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诈骗,却逃不过爱情陷阱的女生
一个秋天的中午,我和一位年龄比我小的同事金辉在我们的边境陆路口岸,还是做着日常的工作。
她去越南千里寻爱,身体却成了藏毒工具。
一个秋天的中午,我和一位年龄比我小的同事金辉在我们的边境陆路口岸,还是做着日常的工作。
在入境的通道,我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子,我能注意到他主要是因为她走路的样子很奇怪,而且好像有点紧张和痛苦的样子。她从无申报通道的地方走过,然后将自己的行李过 X 光机,我注意到她很费力的把她的看起来并不重的行李箱放在了 X 光机的传送带上。
X 光机显示她的行李箱里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就是一些正常的衣服,一些生活的日用品,还有一个小相机。我让她重新把箱子过一下 X 光机,她显得极为不情愿的样子,但是还是很吃力地做了。我又仔细看了一遍 X 光机地显像,还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姑娘,她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一个红色的连衣裙,上面有很多斑点似的花纹,长得有点黑有点胖,并不是多好看,但是身高感觉也有一米六以上,看起来也不是我们这边人的样子。
我把她叫过来,让她把护照给我,有了之前的经验,我让战士们先在查验台边上布置好。
她的护照显示是内蒙古人,姓许,今年二十五岁,感觉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大一点。记得之前我们遇到的所有的运毒的姑娘,看起来都比本人的实际年龄大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了看她护照,旅游签证,四天前刚刚从北京飞到了河内,然后从我们这个陆路口岸回来了。我问她:「你第一次出国啊,护照都是新的,你去越南干什么?」
她没敢看我,小声说:「我过去旅游。」
这个时候我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人有问题,但是我决定继续问下去:「你去哪里旅游?」
姑娘依然没有敢看我,她继续轻声说:「我飞到河内就和朋友一起去了越南西边玩,到师坝、来州等等地方。」
我在西南边境好几年,越南的旅游的地方我基本上都知道,但是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我完全不知道。我听到来州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很奇怪,因为我的家乡也有一个叫做莱州的地方。我后来查了查,才知道这些地方都在越南的西北部,和缅甸交界的地方。
我和战士们仔细检查了他的行李物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行李箱也没有什么夹藏的迹象。
我又问她:「你说的这些地方在越南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她说:「都在越南的西北部,挺好玩的,有不少高端的酒店的什么的。」
我注意她胆怯得往边上扫着扫。我让她把手机交给我,说我们要检查手机。她就把手机交了出来,有两个,一个很简陋很破旧的手机,还有一个苹果的上两代的产品。我让她把密码打开,她也很配合,我看了看她的两个手机,破旧的手机里几乎没有什么内容,短信通话都是空的,而那个苹果 Iphone7 应该就是她自己在日常使用的。
想到我之前受过的培训,我就对她说了:「许珍云,你现在回到中国了,我们是中国海关的执法人员,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她连忙说:「不不不,我没有什么困难的。」
我示意了一下战士,然后对她说:「你跟着我们到我们的值班室吧。」
她就跟着我们到了值班室,她的箱子被我们的战士们一起拖进了值班室。我给同事说:「把莫科长叫过来,然后给关里打电话吧,让查私科的同事们过来。」陆路边境连续查获的案件已经让我对处理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了。
我让她坐下,给了她一杯水,但是她并不喝,我又耐心地劝她:「你还年轻,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你不想经历的事情,你现在是安全的,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我们旅检科的科长莫科长进来了,这时候金辉也进来说:「查私科孙科长他们过一会儿就过来了。」
我对莫科长说:「体态、行为、出入境记录,和我们之前培训的体内藏毒的情况都很相似,我觉得有很大的嫌疑,就直接和关里联系了。」
莫科长比较赞同,姑娘到现在还没有说话,莫科长问她:「你的这个比较破的手机做什么用的?需要多久发送一次定位?」
姑娘惊讶地看着莫科长,她沉默了一会说,说:「你们怎么都知道?一个小时,他们让我一个小时登录一下里面的定位软件,发送一下定位。」
当时的心里我舒了一口气,因为这说明这个姑娘准备配合我们的工作了,也说明她终于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了。莫科长继续问她道:「好的,我们的侦查部门很快就会到了,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等下我们的同事问你问题,你都如实说明就好了。你现在回到中国了,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姑娘哭了,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点点头。
很快查私科的孙科长就到了,他坐下来了就问姑娘:「刚才你给我们同事说你一小时要发送一次定位,你从这里入境了以后要去哪里的。」
姑娘哭着说:「去省会那边,他们让我从这个过去了之后就去坐车,中间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
我马上知道了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她肯定参与人体藏毒了,但是具体吃了多少,藏了多少,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孙科长问她:「他们让你吃了什么东西,有多少,多少时间了?」
姑娘继续哭着说道:「他们说是海洛因,还给我录了视频。我也不知道,吃应该没有吃多少吧。」她擦了一下泪继续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去。都在其他地方,我是被迫的啊,我不知道到越南要干这种事情,我就是到这边来找朋友玩的。我我真的是被迫的,我没想着是干这些事情。」
「其他地方?」我随口说了一句。
孙科长看了我一眼,但是明显他也觉得比较棘手了,因为我们这边基本上都是男人,如果毒品不是吞下去的而是在其他下体地方,比如肛门里,让我们去检查的话,确实有些棘手。孙科长一边叫一位女警员小陆过来,一边继续对女孩子说:「没关系的,你现在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不论你吃了,或者塞了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会把这个问题解决的。我们现在带你去医院。」
我问孙科长:「我们之前都是让他们去送毒的,这次不让她去挖下线吗?」
孙科长说:「她哭成这样,而且估计是吃了不少,其他地方也塞了进去,万一破了,她有生命危险的,还是保住命重要,这种下线也不一定抓得到,等小陆来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先去拍个 CT 看看。」
小陆来了以后,孙科长让我跟着一起去医院,我们马上安排了车带许姑娘去我们的人民医院,因为她一直比较配合,我们也没有把她铐起来。她一直在哭,本来就比较黑的脸庞上看起来更加憔悴了。
那是我第一次带人去做这方面的检查,之前关里已经与医院联系了,打过电话之后,小陆和我直接带他到了影像科,孙科长很快也来了,他叫我进了影像科成像的机器前面,小陆陪她进去拍 CT 的房间里面等待拍摄。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告诉我们:「高亮的部分肯定是异常的。」
孙科长回答她道:「嗯,我知道的。」
CT 开始扫描,动态的影像展现在里了屏幕上面,我们发现她的腹腔的右侧,下体前侧和后侧都有很多很多白色的高亮部分,呈现一个个小型的长条形形状。
年轻医生说:「身体里东西很多啊,你们要小心处理才行。」
我问她:「你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遇到过,不是你们海关带过来的,也没这么多东西。」她继续看着屏幕,回答我说。
与电影里讲的根本不一样,大部分毒品都是强腐蚀性的酸性物品,虽然我们还不确定,但是结合姑娘自己说的还有我们学习的所有案例,这种运毒的方式运输的几乎都是海洛因类的毒品。如果它们的包装在体内破裂,那么高纯度的海洛因会立即与消化液发生剧烈反应,几分钟之内就会致人死亡。如果是身体的其他部分,基本上也会迅速造成内体腔穿孔,也很容易导致生命危险。
过了十多分钟,全部检查完了,年轻女医生叫了他们的主任过来,还叫了一个内科年龄比较大的医生过来,小陆陪姓许的姑娘在边上的房间里等着。
影像科主任说她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但是从整个体征来看,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内科医生再打了不少个电话之后,给我们的建议是,让我们陪着她先住院,下体和肛门内的毒丸他们与妇科与肛肠科的医生配合拿出来,吃进去的毒丸只能靠着时间一点点排出来。
孙科长也没有想到情况有这么复杂,他本来还想今天就做笔录办案件,所以让其他同事在关里等着了。
讨论完了我们让小陆带姑娘去急诊室,然后我们都去急诊边上等待,医院叫了急诊、妇科、肛肠的医生到急诊的处置室,给她做一些简单的处理。许姓姑娘看到这么多医生集聚,她除了哭,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了。小陆也被孙科长安排进了处置室,她主要去做一些证据的保全工作,把体内排出来的毒丸收集起来。
我们在门口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医生们终于出来了,年龄大那个外科医生对我们说:「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都取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小陆也出来了,用证物袋装着大概十个拇指大小的丸状物体,外皮是淡黄色的,有几个还带着淡淡的血丝,显得有点恶心。小陆对孙科长说:「里面有护士在的,她人没什么事情,我已经收集完了,先把这个给你们,下体里面已经没有了。」
这时候我仔细数了数,一共是十一个毒丸,孙科长叫人把它们收好带回关里。
住院的手续一切安排妥当,我又开始承担了那个之前已经承担了很多次的工作,和小陆一起,晚上看着人,只不过这次是在医院里。
孙科长说:「内科有一个空的病房已经安排出来了,你们在这里看着她,到晚上十二点我会安排人过来接你们的。他如果上厕所就在病床边上上就行了,医院拿了东西来了。」然后他对着我说:「如果排便的话,你要把里面的东西找出来。」
我听了一惊,问到:「怎么找出来?」
孙科长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生做,她排便了以后你从她的排便的桶里找出来毒丸。」他指了指床边的那个绿色的大便器。我刚想说话,他又严肃地说道:「这是命令。」
我不再说话了,但是心里一阵不爽,当时心里想的是她十二点之前不要排便吧。
我们把它的病床摇起来让姑娘坐起来。孙科长又叫来了一位同事,和小陆一起问话。我问孙科长:「我能一起听听吗?」
他想了下说:「好的。没关系」我就在边上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参加的几次案子吧,所以让我第一次旁听审讯。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和她打过电话,下线是肯定抓不到了。
例行的一些姓名与盘问后,我知道了许姑娘的职业是在餐厅里做服务员,而且以她的长相,也去不了太高级的餐厅。孙科长接着问:「把你怎么去越南的,怎么运毒的事情说一下吧。」
我注意到许姑娘的表情有点抽动,她的双手放在身前的被子上搓动。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现在我坐在这里,感觉就想一场梦一样,感觉好像很不真实。」
我们都没有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接着说:「我去越南是我找我男朋友的,他在中国缅甸和越南这边做一些服装生意。」又是服装生意,又是男朋友,遇到的所有的运毒女孩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我很想问她是不是黑人男友,但是今天并不是我问话,所以还是忍住没有问。
孙科长说:「讲讲你男朋友吧,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许姑娘说:「他叫马史策,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字了,以前我以为他是福建人,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因为我之前知道的男友都是黑人。
「最开始我们在一个交友软件认识的,我开始的时候也是为了打发时间,没觉得他靠谱。他经常给我一些自己的生活,还拍一些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意,反正感觉他在这边过的挺好的。他也很关心我,每天对我嘘寒问暖,还偶尔给我发发红包。我这种人,在平时的生活里是没人管的,我也没有男朋友,就觉得他人挺好的,后来他向我表白,就成了我男朋友了。」她说完叹了一口气。
孙科长接着问:「那你去之前见过他吗?或者他来找过你吗?」
「没有,但是发过视频的,语音、视频都聊过天的。他说他生意比较忙,没空回来,我没在这边见过他。」她说话显得很不自然。
小陆插了一句:「现在诈骗这么多,网上认识的男的你就去找他了。」
许姑娘看了看小陆,又低下了头,说:「我知道东南亚很乱,我们那边也有不少被电信诈骗的事儿,我也就在我网上无聊聊聊天,我又不给他钱,也被骗不到什么。而且他偶尔还给我发发红包,他又不让我买理财、不让我买东西、不给我借钱,我觉得哪有骗子发红包的。」
孙科长问:「那你们认识多久了,他给你发了多少红包了?」
「有三四个月吧,红包记不清楚了,不多,一次六十六,十六块钱那种,加起来应该有五六百块钱了吧,还有一次过节发了一百六十六块钱吧。」她咬了咬嘴唇。
「那后来呢?你怎么去找他的?」孙科长问。
「他让我去缅甸那边找他玩,说给我买机票让我到云南,然后再去缅甸找他。我看过一些新闻的,知道缅甸那一片很乱。他还说要转车过去,也没说太细,但是我觉得太麻烦了,就没敢去。虽然认识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怕给骗到缅甸那边去。」
「骗到越南去就不怕了?」小陆问。孙科长看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终止这个问话。
「去越南不一样,去缅甸时候什么都没说清楚,我也害怕是骗子。去越南他教我办了护照,还把办护照的钱转给我了,后来他从网上给我办了通行证什么的,都很正规。他还说他理解我,说缅甸确实骗子比较多,不安全,也给我承认错误了,说以后不会让我到缅甸那边了。我觉得他说的听真诚的,就原谅他了。」许姑娘回答道。
孙科长说:「不是通行证是签证,越南的一次签注旅行签证。我看你护照是从内蒙转到北京,然后飞越南的,你怎么考虑的?」
许姑娘好像并没有明白孙科长说的签证的意思,她接着说:「我啥也没考虑,后来护照办好之后,我男朋友就给我钱让我买了去北京的车票。我买了车票给他看了以后,他就又给我买了机票,是飞越南的河内的。我也不知道机票他怎么买的,反正就是给我转了信息,让我去坐飞机,也确实是飞越南的,后来我就放心了。他还让我请好假不要影响工作,还让我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对了,还教我开了国际漫游,给我手机充了话费,说到了国外可以直接有流量。」说完这点她擦擦眼睛。
孙科长说:「好的我们知道了,那你到了越南以后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怎么吃下去的?」
许姑娘开始并没有说话,她开始哭的有点抽搐了,她说:「我没想着怎么样,我就是去越南找男朋友的。」
小陆说:「这个我们相信的,你不要有顾虑,接下来的事情你说就好了。」
许姑娘继续说:「到了越南以后,他说临时生意上有事情,已经快到机场了但是实在走不开就回去了。我很生气,但是他又给我转了一千块钱的红包,还给我打了视频,教我出了机场去坐大巴车。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不会说越南话,英语也不会说,只能听他的话了。他让我买了去莱州的票,莱州这个地方还是他说给卖票的人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就上了大巴车了。」
听她这么讲下去,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明显孙科长也是这么觉得,他对许姑娘说:「你说的这个来州,还有之前给小董他们说的地方都是在越南西北部,这些地方是靠近缅甸的,所以最后你去没去缅北那边?你到了莱州以后,后面发生了什么?」
许姑娘哭着说:「我不知道啊,我没想到坐车坐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我也不敢下车,我什么都不认识。他就过会儿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坚持坐坐车就好了。我很生气,我想着到了一定骂他一顿,就想着快点见到他了,其他的我当时都没想,坐了大概一天的车吧,才到了他说的地方。」
孙科长说:「是十几个小时吧,河内过去应该坐十几个小时车,你重点说说后面发生了什么。」
见姑娘没有直接说话,小陆给她倒了一些热水,将杯子递给她。她拿着杯子捂着,紧张让她显得瞳孔都有点大了,她接着说:「到了已经晚上了,他给我安排了很好的地方住,是个旅游住的大酒店,应该有五星级吧。但是还是说晚上要陪客户,那天过不来了,我虽然生气也没有办法,就在酒店里住了一晚上。他还给我发了红包,让我在这住一晚上。我当时其实已经觉得可能有点问题了,但是就想快到找到他质问他,而且他都给我花了这么多钱了,我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孙科长说:「你那个时候在越南,找不到别人,都没想着给家里给朋友说说?」
「我家里人不知道我出国了,我朋友不多,我和他们聊的也不多,给他们说了也没啥用的。我就想着赶快见到他,把他骂一顿。」姑娘低下头,还是把杯子捧在手里。
小陆接着问到:「好的,那这天过去后,后面怎么了?」
许姑娘回答道:「第二天他说他让他弟弟过来接我,去他做生意的那个地方去,又给我发了红包道歉,我生气但是也没办法啊,和别人说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他弟弟就过来接我了,开着一辆越野车,不过看视频他们长得有点像的。」
孙科长说:「什么样子的越野车?你讲讲重点,后面怎么样了。」
「是白色的,我也不知道什么牌子,反正有点破了。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然后我终于见到我男朋友本人了,他们带我进了一个不大的宾馆,和前一天的差远了。我想给他发脾气想骂他一顿,他就是让我别闹了,说自己比较忙,然后他们给我办了入住就让我住进去了,反正环境很不好,我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就赶快想给别人联系,这时候才发现手机没信号了。我快吓死了,就想他赶快过来找我把我带出去。
后来吃饭的时候他才过来,我其实还是觉得他有事,但是就是给了我送点吃的,还把我的手机拿走了。我真的后悔死了,我感觉自己真的不该跑到国外去,我真的真的好后悔啊。」这时候她哭的说不出话了。
孙科长叫我们几个人到边上,小声给我们说:「看起来这是个新手法。」他对另外一位同事说:「等会儿问完话了回去赶快把情况通报写上去,今天晚上就写上去,不要等明天。」
商量了一下我们几个继续回去,孙科长对姑娘说:「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后面的事情你再描述一下吧,是不是他们让你吃东西,有没有打你?」
许姑娘哭着继续说:「是的。我知道我肯定是被他们骗了,我害怕死了,我以为他们要对我做什么。但是他们每天让我吃比较大块的苹果,还有萝卜,削的跟我后来吃下去的东西差不多。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打倒是没有打我,但是他们给我说如果我不照着他们的做,他们就打死我,把我找个地方埋了,什么人都找不到我。我真的吓死了,所以他们说什么我都干了,但是我真的是被迫的啊!」
孙科长接着问:「我们知道,那其他方面对你做什么了吗?」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性侵,因为可能这个姑娘已经想到了他们要对她做什么,但是她好像好像很惊讶地看着孙科长,他也就没就这个问题再问下去。
「他们让我吃那些东西的时候,还给我拍了视频,说我自愿带海洛因,还说我如果回到国内敢报警,就杀了我全家。我是真的不敢啊!」她变得越来越惊恐了。
孙科长说:「你带回来他们给你多少钱?后面怎么联系。」
姑娘再次低下头小声回答道:「他们说如果我成功了,就给我转六千块钱,把所有的视频都销毁,并且再也不联系我,放过我家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他们给我了一个手机,就是你们前面收走的那个小的手机,说一个小时联系我一次,现在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上次联系了我就按照要求把联系号码删掉了。」她好像很愧疚,但是其实不删掉我们也找不到人,像这种跨境贩毒组织都是很严密的,不会用一个境内号码多次联系这些运货的人,而且手机定位变更了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小陆对她说:「你现在到中国了,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你已经是比较幸运的了,你这种人体运毒是很危险的,海洛因稍微破裂了的话,你的命就没有了。而且你也没有被打,这种案子很多人都被打过,他们说的也是真的,如果不配合他们,是很有可能打死然后直接埋到山里去的。」
姑娘没有再说话。
孙科长对她说:「你今天休息,其他的部分明天我们会有女同事来问你的,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你现在放心好了,不会有人再威胁你了。」
她抬起头来问:「我真的是被骗了啊,你们以后怎么判我啊!」
孙科长答道:「量刑不是我们海关做的事情,是法院的,不过你积极配合我们工作,而且是被欺骗被胁迫的,后面都可以从轻处理,我们都已经记录清楚了。」他把我们叫出来说:「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这个运毒链是挺新的,先报上去后面很多工作要做。你们先看着他吧,我们先回去整理材料。」
孙科长走之前交代我们把她铐在床上,我们就把她的左手和病床左边的床沿用手铐铐在一起。天黑了的时候,只有我、小陆和她留在病房里,她问能不能吃东西,我们就告诉她现在她还很危险,不能吃东西。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她对我们说想大便上厕所。小陆对她说只能在床边拉在那个大便器里,我出去了二十多分钟后小陆终于叫我进去。我拿着大便器到卫生间里,从护士那里借来了两个口罩,带了两层手套,从大便器的屎里面摸出来八个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大小的毒丸,反复摸了几次后,我把大便器放到一边,用水管仔细把它们冲洗干净,然后放到证物袋里面。
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我从卫生间出来,给小陆说:「幸亏晚上没有吃饭。」然后才给孙科长打了电话,说她已经排过便了,我们又发现了新的证物了。
许姑娘听到了我和小陆的对话,对我说:「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说:「没关系的,你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我之前办过一些毒品的案子了,很多女孩子都不配合我们工作。我们领导已经给你说了,你是积极配合我们工作的,以后处理起来都会对你有利的。」
她问我:「你处理的其他人都怎么样了?过些天我能放出去吗?我是被骗的啊。」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已经枪毙了三个人了,我只能对她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会有别的问话的。我们之前经历的案子,只要配合我们工作,结果不会差的。」小陆示意我不要再和她聊天了,我也不想聊了,因为我心里知道,过些天她肯定是被放不出去的。
很快关里就安排了人来替换我和小陆,也没有等到晚上十二点。我们把新的证物交到了查私科,就各自回家了。
后续我继续在旅检上班,据说那个许姑娘用了三天才把全部的毒丸从体内排出来。后面她交代,她的下体和肛门里的毒丸都是她自己塞进去的,当时实在说塞不下去了,所以才只让她塞了十一个。其实我知道,如果她不是自愿塞进去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会「帮助」她塞进去的。最终从她体内排出的毒丸一共是三十九颗,净重是 380 多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已经是体内藏毒的很大的重量了,这也是女性毒品案比较大的数量了。
我们将此线索迅速上报海关总署,各地开始关注缅北 – 越南 – 中越边境 – 内地的人体藏毒渠道,在查获了几起案件之后终于基本将此渠道堵住。贩毒分子们开始不再从边境进行中转而继续直接通过各种方式将人骗到缅北进行人体藏毒走私。缅北是个很罪恶的地方,在今天大部分缅北的罪恶是电信诈骗,但是曾经这里贩毒、凶杀、卖淫、武器走私、器官交易等各类形形色色的犯罪活动都在进行着。中央电视台曾经以缅北人体藏毒为专题拍摄过一期法制节目叫做《运毒者追踪》,里面也基本上是以欺骗手段骗人去缅北,然后拍摄视频以家人相威胁让被骗者参与人体藏毒,而且这个片子回答了很多人的疑问:如何宁死不参与藏毒会有什么后果?答案是:会被犯罪分子活活打死,斩首,然后埋进山后的树林里。
许姑娘其实并不算笨,她想到了很多可能被诈骗的方式,也充满了警觉,但是她没有把人性想的如此之恶,毕竟在中国的大环境里,有几个人能把自己做网上认识的人联想成穷凶极恶的毒枭和杀人犯呢?她能想到的基本就是骗骗钱,最多可能被骗骗色,但是她的认知根本想不到在东南亚,人命其实并不比被骗的几千几万块钱昂贵多少,在后续的案子里,还因为有人交不起一万块钱「赎身费」被活活砍死在缅北。
2018 年缅北人体藏毒的一大头目马拉史终于被中缅警方共同控制并被引渡回国接受了法律了制裁,联想到许姑娘的所谓「男朋友」也姓马,不知道是否和她的案子有一定的关系。她虽然参与走私毒品数量巨大达到了死刑标准,但是属于被欺骗、胁迫参与了毒品运输,是可以减轻处罚的,最终刑期也确实是有期徒刑。
她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己被骗,但是毕竟参与了运毒这件事情而且是被执法机关查获的,总归是逃不了干系的,如果避免被卷到这些事情里,唯一正确的方法是不要相信东南亚有赚钱的大生意,不要相信网络上那些甜言蜜语,如果万一陷入到各类诈骗中,第一时间向执法机关说明情况,不要有任何隐瞒。因为在执法操作里,一个人被蒙骗或被胁迫应该第一时间向执法说明情况,如果在边境口岸有「未如实申报」「以伪报、藏匿、伪装等蒙蔽手段」逃避检查的,全部都应该认定为主观故意。如果许姑娘第一时间找海关说明情况,可能故事的结局就和她整个结局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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