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博士相亲,对方无任何要求,反而问我:「介不介意我年纪比你大?介意我是博士吗?」
我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才不介意女攻男受的恋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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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本毕业、勉强读了在职研究生的人,和一个女博士处对象。
那画面就像 158cm 的男生找了一个 185cm 的女朋友。
我倒是不介意,但人家肯定不同意。
想想就没戏的事,却架不住我妈的苦口婆心。
「你反正也失败那么多次了。」
喂,你是在落井下石吗?
「我都在努力给你找女朋友,你凭什么不努力呢?」
我不努力?!
我现在就后悔没努力考个好大学,不然也不会因为学历而相亲失败。
自打我毕业回到老家工作后,我妈对我的人生目标就只剩结婚和生子。
头两年没找到对象,我妈觉得我是在老骥伏枥、卧薪尝胆。
可眼看周围和我同龄的人,都差不多该结婚结婚,该带娃带娃,我妈开始沉不住气了。
一开始还只是旁敲侧击着说,「你的婚房交房了,你看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再装修吧。」
后来见我无动于衷不识抬举,她也就毫不客气了。
无数次看到小区门口支起的红色拱门,我妈都会逮住机会数落我。
「连刘三金都结婚了,你都还找不下个对象。」
「刘三金是谁?」
「不认识。」
「那你和我说他干嘛?」
「因为他结婚了。」
我妈指了指红色洪门上的人名,「刘三金周若水喜结良缘」。
金生水,还挺配。
但是,「母上你也不必随便指着一个结婚的人就来催我吧。」
「那可不,这都是你榜样。」
淦。
但感情这事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这些年我也找过两个对象,但都无疾而终。
见我态度不积极,我妈对我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最终她决定为我亲自挂帅出征,发动她的人脉帮我寻找合适的人选。
隔天我妈就给我安排了一个女生。是她同事大姨家侄女的高中同学。
这行动力、这关系网,如果我说我想认识杨幂,没准第二天就能加上杨幂的微信了。
临出门前,我妈把对方的信息给我看了一遍。
黄婕,92 年,做 HR 工作。看照片确实是我喜欢的样子,长发圆脸,水汪汪的眼睛。
再看她学历是……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研究生毕业?
「还有留学的高知背景」我默默比较着,以我的学历背景,这次出征多半会败走麦田。
我妈倒是不信邪,临出门前还热情洋溢地鼓励我要好好见面,争取一击必中。
相亲欸,又不是狩猎。我心里翻了个白赶紧出门。
见面地点约在咖啡馆,是我先到的,黄婕和我前后脚隔了十分钟。
原本我还想着用最近哪个娱乐八卦开场,但她直接单刀直入。
「你的资料我看了,但我们还是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接着她将自己的个人情况复述了一遍。
她说话的口气像一个机器人,几乎没有人类的情绪。
再配上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除了声音和动作,基本就是蔡明老师在小品《机器人趣话》里的翻版了。
出于礼貌,我也把我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只是当我说到我的学历时,黄婕很明显的「啧」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反应,我停顿了一下。
她反应到我的迟疑,「没关系,你继续说。」
怎么说呢,她说这句话的反应,真的是活脱一个 HR 在面试时候说话的样子。
没错,就是面试。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黄婕将她 HR 的职业本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从工作经历到感情经历,从原生家庭聊到婚后育儿。黄婕从各方面对我展开了魔鬼式的拷问。
不知道是她性格如此还是她的相亲特色。
我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种聊天方式要能找到男朋友才见了鬼。
终于在聊完「孩子到时候是双方父母带,还是找保姆带」这个话题后,我趁机说时候不早我们就先回家,下次再见。
黄婕看了表,礼貌地笑了一下说:「和你聊的还蛮开心的。最后我们简单复盘一下吧。」
她说那句「蛮开心」的语气,和斗地主里面那句「很高兴认识大家」一模一样!
最关键是,相亲欸,为什么要在现场复盘?只是没等我回话,她自己先自顾自开始说话:
「我觉得我们在很多地方还是很 match 的,比如说对待父母、比如说金钱消费。」
「但是在孩子教育上我不太认同,你说你希望孩子快乐就好,会最大程度上尊重孩子的兴趣去教育特长。我觉得这样不好,孩子需要从严教育,我们不能保证给孩子快乐,但需要给孩子对他最有帮助的教育。」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觉得,造成这个分歧的原因可能是我们 education background 的差异吧。」
「这点其实也是我目前最 confusion 的 point,你的 background 我觉得有点不太 match。」
等她说完,我心里已经骂了无数句 WTF 了。
我非常想学楚雨荨的口气,和面前这个自大而神经质的女人说:
第一,我现在很愤怒;
第二,这是相亲,不是面试;
第三,再给我说话搞这种 4A 腔,我就买本新华词典砸你脸上让你好好学说中国话;
第四……好吧,我承认学历不行。
我内心哔哔了一大堆,想到最后一点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脸上的假笑早已经绷不住,我的神色被黄婕看在眼里。
「虽然学历确实不太 match,但整体我觉得还可以。下次见面,你可以把你的毕业证、工作证明、银行流水带上吗?」
神经病吧。我差点脱口而出。最后一丝理智牵住我的大脑。
「拿这些材料干嘛?」
「我觉得我们认识还是以真凭实据的材料为准吧。」
我去你妈的,嘴上故意调侃道,「是不是我把无犯罪证明一并带着?」
「那最好了。你这点想的很贴心。」
我的脸已经是一张痛苦面具。
虽然我也承认我学历不行。但也轮不到这个奇葩指三道四吧。
我带着怒气回去和我妈疯狂吐槽今天的经历。
结果我妈的第一反应是:看来以后不能找做 HR 的。
接着就开始担心我的学历。
我和黄婕的中间人这时也给我妈打来电话,我妈刚打开免提就听到对面张阿姨的声音传来:
「姐啊,不是我说,你家邓凯的学历不好好包装一下,可不行的啊。」
「你家里情况,两套房一套门面,阿凯广告工作税前一万,在咱们这个小城市不算差,可差就差在学历上了。」
原本我妈只是担心,被张阿姨一说,我的学历问题瞬间火烧眉毛。
听张阿姨说,她还把我的资料介绍给了一个月薪三千的女生。
结果对方看完后还不满意,因为那个女生是有编制的护士。
而我呢,别看在广告公司挣一万,其实还不如人家有编制但薪水不如我的公务员、老师、医生、护士……这些可都是金饭碗。
再说了,广告公司一听就不是什么稳定工作,也不如人家码农程序猿有竞争力。
反正用张阿姨的话来说,我就俩字:底层。
除此以外,如果我名下有套房也不算差,可我家的房子都是我妈买的,一套还是贷款,由我在还。
最后一点,就是看学历背景了。
找结婚对象,家底儿再好也都是婚前财产,更重要的是长期价值。
而学历就是判断婚后这个男人有没有发展潜力,能不能给小家庭带来富裕的生活的主要标准。
「税前一万看似挣的不少,可阿凯已经工作五年了,每月交完房贷能剩多少?除了日常必要开支外,还能存下多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又能拿出多少供奶粉尿布?」
「钱的事不谈,就说看人吧,俩人结婚了,以他的学历,以后还有往上爬的潜力吗?」
「什么?你说在职研究生?那能算得了什么,现在很多大企业都看第一学历,相亲也一样的。」
张阿姨这连珠炮似得一番话,就这么正中我的靶心。
自那之后,我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原本我是传媒行业新贵,如今成了相亲界的败类。
这种情况想要在家里存活下去,低眉顺眼包揽家务就对了。
我爸借机来了一次阶级跃升,顺带还对我进行一番落井下石。
「啧,真是越大越没本事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我幸灾乐祸。
我妈在一旁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当年你要努力点,现在也不至于连个对象都找不到。」
「你爸当初都能找我,你怎么连你爸都不如。」
还得是女人的嘴,这一句话埋汰了一家三口人。
但问题总得解决,我还得找对象啊。没隔几天,我妈兴冲冲跑到我跟前。
「你学历的问题,妈找到方子了。」
说完啪地一下,将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
这不会真的是一张药方子吧?
我疑惑地打开,看到一张学信网的截图,上面是我的个人信息。
欸,不对。我再仔细一看,原本我的本科学历,从一个二本学校,改成了一个 985 的重本。
「这是妈妈特意找人帮你弄的,以后别说你原本的学校了。」
说实话,这个造假的截图,以我简陋的 PS 能力也能做出来。
但为了不打击我妈的信心,我立马鼓掌称赞,「这方法都能想到,妈你够可以的啊。」
「那可不,虽然打印这个资料花了我 1000。但你要能找个对象,这钱不白花。」
啥,这破玩意儿要 1000?抢钱呢吧!
「原本是想干脆给你弄个毕业证来着,但那太贵了,要一万多。就先弄这个你对付一下。」
「是挺贵的,我怕得把您赔进派出所。」
老太太这是在犯罪的边缘试探呢。
但话说回来,为了日后我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些,我也只能对我妈发出溢美之词。
我妈接着又翻开聊天记录,「我另外一姐们儿介绍的这个叫子微的不错,你下次见见她吧。」
「紫薇?见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我妈显然不懂我的梗,「你要能聊这也成,别露馅就行,我挺担心你的知识储备的。」
我一口老血。真是自取其辱。
见面后,我发现这个子微和还珠格格的紫薇有的一拼。
性冷淡风格的装束,说话细声慢语,笑的时候也只是抿嘴轻笑,浅浅的酒窝挂在脸上有几分可爱。
和子微聊天的感受可比黄婕的感受好太多了。
她是第一次相亲,随口和我提起她集美之前的一些相亲故事。
我呢,也很自然地吐槽了几个见客户的奇葩事迹。
就在我以为气氛逐步升温的时候,她说:
「我之前看你资料,你和我还是一个大学的呢?」
当然不是一个二本学校,而是我妈给我杜撰的那个学校。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唇,故作疑惑地问道「是吗?我都没留意呢」。
别聊学校别聊学校别聊学校。我心中疯狂祈祷。
可重要事说八百遍也不管用,子微下一句就问,「那你学什么专业的哦?」
「我是传媒学院的」
我努力杜撰道。反正做广告读传媒类也合理。
「不会吧?这么巧,我也是传媒学院的,你是我学长欸。」
不会吧!这么衰!
我心里已经是叫苦连天,脸部继续出装痛苦面具。
第一次见面,在我拼命掩盖的局促之下结束。
到家后我满脸愁容想着以后怎么继续,我妈却一脸无所谓,觉得这次初战告捷是一个胜利的信号。
「看来编的这个学历确实管用。」
我的妈呀,您可省省吧。后面的谎还得我圆呢。
后面我和子微一直是在线上聊天,她每次和我聊到学校的事情,我就拼命打马虎眼。
我这头聊天,我妈那头还在疯狂催我进展。
「我说小子,你会不会撩女生啊,怎么我只见你和子微聊的火热,也不见你给人家朋友圈互动一下啊。」
面对我妈无情的嘲讽,我也只能默默喊着救命,然后把子微近一周的朋友圈都点了个赞。
这个赞,不点还好,结果点完却出了事。
这天子微给我发了一个女生的图片,问我认不认识。
我猛地一看有点面生,仔细一看,这不是我高中同学吗?我俩好像还坐过一段时间同桌。
我回复完,没隔两分钟,子微说,「这是我最好的闺蜜。」
「好巧啊,学长和我是大学同学,和我最好的闺蜜是高中同学。」
看着子微回复的信息,我尴尬到只想抠穿地心。真他妈是巧到家了。
「真是好有缘啊。」我默默地敲出这句话,犹豫再三发了出去。
「对了学长,你认识你们学院的丁志威吗?」子微突然岔开话题。
「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那是我前任。」
前任?前任好呀,我赶紧逮住这个话茬,免得她继续聊闺蜜的事。
「你和你前任是为什么分手哦?」
「因为他去世了。」
「啊,对不起。」
「没事,我挺开心的,他是个骗子。死掉活该。 」
她的那个微笑表情,隔着屏幕直接嘲讽在我脸上。
这种被人当面戳穿谎言的感受,真的生不如死啊。
淦!淦!淦!
后来那几天,我生怕刷微博会看到「奇葩男子伪造学历相亲」这样的话题。
经历这次的乌龙事件,我妈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难得最近没催我相亲。
有几天我甚至听到老太太自己嘀咕什么「悔不该当初」这种话。
大概是给她姐妹解释我「学历造假」的事情去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以为能消停一阵,安稳过年的时候。我妈又给我找了一个女博士。
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儿子,我倒是头一次发现我妈这百折不挠的优良品质。
同时也知道了我妈是多么心里没数的一个人。
「您不会又给我编了一个博士学历出来吧。」
「再编也没用,你就那点儿本事,我使不上劲儿了。」
「那我不去了,我哪能配得上。」
「行,你配不上,我也配不上有个儿媳妇,配不上有个儿孙。咱们一家都配不上。完喽,以后我们都躺平在家干瞪眼吧。」
说完,老太太摆出一副生死有命的神色,吃饭的筷子也直接撂在桌上。
我爸见状就跟着叹气,原本要夹菜的手也缩了回去。
「行!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脸色瞬间恢复笑意,我爸夹菜的手也继续伸出来。
「一会儿你洗碗。」我妈接着又吩咐我。
这饭我是吃不下了。
我想着如果见女博士应该聊什么话题,直接聊论文吗?
琢磨不出结果,我索性也就不准备了,反正就是见个面吃个饭划水走个过场而已。
女博士名字叫郝斌。没错,就是文武双全的斌。
听到这个名字再想想她的学历,我都能脑补出一个女孩是如何从小被给予厚望,又是如何一路披荆斩棘,经过无数艰难最后努力最后成为博士的励志故事。
我看着手机里介绍人发来的照片,是她的一寸照,照片上她剪着干练的短发。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来自她女帝般的凝望。
见到本人后果不其然。
见面那天下着小雪,离除夕还有两天,街边挂满了彩灯。我走进餐厅时,郝斌已经在等着我。
一开始主动权就不在我手里。
「你就是邓凯?」
「嗯。」
「那我就开门见山问你了。」
「你介意我比你大吗?」
「女大三,抱金砖。不介意的。」
我脱口而出一句俗语,想缓和一下此刻略有紧张的气氛。
但她对此无动于衷,继续问道:「你介意我是博士吗?」
「不介意。」
「你介意我不是处女吗?」
「emmmmm…你说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啊!为什么第一次相亲见面就坦白自己不是处女,就算我是男生,也很受惊吓的啊。
「我之前相亲遇到过几个有处女情结的,所以我先和你确认好。如果介意我们就可以不用继续聊了。」
见我反应疑惑,她解释了一下。
「我当然不介意。」我急忙打消她的顾虑,
但,「当然」这个词用的,我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算了,不想这么多。
我这时有点懂她问我问题的用意。「所以,你之前都因为这些问题相亲失败?」
「恩。介意我年龄大,介意我学历太高,介意我不是处女。」
「既然你不介意这些,我们可以继续聊下去。所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那你介意我学历低吗?」我用她的句式反问。
她显然从我的问题中 get 到我的相亲经历,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像我,比上都没得比。」
「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当然没有!」
「那你是在凡尔赛咯?」
「这确实。」
切。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结果她一脸好奇地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男生翻白眼欸。」
「淦,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哈哈哈,你真是个戏精。」
刚开始的那种严肃和拘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这时再看她的时候,好像和看她照片的感觉似乎不太一样。
刚刚那一番提问虽然主动,但不像进攻型人格惹人生厌。
做事有目的性、坦诚、干练之余还有点小女生的好奇和可爱。
女博士,还真是神奇的物种。
和郝斌相亲(虽然这个名字真的很让我出戏),是我最近相亲以来最舒服的一次了。
我们吃完饭,去附近的清吧喝了一杯。
走在路上的时候雪下的越来越大,风一直往我脖子里灌,冷得我用外套把脖子箍的严严实实。
郝斌见状便脱下围巾递给我。
「我穿得厚,围巾给你围吧。」
一个女生给男生递围巾取暖,这合适吗!很没尊严欸。
我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放下箍着脖子的手。
冷风继续倒灌,激得我一阵哆嗦。
「确定不要?」
「不……我要……」
虽然收获了温暖,但我的男子气概也被冷风吹走了。
她的围巾有股洗衣液的薰衣草香气,很好闻。
到酒吧后我第一时间脱下围巾还给了她。
回家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原本以为我妈应该睡了。
结果一开门家里灯光锃亮,我妈坐在客厅看到我第一眼便问。
「这次怎么样?」
「可以。」
我妈顿时喜笑颜开,「那我去睡觉了。」
「您这摆出一副惊堂木的阵仗,就为了问我这一句话?」
「那看来你还想说点啥?」
看着我妈笑容里透着的狡诈,显然是我被套路了。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除夕那天吧。」
「可以啊臭小子,妈妈那天给你备了礼物,你到时候带上。」
「算了吧,还不一定能成呢。」
「已经和成功迈进了一大步,你都多久没见一个女人第二次了。」
这一把刀,插到我吐血。
郝斌这时给我发微信问我到家没。我随即回复过去。
我妈见状叮嘱我,「你可好好聊,咱们家要是能有个博士,你孩子的教育我都不用愁了。」
走一步看十步,我妈这深谋远虑的劲儿,佩服佩服。
除夕那天,一早就被我妈吵醒,她准备了两大盒年货,其中一盒嘱咐我要带给她父母。
「你这两大盒,我提都费劲,让人家一个女生自己提回去啊?」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正好你可以提着送回去,表现自己的时候到了。」
拜我妈所赐,当我提着两大盒年货和郝斌见面时,我精心打过发泥的头发都有点凌乱了。
郝斌伸手要帮我,我连忙拒绝。
「围巾都戴了,这有啥。」
fine,在女人面前,我何必谈什么男人尊严。
当我说到有一盒年货是送给她爸妈的时候,她却说不用。
「我过年不回家,所以多的一盒就不用了。」
「啊?怎么不回家?」
「没对象呗。三年前就立下规矩了,不能领一个男朋友回去,我就也不用回去。」
我一时语塞,虽然每天被我妈逼着找对象结婚,但这么多年我妈也没说过这种话。
这大概才是当代大龄单身青年面对的现状吧:找不到对象过年也就不用回家。
我看着郝斌,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一些别的情绪。
是难过?遗憾?落寞?
可又什么都看不出来。「那你这三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没有。」
我有些气愤,究竟什么样的父母可以让自己的女儿三年不准回家。
想到她的名字——郝斌。
更加坐实我对她成长过程的想象:一对非常具有控制欲且把女儿当成工具的冷漠父母。
我有点替郝斌难过,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那你想他们吗?」我小心翼翼地关心道。
「还好。有时候会想。」
她的话令我心头一揪,「那要不然,我当你男朋友,你今年不就可以回去了?」
我突然急中生智,想到这么一招。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租男友回去吗?
我也可以装她男友啊。
「什么?你做我男朋友?」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假装是你男友啦。」我赶紧解释。
看郝斌有点犹豫,我又补了一句,「反正你就今天回去一趟呗,刚好我把年货给你提过去。」
「好吧。」郝斌勉强答应下来。
郝斌的父母家离市中心不远,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走到楼下郝斌又开始犹豫,「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的,只是为了让你过年能回趟家。」
「那过完年呢?他们肯定会追问的。」
「不会露馅,过完年我们也就不在一起了。」
「你是说,我们不能在一起?」
「不是不是,就….也没准会在一起….」
噗嗤一声,郝斌笑出声,「姐姐逗你啦,瞧把你急的」。
「我这么多年没回去,早就无所谓了。回家就是看看他们过的好就成。」
害我刚刚那么紧张,还以为她介意我的话。
「你可是博士欸,开这种幼稚的玩笑。」
「博士也是人啊。」
敲门后,开门的是郝斌她妈。
我当时在郝斌身后,她妈开门只看到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没等郝斌说话,屋里传来她爸的声音,「是谁啊」。
「是斌斌回来了。」
「她回来干什么。」
听到她爸的话,她妈脸一僵,郝斌的笑容也透着几分局促和尴尬。
接着她妈解下围裙,把门敞开一些,才看到郝斌身后的我,「你是斌斌的朋友哦?」
没等我回复,郝斌先说,「是我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她妈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怎么称呼你呢?」
「邓凯,阿姨叫我阿凯就好。」
进门后我将年货放在客厅的桌上,「阿姨,这是我妈准备的一些年货,希望您和叔叔喜欢。」
她妈冲屋里招呼郝斌她爸,说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了。
她爸这才悠悠从里屋走到客厅。
一场暴风雨开始。
「既然找了对象,回就回来吧。」她爸抽了一口烟,像个官老爷似的坐在沙发正中。
她妈嘘寒问暖关心了几句继续去厨房忙。
郝斌想去搭把手被她妈拦了下来,「和阿凯,陪你爸聊聊天。」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把眼神递给郝斌,她接过她爸的问题。
郝斌:「半年了。」
她爸:「你和我女儿哪里认识的?」
郝斌:「单位认识的。」
她爸:「你哪里人?」
郝斌:「他就本地人,住在南郊那边。」
她爸把烟头一泯,嗓音一沉,「我没问你!」
我见苗头不对,但也不敢擅自插话。他爸盯着我继续问,「那你也读的博士?」
「不是不是。」我忙不迭回复。
她爸轻嗯了一声,「那你就读了个研?」
「算是吧,在职考的。」
「本科呢?」
「二本。」
我老实交代完,只见她爸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是要故意气我?」这次不是对着我说。
郝斌一脸错愕,也不明白她爸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妈是盼着你赶紧找个对象,但你就随便找个人敷衍我?」
这话已经说的不能再直接了,我的学历被她爸嫌弃了。
我脸有点发烫,想搭话反驳也不能说什么。
郝斌脸色也难看起来,她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歉意。
「爸,我三年没回来不想和你吵架。以前的事不说了。我只是告诉你,阿凯不是我随便找来敷衍你的,他是我男朋友。我找对象不是为了谁,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我接受就好,不需要谁来同意或者反对。这次回来看您二老身体挺好,我也就不多呆了。阿凯,我们走。」
话音一落郝斌便起身,我朝她爸点头示意后也站起身,跟在郝斌后面离开。
从屋里出来到大街上,郝斌都一言不发。
大过年的,我怕她难受,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反倒还是郝斌先说话,「我家人就那脾气。你来帮我,还害你被说。」
「还好啊,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倒是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都习惯了。」
虽然我之前因为她的名字就有所猜测,但听完她的讲述,我愈加对她心疼。
她爸妈一直重男轻女,但因为计划生育,没法要二胎,郝斌就从小被当成儿子养了。
从小到大郝斌没有穿过裙子留过长发。
小时候因为她的名字,也没少被同学笑话。
那会儿她个子也不高,瘦瘦黑黑的,班里出了名的「假小子」。
好在她学习成绩不错,但对她爸妈来说,不错是远远不够的。
初中有一次因为她考试没有到第一,被她爸罚抄写错题写一百遍。第二天写完,手直接得了肌腱炎。可这也并没有让她爸妈产生对女儿常人般的怜爱。
保送到高中后,郝斌直接选择了住校,一周内有六天不用面对家中压迫的气氛,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在高考选择志愿时,她爸坚持要她读国防生。理由很简单,这是非常爷们儿的选择。
他心里对儿子有着过分的执念,令他觉得,郝斌必须要比男人更男人才行。
没有什么比当兵更能证明男子气概。这是郝斌他爸的想法。
不能有洋娃娃,不能穿裙子,不能哭鼻子,成绩要好,要读一个国防生……
最后,郝斌背着她家人偷偷报考了一个文科专业。
结果就是她用一次满身是伤的挨打,换来了她爸妈的妥协:读书可以,只给交学费,生活费一分不出,受不了就复读重考。
她咬着牙,在学校时候兼职教课,靠着奖学金、兼职收入,不仅读完了四年大学,还顺利保研。
学习是她最后的自由,也让她爸妈对她有了一丝的认可——郝斌为他们家光耀门楣。
只是在她读研后准备读博的时候,又一次遭到了家人的反对:
「女孩子家的,要那么高的文凭有啥用。」
「你读完都多大了?还不如赶紧找对象嫁了!」
「你知道比老姑娘更惨的是什么吗?是学历非常高的老姑娘。」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刺刀,狠狠地刺向郝斌。
只是相比较心里的疼痛,她更不解的是,这么多年都把她当儿子,为什么现在却用女性的评判标准来羞辱她。
后来她才想明白,男性和女性的身份对她爸妈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可以像一个工具一样,满足他们的诉求,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她很快和我讲完过去的遭遇。
虽然简短,但这些信息,足够让我体味她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
「我都习惯了,也不报任何希望了。」
她倒是看开了,但我却听得好气,但粗口的话憋在嘴边又不好直接骂出来。
「你想说什么?」
「就….哎,算了,我也不知道对你爸妈下什么样的诅咒,既能发泄我的怒气,但又不会太过分。」
郝斌先是一愣,接着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太可爱了吧,你是在噘嘴吗?」
「我没有噘嘴!我是在生气!」
「你明明就是在噘嘴!」
说完她用手捏了捏我的脸。
喂,你这样搞的我很没面子的!
打闹了一会儿,见她心情稍好一些,我便打车送她回家。
临别前她又和我道了一声谢。
我摆摆手,「客气啦,你一个人跨年,不要心情再 down 下来就好。」
「不会的,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
到家后,餐桌已经摆了一桌年夜饭。
我将郝斌的事和我妈说完后,她先是一脸惊异说怎么现在还有这种顽固的父母。
接着就开始埋怨道,「郝斌一个姑娘自己过春节,你也不说把人邀请到家里来坐坐。」
「这不合适吧,我俩也没确定关系。」
「你邀请了没准你俩关系就更进一步啊。我怎么生了个这么笨的儿子。」
斗嘴反正斗不过我妈,全是她的理,我自己埋头吃菜。
不一会儿电视里传来跨年倒计时的声音。
窗外,万家灯火璀璨闪烁,震天轰隆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烟花一朵一朵绽放在夜空。夜色变得喧闹而迷人,楼下是火树银花,积雪还未消去,天空的斑斓倒映在雪上。
郝斌给我发来信息,我点开,是一张图片,是她自己包的饺子。
我拍了空中的烟花给她发过去。
「很美。」几乎是秒回过来。
「那我多给你拍点。」
「仿佛是和你在一起看烟花。」
「你就当我在你身边,也是热热闹闹的。」
「嘴真甜,吃完饺子姐姐就去睡觉咯。」
「这就准备睡觉?」
「熬夜容易成黄脸婆。」
「你还注意保养吗?真是看不出来。」
「不然呢,虽然我天生丽质,但保养也不能落下。」
「那你每次见我都是素颜。」
「放屁,你直男眼神连我化妆都看不出来?」
「切,是你自己直女化妆技术烂好不好。」
一通打诨,我情不自禁对着手机屏幕痴痴傻笑。
我妈在客厅早已看到我聊天的反应,远远地给我竖了个拇指。
春节后走亲串巷,我和郝斌只是在微信上聊天,一直没有见面。
我妈像一只对八卦嗅觉非常敏锐的警犬,只要看到我拿着手机咔咔聊天,就一脸欣慰地试探着我和郝斌的新进展。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和郝斌现在的进展算到什么程度。
虽然认识也不久,可又没有那么多年轻时候恋爱的拘谨和矜持。
毕竟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成年人。
可除了结婚这个目的外,因为她的说话的方式、她的成长故事,我心里又有那么一丝想要守护她的念头。
想到这里,我脑海浮现郝斌的模样。
她如果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不屑地说,「谁需要你守护,还是让姐姐来罩你吧。」
我甩甩头,不再细想。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郝斌问我有没有时间,她想在元宵的那天喊我去参加亲戚的一个婚礼。
我以为她又想让我假装男友,她却说不用,我只需要陪着她参加就好。
原本这个婚礼该由她爸妈去的,可因为郝斌的缘故,他们觉得没脸见亲戚,都不去也不合适,只好由郝斌一个人去面对。
有了她爸妈的前车之鉴,我大致也能预料她亲戚的婚礼,对她来说多半是一场鸿门宴。
果不其然,婚礼当天我和郝斌刚落座,就听见她一个亲戚对着她阴阳怪气。
「难得啊,斌斌第一次带男人过来,可真不容易呢。」
「怎么找对象了也不和我们说啊,让姨给你把把关。」
「他是我朋友。」不知道是怕我误会还是怕她亲戚误会,郝斌赶忙解释。而得知我不是她男友后,她亲戚也变了副嘴脸。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加点儿紧啊?」
「你都把你爸气得三年不想见你了,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结婚就是犯罪。」
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在一旁都快听吐了。
倒是郝斌颇有耐心,自顾自的吃饭,对这些话只是点头微笑。
过一会儿我收到郝斌的微信,「不能和屁计较,不然自己要被臭死。」
见郝斌油盐不进,她的亲戚也兴致缺缺。
话题随即从结婚转到了孩子身上。桌上有有两个上中学的孩子。
先是聊起去年的中高考的分数线,又拿别人家的孩子一番勉励。
聊到一半,有个声音尖锐地响起。
「我家这孩子啊,他能比一般人强点儿就成。我也不指望他拔尖儿。」
「学历嘛,考个研就够了,能找个好点儿工作就成。」
「成绩拔尖能有啥用,有些人博士也考了,现在连个对象也找不下。」
「他要万一真哪天出息了,我都管不了他了。」
旁边有人不知是扇什么阴风。
「男娃娃出息点儿好,女娃娃就没必要了,再出息也是要嫁人的。」
「女人本事太高,男人都不敢要的。」
这些话听得我心里真是哔了狗。
这都什么年代了,满桌子的封建言论。
郝斌一脸的满不在乎,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都快免疫了。
可我听着这些阴间言论可难受坏了。
「我倒是觉得女博士挺好的。和聪明的女人结婚,生下的孩子也聪明,和蠢女人结婚,后辈遭殃。」
我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嘴。全场瞬间寂静。
郝斌旁边的那个「姨」先打破沉默。
「斌斌啊,这是你朋友吧?你还是少和这样的人呆一块儿,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只是等不及郝斌回答,我先夺口而出。
「我是郝斌的朋友,只是目前是,过些日子可能就是男朋友了。」
「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说话比较直。如果得罪您,您气量大肯定不在意,您要气量小,我也负不起责。」
「就是我很纳闷,有些人也是女人出生,怎么话里话外就见不得女人好。」
「还好我喜欢的斌斌和一般女人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在郝斌亲戚的饭桌上,一通输出。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主要是怕郝斌生气,但又有一点儿爽,终于给她出了气。
「小伙子的嘴,可真够厉害的。」她亲戚那边嘟囔着回了一嘴没在说话。
我死盯着餐桌,也不敢看旁边的郝斌。
我刚刚说那些话她会不会很尴尬?
我是不是给她添乱了,毕竟都是她亲戚。
完蛋了,她该不会以后不理我了吧。
我心里越想越乱,越乱,越不敢看郝斌。
终于熬到婚礼结束,郝斌起身离开时我紧紧跟在她身后。
她面无表情,一路上也不说话。
我正琢磨着怎么和她开口说话时,我听到她的声音。
「刚刚在餐桌上,你倒是挺爷们儿的么。」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悬着的秤砣才算落下来。
还有功夫打趣我,那就是没生气。
「那必须的啊。我什么时候不爷们儿啊。」
郝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
我被她盯得有点发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爷们儿?」
「害,之前不是没找到发挥的空间嘛。」我挠挠头。
「呦,那以后这种局我都带着你,让你好好发挥。」
「没问题,就是这种局,以我的身份,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啊。」
我把嘴一撅,眼睛一瞥。心里此刻已经炸开锅了。
她能不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啊?
邓凯你真不是个男人啊,怎么还阴阳怪气地让女人去猜自己的心思。
郝斌这时白我一眼。
「娘们唧唧的,想要名正言顺也可以,你刚刚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哪句话?」
「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我说了什么?」
郝斌突然脸一红,「就……说你喜欢我那句……」
「哦~」我故作恍然大悟,「那句话啊,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郝斌这才反应过来我在逗她,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臭小子」。
「那我现在名正言顺了吧?」
「当!然!」郝斌继续白我一眼,「抱我一下!」
「好好好,抱你。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女攻男受啊?」
「你才发现啊!」
在一起后,郝斌有问我,她的家庭那样,我就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一个人面对那个糟糕的家庭都走过来了。
有我在,更不会怕什么。
至于我妈?知道我找了个女博士就已经乐翻天了,恨不得通报全世界。
至于亲家的德性,她只有一句「百无禁忌」。
你相亲对象有多奇葩? – 狄俄尼索斯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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