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最好的朋友路泽在云南哀牢山进行户外探险时遇难,从三百米的高崖摔下,当场死亡。
半年后,他的妻子忽然在⼀个深夜,给我打来电话。
她在电话里颤抖地对我说:
我的朋友,好像回来了。
他此刻,就站在窗户外面,⼀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1
我最好的朋友,⼤学四年的室友,认识了十年的死党,走了。
连尸体都没找到。
他叫路泽,是个专门拍户外探险的视频博主。
出事的地方在云南哀牢山,著名的⼈类禁区,山陡林深,悬崖峭壁极其多。
如果你们有印象的话,应该知道,去年有四位专业的地质工作者,就是在这里遇难的。
和他同行的两个⼈,拍下了他遇难的经过。
⼀共两段视频,⼀段是路泽站在⼀处高崖上勘探方向,却⼀不小心失足摔了下去。
另⼀段,是两⼈已经下到崖底,走到了路泽旁边。
路泽躺在崖底山涧旁的⼀块石头上,已经不动了。
山崖到崖底的垂直距离有 300 米,这个高度,几乎不可能活。
其中⼀⼈伸手试了⼀下路泽的呼吸,转过头说,死了。
其实不用试,单从视频上看也能知道,路泽已经死了。
他的脑袋血肉模糊,甚至已经当场摔得变了形。
两⼈本来准备⼀个留守,⼀个出去寻求救援。
但当天下午,天色转阴,似乎即将要有暴雨。
两⼈商量了⼀下,为了安全起见,决定先将路泽的尸体就地掩埋,然后⼀起出去寻求救援队。
而几天后,等救援队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路泽的尸体了。
那两个⼈挖的土坟太浅,被⼤雨冲开了,
路泽的尸体应该是随后被冲到了山涧,顺流漂向了下游。
下游连通着地下河,那些地下河又通向各种天坑,不知道最终会将路泽的尸体带去哪里,继续寻找的话,花费的⼈力物力实在太高。
权衡了很久后,路泽的家属选择放弃。
他的抖音号——秘境探险路爷,更新停留在了三天前。
他的简介上写着,⼈类到不了的地方,就是你路爷的方向。
行了,这下,你彻底到了⼈类到不了的地方。
我以前常对他说:「为了这点流量,不该这么拼。」
可他说:「不拼,你养我?」
我说,「我不养你,但可以帮你养冉冉。」
路泽说:「滚你⼤爷,都八年了,你怎么还对我老婆念念不忘?」
秋冉,路泽,我,我们三个在⼤学时代是最好的朋友。
我和路泽都喜欢秋冉,但秋冉最终选择了路泽。
我也能理解,路泽身高⼀米八,⼤学那会儿就热衷于各种户外运动。
换作我,应该也会选路泽当男朋友。
不过,也多亏我想得开,所以即便后来秋冉和路泽在⼀起,我还是经常没皮没脸地跟他们凑在⼀起玩。
毕业后,路泽做了教培行业,但在⼀年半前失了业。
他和秋冉等着买房结婚,想到当时短视频也许处于红利,自己又喜欢户外探险,于是干脆在抖音做起了自媒体。
去各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拍低配版的《走近科学》。
这次去哀牢山,⼤概知道不太安全,所以还特意又叫了两个经验丰富的驴友。
但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是出事了。
我记得路泽出发前,曾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他这趟不单单是去拍视频,还要去找什么东西。
「要是能顺利找到的话,哥们这次就发了。」他意气风发地说。
「冉冉,就不用跟着我再受苦了。」
「找宝藏吗?」
我当时颇为不屑地问他。
随后还用手机搜了⼀下哀牢山宝藏。
搜出来的资料说,民国年间的末代土司,在哀牢山里藏了三百箱金条。
但看着这些明显是营销号编出来的故事,我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我跟他说:「你好歹也是念过四年⼤学的⼈,不至于信这玩意吧。」
路泽冲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路泽去世后,我只见过秋冉两次。
⼀次是刚听说他出事那会儿,⼀次是葬礼。
葬礼全程,秋冉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整个⼈显得木木的。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过于伤感,或者,是带了些愧疚。
路泽⽣前跟我抱怨过,他们近来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都是因为钱。早知道秋冉想要的这么多,当初还不如让她跟着你。」
路泽当时⼀脸苦笑的表情,再次浮现在我面前。
我只记得当时的我,狠狠地锤了路泽⼀拳。
告诉他:「既然她已经跟了你,你就像个爷们,负责到底。」
葬礼之后,我便和秋冉刻意保持了距离,后面干脆删掉了她的微信。
也许作为朋友,我应该多安慰安慰她,多陪陪她。
可这样,对死去的路泽会不会太不公平?
毕竟扪心自问,在心底,我似乎对她还存留着⼀些幻想。
不如不见,对她,对我,对死去的路泽,都好⼀点。
我本来打算就这么和秋冉彻底断掉联系。
可没想到,半年后的⼀天深夜,我忽然接到了秋冉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不停地抖动着,向我讲述了⼀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陈念,我,我看到路泽了。」
「他刚刚,就站在窗户外面,他就站在窗户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2
对于秋冉的话,我的第⼀反应是,她⼀定是做梦了。
我在电话里反复安抚她,放下电话,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路泽当然不可能回来。
但秋冉对我撒这种奇怪的谎,又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辗转反侧,居然也是⼀晚没睡。
我们公司是弹性打卡,我多睡了⼀会儿,差不多十二点才到公司。
刚进公司,前台的小姐姐就冲着我⼤喊:「陈老师,有个⼤美女来找你,我让她去小会议室了。」
她特意把⼤美女这三个字咬得很重,惹得不少⼈看我。
走出电梯,正准备来找前台小姐姐搭讪的某同事听到后,走过来拍拍我,道:「我靠,陈念,刚才那美女居然是来找你的,那身材可真不错。」
我摆摆手,示意他别嚷嚷,接着打完卡就进了小会议室。
⼀进门,发现那居然是秋冉。
她穿着⼀件紧身的毛衣,化着淡妆,确实有⼀种属于她这个年纪,迷⼈的气质。
「陈念,我……我上午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所以想着干脆中午来找找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但因为手机静音,加上早上来上班匆忙,我没注意到。
「没事,还没吃饭吧,⼀起去吃个饭吧。」
「嗯。」
我和秋冉来到公司附近的⼀家茶餐厅,⼀坐下,秋冉就问我:「昨晚,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尽量想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尴尬。
「陈念,我知道你为了避嫌,不想和我有联系。但……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
被她⼀下子说中了我之前的心理,我反倒更加窘迫了。
「你,⼤概不会相信。但,但是,我觉得,路泽回来了,不只是昨晚。其实……⼤概⼀周前,我就看到了他。」
秋冉喝了⼀口水,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变得有些焦灼和不安。
「别急,你慢慢说。」我帮她把水杯续上。
「那天是在我下班的路上,我在快到家的路上,隐约觉得背后有⼈跟着我。
「背后那个⼈跟了我很久,在快到家的时候,我胆子也⼤了,决定在下个转角埋伏他。
「在路泽去世后,我就买了防狼棒。当时我从包里拿出防狼棒,准备等那个⼈⼀过来,就冲他来⼀下。
「但就在我的防狼棒快打到他的时候,我发现,这个⼀直紧跟着我的⼈,居然是路泽。
「那就是他,即便看不太清楚脸,可我也确定那就是路泽。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还是在去哀牢山前,我给他准备的换洗衣服!
「我⼤喊着路泽,可那个⼈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在那之后,我还是好几次感觉他就在我身边。
「直到昨晚,我半夜忽然醒过来,发现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严,于是准备起身去拉窗帘。
「但就在我走到窗户前面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他就站在窗外的绿化带里,直直地看着我。
「在看到和我眼神对视的那⼀刻,他转身就跑进了夜色里。
「那不是梦,那就是他,就是他,他还活着!
「可我不懂,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地回来,他为什么要这么⼀次次吓我?」
说到这里,秋冉的眼睛红了,她捂住脸,开始小声抽泣。
餐厅里其他⼈开始看向我们,我忙说:「秋冉,你希望,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秋冉抽出⼀张纸巾,轻轻擦拭了⼀下眼角,然后看着我。
她嘴唇微微颤动,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句话:
「陈念,你,愿意今晚,去陪⼀下我吗?」
听到秋冉说出这句话,我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秋冉忙说道:「陈念,你,你千万别误会。你可以睡在客房,或者,你睡在主卧,我去睡客房也行。」
我说道:「秋冉,不是谁睡客房的问题。只是…… 」
我也不知道只是什么,可能是我自己心虚。
孤男寡女,就这么去她家过夜,怎么也说不过去。
秋冉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回来看我,无论是⼈是鬼,我都愿意和他再见⼀面。
「可这个回来的路泽,我总觉得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整个⼈,很奇怪,我说不出,但真的很奇怪。
「陈念,我……有些害怕。」
看着秋冉面露痛苦的表情,我终于还是心软了。
我不相信路泽真的会死而复⽣,但又觉得秋冉不像是说谎。
妈的,去就去吧,总不能吃亏的是我吧。
3
秋冉开着 SUV,下午到公司接我。
她的出现,自然又引起了同事们的⼀阵打趣。
只是我看到 SUV,却忍不住回忆起路泽。
这辆车还是我跟路泽⼀起去挑的。
路泽和秋冉是租的房子,是⼀套位于⼀楼的两居室。
上⼀次来他家,是刚得知路泽去世的时候。
秋冉说,她昨晚就是在卧室看到了路泽。
她打开窗户,指着窗外的外面绿化带说,当时,路泽就站在那片灌木里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片灌木长得很旺盛,白天看也许会觉得绿意盎然,但到了夜里却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半夜,乍⼀看到有⼈站在里面,确实还挺吓⼈的。
何况这个⼈,还是⼀个可能死而复⽣的⼈。
我问秋冉:「有没有去查看过监控什么的。」
秋冉告诉我,小区只有门口装了监控,不过明天可以跟我⼀起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长得像路泽的⼈进出过小区。
我点点头,又问她:「路泽之前有没有说过,这趟去哀牢山,除了拍视频,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秋冉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路泽不对秋冉说,多半是怕她担心。
秋冉接着说:「不过,路泽他在临走前,突然给我转了十万块钱。」
十万?
我问她,路泽有提到,这十万块钱是怎么来的吗?
秋冉说,他说是抖音接了⼀则广告。而且他还说,等他回来,还会有更多的钱,到时候,就能凑出买房的首付了。
广告?更多的钱?
路泽的抖音粉丝数不过三十万,这样的粉丝数肯定接不到单条报价十万的广告。
结合路泽之前对我说的话,这十万块怎么看,都不像是广告费,而更像是某种订金。
难道是有⼈,想让路泽他们,去哀牢山找什么东西?
这么看来,路泽会不会真有可能活着?
甚至他当时的死亡也是假的?
毕竟我们根本没找到路泽的尸体,只有⼀段他同行的⼈拍摄的,他从悬崖摔下去的视频。
那么,难道是出于某种难言之隐,让他不敢现身?
或许接下来,我就需要找到那两个和路泽同行的⼈,搞清楚他们那趟哀牢山,到底是要去找什么。
我问秋冉,有没有那两个⼈的联系方式。
秋冉这次倒是没摇头,她翻了翻手机,很快找到了其中⼀⼈的手机号。
她跟我说,这两个⼈是亲兄弟,路泽喊他们⼤雷小雷。
两⼈都是有多年户外探险经验的驴友,和路泽也算是老朋友。所以她当时就只留了⼀个⼈的手机号,是哥哥⼤雷的。
我记下手机号,决定第二天就问问。
晚上,我和秋冉久违地聊了很久。
⼀起回忆⼤学时光,回忆路泽。
聊到后来,我⼀度很想问问秋冉,假如重选⼀次,她是会选我,还是会选路泽。
但终究没问出口。
由于昨晚两个⼈都没有睡好,于是不到十二点便各自洗漱准备睡觉。
十二点多,秋冉在门口对我轻轻说了⼀句晚安。
我隔着门对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喊我。
秋冉「嗯」了⼀声,我听到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昨晚本就没有睡好,我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声「救命」惊醒的。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头有些疼,以至于搞不清楚刚刚听到的「救命」,是不是我做的梦。
我听到主卧似乎传来⼀些声音,像是女⼈的呻吟。
「秋冉?」我喊道。
没有回声。
「秋冉?」
我提高了嗓门,还是没有回音。
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站起来,走到秋冉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并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我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浓重的喘息声。
⼀个男⼈的喘气声!
「秋冉?」
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黑暗中,我看到秋冉身体诡异地躺在床上。
我连忙打开手机的手电模式,灯光照过去,眼前的⼀幕让我整个⼈愣住了,后背竟在⼀瞬间冒出了冷汗。
秋冉脖子上插着⼀把刀,床上,地下,全是喷溅出来的血。
我快步走到床前,颤抖地去试探秋冉的鼻息。
她死了。
那双美丽的眼睛无神地睁着,好像在死不瞑目地看着什么。
我试图去帮她把眼睛阖上,却忽然意识到,她眼睛盯着的方向,好像正是门后!
与此同时,我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在我刚要转身的时候,后脑勺却被什么东西给重重敲了⼀下。
手机随着我的倒地被甩了出去。
在我的意识彻底昏迷前,仍亮着的手机电筒,帮我照到了行凶者的脸。
⼀张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空洞的脸。
路泽的脸。
4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眼前最初是混沌⼀片,继而出现了⼀个光圈慢慢扩散开,将眼前的景象呈现了出来。
我看到了凌乱的床铺,床上,地下的⼤片血迹。
这⼀切都告诉我,昨晚这里发⽣的,不是梦。
只是,秋冉的尸体去哪里了?
我的⼤脑⼀片混乱,于是强迫自己来试着厘清发⽣了什么。
路泽还活着,但秋冉却被杀了。
毫无疑问,她应该是被路泽杀死的。
可路泽为什么要杀秋冉,因为我吗?
那为什么我还活着?
何况路泽根本不是这么冲动的⼈,
他不至于只是看到我出现在他家,就对秋冉下手啊?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路泽?
我看了⼀圈屋子,发现,这个屋子里之前放置的⼀个⼤号行李箱,不见了。
想到之前就发⽣过用行李箱装尸体的案子,我猜,路泽很有可能是把秋冉的尸体装在了行李箱,带走了。
他到底是想干吗?
如果我现在去报警,跟警察说,⼀个死掉半年的⼈复活了,并且回来把他的妻子杀死,警察会信吗?
另外,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秋冉的家里。
这让其他⼈,会怎么看待我们三个⼈的关系呢?
无论如何,我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思虑再三,我决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泽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又为什么要杀死秋冉。
这⼀切,都得由我自己亲自去搞清楚。
第⼀步,是想办法搞清楚路泽去了哪里。
带着这么⼤的行李箱,他肯定不可能⼀直拖着。
我冲到地下车库,果然,原来停在这里的那辆 SUV 不见了。
不过我记得路泽说过,这两年他跑户外探险,因为担心他出事,这辆 SUV 上的车载 GPS 是绑定了秋冉的手机的。
也就是说,可以通过秋冉的手机,来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
那么问题来了,秋冉的手机解锁密码是多少呢?
我记得⼤学那会儿,路泽的手机,电脑密码全是秋冉的⽣日。
秋冉的解锁密码,该不会也是路泽的⽣日?
我回到秋冉和路泽的家里,拨通秋冉的手机号,发现她的手机依旧在屋里。
当我试着用路泽的⽣日输入了⼀下,居然真的解锁成功了!
只是手机解开的那⼀刻,我心里,竟涌起了⼀些失落。
我找到那款定位 app,连忙打开。
地图上显示,此刻,这辆 SUV 正⼀路向南,行驶在 G60 国道上。
我心里再度⼀惊。
因为 G60 国道的尽头,就是昆明。
路泽带着秋冉的尸体,居然开去了云南?
他,难不成是带着秋冉的尸体去哀牢山?
我随后想起了昨晚秋冉留给我的⼤雷的手机号,于是连忙试着打了过去,却发现根本打不通。
我⼀连打了几次,都打不通,转而想到秋冉似乎也跟我提到过他们的抖音账号,便顺手去抖音上搜了下。
发现⼤雷小雷最近⼀次视频更新是两周前,地点标注的是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
但账号的 IP 地址,却是在云南。
我记得秋冉说过,这两兄弟和我们都是 S 城的⼈。
那就说,他们最近,也去了云南?
太多的巧合,将⼀切似乎指回到起点。
那就是当初路泽他们的那趟哀牢山之行,确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要是路泽的手机还在就好了!
但我忽然想到,虽然路泽的手机不在了,但他的电脑不是还摆在客房里吗?
也许我可以到他的电脑里找找有什么线索呢?
想到这里,我立刻又来到客房,打开路泽放在客房的电脑。
好在这台电脑并没有开机密码。
我开机后,在文档中搜索「哀牢山」相关的文件,倒是搜出了不少东西。
我⼀个个看过去,很多应该都是路泽在去哀牢山前做的功课。
直到我看到⼀张图片。
这是⼀张地图,但如果你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这是⼀张地图。
地图画在⼀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信纸背面,用的是蓝色钢笔。
其实地图上的内容很简单,上方标注了⼀个⼤圈,旁边标注着村子的名字,看起来似乎是起点,名叫塔塔寨。
随后向下画出⼀条曲曲折折的小线,经过⼀些小点。
小点上标注着类似黑蛇洞,三道沟等看起来像是山名的名字。
最后,这条线指向了⼀个终点,雅玛寨。
而这个雅玛寨,被红色的钢笔圈了好几个圈。
这个雅玛寨,难道就是路泽他们当初要找的地方?
我随后在手机上,先是搜了⼀下塔塔寨,发现确实有这么⼀个村子,
就位于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地处哀牢山山脉。
但雅玛寨,却完全找不到。
百度地图上,塔塔寨往南是⼀⼤片空白,就连那张地图上标注的其他名字也完全搜不到。
换句话说,这是⼀个在地图上完全不存在的村子。
⼀股凉意再次涌上我的后背。
这个村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看着秋冉手机上,那辆 SUV 向着云南的方向靠近。
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立刻启程,去云南哀牢山,到这个叫塔塔寨的地方,等着路泽!
5
我买了最近的⼀班飞往昆明的航班。
当天下午六点就到了昆明,打听了⼀下去元阳的客车,发现已经错过了最末的⼀班。
于是不得不在昆明住了⼀晚。
睡前,我看到那辆 SUV ⼀直没有停。如果是这样⼀直走高速的话,他⼤概明天中午就能到达元阳县。
但他不可能不休息。
所以,我决定搭明天最早⼀班的客车去元阳,总能赶在路泽前面。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但路泽就是在我眼前死而复⽣的,那么我唯⼀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路泽从⼀开始就没有死。
我再次找出当时⼤雷小雷拍下的,路泽出事时的那两段视频,仔细研究。
第⼀段视频,失足,落崖。
第二段视频,路泽面朝上躺在崖底的石头上,可以看到血几乎染红了整块石头。
警方当时也看过第二段视频,并且给出判断。
第二段视频里的路泽,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我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是第二段视频,而是第⼀段视频。
隐隐,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呢?
第二天早上,我手忙脚乱地赶到车站,坐上了前往元阳的第⼀班客车。
但车子开了没多久,我就发现⼀件糟糕的事情。
我把秋冉的手机,落在宾馆里了。
这下子,就没办法追踪路泽的踪迹了。
不过我相信,路泽⼀定在我后面。
到达元阳县是上午九点,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打听着去塔塔寨的方式,当地⼈告诉我说租⼀种面包车,可以往返城区和下面的村寨。
但几个师傅听说我是要去塔塔寨,都拒绝了,说那地方都快接近哀牢山腹地了,太偏远。
我好不容易通过加价,让⼀个师傅答应送我过去。
路上,师傅⼀边挠头⼀边说道:「真是奇怪了哦,这鬼地方平时也没⼈去,怎么这⼀礼拜我拉了两拨⼈了哦。」
我顿时起了兴趣,忙问:「上⼀拨⼈是什么样子?」
师傅说道:「好像是兄弟两个⼈哦。」
兄弟两个⼈?
那不正是⼤雷小雷?
车子沿着蜿蜒的环山公路攀爬,远处崇山峻岭,真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约又是三小时的车程,渐渐能看到⼀片片环山的梯田,我知道,村子近了。
到了路口,师傅把车停下,告诉我沿着那段土路自己走,路的尽头就是塔塔村。
我点点头。
远远望去,塔塔寨由⼀⼤片黄色土墙,茅草屋顶的房子组成,看起来还相当的原始。
进到村子后,有些小孩子嬉笑着跑了过来。
不⼀会儿,又过来几个⼤⼈,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问我找谁。
我理由早就想好了,就对他们说:「半年前我的好朋友来过这里,不久前在附近的深山里遇难了。我想来这里悼念他。」
其中⼀个戴着老式绿军帽的⼤爷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半年前出事的小伙子。当时跟他⼀起来的两个年轻⼈,前几天也回来了,也说是去山里祭拜他。」
果然是⼤雷小雷,没想到他们用的是跟我⼀样的借口。
我忙问那两个年轻⼈呢?
⼤爷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早就进山啦,到现在没回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去祭拜,还是又跟半年前⼀样,去寻那个鬼村了。」
鬼村?
我说:「⼤爷,您说的鬼村,是不是,雅玛寨?」
⼤爷瞥了我⼀眼,不再说话,扭头就走。
其他⼈也跟着⼤爷往村里走。
我忙跟上,问道:「⼤爷,请问,雅玛寨是什么情况?我觉得,我朋友的死,可能跟雅玛村有关系。」
⼤爷说:「不可能,不可能有关系,你朋友就是失足摔死的。」
我继续问:「那⼤爷,您说雅玛寨是鬼村,又是什么意思?」
⼤爷不耐烦了,冲我挥手道:「这和你们这些外地⼈⼀点关系也没有!⼀点关系也没有!」
我看⼤爷急了,不再纠缠,想着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
这时候,⼀个黄毛少年凑了过来。
他拉开我,冲我悄悄比了⼀个钱的手势。
我心领神会,给黄毛塞了⼀百块钱。
黄毛笑嘻嘻地收下,随后,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给我讲述了⼀个,近似于鬼故事的怪谈。
6
八十五年前,当地⼤旱,许多村寨都饿死了⼈。
塔塔寨的⼀批老⼈,⼤约有二十几⼈,为了不连累村子,决定进入深山,自谋⽣路。
即便对于从小⽣于斯长于斯的当地⼈,哀牢山也是⼀座极度凶险的山。
选择进山,无异于自杀。
村里⼈虽然最初极力挽留,却最终,还是选择尊重了他们的选择。
就这样,这些老⼈进入深山,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
村里的⼈,都相信,他们⼀定已经死了。
直到又过了三十年,村里来了⼀群知青。
有⼀天,有几个知青进山摘草药,有许久都没回来。
正当村里⼈以为他们都死了时,这些知青却在⼀个夜里回到了寨子。
他们来到寨子的祠堂里,跟村里⼈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原来他们迷了路,居然误入了深山里另⼀个叫雅玛寨的村子,他们就是在那个寨子过了几晚。
但那个村子很奇怪,里面,村子里住的,居然全都是老⼈。
正说着,那几个知青忽然相继扔掉手里盛热水的碗,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般,「啊」地站了起来。
其中⼀个知青颤抖地指着祠堂上的几张黑白老照片说,他们在那个村子里遇到的老⼈,就是这几张黑白老照片上的⼈啊!
其余几个知青也惊恐地点着头。
而雅玛,就是当地对老⼈的⼀种称呼。
如果只是三十年,也就算了。
但在那之后的五十多年里,又有个别村子里的⼈,不小心误入那个诡异的雅玛寨,看到了那群八十五年前的老⼈。
再怎么说,他们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吧。
所以,那无疑是⼀个鬼村,住的,无疑都是⼀群鬼!
7
鬼村?
听完黄毛的话,我觉得这简直比那个什么末代土司的传说还离谱。
我又给了黄毛⼀些钱,问他能不能帮我找个住处,我也许要在村子里住几天。
黄毛痛快地让我住到他家里。
我正在黄毛家收拾行李,忽然听到黄毛喊,你那两个朋友回来了!
我的朋友?
⼤雷小雷吗?
我连忙走出去,看到从寨子靠近⼤山的⼀边,走来两个身穿迷彩军装的男子。
我之前在路泽葬礼上见过他俩,也关注他们的抖音账号,于是⼀眼认了出来,那的确是⼤雷小雷兄弟俩。
⼤雷小雷也看到了我,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我看到两⼈互相低头耳语了⼀下,接着便快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哥哥⼤雷理的是寸头,弟弟小雷额前还有刘海。
⼤雷走到我面前,用⼀种不太友好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下,说道:「我见过你,你是路爷的朋友吧。」
我点点头。
⼤雷说:「路爷遇难,我们也很难过。但咱们也别绕圈子,你来,不见得是来缅怀路爷的,我看多半也是为了找那东西。」
我心里⼀动,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兴许装下去,可以套⼀点话出来,于是假装默认了。
⼤雷继续说道:「我们这趟进去,又迷了路,不得不折返。那地方不好找,我们准备歇息⼀晚,明天再出发。」
我说:「找到那东西,也是路泽的遗愿。我知道你们应该是接了⼀⼤笔雇佣金,那钱我可以分文不取,我只想知道,让路泽赔上命的,到底是什么。」
⼤雷狐疑地看着我。
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他们明天能⼀起带上我。
我想过,路泽的终点⼀定不是塔塔寨,而很有可能是雅玛寨。
塔塔寨的⼈知道路泽去世了,如果路泽回塔塔寨,难免有些自投罗网的嫌疑。
那么,不如趁着遇到⼤雷小雷,干脆直接到雅玛寨去⼀探究竟。
但我没有野外探险的经验,更没有装备,⼀个⼈是没办法深入雅玛寨的。
⼤雷小雷看看我,又互相看了对方⼀眼,然后,⼤雷说道:「可以,明天,你跟我们⼀起出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就这样,时隔半年,我代替路泽,再次跟⼤雷小雷成团,准备在明天,重新去寻找鬼村,雅玛寨。
8
进到哀牢山,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被称为⼈类禁区。
脚下是根本无法落足的藤蔓,头上是层层叠叠的枝叶,每走⼀步都极其艰难。
我们必须手拿砍刀,⼀边走,⼀边劈出⼀条路来。
而山中升腾的雾气,远方时不时传出的不知名的鸟兽的叫声,更让眼前的⼀切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如果不是极其胆⼤又心细的⼈,恐怕根本不敢贸然闯入这里。
那张我在路泽电脑上发现的地图,想必他们也有。
我和⼤雷小雷偶尔攀谈几句,但更多的,则是专心赶路。
我了解到,他俩都是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后来机缘巧合,做了户外探险。
相比路泽,他们在这行已经有快十年的经验。
临近下午五点,山中的雾气更重了。
⼤雷告诉我,不能再走了,必须找地方,⽣火扎营。
坐下来烤火的时候,小雷问我:「你是在什么外国公司工作的吗?」
我点点头,告诉他我在⼀家外企的广告公司上班。
小雷说了句哦,然后又问道:「你说,像你和路泽这种文化⼈,也信那老头说的什么飞仙酿?」
飞仙酿?
我还是第⼀次听到这个词。
那个老头,说的又是谁?
⼤雷看到我的表情,似乎立刻知道我对这个并不知情,慌忙示意小雷别再说下去。
我却赶紧说道:「事实上,我只知道你们要去找雅玛寨,并不知道什么飞仙酿。请问,这个飞仙酿,是什么?」
⼤雷看了看我,用手里的树枝拨拉了⼀下火,说道:「戒灭欲念,涅槃为仙。这就是藏在雅玛寨的飞仙酿,据说八十五年前,那群走入深山的塔塔寨老⼈,就是发现了这些酒,才饮下成了仙。」
「仙⼈?这么说,那些雅玛寨住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仙⼈?」
我觉得简直是胡扯。
小雷看了看我,不再说话。
⼤雷则喃喃地说道:「有钱⼈的迷信罢了,别管是真的假的,反正我们只管拿钱办事就好。」
戒灭欲念,涅槃为仙…….这八个字,怎么听都是彻彻底底的封建迷信吧,还不如「我欲成仙,快乐齐天」顺耳。
路泽他们费劲找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们睡得很早。⼤雷小雷分给我⼀个睡袋,我们⼀起挤在帐篷里。
夜里,趁⼤雷小雷睡着,我再次反复翻看路泽遇难的两段视频。
在⼤约看到第五遍的时候,我终于注意到了第⼀段视频里,⼀个此前⼀直被我忽略掉的细节。
稍⼀思考后,⼀股凉意瞬间爬遍我的全身。
与此同时,我深深地意识到:
⼤雷小雷这两兄弟,比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自己,绝对不能跟着身边熟睡的那两个⼈,再继续进山了。
逃,我必须想办法逃走!
我关掉手机,开始思考明天怎么甩掉这两兄弟。
但身边那两个身影,却忽然动了起来。
我看到他们⼀前⼀后地爬起来。
这时候,是装睡,还是……
但已经容不得我细想了,因为那两个黑影已经扑向了我。
他们掏出绳子,飞快地将我和睡袋⼀圈圈绑在⼀起。
我拼命挣扎,但奈何⼈在睡袋里,又被两个⼈在外面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老哥,别怪我们,那老头给的钱就那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不要呢?」
黑暗中,我听到小雷喘着粗气说道。
我放弃挣扎,无力地说道:「路泽,也是被你们杀的吧。」
「对,你怎么知道?」⼤雷说道。
「因为刚刚,我才发现你们拍的那两段视频,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晚了…… 」⼤雷⼀边说,⼀边将⼀根绳子套上了我的脖子,并从后面狠狠地勒了起来。
9
「路泽掉下去的时候,其实抓住了藤蔓,随后又自己爬了上来。
「只不过看到路泽摔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假如他死了,那这笔钱,不就全都是我们兄弟俩的了?毕竟原本应该是他拿⼤头的。
「于是,在路泽爬上来的时候,我又推了他⼀把,让他彻底摔死了。」
⼤雷⼀边勒紧我的脖子,⼀边喃喃地说道。
这也正是我在第⼀段视频里看到的不对劲的地方。
路泽掉下去的悬崖,同样长满了各种蕨类植物和藤蔓。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在重重叠叠的树丛里,有⼀小段藤蔓,在路泽摔下去的⼀瞬间,居然被拉直了。
而且绷直的状态,⼀直持续到视频结束。
这说明,路泽没有⼀下子摔到崖底,而是在掉下去的那⼀刻,抓住了⼀根藤蔓。
但这个细节,当初⼤雷小雷却并没有告诉我们。
他们为什么说谎?答案,显而易见!
但此刻,就像⼤雷说的,晚了。
荒无⼈烟的丛林里,他们兄弟俩将我杀死,也无⼈会察觉。
只是,路泽死而复⽣的秘密,他杀死秋冉的动机,
还有那个神秘的雅玛寨,飞仙酿,到底是什么?
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了。
绳子越来越紧,脖子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脑袋因为缺氧,仿佛要爆炸了⼀样疼。
原来被勒死这么痛苦?
我渐渐放弃挣扎,任视野渐渐变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朦朦胧胧地听到小雷喊了⼀声:「谁?」
以及随后⼀声,轻微的,脆响。
10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我依旧躺在⼤雷他们扎的帐篷里,而帐篷里,还躺着两个⼈。
那是⼤雷和小雷。
他们,居然都已经死了。
我扶着脑袋,晕晕乎乎地跑出帐篷,看到不远处,站着⼀男⼀女两个⼈影。
那,居然是路泽,和秋冉。
秋冉,也复活了?
「路泽,秋冉!」
我⼤声喊着他们。
他们看到我走过来,只是回以⼀个淡淡的笑。
「路泽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踉踉跄跄地往他们这边走,好几次差点被脚下的藤蔓绊倒。
走到近前,我终于再次看清了他们。
那确实是路泽和秋冉,但,又好像不太像他们。
我想起秋冉曾经对我说的,再次见到路泽时的感受:
「我总觉得是他,却又不是他。」
对,他们脸上,好像有⼀种不食⼈间烟火般的淡然。
「是你们救了我?」我问道。
路泽点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泽你这个王八蛋,还有秋冉,你们最好立刻跟我说清楚!」
我揪着路泽的衣服,就差吼出来了。
但路泽和秋冉的脸上,依旧挂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
路泽松开我的手,微笑着说:「飞仙酿,你⼤概也知道了吧。我和秋冉,都喝下了那个。那就是雅玛寨的秘密,也是那些老⼈长⽣不死的原因。」
我瞪着他俩,觉得莫名其妙,「你是说,你死而复活,是因为喝了那个飞仙酿?你⼤爷的,现在已经成仙了?」
路泽和秋冉都露出⼀种让⼈猜不透的微笑。
我又问:「那,是你杀了秋冉?那又是为什么?」
路泽说道:「戒灭欲念,涅槃为仙,不死⼀次,如何涅槃,又如何成仙?」
路泽这⼀通解释,实在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这真的太反科学了。
路泽却继续说道:「我被⼤雷小雷兄弟二⼈杀死后,尸体顺着地下水飘进了雅玛寨,被那些雅玛寨的老⼈用飞仙酿救活,也才知道我此行原本要找的飞仙酿,居然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但随后我发现,飞仙酿更⼤的作用,不仅仅是带你重⽣,更能渐渐帮你消除⽣而为⼈的种种欲望!
「古往今来,⼈们求仙问道,不过是为了灭⼈欲,存长⽣。飞仙酿的作用,正是如此。如若欲望不灭,活着只有痛苦,长⽣又有何益?
「我,秋冉,⼤雷,小雷,不都是此前为欲望所困吗?
「我正是想通了这个,所以才决定回去,让秋冉也喝下飞仙酿,涅槃重⽣!」
我呆呆地看着路泽,又看向秋冉。
和路泽⼀样,秋冉也始终保持着⼀种看似淡漠的微笑。
我开始理解他们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那确实是⼀种无欲无求,超脱了普通⼈的感觉!
是真的?世界上真的有飞仙酿这种神奇的酒?古书上的修道成仙,难道也都是真的?
可如果都是假的,那死而复⽣,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路泽和秋冉,又是谁?
这⼀切都超出了我的常识范围,但我还是觉得难以相信,难以接受。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路泽递给我⼀个瓶子。那个瓶子里,装着半瓶白色浑浊的液体,随后,又递给我⼀张名片。
他说:「这就是飞仙酿。将你无端卷进来,总该给你点补偿。去联系名片上的⼈,把这半瓶飞仙酿给他,你应该会获得⼀笔不菲的报酬。」
我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内心也不由吃了⼀惊。
因为那是⼀个著名上市公司的老总。
路泽和秋冉送了我⼀段路。
快看到塔塔寨时,路泽停下了脚步。
他说,自己将和秋冉回到雅玛寨去。⼤雷小雷的事情,就让我跟警方说是迷了路,不知道他兄弟俩去哪里了,他们的尸体会由路泽来处理。至于秋冉那边的事情,也会由她来处理。
「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欲望曾带给你的痛苦。如果想涅槃重⽣,随时欢迎你回来找我们。」
最后,路泽对我这么说道。
欲望……我看着秋冉,内心忍不住起了⼀些荡漾。
11
回到 S 城后,我顺利联系上了那位上市公司的老总。
他今年已经 76 岁,身患绝症,医⽣说他⼤概只有半年的寿命。
他告诉我,55 年前,他曾经去过塔塔寨当知青。
当年误入雅玛寨的⼈,就有他。
我问他:「你真的相信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他笑道:「就算活到我这个岁数,还是会有对长⽣的欲望。哪怕不是真的,他也愿意试⼀试。当然,在这之前,他会找⼈好好化验⼀下,这个飞仙酿到底是什么。」
我点点头,并告诉他,如果有结果,请告诉我,哪怕不给我那笔报酬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金钱的欲望,我好像并不那么强烈。
但是半年后,我还是在电视上,得知了这位老总的死讯。
除欲长⽣的飞仙酿,他没有服用吗?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我收到了⼀封信,⼀封来自这位老总写的信。
信里,他向我揭示了这个飞仙酿,令⼈震惊的真相。
12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概已经去世了。
你⼀定疑惑,为什么我没有服用千辛万苦,托你的朋友,还有你,找到的飞仙酿。
因为在高价委托⼀家科研中心,进行了秘密的研究后,我知道了飞仙酿,可怕的真相。
⼈类为什么不能长⽣?
这是因为组成⼈类的基本干细胞,在分裂到⼀定程度后,就会停止分裂。
这样,⼈就会衰老,就会死亡。
倘若干细胞能⼀直分裂下去,那么,⼈类理论上,确实会长⽣不老。
那么,有什么细胞是能够无限分裂下去的吗?
理论上,癌细胞是这样的。
而飞仙酿中则存在着⼀种真菌,能够寄⽣在⼈类的体内。
它会慢慢将⼈体原本正常的细胞,变成另⼀种,类似于癌细胞,能够无限分裂的细胞。
但你的器官,依旧能维持原有的功能。
可以说,这是⼀种比癌细胞,更高级的寄⽣关系。
这种细胞会花多久替代掉原本的细胞,我们无从得知。
但无疑的是,你的每⼀次死亡,都会刺激这种细胞更快速地分裂,替换掉你原本的细胞。
它会让你慢慢失去⽣而为⼈的所有记忆,感知,甚至是欲望。
说到这里,你⼤概也能明白了。
你朋友喝下去的飞仙酿,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那只是⼀⼤瓶这种奇异真菌的培养皿。
而当你身体里被寄⽣了这种真菌,当你原本的细胞都被替换成另⼀种细胞。
你还是原本的你吗?
甚至可以说,你,还能算是⼀个⼈类吗?
基于这种原因,我觉得,我更愿意以⼀个⼈的身份去死亡。
另外,我还想提醒你。
在你给我的那瓶飞仙酿的瓶口,我检测到了⼀些⼈类唾液的残存,属于⼀个男性。
你也许可以回想⼀下,是否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被喂下了飞仙酿。
13
这就是飞仙酿的真相吗?
我收起信件,并将它小心地焚毁。
信的最后,似乎在提醒我,我曾经被路泽喂过飞仙酿。
是吗?
原来那晚最后,听到的轻微的咔嚓声,是我脖子断掉的声音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我的内心,似乎也毫无波动……备案号:YXA191ZGkd3CrdYYrNsBN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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