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智商兑换了我的美貌。
可她不知道，兑换要双⽅同意才⽣效。
高考当天，她想换回智商，我却不同意了。
后来，我考上清华，她未婚先孕，偏心的爸妈疯了。
1
我和姐姐叶倩是异卵双胞胎，却是两个极端。
她丑陋肥胖但智商超群，我愚钝蠢笨但貌美无双。
从小，叶倩就样样都比我强。
学校里，她是老师们捧在手心的年级第⼀。
而我，是美丽但实在愚蠢的年级倒数第⼀。
不管我怎么努力，知识就是不进脑子。
叶倩只需要在考前翻翻课本，就能轻松拿到最好的名次。
老师们都赞叹她是万中无⼀的天才。
对于我，老师却只剩叹息。
「明明是双胞胎，叶笙怎么那么笨，不管怎么努力，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爸爸妈妈因此尤为偏心她。
⼀家四口⼀起出门，叶倩永远走在中间，爸妈⼀左⼀右拉着她的手，我只能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偶尔会有邻居夸我漂亮，我妈会温柔地搂过叶倩，开始贬低我。
「光漂亮有什么⽤，长了个猪脑子，次次都考倒数第⼀，⼀点都不懂事。」
「不像倩倩，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
我爸则在⼀旁点头附和。
「两个女儿，⼀个来报恩的，⼀个来报仇的。」
2
上学后，所有的玩具和衣服都要让叶倩先选，只有她不要的，才会淘汰给我。
八岁那年的六⼀儿童节，舞蹈比赛前夕，妈妈按老师的要求给我买了⼀双绣花白布鞋。
可在比赛前⼀晚，叶倩不由分说地抢走了鞋子。
我着急地哭个不停。
没有统⼀的鞋子，就不能上台表演，他们明明都知道。
我妈冷眼看着我。
「叶笙，要让着姐姐。」
我爸把我推倒在地，语气凶狠。
「不花时间学习，跳什么舞，我们家的条件可供不起你学跳舞。」
第二天，因为没有鞋子，练习⼤半年的我被老师换下了，只能⼀个⼈在台下看同学们表演。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期待过儿童节。
后来，叶倩在小区花坛边踩了狗屎，她又嫌弃地把鞋子丢给我。
小小的我坐在板凳上，认认真真地把鞋子刷了好几遍，穿了很久，直到再也穿不下。
家里的饭菜永远按照叶倩的口味做。
即使我鱼虾过敏，可叶倩喜欢，家里经常连着吃十天半个月的鱼虾，不会再有别的菜。
「什么过敏，还不都是你矫情，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妈⼀边骂我，⼀边笑眯眯地往叶倩碗里堆她拨好的虾仁。
「你妹妹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成绩最差，要求最多。」
我爸喝得半醉，重重地拍着桌子，语气严厉。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饿你个十天半个月，我就不信你不吃！」
「高考完就去厂里打⼯给你姐姐赚学费！」
叶倩夹起碗里的虾仁，眯起吊梢的凤眼，煞有介事地嘲讽我。
「叶笙，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笨吗？就是因为你不爱吃鱼啊！」
夹起⼀块鱼肉放到我碗里后，她臃肿又布满痘痘的脸上绽开⼀个恶劣的笑。
「多吃点，没准哪天就开窍了。我可不想让我亲爱的妹妹十八岁就辍学打⼯，那多可怜。」
「不过你去打⼯，说不定会被那些厂长老头看上，金屋藏娇，那就享福了。」
我把鱼肉挑出来，语气平静。
「这么羡慕，要不你去吧？」
叶倩还没说话，我妈就站起来狠狠地甩了我⼀巴掌。
「不吃就滚！说什么晦气话，你姐姐是要考清华的。」
「亏你姐姐还总是抽出时间替你补课。」
叶倩教我做题，永远教最复杂的解法，她越教，我成绩越差。
我越差，就越显得她这个⼀母同胞的姐姐优秀。
她原本不爱吃鱼虾。
直到有⼀次，我吃了鱼虾后，长了满身满脸的红疹子。
自那天起，叶倩便爱上了鱼虾。
叶倩的⽣物⼀直都是满分。
她明明知道，严重过敏，可以让⼈当场死亡。
她不在乎。
我⼤抵知道她讨厌我的根源。
3
从小到⼤，叶倩喜欢的男⽣，无⼀例外都喜欢我。
这是美貌给我带来的唯⼀且无⽤的好处。
比如她现在喜欢的转学⽣——校草祈野。
叶倩追他追得张扬。
早读的时候把我的牛奶抢走送给祁野、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送毛巾矿泉水、放弃数学竞赛只为了看他⼀场球赛。
连学校的狗都知道叶倩喜欢祁野。
同学们背地里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祁野的成绩很差，但他家里很有钱，他爸爸给学校捐了好几栋教学楼，而我家只是普通的⼯薪阶级。
叶倩红着脸，往祁野手里塞了⼀封情书，拖着肥胖的身体，头也未回，踉踉跄跄地跑了。
祈野看也未看，把叶倩的情书揉成⼀团，随手投进了门口边的垃圾桶里，嗓音清冽。
「你姐姐就算了，太丑。」
他弯腰凑近我，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耳廓上，淡薄的唇角勾着坏笑，语气暧昧。
「倒是你，我可以考虑。」
叶倩的学霸光环，第⼀次失效，就是在追祈野这件事上。
我不喜欢祁野，可我也不想拒绝他，只是笑得妩媚。
「要不你也给我写封情书呢？」
「给你写情书的男⽣应该很多吧？」
祁野冷感白皙的手指有⼀下没⼀下地轻敲着课桌，眼底的玩味清晰可见。
「教我，怎么写，你才会喜欢？」
语气似带着哄。
我抬眼看着他野气英俊的五官，心里升腾起⼀股不受控制的恶意。
「让我姐姐帮你把情书交给我，我可以考虑。」
他明显⼀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装作无辜的样子，眨巴着眼睛，补充道。
「我姐姐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想伤害姐姐，可如果我们要在⼀起，总得告诉她，恶⼈还是你来当比较好。」
祁野揉了下他松散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的顽劣。
「你是第⼀个敢对小爷我提要求的⼈。」
继而，他伸出修长骨感的手，轻弹了⼀下我的脑门，似笑非笑。
「乖乖等着。」
这是我为数不多能赢叶倩的机会。
从小到⼤，都是她在赢，我不服气。
4
我刚回家，叶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控诉我的罪⾏。
「爸妈，你们看！叶笙她在学校不学习，整天想着怎么勾引男⽣，不如现在就让她退学吧？」
祁野的情书被她摊在茶几上。
我妈却⼀反常态地对我温柔起来。
「笙笙，想吃什么，妈妈等会儿做给你吃。」
我爸抽着烟，眼底的贪婪⼀览无余。
「祁野，是祁氏集团那个独⽣子吧？叶笙，你要把握好机会。」
他不满地看向叶倩。
「别总欺负你妹妹，祁氏集团里最不缺的就是北⼤清华的毕业⽣，没准以后你还得求你妹妹给你安排⼯作。」
原来我爸妈爱的不是某⼀个女儿，他们爱的是对他们有⽤的女儿。
叶倩眼底的嫉妒和愤怒更深了几分。
我笑容温柔。
「不吃鱼虾就好。」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饭桌上再也没出现过鱼虾。
无论叶倩怎么闹。
「我要吃鱼补脑子，高中那么费脑子，考不上清华怎么办？」
我妈却只是敷衍她。
「你妹妹过敏那么严重，万⼀吃出个好歹，我们家就完了。」
我和叶倩在家里的地位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学校里，祁野⽤尽了浪荡富家少爷追求女孩的手段追求我。
每天放学，他家那辆暗紫色兰博基尼⼀定会停在学校门口，把我和祁野载去吃法式⼤餐。
漂亮的衣服、昂贵的礼物源源不断地送到我手上。
祁野甚至会早起亲手给我做爱心⼤餐。
我⼀跃成为全校同学瞩目的焦点，跟着祁野鬼混的那群男⽣每⼀次见到我，都会齐刷刷⼤喊「嫂子好」。
怕我不开心，祁野更是把对叶倩的厌恶直接写在脸上。
班里换座位，成绩好的⼈可以优先选择同桌。
叶倩选了祁野，她也许在期待祁野能发现她的内在美。
可祁野却无比嫌弃，甚至把叶倩骚扰他的事告到了他妈妈那里。
第二天，班上所有⼈都变成了单⼈单桌。
同学们都知道原因，流言蜚语不可避免地在学校里传开。
叶倩从小到⼤养成的自信⼀点⼀点被消磨殆尽。
十七岁⽣日的那晚，看到我手上价值近五万的手镯，叶倩几近癫狂地质问我。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喜欢你？！不管是祁野，还是什么别的男⼈，明明你什么也不会！明明你只有⼀张皮囊！」
「你哪⼀点比得上我？！你哪里配得上这个手镯？！」
我把她拉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她，体型是我的两倍。
因为父母的偏心，我从小营养不良，而她从小营养过剩。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蛊惑。
「姐姐，如果你是男⼈，你会选谁呢？」
叶倩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也许是对比太过鲜明强烈，她沉默了半晌，什么话也没说，推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等待已久的系统机械声终于在脑海里响起。
「宿主，叶倩请求使⽤她的智商兑换您的颜值，请问您是否同意？」
我毫不犹豫。
「同意。」
嫉妒终于让她发了疯，这⼀次，赢的⼈，⼀定是我。
勤奋叠加天赋，才是真正的王炸。
5
高二寒假，我的身体像吹气球⼀样，不受控制地肿胀起来，从不长痘的脸上冒出了成片成片的青春痘。
与此同时，我第⼀次体验了过目不忘的感觉。
⼤部分选择题，只需要看⼀眼，我的脑子里会立刻浮现答案，根本不需要动笔计算。
遇到陌⽣的知识点，翻翻课本，我马上能领会要点。
我爱上了做数学题的感觉，而不是⼀看到数学，就头昏眼花。
原来的我，同⼀类型的数学题认认真真学了好多遍，可只要题目条件稍微改变，我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答案。
脑子像蒙了⼀层厚重的雾，怎么也缕不清做题的思路。
我的姐姐，正如老师们所言，是万中无⼀的天才。
她的起点，是绝⼤部分普通⼈终其⼀⽣，也难以达到的终点，可她从不珍惜这份天赋。
叶倩的身体慢慢变得苗条，不管她怎么胡吃海塞，都不会发胖。
她原本圆润的苹果面庞变成了巴掌⼤小的瓜子脸，黑黢黢的皮肤也渐渐光滑白皙，红色泛白的青春痘更是⼀颗接着⼀颗消失。
整个寒假，我通宵达旦地学习，不肯浪费⼀丝天赋。
叶倩没日没夜地研究美妆穿搭，不愿浪费⼀点美貌。
开学的时候，叶倩甚至比原来的我，更美几分。
原本堆在我课桌上的情书，⼀封又⼀封堆到叶倩的课桌上。
那些曾经在情书里对我赌咒发誓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男⽣，现在看到我，眼底的厌恶和嫌弃怎么也掩盖不住。
甚至有顽劣的男⽣，把追过我这件事当成黑历史，肆无忌惮地侮辱我。
「我靠，三班那个叶笙，又丑又蠢又胖，简直是非洲黑母猪，我之前怎么瞎了眼看上她，幸亏她没接受我。」
「谁说不是呢。倒是她姐姐，女⼤十八变，那才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
世界上可能会有⼈不喜欢钱，但绝对没⼈不喜欢美，尤其是青春期躁动的男⽣。
祁野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叶倩，对我只剩敷衍的三言两语。
祁野追到叶倩，是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
6
叶倩穿着纯色的浅粉纱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唱着清纯小白花的成名曲。
「踮起脚尖，提起裙边，让我的手轻轻搭在你的肩。」
她歌声响起的那⼀刹那，漆黑的舞台中央，⼀束暖白光从上至下照在叶倩身上，更显她冰肌玉骨。
⼀个低沉沙哑的男声适时响起。
「舞步翩翩，呼吸浅浅，爱的华尔兹多甜。」
祁野身上套着⼀件裁剪讲究的黑色西装外套，内里的白色衬衫有两颗扣子没扣上，露出了半截锁骨，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投射在舞台上，清隽精致的侧脸隐在阴影中。
祁野自然而然地牵起叶倩伸出的手。
「⼀步⼀步抱我更紧，⼀圈⼀圈更确定，要陪你旋转不停。」
「……」
「我们的未来，是最美好的存在。」
⼀曲舞毕，叶倩千娇百媚地靠在祁野的肩头，而祁野则坏笑着揽过她那盈盈⼀握的细腰。
叶倩的眼神飘向台下的我，似乎是在炫耀，她又⼀次赢了我。
我却只是低头，思索那道困扰了全世界数学家多年的难题——西塔潘猜想。
无数优秀数学家为了证明它，奉献了整个⼈⽣。
西塔潘猜想，在我还是学渣时，就十分感兴趣的世界级数学证明难题。
热烈张扬的青春与我无关，我只想和数学青灯古佛，⼀⽣相伴。
7
高三的第⼀次月考结束，后桌的两个男⽣激烈地争论着数学试卷最后⼀道选择题到底选 B 还是选 D。
我边听边尝试推导西塔潘猜想。
当个聪明⼈真好，可以尝试去攀登⼈类智力巅峰。
选 B 的那个男⽣开始⼀步⼀步推导他的计算过程。
听到他的错误步骤后，我转过头说了⼀句。
「这题选 D，你这⼀步做错了，应该……」
选 B 的那个男⽣⽤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而另⼀个选 D 的男⽣则开始哀嚎。
「完蛋，看来肯定是你做对了！救命，我怎么会和叶笙这个蠢货选同⼀个答案啊！」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数学科代表抱着⼀叠厚厚的答案走进教室，答案从第⼀排同学的手中传了下来。
我⼀翻答案，居然选 B。
再仔细⼀看，答案上的错误步骤，和那个男⽣⼀模⼀样，不愧是易错题。
背后嘈杂的吵闹声音响起。
「看吧，我就说选 B。」
「都怪叶笙，她选的答案，肯定是错的。她以为她是叶倩呢，还想教我们做题，真是又丑又蠢。」
谁能想到，在两个月之前，他们还是我的舔狗。
还是数学好，只要学会了，它就永远对我不离不弃，比狗男⼈可靠多了。
我没说话，只是⽤红笔纠正了答案。
古⼈云，不与傻瓜论长短。
8
月考排名出乎所有⼈的意料。
整个年级⼀千多名学⽣。
我从年级倒数冲上年级前三十名，而叶倩从万年第⼀，倒退成四百多名。
她高⼀高二的底子还在，却因为忙着恋爱和不够聪明的脑子，再也没办法像以前⼀样，轻松适应高三高强度的理综题。
而我，高⼀高二的基础太薄弱，只能慢慢补回来，好在叶倩的脑子足够聪明，⼀年时间，绰绰有余。
脑子可是个好东西，她不要，我要，嘿嘿。
爸妈因为祁野，对我和叶倩的态度又来了个 180 度⼤转变。
我从小被冷落惯了，根本不在乎。
叶倩却像找回了丢失的尊严，更加拼命地维持她的美貌，甚至发展到无时无刻不在照镜子。
终于在⼀节数学课上，⼀向把叶倩当做得意门⽣的数学老师忍无可忍，他没收了叶倩的镜子，语气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
「叶倩，再这么摆烂下去，你考个⼀本都困难。」
「你还记得老师说过，以你的能力考清华完全没问题吗？从前你不勤奋不刻苦也能学好，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老师真的不想看着你白白浪费你的天赋，这样的天赋，是上天送给你最好
的礼物。」
「⼀个错误的选择，很可能毁了你的⼀⽣，你能明白吗？」
说罢，数学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在教室最后⼀排睡觉的祁野。
叶倩却只是敷衍他。
「老师，我想考第⼀名那是分分钟的事，课本上的知识都太简单了，我看⼀眼就会，何必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学呢？高考那天，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叶倩的计划应该是在高考前和我换回智商。
她还不知道，兑换智商和颜值需要双⽅同意。
系统只告诉了我，却没告诉她。
而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颗脑子与其让她浪费⽤来谈恋爱，不如留给我证明数学难题，为⼈类基础学科的进步做点小小的贡献。
叶倩摊着手，⼤言不惭。
「麻烦您把镜子还给我，您培养出高考状元的奖金我保证您能⼀分不少地拿到，像我这样的天才，不需要您管教。」
数学老师的眼神从错愕到寒心，只⽤了短短⼀秒。
从那天起，数学老师再也没劝过她⼀句。
她和祁野越发不理会学校的规章制度，出双入对地出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祁野竟开始光明正⼤地出入我家。
我爸妈对此很是喜闻乐见，还贴心为他准备好他爱吃的饭菜和零食。
祁野很受⽤，他说我们家有家庭的温暖，不像他家冰冷的⼤别墅，总是只有他⼀个⼈。
家里的墙壁很薄，隔音很差，总是传来他俩打情骂俏的声音，我做题思路⼀次又⼀次被打断。
逼不得已，我背上书包，去家附近的⼤学图书馆学习。
9
图书馆的书架上，居然有我⼀直在找的《古今数学思想集》。
可惜书架太高，我踮起脚也够不着。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去找图书管理员借个梯子，却和身后的男⽣撞了个正着。
淡淡的松木香钻进我的鼻子里。
男⽣穿着印着第三高级中学校名的白色校服，他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却掩盖不住那立体深邃的五官，领口的扣子没扣上，露出冷白清晰的锁骨。
他伸手，轻松抽出了那本《古今数学思想集》。
想到这也许是全市我能找到的唯⼀的⼀本，犹豫再三，我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
「同学，等你看完了这本书，可以借我吗？」
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变丑之后，⼤部分男⽣对我的态度都很恶劣，仿佛我丑这件无关紧要的事，对他们造成了什么天⼤的伤害⼀般。
可眼前俊逸的男⽣却只是轻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帮我爸借的，我爸是中山⼤学数学系的系主任。」
「你是二中的学⽣？很喜欢数学？」
我不置可否。
少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那你给我留个联系⽅式吧，等我爸⽤完，我拿给你。」
我掏出⼀张便利贴，写下了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他勾起淡薄的唇角，问道。
「叶同学，你今晚整晚都会在图书馆看书吧？」
我指了指书架旁边的座位，上面摆着我正在看的《数学逻辑理论》，点了点头。
他顺手拿起我的草稿本。
看了半天后，他⼀脸震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叶同学，你……你这是在试图证明西塔潘猜想吗？」
「这可是我爸带的博士⽣的研究课题！我爸说了，他这辈子死前最⼤的愿望就是看到西塔潘猜想被证明！」
「这个猜想自 20 世纪 90 时年代被英国数理逻辑学家西潘塔提出后，无数数学家前赴后继，都没能证明，我爸研究数学快三十年了，进展也不⼤，⼤神，你真的是个高中⽣吗？受我⼀拜！」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当傻子当了十几年，平⽣第⼀次有⼈⽤看学神的眼神看我。
这感觉莫名的酸爽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说话，少年合上我的草稿本，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图书馆门外走。
「诶诶诶，你干嘛？」
我⽤力挣脱他的手。
少年满眼虔诚地看着我。
「我⼀定要带你去见我爸，如果他知道我错过了你这颗中国数学界的紫薇星，⼀定会把我逐出族谱！不对，他很有可能把我驱逐出中华⼈民共和国境内，让我永⽣永世失去中华美食！」
「恐怖如斯！」
说罢，少年捋了捋头发，碎发下锋利好看的眉眼皱成⼀团。
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朝我伸出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叶同学，你好，我叫谢持之，持之以恒的持之。」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正好我也需要⼀名经验丰富的数学教授为我指点迷津，便也不再挣扎，坐上了他自⾏车后座。
在谢家，我和谢教授⼀见如故。
激烈的讨论过后，谢教授发现我的证明只差关键的⼀步。
可我俩想破脑袋，依旧对那⼀步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持之从厨房端出他做好的西红柿鸡蛋打卤面，我才发现我早已饥肠辘辘、两眼昏花。
谢教授吃面的间隙，⼤腿⼀拍，做了⼀个重⼤决定，他决定把谢持之从全市最好的高中转到我们学校。
美其名曰。
「牺牲⼀个不重要的臭小子，保护中国数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太 TM 值了。」
后来我才知道，谢持之早就拿了物理竞赛金牌，保送清华了。
送我回家路上，谢持之扬起他清晰的下颌角，语气激动。
「叶学霸，我真的有这个荣幸做你的同班同学吗？！以后你论文拿了世界级的奖项，可以把我写进致谢里吗？！我爸气我没学数学，而是学了物理，死活不肯把我写进致谢里。」
谁懂，高冷帅气学神背地里竟是个话痨撒娇怪。
我轻笑出声。
「写，必须写，谁不让我写，我和谁急。」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谢持之拉着我的手，非要我发誓。
直到我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后，他才放下心，如释重负地勾过我的肩膀。
「苟富贵，勿相忘！」
「要是我走了狗屎运，也能发表世界级的物理论文，我也会把你写进致谢里的！」
回到家里，我看时间才十⼀点，还不算太晚，决定看两个小时的《古今数学思想集》再睡觉。
可叶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说我翻书的声音太⼤吵到她睡觉，勒令我立刻停止学习。
明明之前我是笨蛋的时候，她最喜欢看我熬夜复习却又⼀无所获的糗样。
叶倩重重地锤着我的门，声音尖厉。
「叶笙，你努力努力白努力！」
「你永远也考不过我的，放弃吧！」
「更何况，你现在这么丑，以后不会有男⼈要你的，男⼈征服世界，女⼈征服男⼈，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女⼈为什么不能征服世界？
征服世界不比征服男⼈有意思多了？
更何况，祁野那个全年级倒数第二能征服什么世界？
气得我破口⼤骂。
「叶倩，别⼈裹脚你裹脑，新中国成立都 74 周年了，男女平等是基本国策，没通知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听见系统义愤填膺地说了声。
「骂得好啊！」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悄悄帮我？
系统为什么不告诉叶倩，兑换需要双⽅同意才能⽣效。
「统统，统统，你在吗？我有事要问你。」
我轻声呼唤系统，想问个清楚。
可高冷傲娇的系统并不理我。
好吧，系统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10
数学课上。
数学老师评讲上次月考的卷子。
「从前往后，由第三排的同学，⼀⼈讲⼀道选择题。」
轮到我，正好是答案错了的最后⼀题。
「首先，这题答案错了，不是选 B，而是选 D。」
「第三步应该……」
我话还没说完，数学老师不耐烦地打断我。
「你们两姐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个成天不学习，⼀个学习刚有点起色又开始质疑答案。」
「可把你俩厉害坏了，按着答案讲，我看过了，答案没错。」
他把对叶倩的不满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教授带着谢持之出现在班级门口，校长⼀脸谄媚地领着他俩进了教室。
谢教授拍了拍校长的肩膀，⼀脸欣慰。
「小李，混得挺不错嘛，当初我带的 87 级研究⽣里，就属你学术成果最差，没想到，现在都成二中校长了。」
校长看着我，赶紧转移话题，严肃道。
「这位同学，顶撞老师可不⾏，快坐下吧。」
「我和⼤家说件事，谢教授今晚在中山⼤学有重要的数学讲座，要邀请我们学校极具数学天赋的叶同学参加。」
「哪位是叶同学？」
班里的同学齐刷刷看向叶倩。
虽然她上次月考成绩并不好，可同学们还是觉得，她只是玩心太重，只要稍稍努力，她的成绩⼀定能回来。
⼤家都见识过叶倩惊⼈的学习能力。
她曾经⼀天背下⼀整本⽣物课本，知识点在书上哪⼀页的哪⼀段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照相机式记忆。
叶倩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更验证了同学们的猜想。
我身后的两个男⽣又开始油嘴滑舌。
「我要是叶笙，有个这么优秀的姐姐，我早就去死了，她又蠢又丑，更衬得她姐姐聪慧可⼈，真不知道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就是啊，她还⼀直说答案错了，有没有⼀种可能，是她错了呢？」
「……」
气得我⼀拍桌子，站了起来。
校长满脸疑惑。
「这位同学，我不是刚刚才叫你坐下吗？」
「我就是谢教授要找的叶同学。」
我话音刚落，⼈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叶倩考第⼀的时候，那可是轻轻松松，就算不怎么学习，也能把第二名远远甩开，那才叫数学天赋，叶笙这种纯靠努力刷题提分的，怎么敢碰瓷中山⼤学教授啊？」
「厌蠢症犯了。」
「……」
可下⼀秒，谢教授就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笙，今晚我在中山⼤学开数学讲座，你来给数学系那群本科⽣分享⼀下你对西塔潘猜想的理解，别忘了。」
校长和数学老师同时惊呼出声，几乎是异口同声。
「西塔潘猜想？你？⼀个高中⽣？」
谢教授打了⼀下校长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
「对啊，你当时研究⽣弄了三年都弄不明白的内容，高中⽣都能搞懂。你啊，不争气。」
校长涨红了脸，羞愧得说不出话。
原本嘲笑我的同学们也收住了声，虽然他们不⼀定知道西塔潘猜想是什么，但这段对话，足够让他们明白，这是个非常重要且难解的课题。
在女同学们注视的目光中，谢持之搬了张桌子，坐到了我旁边。
他轻声安慰我。
「别听他们瞎说，我见过的聪明⼈数不胜数，可持之以恒的热爱和⼀以贯之的努力，才是更为可贵的品质。」
我点点头，他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叶倩极具天赋，却从不努力，即使每次应试考试都拿第⼀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要的，是创新，是突破，是带着中国国旗，在世界性的数学会议上，⼤放异彩。
11
之后的月考，我的成绩稳步上升。从 30 名，到第 10 名，再到第 1 名。
再也没降下来。
⼀开始，总有不服气的同学造谣我作弊。
可我稳定地考了无数次第⼀后，谣言不攻自破。
叶倩从 400 名，到 600 名，到现在的 1000 名，也只⽤了短短的⼀年。
我取代叶倩，成了学校考清北的热门种子选手。
她成了老师劝导同学们不要早恋的反面例子。
可西塔潘猜想，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在繁重的学习之余，挤出所有课余时间，⼀门心思扑在上面，那关键的⼀步却怎么也证不出来。
谢教授⼀如既往地鼓励我，给我他能给的所有支持。
「你⼀个高中⽣，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数学家的黄金年龄在往往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先放⼀放，高考要紧。」
叶倩开始频繁地在我面前炫富。
「祁氏集团花了十几亿在城市新区拍下了好几块住宅⽤地，准备开发成高档小区。」
「我这手表，二十万呢，你没见过这么多钱吧？上次祁野带我吃的烛光晚餐，要五六千⼀顿呢。」
「……」
我并不在乎，我只是烦她炫耀的时候，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不堪其忧，我捂着耳朵看着《古今数学思想集》上的反推思想，不耐烦道。
「那又怎样，祁野最近和五班那个舞蹈⽣走得可近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他这种公子哥，⼀天⼀个喜好，说不准的。」
叶倩被我踩中了痛处，祁野将近⼀个月都没出现在我们家了。
我爸妈天天逼着叶倩去找他，叶倩不痛快，就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她抢过我的书，把反推思想那⼀页撕了个粉碎。
「让你学！让你学！你再学也没⽤，反推那么简单，你在这看半天顶个屁⽤！」
对啊！
反推那么简单，那关键的⼀步推不出来，为什么不试试反推呢！
也许是之前的我，把简单的问题想得复杂了。
恍然⼤悟。
我花费了⼤量的时间，借阅了数本书籍，查找了无数条理论，终于在此刻在我的脑中汇聚在⼀起。
来不及和叶倩争辩，我关上门，⼀支笔，⼀张白纸，连夜对我之前反推过的理论进⾏了微小的修改，所有的结论终于在此刻完善。
反复看了三遍后，确定推导过程⼀丝不苟，我把证明公式发给了谢教授。
仅仅过了十分钟，谢教授的祝贺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头在电话里止不住地激动。
「小笙，今晚你马上把你的推导过程整理成论文，我给你签字，我们要投就投顶级的数学期刊《符号逻辑杂志》。」
「普通期刊根本配不上你这个天才般的成果。」
此时，距离高考仅剩二十天。
论文投出去后，我在等待专家终审结果的同时，全力以赴地奔向高考。
我却开始频繁地收到系统机械的提示。
「宿主，叶倩请求使⽤她的颜值兑换您的智商，请问您是否同意？」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这个请求每天都会出现无数次，越临近考试，请求越频繁。
每次我拒绝后，都能听见叶倩焦躁不安的脚步声在隔壁响起。
「为什么没⽤啊？！」
「为什么换不回来啊？！到底为什么换不回来啊？！」
直到高考前的最后⼀晚，叶倩崩溃了。
她在我的房间门口⼤吵⼤闹，痛斥我偷了她的脑子，是个不要脸的小偷。
我爸妈当然不信，以为她被高考的压力逼疯了，劝慰她。
「没事，你都怀孕了，安心养胎，祁家不认你，还能不认这个小孩吗？」
「你妹那个傻子，还说要填数学专业，数学专业根本不挣钱，你们高中的数学老师，⼀个月⼯资都不够你吃顿晚饭呢。」
「放宽心，母凭子贵，高考算什么，清华北⼤还有卖猪肉的呢。」
「……」
我在心里翻了⼀百个白眼，短视的父母真是害死⼈。
⼈家北⼤的卖猪肉，都卖出几百亿身家了。
正当我以为，顺利高考完就可以逃离这个令⼈窒息的家。
我却没想到，叶倩疯了，她还是把我拖下水了。
明明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美貌、财富、爱情和亲情，可她还是像小时候⼀样，永远见不得我好。
12
八点半的闹钟刚响，没有⼀秒犹豫，我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年努力学习的成果将在高考考场上得到最后的验证。
我收拾好准考证和身份证，正准备出门时，却发现我房间的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叶倩在外门笑得癫狂。
「要是今天放叶笙去考试，我立刻打了肚子里的孩子，谁也别想沾祁家的光。」
我爸妈唯唯诺诺地保证。
「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从我们家飞出去。」
我拼命拍门，可我越拍，叶倩越兴奋。
「不是很爱学习吗？不是很努力吗？我要你亲身体会，所有的努力⼀夕之间泡汤的感觉！」
「你永远比不上我的，叶笙，你永远也别想改变被我踩在脚下的命运。」
没有犹豫的，我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与此同时，我给谢教授也打了电话。
谢教授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爸妈是不是疯了？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要是你的论文被《符号逻辑杂志》收录，你是可以上世界数学史的！」
「区区蝇头小利，就能让他们亲手把女儿推进深渊，可笑，可耻，可悲！」
「别急，我和谢持之那个臭小子马上赶过去。」
比起我的亲⽣父亲，他好像更像我的爸爸。
谢持之给我打了视频电话，视频里的他，眉眼温柔又坚定。
「要是你赶不上考试，明年我复读，陪你再考⼀年。」
「你爸妈不要你正好，我爸早就想要⼀个女儿了，你数学还那么好，老头得乐疯。」
我家门外围了乌泱泱的⼈，谢教授带了⼀群男⼤学⽣，中间夹杂着几个警察。
谢教授让警察砸门的时候，警察不敢。
「我们是暴力机关，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家事，要是无缘无故砸了群众家的门，视频传到外网，对整个国家形象是⼀种抹黑，您也知道，国际舆论环境⼀向对我们不宽容。」
「只能劝他们主动开门。」
此时，已经八点四十五了。
高考九点就要开考。
九点十五之后，所有⼈都禁入考场。
谢教授⼀咬牙，喊了⼀声。
「跟着我撬锁砸门的，我帮你们盖实习证明，介绍⼯作！」
那几个男⼤学⽣，身材健硕，完全不输旁边的警察。
警察伸手装作要拦的样子，可男⼤学⽣只是轻轻⼀推，他们就跌坐在地上，也不站起来，只是嘴上喊着。
「别⽤暴力解决，有话好好说。」
手上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眼看他们默许，那几个⼤学⽣砸得更起劲了，九点刚过，我房间的门终于被砸开了。
双拳难敌四腿，我爸妈和叶倩很快就被他们控制住了。
眼看我就要走出家门，我妈在背后⼤声喊了⼀句。
「叶笙，你想清楚了，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了，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我爸跟着附和。
「永远也不认，就算你考上⼤学，也别想我们供你读书。」
「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冷笑。
「谢教授，麻烦您帮我和他们要⼀张断绝亲子关系的证明文件。」
说罢，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辆摩托警车早早就准备好，在楼下等着我和谢持之。
我们刚上摩托车，警察的对讲机就联系上了交通局。
「交通局，这里是静安路警察局，请求交通局把幸福小区到市高级二中路上所有的红绿灯全亮绿灯，并请路段上执勤的交警配合疏散路段交通，幸福小区有两个高考⽣，需要在 9 点 15 分之前赶赴高考考场。」
⼀路风驰电掣，载我的警察担心我受影响，还安慰我。
「妮儿，没事，考完了咱就再也别回那个家了。你能在那样的环境里长那么⼤，从来没放弃过自己，不管能不能考上⼤学，都足够优秀了。」
路上的车辆听到我们是要奔赴高考考场的考⽣，都纷纷自觉让出⼀条绿色通道。
你看，好像陌⽣⼈，都比我爸妈关心我的前途。
中国⼈，真的很可爱，他们永远相信，高考可以改变⼀个⼈的⼀⽣，寒门贵子的故事总是不停地发⽣在神州⼤地的每⼀个角落。
9 点 13 分，我和谢持之被送到了学校⼤门。
最后两分钟，我和谢持之拼命跑向不同考场，迎接我们⼈⽣的第⼀个重⼤考验。
9 点 15 分，教室墙上时钟的秒针指向 12 的那⼀刻，我坐到了我的位置上。
第⼀科考的是语文。
作文题目是：天赋更重要还是努力更重要？这个问题向来是⼈们所争论不休的。爱迪⽣说：「天才是 1% 的灵感加上 99% 的汗水。」可却有⼈声称，这话还有「后半句」：「但那 1% 的灵感是极其重要的，有时甚至比 99% 的汗水还要重要。」请考⽣就上述素材，谈谈你的感想，并写成⼀篇 800 字到 1000 字的作文。
交卷的那⼀刻，我抑制不住地⼤哭出声。
我也会觉得委屈，不甘。
我从不对我的父母抱有期望，可今天的伤害，也许需要我⽤⼀辈子去治愈。
语文刚考完，谢教授就把我接进了他家里。
「早就想要个女儿继承我的数学事业，没想到⽣了个臭小子，还非要学物理，不管了，以后你就当我女儿了，你爸妈不管你，我管你。」
「你爸妈就是有眼无珠，非把鱼目当珍珠，也不看看新闻，多少家房企这两年都接连破产，我看了看祁氏集团的财报，看起来花团锦簇，实则早已烈火烹油。」
顺利考完，我对了对答案，清华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我却有点想填中山⼤学，当谢教授的学⽣，给他争光，好像也很不错。
谢教授严词拒绝。
「叶笙，你和谢持之，要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头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唯⼀的愿望你已经帮我实现了，我没有遗憾了，你们的⼈⽣永远不要把我放在第⼀位考虑。」
父母和父母，就是不⼀样的。
14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我就收到了美国芝加哥⼤学数学系教授邓尼斯·汉斯杰弗德，现任《符号逻辑杂志》编辑的信。
他在信中写道：「我是过去众多研究该问题而无果者之⼀，看到这⼀问题的最终解决感到非常高兴，特别是你给出的如此漂亮的证明，请接受我对你令⼈赞叹的惊奇的成果的祝贺！」
「美国芝加哥⼤学数学逻辑学术会议即将召开，本次学术探讨仅邀请 12 位顶尖学者，我在这里代表美国芝加哥⼤学邀请你作为亚洲唯⼀⼀位代表参加这场学术盛会，万分期待与你的见面！」
在十八岁这年的夏天，我远赴美国，代表中国和亚洲，在这场顶尖的学术会议上，做了⼀场长达四十分钟的学术报告。
全世界的新闻频道都在转播我的新闻。
学术报告做完，消失许久的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终于能问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统子，当年你为什么帮我改变游戏规则？」
系统的声音机械却并不冰冷，仿佛带着感情。
「我见不得懒惰者蚕食⼀切，勤奋者⼀无所获。」
「我的任务，原本是带着你姐姐攻破这个世界级的数学难题。
可你姐姐为了⼀场球赛放弃数学竞赛的那⼀刻，我就知道，即使她拥有再高的天赋，对她而言⼈⽣上限也只是获得⼀个足够高的学历，然后⽤系统替换你的美貌。
毕业后，靠着美貌和学历立刻嫁⼈，⽣子。
期望依靠老公完成⼈⽣的逆袭，这样的⼈，她配不上我这个系统。」
「我看到你努力了无数个日夜，即使进步微小，却从未放弃，这正是科研最需要的精神。」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认为，你是更适合这份天赋的⼈，所以我选择帮你破坏游戏规则。」
我愣怔了半晌，又问道。
「统子，你破坏了游戏规则，没有受到惩罚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我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统子我啊，从⼤女主爽文世界被丢进了虐文世界，主神说，既然我那么讨厌恋爱脑女主，那他就让我看遍天下的恋爱脑女主。」
好残忍的惩罚！
「不说了，我的恋爱脑女主又开始为了男⼈寻死觅活了，我要去救⼈了。
但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你是我选出的最坚强最勇敢最努力的宿主，这⼀切，都是你应得的，惩罚就让我替你全受了吧。」
长长的滴滴声后，系统永远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仿佛从没来过⼀样。
15
回国后，我收到了清华⼤学的录取通知书。
与此同时，三位中科院院士李邦河、丁夏畦、林群联合给中央教育部门写信推荐保举，请求给我提供最好的学术环境。
我本科刚毕业，硕士还未入学，就被聘为清华⼤学正教授级研究员，创造了全中国最年轻正教授的记录。
而后，我继续潜心研究数学，又在两年后在国际数学权威杂志《美国数学学会会刊》上发表了第二篇学术论文。
与此同时，我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研究⽅向——⼤数据挖掘。
时过境迁，当年不可⼀世的房地产早已奄奄⼀息。
我爸妈把房子抵押了，还欠了亲戚很多钱，买了祁氏集团号称回报率 20% 的理财产品，结果血本无归，欠下⼀屁股债。
节约⼀辈子的钱⼀下子就花光了，他俩疯了，被叶倩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祁氏集团欠了两万亿后，也终于宣告破产。
⼀栋又⼀栋的烂尾楼诉说着资本的压榨和侵蚀。
祁野和叶倩靠着孩子勉强维系的婚姻，也在这⼀刻宣告结束。
叶倩带着⼀个儿子，嫁了⼀个又⼀个男⼈，越嫁越差，婚姻总也持续不了几年就又破裂。
她引以为傲的容颜，也不可避免地⼀天天衰老。
叶倩的⼈⽣，在快速地往下坠落，看不见尽头。
我忽然想起史记《吕不韦列传》中写过的——以色事⼈者，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
靠姿色来侍奉⼈的女⼈，⼀旦姿色衰老，他⼈的宠爱就会减少，宠爱减少了，彼此之间的情义也就断了。
嗯，长出脑子的感觉真好。
⽣活中看似无解的难题，早在千年之前的历史里，曾无数次地为我们上演过结局。
汉高祖刘邦的美艳宠妾——戚夫⼈，通音律，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深受皇帝宠爱。
可汉高祖死后，她却被囚于永巷、削去头发、戴上榈具，而后更是被砍去手足，挖去双眼，烧聋双耳，灌了哑药，扔进粪坑里，史称⼈彘。
16
这两年，某音短视频平台兴起后，我的⼤数据挖掘研究终于从理论层面下沉到应⽤层面，拿到了某音短视频平台 10% 的原始股。
谢持之在物理领域也小有建树，他的团队攻破了锂电池的蓄电难题，让中国在汽车制造业上弯道超车了传统汽车强国，成了新能源电动汽车无可争议的霸主。
我翻着那本改变我命运的《古今数学思想集》，看着新闻上西装革履、⼈模狗样的谢持之，他红着脸，⼀如少年初遇那般儒雅。
「攻破锂电池蓄电难题，我要感谢的⼈，只有⼀个，那就是叶笙教授。」
「感谢她每次学术会议的致谢都没忘记把我带上！」
继而，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死死盯着屏幕，修长白皙的手紧张地攥着笔挺的西服，仿佛能看到屏幕前的我。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功成名就，可我还是要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起？」
我恍恍惚惚想起那个被爸妈抛弃的那个暑假，谢持之怕我伤心，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饭。
我鱼虾过敏，这么多年，谢家的餐桌上从未出现过鱼虾。
我们⼀起并肩走过了下着暴雨的青春，奔赴不同的⼈⽣考场，走上不同的科研道路，却从未疏离，从未分开。
君子和而不同。
如果没有遇见谢持之，我命运的轨迹是否会在那⼀天，被叶倩和我爸妈改写，我不得而知。
可我很感谢他，透过我糟糕的外表，看到了内里闪闪发光的灵魂，灵魂的底色是永远不放弃的努力。
你只管努力，⼀切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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