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家奔丧,晚上睡在奶奶家。
她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乖乖,你今年 23 了吧?谈过对象吗?」
「谈过一个。」
「什么?谈过?那你跟人家睡过没?」我奶奶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事一样,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出来的话也让我很是不快。
这种话别说一个老人家了,就是我妈也问不出来啊。
「你到底跟人家睡过没有?」奶奶见我不说,更凶了。
我瘪了瘪嘴,嘟囔着回道:「没有!」
「乖乖,我的好乖乖,睡吧!」听到我说没有,奶奶的语气突然又平和了下来。
第二天,怪事发生了……
那次是寒假,我爸一通电话告诉我——我的堂弟出意外死了。
他让我回家奔丧。
我这个堂弟说是亲堂弟,可我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再也没见过。
突然听到他意外去世,我也挺愕然。
我忙买了回家的高铁票往家赶。
到家爸妈已经收拾好了,我连家门都没进就跟着爸妈的车一块往老家去。
我老家是平原地区,十几年没有回来过,老家的发展是翻天覆地,这让回家的阴霾多少有点缓解。
一条水泥路进了村,刚一进来,外面的繁华就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骤然隔开。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只狗在乱叫。
家家户户关门上锁,看房子前面的杂草,似乎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村中杨树繁杂,即便已是凛冬,树叶落尽,到处可见的杨树依然将村子里的房子遮挡的看不到多少。
给萧条的村子平添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妈,这村子里怎么都没人啊?看着怪阴森的!」
我抱紧怀里的抱枕问到,明明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我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我妈不是本地人,此刻的她的情绪不比我好多少。
只有我爸似乎还行。
淡淡的回道:「老家发展差,这些年但凡有点力气的都出去打工了,挣了钱也都在外面买房安家,村子里就只剩下一些不能出去打工的老人,老人一年死一茬,到现在也剩不了多少人了!」
「呜啊……」
我爸话音刚落,突然呜啊一声哀泣的唢呐声在空荡的村子里响了起来。
吓的我和我妈一个激灵,差点没叫出来。
这会儿才四点钟,因为是阴天的原因,此刻天色已经黑的不像样,这冷不丁的突然传来唢呐声,真的是能吓死人。
「什么毛病,想吓死人,老温我跟你讲,明天一下葬我们就立马回家,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我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奇怪。
我忍不住问道:「爸,怎么了?是走错路了吗?」进村就一条大路,我爸虽然多年没回家,也不至于走错路吧!
我爸犹豫了一下回道:「你堂弟是横死,又年纪轻轻的,照理说不该请唢呐班来吹啊,更不该弄回家的,怎么还在家里办丧事!」
原本我们以为今天晚上到家住一宿,明天一块到殡仪馆哀悼一下火化了就直接下葬,家里应该是不办丧事的,可这突然响起的唢呐说明家里还是办了丧事的。
「会不会是别人家的?」
我猜测到,但是对于自己的猜测,我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爸没说话,而是将油门重重的踩了一脚,眨眼便到了老家门口。
还没上去,触目的白皤和花花绿绿的花圈立马扎进了我们眼中。
不大的青砖瓦房前头放了几个花圈,瓦房正门的左右墙上贴着一副白纸裁出来的挽联。
说是挽联其实也有点不准确,因为挽联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两张空荡荡的白纸。
在瓦房西头的空地上,用塑料油布搭了一个棚子。
那渗人的唢呐声正是从这棚子下传出来的,两个黑瘦的老头坐在棚子里披着白布一人抱着一个唢呐正吹的起劲。
堂屋里听不到哭声,但灯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
我们车子刚到门口,一个清瘦矍铄的老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老头头发花白,梳的却整整齐齐,穿着一身黑色的自家做的老棉袄,戴着一副老花眼,猛的一看,倒有点像老电影的里那种老秀才一般。
「是你二爷爷!」
我爸将车停好,跟我说了老头是谁。
二爷爷我是知道的,还真是个老学究,肚子里有点墨水,因此在我们老家很是受人尊敬,有点什么红白喜事的,都会请我二爷爷来掌持。
我爸拿了烟赶紧上去,我和我妈跟在后面下了车。
我叫了一声二爷爷,二爷爷越过我爸看向我,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那种神色看的我心头莫名咯噔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这是?小柔?」二爷爷没有先跟我妈打招呼,反而指着我问我爸。
我爸点点头,回了一声是。
二爷爷又问道:「还没成家呢吧?」
「是,还在念书呢,成家还早!」我爸老实回到。
就在我爸话音落地的瞬间,我发现二爷爷的脸上突然凝重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的撇了一下。
那种撇嘴的意思绝不是嫌弃我这么大年纪没成家而撇嘴,而是一种好像惋惜或者遗憾的感觉。
我说不上来,反正很奇怪。
「今晚去我家睡,明天丧事过了就回吧!」
二爷爷说罢转身带着我们进了屋。
我看了我妈一眼,我妈一把拽住要进屋的我爸,压低声音道:「二大爷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感觉他怪怪的?老温,我心里一直扑腾扑腾的不安定,咱们一会上了香就去县城找个宾馆住吧!」
我妈的话正和我心,我也是这个感觉,从进村开始我的心就一直不安定,这会儿到了家门口这种感觉就更浓了。
「再说吧,先进去!」
我爸脸色也不好看,对于这个家,他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当年我奶奶偏心眼,特别喜欢我大伯,什么都想着我大伯,偏心我大伯爷就算了,她还动辄就打骂我爸,后来我爸实在忍受不了才十六岁就跟着村里人一块出去打工了。
本来以为出去打工了就能摆脱我奶奶,可没想到她还是不放过我爸,将我爸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全给搜刮走了,连个路费都没给我爸留。
后来我爸再出去就不愿意回来了,一直到他跟我妈结婚才回来一次,之后我爷爷走的时候他又带着我和我妈回来过一次。
满打满算,这是我第二次回老家。
我拉着我妈的胳膊跟在爸爸后面进了屋。
刚一进去我和我妈就被吓了一个激灵。
就见堂屋的条几上供奉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神仙的神像。
神像通体乌黑,只两只眼睛不知道是红漆点的还是红色玻璃球或者红宝石一类的东西做的,红殷殷的泛着阴寒的光芒,就好像一双红眼盯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此刻那双红殷殷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我和我妈。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原本还冷的要死的后背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死死的抓住我妈,我妈的手也抓着我的手,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的手在颤抖还是我妈的手在颤抖。
「二嫂你们回来了!」
就在我和我妈怕的要死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突然从堂屋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是温丽吧?」看到来人,我妈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是我是我,嫂子,这是小柔吗?」
我小姑指着我问到。
我妈点点头,我小姑忙拉着我和我妈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我妈赶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明朗是意外走的吗?怎么还在家办丧事的?」
我们这边有个迷信的说法,说是横死之人怨气大,六亲不认,所以不能弄回家里,外面死外面埋,这样他就不会报复到家里人。
我小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是这么说,可谁能犟过我妈,她说要在家办丧事那就必须办,不然就犯病,我们能怎么办!」
「犯病?不是说老太太身子挺硬朗的吗?对了,怎么没见到老太太的?」
「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谁也不让跟着,二嫂你们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小姑说到这突然身子往前探了探,让我去把房门关上。
我听话的过去关上房门,就听小姑指着房间窗脚下的写字台说道:「瞧见没?」
小姑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说我才发现写字台上竟然也供奉了一个香火。
只是屋内的比外面的还要奇怪。
外面起码还有一个塑像,可屋内的这个竟然用红布给盖了起来,不但盖上了,还用红绳将头尾都绑上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远离了那个写字台,缩在我妈身后。
「小姑,这些是我奶供奉的吗?」
小姑点点头,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似乎生怕被人给听到。
「你奶奶十年前突然病了一场,说了几天的胡话,好了以后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这两个东西就供奉在家里,每天三炷香,一天不敢懈怠,供奉了大概有三年,她突然开始给人看起病来,那种病,你们知道的,也不知道真假的,还真让她看好不少,现在她也算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仙奶了。所以明朗意外走了,她说要在家里举行丧事我们谁也反驳不了。」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听你们说起的,还有这房子,老温不是早几年就寄钱回来盖房子的吗?怎么还没盖?」
我爸虽然气的不肯回来,可奶奶到底是他亲妈,他也不好真不管,每年的中秋过年,礼物钱什么的都是准备的足足的。
「别提了,为了盖房子的事我差点没被她打死,说是她一天不死,这个房子一天就不能拆,二嫂,你发现了吗?明朗年纪轻轻的走了,这满屋子来吊唁的人,没一个哭的!」
说起这事,小姑又哽咽了起来,可刚抽泣一声,硬生生的又给憋了回去。
我看着小姑奇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姑,为什么不让哭啊?」
小姑嘘了一声,听了听外面,这才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点,回道:「你奶奶不让哭!」
「啊?为什么啊?是不是奶奶不喜欢堂弟啊?」
我奶奶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唯一的孙子那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这是我小姑的原话。
温明朗这一死,我奶奶也等于去了半条命,可她非但没哭,也不让前来吊唁的人哭。
「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有几个本家过来哭的,让你奶给骂走了,然后她也不知道哪去了!」
「对了她大伯呢?」我妈沉思了一下,突然问道。
「谁知道死哪去了,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偏偏死了!」
小姑啐了一声,显得很是不忿。
大伯我知道一点,脑子不好,但是也不算全傻的那种,会说话,生活也能自理,就是脑子好像缺根筋,人家都去打工,他也没法出去打工,就这么跟我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
每天东边跑西边颠,跟个孩子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奶奶却宝贝的紧,从小就什么好的都紧着我大伯来。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大伯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温明朗这个儿子来。
我们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说话声音,一道中气十足的老女人声音传了进来。
似乎在跟我爸说话。
我小姑忙嘘了一声,轻声道:「老太太回来了,二嫂,一会儿吊唁过你们跟我去我家睡,明天直接去殡仪馆!」
「好好好!」到了此刻我和我妈已经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一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家。
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气氛压抑的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我妈刚应了好,还没等我们出去,房门被人推开。
就见一个干枯清瘦的老太太从外面进来,正是我奶奶。
穿着跟二爷爷类似的老布棉袄。
只是跟二爷爷不一样的是,她本该花白的头发,此刻乌黑的不见一根白发,跟她像是老树皮一样的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而最让我意外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我奶奶的发髻上竟然插着一朵红花。
老太太戴红花本来就已经够可笑了,现在居然还是在自己孙子的丧事期间,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过再奇怪我也不敢说出来。
「小柔回来了,哎呦我的亲孙,快让奶奶看,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不假,我们的小柔真是出落的像个大美人一样!」
奶奶抓着我的手,语气里充满了高兴甚至有点兴奋和激动。
冰凉如枯树皮一般的手抓着我的手让我浑身不自在。
可还是硬着头发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听我叫她显得更开心了,全没有死了孙子的悲伤。
「诶,乖了乖了,乖乖,把这个拿着,一定要贴身放着,等你堂弟下葬以后才能烧掉,能保乖乖你平安!」
奶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香包来不由分说的塞到我的手里,我捏了捏,里面似乎放了一些干草干花什么的,捏着有细微的响声,看上面粗糙的绣花,应该是自己做的。
老人家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拒绝,谢了一声顺手放进我羽绒服的口袋里。
见我将香包装到了口袋里,奶奶显得很是满意。
但是手却没松开。
拉着我的手来我妈面前,不容置疑的说道:「林秀(我妈名字),你晚上跟堂庭(我爸)去丽丽家睡,小柔跟我在家睡,我乖乖难得回来一回,好好陪陪奶奶!」
听到奶奶这话,我真的是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呼啸着抗拒。
我正要拒绝,我妈已经先我一句开口了。
「妈,要不等明天丧事结束了您跟我们一块回去,正好在我们家过年,到时候你不就能跟小柔好好处处了,今晚这也没处睡,还是让小柔跟我们一块去她小姑家睡吧。」
「不行!小柔今晚必须留下!」奶奶不容置疑的肯定拒绝道。
「为什么啊?小柔她一个女孩子又不能守夜,而且她胆子向来小,让她留下她怎么受得了,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一块留下!」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地方给你们两个睡,你们两个去丽丽家睡!」
奶奶原本还挺平和的,突然间就凶厉了起来,话语里没有丝毫的让步。
此刻我突然有点明白小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奶奶真的是很凶。
「奶奶,我明天再回来陪您好吗?我不太习惯住在这边!」
到了这会我也顾不得奶奶凶不凶了,反正让我一个人留下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里实在是太阴森恐怖了,即便房间里站着这么多人,我依然止不住的害怕。
奶奶见我说要走,眼底突然露出一抹凶光,但却转瞬即逝,轻叹一声也没再坚持,转身来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七支香出来。
低声道:「乖乖,过来给菩萨上柱香吧,她会替你逢凶化吉的!」
我是不信这些的,但也不反对别人信,只要奶奶不留我住下,上注香就上注香吧。
接过香点燃,我凑近嘴边吹灭,刚吹灭,奶奶突然呵斥道:「乖乖,香是不能用嘴吹的,你的秽气都染上香了,菩萨要不高兴的!」
「啊,我不知道,那我从新点一个?」我有点懵,我从来没上过香,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见这香自己也不灭,所以才想着用嘴吹一下。
「罢了罢了,菩萨看在我的面上会原谅你的!」
听着奶奶口口声声菩萨菩萨,再看那被红布捆起来的东西,心里禁不住腹诽了起来。
冲着那红布菩萨拜了一下,我刚将香插下,脑子突然一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
我妈在旁边看着吓了一跳,一把扶住了我。
「小柔,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啊?」
我正要摆摆手说没事,我奶奶却猛地推开我妈,将我扶到了床上。
「作孽啊,这可真是现世报,一定是菩萨报应来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怎么就现世报,合着我给菩萨上香,菩萨还怪我来着?
「林秀,你现在赶紧跟堂庭去丽丽家,把乖乖留下,我替她化劫!」
我妈急了,她跟我一样根本就不信这些,拖着我就要起来,可我就跟身上被人点了麻筋一样,动也动不了。
「妈,我起不来,我浑身发麻,手脚无力,我怎么动不了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特么就是被骂死也不要回来受这罪。
「老温,老温!」
我妈也急了,冲着外面喊我爸,我爸听到声音慌跑了进来。
「老温你快看小柔怎么回事,她突然就不能动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好好的会不能动了?」
我爸也懵逼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妈说是冲撞了菩萨,这不是扯淡么,哪有什么菩萨不菩萨的,你快,抱着小柔去医院看看!」
我妈说着推着我爸就要带我去医院。
「不准动!」我爸刚走到床边还没把我抱起来我奶奶突然厉喝一声,「不想乖乖出事就给我放下她!」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柔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丽丽,带你二哥二嫂走!」
奶奶也不回答我爸的话,而是冲着我小姑叫到。
小姑犹豫了片刻,拉了拉我爸。
「二哥二嫂,要不你们先去我家,小柔可能真的……妈这几年看过不少人,挺灵验的,说不准妈真的有办法呢!」
「什么灵验不灵验的,你这是迷信!」我爸也有点火了,作势就要抱我。
可我奶更快,上前一步在我心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用力一摁,我疼的哼了一声,跟着便感觉浑身畅快了不少。
手也能动了,只是力气还没恢复。
「爸,我好像能动一点了!」
我扯了扯我爸的衣服,有点不敢置信。
我奶这一手完全超乎我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你真能动了?」我爸还有点不放心,依然想要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
「堂庭,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想乖乖出事,最好把她留下,有我在,我保乖乖没事!」
「妈……」
我爸依然不放心,不过明显犹豫了起来。
「去吧,乖乖是我的亲孙女,也是我唯一的孙女,我还能害了乖乖不成!」
我小姑也在一边撺掇着,我纠结了一会儿,也跟着劝道:「爸妈,你们先跟小姑去吧,我今晚留下!」
我是学心理学的,对于这些我向来不相信,我倒是要看看我奶奶搞的什么名堂,她这一手,确实有点唬人,但是我敢相信,绝对不是什么菩萨怪罪。
「小柔……」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在我一再坚持下,我爸妈这才跟着小姑走了。
爸妈走后没多久,外面的唢呐声也消停了下来。
「乖乖,我去给你弄晚饭,你躺着休息一会儿,别怕,有奶奶在呢!」
说来也怪,之前还动也不能动的身子被我奶戳了那么一下之后竟然慢慢的复原过来了。
没一会儿我就能下地了。
看了一眼外面,我忙拿出手机准备给杨兵打个电话。
杨兵是我一个比较特殊的朋友,我跟他有过过命交情,他是个警察,所以我对他也比较信任。
今天这事实在太诡异了,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跟他分享。
可刚打开微信我突然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直接就是一个×,连一格都没有。
我拿着手机去了外面,不管我怎么试,始终都是没有信号。
奇怪,明明进村的时候我还看过手机,那会儿章玲玲正好给我发信息,我还给她回了信息的,怎么突然就没信号了。
「乖乖,你去哪里?」
就在我不死心的拿着手机想要跑路上去试试的时候,奶奶突然叫住了我。
「哦,我手机没信号了,我想去路边试试看!」
「别去了,去了也没用,你要打电话家里有座机!」
「哦!」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也没去打电话。
回头的时候,我发现那边大棚下面的两个吹唢呐的老头已经走了。
家伙却没收走,两支唢呐孤零零的摆在桌上,看着说不出的奇怪。
唢呐是他们的吃饭家伙,一般都是随身携带,不用了都会收好的,毕竟乐器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磕坏了。
唢呐虽然不是高档乐器,但也会弄坏的,这两老头心也忒大了,竟然也不收好。
我也不在意,又回了屋里。
此刻外面天已全黑,屋内只有一只瓦数很低的灯泡,屋内的火盆香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就连外面的花圈也不见了。
我心里越发奇怪,虽说各地风俗不一样,可我记得小时候我爷爷走的时候,那香案明明是摆了一宿的,一直到第二天下葬了才撤掉,怎么我堂弟的现在就撤了。
「小柔?你怎么没跟你爸妈走?」
就在奇怪的时候,二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转过身无奈的摊摊手,也没说刚才的事,只说我奶奶想我,让我留下陪陪她。
二爷爷明显对我的话不太相信,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压低声音道:「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接你过去!」
我本来心就不定,二爷爷突然又这样说,我心里就跟更不定了。
「二爷爷,我手机没有信号,您有手机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温老二你干嘛呢,天都黑了还不回去!」
二爷爷都没来得及回话,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站在门外低沉的说到。
那声音带着训斥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爷爷犹豫了一下,看看我,随后轻叹一口气背着双手走了。
「乖乖,你少跟那个死老头说话,那不是个好东西,明朗之所以会出这意外,就是那死老头害的!」
「啊?二爷爷害的,那怎么不报警?」
我懵了一下,有点愕然,明朗虽然不是二爷爷亲孙子,可也算是他的后代,他怎么能害自己的后辈呢。
而且说实话二爷爷给我的感觉很正派,虽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在他身上我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是奶奶让我有种强烈的想要躲避的感觉。
「报警?报警有什么用,乖乖,你现在是奶奶唯一的孙女了,一定不能出什么事,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再跟那个死老头见面!」
「哦!」
我应了一声回了房间,看着写字台上的座机,我想了想还是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起码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放心下来。
我爸已经到了县城姑姑家里。
「小柔,你没事就好,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去接你!」
见我没事,我爸说话就要来接我,我想起二爷爷的话,决定还是离开这里。
就在我等着我爸来接我的时候,外面竟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来。
先是小小的,只片刻雪花就大片大片的往下掉。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真像小时候作文里写的那种鹅毛大雪,一簇一簇的雪团落下来,猛一看真的像是鹅毛。
不过几分钟时间地上已经全部白了。
看着这么大的雪我又有点担心我爸,从县城到家里要半个小时时间,下雪就更慢了。
等我爸到这边雪都不知道多厚了,而且晚上开车还容易出事,纠结了一下,我赶紧又给我爸打电话。
让他赶紧掉头回去,晚上实在太危险了。
没想到我爸竟然还没出发,说是车子的两个后胎被扎了,他车上只有一个备用胎,正准备跟我姑父去找个修车店买个轮胎。
我说既然没车胎坏了就别来了。
我爸还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嘟嘟嘟的挂断了,接着便是一阵忙音。
我再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是我这边的座机出问题了。
我有点烦躁,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心里却没有半点看到下雪时的开心。
晚上跟我奶奶吃了晚饭,我们早早的就躺下了。
临睡前,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大棚那边,两个唢呐居然还放在桌子上没收走。
我想问问奶奶,可看到她那张脸,还有她头上的花,我又没了说话的兴趣。
晚上我跟我奶奶一起睡在房间的床上,一人一头,一人一床被子。
睡觉的时候我只脱了羽绒服,连外面的牛仔裤都没脱,不是我不讲究,而是这样让我有安全感。
「乖乖,你今年 23 了吧?谈过对象吗?」
漆黑的夜里,我玩着单机游戏,以为我奶奶睡着了呢,没想到她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吓的我一机灵,手机都没拿稳。
「呃,谈过一个,不过分了!」
想起我那段恋爱,我心里微微难过了一下。
「什么?谈过?那你跟人家睡过没?」
我奶奶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事一样,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出来的话也让我很是不快。
这种话别说一个老人家了,就是我妈也问不出来啊。
「你到底跟人家睡过没有?」奶奶见我不说,更凶了。
我瘪了瘪嘴,嘟囔着回道:「没有!」
「乖乖,我的好乖乖,睡吧!」听到我说没有,奶奶的语气突然又平和了下来。
跟着窸窸窣窣传来,她似乎又了躺下去了。
我被奶奶这莫名其妙的话也给弄的没兴趣玩游戏了,给杨兵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将今天发生的奇怪事给杨兵说了一下。可是没信号,信息没发的出去,但是只要一有信号信息就会发出去。
放下手机,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可没想到眼一闭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呜啊……」
就在我睡的正香的时候,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道唢呐耳朵声音。
尖锐的声音如利剑划破了宁静,毫不夸张的说,我真的差点给吓尿了。
嗷的一嗓子拉着被子就躲了进去。跟着被子上面有人轻拍着。
「乖乖别怕,别听,有奶奶在,没人害的了你!」
听着奶奶的声音,我抖抖索索的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
「是那两个老头在吹唢呐吗?」唢呐声就在屋外,我寻思着应该还是下午那两老头在吹吧。
这也得亏是乡下,没什么人,要是在城里,报警中心的电话都能打爆了。
「老头?什么老头?你在胡说什么?」我刚缓过神来,奶奶突然这么质问,我又懵了。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就下午坐在外面大棚下面吹唢呐的两个老头啊。」
要不是外面唢呐声还在响,我现在都想夺门而出了,管它什么雪不雪的,老子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你胡说什么,下午什么时候有过老头在这吹唢呐了!」奶奶呵斥我一声,跟着打开屋内的灯,穿鞋下地,来到写字台前,伸手抓了一把香炉里的香灰捏在手里。
我看着奶奶那样,摸过枕头下的手机打开手电功能跟着下地。
堂屋里黑漆漆的,外面风雪交加,呼呼作响,和着那唢呐声,我脊背上立时间就爬上了冷汗。
想了想,我忙又回头学着奶奶的样子在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捏在手里。
然后才跟着奶奶后面出了门。
才不过半夜的功夫,外面的雪已经到我的小腿了。
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因为下雪的原因,外面虽然没有月亮,也还是能隐约看到点。
我用手机照过去,就见大棚下两个人影正坐在大棚里吹着唢呐。
「奶奶,你,你看见了吗?」我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说到。
「看见了,乖乖别怕,这一定是你二爷爷那死老鬼搞出来的名堂,乖乖你站在这别动!」
奶奶说完突然冲了出去,小老太太还挺麻利,到了跟前冲着大棚将手中的香灰扬了过去。
香灰落地,唢呐声瞬间停了下来。
我眼见着两条黑影漂浮在半空中往路边跑远了,我跟着后面追着也撒了一把香灰。
香灰撒完,我用手电照了一眼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
再往大棚下面照过去,那两个唢呐还好端端的放在哪里。
「奶奶,那两个唢呐你看见了吗?」白天两个老头她说没看见,我就不信这两个唢呐她还看不见。
「明朗活着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吹唢呐,那两个唢呐是明朗的,我预备明天给他烧过去的!」
「是明朗的?那,那两个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哼,肯定是温老二那个老不死搞的鬼,敢在大仙门前卖弄,不自量力!」
奶奶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回了屋。
再次回屋,我们两人都没了睡意,奶奶跟我讲了很多关于我堂弟温明朗的事。
归结下来一句话就是,堂弟是个可怜人,活着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死了她不能亏待他。
当时我还在想死都死了还谈什么亏待不亏待的,无非就是多烧点纸钱罢了。
可等到第二天下午我终于知道我奶奶说的所谓不亏待我堂弟是什么意思了。
她竟然让我跟堂弟结阴亲。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上午突然不去殡仪馆了,也明白她昨天极力让我留下来,睡前又为什么突然问我那句话的原因。
原来这一切都只为了让我和我堂弟结阴亲。
我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手机还是没信号,我想打电话求援也求不了。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可到膝盖深的雪别说是车子了,就是人都难行。
我想走也走不了,我爸想来接我也没法来。
座机不知道是电话线坏了还是什么原因,也始终没法用。
二爷爷没有再来我家,事实上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过我家。
说好的今天去殡仪馆见堂弟最后一面然后火化下葬的事也没人提了。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我奶,要不要去县城殡仪馆。
我奶回了我两个字,等着。
到了下午我追的急了,我奶奶终于跟我和盘托出,让我跟堂弟结阴亲。
「奶奶,我是他姐姐,亲堂姐,就算他死了我跟他也不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你们是堂姐弟又不是亲姐弟,再说了,过去表兄妹堂兄妹结婚的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被我奶的话惊的目瞪口呆,这是我亲奶奶说出来的话吗?
昨天还乖乖、乖乖的叫着,今天就拿我当猎物一样的看着。
「奶奶,我再说一遍,我不可能跟明朗结阴亲的,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我唬我奶奶,她不用手机,应该不知道我手机没信号这事。
而且我听说手机即便没信号也能拨出求救电话。
「哼,你要报警就报警,派出所离这三十多里地,你看看谁来抓我!」
奶奶说着扭着我的胳膊将我推进了房间里,别看我奶奶一把年纪了,力气却不小,我愣是没拧的过她,刚一进去,就听外面格挡一声,似乎把门给锁上了。
我忙上前拉门,已经拉不动了。
「奶奶你要干嘛,你给我开门,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犯法的,开门,开门啊!」
我用力的拍着房门,可是不管我怎么拍门怎么叫,我奶奶就跟失踪了一样,理都不理我一下。
「死老太婆,你给我开门,你个老妖怪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我要是真死了岂不是真的要跟温明朗结阴亲了。
不能死,那我就砸了她的家。
我转头看着写字台上被红布蒙着的菩萨,我大声叫道:「你再不开门我就砸了你的菩萨。」
我不信这些,我也不信她供奉的真是正儿八经的菩萨。
之前我一直想看看这下面是什么,可我奶一直在屋里转悠着我也没敢下手。
这会儿倒是个好机会。
我听了听外面,有动静,但是似乎不是冲着我来的,老太婆好像在忙活着什么,还有裁纸的声音。
「我知道你外面,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真砸了那个菩萨了!」
「……」
依然没动静。
这下我脾气也来了。
脾气一上来人也不会害怕了,我拿过那个红布蒙着的菩萨拆开。
「啊……」「当……」
我一声惊叫,慌不迭的甩掉手里的菩萨,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菩萨,而是一个陶瓷做的小人,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女人,做的极为精细,就跟个真人一样。
摆弄个妖娆的动作,就跟某些小电影里的女人一样。
大约是听到我的尖叫声,我奶终于过来打开了房门。
看着地上摔坏的瓷人,奶奶的脸色立刻阴霾了下来。
阴恻恻的看了我一眼,我也终于再次恢复了理智,脚步不断的移动,悄悄的向门口移动。
我不管了,别说外面是雪,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冲出去。
我的脚步慢慢的移动着,我奶整个人的心思都在那尊被摔坏的瓷人上。
我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门口的方向,眼见着要到门口了,我奶突然一扭头,冰冷的没有一点人味的眼神突然盯向了我,我身子一颤,一个没留神撞到了柜子的拐角上,疼的我眼泪差点没飚出来。
「啊……」
此刻我的神经都要崩断了,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啊一声冲出了大门。
我还是低估了雪地里走路的难度,我才刚走两步便一头栽进了雪窝里。
还没等我爬起来,我奶奶已经追到了门口。
「乖乖,你要去哪啊,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奶奶手里举着一个手机,手机上似乎是个照片,离的远,她又站在门里面,我也看不清是什么照片。
不过就在回头的这一瞬间,我发现了一个让我更加惊悚的东西。
就见昨天贴在大门两边的两张白对联上此刻竟然覆上了一张比白纸小一圈的红纸。
纸上用毛笔写着姻缘缔结,永世不解!
「乖乖,听话,跟奶奶回来,奶奶有很多很多钱,只要你跟明朗结了亲,奶奶的钱就都是你的了,以后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多好,你给奶奶再生个大孙子,奶奶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就在我愣神的瞬间,奶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也不拉着我,只是站在我面前看着远处,口中喃喃的说着。
我怀疑奶奶已经神志不清了。
其它都抛开不说,我是她孙女,我以后结婚生了孩子那也是她重外孙,怎么也不能是孙子啊。
「奶奶,你让我走好不好,我不可能跟一个死人结婚,更不可能跟自己的堂弟结婚,你不要糊涂了好不好?」
我一边试探着想要劝服我奶奶,一边努力的想要看清手机上是什么照片。
奶奶手垂着,手机屏幕对着她的腿侧,我看不真切,但是能肯定上面肯定是什么照片,好像是一床被子什么的。
「我糊涂?呵,乖乖,奶奶不糊涂,奶奶清楚的很!」奶奶说到这突然抬手看了一眼手机,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然后缓缓将手机递到我眼前。
这一刻我终于看清手机上到底是什么照片了。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干嘛,你个死老太婆,我跟你拼了!」
看着手机上我爸妈并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我小姑一家靠在床边,双目紧闭,我小姑和小姑父的脖子上还有伤痕,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从雪窝里爬起来就要跟死老太婆拼命,我就不信我一个年轻人会弄不过一个老太太。
可我还是天真了。
我奶奶力气奇大,我的手还没挠到她身上,她一把稳稳的抓住了我,紧紧的捏着我的手腕,疼的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奶奶你到底想干嘛,那是你亲儿子亲闺女,我是你亲孙女,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抵不过温明朗一个死人吗?」
我一直都知道奶奶偏心,不但重男轻女,而且极其偏向我大伯一家。
可是如今温明朗已死,大伯又是个神志不好的,以后她养老不还得我家和小姑来,她这样对我们到底图什么。
「明朗?呵,明朗,明朗啊,你这一走是要把奶奶也带走啊!」
奶奶又开始呢喃起来,可是手里却分毫未松,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直接将我给拖进了家里。
并再次锁上了房门。
「乖乖,不想你爸妈死你就乖乖听话,只要今晚你跟明朗结了阴亲以后,我就会放了你,以后你要去哪就去哪,奶奶绝不管你,你爸妈和小姑一家也会安然无恙!」
「……」
我颓然的坐在门后地上,绝望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丝毫不怀疑她照片里的真实,那确实是我爸妈,而且小姑身上穿着的毛衣也是昨天身上那件,所以这肯定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拍的。
如果我不答应,爸妈和小姑一家只怕真的要遭遇不测。
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抬头看着那个小窗口,不算大,不过把衣服脱掉应该也能勉强跑出去。
外面雪深,我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有多少动静。
结阴亲这玩意我没碰见过,不过电影里还是看到过的,一般都是晚上才结,而且看老太婆准备的那些东西,想来也是要晚上才能结。
打定主意,我打起精神从地上爬了起来,脱掉身上被雪染湿的羽绒服在屋里翻了起来。
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那种。
大衣柜,大五斗柜什么的,我寻思着能不能找出一些趁手的家伙,如果实在跑不掉我就跟死老太婆拼了,不让我活我也不让她好活。
翻了一圈趁手的家伙没找到,倒是让我翻出一本老影集来。
好奇的打开影集,我发现上面竟然是我爸和小姑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还有一张全家福,爷爷奶奶抱着大伯坐在中间,我爸和小姑一左一右站在背后。
看着这家全家福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猛然想起点什么来,忙将所有照片都翻了一下,越翻我心里越震惊。
等到将所有的照片都翻出来以后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
大伯是我爷爷奶奶亲生的。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荒谬,可如果再加一句,这话就不荒谬了,因为大伯是我爷爷奶奶亲生的,我爸和小姑都是爷爷奶奶抱养的。
虽然我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但是从照片里我几乎有八成的把握能肯定这件事。
影集里我大伯从刚出生到十岁之间的成长照片多的很,可我爸和小姑的照片却少之又少,而且最早的一张也是三四岁以后的,还都是跟大伯合影才会有,单人的照片或者他们跟爷爷奶奶拍的一张都找不到。
不止如此,我还仔细的比对了一下他们五人的眉眼,大伯和爷爷奶奶的眉眼特别的像,而我爸和小姑就截然不同。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爸是双眼皮,我小姑有酒窝,这些都是显性遗传,且在爷爷奶奶和大伯脸上都不看不到的特征。
想通了这个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奶奶会那么偏心大伯一家了。
她不是什么重男轻女,只是因为大伯才是她的孩子,仅此而已。
温明朗一死,大伯也就断了香火,难怪她要让我跟温明朗结阴亲。
想通这些我反而淡定了下来,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和充电器,一个小东西跟着掉了下来。
我捡起来才发现是昨天奶奶送给我的那个香包,想到奶奶,我就恶心的不行,将那个香包放在脚下踩了又踩,然后顺着窗口直接飞了出去。
扔完我心里才觉得舒心点,转身找了插座给手机充电。
刚充上电手机立马噗噗的震动起来。
我欣喜的拿起手机,发现一直没信号的手机竟然又有信号了。
是杨兵给我发过来的信息。
发了十几条。
我发现最早的一条竟然是夜里的。
而我那条一直没发出去的信息也在夜里那会发了出去。
我因为没信号,所以一直也没看微信,竟然都不知道我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小柔你那什么情况?」
「小柔,你能收到我的信息吗?」
「小柔,看到我信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柔,我已托关系查了你奶奶,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我也会托人去找你的,别怕,会有警察去找你的!」
「……」
杨兵发了很多条信息,到了上午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震惊却又情理之中的消息,我爸和小姑确实不是我奶奶生的。
我冷笑一声,即便他们两人不是她亲生的,可也是她养大的,就算养条狗到大了还有感情呢,何况还是两个大活人,叫她妈妈的人,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后面杨兵还告诉我大伯的情况,当年我大伯强奸了一个女人,并生下了温明朗,但是因为大伯脑子不好,加上奶奶又陪了温明朗母亲家很多钱,在那个普遍很穷的年代,这事竟然就这么过了。
温明朗母亲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突然病死了,至于是不是真的病死的,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
我赶紧给杨兵去了一个电话,没人接,我又赶紧给我爸妈打了电话,直接关机了。
这下也容不得我不相信奶奶的照片了。
顾不得多想,我赶紧拨通了报警电话,可就在那边刚接通的时候,奶奶突然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我的手机,冲着地上直接就摔了过去。
「想报警?哼,你给我死了这条心,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候你就乖乖的跟我我大孙结婚!」
奶奶说完转身又出了房间。
我忙捡起手机,但是屏幕已经摔坏了,我划了一下,完全点不动。
就在这时杨兵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我看着他的电话却怎么也接通不了。
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为止,后面杨兵又打来几个电话,我只能看着坏手机干着急。
他一直打不通我的电话不知道得多着急。
就在我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块木板堵住了窗口,跟着是钉钉子的声音。
这下我彻底慌了,她居然堵住了窗子?她是察觉出我想从窗子逃走了吗?
「开门,放我出去,你个老妖婆,你放我出去,你不得好死,你个佛口蛇心的老鬼婆,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我疯狂的骂着,踢着房门,可是根本踢不开,我将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可是老妖婆就跟没听见一样。
过不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了,我从窗户缝隙里看着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老太婆这才打开了房门。
我几乎是豁出去一样的,用力推开老妖婆就往外面跑。可是刚跑到堂屋门口我就绝望了。
大门紧闭,门后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衣,像是黑塔一样的中年男人。
一双贼眼就好像看着猎物一样的紧紧的盯着我,舌头在嘴唇上慢慢的舔舐,双手激动的握在一起,这种眼神和动作,我的心理学老师有教过。
他……想侵犯我!
我一步步后退,在逃跑和等待营救两者之间,我只能选择回到房间等待营救。
可不等我退回房间,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跟着一件东西披到了我的身上。
我低头一看,是一块红布,不等我反应过来,头上跟着被盖上一块红布。
我一把扯掉头上的红布,怒目看向老妖婆。
「你玩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乖乖,莫说傻话了,奶奶连鬼都不怕,还会怕犯法吗?我的乖乖,只要你听话拜了堂,入了洞房,你爸妈自然就会平安无事了,你是他们的女儿,你有责任为他们驱魔化邪,你也不希望他们因为你而死于非命是不是?」
「入洞房,入洞房……」
老妖婆话音刚落,身后那个黑塔一样的男人突然喃喃说了起来。
声音里带着期待,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的那种侵略的眼神更浓郁了。
看着他的眼神我突然想起老妖婆之前说的一句话,她说让我跟明朗结阴亲,再给她生个孙子。
孙子……她儿子的儿子才是孙子,所以那所谓的结阴亲根本就不是结阴亲,而是要我这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跟她儿子结亲。
好给她延续香火。
我快崩溃了,这一刻我竟然想到了温明朗的亲生母亲,当年那个女孩是不是也如此刻的我一般。
不,我不能,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抬头看着条几上的那个黑黢黢只有两个眼睛是红色的神像,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老妖婆不知道我心里计较的什么,自顾主持着拜堂的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她坐在了八仙桌边上,让我和大伯给他磕头。
我乖乖听话,一切就绪以后,她满意的笑着起身在大伯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便出了屋门。
老妖婆刚一出去,大伯一直压制着的兽心再也压制不住,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早提防着呢,怎么可能让他扑到,身子一闪,躲到了一边去。
拿起八仙桌上的一个小木锤在一个很迷你的小鼓上敲了一下。
这玩意应该是老妖婆平常给人看事的时候用的,也就是故弄玄虚,我刚才就瞅准了。
一下敲下去,大伯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我要干嘛。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我赶忙拿过那尊黑黢黢泛着两只红眼睛的神像。
此刻拿到手里我才看清这是什么玩意,这竟然是一只有七条尾巴的黑狐狸。
不过我也顾不得研究这玩意了,双手端着神像冲着大伯开始缓缓移动,就像钟表上转动的秒针一样。
「堂安,堂安……」我小声轻柔的叫着大伯的名字。
看着大伯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赌对了!
催眠这种事我是做过,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对着一个精神病人还是头一回。
「什么人?啊,小畜生,敢偷袭本大仙,啊……我跟你拼了!」
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门外老妖婆突然高呼一声,她这一声惨叫将已经快要睡着的大伯一下子给惊醒了过来。
这一醒大伯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就跟发了疯似的冲我扑了上来。
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好运气躲开,大伯将我摁在地上扯着我的衣服,我手脚并用,疯狂的反击着。
但是我又岂会是黑塔一样的大伯的对手。
他力气超大,用腿压着我,一只手抓住我两只手腕举到头顶,另一只手就来扯我的毛衣。
毛衣扯下又来扯我的打底衫,冰凉的地面刺激着我的皮肤,我疯了一样又骂又叫,可大伯全然不管。
「砰……」
就在我绝望的洒着眼泪的时候,大门突然砰一声被人踢开。
我扭头看去,就见一个『雪人』站在门口,看见大伯压着我,『雪人』飞起一脚将大伯踢了下去。
跟着一把将我拉起把我护在身后。
到了这会我才发现雪人竟然是杨兵。
「杨兵!」我欣喜的叫了一声,眼泪却淌的更凶了。
「别怕,你爸妈已经没事了,躲到一边去,让我先收拾了这头畜生!」
杨兵说着脱掉身上早已湿掉的羽绒服。
我哭着点点头,抱着杨兵的羽绒服躲在一边。
此刻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尽量的不给他添乱。
大伯见好事被人打搅,就跟发怒的畜生一样,冲着杨兵就攻了过来。
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大伯明显比杨兵壮了好多,不过好在杨兵胜在会擒拿格斗,两人一时间竟胶着起来。
「小畜生我跟你拼了……」
就在我紧张的看着杨兵和大伯交战的时候,奶奶突然举着一把菜刀冲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拿起杨兵的羽绒服冲着奶奶的头就盖了下去,直接将她摁到了地上。
奶奶矮小,杨兵的羽绒服又大,这一盖下去奶奶拿着刀也挥不动,我死死的压在她身上丝毫不敢放松。
她的力气我是见识过的,即便此刻已经被杨兵弄受伤了,力气依然不小。
我只能使出全力压住奶奶不让她站起来。
那边大伯也终于敌不过杨兵被杨兵压到了身下。
「呜呜呜……滴滴……」呜呜的警车声由远及近,我抬头看了一眼杨兵,杨兵也正好看向我,见我看他,杨兵唇角弯了弯。
「小柔,没事了!」
短短一句话,我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没事了……
在这一刻什么我爱你,什么我只在乎你都抵不上一句没事了来的好听。
奶奶被抓了,大伯也被抓了。
我奇怪的问杨兵:「不是说精神病人是不能被抓起来的吗?」
「精神病人是不行,但你大伯不是!」
「什么?」
我懵了,我们全家人都一直以为大伯脑子不好,所以一辈子没娶,为什么现在突然说他不是精神病人了。
「你大伯当年确实有过精神病,不过早看好了,只是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你奶奶才一直让你大伯装神经病,还记得你奶奶家的那个神像吗?」
「那个神像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直觉得那个神像怪怪的,但是到底哪里怪我又说不出来。
「那个神像的两只眼睛配合她屋里烧的那个香可以迷幻人心,至于你奶奶看好的那些人,不过是你大伯提前下毒,然后再找上你奶奶,自然就成了。还有你爸妈和小姑一家,也是你大伯的手笔,你大伯提前躲在你爸爸的后备箱里一路到了你小姑家,然后将他们迷昏拍照给你奶奶!」
说到拍照,我突然想起我的手机,忙道:「我手机一直没信息是不是也是我奶奶搞的鬼?」
杨兵笑笑,点点头道:「不错,你奶奶是不是给过你一个香包?」
说到香包我顿时明白过来,之前带着香包我一直没信号,等我把香包扔出去以后我手机可以用了,奶奶肯定是看到我扔出去的香包所以才会突然进来摔了我的手机。
想通这些,我心里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是不寒而栗。
从温明朗死的那一刻奶奶就已经在算计着我,并提前准备好了信号阻隔器藏在香包里,香包里全是干草干花什么的,因此我捏一下根本就不可能捏到那个阻隔器。
而更让我细思极恐的是,我奶奶这些年看的病人全部都是女人。
而大伯这些年一直没娶……我不敢再想下去。
离开老家的路上,我紧紧的抓着杨兵的手,他始终没同我说他是怎么从雪窝里一路走过来的,但是他不说,我从他湿透的羽绒服上也能知道他的艰辛和他对我的真心。
啊,忘了说了,那天半夜吹唢呐的两个人其实也不是旁人,是我奶奶的两个相好的,至于我看到的他们为什么能悬空跑远,其实说来也是可笑的。
还是二爷爷后来告诉我的,那两人常年在乡下的乐队里混,会吹唢呐,还会踩高跷,那天晚上他们穿着白色杆子的高跷,又是半夜,我就以为他们是飞出去的。
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再一个也是为了让我对奶奶产生好感,好方便她实施下面的事,只是没想到我根本就不顺从她。
我二爷爷其实从我们到家的那天就知道我奶奶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也畏惧我奶奶,所以一直想让我们赶紧走。
我爸妈能得救也是多亏了我二爷爷去县城救人,只是没想到在路上耽搁了回来救我的时间。
嗯,最后想说一句,迷信害死人,切不好相信!
关于人性,你最想讲的一个故事是什么? – 魔女恰恰饭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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