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可怕的大学室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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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军训表演才艺环节,我舍友老郭表演了求雨,这雨还真就连着下了半个月。

大学开学,懂得都懂,一个月的军训下来,任你是谁都得黑上几度。

我的舍友老郭,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柔柔弱弱的书生,肤色白,就像蜡那样不正常,用我们班女生的话来讲,是她们都羡慕不来的肤色。

01

上午的训练结束,大家围成了一个大圈,军训的传统活动才艺展示到了。

刚刚开学大家也是比较羞涩,自然是没有人乐意去到圈的中间才艺表演的。

也不知道谁给教官出了个主意——击鼓传花。

几轮下来,我们亲爱的老郭同志被人阴了一把,成功地在教官喊停的时候,接住了那个被当做「花」的帽子。

老郭被迫「上了台」扭扭捏捏很久,才磨磨唧唧地来了一句,「我也没什么才艺,给大家表演个求雨吧。」

自然没人信的,老郭此言一出,喜剧效果倒是拉满了,就连那个嫌我们训练不好板着脸一个上午的教官也是没绷住。

不过老郭很认真的样子,他一路小跑跑到了操场旁的一个沙丘旁,捧来了一捧沙子。他在圈中央拿沙子画起了画,画的全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画完后他管人借来了打火机,盘腿坐在他画的那些符号前,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嘟嘟囔囔结束后,老郭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些沙子堆积成的符号。

沙子被点燃,火焰瞬间腾空,再去看地上的符号已然不见了。

围看的人瞬间炸了锅,点沙子?魔术?

倒是考官前来解围「谢谢郭同志给我们表演的魔术,大家鼓掌,让我们击鼓传花选取下一个幸运观众。」

老郭回来后一直看着天,不知在想什么。我们也都以为老郭只是单纯地表演魔术,甚至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排的好几波人来问老郭那个魔术是怎么变的,老郭这魔术也算是让他小小地在排里出了个名。

一直到午睡,一觉醒来,我被外面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起身想去阳台看看,却发现老郭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

「老郭,这雨不会真是被你求来的吧。」我打趣道。

老郭一脸认真地回答了一个「是」。

然后?然后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直到军训结束这雨都没有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老郭求的这场雨,还是这场雨撞上了老郭。

老郭算是在学校出了名,遇上好事的人还会专门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上老郭一声郭半仙。

其实我打心眼里没觉得那场雨是老郭求来的,毕竟咱从小的教育给都坚实地给咱打下了唯物主义的思想。

和老郭熟络之后,我才发现了老郭那些不同寻常之处。

02

老李是我们舍友,这小子眼疾手快,军训还没结束,便搭上了我们的一个学姐,很快就成了我们宿舍第一个脱离了单身之列的男人。

自此,他就再没把我们宿舍当成自己的家,夜不归宿我们也习以为常了。

那天一早,老李刚回宿舍,一脸萎靡不振,身上也满是酒味。

我催促老李去洗个澡,老郭却忽然走了过来。

他盯着老李,脸色很是古怪。

老李也是愣住了,半晌老郭才拍拍老李的肩:「你是不是最近要过生日了,当天少喝酒,姻缘事上有坎坷啊。」

老李生日当天又没回来,说好的一起去搓一顿也落了空,兄弟们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失落。

也就今天一晚没回,谁也没成想,出事了!

老李被戴了个帽子,绿色的。

听说是老李亲自捉奸。

老李到晚上才回来,醉得不成样子。

老郭好像还会点中医什么的,朝着老李背上猛地一按,稀里哗啦就吐了一地,酒醒了。

老李醒后嘴里不停地说谢谢老郭,要不是兄弟们扶着,他险些就给老郭跪下了。

舍友们都莫名其妙,以为老李喝糊涂了。

后来老李跟我说,那天老郭给了他一个香囊,若不是那个香囊,他那天真就喝多睡死了过去,莫说捉奸,这帽子怕是要稀里糊涂地戴好久。

我忽然想起老郭开学那天「求来的雨」,觉得老郭这个人大概是真的不简单。

03

那件事后老李浑浑噩噩好久,虽然他开始把宿舍当成了家,但那状态让人看着着实心疼。

和宿舍里的大老爷们商量好久,他们最终却告诉我:有了下一个,才能忘了上一个。

我觉得这句话有这么些许道理。

当天晚上,我就抱着手机,撺弄着老李看有没有心动对象。

手机里是舞蹈社团的合影,我本也是冲着舞蹈社妹纸多才去的,没想到自己的还没成,就要先给老李搭个线。

老李没什么兴致,我一个一个放大给老李看,心里也着急。

这时候老郭凑了上来问我在干嘛,商量再给老李找个女朋友这事老郭没参加,我一直觉得他这种清心寡欲,火锅都喜欢涮菜的人,对情情爱爱这种事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然而,老郭只看了一眼,就一把把我手机夺了过去。

没错,就一眼。没错,是夺。

我和老李都被吓了一跳,这同寝半年,他几乎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向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怎么,老郭你有想法?」我试探着问他。

如果我没记错,那女生长相并不出众,虽说清秀,可在舞蹈社团里也算泯然众人了。

老郭没说话,但眼神始终没挪开屏幕。

我觉得他一定有很有想法。

老李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了,老李非但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出奇地很乐意,还帮忙说要帮老郭追那女孩,要出谋划策。

看老李对这事上心有了精神,给他找女朋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女孩叫许言,我自然是有联系方式,我想把许言手机号给老郭,老郭死活不肯。

老郭羞涩,但这些是难不倒我和老李的,老李追女生很有一套,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脱单。

老李说,追女孩有几点,第一点不要脸;第二点要主动、要有方法,要懂得怎样的方法合适;第三要有预判、要精心准备,要让她感受到你的用心;第四要欲擒故纵,要审时度势乘胜追击。

我觉得第一第二都不太适合老郭,倒是第三点可以让老郭试一试。

老郭不想试,我可以帮他。咱可是舞蹈社团少有的男同志。

04

又几天,社团组织了训练,没多久,外面就雷声滚滚,眼看就要下雨了。

本以为是雷阵雨,没成想一直到晚上这雨都没停。

我看了眼许言的方向,她时不时朝着窗外看着,看样子是没带伞。

我溜到厕所给老郭打电话:「好兄弟你看这雨这么大,我来的时候没带伞,给我送把伞?」

老郭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雨来越大,雷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如同一个洪水猛兽。

我在体育馆门口躲着脚,真冷。

我瞥一眼旁边,就我和许言没走,体育馆已经锁上了门,她正靠在门上缩成了一团,大概是怕冷,就不知道他是在等人送伞还是雨停了。我心里盼望着老郭快点来,又盼望着千万别有人给许言送伞。

很快我就看到了老郭。那小子撑着个大黑伞,在雨里不急不缓的。

我这都快急得把自己变成一把伞了,这小子倒好,慢悠悠的?

天上又打了道雷,我眼见一边的许言又缩得更小了,哦?原来是怕打雷?

正这么想着,只见水花踢踏,一道人影在又一道闪电亮起的一瞬间掠过,面前水花溅我一身,我还没清楚什么情况,就成了一个可怜的落汤鸡。

我刚要发火,却忽然意识到跑过来的是老郭。

老郭蹲在许言面前,紧紧抱住了她。

那场面和谐得像一副山水墨画,这小子真上道。

这和谐的场面几乎是下一刻就反转,许言狠狠的推开了老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那猛推一下绝非善意。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离我远点。」

老郭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言冲进雨里,顶着雨就要走。

老郭拿伞也冲出了亭子,雨忽然就停了,几乎没有什么预兆。

上一刻那雨还几近热烈,这一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什么按下了暂停。

我忽然意识到就连刚刚那天上一道闪电后续的雷鸣也没有响起。

「时也,命也。」

老郭颓坐在了雨里,像一枚泄了气的皮球。

我赶忙上前扶起了老郭,在扶起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水,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亦或是泪水混着雨水。

我不敢相信老郭这种人会为了这事情哭,堂堂七尺男儿。

那天的事后来我没敢再提起,撮合老郭和许言这事也没了下文。

以至于我没能听清老郭跟我说的话,直到他说了第三遍。

「许言是我初恋,她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05

我和老郭没回宿舍,而是到了我们经常去喝酒的小酒馆。

几杯酒下肚老郭有了些精神,他犹豫片刻,在手机上翻了翻,递给了我。

那是一张照片,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那时的老郭满脸笑意,一眼见过的欢喜。

许言也笑着的,照片里的他们笑得相似,我也觉得他们般配。

「真的是你初恋?」我想起刚刚许言的厌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郭又闷一杯酒,他脖子通红,然后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少年人的情爱简单得很,或许是不经意间的笑,又或许是偶然间一个眼神,一场阳光灿烂下的微笑回眸。」

「就这样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直到现在我的梦里还时不时是那两年的回忆。」

或许真的喝醉了,老郭絮絮叨叨很久,那都是些零散琐碎的事情,可这些事在老郭嘴里说出来,我却感觉到羡慕,切切实实的羡慕。

直到好久,老郭埋着头声音打颤:「她既然说不认得我,那就不要去打扰了,是我命也。」

「你相信命运吗?」我问老郭。

他嘟嘟囔囔地说话,似乎在回答我,可我还没听清,他就睡死过去。

所幸和酒馆老板相熟悉,老板留我们睡在了厨师值班的卧室。

我几乎一夜未眠,坐在小酒馆的院子里。

雷雨过后,月亮照常,我不看散漫地面的银灰,而是徜望月亮很久。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招呼过了兄弟们不要再去强凑老郭的姻缘。

老郭那一夜过后依旧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恢复如常,就好像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平常的日子过了很久,直到那年寒假回来老郭却忽然转了性。

他宣布,要追求许言。

06

我甚至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宿舍的其他兄弟不知道事情缘由,我还不知道?

老郭再三让我放心,还说这次他自己来,不让我们插手。

我就本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老郭这样的人会怎么去追女孩子。

老郭的第一步,从身边人开始渗透。

老郭居然打入了许言的闺蜜团,时不时便有人来给老郭送一些有关许言的事情。

作为回报,老郭会时不时送他们几个小的物件,或是几块小石头,或是几个香囊。

我问过老郭是用的什么方法打入了许言的闺蜜团,当时老郭神秘一笑:「姻缘嘛,有的人还是挺需要的。」

那后不久,老郭忽然神秘兮兮地跟我讲「许言的生日就是明天了。」

「我需要一个场地,最好能做饭的。」

得,这事算是找上我了。

思来想去,还是小酒馆合适,先不说地方解决了,老板人也好说话,况且是熟客,商量一下让老郭去后厨自己倒腾吃的估计也没啥问题,还捎带脚地解决食材的问题。

和老板商量好,第二天下午我就带老郭来了酒馆,老郭不常去,但老板还是一眼认出来老郭是那天晚上和我留宿在这的那个人。

「给女朋友准备惊喜嘛,懂懂!」老板带老郭到了后厨,交代完事情,就留老郭在那了。

我好奇老郭倒腾什么吃的,去后厨一看,好嘛!这小子比大厨都专业,都给后厨师傅看傻了,有几个帮厨还过来跟老郭请教。

老郭有这手早该露一下了。

我这么想着,就前往城西给老郭取他订的蛋糕,着实折腾,咱也不知道老郭为啥订个这么远的蛋糕。

07

我回来时,天已经黑透,老郭做好了最后一道菜,在厨房里发呆。

我订好的包厢里,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乱作一团。

人都来了,许言也应该在那。

我把最后一道菜送到了包厢,也算是先行去打探一下。

许言果真里面,其余都是她的闺蜜。

许言见我很是激动,我说我是在这餐馆打工,她夸这儿的菜很不错,有她喜欢的味道,我笑笑,随即退了出去。

老郭全都按你口味来做的,能不好吃?

老郭在外面发呆,我喊他才回过神来。

他的手机响了,备注是许言闺蜜 XXX 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是时候了,可以送蛋糕了,我们助攻!

老郭端起了蛋糕,去了包厢。

我在一旁准备观望老郭的爱情。

老郭高捧着蛋糕走了进去,径直到了许言面前。

「寿星快吹蜡烛了!」里面的人一起起哄。

前一秒许言还是喜笑颜开,下一秒老郭还没放下遮住了半张脸的蛋糕,那蛋糕就直接到了老郭脸上。

许言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将那蛋糕糊在了老郭脸上,然后撞开门跑了出去。

我几乎马上听到那群女生唱的生日快乐歌的前调了,这歌没唱出来,全被许言吓没了声。

有几个人去追,有几个人留在原地安慰老郭。

这样的结果我没想到,原本会以为有个好一点的开端,没想到开端还没开始,就被许言扼杀在了摇篮。

旁边许言的闺蜜叽叽喳喳,我只听清几句。

「你们又不认识,许言哪里来的这么狠劲的对你的厌恶啊。」

「不然你也合合你俩的八字,是不是相冲啊。」

老郭蹲坐在地上,像极了那天暴雨过后的晚上。

我挥手让许言闺蜜们先回去,陪老郭一起坐着。

「话说你们俩是怎么分手的?会不会因为这个才装作不认识你和这么讨厌你?」

老郭没回答,我也没追问,只是安慰他。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好歹你俩还在这个学校不是,这次不行下次嘛。」

我本以为这好歹算是个开端,没成想这次的蛋糕成了老郭追求许言的这三年中距离许言最近的一次。

08

那天给许言过完生日过后,老郭倒没有什么气馁,只是和许言的闺蜜团没了联系。

大概是闺蜜团和老郭之间的联系被许言发现,这才被中断了。

那天的事我想了好久,自始至终没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为啥许言讨厌老郭成这样?

多次考虑下,我还是在又一次舞蹈社团训练结束后找上了许言。

接触之下我才发现许言这个人脾气似乎好得很,说话也柔声柔气的,跟那天大雨里和饭店里的许言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她就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我开门见山地问她:

「你觉得老郭这人怎么样?」

「啊?老郭是谁?」

「就是那天给你送生日蛋糕的人。」

「呃,他很好啊,你们人都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那天反应这么大?」

「……」

许言想了好久,然后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天过生日我本来很开心的,但是一看到他的脸,我就莫名其妙地感觉很讨厌,我的脑子里就好像有什么跟我说,让我快点远离他。」

我有些不信的,这也太玄乎了。

「那你和老郭之前有见过吗,认识吗,是不是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了。」

我在心理学的书上看到过,如果给某个人的第一印象不好,很大几率他都会以这个第一印象评判你,或许是许言和老郭曾经见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许言低垂着眼眉想了好久。

「没有见过诶,我好像都记不住这个人。」

09

回去后我把许言的话转告了老郭。

我本想劝他放弃,但老郭听后什么都没有说,看他状态,让他放弃的念头终究还没说出口。

只是我心里已经不觉得他俩能成了。

后来老郭计划了很多次给许言的惊喜,我也多有参与,但那些事情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许言没让老郭接近过她几次,那天给许言过生日,甚至成了老郭距离许言最近的一次。

很难相信,老郭就这么追了许言四年。

有时候我就在想,这种说不上来的讨厌,会不会就是老郭曾经跟我说的命运?

命中注定许言和老郭真的就亲近不得?

毕业散伙这天,我们各自收拾着行李。

明天我们就各奔八方,甚至都不知道此生会不会相见。

我到老郭身边,他的行李已经打包,桌上放了个照片,照片左边老郭笑得灿烂,一脸稚嫩,似乎和什么依偎在一起。

右边却空空如也,只有后面延伸到很远的树木。

不对,那有东西!

我贴近了细看,似乎是个人形的轮廓在和老郭依偎,但那人形只剩下了浅浅的轮廓。

老郭见我看到那张照片,很快收了起来,似乎像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准备回老家了,许言也是。」

老郭说明了往后的打算。

我没多问,心里也算有数,老郭这小子真就打算一棵树上吊死了。

倒是个痴情的怨种。

我招呼老郭来和我们合影,照片要洗,当天出的很贵,虽然肉疼,可谁也不会舍不得这笔钱。

期间,老郭给我、老李、徐哥三个人每人送了个挂在脖子上的玉珠子,说是保平安的。

我对这不感冒,老李倒是视若珍宝。

10

毕业后,我留在了这座南方的城市。

工作,工作,工作,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

这时代发展得很迅速,智能手机普及,QQ 的时代到来了。

自此我已毕业多年。

我和舍友们加上了 qq,建了一个 QQ 群,群头像是我们当初毕业时宿舍的合影。

我们日常调侃几句,倒也乐得自在。

直到很久以后,老李在群里发了一张碎掉的玉珠子。

老李:我今天出了车祸,别担心,人没事,只是莫名其妙这玉珠子碎掉了,我记得好像是大学时候有的这珠子,你们还记得我在哪求的吗?

徐哥发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珠子,只不过那珠子还是完璧无缺。

徐哥:诶,我也有一枚诶,是不是我们当时一起去什么地方求的,不记得了。

我摸了摸胸口一直戴着的珠子,我也有一颗。

但我什么都不记得。

但我始终觉得应当记得点什么。

11

这件事虽然未有缘由,但并没有无疾而终。

我和徐哥都没能回答这珠子从何而来,但老李似乎执着于此事,为此他甚至停掉了工作,回到了我们曾经一起上学的城市。

我接了老李,一如许多年前那样,我们同游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但没有一人能告诉我这珠子的来处。

老李回去后,我依旧两点一线地不停工作,繁忙的事务几乎全部堆积在了我身上。

几天休假欠下的工作也要做,我日日加班,几乎住在了工作室,彻夜未眠。

那天一早,例会上老板见我状态不好,让我回家休息。

我离了公司,回家睡觉。

我做了场梦,梦里我的前半生断断续续,我的后半生千篇一律,忙忙碌碌。

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交了辞职信。

我一路北去,目的地是我的老家,一路上走走停停。

我认为喜欢的、抑或没见过的地方便多停留几日。

见多了城市里的钢铁森林,我更喜欢这样的风光。

回家千余里的路程,愣是让我慢慢悠悠游荡了半年。

那天我登上又一座陌生的城市的又一座不知名山峰。

自古山中多古刹,可我在这山上呆了很久,却没见到一座庙宇。

倒是下山的路上,一座破败的道观出现在我眼前。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我,那道观虽然大门紧闭,可我依旧不自觉地推开了那扇门。

说是道观,可这儿只有一处院子,四五间房。

园中香炉中最后一柄香火即将燃烧殆尽,侧角一个年轻的道士正在石桌旁看着我。

坐上一盏茶壶,几个小盏。

似乎在等人来。

12

难道是在等我?

我不自觉地想着,不停地打量着这个小道士。

年纪和我相仿,我甚至觉得面善。

但我不停回想,又似乎不曾有这个熟人。

小道士招呼我过去,他将一个小盏推向对面,又满上了茶。

「小友能至此,也算有缘,小观破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杯茶还是招待得起的。」

我喝了茶,味道很是熟悉。

我曾喝过,可我始终记不得那茶从何喝得。

连同那道士的口音,我觉得我也该是听过的。

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甚至觉着这山,这道观,我似乎该是在那听闻过。

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觉得我应该记得点什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那有什么东西硌我一下。

就连同我胸口这枚玉珠子我也不记得。

我想起了我那个梦。

前半生支离破碎,断断续续。

不对,断断续续的不是我的前半生。

而是?

对了,那是我的大学的四年!

断断续续,为什么断断续续!

老李,徐哥,还有我。

那枚玉珠子。

为什么,难道关于这珠子!

我把那珠子取出,它还带着我的体温,在手里暖暖的。

悄无声息地,珠子坠落在了石桌上的茶盏里。

绑着珠子的绳断了。

我翻遍背包,都没有找到其他可用的绳子。

倒是一张照片落了出来。

那是老李来找我时给我的。

是我们宿舍三人的合影。

老李来找我时将那照片在我们学校门口重新洗了出来。

我记得那时老李临走时跟我说:

「我始终觉得这照片应该是四人的。」

四人,什么四人?

我当时还跟老李开玩笑,你是不是把那张放行李的床也当兄弟了?

我们是四人寝,却只有三个人住,另一张床上堆放的都是我们的行李。

不对,是行李吗?

行李会动,会说话,还会喝茶?隐隐约约的,我怎么就记得这茶我也曾在那床行李那里喝过?不对!那他妈的不是床行李,那他妈是个人!

活生生的人!

老郭!

我们为什么会忘了老郭?

看着照片上三个人,我,徐哥,老李。

我背后泛起薄薄的一层冷汗。

即便现在是正午时分。

我抬头。

那道士在对我笑,还问我要不要重新倒一杯茶?

他妈的,是老郭的脸!

13

这件事很难以置信,但这就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老李,徐哥,很可能还有那所学校所有跟老郭相熟的人。

我们完完全全忘记了老郭这个人。

整整七年!

毕业已经七年了!

当我喊出老郭的名字时,他甚至比我还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认得我?」

我怎么会认得你?我怎么会认得你?我跟你一个房间睡了四年,你喜欢的女孩还是我在帮你追,你问我怎么会认得你?

老郭比我还高兴,他甚至亲自下厨整个了几个小菜。

我从来没吃过老郭做的菜,依稀的记忆里老郭似乎只给许言做过。

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个待遇。

「你不是跟许言回了你们老家吗,怎么许言还是没追到,看破红尘当道士了?」

老郭只是盯着我,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直到我觉得我自己问错话的时候,老郭不急不缓地跟我说:「许言是我初恋,算起来我认识她十三年了,比认识你的时间还长。」

我猛然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许言说过他不认识老郭,她还说她不知为何十分厌恶老郭。

初恋?

不认识?

我觉得老郭不会骗我。

我忘掉了老郭七年。

甚至本来我们四人的合影都成了三人。

许言也是这情况?这都是什么玄乎的事情?

老郭依旧不急不缓,一如十年前那样:「你相信命运吗?」

14

老郭给我讲他和许言的曾经。

就如同很多人的初恋那样,高中时老郭和许言两情相悦,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又和无数对相恋的情侣一样,他们没能熬过高中三年。

但两人分开的原因是因为老郭的病。

先天性心脏病,复发的时候老郭正处高三,医生甚至早早地下了病危通知书。

老郭便跟许言分手了。

但他奇迹般地挺了过来,重读一年考上了大学。

老郭本是不知道许言的去向的,但他没想到他们却在同一所学校。

一切阴差阳错,却又好像命中注定。

我在那天雨夜引来老郭为许言送伞,许言对老郭的厌恶让老郭一度以为是他的分手伤害到了许言。

15

直到那年寒假,他见到了自己的爷爷。

老爷子出身大家族,年轻时不顾一切选择了出家修道。

老爷子学易,不只是现在有流传的前半部,他还学会了早已失传后半部。

易的后半部算天偷天,先天的一身因果,五弊三缺,孤独终老,甚至会影响自己身边亲近之人。

老爷子没结婚,老郭的父亲是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孤儿,当时老爷子以为自己修道有成,可以对抗五弊三缺带来的因果,故而收了老郭的父亲做儿子。

本来一切相安无事,直到老郭出生,老郭母亲身死,老郭也带了一身的先天病。

老爷子这才明白,五弊三缺的因果没能作用到自己儿子身上,作用在自己的孙子身上了。

老爷子用尽一切办法,换了老郭十八年。

然后重新回了山林间道观修道,他希望能在自己的孙子十八之前找到去掉这因果的方法。

如此十八年,老郭挺过了十八,迈过了那个坎。

老爷子找到了救自己孙子的方法,但却有副作用。

「你认识的人都会忘记你,你的一切痕迹在他们那里都会被抹去,先前越是亲近,之后见面越是厌恶。」

这是因果,是命,也是许言不认识甚至厌恶老郭的原因。

听起来很玄乎?

我原本也该这么认为,如果不是我真的忘了老郭整整七年。

老郭不信邪,回学校后整整追求了许言四年。

这四年,许言都没让老郭近身她两米内过几次。

再然后,老郭跟着许言回了老家,如此又追求了许言一年多。

结果跟在学校没什么两样。

老郭去找了自己爷爷,他不想这样。

老爷子本不想让老郭也趟这浑水,耐不住老郭软磨硬泡。

他甚至跟老爷子表演了他生病那年偷学的自家爷爷的本事。

最后老爷子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放弃许言,好好活着,接受这因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换个人喜欢,自此好好生活。

二、跟老爷子修道学易,等到什么时候老郭自己可以对抗那些五弊三缺带来的因果,便可巩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合理性。虽然许言对于老郭的记忆已经丢失,但老郭可以选择和许言重新开始。

在我的印象里,学道难,学易更难。前半部的易就是很多人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东西,更何况是后半部?

选择了其二,就意味着从此山野为伴,素衫褴褛,有可能穷极一生都达不到老爷子那种对抗因果的地步。

即便是达到了,那又会是多少年后?许言会等老郭?那个时候许言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娃都我们这个年纪了。

第二个选择是在拿后半生赌一个不知道的结果?

老郭没有说他的选择,能在这儿看到他,我心里大概也清楚了他的选择。

该怎么形容老郭?一个痴情的道士?

老郭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地靠近许言。

但很可惜,许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16

「你相信命运吗?」老郭又问我。

许多年前老郭就曾这样问我,我一夜未眠也没能想清楚。

现在我依旧想不明白。

「值吗?」我问他。

「这么多年过去,这已经不是值不值的问题了,许言对我来说可能是个执念,或者说心魔。」老郭说得平平淡淡,就如同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你学得如何了?」我问老郭。

「今日也算学易小成,不若我就在此为你卜上一卦?」老郭满脸笑意,看得我无法拒绝。

我突发奇想问老郭:「为什么不算一算你和许言的姻缘?」

老郭愣住了,我上一次见他这样愣住还是在他第一次得知许言与他同校的时候。

他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没在跟我说话,而是自顾自的推门而去,留下我和那一桌的菜肴。

17

下山后,我一直在想老郭讲给我的那些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或许他后来真的算了他和许言的姻缘。

或是他只是一个被爱情抛弃躲在深山的胆小鬼?

又或许他只是个故弄玄虚的疯子?

后来我闲赋在家倍感无聊,又走上了当初的路。

这次是在我的家乡一路北上,我还没见过那边银装素裹的天寒地冻。

直到那日,我来到一个喊不上名字的村庄。

天寒地冻一片毛白。

就连我胸口的那枚玉珠也冷得怕人。

这份冷让我想起了老郭。

我猛然想起,我能记得老郭,是否意味着他已然可以对抗那份因果?

边想着边往村里走去。

天地纯白中一幢幢的红色鲜艳夺目。

那儿竖起了很大的牌匾,喜庆的红绸连接起了整条小路。

远远地,我看到那牌匾上有什么字。

许言,郭承刚,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郭承刚,那是老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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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洲民故 重回剑仙少年时 1 谢如寂发觉我的目力被封,替我解开,久违的光亮闯进我的眼睛,眼前的晕点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谢如寂。我十分吃惊,但是急匆匆道:「外头怎么样了,我好像知晓该如何应对了。」 谢如寂不言,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脸,我顺手摸上,近乎发乌的血尚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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