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游戏里作过哪些恶?

知乎盐选5个月前发布 spo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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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我和林沫沫两个人,守着篝火。

「进入游戏前,我再重复一遍,最重要的事。」

「各位现在身处公海内一处无人岛上,不在任何国家的管辖之内,所做的事,也没人知道。」

「所以在这里,你们可以做任何事。」

「毕竟,这场游戏,只有一个人能赢。」

「而赢的方式,也只有一种。」

「杀掉其他所有人。」

那声音散去,我醒了过来。

坐起身子的时候,惊动了一只蝴蝶,迅速飞出去。

顺着它的轨迹,我看清四周。

这是一片热带雨林,树木密而高,叶子宽阔,缝隙里洒下的阳光炙热。

气温在 30 度左右,潮闷。

我低头,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个背包。

翻开,里面是三块压缩饼干,一块手表,一瓶 600 毫升的空水瓶。

还有,一个很精致的手提箱。

那手提箱里面,是一把手枪,和 7 只很小的带针管的子弹。

麻醉枪。

所以,这是补给,和武器。

这是……

一场大逃杀。

我继续翻那书包,在一个小夹层里,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封面写着四个字:游戏法则

可我刚要翻开,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响声,紧接着,我的右臂剧烈地刺痛。

一支箭,划过我的身子,重重钉在了我身前的树枝上。

尾羽抖动,震出了一股鲜血。

我的血。

「不用看说明书了,」尖利的喊声在我身后响起,「你就快死了!」

0

我愣了一瞬间,意识到,那箭矢的力道足以贯穿我的身体。

来不及回身,我立刻抄起背包向密林处跑去。

漫无目的,只是跑。

连书包里的东西散落,都无暇顾及。

我还完全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

一句警告:

下一秒,就会死!

那是一种,无比寒冷的感受。

密林里,我狂奔着,被草木绊倒,翻滚,爬行……像一只老鼠。

忽然我看见前方一股亮光,我立刻全速冲过去,跃起,融入进那光里。

树叶散去。

我跌落在地上,发觉,那竟是密林之外,一片海滩。

前方,是无尽的海。

我的手、脚陷入在沙子里。

脑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有逻辑的念头——

我中计了!

在密林里,他其实很难射中我。

于是他故意大声威胁我,逼我直线狂奔,跑到沙滩。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遮挡,不便奔跑。

所以我落在沙地的那一刻,就输了。

忽然,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自我身后响起。

我来不及判断,迅速横向翻滚。

嗡。

那箭矢刺入了我刚刚所处的地面,整个箭镞都淹没进了沙中。

没等我开始后怕,又是一箭射过来。

我来不及躲,本能地一扬手。

那箭矢射进了我手中的背包,直接将其贯穿,刺入我的腹部,力道很大,直接将我掀翻在地。

伏在地面上,我看见血液从我的腹部缓缓涌出来,染红了一小片沙子。

很痛。

可是,这痛感,却让我冷静了下来。

让我意识到,想活下去,确实只有一个办法。

动手,杀人。

01

我是主动加入这场游戏的。

我叫陈晓宇,23 岁。一星期之前,我的妹妹陈小夕的人工心脏开始排异,只剩下一个月的命。

我早知道是这个结局。

但我们相依为命了快十年,没法看着她死。

我问医生,这次救活她,多少钱?

医生说,「50 万,可是,钱不是最大的问题。」

「那是什么?」

「这次你妹妹,没法再用人工心脏。」

「嗨,」我舒了一口气,「活体心脏嘛,我有。」

医生愣了一下,「小宇,你知道,同辈的捐赠,我们在伦理上是不允许的。」

我没再说话。

这种事我早想过,早就在心里挣扎过无数次。

想要换妹妹的命,唯一的方式,是我死去。

我没法做好准备,只能,先去凑那五十万。

可是,先前的人工心脏,已经让我欠了无数债……

那天,我打了六个小时的电话,又一次,向通讯录上、微信里的的每一个人借钱。

我借到了,不足三万块。

深夜,我回到病房陪妹妹,给手机充电,看着熟睡的她流眼泪。

而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陌生号码。

我走到走廊,接起来,那边说,「我这有个局,能帮你赚一百万。」

我有些愤怒,「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种时候,别耍我。」

说着,我挂断了电话。

可下一秒,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银行卡里,被人转了 10 万块人民币。

转账附了一条留言,还是那句话:

「我有个局,能帮你赚一百万。」

02

沙滩里,我不再动弹,开始全神聆听。

脚步声,正逐步接近我,从湿润的草叶间,走到干燥的沙地。

血液在流淌,我的力量正在逐步消散。

可我还在等。

不是等他足够近。

而是……

等那个微小却危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他的弓弦,绷紧的声音。

他不会笨到直接走近我,抢夺我的物资。

他要在安全距离,补一箭,来确认我的死亡。

可是,弓箭的安全距离,怎么能远过手枪呢?

我是个没能力照顾妹妹的 Loser,可是 16 岁之前,我是个运动员。

25 米手枪速射,我拿过两个全国锦标赛的冠军。

刚才的我,抱头鼠窜,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都弄丢了。

可是,我有个本能——

枪,握在手里之后,无论还余下多少理智,手都不会再松开。

翻身。

举枪。

砰。

他的箭同时射出,可尽管离我只有三米,那箭还是偏了。

因为我先射中了他的左手(前手)。

箭头失了准星,在我的脸上划了一道轻微的伤。

砰。

同时,我的第二枪,也命中了他的脖子。

03

那人倒下后,我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现,全身已被冷汗和血湿透了。

大概两分钟后,我极艰难地爬起来。

亦步亦趋,走到他的身旁,这才看清,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戴眼镜,有胡须,脸很消瘦。

麻醉枪已经让他完全晕厥。

「对不住了。」

我嘟囔着,检查了他的背包,里面物资是全的。

我背了他的背包,戴了他的手表。

然后,我拿着他的箭,将箭头对准了他的脖子。

04——医院

「你到底是谁?」

医院的走廊里,我回拨了那通奇怪的电话。

「我是这个游戏的代理人,现在邀请你,进入这场游戏。赢了,你有一百万。」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有你的所有资料,你是被选中的人。」

「为什么选中我?」

「你有射击技能,国家运动员级别的心理素质,同时,你有足够的动机。」

「足够的动机?」

「为了让你妹妹活着,你什么都肯做,不是么?」

05——荒岛

箭头还停留在弓手的脖子上,我的手表发忽然出现滴滴的响声。

我低头看去,发现那手表屏幕亮起,满屏显示了一个数字。

「12」

那数字忽然变动。

「11」

这是大逃杀游戏的「玩家」人数。

可是,我还没杀这弓手呢。

死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所以,这岛上,已经有一个人死了。

一桩命案,已经发生。并且,将会持续不断地发生。

那……我真的,也能杀人么?

想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动手的勇气。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安慰自己说,这弓手很强,如果不死,或许,还会帮我解决掉其他敌人。

那手表很快恢复如常,显示了时间。

14:07.

我猛然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 14 点。

看似时间尚早,但太阳落山之前,我必须找个地方躲避,同时处理伤口,耽搁不得。

可躲在哪呢?

半个小时后,我在密林里,找到了一片湖泊。

有淡水,有树荫。

还有,一个女孩。

06——医院

「这游戏会持续 24 小时。24 小时后,如果你赢了,我们会给你一百万奖金。」

「那如果,输了呢?」

「你会死。」

我沉默了半晌。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游戏,是需要用生命做赌注的。

还有……

他到底是谁?

「怕了?」电话那头追问。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忽然笑起来,「你整晚打了 6 个小时的电话,只借到了 3 万块。不是么?」

「你一直在盯着我?」

「是啊,所以我很清楚,陈晓宇,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07——荒岛

我是顺着流水声找到湖泊的,当时,我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

伤口虽然被我用一片布捆紧(弓手的衬衫),但仍在流血。

我将细长的箭身扭断。箭镞仍然有一大半在身体里,我却不敢去碰。

到湖泊边缘时,我大口喝水,灌满了水瓶。

忽然瞥见身旁不远处,有一只箱子。

形状和我得到的箱子一样,只不过,那箱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一个红十字的符号。

医药箱……

我踉跄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果然密密麻麻排布着绷带、碘伏、青霉素安培瓶、针管、冰袋……

这是极重要的物资。我现在腹部的伤还在流血,这些东西能救我的命。

可是,这些东西,是谁的呢?

想到此处,我忽然听见背后怯生生的一句:

「你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我停下了所有动作。

08

背后的声音青涩,我第一时间认定,那是个年轻少女。但在这个场子里,年轻少女,一样可以杀人。

我赶忙举起双手,示意手上没有武器。

「别杀我,我有用,对你有用。」我颤抖着声音说。

她不吭声。

「你……你想合作么?」我问。

「什么?」

「我知道这岛上的一切!我们可以合作的!」

我在骗她。我对这岛屿一无所知,也并不想和其他人合作。

可是,和弓手的对决,一路的失血、疼痛、和濒死,早已逼着我暂时忘记畏惧,并开始思考最本质的问题。

如何活下去?

我很快发觉,我最好的武器,并不是手里的麻醉枪。

而是「欺骗」。

少女不答话,我心里窃喜。

能被我的这句话唬住,说明她至少和我一样,是第一次参与游戏。

我指了下左侧的裤管,那里,放着我的麻醉枪。

「这样,为了让你相信,你可以把我的武器拿走。」

她仍然沉默,许久,终于轻声说,「好。」

紧接着,脚步声,从我身后,缓缓靠近我。

我没法确定她有没有武器,所以,只能继续「套话」。

「我的武器是把手枪,你的……也是吧?」我用故作轻松的口吻絮叨着,试图进一步放松她的警惕。

「是啊。」

回答得很利落。可是,越利落,越可疑。

「那你小心点,千万千万别走火。」

「那你别动弹!」

色厉内荏的语气。

即便我已经表现得如此慌乱,她仍然在畏惧。

这种架势,就算有枪,也不见得敢开。

这时,她的脚步足够近了。

我感觉到一只手,探进了我左边的裤兜里,握住了枪柄。

就是这里!

我猛握住她的手,不等她做出反应,立刻向后倚住她,一同倒进了身旁的湖水里。

虽然我伤后的行动会变得迟缓,但在水里,她也没法更快。

我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身下。

她挣扎着,可因为身形纤细,力量很弱,以至于我只凭一只手,就将她的脑袋完全按在水里。

这是我的幸运,伤成这样,比她再高壮一些的对手,我没法对付不了。

但她太娇小,即使她左手此时握着我的麻醉枪,胡乱砸向我,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等等,她为什么不开枪?

我已经关了保险,赌她不了解枪支,没法枪击我。

可是……她不仅没碰保险,连扳机都没扣过一下。

还有,她的另一只手里……

竟然没有武器。

那只手只是徒劳地拽我的衣服。

她的挣扎渐弱,我终于不忍心,将她的上身从浅水里拽了出来,但仍然扯紧了她的衣领。

她剧烈地咳嗦,大口地呼吸。

半晌,缓过气来后,开始痛哭。

我这才看清,她和自己的声音相符,不过是个 20 岁上下的少女。

「为什么不扣扳机!?」我厉声质问着,「为什么!?」

她仍然哭着。

我没了耐心,夺过麻醉枪,用枪托用力砸向她耳边的地面。

「说啊!」

「……」

「说!」

「我们合作……好不好……」她啜泣着,「我帮你治伤……你让我活……」

她艰难地央求,「我求求你,求求你……」

09

「你是个医学生,所以箱子里是急救品。而我曾有过射击训练,所以箱子里是麻醉手枪……」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抵御缝针带来的疼痛,「所以工具箱,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配发的……嘶……」

她帮我处理了伤口,期间,我的麻醉枪一直指着她的眼睛。

但好在,她确实没有伤我的念头。

终于一阵剧痛之后,那箭头被她拔了出来,递给我。

那弓箭先前被我扭断,此时只剩了箭头和手掌长的一截箭身,像一把匕首。

「你拿着吧。」我没接那箭头,「不能没有防身的东西。」

她摇头,「医学生都宣过誓的,我只会救人。」 

我愣了一下,心里告诉自己,别放下戒心。

可是眼前的姑娘,温柔,孱弱,似乎真的,没法伤人。

于是,我决定和她一起走。

毕竟腹部的伤口,没有她的消毒包扎,很快会致命。

她算是救过我。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们远离了水源,天黑前,在一处临海峭壁上,找到了一处山洞。

法则里说,山洞,是最重要的资源。

因为只有在洞穴里点火,才能积蓄足够的热量,并降低暴露行踪的概率。

火焰燃起。

我们坐在篝火旁,享受着难得的温度。

直到此时,我这才终于放下对着她的枪口,才敢仔细看她,俏丽的眉眼,柔和的侧脸,和潮湿衣裙包裹下的身形。

火光依稀,在她身上勾勒出纯美却诱人的轮廓。

「如果你想碰我,」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要先确保安全。」

我赶忙扭开头,「对不起。」

「没关系的,」她叹气,「这种地方,没关系的。」

她语气里透着绝望。

「但如果你碰了我……请你一定要保护我。」

说着,她将衬衫缓缓解开,脱下,露出了纯白色的内衣,接着站起身,将短裙侧边的拉链也轻轻滑下。

皮肤莹白,腰身不足一握,双腿挂着水滴,纤细娇嫩。

我看尽了她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憋住笑,「只是觉得你的提议不错。」

我也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看着我,眼里有畏惧,却没后退。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玩了你之后,就不会再保护你了。」我舒展了下臂膀,「杀了,最省心。」

说完我窜上去,一把逮住她的脖颈,按在墙上。

她吃疼,轻哼了一声,但没抵抗,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下个瞬间,我停在了离她半臂距离的地方,不再寸近。

因为脖子上,有了一股微微的凉意。

那是她指尖的手术刀片。

但她也没下杀手,因为我手里那匕首似的箭头,也抵上了她的心口。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笑容里,再没有半分怯懦,只剩下,一副少女纯真的脸,和极兴奋的眼神。

那是我见过,最诡异的神情。

她笑着,「被你识破了?怎么发现的呀?」 

10

「不想说?那这样吧,我们每人问对方一个问题。问完之前,你不用放下箭头,我也不会放下刀子。」

我沉吟片刻,「好,但如果,我觉得回答不满意……」

「就动手呗」她的声音很轻快,完全不像身处对峙之中,「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发现的呀?」

「因为你心急了。」

「我吗?」

「你要演懦弱,就不该脱下衬衫。」

「对哦!但是不脱下衬衫,你又不会走近我,没办法割断你喉咙。」

她嘟囔着,似乎没杀死我,是件很委屈的事。

「该我问了。」我说,「在湖边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我?」

「刚要动手就被你弄水里了嘛,在水里,你手臂又长,手术刀够不到你的脖子。」

「枪呢?我的枪在你手上。」

「麻醉枪啊,我就算开了保险,里面就算有子弹,开枪也只会激怒你,被你在晕倒之前弄死。」

她的话让我泛起一股寒意。

她一搭手就知道那是麻醉枪,也知道我关了保险。

她全都算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追问着。

「喂,该我问了……」

「嗯……好吧。」

「你……还想合作么?」

我愣了一下,因为此时,我们手里的利刃,都在对方的要害上。可她竟然……

「还想合作?」

「是啊,蛮喜欢你的,越来越不想杀你了。合作嘛,好不好?」

她央求着,「好不好嘛!」

「可是,这个游戏,只能活一个。」我提醒着。

「所以啊,死的时候,还有个伴。」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她很危险,但正是因为危险,如果拒绝,我没把握能赢下这场对峙。

但如果合作呢?

赌一下吧,赌更多的那些可能,也赌,她的真诚。

「好。」

她笑起来,很甜美。

然后,我们俩,都缓缓放下了利刃。

「那个……我叫林沫沫,你呢?」

「陈晓宇。」

「沫沫,小宇,很搭。」忽然,她踮起脚,在我的唇角,吻了一下,「盖章!」

11

半小时后,她睡下了。

后背靠着我的身子,她说这样睡才够暖。

火焰跳动,热量温吞,洞穴外是海浪和星河,她的身子光滑且软,让我依稀觉得,这里不是绝境。

不觉间,我也泛起困意。

半梦半醒间,忽然看见一个少女仰躺在破碎的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自她的手腕处,涌起浓浓的红色。

我一步步走近她。

地板发出诡异的响动。

那少女醒了,缓缓坐起,用满是血污的手,撩开额前湿漉的头发。

「小夕?」

我愣在那。

那浴缸里的少女,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哥哥?」

小夕站起身,迈出浴缸,一步步走向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逐渐,变成嘶吼。

眼角,流出血泪。

「为什么害死我!!」

她扑过来,带着浓浓的燥热,忽然,化成了…

一团赤红色的火。

「小心!」

那是林沫沫的声音。

紧接着,她猛地将我扑倒。

火焰在整个洞穴内四散,夹杂着尖锐的爆炸声。

林沫沫在我怀里,忽然眉头一紧。

「是燃烧瓶。」说话间,她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再有一只,我们会死。」

12

那酒精瓶是在篝火中炸裂的。

爆炸之后,融化的玻璃片散落在了洞穴内的各处,燃着细碎的火苗。

应该是有人站在洞口,发现了篝火。

而他也用了最聪明的方法:利用篝火,放大酒精瓶的威力,运气好的话,不现身,就能清除洞内的生命。

还好林沫沫……没有真的睡着。

她没睡?为什么?还在试探我会不会趁她睡觉偷袭么?

我没时间想这些。

因为,又一个燃烧瓶,已升至半空。

篝火汹汹燃烧,随时准备着更猛烈的爆炸。

而林沫沫趴在我怀里,腰部刺入了一片玻璃片,正在流血。她和我,都没法起身。

就在恍神的一瞬间,那燃烧瓶,已经几乎坠入了洞口,直奔篝火。

砰。

枪声。

是林沫沫!?

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腰间拔出了麻醉枪,双手瞄准,射向那瓶子。

麻醉弹破空,将那瓶子在洞口引爆。

极精准。

火光四溅,散射许多玻璃碎片,可只有一小部分窜入了洞口。

「妈的!」

远处,传来了一声喝骂。

「快点……」林沫沫将那把枪塞到了我手上,「追!」

13

洞口之外,是一片海滩,窜出去后,我立刻发现了那还在准备燃烧瓶的胖子。

他见我出来,立刻向左方密林处奔跑。

我举起手臂,竖起拇指,用最古老的测距方式估算了他的距离。

110 米?

这个距离,远超麻醉枪的有效射程。

只能追。

好在那胖子行动很慢,尤其是进入密林之后。

只大概一分半钟,我就将距离缩短到了 50 米。

然后,站定,举枪。

砰。

他忽然一个踉跄,紧接着又跑出去 20 米,终于跪倒在地上。

而我捂住肚子,缓了好一会。

先前的伤口,在狂奔之下撕裂,血已经渗了出来。

「你小腿中弹,还有半分钟能清醒,」我一边喊着,一边走向他。

「别过来!」他叫嚷着,似乎并不想跟我对话。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杀你!」我喊着,继续拉近距离。

「我说了!别过来!」

忽然,他身下燃起了光。

是点燃的燃烧瓶?

我立即持枪戒备。

我不想杀他,因为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同时,我也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除非,他拼死,我只能动手。

可等了半天,他始终没扔出燃烧瓶。

更诡异的是,我隐隐听见了他的哭声。

「别过来,会死的……」

我这时才发现,他手里的闪光的,根本不是燃烧瓶。

那闪光的……是他的胸口。

确切地说,是在他 T 恤的遮掩下,胸口的一块皮肤,在不断地闪动。

那块「皮肤」随着闪动,发出滴滴的响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袭击你们的,」那胖子哭得越来越凶,「但是我没办法……」

「你在说什么?」我吼着,却不敢靠近。

「如果你能出去,告诉我妈,我爱她,求你了。你能出去的……只有你能出去……」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能出去?」

「只有……」他哽咽着,「只有你能赢了那个人……」

「谁?赢了谁?」

忽然,胖子大吼,「趴下!你趴下!」

那「皮肤」的声音,越来越急。

「记得我说的话!」胖子喊着,「记得我说的话,陈晓宇!」

紧接着,一声剧烈的爆炸……

耳鸣。

眼睛被刺得剧痛。

可仅有的视野里,那一片狼藉,也足以让我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

剧烈的感官虐待,让我意识到了一连串很可怕的事:

那胖子……只是傀儡。

他知道我,同时知道这岛上更危险的敌人,他知道很多秘密。

他是被灭口的。

所以,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如果知道我能赢他,所以才利用胖子来杀我。

他算到了每一个细节,包括胖子被我追到。

如果不是胖子的善良,那个「皮肤炸弹」,也会杀掉我!

如果杀不掉我,他也可以有无数个手续手段,比如……

糟了。

林沫沫!

14

我赶到洞穴的时候,林沫沫已经不见了。

包括她的,我的,所有装备。

现在我除了手里仅剩的 3 发麻醉子弹的手枪,已再没有依靠。

此时,手表震动,存活人数,从 11 变成了 10。

我知道死的人是胖子,可那转动的数字,仍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林沫沫的死亡。

这时,我瞥见角落里,林沫沫的衬衫。

上面写着:

(-279,362)

我和林沫沫手上的手表,能显示存活玩家人数,而连按两下,能显示坐标。

(-1752,933),这是我们洞穴所在的位置,单位是米。

这个坐标有正负,是以岛心为原点设置的。

而我们所处的位置,是第二象限,岛心的西北方。

而(-279,362),显然是林沫沫被绑架的地方。

要不要救……

这是大逃杀,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岛屿。

所以,就算救了她,在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之中,还是至少要死一个……

况且,她是个拥有诸多秘密的危险少女。

可是,她救过我,不止一次。

我心里挣扎着,可越挣扎,脑子里,她的样子,就越挥之不去。

我心里想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当然要救了!

就算她终究会死,也决不能,死在我的袖手旁观里!

15

深夜,密林。

荒岛上的夜晚,树木掩映下,暗得令人发毛。

不敢点火,唯一能指引我的,只有手表上不断变动的坐标。

我用手盖着手表,每走几步,看一下,这样,手表的光只会一瞬间泄露。

我跑得很快,以至于,腿上被坚硬的草叶弄出伤口。

所以……

沫沫是怎么走这段路的呢?

17 分钟之后,我走到了坐标示意的位置。

可那里没有林沫沫。

只有,一场厮杀。

16

那是一块十米见方的空地。

正中心,站着一个黑衣人。

修长身材,带礼帽,穿西服和衬衫。

他站得地方,正是(-279,362)。

而空地的边缘,是三堆火。

我站在一处火堆后面,持枪瞄准了他。

而同时,另两处火堆也各站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手持匕首,做出抛掷前蓄势的姿态。

另一个男人没有武器,身高约只一米六,身形匀称且瘦,手上,带着拳套。

「长话短说。」那黑衣人说话了,「你们的同伴,都在我手上。」

我心里猛的一惊。

我知道这声音。

进入岛屿之前,宣读游戏规则的声音。

也是在医院走廊里,给我打电话的声音。

「我是白先生,是这个游戏的主理人。」

「而挑选你们三个呢,是因为我觉得这次的游戏,你们三个,是身手最好的。」

「可是……游戏时间已经过了一小半了,你们三个,竟然都还活着。」

「很无趣。」

「所以,我必须进行人工干预。」

「游戏规则,8 分钟,你们三个,只活一个,救走他的同伴。8 分钟不分胜负,或者有人中途逃跑,我撕票。」

他看着手表。

「我数到一,游戏开始。」

「清楚了么?」

他环顾一周,没人说话。

「五!」

他看向匕首男人。

「四!」

他又转向拳套男人。

「三!」

他转向我,可忽然,那个匕首男人,趁白先生背对自己,掷了飞刀。

速度极快,只一道光,刀子已经到了。

可那刀子,竟然直接从白先生的身上穿了过去,从我和拳击男两人之间飞过,嘭地刺进一棵树里。

现身的白先生,根本就是个全息投影!

可是,他的周遭,根本看不到汇聚投影的光束。

所以……这岛只是看起来荒无人烟,实际上,已暗藏了诸多设备,且科技之强大,匪夷所思。

那飞刀男人也愣住了,手里已经有了另一把匕首,却没再掷出了。

「咯咯咯咯……」白先生笑起来,转过身,看向飞刀男,「不听话啊?」

白先生忽然打了个响指。

而飞刀男,应声倒地,全身出现奇怪的扭曲,接着,惨叫起来。

那惨叫凄厉,尖锐,诡异。

似乎白先生一个响指,就令他万剑穿身……

足有十几秒钟,白先生又打了个响指。

而飞刀男的惨叫声也立刻弱了下去,周身也不再扭曲,很快,便恢复平静。

可他仍然伏在地上,似乎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我知道你们三个身手好,但是,这个岛上,我说了算。」白先生笑着,看向我和拳击男,「还有什么问题么?」

空地上沉默了一会。

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林沫沫呢?」我问。

白先生笑起来,是嘲笑,「林沫沫?活着,才能找到她啊。」

17(倒计时:8 分钟)

飞刀男重新摆好架势之后,白先生再次倒计时。

数到「一」之后,全息投影消失了。

之后是半分钟的沉默。

我知道,在场的三个人,都在思考着对策。

直到拳击男第一个开口。

「不用打了,我认输。」

飞刀男愣了一下,「为什么?」

问出这句的时候,他的眼神,仍然盯着我手里的枪。

「很简单啊,你们两个都能远程制敌,我不能。」

「但你是个拳手。」那飞刀男说。

「业余拳手,还是蝇量级。」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你们俩都超了一米八,从重量级上看,就算是普通街斗,我也不见得是你们的对手。」

「你觉得,你说这种话,我们俩信么?」我笑着问,可眼睛始终盯着飞刀男手里的刀。

「可以不信啊。」拳手说着,用牙齿,撕开了拳击手套的魔术贴。

接着,左右手挥动,竟将那副手套,直接甩进了火堆里。

「看,连武器都没了。」他摊开手。

飞刀男疑惑着,「你现在是,束手就擒?」

拳手摇了摇手指,「引颈就戮,更恰当一点。」

飞刀男点点头,「也好。」

说完,飞刀男的肩膀忽然动了半寸。

我立刻警觉,枪应激地抬起了一个角度。

可是,飞刀男的目标,是拳手。而我的目标,是飞刀男人。

于是下一个瞬间,我和飞刀男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

他没掷出飞刀,我也没开火。

「这就是你的计谋么?」飞刀男问,「引诱我对你出手,露出破绽,被这枪手远程击杀。」

「然后,你在我重新瞄准时突进,利用拳击技术躲过我的攻击,缩短距离,杀我。」我补充着,「这是你唯一的取胜方式,毕竟你没法同时躲过两个人的进攻。」

「真聪明啊。」

「又聪明,又孙子。」

拳手缓缓鼓掌,「都猜对了,所以呢,你们是准备不杀我了?」

飞刀男摇头,「我们准备,同时杀你。」

「同时杀我?」

「是啊,你的伎俩,无非是利用我们俩之间的猜疑。而这猜疑之所以能形成,是因为我们两个彼此都能瞬间攻击对方,即便我们同时瞄准你,我们也会猜疑对方,会不会中途改变攻击目标。」

「对,所以你们没法同时击杀我。」拳手说。

「可如果,我们俩没法瞬间攻击对方,猜疑链,就破了。」飞刀男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说,那个拿枪的。」他朝我喊道,「一会儿,我会躲到一棵树后面,保证我们俩没法击中彼此,然后听我口令,咱们一起攻击那个打拳击的!」

「好提议。」我笑着。

说完,飞刀男开始后退,退到了一棵巨木的后面。

而我也终于,敢举枪瞄向拳手。

「我数三二一,同时攻击。」飞刀男喊着。

「好!」我高声回应。

「三!」

「二!」

「一!」

那最后一个字出口的瞬间,我看见拳击男对我微微点头示意。

而我,也将麻醉手枪,垂直向上,高高抛起。

两三秒钟之后,我会重新接到这把枪。而这两三秒内,拳手不会忌惮我。

这是唯一能让他放松的方式。

足够放松,才能尽全力,帮我击杀那个飞刀男人。

18(倒计时 7 分 30 秒)

麻醉枪在空中旋转着。

空地上,一道寒光。

那是一把飞刀,射向拳手。

而那一瞬间,拳手猛一挥手,竟瞬间,将那把刀抄在了手里!

鲜血从指尖飞溅出来之时,拳手已经急速向飞刀男冲去。

我赌赢了!

拳手瞬间明白了我的用意,同时……

他真的,和飞刀男一样可怕。

「妈的!」是飞刀男的声音。

紧接着,那树木之后又飞出一记飞刀。

而这一次,拳手忽然横移。

交错的瞬间,一道细细的血线,从拳手的左脸画出。

我们都知道,如果还有一把刀,拳手必死。

但看起来,飞刀男没有机会再出手了。

拳手拼着受伤,已经欺身到了飞刀男躲藏的巨木之后。

如此近的距离,拳手的速度优势,会被无限放大。

局面完全反转了。

锵!

金属撞击的声音,从巨木后传来。

紧接着又是几声脆响。

然后,是血在迸溅;

闷哼;

残破的喘息。

砰。

我听见,一个人倒下了。

数秒钟之后,巨木后,传来了拳手的声音。

「多谢你啊。」他喘着粗气,高声喊着「现在,只剩我们俩了。」

19(倒计时:7 分钟)

「在咱们对峙之前,我想先问你,为什么放过我?」

拳手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没显露身形,但声音足以让我确定他仍在巨木之后。

清楚彼此的位置,这是我们能隔空对峙的基础。

「我没放过你,我只是,不想浪费体力。」

说这句话时,我很有些得意。

拳手胜了短兵相接,但同时,短程加速和白刃战也浪费了很多体能。

说不定,还有伤。

我违背了和飞刀男的口头承诺,一个计策,杀了一个,消耗了另一个。

怎么说都赚了。

拳击男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过来,「小子,你也有伤。」

「是啊,所以,我更好杀不是么?」我说。

「不,他屡次暴露技术,而你,从始至终,没开一枪。我不知道你的枪法如何,甚至不知道你有几发子弹。未知,才是最难处理的事情。」

他的声音愈发缓慢。

是不断加重的伤么?

我得引他喊更多的话,拖延时间,耗费他的气力。

毕竟,他的速度太可怕了。

「其实,你也没暴露技术。」我喊道。

「我吗?」

「那拳套太松了,根本不是你的,真正的拳手,已经被你杀了吧。」

他叹气,「是啊,杀了不少人了,只是要结束了,没气力了。」

我笑起来,「你只会示弱这一招么?」

「你的枪怎么也比刀子快,我有伤,已经没法躲了。」

「那你束手就擒好了?」

「不不不,」他凄然的笑声,从远处隐隐传来,「是引颈就戮。」

忽然,我心里升起一股难受。

进入孤岛以来,弓手被我放了,沫沫成了同伴,胖子不死于我手。

所以,眼下,将会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么?

可是。

可是没办法啊。

我要救林沫沫。

林沫沫……她现在,怎么样了?

「喂!拿枪的!」那拳手的喊声响起,「我们现在,开始对决吧。」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了。

每一次喊话,都比上一次更艰难。

那种虚弱的状态,很难相信是演出来的。

所以,他真的快不行了吧,他要尽快对决才行。而手表显示,距离规定的 8 分钟结束,还有一大半的时间。

「好。」我喊着,我决定不再拖延。如果真要杀他,那就给他足够的尊重,「趁你还活着,我们打一架。」

「多谢了,」他喊,「还有最后一件事,如果你能活着出去……」

「我没法帮你做任何事。」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帮所有人……」他喊着,「结束这场游戏。」

我愣了下,「做不到。」

「如果你能赢下这一场,或许可以吧。」

说完,他缓步从巨木的右侧,走了出来。

就这样,走出来了?

我懵了一下,立刻举枪。

可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刚才的那些话,不是这个拳手说的呢?

如果那巨木之后的白刃战,拳手,输了呢?

忽然,血液,从拳击男的脖颈处迸溅开来。

砰。

他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巨木的左侧闪出了,半个人影。

那半身人影一晃,一把刀子,径直向我飞射而来。

20(倒计时:4 分钟)

先前,巨木后的白刃战,我只听到了声音。

之后,对我喊话的也只有拳手。

所以我就误以为,拳手赢了。

其实从游戏的一开始,我就认为拳手会赢。

飞刀男人,主动显露技巧、声音、以及焦躁的性格。

每一样都足够致命。

可现在我才知道,他是故意那样做的。

为的是,引诱敌人去低估他。

以至于拳手以一米六的身材,敢主动上前肉搏。

以至于我也以为飞刀男,只会将刀子飞出来而已……

拳手输掉了,于是,被挟制着,对我喊话。

回话的缓慢,不是来自疲惫,而是,他需要按照刀手的指示说话。

其实我能识破的!

如果我不那么得意于自己的计策,拖延到 3 分钟,就会发觉,手表没有更新「存活人数」,巨木后的两个人,都没有死。

致命的误判!

心念电转之间,我本能地开了一枪。

半空中,那刀子被子弹射中了手柄,微微偏移,擦着我的左臂飞了过去,划出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我喘着粗气,仍然沉浸在后怕里。

「能用子弹射中刀子,好枪法!」飞刀男重新隐在巨木之后,「不过,你输定了。」

忽然,他现身,向我狂奔。

21(倒计时 3 分 50 秒)

我立即举枪瞄准他。

可他立即又隐藏在另一棵树木后面。

离我更近的一棵树。

他在利用掩体靠近我!

「你带伤,刀子飞过去,你连躲避动作都做不出来。」他嘲弄着,气息均匀,完全没受刚才搏斗的影响,「而且你的枪法,看起来是体育竞技的技巧,虽然准,但瞄得太慢!」

他识破了我的所有短板。

同时,还在不断拉近与我的距离。

他有完备的体力,高超的格斗技巧。

近身,我没有胜算。

不等我畏惧,他又冲出了掩体。

而这一次,我开枪了。

砰。

他果然害怕了,立刻又折返回到原来的树木之后。

与此同时,我保持着举枪的姿势,迅速向后退去,迅速远离被火堆照明的空地。

「小子,离了这里,视野更差,你还怎么开枪?」树木之后,他察觉了我的行动。

我知道密林里视野差,但为了拉开距离,我没得选。

「管好你自己吧,你也只剩一把刀了。」我喊着,虚张声势。

是的,他只剩一把刀了,所以才会不断寻求肉搏。

「但你也只剩一发子弹了。」他大笑着,「刚才我折返回掩体,补一枪,就命中了,但你犹豫了,因为你只剩一发子弹!」

「一发子弹,也能赢你。」

「小子,你不明白。你的枪是用来比赛的,而我的刀子,上过战场。」

说完这句话,他向我俯冲。奔跑的路线,是 S 型,且改变方向的时机是无规律的。

我没打过实战射击,但至少涉猎过。

他这种跑法,是标准的战术动作,需要连发的机枪才能破解。而我子弹匮乏,根本不敢开枪!

很快,他也远离的火堆,冲入了密林。

并且,在一次转向之后,甩开了我追踪的视线。

我再看不见他了。

22(倒计时 1 分 10 秒)

失去他行踪的那一刻,我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的一分钟,很煎熬。

他的身影不断在我的周围一闪而过,前后左右,遍布各个方位。

他在利用体力优势对我绕圈。

很高明,因为这样,我根本不敢向任何一个方向迈进。

同时,他的「圈子」在不断缩小。

忽然,我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可等转过身,只看见了月光之下,晃动的草叶。

而与此同时,右后方,又是疾速逼近的脚步声。

我同样举枪转身,再一次,没追上他的身影。

接着,又是片刻的宁静。

我将手表放在耳边,听着细微的电子音。

「一」

「二」

「三」

「四」

忽然,脚步声。

左后方!

我回身,视线已经完全锁定了他的身形。

但仍未来得及瞄准,他再次消失了。

「说了你瞄得太慢了!」

他喊着,紧接着,又是宁静。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对决的时间到了。

他必须出手了。

我也耐不住了。

手表的电子音,这次,一直走到了「七」,脚步声才出现。

而我已经完全知道他要从哪里现身了。

正后方!

这次,我没有转身,任凭那脚步声接近。

然后将右臂向后甩出,向身后,直接开了枪。

不瞄准,是我唯一能射中他的方式。

我听见那脚步声踉跄了一下,然后,继续奔向我。

而他停顿的一瞬里,我已经回过身。

看见了四五米之外,他眼里的凶光。

他中弹了,腹部。

所以,仍能清醒大概十几秒。

但是……

「你没子弹了!」

他高声喝到,两步窜到我身前,刺出匕首。

他欺身上来,动作稍显迟钝。

那匕首刺向我的脖颈,被我堪堪躲过。

然后他探身,另一只手也提了上来,固定住了我的肩膀。

他一定有后续的杀人技巧。

可是,来不及了。

我右手里的刀,就在他抓住我的一瞬,已经刺入他的肋下。

他猛地顿住了身形,满眼错愕。

是,我的箭头随着装备一起丢了,本来没了任何近战兵器。

可游戏一开始,他射向白先生的刀,被我捡了。

在他和拳手对峙的时候。

「你……」

他仍沉浸在不可置信里,而我则用尽力气,横向拖动刀刃,在他胸腹之间,划开了一掌长的口子。

血液汩汩流出。

他脱力,松了手中的刀刃,跪倒在地上。

23

「你是怎么预判我的位置的?仅靠耳朵,根本……根本不准确。」

「不是耳朵,是你绕圈的时候有破绽。」

「是么?」

「只会顺时针,也就是右旋。后来我想起,你经过篝火的时候,左眼有些血迹。」

「我以为……你看不清那伤。」

「是没看清,只是赌,赌你打赢拳手时,还是受了伤;赌你第一次选择从巨木一侧,只现出半个身位,就是为了遮掩左眼的伤;赌你没射中我,不是因为我的子弹,而是你一开始就没瞄准……」

「所以你赌……我只会向右绕圈,是因为左眼有盲区……」

「对,基于这一点,你的位置就好预判了。你『包围』我后现身过三次,每次的角度差异,除以时间间隔,就是角速度。你不会改变方向,所以最后一次脚步声一出现,我就知道你在哪了。」

「那你就保证能射中我么?」

「射中要害很难,但我只想射中躯干。」

血泊里,他苦笑,「是啊,你有一把刀。只需要让我变慢,就能赢了……」

在月色里,那断续而沙哑的声音,很凄凉。

「我输了,」他说,「所以,我的弟弟,作为人质,也会死吧。」

我说,「对不起。」

「去你妈的,你不杀我,难道等着被我杀么?」他咳了好几口血,「死在这样的对峙里……」

他看向我,眼神仍然凶猛,「很爽快。」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心里,被一股巨大的悲哀占据。

只好沉默着,看着他走向消亡。

忽然,他笑起来,很轻松地笑起来。

「说起来,在克钦邦当兵的时候,每次出任务,我弟弟都骂我笨……」他吞下血,继续笑着,「我弟弟死得怨,如果选他来和你对峙,你赢不了。」

24

一个幽深而安全的山洞里,我再次找到了林沫沫。

一整个晚上,直到抱住她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感受到,我还活着。

我面对的,终于不再是利刃了。

是柔软的、温暖的、20 岁的、她的躯体。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吻她。

她没有躲开,任凭我抱着她,放到了一处岩石上。

月光从洞口洒下,在我们的身上,铺上薄绢一样的莹白。

她说,你知道的,如果这时候,有其他玩家找到这里,我们就……

我说,我不想管了。

她笑,我也不想管了。

那一刻,我终于忘了一整天的焦虑、畏惧、疼痛。

也忘了,「只有一人能活」的残酷结局。

一整夜,手表还在不断震动。

荒岛上,仍然处处是血腥和死亡。

而那时的我,已不屑去思考这些,我只知道,

她的细腻、玲珑、娇弱。

她的指尖、声线、眼波。

直到第二天清晨。

太阳从渺远出升起,林间雾气消散,鸟鸣依稀。

林沫沫裹着衬衫,睡得正香。

我心里回味着那些温存,刚坐起身,却发觉勃颈上,抵上了一片刀刃。

那是林沫沫的手术刀。

25

那天晚上,刀手死后,白先生再次出现了。

他将林沫沫的位置告诉我,说那是个很安全的闪动,在天亮之前,我们都可以好好休息。

「但是天亮之后,我会把那个坐标告诉另外两个人。

「拳手和刀手的同伴,是么?」我问。

白先生愣了一下,「你知道我没杀他们?」

「你们舍不得。」我说,「多一场死斗,就多一个盘口。扬言杀掉我们的同伴,只是为了防止我们退出厮杀。」

他看着我,顿了半晌,又笑起来,似乎觉得,我很滑稽。

「你真以为这场游戏,只是一场人和人的死斗,然后富人们在外面赌马?」

「不是么?」我问。

「陈晓宇,你把我们这些人想简单了。」他说着,「我们要的,远比一场人和人厮杀的恶趣味,要多得多。」

我没明白他说的意思,也想不到他所说的「多」,指的是什么。

「陈晓宇,说实话,我很希望你能赢下这场游戏。」他低声说,似乎在躲避什么监视,「但是,我很快就没法再帮你了。」

「你,帮我?」

「不然你以为,你是碰运气遇见林沫沫的?」

我这才想起。

遭遇弓手之后,我带着重伤在密林里迷路了。

就快体力耗尽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水流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从静音,忽然塞进了耳朵。

之后,我接近水源,这才遇见了林沫沫。

连这件事都是他引导的,那他到底操纵了多少机关?

还有更重要的……

「为什么帮我?」我问。

「先想想怎么活着出去吧,」他说,「毕竟那个林沫沫,先前能救你,现在就能杀你。毕竟只有杀了你,才能进入最终的竞技场。」

我沉默着。

他是对的,先前林沫沫救我,是因为孤岛上全是敌人。

可现在,存活人数越来越少,我就变成了她活下去最大的阻碍了。

她必须杀掉我。

「你可以委托我,直接干掉她。」西服男笑着,「这是你作为胜者的特权。」

「不用了,」我说,「她救过我两次,真想杀我,也只能这样了。」

26

「已经想好……要杀我了么?」我问林沫沫。

她侧坐着身子,双腿交叠着,很好看。

只不过,手上的利刃,随时能要了我的命。

「晓宇,你知道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的。」她语气镇定,「这是我们必然的结局。」

「我知道,所以动手吧。」

她沉默了许久。

「陈晓宇,为什么救我啊?」

「什么?」

「救了我,子弹耗光了,伤口发炎,发高烧,之后的几小时你根本活不下去!」她语气很凶,像是在埋怨我做了件很弱智的事,「你救我干嘛啊陈晓宇!」

我说,「你不知道,昨晚那个局,逃掉也不容易。」

她顿住,扬了扬眉毛,「所以……你也没那么想救我呗?」

「倒也……挺想救的。」

她愣了一下,眼睛转向一旁,抿着嘴。

终于,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可马上,眼圈又红了。

我说,「行了,要动手就痛快点。」

忽然,她扔下刀子,低头嘟囔。

「你混蛋。」

「我混蛋!?」

「你混蛋!」

「林沫沫,我昨晚救了你!我混蛋!?」

「但我刚才想杀你!这是杀人游戏啊陈晓宇!你应该立刻夺下我的刀子,把我的脖子抹了!」

「怎么着我没弄死你我错了呗?」

「你这么努力才走到这里,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甘心……」我叹气,「但是,你的胜算,比我大。」

林沫沫不再反驳了。

她心里清楚,我说得残酷,却是真相。

「林沫沫,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能耐,你活下去吧……」我用央求的语气低声说,「如果你真的出去了……」

「我不会帮你照顾你家人的。」

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的事?」

她没回答我,「陈晓宇,你不能死在这。」

「回答我的问题林沫沫,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先前,那胖子死的时候,说只有我能赢一个人。

同时,他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

而现在,林沫沫又似乎知道我的事。

这岛上有秘密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些秘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陈晓宇,你知道么?你是这个岛上唯一的……」

她忽然噎住了后半句。

连表情也僵住了。

「唯一的什么?」我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你怎么了?」

她神情变化着,眼里有惊恐。

「你怎么了!?」我追问着。

她仍不答话,一小会之后,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

「没什么,忽然觉得,能在这里遇见你很好。」

「不,你刚才想的不是这些……」

我试图拆穿她,却忽然被她抱着脸颊,吻了一下。

「你是第一个,肯救我的人。」她抿嘴,浅笑,「盖章。」

27

「陈晓宇,你喜欢我么?」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陈晓宇。所以我想问你,」她抬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角,「你是不是……」

「我……」

「停!」她破涕为笑,「忽然不想知道了。」

「沫沫……」

「为你做点事,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忽然,她的身后,洞口之外,寒光一闪。

林沫沫的身子一滞。

她眉头微皱,嘴巴张着,却没有半点声音。

下一刻,她踉跄了一步,一只手,虚弱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此时才发现,她的小腹,已经被一支箭矢贯穿。

28

是弓手?

被我放走的,弓手?

林沫沫看着我,嘴角渗出血迹。

我想向前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那力量很大,直接令我跌坐在地,然后,我看见她,张开了双臂。

紧接着,又是一箭,贯穿了她的身子。

她终于惨叫出声。

可是,仍然站在那里。

双腿、乃至全身,都颤抖着,却始终不倒下。

我明白了。

我明白她刚才奇怪的表情变换了。

那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危险的临近。

她的沉默,

她突如其来的告白,

都是因为……

她要赴死!

「陈晓宇……」她含着血微笑,艰难地说话,「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啦……」

说完,她的胸膛被箭矢贯穿。

终于,软倒在我怀里。

「他只有三支箭……」沫沫嘟囔着,「现在,你能赢他了……」

29

林沫沫愈发虚弱,她的血不断涌出,染透了我的衣服。

箭矢贯穿了她的胸腔,导致她在不断地呕血。

她张嘴,想要说话。

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不断地干咳,咳出更多的血。

我说好了,别再说话了,我都知道。

她细弱的手拽着我的衣角。

艰难地挤出微笑,断断续续地说话,「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对决了。」

然后。

她的那只手,力道越来越弱。

手指软了下去,衣角的褶皱散开,那只手,垂了下去。

「沫沫……」

我又开始耳鸣。

太阳穴,微微发胀……

「沫沫,你再等我一会。」

我将她缓缓放在地上,

「我解决他之后,过来替你送行。」

我起身,看向洞外数十米处,持弓的男人。

「他妈的!」

那男人骂着,扔掉了手里的弓。

拿出了一把军刺。

那不是弓手。

他比弓手更高大,精壮。

相隔十几米,已经能觉察出他的危险。

他走向我,咧嘴笑着,

「能杀我哥哥的人,真是命硬啊!」

我看着他,心里升起一股欲望。

我想杀人了。

29

「杀那个弓手的时候,他说,你会玩枪。」那男人咧嘴笑着,「看你的样子,枪没子弹了?」

「不用想了,这个象限区域里,所有人,都被我宰了。」说着,他指了指我,「你是这个象限里,最后一个。」

他很冷静。

仿佛,我是一只必死的猎物。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于是缓缓,抽出匕首。

「这把刀,杀你哥哥的,」我晃动着手里的匕首,「也用它来杀你,怎么样啊?」

那男人的表情变了。

变得满目凶光。

「找死。」

忽然,他飞速向我冲来。

而我,则迅速向后跑去,一直跑向这洞穴的深处。

我看见他经过了林沫沫。

目光没有半分落在林沫沫身上。

那是被他射中三箭,软倒在地上,不断流血的,新死的少女。

他的心,比畜生还硬么?

那……也很好啊。

这样我就可以像宰畜生一样,宰他了。

那洞穴很深。

十几步之后,是一个拐角。

里面,有一方二三十平米的空间。

即使外面艳阳高照,这方空间里,也没有半点光亮。

洞穴深处,

将是我唯一能取胜的地方。

30

进入黑暗空间之后,我很快站到了空间的中心。

这个空间,昨晚,我和沫沫探索过,地面、四壁,并不规则。

整个暗室算是一个矩形空间,但如果沿墙壁走的话,没几步都会被突起的岩石块挡住去路。

在这里,他很容易被阻挡、磕绊、无意间发出声响。

而我站在中心,能立刻察觉他的位置,主动出击。

他是刀手的弟弟,按照刀手的说法,实力远超刀手。

想要赢他,必须借助机巧。

很快,那人的脚步声逼近,却忽然停住。

「跟我玩这套?」他在黑暗的入口处说,「夜战,你会比我强?」

那句话之后,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我心里一沉,因为,他瞬间就感受到了我取胜的关键:

隐去呼吸。

所有人都懂得隐藏身形和脚步,但真正黑暗而静寂的地方,呼吸才是取胜的关键。

他屏住气息,黑暗的空间里,终于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一片沉寂。

最大的声音,是从我体内,发狂似的心跳。

31

在这个地方,一点亮光,甚至一声脚步,一个呼吸,都会暴露位置。

洞外,鸟鸣声传来。

风声在洞口呼和。

而这暗室,无声,无光,似乎我们两个,都不存在。

我们都在等,谁先露出破绽。

很快,一分半钟过去了。

我的肺部开始发闷,它始终蕴着一大口空气,此时,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收缩。

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呼气。

长久的闭气,会让下一次呼吸变得突兀,面对这个比刀手更强的敌人,是致命的。

又是一分钟。

我开始接近极限。

虽然暗室漆黑,但我的眼前已经开始泛花。

全身也开始酸软。

我作为曾经的射击运动员,为了在赛场上保持气息稳定,进行过一定的闭气训练。

但我从没奢望过,自己的肺活量会比他更强。

毕竟他是军人出身。

15 秒之后。

我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肺想要炸了一般。

可我心里却开始,渐渐兴奋。

肺活量强不过他,可是,我并没想要在闭气上,和他争胜负。

他进入暗室,开始闭气,就已经落我的圈套了。

这场胜负的关键,除了「失控的呼吸」之外,还有一点。

……时间。

那时间,近了。

忽然,手腕上震动。

与此同时,我的一侧,两步之外,亮起了渺小的光。

那是他的手表。

林沫沫死了,三分钟后,所有人的手表会提示新的「存活人数」。

那数字,将会从 3,变成 2.

而我,已经用手臂紧紧捂住了那手表。

而他,终于,暴露了位置。

我猛地将刀子飞了出去,向着那光。

同时脚下不敢停留,向着洞口飞速跑去。

他轻哼一声,似乎中刀了。

但跟着我的脚步,竟一瞬间,便跟上了我。

我只觉得肩膀一紧,接着是钻心的疼痛。

他和我几乎同时冲出了暗室,转瞬便将我按在身下。

他手里始终握着他尺许长的军刺。

军刺的另一端,已经没入了我的肩膀。

他的左臂,有一个伤口,很浅,堪堪出了血。

那是我的刀子划破的。

「学我哥哥,用飞刀?」他居高临下,嘲弄着,「我哥凭这招可打不赢我!」

他转动手里的军刺。

疼痛汹涌,直入骨髓。

我没法忍住叫声,只能双手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免得他将军刺拔出,造成更多、更致命的伤口。

而他看着我徒劳的应对,忍不住笑起来。

只一只手扭动军刺,另一只手空出来,什么都没做。

那是胜券在握的姿态。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很好……

他沉浸在得意和对我的折磨里,就不会发现。

那刀子上,有林沫沫配置的毒。

我和她一起在密林行进时,她将蛇的牙齿卡在空的安培瓶里,逼出毒液。

她说,那种神经毒素,一点伤口就能致死,死前,逃不了七步。

32

「想赢我?你连我的军刺都拔不出。」

十几秒后,他嘲讽我的时候,我的血已染透了衣服。

「我不是要赢你,」我忍痛嘟囔着,「是要杀你。」

「杀我?凭这个伤口?」他指着左臂。

「是啊,」我点头,「凭这个伤口。」

忽然,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停下了对我的折辱。

他表情变换,继而迅速捂住胸口,感受着自己愈发诡异的心跳。

紧接着,满眼错愕。

「你……你……」

他猛地拔出军刺,想要刺入我的眼睛。

我立即双手推住他的手腕。

可他力气太大,那军刺的尖端,在我的视野,越来越大。

一滴血,滴进了我的眼睛。

我的手一抖,那军刺猛地向下一坠。

忽然,他的力量在一瞬间消失。

那军刺划破了我的眼角,歪了出去,带出了新的伤痕。

而他则被我推开,倒在了一旁。

33

「哈哈,哈哈哈哈……」

「你竟然,真杀得了我……」

他剧烈地咳嗦,血液涌出嘴巴。

但他强忍着,竟将那血吞了下去,死盯着我。

「那我就……」

「我就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

34——林沫沫的遗书

沫沫的工具箱里并没有纸张。

那张遗书,是留在几块白布上的。

上面,用奇怪的染料,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

字体清秀,柔和。

可尽管如此,在我看来,每一个字,都痛得锥心。

——

「陈晓宇。」

「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我应该不在了吧。」

「别那么难过。」

「当然,最好还是难过一下下。」

「略略(吐舌头的意思)」

——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要问我。」

「为什么第一次见你时没杀你。」

「为什么会用你的枪。」

「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

「这些呢,我都不准备告诉你。」

「略略略。」

——

「我的药箱留给你,其实不剩下什么了,都被你用了……」

「还剩下两支针剂,一支是抗生素,你现在注射,至少一天内不会因伤口感染而发烧。」

「还有一支,到了危急时再用。」

「是肾上腺素。」

——

「现在岛上的厮杀,已经几乎完成。」

「如果你能打赢最后的人,你就可以直接去往(0,0)处。」

「那里是岛屿中心,被称为原竞技场。」

「其实手表显示的,只是一个象限区域内的存活玩家数。」

「岛上,有四个象限。」

「每个象限,仅剩的一名玩家,才有资格到岛屿中心,完成最后的决斗。」

——

「怎么样,我的秘密,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听说女人越是神秘,男人就越是忘不掉。」

「所以,陈晓宇」

「等你拿了奖金,重新回到现实生活。」

「你会想我的吧。」

——

「不许忘了我。」

——

右下角,是她小巧的唇印。

我低声说,不会忘了你的。

「盖章。」

35

我叫陈晓宇。

今年 23 岁。

我参与了一场类似大逃杀一样的游戏,在一个荒岛上,和许多人对决。

我杀了两个人。

爱上了一个谜一样的少女。

并且眼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拿着一把匕首,一支肾上腺素。

在正午时分,赶到了荒岛的中心。

那里有一块二十米见方的空地,四角,有几根石柱。

就像是,残破的罗马竞技场的遗址。

我走到场地上,看见了其他三个人。

他们应该都是各自区域的胜者。

我们要在这里,做最后的决斗。

36

那场地上,除我之外,两男一女。

一个男人身材匀称,剑眉星目,手里握一把武士刀;

一个男人是身高近两米的胖子,面容和善,身形却宛如猛兽;

而那女人,高挑婀娜,眉眼柔媚,穿着抹胸热裤,很是惹火。

三人里,有两个都没露武器。

更可怕的是,这三人,身上全无伤痕。

此时,白先生再次凭空出现在了场地的正中心。

没人惊讶,想来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全息投影。

但此时是正午时分,烈日当头,他所在的地方也没有树木遮挡。

能让一个全息投影,在这种光照环境下,仍宛如实体,又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光学设备,实在匪夷所思。

那西服男转了一圈,向我们脱帽致意。

「恭喜几位,来到最后的竞技场。」

「这里,是你们最后的决斗。」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各自所在区域里,历经死战,唯一的胜出者。」

「接下来,只要杀掉其他三人,就可以赢得最终的三百万奖金,重新回归到现实生活。」

「最终决赛,一直可以持续到 24 小时游戏结束,也就是今天的 14 点。」

「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比预计的时间到得早,所以,你们还有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相互厮杀。」

「那……现在我宣布……」

「决斗开始。」

白先生消失了,我紧握着背后的刀子,盯着在场的其他三人。

可是,那之后的两分钟,没人说话,没人动弹。

37

烈日,风声,鸟鸣。

僵持了数分钟后,终于,那胖子动了。

他缓缓卸下背包。

我死盯着他,其余两人,同样警惕着。

可之后,他拿了一瓶水出来,仰头便喝。

喝干了半瓶之后,他走到一根罗马柱旁,在阴影的地方,坐了下来。

噗嗤一声,不远处性感的女人笑出了声。

「帅哥,我的补给没了,你的水能给我点么?」

她问那胖子,那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行啊。」

于是,那性感女人就大摇大摆走向了那胖子。

胖子将水递到了那女人身前。

女人接过,拧开,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好看的脖颈微微起伏着,水顺着她的下巴,流到胸前,染湿了整个抹胸。

胖子死盯着那女人,喉结也在抖动着,丝毫没掩饰眼里的光。

女人放下瓶子,递回给胖子。

「谢谢你啊帅哥。」

而胖子,却握住了那女人的手。

「就只说一句谢谢么?」

38

忽然,那胖子将女人猛地一扯。

女人并不反抗,跌进胖子的怀里。

接着,胖子上下齐手,而女人,则发出阵阵娇嗔和笑声。

两人拥吻着,旁若无人。

那女人喘息着,说,「一小时,一小时之后,我们再打好不好?」

「好啊,」那胖子笑着,「我们都先歇会!」

接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放肆。

好像已经把这战场,当成了两人死前最后的狂欢。

没有对死斗的惶恐。

没有对敌人的提防。

肆无忌惮地宣泄,像两只畜生。

可是,我很快意识到。

即便是畜生。

他们,也是最凶狠毒辣的那种。

他们和我一样,是每个象限区域里 11 个死人换来的,胜者。

忽然那女人的身子蜷缩,深深吻上那胖子的脖子。

她的唇在那堆满络腮胡的皮肤上滑动。

忽然,猛地转头,那嘴唇从脖颈的左侧,瞬间划向右侧。

那胖子的动作忽然停了。

然后,他缓缓起身,捂着脖子,踉跄着,退了几步。

我这才看清。

那女人,咬着有一块薄薄的铁片。

她不是没有武器。

而是一直将武器,藏在嘴里。

那女人坐起身子,将嘴里的刀片拿出来,夹在指间把玩着。

像在耍一枚硬币。

「别装了。」她说,「我咬住刀的时候,你早躲开了。」

那胖子松开了捂住脖子的手。

「眼睛很毒啊,」他笑着,「不过你这招很……」

忽然,那带了武士刀的人,在他身后高高跃起。

那把武士刀,向着那胖子的脖颈,骤然斩了下去。

什么时候!?

那日本刀手,明明一直站在自己的方位,没动过分毫。

在胖子和女人缠绵的时候,我一直提防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分了神。

对,在女人袭击胖子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而这仅有的空挡里,那「日本刀」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突进了十数米,偷袭了胖子。

如果他偷袭的是我,我已经死了。

那刀刃映这太阳,瞬间激射耀眼的光。

可光芒一闪而逝,我却看见,刀刃最终停在了半空。

而刀手的左手手腕,已被胖子捏在手里。

「你这一招,就很一般了。」那胖子说。

「是么?」

刀手说着,忽然撤回右手,转瞬便在后腰处,又抽了一把短刀,自下而上捅向胖子的心口。

而与此同时,那性感的女人也猛蹿上前,指尖夹着刀片,对准了胖子的脖颈。

两只锋刃,从两侧,同时袭向胖子。

而就在一瞬之间,那胖子的身影忽然一闪,左右手同时挥出,却快得宛如虚影,完全看不清动作。

下一瞬,情势完全逆转。

刀手不知何时,已倒在一米远处,刀刃也已经脱手。

而那性感的女人,被胖子擒住了脖子,高高举起,双脚在半空中胡乱晃动,脸颊也因为窒息,越来越红。

她指尖的刀片,已被夺到了胖子手里。

「先杀我是正确的,」胖子说,「可惜啊……」

他转头看向我,「你一直不出手。」

此时,我已经被他的力量和速度完全震慑住了。

掌心里,全是汗水。

如果不是我极力控制,恐怕全身都会开始发抖,哪里还敢攻击。

那胖子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对那女人说,「可惜喽,没人来救你了。」

说完,他扬手,用那刀片,在女人的身子上,划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那女人被擒住了脖子,只能发出极细微的叫声。

而胖子的手没有停,一刀一刀地,划出新的伤口。

血液不断溅出来,洒在胖子的身上和脸上,可他神色轻松,甚至带着笑容。

仿佛那女人,是一张用来解闷的纸片。

「其实,这女人一直在等你们俩出手。」

那胖子自顾自说。

「可是你们俩,一个胆子小,非要等到这女人先出手,才敢动手。」

「你呢,」他指了指我,「就更差。」

「连这里谁最危险,都没看出来。」

「你们三个联手,或许有胜算。」

「可现在……」

「你们只能被我一个个杀掉了。」

说完,他松开手。

那女人摔在地上,鲜血遮住了原本美好的肌肤,连喘息声都变得沙哑。

她趴在那,抖着,许久没有爬起来。

而那胖子,则一直居高临下地看着。

舌头舔舐嘴唇。

似乎在欣赏这一切。

像一直猛虎,欣赏羔羊的挣扎。

半晌,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那胖子终于又开口了。

「你没什么意思了,」他对那女人说,「我先玩会那一个。」

说着他回过身,捡起地上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对着那昏死的男人,一刀。

斩下了对方的右臂。

鲜血迸溅。

那刀手转醒,迟钝了几秒钟,终于高声嚎叫了起来。

那嚎叫惨烈、刺耳。

却很快,被胖子的笑声掩盖了。

那是和他身形不相符的笑声,尖锐,阴鹜,像恶狼。

我这才明白……

这胖子,不仅仅只有强大。最可怕的是……

他嗜血。

39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用各种方法,「拆卸」着两个活人。

那日本刀手,在生命的最后,已经失去了全部尊严。

他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着胖子。

祈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

而那女人,硬气十足,在惨叫的间隙,从没停止过咒骂

足足五分钟,整个场子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有一小半土地,都已染成了血红色。

俨然,是人间地狱。

而我早已满身冷汗,手脚酸软,跪在地上,呕出了胃里仅剩的东西。

那胖子完成了最后一刀,抬手,擦了脸上的血迹,转向我。

「能看完全程的人,你是第一个。」他说。

「我没办法……」我喘着粗气,「不盯着你,死得更快。」

胖子的速度,远超日本刀手。

丢失了他的踪迹,我就只能等待被杀……虐杀。

「所以你还想反抗是么?」他的语气,没有赞赏,全是嘲讽,「吐成这样,还能握住刀,也算是条汉子。」

「行了,」我说着,向他缓缓招手,「你歇够了,就来吧。」

他眉毛扬了一下。

「好啊。」

然后,他庞大的身形微做停顿,猛地冲了过来。

就像……索命的死神。

40

我在奔跑,而那胖子在身后 20 米处紧追不舍。

可他始终没能追上来。

他速度本来奇快无比,而我带着伤,根本没法全速奔跑。

可是,我用了林沫沫的「肾上腺素」药剂。

且我逃跑的路线,在第二象限。

他是其他区域的胜者,所以在此之前,他根本没进过第二象限。

这是我最重要的优势。

原点之外,迎面就是一片雨林,植物的稠密程度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提前预设路线,会被参差的枝叶、草木阻碍得寸步难行。

可是,在进入原点竞技场之前,我花了两个小时,来反复走这段路。

这段能救命的路。

那胖子在我身后不断突进着,不时传来树木被砍断的声音,和他的叫骂声。

可他没法抓到我。

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立即拉开距离。

但我就是要他保持在身后 20 米处。

这样,他才会以为自己能抓到我,一直奋力突进。

可忽然,我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落地的瞬间,膝盖竟撞上了一块石头,剧痛令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且一时无法站起。

五秒钟后,那胖子突破了最后一道树木的屏障。

他看见我,便站在那,停了脚步。

此时他杀我,再无阻碍。

但他并不着急出手。他要开始享受了,享受虐杀。

「先卸哪一只手呢?」他不断喘气,笑容满是得意,「或者,先从一根手指开始?然后一根,一根,一根……」

他缓缓走近,将武士刀的刀刃对准了我。

而我,也举起了匕首。

他愣了一下,说,还真想打一架?

我点头,说,想试试你,到底多厉害。

他说,就凭你?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我说,凭这里的一切。

他轻笑着,忽然身子往前一探。

我应激地向后仰倒。

这畏惧的举动,将他逗得仰天大笑。

「你?」

他笑着,又向前迈了两步,与我,只差了那把武士刀的距离。

可这距离,对我,对他,都致命。

「对啊,我。」

我的匕首,猛地刺入身旁的地面。

那里,有隐藏在草叶之下的,一根细藤。

而藤蔓断裂,则会引发一个陷阱。

我用第二象限所有资源,制作出的,一个必死的陷阱。

41

十几条藤蔓忽然从四周跃起,猛地抽在那胖子的身上,同时,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他本能地挣脱,刚想用手里的刀子隔断藤蔓,忽然四周的密林同时发出锐响。

四支箭矢,从四个方向同时射向胖子。

四声血肉的闷响,箭矢依次命中。

可他没吭声,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几声喘息之后,他竟然重新镇定了下来,带血的眼神盯着我。

「就凭这些么?」他的声音,像是饿虎的低吼。

很可怕的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厌恶。

「你他妈都这样了,别装了。」

「没有后手,死的一定是你!」他的声音越发愤怒。

全身肌肉将藤蔓都扯出了噼啪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能挣脱出来。

「可是,后手,我有啊。」

说着,我从身后捡起了两只玻璃瓶,奋力砸向他。

瓶子在他头上碎裂。

里面的液体,淌了他满身。

「酒?」

「酒精。」我说着,捡起地上的两块石头。

那是这陷阱里最终要的东西。

是我先前故意摔倒的「锚点」,也是致他死地的杀器。

铈铁合金。

俗称,火石。

我站起身,站到离他仅尺许远的地方。

仰头看向这个嗜血、强大、宛如死神一般的凶徒。

「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不再凶狠,反而,开始颤抖。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玩家了,」我摆弄着火石,「可是对不起啊,你输了。」

火石敲击。

砰砰。

他痛骂。

呵斥。

继而,哀求。

我听着他迅速地变换态度,连自己都忍不住的笑。

接着,砰。

火星。

嗡。

火焰爆燃。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惨叫。

在我身前半米处,冲天而起。

42

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重伤,和两天的心力交瘁,我昏倒在了密林的边缘。

看见的最后画面,是那火焰在密林里迅速弥漫,颜色愈发浓烈,火势在不合理地无限延伸。

火舌夸张地跳跃、生长,似乎要接近云霄。

而庞大而无边的火焰之下,一个渺小的身影,竟从燃烧着的密林里,缓缓走了出来。

是……林沫沫。

她纤细,莹白,在凶恶的火里,显得脆弱而柔美。

她走到我身前,缓缓渗出柔嫩的手。

我也伸出手去。

可无论如何,抓不住她。

她被我的滑稽逗笑了。

接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地低语。

「陈晓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43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车子的后座上。

我看向车窗外,是城市的夜景。

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手机在右侧的口袋里,手腕上,有妹妹编的草绳手环,身上的伤,也不再痛了。

而我的身边,放着一只皮箱。

箱子上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给你的。

我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整箱现金。

最终,车子停在医院的门口。

我拎着手提箱,下了车,手机的信息声此时才响起。

连续不断。

看来那车子里有屏蔽信号的装置。

信息大多是妹妹发来的微信。

她似乎知道我会离开一整天,所以并没打过电话。

只是在微信里,有十几个小时,每十分钟,就发送一条祝福。

她似乎在迷信,这种方式,能让我平安。

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她竟然能连续清醒十几个小时。

可等到我轻车熟路走进医院,来到妹妹的病房,却发现,她的床位空着。

44

「你昨天去哪了?」医生质问着我,「陈晓宇,你昨天在哪!?」

「我……我去筹钱……」

医生看着我,许久之后,不再愤怒。

「筹到了?」

「嗯。」

「留着吧,自己好好生活。」

我看着躺在床架上的,已经僵硬的小夕。

很像嚎啕大哭。

可心里面,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不允许我释放出来那些悔恨。

甚至,不允许我喘息。

所以昨天,她清醒了十几个小时。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清醒十几个小时。

是回光返照。

是在,等着跟我道别。

我忽然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好一会之后,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记得了。

45

我给妹妹办了体面的葬礼。

两星期后,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市内的射击俱乐部做助理。

生活,走回了正轨。

46

可是,我心里始终有一块巨大的不安。

我明明可以拯救妹妹,却在拿到奖金之后,忽然迎来了她的死亡。

这事情很蹊跷。

就像是,一种厄运。它隐匿在暗处,随时准备着,对我伏击。

更诡异的是,我发觉,岛上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我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不是愈合,是消失。

可先前,岛上的对决,杀戮,都历历在目。

而且伤口处,那些完好无损的皮肤,仍时不时,疼痛难忍。

47

那天晚上,我整理着射击俱乐部里,射手区的桌案。

工作日的十点多,这里只剩了最后一个客人。

我于是准备打扫卫生。

忽然,我的腹部「伤口」,又开始剧痛。

我捂着肚子,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那叫幻痛。」那客人说了一句,放下了手里的枪,指了指我的肚子,「我之前,也恢复了很久。」

他摘下眼镜。

我这才看清,他是那孤岛上,以全息投影状态,屡次现身的白先生。

「陈晓宇,好久不见。」

「你找我有事?」

「是啊,有个局,想请你参加。」

48

我的腹部更痛了。

「白先生,谢谢你的奖金,但我不想再继续参与游戏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了。」我顿了顿,「我不想……再杀人。」

「如果我说,你没杀人呢?」他笑着。

「你什么意思?」

「你没杀人,你在岛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拥有足够智能的,人类模拟程序。」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文件夹,翻开,里面是许多张档案。

他铺开,推在我面前。

「这场游戏,不发生在现实中,而是发生在,虚拟世界。」

49

「去年,也就是 2022 年,各国几乎同时实现了一项科技,意识现实。」

「通俗点说,就是让你的意识,进入到一个由程序创造的

「这本来是一项过于尖端的科技,只有顶尖的科研人员才被允许进入创世纪,而这个世界的信息总量,也不过数十万 GB。」

「这几个月,这个虚拟世界,开始自主扩张,融合,信息总量已经接近一个 ZB,也就是 10 的 12 次方 GB。」

「它开始疯狂占用现实世界的服务器,并窃取几乎所有信息。」

「没有任何加密技术,可以阻挡。」

「可是,面对一个信息量达到 10 的 12 次方 GB 的程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台超级电脑,可以独立运行,更何谈破解和关闭。」

「于是,我们开始不断派人,意识上传到创世纪之中。」

「47 人。」

「无一生还。」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传回了一些珍贵的资料,让我们了解了墟世界的基本样貌。」

「它创造了一个和现实世界几乎相同的世界,并将自己的程序接口,暴露在了某些特定位置。」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找到这些特定位置,并输入关闭指令。」

50

我问,「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人?」

白先生:「对,大逃杀是我们模仿墟设定的逃生游戏,用以测验出拥有足够判断力和行动力的人。」

我问,「我之前,没人通过?」

白先生:「没有,我们试过警察,科学家,求生专家,甚至杀人犯,没人走到最后一步。」

我问,「那你们,怎么选上我的?」

白先生顿了一顿,说,「通过一个……程序。」

我问,「程序?」

他摇头,「一个,和创世纪一样,失控的程序。只不过,这个程序的失控力度,目前可控。」

51

「那个程序……」我盯着白先生躲闪的眼神,「是林沫沫。」

「是。」白先生说,「我的这个局,就是创世纪。我们会把你,和林沫沫,一起接入创世纪程序。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他顿了一顿,「我们能确定,创世纪为了阻止你,会针对你设计出无数的杀毒程序。而你在里面被杀,现实里,一样会死。所以,请你慎重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摆弄着手里的枪,「我加入。」

「确定么?」

「不然呢?里面,总不会比现实世界,更没劲吧。」

(完)

你在游戏里作过哪些恶? – 刘小谦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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