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父爱:你永远不知道的灰色地带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我干爹将我从狗食盆里捞了出来,给了我体面的生活。
八年后,我却亲手将他给活埋。
我爸在云南瑞丽失踪两年后,家里给他办了死亡证明,立了个碑。
头七那天,我后妈挺着个大肚子改了嫁,我成了个没有家的孤儿。
那年,我辍学了,未成年,没有身份证。
没有地方愿意让我打长工,靠着零零散散捡瓶子卖钱,偶尔打打零工,累了,就找个没人的桥洞一钻。
就这样在老家流浪了半年的时间,过了我第一个没有家人的生日。
也就在那天,我做了一个决定,南下,去找到我爸。
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得当面问问清楚,他为什么不要我。
扒火车,偷路边没上锁的自行车,抄山路。
渴了饿了就随便找个水龙头灌饱肚子,要不然就是翻垃圾堆,找找别人的剩饭剩菜。
三个月的时间,我终于走到了瑞丽。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点懵的。
来瑞丽,只不过是为了当初的一口气。可真到了这里,我只知道我爸在这里失踪的,剩下的,我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甚至对他也不了解。
他是干什么的,我该去哪儿找他?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瑞丽县城里逛了半天,我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刚好,那户人家在给狗喂饭。
食盆子里面,我看见一整只大鸡腿。
我当时真的饿得眼睛都发直了,狗都比人吃得好。
是的,我和狗抢吃的了,当时我准备端起它的饭盆就跑,可我没跑过它。
它咬住了我的腿不撒口,而我直接就抄起了地上的石头砸在它脑袋上。
一下,两下,砸到这只狗没有了动静为止。
然后我就这样,脚上拖着一条死狗坐在地上,抱着那个鸡腿就疯狂地啃了起来。
「狗是被你砸死的?」
随后屋里面就有了动静,一个男人推着轮椅从房间里面出来。
我没有理会他,我只知道这鸡腿太香了。
紧接着,这个男人来到了我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之后,说道:「你知道这条狗值多少钱吗?」
「我没钱,我饿了,拿它吃的,它咬我,我就打死它了。」
当时我是破罐子破摔了。
无非就是把我打一顿,那又怎么样?
况且还是个残废。
只不过,预料中的那顿打,我没有挨上。
见那个男人在原地半天没动静,我把还咬在我脚上的死狗踹开,起身就准备走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男人说话了:「跟我进来,我能让你吃饱!」
那条被我打死的狗,被炖成了一锅肉,真的很香。
我从哪儿来,到这里干什么,我没说过,他也没问。
只是帮我包扎着腿上的伤口。
「你要我做什么!」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
包括那一顿饭。
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
「认我做干爹,跟我学东西,帮我走货,替我养老送终!」
所谓走货,就是背石头。
云南,瑞丽。
这里和缅甸的边境城市木姐,仅有一江之隔。
在这里,挣大钱的人一般靠着三类行当。
粉,木头,石头。
粉,就是毒品。瑞丽靠近缅北,自然也有一大批亡命徒聚集在这边境之地,干着这杀头的买卖。
以至于在瑞丽前几年,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吸过量的人死在大马路上。而几乎每年,都有我的一些熟人。
木头,则是缅甸红木。由于国内红木的禁止砍伐,缅甸红木就代替了国内红木,成为了制作家具的珍贵原材料。
而眼前这个男人严镇城,挣的是第三种钱——翡翠原石。
都说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其实翡翠原石,赌的不光光是它的种水底色裂,还有它的运输过程。
这同样,也是一个暴利行业。
因为超高,甚至数倍于翡翠原石购买价格成本的进口关税,国内流通的接近百分之九十的料子,都是通过水路或者山路的方式,由人力带入国内。
风险很高,但是暴利!
听他解释完,我稍稍地有些犹豫。
「你可以考虑一晚上,明天给我答复!如果要走,这里有两千块钱,随便你去哪儿。对了,我叫严镇城。」
男人放下钱,推着轮椅就要离开。
那一刻,我喊住了他。
自从我亲爹出了事儿之后,我竟然难得在这个陌生人的家里,有了些许的安逸感。
这种安逸让我在当时产生了恐惧感。
我以后,要去哪儿?继续流浪吗?
还是回去,继续做一个孤儿?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人死鸟朝天。
我不要再饿肚子,我要挣钱,我要衣锦还乡。我要给我那个改嫁的后妈,还有村子看笑话的那群人看看。
没有你们,我依旧活得很好!而且过得比你们都好!
我给男人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严爸!」
高额利润,永远是和高风险伴随的。
做这一行,不仅仅只是说能把东西带过边境那么简单。
首先就是要懂翡翠原石,你要是行家。因为走货不单单地只是说将料子带回国内那么简单,还要涉及翡翠原石的采买。
老缅可不是善茬,如果你不懂料子,那么在矿区你就是一只待宰的猪。
毕竟,那可是老缅自己的地盘。
其次,运输过程中的风险,也是相当高。
且不说一旦被海关查扣,料子是直接没收,还得面临高额罚金的问题。
就缅北那错综复杂的环境,没有钱,没有人脉去疏通,那些料子恐怕都很难到达边境。
等料子回到国内,一部分赌涨概率很高的料子会被切开后送到揭阳阳美,或者是四会这些地方的公盘或者市场上。
而剩下赌性较大的石头,就会在瑞丽,交给那些做散货的去赌或者去卖。
这里面的每一环,都是环环相扣,都需要我去学的。
而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你得狠,得懂人心。
这是严爸告诉我的。
没多久,他就给我上了这样一课。
那天,严爸丢给我了一万块钱,让我去实战。
按照他的说法,只有自己切料子才能成长,才知道什么样的皮壳,能出好东西。
我在市场上,从一个老缅手上买到了一块莫湾基场口的料子。
按照严爸之前教给我的,料子皮壳紧凑,一侧脱沙的位置强光手电压下去,能看见泛起的莹光。
这算是一个大开门,基本上不怎么会垮的料子。
我以为我捡漏了。
可当料子切开后,我傻眼了。
假皮料,料子是被切开过的,又被人用胶粘回去做了皮。
那脱沙起莹光就薄薄一层的地方还是贴上去的。
我拿着石头,就去找老缅了。
老缅当然不认账,我年轻气盛,直接掀了老缅的摊子。
结果就是,挨了一顿打。
鼻青脸肿的我,抱着石头在家门口不敢回去。
严爸似乎是知道有这么一出,推着轮椅出了屋子。
瞧了我一眼,从轮椅上拿出了一把开山,递给了我。
「完事后,回来吃饭,今天炖的是你喜欢吃的鸡腿!」
这一天,我追着老缅,砍下了他五根手指。
没有人敢报警。
第二天,他拎着十万块钱,跪在了我家门口。
严爸的话,我懂了……
我用了六年的时间,从一名流浪少年,变成了人见了就要喊一声的「小严爷」。
从和矿区的那群缅甸人打交道,挑选料子,再到安排人将料子走回国内。
整个过程对我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
我在滇缅边境这块地方,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严爸也丝毫不吝啬地给钱,走一趟货下来,我大概能分到十万左右。
现在算算,当时挣了上千万是有的。
我在瑞丽买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还娶了很漂亮的妻子。
婚礼的当天,严爸是作为我父亲出席的。那天,我喝得有点多,搭在严爸的轮椅上,当着所有来宾的面,说了一句:
「严爸,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爸!」
婚后第三天,我就带着妻子回了一趟老家。
把我的姓,改成了严。
后来,我们还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出生的那天,严爸笑得很开心,抱着我女儿看了半天。
说再过两年,让我再沉淀沉淀,他手头生意就可以全权交给我去打理了。
而他到时候就可以抱着孙女,去颐养天年了。
我有了个完整的家。
当时我也觉得,我的人生算是圆满了。
自从女儿出生之后,我走货的频次也越来越多,数额也越来越大。
其实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行属于地下灰色。
保不齐哪天会出事儿。
到时候收入来源,肯定会断掉。
我女儿还小,我不希望她和我有同样一段经历。
所以我得拼了命地挣钱,在这几年去挣到足够的钱。
然后金盆洗手,回到内地,转成正常的翡翠珠宝生意。
让我的家人,过上一个更安稳的生活。
我原以为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可就在我女儿一岁左右的时候,出事儿了。
我在走货的路上,被劫了……
我们走货的队伍,在矿上取完料子后。
会用马驮着,从木姐的山路回到瑞丽。
走货这么多年,这次选择的路线,是我们之前常走的。
我们还是遇到了一伙拿枪的武装人员的劫杀。
这么多年,真的是头一遭。
毕竟严爸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名气的。
而我也是走了这么多年的货,无论说是矿场上面的人,还是这附近周围大大小小的武装组织的头头,我都算是打过照面,有过钱的交情。
不可能说去坏了规矩。
可这伙人,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们袭击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我们走的货。
而且,在当时的我看来,他们根本不是一般的人,心狠手辣。
我们每次走货,也是有请当地保安护送的,可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直接就被解决掉了。
虽然我在别人眼中,也是拿刀砍人的狠角色。
但是真的有人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说真的,我是怕了。
我拼着命,扛着我们打了红标、比较重要的几袋子货,就往一旁的山林里面钻。
也得亏是长期走货的原因,对周围的地形环境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停地钻小道,去躲开那群人。
在跑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总算是甩开了那一群人。
正当我准备歇息一下,联系严爸告诉他我们被劫了的消息的时候。
我脚底一滑,连人带货直接摔到了下面的一个坑里。
我下意识地打开袋子,想看看里面的货有没有摔出问题。
可我看到的一幕,却是直接让我呆住了。
一块黑皮料子被摔裂成了两半,里面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漏了出来。
是毒品……
「严爸,我这段时间想出去走走!」
那次事情的几天后,我和往常一样,推着严爸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趁机,提出了我的想法。
是的,我怕了。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他也会去碰这东西。
毕竟这么多年在瑞丽的耕耘,明面上,他是珠宝协会的副会长。
而走石头,这么大的利润,光这几年,挣了也有小一两个亿了。
要名有名,要钱有钱。
可这玩意儿碰了,是要挨枪子儿的。
我女儿还小,我不希望她和我一样成了孤儿。
「嗯!」严爸点了点头,「出去走走也挺好的,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严爸那么容易答应,让我稍稍地有些诧异。
不过在当时,我并没有去多想什么。
毕竟,那块摔碎的石头,被我混在了袋子的最下面。
到后面回到瑞丽,我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就这么交上去了。
我在当时其实也没太想好,离开瑞丽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
是不是等过段时间回瑞丽,和严爸摊牌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准备离开瑞丽的当天,出事儿了。
我这个喊了八年「爸」的人,竟然想杀我……
我原本的计划,是开车先到丽江,然后一路北上去阿坝。
我并没有将离开瑞丽的真实原因和我妻子说,而是说,为了补她一个结完婚,一直没去成的蜜月旅行。
女儿和妻子坐在车后排,一路上她都很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出门。
由于是选择大清早出发,路上几乎不怎么堵车。
沿着 556 国道走,二十分钟左右,很快就能上腾瑞高速。
终于可以暂时离开瑞丽这块是非之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可以过得轻松一些了。
我在当时,其实很憧憬着接下来的日子。顺手,我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准备放点音乐。
自从开始跟着严爸走货,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妻子却发出来一声惊呼:「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就是一阵耳鸣。
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在不停地翻滚。
剧烈的压迫感,让我瞬间窒息。身体里的器官,在那一刻仿佛都被挤压在了一起。
我出车祸了!
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过来。
「芊芊,袁秋!」
我打开安全带,挣扎着从座位里面爬起来。
我看见女儿被我妻子死死地抱在怀里,而我老婆满头是血,一动不动地趴在座位上。
我喊着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尝试着踹开车门,可一抬头,就看见一辆车头已经变形的大卡车,竟然加速朝我这边开来。
有人要杀我们!
我下意识地身体扑在了妻子和女儿的身上。
下一秒,我眼前瞬间一黑,没有了任何意识……
剧痛。
全身上下,就像散架一样。
下一秒,一阵尖锐的啼哭声,从我的身下响起。
芊芊!
我吃力地爬起来,妻子和女儿,就在我的身下。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妻子,她的身体,就直接歪倒下去。
她死了,身上全是血。为了保护女儿,整个后背受到剧烈撞击,凹陷了进去。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来不及有任何伤感。
我要把我女儿带出去。
两次重卡的强烈撞击,除了让我整个车完全变形以为,我还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汽油味道。
油箱漏了。
现在是清晨,路上根本没有什么车,也不会有人来救援。
如果待下去,只有等死。
我脱下衣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将我女儿裹住。
随后,用脚不停地踹着车门。
一下,两下。
我也不知道踹了多少脚,只听见「哐当」一声,车门掉在了地上。
我没有犹豫,抱着女儿冲出了车门。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是死里逃生。
整辆 SUV 越野车,中间几乎是被拦腰折叠,车辆碎片散落一地。
而我的妻子,就这样静静地躺着。
我抱着女儿,整个身体在颤抖着。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车祸,两次,那个人把油门踩死足足撞了我两次。
很明显,他是要杀我,而且还是要将我全家灭门。
可这里是瑞丽,谁敢。
那一刻,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不可能,不会是他。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尽管如此,我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这个人的号码。
「喂。」
很快,这个人便接通了号码,随后,用着很不满的语气说话:「你怎么用这个手机打电话,事情解决了?」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随后迅速地挂掉了电话。
手机,直接被我丢进了一旁的水池子里。
为什么会是他?
严镇城!
或许我早就应该想到。
他应该知道我看到石头里的东西了。
做粉这种生意的,都是亡命之徒。而我,不过是他从狗食盆里面捡来的。
什么父子情感。
什么天伦之乐。
我他妈不过就是给他挣钱的工具罢了。
如今工具没用了,而只有死人,嘴巴才是最牢靠的。
想到这里,那一刻,我的身体在疯狂颤抖。
一旦严镇城发现我没有死,以他的性格,肯定还会继续找人来杀我。
为了女儿,我不能死!
我用路边的公共电话亭,联系了走货时认识的老缅蛇头。
国内暂时不能待下去了,严镇城的手伸得太长了。
去老挝,这个我和严镇城都不熟悉的国家,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当天晚上,我带着女儿,来到了和老缅约定的地点,被他们送上了一辆皮卡车。
我原以为这一次会在老挝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车走的是山路,一路上崎岖颠簸,让人感觉昏昏沉沉的,恶心得想吐。
我打开车窗,想要缓解一下晕车的感觉。
可当我看向窗外景色的那一刻,我发现了不对劲。
长期走货,让我对瑞丽周围的环境太熟悉了。
这不是去老挝的路,而是,缅甸!
「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用缅语质问着开车的老缅,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要去的是老挝,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儿?」
这一次,我终于得到了回应,副驾驶的老缅转头看向了我。
随后掏出了一把枪直接顶在了我脑袋上:
「你的话太多了。」
下一秒,他的枪托就直接砸在了我脑袋上……
我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两个老缅站在我的面前,将一张印着中文的纸,丢到了我的面前,让我摁手印。
看到纸的那一瞬间,我明白,我被那几个蛇头给卖了。
从一开始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将我带到老挝,而是卖到了缅甸矿山上。
这是他们经常干的买卖。
两头吃钱!
纸上印着的是劳务合同,但却和卖身契没有任何区别。
我要在矿场给他们工作三十年,每个月只有十万缅币(300 元)的收入。
可这时的我,根本没有去顾及这些东西。
我女儿不在我旁边,她没跟我在一起。
我直接抓住了老缅的手,很急迫地用缅语问道:「我女儿呢,你们把她关哪儿去了!」
老缅直接将我踹翻在了地上,用脚踩在我身上。
毫无耐心地和我说,这里没有我的女儿,让我赶紧按手印。
没有,怎么可能。
我被人打晕之前,她明明还在我身边的。
他们想把我女儿弄哪儿去?
我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用哀求的语气,求他们让我见见我女儿。
芊芊只有两岁,我不敢想象,让她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还是缅北这种动荡无序的地方,会怎么样。
常年行走于缅北,让我看到了无数的地下交易。
残疾乞丐,血奴,甚至器官买卖。
每天有不少被拐骗过来的人,甚至是小孩,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尸体就这样被随意丢弃在大街上。
一时之间,无数种不好的想法在我脑子里面冒了出来。
可他们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
以至于后来,甚至不耐烦,直接用枪抵在了我的头上。
死或者摁手印,让我选一个。
他们真的会杀人。
我不能死,芊芊还在等着我,我要带芊芊回家。
我在矿上待了两个月。
最开始,我也尝试过逃跑。可缅甸这边矿场的山,早已因为过度开采被挖秃了。
根本没有遮掩的地方。
每次逃跑,被抓到后,就是一顿毒打。
后来,我选择了妥协。为了找到女儿,我必须活下去。
我开始抢着帮那些老缅干活。
矿上发工资的时候,我都会去找他们。
因为他们能自由出入矿场。
我告诉他们我女儿的模样,希望他们能帮我留意一下。
每天晚上,我几乎都是被噩梦惊醒。
一闭眼,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就开始自动出现。
我梦见芊芊一个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面,没有饭吃,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甚至于还梦见她被人打断手脚,就这样丢在大马路上,替那些蛇头贩子乞讨。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我女儿依旧杳无音讯。
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在缅甸活下去。
我的精神开始崩溃。
我觉得我女儿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一刻,我又开始回到了最初的情况。开始疯狂闯卡,甚至挑衅看守矿山的武装老缅。
我希望他们能一枪打死我。
不过这群老缅,似乎把当时的我,当成了他们无聊的消遣工具。
每次都是暴打一顿,然后就把我往小黑屋一丢,第二天再放出来。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直到那天,我又被像死狗一样丢进小黑屋。
可没过多久,门却被人打开了。
一个老缅走了进来,将我拽了出来,说有人要见我。
屋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他!
严镇城!
我女儿,就抱在他手上!
「芊芊!」
我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整个人呆呆傻傻地在严镇城的怀中看着我,似乎不认得我一般。
那一刻,看着面前的严镇城,我怒火中烧,向着他走去:
「严镇城,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下一秒,我直接被他身边的一名缅甸人一脚踹翻在地上,随后直接踩在了我的身上。
严镇城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甚至还带着指责:
「没大没小,长幼尊卑,我教你的规矩全忘了吗?」
他将我女儿递给了老缅,随后推着轮椅到了我的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
「不过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不是吗?这两个月,不过是给你的一个教训罢了。」
「为什么?」
我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质问着严镇城。
或许我早该想到,严镇城在瑞丽的人脉那么广,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找蛇头想要出逃的事情。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还记得那只狗吗?」
我看见严镇城的眼神变了,戏谑,还带着些怜悯。
「我养了它三年,让它看家,它却自作主张咬了人。
「所以,它被你打死了。我记得你还吃得很香。」
那一刻,我没有话说。反倒是严镇江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都养不熟,不过你们两个比较的话,你起码还有点用。
「你说对吗,石头?」
那一刻,我的身体猛地一颤。我这个小名,起码有十几年没有用过了,他怎么知道的。
「很好奇吗?」严镇城瞥了我一眼,随后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因为你爸,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当严镇城将一张照片甩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切都明白了。
他和我爸,十几年前就认识。
十五年前,我爸在瑞丽,就是跟着严镇城开始做原石的生意。
「你们父子俩,可真是一个德性,有钱挣不就好了吗?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
「他看见了,他不说就行了,还他妈的劝我自首,要去报警。」
严镇城双手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扶手,声音越说越大。
毫无忌惮。
平时儒雅、冷静的他,在此刻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我杀了他,他却废了我的腿,让我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年!
「我让人找过你,却听说你失踪了,你知道当我在瑞丽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老天都在帮我。
「可惜啊!知道真相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严镇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放过我女儿!」
我大声质问着严镇城。
假的,全是假的。
他和我虚与委蛇了八年。
我喊了八年「爸」的人,居然是我的杀父仇人!
那一刻,我整个人的精神在一步步地崩溃。
「不过人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的,心也软了很多。毕竟一只养了八年的狗,也会有感情不是?
「帮我办一件事儿,事情结束,我会让你们俩团聚的。
「哦对了。芊芊,是吧!
「来的路上太吵了,一直喊着爸爸爸爸的。我让人给她喂了点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严镇城,你这个老残废,你他妈去死吧!」
我挣扎着,咒骂着眼前这个已经丧心病狂的人。
可我无能为力。
下一秒,严镇城掏出了一把枪,顶在了我脑袋上。
随后枪口慢慢调转,对准了我的女儿。
「不要太激动,我给你一天时间,想好再回答。」
「有些时候,一个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那天,我终于见识到了严镇城毫无人性的那一面。
他说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随后将我和芊芊关在了一起。
芊芊一直昏睡不醒,当时的我以为他给我女儿喂多了安眠药。
直到晚上。
「爸爸,芊芊疼。
「好疼,疼!」
我看见女儿那幼小的身体突然蜷缩成一团,一滚,直接从床上摔在了地上。
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另外一只手抓挠着全身。
稚嫩的声音发颤,带着语音。
我整个人懵了。这个画面,我似曾相识。
我连忙将芊芊抱起来。
这时的她,整个身体已经发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地从身上冒起来。
我连忙掀起了我女儿的袖子。
手臂上,发红的针孔清晰可见。
不止一处!
严镇江再一次刷新了我的底线。
这个牲口,竟然给芊芊注射了毒品!
我女儿才两岁!
我答应了。
我见过太多注射毒品的人,而很显然,芊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抱着我女儿,直到后半夜,她才慢慢睡着。
原本肉嘟嘟的小脸,已经微微地有些凹陷。
整个手臂上,全是抓痕。
她还这么小,根本没办法进行强制戒断。再发作几次,可能真的就会生生地疼死过去。
这两个月,她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严镇城这个混蛋,就是抓住了我这个软肋。
人性,被他玩得太透了。
严镇城没有再来。
第二天来的是一个模样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
「这是我阿爸让我给你的!」
一部老年机,两根针管,针管里面是浑浊的液体。
我知道,那是毒。接过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阿爸?你是严镇江的亲儿子。」
在滇缅边境,被收养的孩子只能喊,干爹或者姓氏加个爸。
严镇城胆子是真够大的,竟然敢让亲儿子过来。
不过想想倒也是,像他这种狡兔三窟的人,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后。
况且,此刻的他觉得捏住了我的命脉。
「你叫什么?」
「严江!阿爸说,让你打电话给他。」
我给严镇城拨过去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昨天晚上,不太好过吧!
「你女儿怎么样,还好吧。毕竟,我也算是她的爷爷嘛!
「对了,那东西每次剂量少一点,孩子还小,用多了副作用太大。」
他的每句话犹如刀子一般剜在了我心口。
「严镇城!」我咬牙切齿。
他的话依旧没有停止:
「好了好了,年纪大了,就爱絮叨。
「想必你知道他是谁了,那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内,把我过去教给你的全教给他,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好!」
自从出事儿后,我从没对严镇城的话有过半分的相信。
但我必须要这三个月的时间,我要找机会,救我女儿的命。
可没想到,我的女儿却出事了!
我送走了我的女儿。
这段时间,我几乎尝试过所有我能够做到的办法。
我找过医生。
可矿上周围十几里全是山,只有兽医。
我试过以前听过的偏方草药,却根本没有用。
我也曾狠下心来,给芊芊尝试戒断。
可当看见她,孱弱幼小的身体满地打滚,喊着「爸爸爸爸」的时候,我的心就和针扎了一样。
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
可芊芊的情况,却每天都在急转直下。
整张脸渐渐地已经凹陷下去。
蜡黄的皮肤,出现一颗颗的小水泡。
那种剧烈的疼痛,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能承受的。
出事的那一天,她发烧了。
我几乎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了她的身上,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身体哆哆嗦嗦的,乌紫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呼吸异常地急促。
我握着她发烫的小手,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我没有药,没有任何能给她降温的东西。
我疯狂的拍着门,哀嚎着。
求着屋外的老缅能听到我的声音,给我开开门,帮我去找个医生,或者给我找点药来。
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妈的!
妈的!
妈的!
严镇城你这个绝了户的老王八犊子!
我宁愿现在受这个罪的人是我。
我瘫坐在地上,陷入了绝望。
「爸爸,我……疼,疼。」
嘶哑的声音,无力且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身上之前长处的水泡,此刻已经开始溃烂。
白色的脓液,混合着血水逐渐的渗透了衣服。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那一刻,我最后的坚持崩塌了。
我知道,我真的没办法救芊芊了。
「疼,疼就睡吧,睡着了,以后就不会疼了,乖!」
我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在这种环境下,芊芊已经没救了。
与其让她再这样被病痛折磨下去,不如走了,倒是一种解脱。
「芊芊乖,睡着就不疼了,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等爸爸把事情处理完,就来……来找你和妈妈!」
我慢慢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微微摇晃着她的身体:
「芊芊,爸爸唱歌,唱摇篮曲给你听。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我要进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我抱着芊芊,唱了一夜。
芊芊身体的颤抖开始慢慢停止,微弱的呻吟声也逐渐的消失。
她就这样躺在我怀里,睡着了……
身体也不烫了,只是,没有了温度……
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整个人开始歇斯底里。
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我的家没了……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屋子的门被打开,严江走了进来:
「阿爸说,让你带着我走一趟货。」
芊芊被我用被子裹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我看着严江,这时的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女儿,昨天晚上死了,你爸害死的。」
那一刻,我看见严江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随后,突然间脚步停下,看着我说了一声:
「节哀!」
「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我一步步地向他走近:
「我现在,可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阿爸不止我一个儿子,你杀了我,他也绝不了后!」
我猜对了。
严镇城这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样把他亲儿子放在我面前。
而严江,在提及严镇城的时候,语气和眼神冷得就像个陌生人。
「看来,你和我一样,也只是个炮灰。」
我慢慢说道:
「他让我带你走货,可你知道走的是什么吗?被抓到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干活的时候,什么都是你的。
「可真正到了分钱的时候,你觉得严镇城那多少个亿,会有几个到你的口袋?
「怕是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有多少个种吧。
「你该不会和我一样,是他从哪个狗盆子里面捡来的吧!」
我一句句地逼问着。
「他强奸了我妈,后来他把我妈杀了!」
那一瞬间,我看见严江的双拳紧握。
指甲深深地抠在了肉里面。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恨意。
「我们可以合作,他死了,我复仇了,而你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我笑着看着他。
而严江却愣了一下:
「可他……他是我阿爸!」
……
「我们是一类人!」
严江并没有当场答应我,而是说要考虑两天。
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女孩。
我笑了,那一刻我知道了答案。
也知道,这小子是个聪明人。
那些老缅没怎么见过我女儿,这个女孩,就可以成为我女儿的替代品。
我女儿只要活着,还在他们可控制的范围内,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走货路上,给我上了一层保险。
而严镇城这一次走货,绝对不是翡翠原石那么简单。
当初我从接触翡翠原石到开始走货,前前后后大概学了两年时间。
这不到三个月,严镇城就让我带着严江走货。
看得出来,严镇城很急。
那走的东西,只有可能是粉了。
而且数额,一定不会小。
这,就是我的机会。
我给了严江一张纸条,上面是我需要准备的东西。
等他离开后,我的眼睛看向了天花板,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严镇城,这次我得让你死!」
三天后,便是走货的日子。
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很多遍。
周围的地形,对我来说已经相当熟悉。
那天山里突然下起了暴雨,看着泥泞不堪的地面,我觉得老天都是在帮我。
按照我给严江的计划,他走在我的前面。等马队走到一处陡峭的山坡上的时候,我一脚踹在了严江的身上。
严江直接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随队的无论是安保,还是严镇城的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严江。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用刀割断马背上的绳子,将严江做好标记的袋子扛在身上。
随后,就往旁边的林子里面蹿去。
「往前走十步,往左跨一步,不能一直跟着道儿走。
「麻达了山,你得学会看树叶的疏密。」
说实话,我还真得感谢严镇城,他还真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才能让我在山里,趁着暴雨,甩掉追我的那群人。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已经是没有了其他任何人的声音。
当我将袋子里的料子倒了出来,用石头敲碎。
这一次的严镇城做得更绝。
外面就一层不厚的原石皮壳,里面的翡翠居然都被挖了干净,装进去的,全是一包包的粉。
那一刻,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随便找了个瞎子洞,等到了暴雨停止。
点了一根烟后,我看着那数十通严镇城的未接来电,我拨通了他的手机。
「陈昊,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严镇城终于不再和往常一样处变不惊,语气中充满了暴怒。
他也是第一次喊我这个名字。
「没什么。」
我低笑一声:
「我只是想和你见面聊聊。」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聊?别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上。那批货,我还损失得起,那你女儿呢?」
「呵!」
我弹了弹手指上燃尽的烟灰,说道:
「严镇城,你他妈只不过是一个掮客罢了。
「是,你很有钱,赔得起这笔单子。不过,你的生意也就这样到头了吧。
「当然,如果你觉得你能和你的那些老缅客户讲清楚,那就另当别论。
「不过,那群老缅的为人处世和风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你可以考虑考虑。」
说完,我直接将电话给挂断。
而很快,严镇城的电话,就直接回拨过来:
「时间,地点……」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在约定地点,见到了严镇城。
那是位于木姐旁的一座小村子。
严江在后面推着轮椅。
「陈昊,我还是小看了你,胆子够大的。」
严镇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
「我的货呢?」
「这不都是您教得好吗?」我随手将肩膀上扛着的那一袋子粉丢在了地上,说道,「货都在这,不过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放了你,给你们一条活路?」严镇城说道。
「当然不是。」
我摇了摇头:
「拿你的命,换这些粉,怎么样?」
「陈昊,你以为你真吃定我了吗?」
严镇城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地狰狞,笑得肆无忌惮。
他看着我,随后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缅甸,我的地盘。要我的命,你配吗?
「还是说,你觉得他能要我的命?」
下一秒,严镇城在轮椅上突然转身。
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枪,毫不犹豫。
「砰」的一声,严江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老缅,从四面八方走了过来。
将我和严镇城围在了中间,枪口对准了我。
「你是很聪明,真的很可惜。
「你真的很接近完成你的目标,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有句话你听过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拿别的女孩来冒充你女儿,想法还是不错的。
「我去看过芊芊了,哎哟,毕竟我也算是她以前的爷爷嘛,那么小的姑娘,就这样死了,身体成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怜。」
严镇城的话,犹如一把刀,句句剜在我的心上。
而整个人,就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功绩一般。
「不过嘛,我觉得你也没啥可后悔的,毕竟我也搭上了我一个亲儿子嘛,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和他达成协议的。
「不过不重要,一个反骨仔,死了就死了吧。
「怎么样,要我送你一程,让你和你全家团聚吗?」
严镇城抬起来手中的枪……
「你以为,这世上真的就你一个聪明人?」
我低声笑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的老缅后,又把目光定在了严镇城身上:
「说真的,严镇江,我得谢谢你,教会了我那么多。」
下一秒,我掀开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身上缠绕了一圈的炸药。
随后用缅语,对那些武装人员说道:
「我身上,是四公斤 TNT。
「还有,周围被我埋了十个汽油桶。」
那一刻,所有的人几乎都后退了一步。
「陈昊,你以为身上缠一圈假炸弹能吓得到我?
「我搞这一出的时候,你小子不过是在尿泥!」
严镇江依旧用枪指着我,一副吃定了我的模样。
「你可以试一试,严镇江。
「如果你不信,尽管开枪!
「我已经是孤家寡人,没有牵挂了。倒不像你,那么惜命。
「来啊,开枪啊!」
我向着严镇城走了两步,下一秒,我看见严镇城的笑容凝固了。
手中的枪慢慢放了下去,他说道:「我可以放你走,之前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活着不好吗,你死了,你们老陈家可是彻底就绝了后。
「你爸当初可说过,他可希望以后有个大胖小子当孙子。」
「我爸……」那一瞬间,我愣了一下。
没有注意到,严镇城滑着轮椅,直接朝我撞了过来。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我竟然被他的轮椅压在了下面。
我听见了严镇城用缅语呼喊: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抓起来,将他身上的炸药给卸了。」
「严江,你他妈的还趴着看戏干什么……老子死了,你他娘的就真的活不了了。」
我用力往上一顶,将压在我身上的轮椅掀翻,大声吼道。
下一秒,原本已经被严镇城开枪「打死」的严江站了起来。
紧接着,将摔在地上的严镇江抓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阿爸,如果我今天没穿这身防弹衣,恐怕真的就被你打死了。」
随后,目露凶光地看向那群朝我扑来的缅甸人,说道:
「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宰了他!」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
严镇城用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没死?
「你敢杀我?你知道弑父是要遭天谴的吗?」
「呵,老头,彼此彼此罢了!」
严江冷哼一声,仿佛手里的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也要杀了我吗?
「你杀我妈的时候,怎么就不讲亲情伦理了。
「还有,你把我当过儿子看吗?」
严江的这些话一出来,很明显严镇城整个人愣了一下。
随后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我:
「你们做了多久的局?」
多久的局?
从那天严江抱着那个女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铺后路了。
严镇城不是傻子,所以他才一直捏着我女儿这个把柄。
一旦我有什么异动,他肯定就意识到是我女儿这边出了问题。
那么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严江。
那天我给严江的纸条上,明确地和他讲明白了这一点。
防弹衣和炸药,都是他在黑市上买的。目的,就是为了应付当前这一幕的发生。
还有就是,我让他把我藏的一部分钱,取了出来,就放在装石头的袋子里。
「你以为你杀了我,他们会放掉你们两个人走。
「这些人,都是和我签过协议,收过买命钱的。
「他们的家人,可都是我在养着呢!」
严镇城在做着垂死挣扎。
我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威胁。不光是威胁我和严江,还有那群老缅。
「买命钱,多少,一千,还是两千美金?」
一边说着,我一边走向装粉的袋子。拉开拉链,直接将一把钱抽了出来,朝着这些老缅一扬:
「各位兄弟,现在,是我们和严镇城的私事还有家事。
「这里是五十万美金,全部都是你们的。等事情结束了,还有两百万。
「至于你们的家人,你们觉得严镇城死了,谁会接管他的事情?你们还担心些什么呢?
「严家继续姓严,你们继续替严家卖命,也不算你们背信弃义。拿着更多的钱,只是换一个人罢了,我觉得,这笔生意很划算。」
那一刻,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
很快,第一个人就放下了手中的枪。
而有一,就有二……
这时的我,笑着看着严镇城,说道:
「钱这东西,可是最不讲道理的……」
严江带着那群老缅离开了。
只剩下了我和严镇城。
那时,平时孤傲,自负,遇事一副冷静模样的严镇城,再也坐不住了:
「陈昊,你就这么想杀了我?」
「当然。」
我推着严镇城的轮椅,慢慢地走着:
「不过不急,我们很长时间,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了。先走走吧。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让我吃了这几年第一顿饱饭。当时我发誓,要和你一样,做人上人。
「你说那段时间不是挺好的吗,让我享受了几年家的感觉,虽然很虚伪。
「我也和你说过,我只不过是想再有个家而已。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说不定我还真能够给你养老送终。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我停下了脚步,一个深坑出现在我俩的面前。
「满意吗,我给你挖的。你看这地方,前面有水,后面有山,依山傍水,也算是个风水宝地了。」
「陈昊,我可以给你钱。
「不就是老婆女儿吗,有钱可以再娶,想生多少个都行。
「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严镇城慌了,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求我。
「是吗,可是我没有家了呢。」
我没有再理会他,将轮椅一翻,严镇城直接摔在了土坑里。
正好容得下严镇城整个身体。
我拿起一旁的铲子,一铲铲地将土铲进坑里面。
我不顾严镇城的任何求饶。
一下,两下……
直到严镇城的身体被土堆淹没。
直到土堆里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没有了咒骂,哀求,哭嚎。
那一刻,我靠在土堆旁,点燃了一根烟。
袁秋,芊芊,我爸。
他们的身影,在我的眼前若隐若现。
「我,替你们复仇了呢……」
半个月后,我通过关系将我女儿运回了国内。
又从瑞丽当地公安局,办了手续,带回了袁秋。
我将他们带回了老家,安葬在了我爸的衣冠冢旁。
那天晚上,看着天空的满天星辰,我靠在他们的墓碑前,点燃了一根烟。
「等我,等我解决掉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我就去警察局自首。」
「到时候,我就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陪你们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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