遥遥清
我穿越了,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而我旁边的小金毛凑过来问我:「表哥,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这个小金毛是我的表弟,因为他头上有一撮金色头发,所以我叫他小金毛。
没想到我不过是对着流星许了个愿望,他就从挂着鼻涕的小金毛变成欺负人的小瘪三。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穿越,因为我刚刚在这个世界过完十四岁的生日,睁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荣王府。
我一低头就和跪在地上的质子对视上了,他讨好的朝我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从我裤裆底下钻出来。
嘿呀,不愧是男主,能屈能伸。
1
忘了说,本人现在是女扮男装的小侯爷,王城纨绔 f4 之一,宣平侯的独「子」。
小金毛笑嘻嘻道:「表哥,你瞧这罗颐像不像一条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住嘴,小金毛,你丫的结局就是被当狗让人骑。
我皱了下眉头,揪着小金毛的领子走了。
小金毛不满道:「表哥,你干嘛!我还没玩够呢。」
别玩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被他玩死。
怎么办怎么办?
前十四年我一直努力避免和男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怎么我就许个愿望的功夫已经把他欺辱了?
「表哥,你怎么了嘛!又性情大变了?」小金毛不满的嘟囔着。
我抓住了一个重点,停下来问他:「什么性情大变?」
小金毛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斟酌道:「表哥,你不记得了吗?两年前,你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对人十分刻薄,而且……」说到这里,他一下噤声了。
我:「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金毛见我确实没有异常,这才喋喋不休起来,将我这空白的两年补充完整。
十四岁生日过后,我就跟疯了一样,每天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请来的大夫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能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门。
就这样过了一年,我的病情好转,不会发疯了,只是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非常喜欢折磨人。
我:「……」天啦!这不是原主穆清的性格吗?原主一个女孩从小被当男子养,再加上母亲因为她父亲的原因总爱虐待她,让她学狗爬,和猪抢食,赤身裸体站在冬日的冰湖中等等,美其名曰这是爱她,这也导致她心理扭曲,是个十足的变态。
穆清不懂爱,可偏偏作者安排她对罗颐一见钟情。
穆清用她母亲曾经「爱」她的方式去爱罗颐,结果可想而知,罗颐不杀了她才怪。
穆清最后的结局也是被罗颐生生地活剥了她的皮。
「……」妈的,刚才那个场面就是穆清对罗颐一见钟情,从而让他受胯下之辱。
我回来的真是好时候,辛辛苦苦努力了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在我苦恼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叫他:「灵均!」
白色身影停住脚步,疑惑地看了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穆清啊,王城 f4,你的好兄弟啊!」
小金毛拉了下我的袖子,小声道:「表哥,这两年你把你的兄弟得罪了一个遍。」
我:「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小金毛声音更低了,说:「你骂六皇子娘娘腔,齐小将军没娘的野种,方公子软饭男。」
我:「……」
很好,精准踩雷。
2
谢灵均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我下一步动作。灯火葳蕤,白衣如故。
我和他自幼相识,他永远是温和的,对谁都不假辞色,脾气好得不行。
可是他如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快步跑过去,站在他面前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谢灵均问:「你这两年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说:「可能是我家祖传的疯病犯了吧,你也知道我父母一个比一个疯。」
他:「……」
这个倒是真的,我现在的父亲爱着他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姑,在小姑新婚之夜杀掉了倒霉的小姑父,小姑不堪受辱,当晚悬梁自尽,而我父亲开始收集小姑的周边,我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我母亲本来要和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成婚了,没想到一次外出被我父亲看上,当即强取豪夺,用我外祖父他们的性命要挟,还把我母亲的竹马给杀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折磨了十几年。
虽然祖父后勤工作搞得好,但架不住我的上帝视角。
其他人或许知道一些内幕,但不会像我这样清楚。
但我这个人酒量差,曾在一次酒后全给谢灵均说了,这也就是他对我过分包容的原因,他在可怜我。
谢灵均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着我的脑袋,说:「阿清,你知道的,无论你如何对待我,我最终都会原谅你。」
「……」怎么感觉气氛一下焦灼了起来。
「只是阿清……」他看着我,眼神一暗,「你万万不能再说那三个字了。」
我立马保证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的。」
六皇子谢灵均,貌若好女,性情温和,怎么会被评上纨绔 f4 呢,还是怪我。
我和齐晔,我的另外一个好兄弟,在青春叛逆期的十三岁不小心进入了名叫「紫兰楼」的青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紫兰楼,单看名字还以为是卖花的,我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看到里面的情形才回过味来。
但是去都去了,落荒而逃可不是我们的作风,我们当即开了个包间,花钱找了几个大姐姐过来跳舞。
舞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他们端上来的甜点还挺好吃。一来二去,我们又和紫兰楼的一个琴师熟悉了,也就是方庆明。
就这样,我和齐晔成了紫兰楼的常客,莫名其妙就荣登安城十大纨绔子弟榜。
那时才十五岁的谢灵均为了让我迷途知返,亲自带着侍卫上青楼来抓人,结果看到我和齐晔方庆明边煮火锅边吹牛皮。
热情好客的我把他也留了下来,喝酒喝高的我非要让他们三个人穿女装拜把子,就这样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整个安城都在传我们四个不是人,一夜御三女。后来越传越离谱,说我们四个人互相切磋了。
王城纨绔算是坐实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一去找曾经的好兄弟赔礼道歉,先是齐晔,只是他丝毫不顾及往日一起患难的情谊,扬起鞭子将我抽出将军府,并放下狠话,今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
我又去紫兰楼找方庆明,这才得知他已经回了老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王城 f4 彻底解体。
我独自去了紫兰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视线逐渐模糊。
一道白影出现在身边,下一刻我手中的杯子被人夺去。
「阿清,你不能再喝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他是谢灵均。
「谢灵均?」
「是我。」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说:「灵均,你真美,倘若你是个姑娘必定是我大岺所有男子的梦中女神。」
他无奈地一笑,问:「也是你的吗?」
我想了想,说:「那不行,我们是兄弟!」
「是吗?」
眼皮重的厉害,脑袋已不能思考,我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头疼欲裂。我强撑着坐起来,掀起被子正要下床,视线无意识地扫了下被子里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
谢灵均赤身裸体地躺在我旁边。
我赶紧检查了自己,衣服松松垮垮的,除了头痛之外,身上其他地方正常。
这时恰好谢灵均也醒了过来,他「唔」了一声,在对上我视线的一瞬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啊喂。
他缓缓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说:「你昨晚喝醉了,不过,我不会怪你的。」
我:「我们其实没有发生什么的。」
他垂下眼皮,「嗯」了声。
「……」
不是!这真给我整不自信了,难不成我昨晚真的对他做了什么?
他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你昨晚非要扒我的衣服,怎么说都不听。」
这确实有点像我喝醉后会做的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穿好最后一件衣服,转身笑看着我。
「没什么。」我从床上跳下来,赶紧把衣服整理好。
虽说我和谢灵均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但他并不知道我是个女子。
谢灵均作为书中的男 n 号,只在大结局出现了一下。先帝突发恶疾,传位其弟灵均。
谢灵均未来会成为大岑的皇帝,这也是我很小就故意接近谢灵均的原因。
他并不知道我对他另有图谋。
从紫兰楼出来,我和谢灵均分道扬镳。我随意地在大街上走着,突然遇到我表弟正在为难罗颐。
小金毛被他府上的下人们簇拥着,一行人拦住罗颐。他恶狠狠道:「今日算你倒霉,小爷我刚受了气,就拿你出气好了!」
他最近应该是进入了变声期,一口公鸭嗓难听至极。
罗颐今年十七岁,可是因为长年受苦的原因身形消瘦,看起软弱可欺。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想着反正孙宇已经把他惹了,多欺负一次少欺负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于是索性不管。
我正要离开,没想到孙宇看到了我。
他大声喊道:「表哥!」
我:「……」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罗颐也抬起头看了过来,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继而露出一个怯懦的笑容。
在大岑,他是最卑微的质子,谁都可以欺负。
可是一年后,他会回到他的国家,把过往所有欺负他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他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无害与懦弱。
我只得走过去,孙宇先我一步道:「表哥,你昨晚是不是宿在紫兰楼?」
我点头。
孙宇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表哥,我昨晚被我爹好一顿打,去你府上找你没找着。」
我说:「该打!」
他:「……」
「小金毛。」我提着他的领子就往一旁的酒楼走去,「请客。」
孙宇被我拉得一个趔趄,对着罗颐道:「罗颐,算你今日走运。」又对着我笑嘻嘻道,「表哥,你想吃什么?」
我坐在二楼靠窗位置,孙宇正在点菜。
我往下看去,罗颐身形单薄,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群中。
我警告孙宇道:「你以后离罗颐远一点。」
他不解:「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死得没有痛苦些。
我只能说:「金鳞并非池中物。」
「他不过是宣国的弃子。」孙宇扭过头,表情不屑。
3
几月后的太厚寿宴上,我害怕齐晔看到我会暴打我,于是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齐晔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对着我的方向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正在思忖是再次厚脸皮去找齐晔求和的好还是就此一刀两断的好,一片阴影笼罩在我身上,下一刻谢灵均已经坐在我的旁边。
他因饮了酒而脸上染了绯色,眼神也有些迷离。他撑着头,问:「阿清,为何近日都不理我?」
他今日紫衣金冠,看起来比往日要多了一些冷意,少了些女气。
见我不说话,他摇摇晃晃地坐直身体,却一个不慎倒在我怀中,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香一道袭来,他迷茫地抬起头,又把手在我胸膛上问:「阿清怎么跟寻常男子有些不同?」
「……」还好,我本身胸小,又缠了束胸带。
我把他推开,说:「别摸我的胸大肌。」
谢灵均:「……」
我眼睛在宴席上扫了一下,发现罗颐和太子都不在。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靠北啦,剧情开始了。书中这段是男女主的初遇,从此女主开始离奇的一生。女主路菱本是相府的小姐,上面有一个哥哥,从小娇养着长大的,性子活泼,又天真善良。她与太子自幼相识,又两情相悦,本该在不久后成为太子妃,与太子琴瑟和鸣。
可是,今夜的变故让两人再无可能。
太子和罗颐的酒中都被三皇子下了药,两人又被骗入同一个房间,好在罗颐关键时刻清醒过来,翻窗跑了。
可是药效凶猛,他又遇到了偷偷跑来寻找太子的路菱,路菱努力挣扎,可是那点力气在一个已经丧失理智的人手中不值一提。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幸福错身而过,陷入万劫不复中。
太子死于非命,罗颐运气好逃过一劫后,派出自己的死侍寻找那晚的女子,可惜一直未果。
路菱脱身后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一直闭门不出,又听到太子死讯后昏倒了,被查出怀孕。
接下来就是路菱崩溃跳崖失忆,不仅孩子顽强地活着,还遇到一个神医教授医术,跟着神医阴差阳错去到宣国。
四年后,成为宣国皇帝的罗颐在一次外出狩猎遇险,幸得一神医女子相救,两人在相处中渐生情愫,罗颐又认出她就是那晚的女子,于是把她和孩子带回宫中各种宠宠宠。
我就犹豫了这么一下,罗颐已经和路菱相遇了。
偏僻的宫殿中,路菱终于看清眼前那个人不是谢灵祁,一把推开他。
罗颐尚有一丝清醒,按着额头后退一步,把背抵在墙上,哑着嗓子道:「快走。」
路菱心觉不对,提着裙子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问:「你没事吧?」女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带了点被吓到的颤抖,在这个静夜里格外撩人。
罗颐瞬间丧失理智,扑了上去,把路菱按在地上,路菱张皇失措的尖叫着。
我:「……」
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一触即发的场面,我握紧手中的一个凳子腿,两步上去砸在罗颐的后颈,罗颐闷哼一声倒在路菱的身上,我又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到一边。
路菱显然被吓到了,坐在地上小声啜泣。
我正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太子谢灵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的双目猩红,脸色苍白,不太像中了春药。
他停在路菱面前,蹲下来慢慢抱住她,「阿菱,没事了。」
路菱本来哭得很伤心,但看到谢灵祁的时候,用手抹掉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是带着哭腔道:「灵祁哥哥,我没事。」
这么乖巧可爱的姑娘,很难不让人喜欢。
谢灵运脸色稍霁,正要说什么,突然吐了一口血晕倒了。
路菱惊叫一声:「灵祁哥哥!」
啊……事情大条了。
路菱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听到,这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小侯爷,我求求你救救灵祁哥哥!」
因为今晚是男女主的不正常相遇,所以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或是经过这里。
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把谢灵祁成功带出去。
我扔掉凳子腿,看了眼谢灵运,又看了眼被我打晕的罗颐,有些头痛地皱起眉头。
我不可能背上背一个,怀中再抱一个吧?
正当我苦恼的时候,齐晔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扛起谢灵祁往外走。路菱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跟在齐晔后面。
我说:「哟!齐小将军,真是巧啊。」
齐晔抿着唇冷哼一声,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来,带着怒气道:「你走不走?」
我撇撇嘴,背起罗颐。
我感叹道,还好我这些年的武功不是白练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
太子中毒一事重大,而又牵扯太多,我们只能去找谢灵均想办法。
我和齐晔在谢灵均的宫中面面相觑,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物。
好在太医救治及时,太子谢灵祁没能像书中死得那么随便,成为白月光。
为避免节外生枝,路菱已经出了宫。
我和齐晔待了一会儿也走了,看罗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没人管,我只好把他一道带走了。
我随手把他交给我院子里的小李,没想到等我沐浴出来,罗颐已经被绑住手脚放在我床上。他因中了药皮肤开始泛红,喘息也不正常。
我看向站在门口的小李,他当即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门。
我:「……」
烛火照在罗颐身上,他应该是醒了,有些难受地扭动着,汗湿的黑发紧贴着他的脸,让他整个人显得魅惑又脆弱。
急促的喘息声在屋里响起,我走过去刚想给他一个手刀,没想到他已经挣脱了手中的绳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扯,我便躺在了他身上。
「……」干!这就是男主吗?
他努力睁开眼睛,似乎在分辨我是谁?
我趁他放松对我钳制之际,往床上一滚,又一脚把他踢到床下。
他仰面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我立马跳到床下给他一个手刀,让他又晕了过去。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几脚后才把他丢到床上,自己这才去榻上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一阵敲门声将我吵醒。我揉着太阳穴正要往门口走,突然听到罗颐的抽气声。
他厉声质问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眼神阴翳地看着我。
我被他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逗笑了,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反问:「你说呢?」
他的脸色一下难堪起来,嘴唇开始发抖。
「你!」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门外响起孙宇的公鸭嗓,他不停地拍打着门。
「表哥!表哥!我听说你把罗颐带回来了,真的假的?」
罗颐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打开门,孙宇的视线不停地在我和罗颐身上打量,把手放在嘴边难以置信地问我:「表哥,你们真的?」
我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故意气罗颐道:「小金毛,快去给你嫂子拿件像样的衣裳来?」
罗颐身上的衣服因为昨晚的折腾变得皱皱巴巴的,再加有些凌乱的头发,怎么看都不清白。「表哥,怪不得你让我不要招惹他,原来表哥早有打算。」孙宇恍然大悟地看着我,然后有些八卦的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表哥,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我:「……」
我当即给他脑袋一掌,打得他龇牙咧嘴。
「我懂了,你是上面那个。」孙宇摸着被打的地方,看着罗颐笑嘻嘻的,「罗……不是嫂子,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过来。」
罗颐深吸一口气压住暴怒的脾气,终于想起来自己此时的处境,决定忍辱负重。
我偏不如他意,对着孙宇道:「昨晚瞧把你嫂子累的,此刻正恨我罢。」
罗颐果然一脸恨意,咬牙切齿道:「穆清!」
孙宇把罗颐杀人的目光理解为不好意思,赶紧离开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可不怕现在的罗颐,于是看着他,挑眉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罗公子不认账了?」
「明明是你……」说到此处,罗颐悄悄捂着屁股的手一僵,似乎十分难为情。
「昨晚可是你求着我的啊。」我给了罗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罗颐果然想歪了,走到我身边时一把推开我,一瘸一拐地走了。
4
几日后太子醒了过来,和谢灵均合作除掉了三皇子。罗颐虽然作为受害人,可到底还是冒犯了路菱,不过因和我那出戏,许多人都知道我和他是断袖,太子便放了他一马。
罗颐虽然恨不得把我活剐,可是为了活命也只能默认。
而我从那天开始,没事就在他面前晃把事情坐实,罗颐又摆脱不了我,气得砸了他屋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值钱的花瓶。
「穆清!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罗颐指着我,一点也没有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反而把我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入冬了,他还穿着单薄的秋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通红。
我默默在心中推算他回国的时间,他是在春日回去的,那么只有三个月了。
我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到他身上,他生得高,即使我在长靴里垫了好几层鞋垫,也还是比他矮一些。
我笑意盈盈道:「颐,这么冷的天,怎么脾气还是这样大?」
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我脸皮太厚,又或许是他已经找到了机会能离开大岑,所以戴在脸上的那张懦弱无害的面具被我一点一点磨掉,他在我面前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我将他胸前的带子系好,他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把我推开。
「你又不是真的断袖?」他嗤笑一声偏过头,「穆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那日回去后悄悄找了大夫,自然是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是假的,我也没有真的睡了他。
我把带子往下拉,又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我平视,我说:「若我只是想对你好呢?」
他一怔,继而一脸惊恐地把我推开。
「死断袖,滚开!」
「……」
戏弄完罗颐后,我高兴的离开,哼着小曲儿在大街上闲逛。
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围着一群人,我挤过去看了眼,原来是在捏泥人。
我站在人群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我,我对捏泥人的老者道:「捏一个我,送到寰街质子府。」
一说质子府,老者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想来我与罗颐的禁忌之恋已经传遍了都城中。
我扔了一锭银子给他,问:「行吗?」
有钱不赚王八蛋,老者当即收起没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行行行!太行了!快快快,公子您请这边坐。」
我坐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再找点事情去刺激罗颐。我眼珠一动,又去了成衣店和首饰店,让人把选好的东西包好送去质子府。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晚上,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一道黑色身影飞快从我身边经过,把我撞得一个趔趄,我也没太在意。
那道黑影又倒退着来到我面前,不说话也不转身,就这么背对着我。
我问:「齐晔,你有毛病?」
齐晔这才抱着手臂悠悠转过身面对我,眼皮一翻,反唇相讥:「你疯了两年,看来脑子也不正常了。」
「你今天找我就是来吵架的?」
「谁找你了?小爷我是恰好路过这里。」
「行!我挡了您大爷的路,我这就走可以了吧。」我作势要走。
「你!穆清!」齐晔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胸前不停起伏,显然被气着了,「真是不识好歹!」
「你做错了事,要你道歉有那么难吗?」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明明是他不接受我的道歉的,现在却倒打一耙。
我说:「我道歉了,是你不接受。」
「那你不能多道几次?」他瞪着我,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若你多来几次,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还是我的错了?」我也瞪着他。
我们对峙着,怒火一触即发,眼看着就要当街打起来了,齐晔却突然垂下了眼皮不与我对视。
他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丢开抓着我的手,猛的后退一步与我拉开距离。
「算……算了,小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
「……」这不对啊,按理说,依他那狗脾气不得要和我当街互殴?
我们以前落难的时候正是七八岁的年纪,一言不合就开干,不是我把他揍哭,就是他把我打哭。哪怕是到了十三四岁的叛逆期,我们也没少打过架。
我试探道:「你真的有毛病?」
齐晔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声调陡的拔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断袖!小爷我喜欢的可是女人,虽然小爷现在还未成亲,府中通房丫头可不少!再说,小爷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每天哭着闹着要嫁我的人多了去了,谁会有病去喜欢男人!」
我嘴角抽搐道:「……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他立马回:「当然不是。」
「那你是来和好的?」
「什么找你和好?分明就是你在求我原谅?」
「……」行吧,这大爷已经给了台阶,我下吧。
我说:「行行行,是我求你。」
他冷哼一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本来就是。」
「……」
5
和齐晔重归于好后,他每日都要带着我在都城中的各处青楼游荡,试图改变我的取向。
他是这么说的:「穆清,你我兄弟一场,我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你误入歧途,男人有什么好?臭了吧唧的。」说到这里他一顿,补上一句,「当然,小爷除外,小爷每日都要焚香熏衣。」
「……」
今日他带我来的是一个胡人酒肆,里面都是金发碧眼的胡人女子。
我们坐在二楼的雅间,他指着下面几个蒙着面纱跳舞的胡姬道:「你若不喜欢我们大岑的女子,不若在这里挑一个,小爷请客。」
我:「……」
我用手支着头无聊地看了一圈,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我转头一看,一个头戴宝蓝色纱巾的黑发蓝眼的女子过来为我们添酒,她的长相和我们一样,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她见我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很快离开。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门被合上。我有些惊讶,难道这个世界有美瞳?
齐晔曲起手指叩了下桌子,一脸不爽地看着我,说:「穆清,你没救了。」
我白他一眼,「我看你才没救了。」
「这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这里多的是。」他指向下面和刚才那女子一样的另外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这样的人都是给你这样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准备的。」
「什么意思?」
「这些人中,女人多了一样东西,男人少了一样东西。」
「……」
「有的人生来就是这样,而有的人是为了多赚钱吃药变成这样的。」齐晔紧盯着我的眼睛,「穆清,你看上了谁呢?」
「看上你个大头鬼!」我起身往外走,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
经过二楼靠里的一间房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我停住了脚步。
「你装什么清白,你雌伏于穆清身下的时候,想必很是快活吧?你等着,老子待会能让你更快活!」
我:「……」
罗颐也太惨了吧?我这是帮他打开新世界大门了吗?
我一脚踹开门,裤子褪至下面的猥琐男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的事?」
我说:「你爹我!」
躺在床上的罗颐听到动静后飞快地转过脸,一脸希冀地看向门口,在对上我视线那刻又屈辱地别过脸。
他身上穿着露出肚脐的红色舞衣,手脚被铁链锁住。
「我说谁呢,原来是穆小侯爷。」吴荟慢慢提起裤子,笑得下流,「怎么?来救你的小情人?你的小情人啊,在床上可真是辣啊。」说完,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然后得意扬扬地走了。
「……」吴荟,又一个勇士。
睚眦必报的罗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辣。
吴荟作为都城十大纨绔之首,又是太傅之子,我自然不敢拿他怎么样,当然我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
吴荟走后,房间里静下来,隐隐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悠扬乐声。
我走过去给罗颐解开铁链,本以为他会像平常一样怒骂我,没想到他只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摆出一副被糟蹋的模样。
房间一片安静,最终还是我先开口:「走吧。」
他睁开眼睛看着房梁,声音有些嘶哑,说:「我动不了。」
「……」
我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他身上,又背起他,他的双手环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我和罗颐的剧本拿反了吧。
我正要往外走,齐晔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我们,随后一甩袖子走了。
马车上,罗颐无力地靠在我身上,而齐晔坐在对面不停地对我们翻白眼。
他不屑道:「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娘们一样。」
罗颐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糟糕,这丫不会又在记仇吧?
我赶紧阻止齐晔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生病的时候还哼哼唧唧的呢,我都没说你。」
齐晔瞪我一眼,说:「小爷我就生那么几次病。」
「罗颐也就脆弱这么一次啊。」
「……」
齐晔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对着外面的车夫大声道:「停车!」
马车停住,齐晔撩起车门上的帘子就跳了下去。
马车再次驶动,罗颐突然问:「我是不是……很弱?」
弱?谁敢说你弱?
他的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我说:「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强大的。」
马车停到质子府外,里面没有人出来迎接他,我只能再次背着罗颐往里面走。
天上飘起了雪花,地上湿滑,我小心翼翼地走着。
他突然唤了我一声:「穆清。」
「嗯。」
「他没有得逞。」
「我知道。」
他把脸贴在我的脖颈处,睫毛扫得那处皮肤有些痒。
6
寒冬腊月,罗颐的屋子连用来取暖的碳都没有。一进去,一股寒气袭来,比外面还冷。
我把他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被子单薄,根本不能御寒。
我刚想问他我派人送来供他取暖的东西呢,却又想起来,在这里他人人可欺,送来的东西自然进了府中看管他的人手中。
罗颐因为药物的原因很是疲乏,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我起身离开房间,在府中找了许久,才看到穿着我送给罗颐的衣服的管家,他应该是才睡醒不久,正伸着懒腰。
我走过去,他一脸紧张地向我行礼。我假装没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从袖中掏出银票出来让他为罗颐添置冬日的东西。
他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看着我,我只好又拿了些出来,他这才眉开眼笑的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去了。
我摇摇头,罗颐要不是靠着男主光环,早就死了。
等管家把一切添置妥当后,我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罗颐醒了。
他靠坐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的红色舞衣早已换成白色寝衣。
屋内的燃得正旺的炭火和盖在他身上厚重的被子让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他的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到我身上,说:「我以为你走了。」
我心道,这是逐客令?
于是,我立马道:「啊,正要走。」
他收回视线,双眼放空地看着窗外发起呆。雪还在下,外面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像是为它披上了一层冬衣。
啧啧啧,今天我大出血,他也不说声谢谢。
我在心里腹诽着,迈开脚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叫住了我。
「穆清。」
「嗯?」我茫然的回头。
「如果我,你……」他看着我的眼睛,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算了。」
我眼睛一亮,算了?什么算了?不会是剥我的皮这事算了吧?
这时管家突然端着姜汤出现在外面,刷好感度的机会不就又来了嘛。
我接过来走到床边坐下,他拥着被子没有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要我喂?
我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他微微张嘴咽下。
我不喂,他就不张嘴,只是看着我,我只好重复着这个动作,一直到姜汤见底。
最后一口的时候勺子擦过他的下唇,有一滴褐色的液体沿着下巴滴到他身上,他还是不动,眼神无措地看着我。
我:「……」
我有些无语,他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
我掏出手帕,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接过去,避开了我和他的接触。
我看了下外面,雪已经停了下来,。
我说:「我走了。」
他低着头,冷漠的「哦」了一声。
从质子府出来,车夫立马迎上来。他带着草帽,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我撩开帘子正要上马车,远远看见谢灵均撑着一把伞站在树下,伞上覆盖着厚厚的雪。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踏着地上的积雪走过来。
「……」不知为何,我有些心虚。
很快,谢灵均来到我面前,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说:「阿清,我们换个玩法吧。」
「啊?」我往后躲了下,爬上马车又去拉他,「灵均,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冷,我们先进马车吧。」
他握住我伸出的手笑看着我,眼神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我们坐在马车中,马车缓缓驶动。
我问:「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灵均抬眸看着我,说:「你既不喜欢青梅竹马,那我只好换一种方式了。」
「什……什么意思?」
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谢灵均今日有些奇怪,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他直言不讳地说:「就是,我爱慕阿清的意思。」
「……」要死要死,谢灵均是断袖。
我忙朝着外面的车夫道:「停车!停车!」
可是外面没人回应,马车也未停下。我当即撩开帘子,想要跳下去,只是还未动作,身后一股力将我拉了回来。
我心一寒,外面的车夫不是我的人,这条路也不是回穆府的路,而是去往王宫。
「阿清怕了?」谢灵均揽着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腿上,「怕我做什么,我们只是玩个游戏罢了。」
这不是骗小孩吗,孤男寡女能玩什么游戏?
他炽热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我想从他腿上起来,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什么用。
草!谢灵均也是扮猪吃老虎的。
「灵均,强扭的瓜不甜。」
「嗯。」
「……」
我又道:「灵均,那个我们可能不合适,你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
他说:「那不正好。」
「我的意思是,我是个女的。」
「那又如何。」
「你为什么不惊讶一下?」
「紫兰楼那夜已经惊讶了。」
草。
「我觉得吧,感情是靠培养的。」我打量了下他的神色,软下声音,「你放我离开,我们慢慢培养好不好?」
「从你的十岁到如今的十六岁,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阿清。」他将我双手反剪到后面,随后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
「你丫这么早熟呢?」
「是你太迟钝。」
软的不行,我又来硬的。
「谢灵均,你不要让我恨你。」
「恨?」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我想被阿清恨着。」
「……」草!这谢灵均究竟是什么人啊。
「阿清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人,爱也好,恨也好,都只能是我的。」
「那是你看到的人太少了,你多去外面走走,满大街都是有趣的人。」
谢灵均低声笑起来,放开了对我的钳制,就在我以为他要放过我时,我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意识也开始模糊。
他把我抱在怀中,如恶魔低语:「阿清以后只能是我的阿清。」
失去意识前一秒,我茅塞顿开。
妈的,谢灵均是变态。
7
鼻尖传来一股清香,我的意识慢慢清晰起来。腹部空空,浑身酸软无力,我睁开眼睛便看到谢灵均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
我慢慢坐起来,他拿过枕头垫在我身后,笑得纯良:「事情办得有些久,阿清受苦了。」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肯定是做了什么有关我的事,于是问:「什么事?」
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放到我嘴边,说:「阿清先吃饭,吃完了我就是告诉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也确实很饿,伸出手想要接过碗被他避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阿清很喜欢照顾别人,我也很喜欢照顾阿清。」
我尴尬一笑,悻悻的收回手。
干!他看到我喂罗颐了。
他不容拒绝的一勺一勺地喂着我,我只好就这么吃下。一碗粥见了底,他把碗放到一边,外面立马有人进来把碗端走。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放在我嘴边,这熟悉的走向让我更加心虚,我忍住心中的不适让他擦拭。我总觉得,若是拒绝他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谢灵均慢条斯理的收了手帕,夸奖道:「阿清真乖。」
我:「呵呵。」
他话音一转,笑问我:「阿清在喂罗颐的时候,心中所想是否与我一样呢?」
「……」
我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了吃完就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站起来走到一边打开窗,然后坐在窗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让阿清合理的消失在世上罢了。」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起他的白衣与未束的墨发。地面上铺着纯色毛毯,他赤着双足,一只脚曲着放在窗台上,一只脚踩在毛毯上。
我试探道:「……你要囚禁我?」
他思考了一下,仿佛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行,于是略一点头道:「那便如阿清所愿。」
草!我懊恼不已,自己挖坑可还行。
我拿起枕头狠狠地砸过去,他一把接住抱在怀中,问:「阿清是在自荐枕席?」
我恶狠狠道:「我是在自挖坟墓!」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灵均仿佛被点了笑穴一般笑得停不下来,外面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从窗台上滑下来落到地上。
他一只手撑在毛毯上,单薄的白衣从他撑着的那只肩膀滑落,露出小片白皙的肌肤。
我鼻子一热,立马移开视线。
哟!那天没看到,原来谢灵均还有腹肌呢?
谢灵均笑够了从地上站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到床边。
他弯下腰,把脸凑到我面前,问:「阿清,你想不想要我?」
「……」我惊恐地抬起头。
他拉起我的右手放在他腰间,声音带了点蛊惑道:「我是阿清的,阿清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抽回手没抽动,只得一直贴在他腰上。我这才发现,他腰也挺细的。
我问:「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那你放了我。」
「阿清。」他说,「我说的是我的身体。」
「……」虽然他的身材很好,长得也帅,但我又不是变态。
我拒绝道:「我是个正常人。」
谢灵均一愣,轻轻抱住我,乐不可支道:「既然阿清不忍心,那我来吧。」
「你要自残?」
背后传来一道清脆的铁链声响,我只感到手腕处一凉,一个冰冷的镣铐锁住了我的双手。
双手被束缚在头顶,我被迫躺在床上。谢灵均坐在床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很满意我此时的情况。
我踹了他一脚,骂他:「死变态!」
他毫不费力便握住我踢他的那只脚,扯下我的腰带将我两只脚绑在一起。
我:「……」
我说:「我觉得相比于你这么对我,我更愿意伤害你。」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反而问我:「阿清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我说:「我喜欢你现在滚出去。」
他:「……」
「阿清不喜欢吗?」
我反问:「你会喜欢被绑成粽子吗?」
他摇头道:「我不喜欢被他人掌控。」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原以为阿清会喜欢的。」
「……」原来我在谢灵均心中也是变态。
我:「做个人吧谢灵均。」
他趴在我身上低低笑了起来,「不急,我会弄清阿清究竟喜欢什么的。」
「你一天很闲?」
「不闲。」
「那你一天没事琢磨我做什么?」
「阿清也处于我的要事中。」
「那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
我气急:「谢灵均,你怎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轻笑一声道:「我说过,阿清是让我觉得有趣的人。所以在清楚阿清的一切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呸!死变态!」
「多谢夸奖。」
8
谢灵均大多时候都很忙,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也处于他的要事中,他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研究我,实乃时间管理大师中的典范。
他抱着我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歉意道:「阿清再等等,过些日子我就能天天陪着你了。」
我:「不必,男人还是忙点好。」
每日的迷香让我手脚无力,我实在害怕再闻下去会变成个傻子。
我扯他的头发,说:「你能不能把迷香都撤了,我感觉我最近傻了些。」
谢灵均低头,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说:「阿清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还是很聪明的。」
「草。」
屋里暖和,我们都穿着比较薄的衣服。谢灵均视线往下落在我胸前,随即温热的唇贴在我的脖子上。
我用手去推他的脑袋,他疑惑地看着我,眼底浮现出一丝欲望。
草!谢灵均果然是变态,我这平成太平洋的胸部他都能来感觉。
我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谢灵均,我们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游戏。」
他莞尔一笑:「好啊。」
我:「你演恶霸,我演英雄救美的少侠。」
他:「……」
就这样拖延了小半个时辰后,外面终于响起了敲门声,我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谢灵均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停了下来,道:「之前是我在配合阿清,那么今晚阿清配合我吧。」
我:「!!!」
酉时,谢灵均准时出现在我面前。
他褪去身上的狐裘,想要过来抱我。
我主动迎上去抱着他的腰,他似乎有些诧异,抱我的手僵在空中,眼中的渴望一扫而光。
哎哟?
我心上一计,朝他娇羞一笑道:「你不是让我配合你吗?」
谢灵均:「……」
我眼珠一转,再接再厉:「你想让我怎么配合你啊?」
谢灵均拦腰抱起我走向床边,他把我放在床上,俯身道:「虽说少点趣味,但聊胜于无。」
我:「……」
我伸手堵住他越来越近的唇,说:「先去洗澡。」
他微微挑起眉头,好笑地看着我,从一旁的架子上扯过一件披风罩在我身上。
我心中一跳,忙问:「去哪?」
「沐浴。」
「你沐浴就沐浴,带我做什么?」
「一起。」
「放我下来,我洗过澡了!」
「没事,你可以在一旁看我。」
「滚啊死变态!」
回应我的只是谢灵均的一声轻笑。
宽阔的房间中有一个很大的温泉池,上面飘着红色的花瓣。
谢灵均背靠着池壁坐着,朝我勾了勾手指道:「要来吗?」
我:「……」我往后退了几步,把放在一边的干净衣服和他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扔到了外面,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件女装,得意地在他眼前晃着。
他:「……」
谢灵均丝毫不慌,在我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穿上那件略显暴露的裙子,随即笑看着我。
我:「……」
我抿着唇十分不服气的被他再次抱回了房间。
草,低估了他的羞耻心。
他问我:「还要玩吗?」
我斜他一眼,玩,怎么不玩?
我把这些日子宫女们送来的衣裙全部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在地上的毯子上。
谢灵均:「……」
在我给他换了一半的衣裙后,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谢灵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就穿着身上那件粉色女装出门了。
陪谢灵均玩了这么久的换装游戏,我有些疲乏地趴在软榻上休息。
他走后一会儿,门被人打开又合上,很快头顶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尖细嗓音。
「哟!穆公子乐不思蜀呢?」
这是我被囚禁在谢灵均寝宫中的第二十三天,齐晔终于不负众望的溜了进来。
我抬起头,就看到涂脂抹粉的齐晔站在我面前。他一身浅蓝色宫装,头发还梳了女子发髻。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男扮女装了,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穿女装实在太违和了,明明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穆清,你笑什么笑?我是为了谁,还不是……」齐晔当即气恼的一掌拍在我背上,薄纱从肩头滑落,他的脸一下红了,只是红着红着又青了。
他把我一下翻过去,跪坐在软榻上质问我:「你脖子上的红斑是怎么回事?」
我:「……可能是蚊子咬的吧。」
他没被我幽默到,反而更加生气了:「你是不是把谢灵均睡了?」
「……」
他咬着下唇十分凶狠地瞪着我,气得眼眶发红,说:「你就喜欢这些柔弱的男人是吗?」
「……」
我抓住他的手,他一愣缓缓平静下来,抿着唇看我。
我对上他的视线,严肃道:「别吵架了好兄弟,先带我出去。」
齐晔:「……」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把眼珠往上一翻,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关心道:「羊角风犯了?」
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扯过我的双手一下把我扛在肩上就往外走。我的胸膛砸在他那坚硬如铁的后背,差点吐血身亡。
我掐他的腰,小声道:「要死了你!」
他闷哼一声准备回掐我,手在摸上我腰的那一刻停住了,他疑惑道:「你怎么也穿着女人的衣服?」
我默了默,说:「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女人呢?」
他立马坚定道:「不可能!我胸都比你的大!」
「……」我一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去死!」
闹了一会儿,我们同时噤声。我们离开的宫殿燃起熊熊大火,齐晔带着我悄悄隐入夜色中。
从王宫中出来,齐晔把我放下来。
夜色茫茫,一身黑衣的罗颐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他的披风和头发上都沾染了雪花,想必是等了许久。
罗颐的回国之旅提前了。
齐晔轻声道:「穆清,我也护得住你。」
我叹了口气,说:「谢谢兄弟的好意,只是我正好想出去走走。」我若藏在他身边,谢灵均一定会对他出手的。
我对上罗颐的视线,吊儿郎当道:「我的小情人儿,你是来带我私奔的吗?」
罗颐本来一脸冷漠地看着我们,听到我的话后顿时羞恼起来:「穆清,休要胡言乱语!」
齐晔在我旁边阴恻恻道:「叫我好兄弟,叫他小情人是吧?」
我:「……」
我快速走到罗颐面前,他从挂在马身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件斗篷罩在我身上,又一把把我抱到马上,他自己坐在后面。
背后传来的热度让我冻僵了身体慢慢温暖起来,我朝着那边的蓝色身影挥手道:「好兄弟,有缘再见。」
骏马飞驰起来,我往后仰把头贴在他脸上,寒风划过我的脸颊,我又开始犯贱:「你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呀,这不算私奔么,小情人儿。」
罗颐一边策马,一边把我的脑袋按下去,说:「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喂狗。」
我:「小心肝儿?小宝贝儿?小甜心儿?」
他:「……」
9
外面大雪纷飞,我和罗颐坐在马车里,手中的手炉残存着一丝余温。马车里很宽敞,我们虽然坐在一边,他却离得有些远。
我们离开那夜,因我和齐晔都穿着女装,所以罗颐至今还没有发现我是个女的。
我身子一偏,倒在他身上,他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我顺势往下把头枕在他腿上。他僵着身子,眼睛看向前方,冷声道:「做什么?」
「小心肝儿,我有点冷。」我忍住笑意,伸手去摸他的脸。
手指刚触到他的脸上,他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一下站起来,我「砰」的一声掉到了下面。
我:「……」
罗颐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在对上我的视线时立马冷哼一声道:「活该!叫你乱说话。」
他把自己的手炉轻轻丢在我身上,随即在对面坐下,并没有扶我的意思。
「我的小情人儿真是无情。」我扶着腰正要自己爬起来,马车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只脚踏了进来。
「殿下,今日可真冷……」身穿大氅,额间戴着绣有花卉抹额的贵公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从身后掏出一把扇子,「刷」的一声打开,然后遮住下半张脸,笑得特别猥琐:「在下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嘿嘿嘿。」他看向罗颐,「殿下要在下避一避吗?」话虽这么说,他整个人已经进来了,还反手关了门。
罗颐:「……」
我挑眉看向他:「方庆明?」
方庆明在马车门口的位置落座,收起扇子抵在下巴处,点头道:「正是在下,小侯爷你大可不必在意我,一切随意嘿嘿嘿。」
我说:「嘿你个大头鬼,快来扶我一下,我好像扭到腰了。」
方庆明:「……」
他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男人最好还是保护好自己腰。」
「……」
偌大的马车中,我们三个人坐出一个等腰三角形。我坐在右手边的中间位置,罗颐和方庆明各缩在左手边的两个角落里。
马车里一片寂静,我有些无聊,于是往右边挪了几步,跷起二郎腿踢在罗颐小腿上,「小蜜饯儿,小蜜饯儿?睡着了?」
罗颐闭眼假寐,没有理我。
方庆明:「嘿嘿嘿。」
我看着方庆明,冷笑一声道:「方庆明,你似乎还欠我两百两银子。」
方庆明:「小侯爷人帅心善,应该不在乎在下这小小的两百两吧?」
「若是我自己倒不在乎,只是……」我瞥了一眼罗颐,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方庆明眼睛一亮,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如今还要养个老婆,老婆重回故国,还有大量用钱的地方。我的小情人儿,是不是?」
罗颐终于睁开眼,愠怒道:「穆清!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需要用你的钱?」
「哎呀,我老婆心疼我。」我看着方庆明,「快还钱!你借的可是我的老婆本。」
方庆明:「算你狠。」
罗颐:「……」罗颐看着我心烦,索性闭上眼睛,却不料马车突然一阵颠簸,罗颐没有防备身子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摔倒,我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他。
他倒在我身上,耳尖泛起粉色。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往后退,又是一阵颠簸,他又跌回到我身上。
我和罗颐对视一眼,都紧张了起来,难不成追兵到了?
在小说中,罗颐回国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说有没有遇到危险。可如今,不仅时间提前了,还多了一个我,我不由得有些担心。
方庆明也正经起来,用扇子轻轻挑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这时,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公子们坐好了,前方有一截山路不太好走。」
我们三人:「……」
罗颐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他还被我揽在怀里,脸一下红了。
我忍不住嘴贱:「小老婆,你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罗颐:「……」
「穆清,别……别胡说……」他羞赧的把头埋在我的胸前。
方庆明:「嘿嘿嘿。」
我:「……」草,玩大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顿时安静如鸡。罗颐幽怨的视线不停地落在我身上,我装出一副晕车的样子避开了。
罗颐第一次主动坐在我旁边,问:「穆清,很难受吗?」
他想要揽我的肩,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前方有一个村落,你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到了。」
他伸出的手僵在我背后,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又道:「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也许会好受一些。」
「不用。」我朝他摆摆手,打开车门去外面吹冷风。
我心想,看来是不能和罗颐去宣国了。
方庆明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我们一左一右坐在车夫的两边,搞得他压力山大。
方庆明说:「不娶何撩,这四个字还是你送给我的,如今原封不动地还你了。」
我:「……」
「他苦难的人生,你又在上面添上一笔,真是妙啊,妙不可言。」
「……」
我哪里知道罗颐这么不经撩,不过是几句轻浮的话,他就动心了。
我说:「也算是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少栽几个跟头。」
「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渣男二字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呢。」
「……」我当初就不该教他这些东西。
清寒雪夜天,欹枕暗灯前,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们晚上借住在几个农户家中,罗颐和方庆明一个房间,我自己一个房间。
我起身穿好衣服,提着一盏灯推门而出,没想到罗颐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外。
白雪纷纷而下,将世界染成纯净的白色。罗颐一身玄衣,满头青丝用发带简单的束在脑后,他一笑,清隽的眉眼便在夜色中添了几分温柔。
我不由得「哟」了一声,说:「我的小情人儿,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他点点头,垂下眼皮不与我对视,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晚你吃得很少,我怕你半夜会饿,所以我煮了一碗面,你要吃吗?」
我:「……」
我对着寒冷的夜色吐了一口白气,转身回到房间。
「进来吧。」
我住的屋子比他们的都大,里面还有单独的一个桌子。
我接过他手中的面坐在桌边,他在我旁边坐下。
我吃了几口,发现里面还卧了一只荷包蛋。我下意识去看罗颐,昏暗的灯火下,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却在我看向他时,立马收起笑容,变得不自在起来。
「做……做什么?不好吃吗?」
我随意道:「还行。」
他移开视线看向外面的大雪,表情有些失落。
「哦,那我下次努力。」
10
天蒙蒙亮,我蹑手蹑脚走进罗颐住的那间屋子。视线昏暗,我刚走了两步就踩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差点把我吓得跳起来。
方庆明顶着鸡窝头从地上坐起来,两眼迷茫地看着我。
我给了他打了个继续睡的手势,他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抱起地上的被子出门了,走到门口,左手握拳曲在胸口给了我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
我来到床边,罗颐还在睡觉。我轻轻掀起一点被子,把一封信塞进他的衣襟里面,然后再给他盖好。
做完这些事后,我踮起脚尖正要往外走,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带有浓浓鼻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穆清。」
罗颐从床上坐起来,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我。如瀑般的头发服帖的披在脑后,他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我连忙压住心中想要欺负他的念头,说:「你醒了也好。」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我的手,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
我清了下嗓子,才道:「也没有大事,就是同你告个别。」
「告……别?」罗颐诧异地看着我,「为何?你不与我回宣国了吗,你不是说过要娶……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草,怎么办?这罗颐怎么这么纯情啊。
我甩开他的手,坐在床沿上冷漠道:「哦,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穆清,是不是我之前惹你生气了,之前我不理你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他缓缓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
「穆清。」他抓住我的右手与我十指相扣,「若是你,我会很高兴。」
我:「……」
我在心中唾骂自己,穆清啊穆清,瞧你干的什么好事?
我假装没听懂,说:「和你做兄弟,我也挺高兴的。」
他倏地一下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你说……什么?」
我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肯定地点头道:「你我相识不过数月,却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你这个朋友值得交。」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他哑声道:「穆清,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
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摸了摸他的头,说:「回到宣国后好好照顾自己,宣国有那么多的好姑娘,以后不要再喜欢我这种人了。」
「你很好。」他再次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有些哽咽,「穆清,你不要我了吗?」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说误我,男主不是腹黑深情吗?怎么现在这么可怜?
「罗颐,你这么好一个男子,以后多的是姑娘喜欢你,当然你要不喜欢姑娘,还有许多公子哥……」
他断我的话,固执道:「可那都不是穆清。」
「……」
「这世上只有一个穆清,我也只会喜欢你。」
「……」
「你现在才见过几个人,等你见的人多了自然就想通了。」
罗颐似乎有些生气,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等你到宣国差不多也就是新年了,我提前给你拜个早年吧,祝我的小心肝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穆清,不会的。」他把我的手抓紧了些,「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这么温柔又这么残忍。」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
他冷哼一声,又问:「你以后会来找我吗?」
「不知道。」
「你就不能骗骗我?」
「小心肝这么聪明,怎么会受骗呢?」
罗颐沉默了一下,说:「怎么不会,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我转移话题道:「我给你列了一个名单,看完就烧了,不要让任何人知晓,知道吗?」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可以少走一些弯路。
「等你当了宣国的皇帝,我走到哪里都有面子。」
「还有,你们这些皇帝都爱搞什么狩猎这种大型活动,而这种活动中刺客也是最多的,你注意一点,身边最好随时有人跟着。」现在剧情被我改变了,路菱不会坠崖遇神医,我害怕到时候没人捡他。
「我要是当不上皇帝反而被杀了呢?」
「那我去给你收尸,争取埋个好地方,再祝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直接当皇上。」
「……哼。」
11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我在冬日的时候救了一个被仇家追杀的江湖人士,他为了报答我,愿为我鞍前马后,结草衔环。
我如今换回来了女装,戴着幕篱行走在芦苇荡中,何朝大侠背着一把剑不近不远地跟着。
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他说:「可以,但是要给钱。」
「你丫死钱眼里了?」
「呵。」
好吧,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当时何朝被一群人围攻,恰好路过的我秉承着路见不平绕道而行的原则,牵着马就要先行一步,结果他张嘴就是一句「娘子救我」,害得我也跟着受罪,被一群人追杀。
我在大岑被销号,还有个谢灵均在,我是不敢回去的,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追杀,只能跟着何朝四处漂泊。
他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慌不忙地走着,好像我们只是在饭后散步,而不是在躲避一波又一波的追杀。
说曹操曹操到,后面的树林里已经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无数的箭铺天盖地而来。
刚刚还老大爷逛街的何朝立马跟个兔子一样跑了,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连忙往后面退,想要找一个藏身之地。芦苇高大,可以给我创造一个逃跑的时间。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短暂的嘶鸣声后,马蹄声渐近,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抬头一看是一个戴着兜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我没有犹豫抓住他的手,借力飞到马背上。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向他道谢并掏出一把银票给他,他轻轻摇头拒绝了。
我被他不求回报的精神所感动,坚持要给他。毕竟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真不知道能报答他什么的。
他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金色卷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笑容。
他一身雪白色长袍立于草地上,身后是一片杜鹃花丛,阳光撒在他的身上,金色头发闪闪发光,我一个晃神,一时间竟以为看到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立体,可偏偏整体感觉又偏向汉人一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域风情。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上面画了一个貌美的汉人女子。
我:「?」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示意我打开。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隐隐可以看明白一些东西,少年来自回纥,父亲已逝,父亲那边的亲人也没有了,所以才千里迢迢来找母亲。他的母亲是宣国人,在十年前离开他和父亲后就没有音讯,这些年他父亲思念成疾,终于撒手人寰,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再见他母亲一面。
啊,混血儿啊,心中那点怪异感消失了。
我问:「什么意思?你让我帮你找你娘?」
他开心地点头。
「靠画像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再次把银票塞到他手中,语重心长道,「来,兄弟,你自己找吧。」
他:「……」
我说完就走,不给他半点反应机会。
呵呵,荒山野岭偏偏遇到一个美少年,不是仙人跳我都不信。
只是刚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声,本无意多管闲事,只是啼哭声越来越弱。空气中飘来一股血腥味,我大着胆子寻着声音而去,血腥味越来越浓,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鲜血在溪水中慢慢扩散,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我低头一看,一位身中数刀的老妇人趴在地上虚弱道:「求……求你,五……邑城……」话未说完便死去了。
她怀中露出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似乎哭累睡着了,脸蛋上还残留着一滴眼泪。
我打量了下四周,这里位置偏僻,少有人来,等下一个过路人的机会实在渺茫,我叹了口气,从老妇人身下抱出婴儿。
婴儿身上的衣服很普通,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我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
刚走了一个帮忙找娘的外国人,现在又来一个婴儿。
春日烂漫,宣国四处可见白色杜鹃花,我摘了一朵逗着怀中的孩子玩,孩子咿咿呀呀地笑着。
我坐在街边的小摊上,摊贩老板端上来一碗米糊,我用勺子舀起一点吹了吹才喂到她嘴里。
那日捡到的婴儿是个大概有七八个月的小女孩,乖巧得很,吃饭睡觉一点都不闹,还很喜欢笑,所以我便叫她笑笑。
我现在正处于宣国境内的五邑城中,我报了官,县令让我暂时等着,他们已经派出人手去调查和寻找笑笑的家人。
吃完米糊后,笑笑开始犯困,我轻轻摇晃着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笑笑皱起眉头似乎要立马醒来,我结账后正要离开,那边一阵推搡后,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倒在了地上。
画像被人踩了好几脚,已经四分五裂,他捡起画像不知所措地站着,眼中似乎隐隐有些泪光。
一只手从后面把他推开,来人是个四五十岁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恶狠狠道:「妈的,原是个男人,害得老子一文钱没有不说,还差点被打,真他妈晦气!」
贼眉鼠眼的男人走后,金发碧眼的少年抹了下眼睛,脸上又挂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捧起画像看向周围的人寻求帮助。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见无热闹可看后四散而去。
少年穿着一身带有补丁的布衣无助地坐在台阶上,有些难过地把已经破烂了的画像折叠好放进怀中。
我抱着笑笑来到他面前,他茫然地抬头看着我们。因为刚才那番吵闹笑笑已经醒了,不哭也不闹,手中握着小玩具自己玩耍着。
我问他:「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又问:「你不会说话?」
少年一愣,继而轻轻点头。
少年的肚子发出咕噜声,他一下害羞起来。
我不由得挑了下眉,取下荷包扔给他。
我抱着笑笑转身离开,走了一会儿,发现少年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我一转头,他立马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
笨蛋美少年?
我说:「有事找警察,不是,找官府,跟着我没用。」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想了一下快速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左手,在我掌心写了几个字。
「你叫伊得儿?」
他点头。
「……我叫你去报官,不是找我。」
他又在我掌心写下两个字:去过。
这时,笑笑伸出手,紧握着的杜鹃花掉到他手中。笑笑乐呵呵的「啊」了一声,居然开口说话了。
「阿……爹……」
我:「……」
少年:「……」
12
一个月后,李县令派人来说,笑笑母亲在生下她后就去世了,而他的父亲去了雁城后没了消息。没有消息便意味着不知生死。
来的捕快又道:「大人说,若小姐愿意收养她,便可去官府做个公证,若不愿,可将笑笑送入育儿局中。」
育儿局也就是孤儿院。
我转头去看笑笑,她已经有一岁了,头上用红绳子扎着两个小揪揪,伊得儿正教她学走路。
笑笑学得很认真,放开伊得儿的手,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开心道:「抱,阿娘抱。」
「……」
我最终没忍心,将她留了下来。
我想,先养着吧,顺便去雁城碰碰运气,万一找到她爹了呢?或者,实在养不下去了,大不了回大岑找谢灵均,让他喜当爹。
画像已毁,那封别人代写的信也丢了,伊得儿不愿意再回回族纥,又无处可去,便想要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这些日子,伊得儿除了带小孩打扫卫生,就是在和隔壁的王婶学做饭,厨艺进步飞速,很有家庭煮夫的气势。
打定主意后,我花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带着伊得儿和笑笑踏上了去雁城的路。
雁城是宣国的都城,只希望不要遇到罗颐。
因要照顾笑笑的身体,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才到雁城。
我们租住在远郊的一个老房子里,没过两天伊得儿就生病了,他烧的迷迷糊糊,打翻了我给他喂药的碗。
我又去熬了一碗药,这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把他扶起来靠着我,又捏着他的下巴把药灌下去。在他吐出来之前,立马合上他的嘴。
被呛到了的伊得儿缓缓睁开眼睛,他脸色潮红,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他放下来,又盖好被子,潇洒离开,深藏功与名。
啊,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在这个通信技术落后的年代,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是找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我们找了半个月就放弃了,决定在宣国安家。
伊得儿在酒楼找了份厨子的工作,而我就在家照顾笑笑。
今天是伊得儿第一天上班,也不知道这个曾被骗得连衣服也没了的他会经历怎样的事。
傍晚时分,我刚把屋子打扫干净倚在门口休息,抬头便看见伊得儿踩着落日余晖而归。他扬了下手中的东西,脸上挂起笑容,疾步走来。
残阳如血,映红了大片天空,他卷曲的金色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每走一步,马尾便跳动一下。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伊得儿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把兴高采烈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朵杜鹃花簪在我头上。
我看着手中的糕点,又看了下进屋一把抱起笑笑的伊得儿,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家的真实感。
那种在陌生世界里漂浮了十几年,终于有了落脚点。
我笑了下,对着伊得儿道:「伊得儿,我们拜个把子吧。」
他:「?」
我以为他不懂,于是解释道:「在我们这里,拜把子就是结为兄弟,从此同生共死。」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也不知道懂没懂。
我也是有感而发,对他耸耸肩说道:「不用在意,我随口一说。」
夕阳彻底落下,伊得儿穿上围裙去了厨房。院子外传来沙沙声,走到门口的他突然扭头看向外面,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淡淡的,浮于表面的笑容。我一惊,那个侧脸有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谢灵均。
可仔细一看,明明是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人。
伊得儿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摇头道:「没什么。」
真是魔怔了,怎么会想起那个死变态。
吃过晚饭后,我们在院子里看星星。
院子里还留着上一户租客留下的秋千架,我抱着笑笑坐在秋千上面轻轻晃着,伊得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补衣服。
我不由得感叹道:「伊得儿,你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
伊得儿羞涩一笑,笑笑也看着他,拍手道:「阿爹,男人。」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仰头看我,又道:「阿娘,笑。」
我:「……」
我问伊得儿:「笑笑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也没有人教她,她怎么会知道喊阿爹阿娘呢?」
伊得儿坐过来了些,拉着我的手在手心里写道:也许是之前照顾她的人教的吧。
我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毕竟捡到她的时候她有七八个月大了。
一只温热的小手放在我们手上,我才惊觉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我正要收回手,伊得儿却抓得很紧。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了起来,我也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着什么。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伊得儿低头写道:明早你想吃什么?
我:「……」
13
夏日荷香,蝉鸣清脆。
山涧溪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水中,波光粼粼。
我从溪边路过,哗啦的水声后一颗脑袋从水中冒出来。金色的湿发紧贴着他的头皮,他慢慢站起来,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八块腹肌。金色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碧绿色的眼睛仿佛被清洗过一般变得澄清,他身子往后,懒懒地靠在身后沿着岸边伸过来的枝干,溪水刚好没过他的腰,他像条美人鱼那般美丽而神秘。
我有些不确定道:「伊……伊得儿?」
伊得儿听到我的声音后缓缓看过来,他偏着头露出一个笑容。
太……太犯规了吧?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纯洁又这么魅惑。
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忙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只觉得脸烫得厉害。天气炎热,又添了烦躁的蝉鸣,我觉得自己热得快烧起来。
我咳嗽了一下才道:「笑笑这个时候应该醒了,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心里却在唾骂自己的不中用,没穿越之前看了这么多泳装帅哥,穿越后还把谢灵均看了光光,怎么现在就跟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害羞起来。
这不应该啊。
我心中越慌,走得越快,从溪上的石桥上走过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转身一看,伊得儿不知何时上来了,他身上没有穿衣服,头发上还在滴水。
我的视线往下,心中的燥热消失了。
哦,原来穿着裤子啊。
伊得儿被我略有些遗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慢慢往下在我手心写道: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等我点头后,他才回到溪边拿起衣服,他把手放在腰间刚要脱掉湿裤子,发现我赤裸裸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瞬间带着衣服羞涩地躲到了后面的树林里去了。
我:「……」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谢灵均。
谢灵均不会这么要脸。
伊得儿换好衣服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身后,时不时用手去扯一下我为了好看系在手臂上的红色带子,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像只受惊的小鹿立马后退一步。我往前走,他又来。
我只好停下来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抿着唇羞涩的摇头。
我「哦」了声,又问:「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走到我身边,舒展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在我手心写道:有个姑娘很烦,我不想干了。
我:「……」
他看了一眼我,又写道:我不会吃软饭,你放心。
我惊讶了一下,说:「哟,你还懂得挺多啊。」我无所谓地耸肩,「不想去就不去吧,养个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想到他一下变得认真起来,一笔一画写道:我可以嫁给你,阿爹曾说,只要嫁了人就不算吃软饭了。
我:「噗!」
他微微张着嘴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他又写道:阿爹还说,男子的身子只有妻子才能看,你现在看到了,所以……
「噗。」他还没写完,我又没忍住笑出来。
「令尊很幽默啊。」
他看我笑他也笑,抓着我的那只手该换为牵。
我说:「好啊,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伊得儿开心极了,把湿漉漉的脑袋在我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头发上的水甩到我脸上,像条大狗狗。
他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手心都冒汗了也不放开,最终我无奈道:「伊得儿,我又不会跑。」
伊得儿一怔,这才放开我的手,他一点也不怕热,高兴地在我身边跑来跑去。
我哑然失笑,心想,这样过一生还挺好的。
只是我们回家后,院子里站了一大群衣着统一的人。
伊得儿把我拉到身后,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个人。
我纳闷道:「罗颐?」
罗颐一身白衣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睡着了地笑笑。
他的视线在我和伊得儿握着的手上停驻了一秒,轻声道:「穆清,过来。」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向伊得儿,笑得咬牙切齿:「六皇子好本事,竟骗得穆清和你……」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怀中地笑笑。
伊得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解释道:「罗颐,伊得儿是回纥人,不可能是谢灵均。」
「回纥人?」罗颐被气笑了,「你生的这个孩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他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我和伊得儿生的吧。我也不解释,问:「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罗颐看着我,说:「我又不瞎。」
他又道:「昔日齐晔曾带你去过胡人酒肆,想必你也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药能改变眼睛与头发的颜色。」
我心一沉,看向伊得儿,本以为他会解释,没想到他开口说话了。
「阿清。」
是谢灵均的声音。
草,我赶紧甩开他的手。
周围出现了一大批手执弓箭的侍卫,罗颐笑道:「六皇子是自己走,还是本王送你走呢?」
谢灵均问我:「阿清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心中乱如麻没有回应他,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道:「看来阿清并不喜欢这个游戏。」
谢灵均对着罗颐又道:「辰王殿下,把笑笑还我吧,这是我和阿清的孩子。」
罗颐冷笑一声:「什么你和穆清的孩子,这是穆清的孩子!」
「她一个人也生不出来。」
「她怎么就生不出来了?」
「那你让她一个人生个试试?」
「……」罗颐说不过谢灵均,把目光投向我,「穆清,你说句话啊!」
我:「……」
我还没说话,笑笑被我们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罗颐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她的两只小手使劲往我们这里伸,想要挣脱罗颐的怀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颐害怕笑笑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抱紧她,笑笑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哭得更厉害了。
谢灵均想要过去抱走笑笑,被院子里的侍卫拦住。
罗颐问我:「穆清,这孩子怎么办?」
我头痛道:「给他给他,是他的。」
妈的,我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真的有点怀疑这孩子就是谢灵均的。
特别是笑笑第一次见到谢灵均就喊了一声「阿爹」。
谢灵均抱起笑笑,她一下就不哭了,有些害怕地把小脑袋埋进谢灵均的怀里。
谢灵均来到我面前,问:「阿清,你真的要抛弃我们父女吗?」
我:「……」
这死变态又要玩什么?
「阿娘。」笑笑从他怀中抬起头,伸出小手又要我抱。
我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摸了下笑笑的小脑袋,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笑笑乖,我不是你的阿娘。」
笑笑以为我在陪她玩,顿时笑了起来。
「阿娘,抱。」
我看着谢灵均,气不打一处来:「谢灵均,这孩子哪里来的,你还哪里去。你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么一个无辜的孩子。」
谢灵均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说:「这的确是我与阿清的孩子。」
我顿时无语住了。
我自己生没生孩子我能不知道?
我说:「我生的?你怎么不说是你生的?」
谢灵均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笑笑离开了。
14
谢灵均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我的确有两年的空白,可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啊。倘若真是我生的,怎么没有人怀疑我的女子身份。
原来的穆清回来了两年,按她那个扭曲的性格也不可能喜欢上谢灵均,更不可能生下他的孩子。可是谢灵均又说得煞有其事,搞得笑笑真是我俩的孩子似的。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罗颐来到我身边,说:「在这里第一眼见到你时,我还不相信真的是你,你抱着一个小孩,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我听到那孩子叫你们阿爹阿娘,又推算了下日子。起初我以为是和你长相相似的女子,本来想以后遇见你了说给你听,没想到她就是你。」
「穆清,你和谢灵均……成亲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问的小心翼翼。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
本以为罗颐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说:「他骗了你,我不会骗你。」
我淡淡道:「感情之事勉强不来。」
「穆清,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想,却始终想不明白。」他看着我,声音渐渐变得委屈,「为何你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你之前明明很喜欢我的。」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可是我也给你解释过了。」
「穆清,你究竟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给我找好了理由。
「是不是因为谢灵均,他拿我威胁你是不是?」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是任人鱼肉的宣国质子了,没有人能再伤害我了。」
我:「……」
说老实话,他长期处于一种缺爱的状态下,又遇到我这么一个别有用心的人,他的爱是不太正常的。只要他见识到真实的爱之后,会明白自己的问题,从而清醒过来。只是没想到我们的相见会这么快,他明显还没有感受到正常的爱意。
嘶,头疼。
「或许你应该看一下心理医生?」
「?」
罗颐看着我纠结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穆清,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大岑分别那日我们不是已经说清了吗?我以为我们做不成有情人,还能做朋友吧?你总不能连朋友也不和我做了吧?」
「瞧把你吓的,被我喜欢会这么吃亏吗?」
「……」吓我一跳。
「穆清,再过一个月这里有个中秋灯会,你应该和朋友看过很多次了吧。」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皮,「我八岁为质,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说:「好啊。」
他欣喜道:「你同意了?」
「不过,我先准备一下,明日你来接我吧。」
他担心地看着我:「若谢灵均去而复返怎么办?」
「不会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几个人。」
「这样也好。」
「罗颐,明日你早些过来,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好。」
罗颐喜上眉梢地离开了。
我把行李收拾好,又点了迷香晕倒罗颐留下的人连夜逃跑。
呵呵,以退为进,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罗颐还是比谢灵均好忽悠。
我乔装打扮成小乞丐回到城中,倒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我早年救的人派上了用处。
十三岁的时候,我曾在大岑救过一个宣国人,救人的原因嘛,当然是为自己多谋一条生路。
文之初作为原书的女三,不仅是个神秘富商,还是宣国摄政王的手下。
书中对摄政王的描述并不多,他比罗颐大不了几岁,两人成长的道路也不同,所以并没什么交集。只是罗颐为质的那一年,摄政王居住的宫殿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罗颐的母亲拼死救下他,而他也在这次的大火中毁了容,还跛了脚。
摄政王为感念当初的救命之恩,在掌握实权后暗地里派人护送罗颐回国,并在之后帮助他登上皇位。
而这个女三文之初大小姐嘛……
傍晚时分,我坐在房间里发呆,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个身材丰腴的妙龄女子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出现在我面前。
她遣散了身旁跟着的人,提着裙子坐到我对面,用手帕捂着嘴娇俏一笑:「穆大少爷,哦不,穆大小姐,多年不见,你怎么还跟个搓衣板似的。」
我:「文大小姐,注意措辞。」
「你的长辈似乎停止生长了。」
「谁教你的?」
文之初斜我一眼,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个姓方的猥琐男人。」
「……」我就知道。
文之初又道:「大小姐,你这次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我指着自己身上还没换的乞丐装,可怜兮兮道:「我被家里发现是个女子,他们要把我随便嫁人,我逃了出来,如今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你,文姐姐,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她噎了一下,说:「你当我是傻的?」
「好吧,我被一个变态缠住了。」
「这变态是男是女?」
「男的吧。」
文之初一脸诧异地摇摇头,说:「清清,你的生活挺丰富啊。」
「过奖过奖。」
「你来的真是巧了,我近几日正要出一趟门。」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逐渐不自然起来,「府中那位失意的……表姐就承蒙清清关照了。」
我:「?」
她避开我的视线,言简意赅道:「未婚先孕,那边不认。」
「不过我这表……姐人很好,长得也好,就是性子太刚烈了一点,你帮我看着她点,我害怕她寻短见。」
「她身边没有丫鬟吗?」
「这个么……她喜欢独处,处着处着就悲春伤秋,情绪一上来就想跳楼跳水上吊什么的。啊对,就是这样。」
「你这表姐真乃性情中人。」
别致的小院子中,有一紫衣女子正弯腰给花浇水。文之初大老远地就开始招手,大声道:「表姐,我带了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紫衣女子闻声看过来,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缓缓站直身体,柔柔笑道:「初儿。」
文之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说:「能换个称呼吗?」
紫衣女子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我,问:「这是?」
「哦,我朋友,叫穆清,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文之初扭着腰婀娜多姿地来到她面前,看了眼我又道,「清清,叫人啊。」
我看着比我们高一个脑袋的紫衣女子,说:「表姐。」
她盈盈笑道:「清儿,我能叫你清儿吗?」
她的眼睛很好看,上面又涂了细细的脂粉,笑起来像一片桃花瓣。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可就是让人觉得她十分好看。
我不由自主道:「表姐真好看。」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摸了下我的头,说:「我叫何苓,茯苓的苓,叫我阿苓就行。」
「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激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话,文之初捂住胸口咳到快要断气,见我们都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胡说八道,「不好意思,风大,迷了喉咙。」
我:「……」
何苓:「……」
15
没过几日,文之初就走了。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悄悄地看护好何苓,以免她一个想不开就死了。
我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散步,散到何苓院子里,然后同她用早膳,再与她闲聊到中午,顺便在她那里吃午膳,午睡过后的那一段时间,我又找借口留到晚上,看到她房间熄灯我才敢回去。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倒是何苓几次对我是欲言又止,感觉我好像有点毛病,对我更加包容了。
她傍晚时分最喜欢在院子里放一个躺椅,然后躺在上面看书,任残阳落在她身上,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勾勒出一副金色的画。
我照例想了个好借口又来找她,没想到她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平时看的书掉到地上,我走过去捡起来放在她身边,收回手时却被她的相貌吸引。
她总是戴着面纱,真想揭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样。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她脸上,却在下一秒突然惊醒,自己未免太过没有礼貌了些。
我刚要收回手,一直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何苓睁开眼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清儿,怎么了?」
她的手不像平常女子那般细腻,反而有着厚厚的茧子,却并不粗糙。
何苓收回手,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刚刚有一片树叶掉到了你脸上。」
她温柔一笑道:「多谢。」
通过十几日的观察,我看她一切正常,并没有文之初说的那样疯狂,慢慢地就放松了对她的监视,不是,监管。
文之初说好了出门就几日,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了,连个信都没送回来。
我晃晃悠悠的在走廊里溜达,老远就看到有一个白色身影站在池塘边,走近一看发现是何苓。她背对着我站着,微风吹起她的白衣墨发。我也没太在意,正准备打个招呼,没想到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有轻生之意。
我脑中警铃大响,文之初真没骗我啊。
我两步并作一步跳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往后拉,没想到她寻死之意如此坚定,我硬是没拉动。
我们拉扯之中,一个圆弧形的软垫从她身上掉了下来,一下我们两人都僵在原地。
我收回手,看看她胸前凹陷下去的位置,又看看地上那片软垫,一时思绪万千。
何苓僵着身体转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表情凝重道:「清儿,你听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我们同病相怜啊。」见她表情莫测地看着我,我又道,「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何苓摇头笑道:「没什么。」她又往前倾,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拽住她的后领。
我劝道:「阿苓,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想不开呢?何况,你还有一个孩子,孩子还这么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棵草,你愿意你孩子变成没娘的杂草吗?」
何苓:「……」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以为她有所动容,于是再接再厉道:「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她问:「这是文之初告诉你的?」
我说:「对啊,怎么了?」
她顿时笑得有些渗人,把衣服从我手中拿回来,说:「真是我的好妹妹。」
我点头赞同道:「确实。」
16
很快到了中秋灯会,何苓难得想要出门走走,早早地打扮了一番,邀请我一起出门。
宣国和大岑的风俗不一样,大岑中秋是团圆日,一家人赏月吃月饼,而宣国更倾向于年轻人一起游玩。
大街上来来往往大多都是少男少女提灯游玩,一旁的河中有人正在放灯祈愿。
我和何苓并肩而行,她一身红衣,今日依旧是轻纱蒙面,然而头发却是用红色发带简单的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买来一盏兔子灯递到我面前,眉眼弯弯,头顶上暖黄色的灯火照在她身上。她柔声道:「清儿,给你。」
周围人来人往,从我们身后擦身而过,天上有烟火绽放,孔明灯徐徐升起。
我一怔,恍惚间好像见到了我和谢灵均。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却是我送灯给他。
「清儿,怎么了?」何苓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眉头轻蹙,担忧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孔明灯,轻轻摇头道:「没事。」
这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让我有些惊讶,那空白的两年似乎存在我的身影。
我忽然意识到,我丢失的两年似乎并不是孙宇说得那么简单。
而谢灵均对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纠缠。
我和他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下一次见到他一定要问清楚,这样你追我逃的戏码真的没意思。
我问何苓:「阿苓,你说爱究竟是什么?」
她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来,也看着天上的孔明灯,淡淡道:「是绝对的掌控,是无休止的纠缠,是不死的心。」
我:「……」
我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苓却突然笑起来,又道:「骗你的,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她的声音轻飘飘,一点一点变得茫然,「很多时候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爱,可我知道爱的基础是尊重,本质是无条件地给予。」我把手放在何苓的脸上,她习惯性的偏头配合我,「谢灵均,这个游戏好玩吗?」
谢灵均适当的露出疑惑的表情,问:「清儿,你说什么?」
我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露出谢灵均的脸,原本就阴柔的脸因涂了脂粉显得有些艳丽。
谢灵均:「……」
他弯起眼睛,说:「哎呀,真是糟糕,被发现了呢。」
我:「……」
我气道:「死变态,你居然装女人来骗我!」
谢灵均说:「你不也扮男人骗过我。」
我白他一眼,正打算不理他,没想到他突然倾身过来把我压在身后的树干上,他的一只手遮住我的眼睛,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
他的气息逼近,又堪堪停住不碰上我的脸。
我说:「你做什么?」
谢灵均把手从我眼睛上移开,语带笑意:「你的小情人好像看见你了。」
我:「……」
我从他肩膀处看过去,罗颐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眼看着他要过来了,我立马低下头,谢灵均站着不动,把我禁锢在他怀中,我这么一下,倒显得是我主动投怀送抱。
他不嫌事大的又道:「阿清,他好像过来了。」
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他闷哼一声,又笑道:「阿清,你好像更怕他一些。」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又变回了何苓的女声,「公子这么看着奴家的妹妹做什么?」
谢灵均把手放在我脖子上往胸前压,「妹妹莫哭,不过是个没有眼光的男子,不值得伤心。」
我:「……」
我感到身后站了一个人,连忙配合地抽泣了一下。
谢灵均又道:「公子,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小姑娘看,未免有些失礼了。」
很快,罗颐的声音传来。
「抱歉,只是姑娘的妹妹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
「故人?公子看上小妹直说便是,扯上故人未免有些牵强。」
「不是,我没有。」
「正好这几日我小妹被负心人伤了心,公子又出现得如此合时宜,想必也是有缘,不如……」
我听得心一跳,不如什么不如,万一罗颐真答应了,我怎么办?
我一想到那个尴尬的场面,吓得直掐谢灵均的腰。
谢灵均抓住我的手,惊呼一声:「哎呀,我这小妹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我:「……」
罗颐明显被谢灵均的不要脸吓到了,急切的拒绝道:「不必,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等罗颐走了,我抬头恶狠狠地看着谢灵均,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戴上了面纱,挑眉无辜地看着我。
17
回到府中后,我问谢灵均:「那两年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相对而坐,谢灵均撑着头看向窗外,莞尔一笑道:「其实,对我们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他忽地看过来,与我四目相对,「阿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坚决的看着他:「不行,你必须得说!」
「除去我疯疯癫癫的日子,我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倏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年你的个性时好时坏,坏时谁也不认识,好时断断续续的囚禁了我有一个月。」
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觉得他在捉弄我。
他能被我囚禁?我被他囚禁好吧。
谢灵均似乎猜到了我的所思所想,笑道:「那时我身体有些问题,就好像一个柔弱的女子,随意任人摆布,而我又恰好很喜欢阿清。」
「……」
「阿清不信?若不是……」他顿了顿,「有时我也会恍惚,那段时间的真假。」
我想起来一件事,问:「那你还假装不知道我是男是女?」
「我想,既然阿清忘记了,那我也不必再记得。」
「……」
脑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我掐着谢灵均的脖子逼问他一件事,而他虽一身狼狈,却始终笑看着我,他果然是乐在其中。
我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又毫无头绪。
半个月后,文之初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皮厚,抢先我一步道:「清清,作为朋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曾暗示过你,是你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怪我的。」
我却并不是纠结这个事,而是问她:「谢灵均在宣国究竟是什么身份?」
「表哥没有告诉你?」
「我没问。」
「清清,虽然我们是朋友,可你到底是大岑人。」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你去问表哥吧,他什么都不会骗你,至少在这些事上。」
我看向圆窗外的景象,脑中一个白影一闪而过。璀璨的烟火下,院子里白茫茫一片。两个穿得圆滚滚的姑娘正在堆雪人,有一个白衣少年踏雪而来,三个人打起了雪仗。
在宣国的日子,我好像触碰到一个开关,空白的两年的似乎在慢慢浮现。
我问文之初:「一年前我们是不是也见过?就在这里。」我指着院子里的一片空地,「我们一起打过雪仗?」
她一怔,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继而笑起来,说:「清清,你记错了,之前我们从未在宣国见过,也没有打过雪仗。」
「可是……」未尽的话语被我咽下,谢灵均倚在门上,脸上的笑意只浮于表面。
「阿清,就这样吧。」他说。
与他声音一道响起来的还有我脑海中那句机械音:明月奴,麒麟骨,逾昔还今,机不双至。主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
一团白雾将我团团围住,一个长着翅膀的圆滚滚的小猪飞到我面前,用一口冷漠的机械女声控诉道:「主人,您忘记小圆了是吗?呜呜呜,小圆好伤心。」
冷漠的机械音加上一字一句的撒娇,真是让人感到害怕。
我想后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实体,而是类似于小说中的精神体一样的存在。
小飞猪接着一字一句道:「主人,小圆是沉睡在书中的书魂哦,只要穿书之人回家的愿望非常之强烈,小圆就会随机出现哦。」
我惊喜道:「你能让我回家?」
「当然,只要主人得到书中的一样东西,小圆就能立马带您回到现实世界。」
「是什么?」
「抱歉,小圆只是一个简单的书魂,并不具备思考功能,这个需要主人自己寻找。」
「……」
「主人不要灰心,每个穿书之人都会自动生成一句话,小圆就是这样帮助每一个聪明的主人回家的呢。」
「若是不聪明呢?」
「有的笨主人留在书中,有的笨主人消失不见了。」
「……我的是什么话?」
「明月奴,麒麟骨,逾昔还今,机不双至。」
「什么意思?」
「只要得到明月奴和麒麟骨就能回到现世,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我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明月我知道是什么,可是明月奴是什么?一种奴隶?还有这麒麟骨,修仙呢?
我还想再问什么,小圆突然道:「主人,小圆今天说了好多的话,要休息一下。」话音刚毕,白雾散开,谢灵均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眼中情绪一闪而过,脸上的笑意勉强:「阿清,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避开他的视线,从他身边走过去。
谢灵均似乎知道小圆的存在。
「阿清不是想知道我在宣国的身份么。」谢灵均在我背后慢慢开口,「今日宫中有个宴会,你随我去就知道了。」
我指着自己,诧异地转身,「你认真的?」
他微微点头,一点也不像作假。
18
皓月当空,月影融融。
我蒙着面纱和文之初坐在一起,她一改之前的懒散,坐在一群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中竟显得有几分威严。
我也是才知道她居然是宣国的华兰郡主。
不多一会儿,在宫女的带领下,我跟着文之初去往长乐殿,殿中已经坐着好些人。
文之初的位置有些微妙,居然是正对着罗颐的。
罗颐本来同身边的一人正在交谈着什么,突然看了过来。那边灯火通明,熟悉的眉眼清晰的落入我眼中。
我似乎猜到了谢灵均的身份,不得不说,别人避之不及,这个死变态倒是十分酷爱修罗场啊。
我正要移开视线,罗颐身后给人倒酒的宫女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宴会要开始时,终于有太监高唱:「陛下,摄政王殿下到。」
殿中众人哗啦啦全跪下了,高呼一声「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起吧起吧!」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此时倒是孤万岁,也不知道明日要跪的那人还是不是孤。」
少年自嘲的声音落入殿中,殿中突然变得寂静得落针可闻。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宣国的皇帝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和一身玄衣的摄政王并肩而行。
摄政王一扬手,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谢陛下,谢摄政王殿下。」
丝竹声响起,文之初忽然扯了下我的袖子,说:「别一直盯着小皇帝看,他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与此同时,小皇帝果然看了过来,只是摄政王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我们。
摄政王道:「陛下说的是。」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他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手中拄着银色的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上方的主位。
拐杖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一人敢看他。
小皇帝站在原地不动,大声道:「皇叔,你这次又要立谁为帝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摄政王身上。
摄政王坐在龙椅上,用手中的拐杖随意一指。含笑道:「那就他吧。」
小皇帝冷笑一声,走到罗颐身旁把身上的龙袍一脱,说:「皇帝轮流做,看来,今日到你家了。不过,就看你能做到几时。」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摄政王,「皇叔,罗凌君,总有一日你会得到报应,你逼疯亲生母亲,又毒害自己的父皇,残害手足,还有那些你加诸我身上的,全都会回到你身上。你不配好好地活着,等着吧,你会永失所爱,孤独终老。」
罗颐:「……」
我正震惊于皇位变动得如此轻易,而宣国的大臣们却并没有任何异议,仿佛是再平常一件事。
罗凌君轻笑一声,说:「罗寒疯了。」
他的身后出现两个黑甲铁衣的蒙面侍卫把小皇帝带走了。
宴会又恢复了正常,罗颐借着饮酒,瞥了一眼罗凌君的方向,眼中情绪不明。
我也撑着头看向罗凌君,他举起酒杯遥遥相敬。
谢灵均,罗凌君。
他在宣国过得真是潇洒。我总算知道那段时间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忙了,原来要管理两个国家的琐事。
罗凌君坐了一会了就离开了,文之初也带着我从殿里出来,她下巴微抬,示意我看向左前方。
远处的走廊里坐着一个人,他似乎早就等着我们了,在我们刚走出来就看了过来。
文之初推了我一把,道:「快去快去,我回了。」
我:「……」
我来到谢灵均身边坐下,好奇道:「你究竟多少岁?」
「十九岁。」他取下面具戴到我的脸上,灯火葳蕤,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罗凌君,谢灵均,都是十九岁。」
我一怔,又问:「那你是罗凌君还是谢灵均呢?」
他说:「谢灵均。」
「为什么?」
「作为谢灵均的那几年我遇到了你。」
「还有呢?」
「没了。」
他送我回府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阿清,有些人骗人时总会收起所有利爪,变得纯良温和。」
19
一夕之间,皇位更替,宣国上下却并没有什么异动,好似一件常事。
书中这一段并没有细写,只是说罗颐在摄政王的帮助下,以雷霆手段镇压朝堂,铲除异己。
这么一看,结合最终谢灵均在大岑称王,这两个国家似乎掌握在谢灵均手中。
晚风吹动外面的树叶发出沙沙声,我披着外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思考。一只手突然搭在了窗框上,紧接着是一个黑衣人爬了进来。
黑衣人累得仰躺在软榻上,气喘吁吁道:「累死老子了,这一个月我把晋王府和宣国皇宫摸了个遍,想不到你根本就没去。」
我迟疑道:「齐晔?」
齐晔拉下脸上的黑布道:「是我。」
「你来做什么?」
「看你过得好不好。」他坐起来,脸上笑意扩大,「穆清,你不喜欢罗颐,你只是想要逃脱谢灵均的掌控,对吗?」
没等我回答,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开心道:「我带你走吧,想去哪里都可以。」
我捏了捏他握住我的手,感动得连连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好兄弟我想去求仙问道。」
齐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白我一眼甩开了我的手,臭着脸冷笑一声:「呵呵,你去死吧。」
他似乎气不过一把我把推到按在榻上,骑在我身上质问我:「穆清,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我:「好兄弟,你冷静一点。」
「穆清,我不管,今晚我必须要个结果!」
「……」
我们正对峙着,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心一紧,这么晚只有文之初才会来找我,这被她看到不就相当于被谢灵均知道了吗。
我一脚把齐晔踹开又快速捂住他的嘴,在房间看了一圈,两脚把他踹进衣柜中。
他一脸不爽地看着我,我威胁道:「你敢出来,你看我打不死你。」
我吹了灯,飞快躺在床上,敲门声却迟迟没来。疑惑间,窗户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翻了进来。
他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撩开床帐,用火折子照亮了我的脸。
同时,我也看清了他的相貌。
我:「……」
罗颐没想到我睁着眼睛,一时间有些尴尬道:「穆清,我以为你睡了。」
我坐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垂眸道:「那晚看你眼熟,便留了个心眼。」
他坐在床沿边,眉眼弯弯地问我:「穆清,我现在做了皇帝,你是不是很有面子啊?」
回答罗颐的是衣柜里传来的碰撞声,他疑惑的看过去,说:「什么声音?」
我说:「耗子吧。」
他听后一下皱起眉头,说:「华兰郡主未免太过怠慢你了。」他认真地看着我,「穆清,去我那里吧。」
「砰砰砰——」衣柜中的撞击声更大了。
我:「……」
我怕衣柜中的祖宗气疯,赶紧对罗颐说:「我困了,以后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没想到罗颐脸色一下变了,语气生硬道:「你是不是在房间藏人了?藏的谁?」说着就要点灯去寻找。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否认道:「罗颐,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这里能藏什么人!」
他的身体一僵,有些委屈道:「穆清,我只是……」
眼看着事情要结束了,齐晔又不嫌事大的故意发出喘气声。
罗颐的眼眶一下红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
我无奈地扶额,天啦,这都是什么事啊!
事已至此,我只能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握住我的手涩然道:「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
「扣扣——」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随即,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响起:「阿清,你还没睡吗?」
我:「……」
毁灭吧,我累了。
罗颐整理了下衣服正要去开门,被我一把扯回来推到床上,又用被子盖好。
「穆清,你这是要做什么?」他适当的露出疑惑的表情,「皇叔好像来了。」
我压低声音威胁他:「敢出声你就死定了!」
罗颐立马摆出乖巧的姿态,笑看着我。
敲门声大了些,我来到门口打开门,谢灵均站在门外,并没有装扮成摄政王的样子。
我问:「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我想起来有件东西落到了你房间,所以特来寻找。」
此话一出,我感觉房间里的气压都低了许多。
「……」
我咬牙切齿对着谢灵均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抬脚迈入房间,被我又推了回去。
「阿清这么紧张做什么?」他的视线落在我身后,忽地凑到我耳边,「难不成房间里藏人了?」
「……」
我在心中哀号,苍天啊,救命啊!为什么这样尴尬的事情被我遇到了!
谢灵均突然笑道:「阿清,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为什么不笑一笑?」
「……」我现在可真是笑不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一道天籁之音从谢灵均身后响起。
「清清喝酒吗?有人送来一坛好酒。」文之初过来,看到谢灵均时有些惊讶,「表哥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快步过去拉住文之初的手,感激道:「喝喝喝!」
文之初又问:「表哥要去吗?」
我立马紧张地看向谢灵均,他道:「自然。」
「清清,你抓我这么紧做什么?」
「天太黑了,我有些害怕。」
她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怕黑?」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不怕的,今晚撞到鬼了。」
文之初无语道:「……表哥,清清怎么了?」
谢灵均轻飘飘的看我一眼,说:「做贼心虚吧。」
我:「……」
20
文之初的院子中,她搭了一个简易的矮桌。一坛酒见底,文之初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而谢灵均坐在软垫上撑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的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心中有鬼,喝在肚中的酒还没有不经意倒在地上的多,所以还算清醒,但谢灵均看起来比我还要清醒,这就难办了。
等我把文之初扶回房间再出来时,就看到谢灵均坐直身体静静地看着前方。
夜色过半,天色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醉了的原因,院中无花,却在清甜的空气中闻到花香,偶尔还能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啼。
我咳了一声,问:「不回去睡觉吗?」
他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反应。
我又说:「那我走了啊?」
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走过去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依旧没有反应。我轻轻一推,他立马倒在矮桌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用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脸,忍住笑意道:「原来早就醉了。」
真是太好了。
让人把他扶回房间后,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衣柜的门大开着,想必他们两人已经走了。我伸着懒腰,撩开床帐正要睡觉,发现本该离开的两人各自抓着一个被角在床上睡着了。
被子被绷直,两人离得远远的,一点都没盖上,只是用手抓着被角不放,想来是两人抢被子时都没占到便宜又不愿意另一个人占便宜。
我:「……」
我叹了口气,打算今晚去文之初那里挤一挤。
身后的灯芯发出「噼啪」声,罗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愣了一下,放开被角坐起来。
他说:「你回来了啊。」
睡在一旁的齐晔被他吵到了,嘴里发出嘟囔声,却没有醒来。
他放低了声音,又道:「穆清,那我回去了。」
我点头:「嗯。」
他站起身忽然一把抱住我,说:「穆清,中秋那夜,我知道是你,那盏灯是你送的,对吗?」
我后退一步从他怀中退出来,茫然的摇头,什么灯啊。
罗颐却笑道:「穆清,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
我记起来了,那晚上谢灵均倒是送了我一盏灯,我给随手扔了。
我刚要解释,罗颐一副「你不用骗我,我都明白」的眼神看着我,深情款款道:「穆清,或许现在你并未完全爱上我,但我想,你心中有我就很好了。」
「……」
「只要我多爱你一点,把你不爱我的那一部分填满,总有一日你也会爱上我的。」
「……」兄弟,爱情不能这么算啊。
齐晔不知何时醒了,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嗤笑道:「晋王殿下真能说啊,小爷当初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花言巧语呢。」
罗颐却看向我,不解道:「穆清,齐小将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此话一出,齐晔当场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罗颐的衣襟道:「你他娘的装什么?」
罗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颐不知齐小将军是何意?」
齐晔一下急了,抡起拳头就要打他,被我拦了下来。罗颐抿着唇拉住我的袖子,说:「穆清,我是不是惹到齐小将军了?」
我:「……」
齐晔胸口急促的起伏,他瞪我一眼,问:「你信我还是信他?」
这位哥究竟知不知道,他要揍的人马上就是宣国的皇帝,而且再过不久就要算旧账了。
想起罗颐睚眦必报的性格,我对齐晔道:「齐晔,别胡闹。」
「穆清,他不是你想的那么柔弱。」齐晔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我,声音慢慢低落下来,「小爷就知道,一旦发生冲突你肯定会站在他那边,你就喜欢他那样的。」
他举起右手在脸上擦了下,恶狠狠道:「你真让我伤心,小爷才不管你了,我马上回大岑,再也不来找你了。」
说完不顾我的阻拦,跳窗离开了。
「齐晔……」
我有些懵逼,我居然把他气哭了,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他哭过了。
罗颐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有些难过地问道:「穆清,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我有些心累道:「你没做错,是我做错了。」
「罗颐,太晚了,回去吧。」
「好。」
21
那晚之后,齐晔再也没有出现。
我自然是知道他喜欢我,只是对他只有朋友之情,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就在我烦躁时,脑中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小圆跳了出去,问:「主人,你找到回家的东西了吗?」
说起这个,我更加烦躁了,一点也没有头绪,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麒麟。
小圆看我情绪低落,安慰道:「主人,其实留在书中也很好哒,我之前有好几位主人都过得很快乐。」
废话,不快乐的那些主人都消失了。
我问:「那些消失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呢?」
小圆说:「他们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又不想留在书中,就让小圆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呢。主人也可以让小圆帮助您结束生命哦,小圆很喜欢帮助别人呢。」
「……」
「主人不要灰心,既然小圆出现了,那么它也就出现了,主人加油哦,小圆又要休息了呢。」
短暂的白光后,我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
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放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按着,我仰起头就看到谢灵均。
他问:「阿清在烦恼什么?」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突然感觉一切都没有意思。」
「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对了,谢灵均,你知道明月奴是什么吗?」
「阿清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是我的小字。」
「……」我一下愣住了,明月奴是谢灵均。
他蹙眉道:「阿清似乎很惊讶。」
我转身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何止惊讶,我整个一个欣喜若狂啊。」
脑中不停地闪现出小圆的话,我颤抖着声音又问:「那麒麟骨呢?」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不知道,不过多年前曾有一道士给我算过命,说我天生一副麒麟骨,此生是大富大贵之命,他倒是有几分本事。」
谢灵均竟是我回家的机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忙在脑中呼唤小圆,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谢灵均察觉到我的异样,担心道:「阿清,你怎么了?」
我把手放在他脸上,说:「谢灵均,你真是一个宝贝。」
「是吗?那阿清可要把我妥善收藏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骚话沉默了。
谢灵均走后不久,罗颐又来了。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撒在他身上,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款款而来,「穆清,好久不见。」
「……」
「月月红,四季常开。」他轻咳一声微微侧头,耳尖已然泛着红。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伸到我面前,指间赫然一枝月季花,「正如我对你。」
我:「……」
如今回家在望,我也不用再装下去了,更要斩断他的情丝。
我没接,而是严肃道:「罗颐,我想我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我对你从头到尾只有利用之心,从大岑到宣国,桩桩件件只是为了达到我想要的某个目的,对你好是为了借你之手逃离谢灵均,偏向你也是为了让齐晔死心。」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月季花从他指间掉落,花瓣落了一地。半晌,他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说:「那又如何?我不介意你利用我。」
「罗颐,你现在对我来说毫无利用价值。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如腐烂的枯叶,冻死街头的恶犬……」未尽的恶毒话不言而喻。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殆尽,他垂下眼皮,问:「穆清,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把自尊心踩在脚下,三番两次地跑来纠缠于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人很恶心?」他抬眸看着我,眼眶霎时红了,「是啊,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一场笑话。」
「穆清,我会如你所愿,不会再来惹你心烦了。」
我转过身,控制住情绪,淡淡道:「那样再好不过了。」
罗颐,我希望你一生安好,找到那个真正适合你的姑娘。
22
夜晚的时候,小圆终于再次出现。
「主人,晚上好。」
我说:「我找到了,是谢灵均。」
「让小圆检测一下哦。」小圆的眼睛中射出白光,好一会儿才消失,「阿咦,好熟悉的人,好像上一次也有他哟。」
我:「?」
「主人上一次也让我检测呢,不过主人一次性给了小圆一百个东西,小圆耗费掉所有的能量终于检测出来,只是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我气得咬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有检测功能?」
小圆摆出无辜脸,机械音充满了委屈:「小圆怕主人又像上次那样嘛,真的很费能量哒!」
「……」
我努力平复好情绪,微笑道:「那么是谢灵均吗?」
它说:「报告主人,就是他哟。」
「……」
「你早就知道是他,为什么不说?」
「这个要主人自己找到才算呢。」
「……」我想,那些笨主人都是被它坑死的吧。
我按了下太阳穴,无语道:「快送我回家吧。」
「好哦,让小圆看看,主人只要和谢灵均有了结晶就能回家了呢。」
我:「?」
「你的意思是我要生下谢灵均的孩子才能回去?」
「不是孩子哦,是结晶,类似于一种假孕,一切都与孕妇无异,只是肚中是一种能量,当能量足够后就会自动送主人回家,主人不要担心,是不会生下孩子哒!」
我正在诧异这离天大谱,就听到小圆又道:「不过主人一定要小心,这期间千万不要爱上任务目标,否则能量会转移到任务目标身上,成为真正的婴儿,这样主人就前功尽弃了呢。」
脑中回想起一些片段,我一时间惊恐万分。
我说:「真有你的。」
「主人是在夸奖小圆吗?小圆真开心。」
我又想起一个关键点,问:「你不是说只有一次机会吗?」
「主人失去了那段记忆,就相当于刷新系统,一切重启呢。」
我沉默了一下,问它:「如果我记起来了呢?」
「主人就只能留在书中,或者是让小圆帮您消失呢。」
「那你能检测到吗?」
「主人不属于书中人物,所以小圆是检测不到的呢。」
我顿时放宽了心,原来是 bug 啊。
门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我快速打开门,看到一只鸟从地上飞起来。
我躺回到床上,安心的开始睡觉,只是睡意蒙眬时好像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心里觉得不对劲,可是眼皮却沉重得厉害。
等我再次醒来,却不是在我的房间。
熟悉的无力感让我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肯定又是谢灵均。
房间宽敞明亮,透过圆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太阳。
雕花木门从外面被推开,谢灵均端着一个白瓷碗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碗中传来难闻的草药味,他用勺子在里面搅了下,又舀了一勺药喂到我嘴边,说:「里面放了糖,不苦。」
我不禁挑眉看着他,问:「知道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轻轻点头道:「知道一点。」
「本来我想,倘若你能留下来,怎么胡闹都行,哪怕是与他人共同你。」他看着我,脸上表情未变,「只是他们真是不中用,也留不下阿清。」
看来,他真的只是知道一点。
我往后退了一下,避开勺子,说:「谢灵均,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他收回手,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恨?我不会给你恨我的机会,我会让你一直忘下去。」
我骂他:「死变态!」
「阿清,我提醒过你,是你不听话。」他捏住我的下巴,将药强行灌入我嘴中。
「咳咳咳……」我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作为。
空了的碗滚落到地上摔成碎片,谢灵均用手帕擦掉我嘴角残留的药液,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我:「阿清,你为何就一定要离开我呢?」
我反问他:「你有什么好,我为何就不能离开?」
「你喜欢自由,我便给你自由,让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喜欢我,我便换一张脸,换一个性格,换一个身份守在你身边,你还要我如何呢?」
「……」
我低下头避开他炙热的目光,他却扣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他。
他眼中隐隐有些疯狂道:「阿清,我还为你生下了一个孩子,一个男人生孩子,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我也这样觉得。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究竟算个什么怪物?我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死在我母妃手上。」
「……」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抱住他,说:「你不恶心,更不是怪物。」
他身体一僵,冷声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我摸着他的头,忍不住笑起来:「谢灵均,你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待会我又会少去一段记忆,不是吗?」
他悠悠道:「阿清好像记起来了,不过可惜,一切都是徒劳,因为这一次是全部。」
浓重的睡意袭来,我说:「谢灵均,这场游戏我陪你玩下去,最终的赢家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23
冬雪消融,春回大地。
我坐在琉璃瓦上看着照顾我的丫鬟们到处找我,而我就不出声躲在房顶上,看她们急得团团转。
只是,我还没高兴,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落在我身边,他无奈道:「清儿,又胡闹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冷哼一声道:「你每次都能找到我,这一点也不好玩。」
他说:「我是你夫君,夫妻同心,我自然知道你在哪里。」
我一脸鄙夷:「罗凌君,我只是失忆,不是脑子坏了。」
他:「……」
他好笑地看着我,说:「好好好,是为夫的问题。」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伸出手,「快抱我下去,这里好高,我下不去了。」
罗凌君抱起我,轻轻一跃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这是我醒来的第三个月,我只知道自己叫文之清,是华兰郡主的妹妹,也是摄政王罗凌君的夫人。
罗凌君说,因他生得丑陋,腿又有残缺,所以我不愿意嫁给他,在新婚之夜想要逃走,没想到在翻墙时掉下来,磕破了脑袋丧失了记忆。
我想,这个人真是实诚,这都能告诉我,也不怕我又跑了。
我立马坐得离他远远的。
他好似能听到我内心想法,走过来握着我的手放到他脸上戴着的面具上,说:「外界传言,说我生得丑陋不堪,你愿意看一下吗?」
我本来就好奇他这张能丑到让我失忆的脸长什么样,当即答应了,只是又忍不住问他:「会丑到让我吃不下饭吗?」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说:「很有可能。」
我:「……」
他轻笑一声揭下面具,我一愣,继而十分气愤地看着他:「你骗我!」
面具之下是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
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竟没有用。」
「什么没用?」
「竟没让清儿对我一见倾心。」他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清儿真是心思坚定。」
我自豪道:「那当然,我可不是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
我问他:「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装的。」
我再次被他的实诚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你这也太实诚了吧?」
他却道:「清儿是我的娘子,是要与我相守一生之人,有什么好欺瞒的。」
我咳嗽一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那你今晚不……不必睡在地上了。」
不知道他相貌前他说这句话我肯定忍不住要打他,可是他现在是美男子欸。
两个月后,我因为闻到荤腥呕吐后被查出了身孕。我顿时后悔让罗凌君睡床这个决定。
我看着一脸沉思的罗凌君,他似乎比我还要诧异,还让候在一旁的太医给他把了下脉。
我心头一跳,问:「你有隐疾?」
把脉的太医一下跪下了,连忙道:「王妃放心,殿下身体安好,无任何问题。」
罗凌君挑了下眉头,反问我:「我有没有隐疾,清儿难道不知道吗?」
我回想起之前的日日夜夜,脸一下红了。
得,我多嘴了。
怀孕后的日子和一般的孕妇有些不一样,一开始是我在呕吐,慢慢地变成了罗凌君,吐得比我还要厉害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孕了呢。
我曾打趣过他,他却觉得他怀孕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第七个月,罗凌君终于不吐了,再次轮到我吐,只是这次却是吐血。
也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什么,夜叉吗?
一批又一批太医从府中出来,始终没有一人查出病因。大量珍贵药材进入我的身体,可是并没有什么好转,甚至更加快速衰败下去。
月份太大了,贸然打掉孩子会一尸两命。
罗凌君的眉头紧锁,没有一日松开过。
我的姐姐文之初来看我,这还是我失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亲人,她看见我如今这副模样眼睛红红的,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清清,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丰腴的漂亮女子,抱住她说:「我没事,文姐姐。」
没说几句话我又开始犯困,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争吵,一个声音是罗凌君的,还有一个是有些清朗的少年音。
等我清醒后,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见我睁开眼睛立马问道:「穆清,你还记得我吗?」
一旁候着的丫鬟立马将我扶起来,背靠着软枕坐着,我有些吃力的摇头道:「我叫文之清。」
他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我时又收了回去,宽大的袖子在被子上扫过,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抱歉,我认错人了,皇婶与我一个故人很像。」
我问:「是你的朋友吗?」
他说:「心上人。」
我:「……」
小子,你在调戏你长辈你知道吗?
等这个大胆而奇怪的少年走后,我想趁着现在还清醒去外面走走,掀开被子一张纸条掉落下来,我看着上面的内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趁房间里的丫鬟不注意时撕成碎片扔到床底下。
罗凌君是晚上才出现的,这是我吐血以来,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
春寒料峭,他带着一身寒意走到我床边,房间里明亮的灯火照亮了他的脸,原本总是含笑的眼睛像是淬了寒冰。
他说:「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我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一开始确实是忘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书魂在呢。
他骤然捏住我的下巴,冰凉的手指让我打了一个寒颤,一滴泪水从他左眼滑落,滴到被子上,他绝望又不甘道:「阿清,你骗我。」
我说:「你也骗过我,两不相欠了。」
凉风从敞开着的门吹进来,烛火摇曳,忽明忽灭的光线中,谢灵均放开我,问:「让你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视线越来越模糊,过去的记忆快速从我脑中闪过,最终停留在曾空白了的那两年。
十四岁那年的生辰我许下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回到父母身边。
一个自称书魂小圆的小猪出现了,但因为它控制不住身体的能量,造成了我与原主的灵魂不断交替的混乱现象。
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我通过小圆提供的信息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法。
我把谢灵均骗到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暗室,本来准备了很多让他就范的东西,没想到他那时候柔弱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我那样对待他,他甚至比我还要兴奋。
我与小圆对话时,他有时候就坐在我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小圆消耗了太多能量陷入沉睡,我肚中的孩子在第四个月时突然消失了,而没过多久谢灵均也消失了。
六个月后我初遇罗颐的那个夜晚,他再次出现,比平时胖了一些,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在我的酒水里动了手脚,我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原主的灵魂再次在身体中沉睡。
房间里静悄悄的,谢灵均还在等我的答案,我支撑不住倒在他怀中。
脑中传来小圆冷漠的机械音:「恭喜主人,顺利回家。」
我是爱过他的,只是我也很想回家,回到我父母身边。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出什么没有。
番外
寒来暑往,转眼五年过去了。
宣国的摄政王府中,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在院子里扑着蝴蝶,双丫髻上的缠着的铃铛清脆作响。
不一会儿,旁边的院子里传来月琴的声音,琴音悠扬悦耳,如丝丝细雨。
谢筱松开手,刚抓住的蝴蝶便飞了起来,引着她来到琴音发出的地方。
紧闭着房门中又传来一道女子的歌声,合着琴音,无比动人。
谢筱想,这是阿娘的声音,可是她从未见过她。
她实在是好奇极了,也想念阿娘,不顾昔日阿爹对她的警告,轻轻推开了合着的那扇门。
房间里是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幔,里面只露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地上坐着一个眼缚白布的紫衣男子,他抱着一把月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
谢筱以为他看不见,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没想到刚要撩开那碍事的帷幔,琴音突然停止了。
他把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才道:「出去,你吵着你阿娘了。」
歌声霎时间消失不见,谢筱对着男子撒娇:「阿爹,我想看一看阿娘。」
谢灵均却没有再像平时那样对她轻声细语,而是冷了脸色,生硬道:「出去。」
谢筱自出生以来哪里被谢灵均这样对待过,当即愣在原地大哭起来,还好文之初有事过来正好撞上了,连忙把她牵了出来。
门再次被合上,很快里面再次响起琴音。
谢筱牵着文之初的手,小声地抽泣道:「文姑姑,那里面是阿娘吗?」
文之初看着紧闭着的门,心情十分复杂。自从穆清死后,谢灵均也就疯了。里面哪有什么穆清,不过是一个与她声音一模一样的女子。
他以为剜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就能骗自己穆清还活着。
文之初叹了一口气,断然摇头道:「不是。」
谢筱抽泣的声音一顿,十分疑惑的看着文之初,她不太懂大人们的话。
阿爹说是,可是文姑姑又说不是。
她想,她要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听懂了。
后来等她长大了一些,谢灵均又好了起来,那间屋子里再也没有阿娘的声音了。
- 完 –
□ 人间观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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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怀疑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刮了下徐洛尘的鼻尖:「我没吓你。所以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在这待着也好,起码凤鸾宫内,你不犯大错,还不会惹来太大的麻烦。但是落尘,我走了以后,你要低调做人,明白了吗?」 「我不能跟着你吗?」徐洛尘拧眉。 「你想当太子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