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

知乎盐选5个月前发布 spo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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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以为赢­了­­我,却不知道,她­只­是我的替­身­­。

她说无心恋爱,只想改变历史,惹怒了皇上,株连九族。

⾏刑那天,皇上笑着问我:「皇后,你­听­听­她说的这­­些话,耳熟吗?」

耳熟,因为我也说过,在­我­刚­穿来的那­­⼀年。

01

皇­上­爱上⼀­个­穿­­越女。

听­说­她阴­差阳­错­­救了皇帝的命,在­听­到­他是皇­帝­­时,还­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样,皇帝也是⼈,有­什­么好稀奇­的­­。」

皇­帝­觉得­她性情­­直爽,不攀炎附势,将她带了回来。

她回来的第⼀天就来见我,眼神鄙夷地打量着我,说:「你就是皇后?」

「⼤胆!」小翠上前,怒斥,「见了皇后娘娘还不⾏礼?没教养的狗东西,来⼈,掌嘴!」

四周冲出来几个⼈,她却丝毫不慌,双手背在身后,说:「皇上说过我不必跪拜,皇上的旨意,皇后也敢违抗吗?」

「娘娘……」小翠无助地看着我。

我朝她摇摇头,说:「你们先下去吧。」

我请她坐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咂咂嘴,不情不愿地说:「蒋文雪,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回答,就看到她摆了摆手,似是很瞧不上我,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不⽤告诉我了。」

她看着我的寝宫,咂嘴摇头,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古代女⼈,什么都想靠男⼈,⽣活还不能自理,每天除了雌竞就是雌竞,做娇妻就这么快乐吗?」

我没听懂,虚心向她请教:「雌竞?」

「就是宫斗,哦,忘了你是古代⼈,听不懂这些话。」

蒋文雪坐在凳子上,瞪⼤眼睛,认真地看着我,说:「皇后娘娘,你想不想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我冷静看着她,问:「比如?」

她的神情骄傲,⼀字⼀顿,对我说:「改,变,历,史。」

「实话告诉你吧,皇后娘娘,封建王朝没几年活头了,你要是不想让后⼈骂你是卖国贼,就听我的,我们合作,⼀起劝说皇帝废了封建朝纲,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走社会主义路线,我保证你能名垂青史。」

「社会主义?」

蒋文雪摆了摆手,说:「算了,你不⽤管那是什么意思,反正是个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好东西,你就说吧,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我们⼀起闯出女⼈的⼀片天。」

我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发现她的表情非常认真,怀着天真憧憬,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嬉闹。

我叹了口气,说:「这些话,你私下对我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让别⼈听到,不然……」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她没等我说完,就壮志豪迈地吟诗⼀首,失望地站起来,说:「就知道跟你说不通,你就乖乖做你的金丝雀吧,我⼀定会改变历史,你等着瞧吧。」

等她走了之后,小翠才走进来,望着她早已消失的背影,说:「娘娘,就这么放任她胡闹吗?」

我摇摇头,翻开佛经,说:「你叫⼈去看着她,别让她闹出事来。」

小翠点点头,说:「好。」

02

蒋文雪还是惹了事。

她竟然跑去学堂闹事,痛斥学堂不收女学⽣,还⼤肆宣扬「男女平等」,鼓励女⼈站起来,追求自由和平等。

她被锦衣卫绑回了皇宫。

看到皇上,蒋文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想扑过来,说:「文烨,他们都欺负我,把我弄疼了!」

皇上铁青着脸,对锦衣卫说:「还不放开她!」

他亲自走上前,把蒋文雪抱进怀里,哄道:「乖乖,是不是哪里疼了,伤到哪儿了吗,快给我看看。」

她哭啼啼地伸出手,手腕被攥红了,皇上喊来了太医,动作轻柔地给她抹药,她⼀直在撒娇喊疼,还说锦衣卫对她多么凶残。

皇上越听越心疼,冲着几个锦衣卫说:「你们哪只手碰到了朕的乖乖,就自觉把哪只手砍了,别再碍朕的眼!」

「等等!」锦衣卫拔刀,寒光刺到了我的眼。

我跪下来,说:「皇上,是臣妾管教不力,臣妾愿去佛堂领罚,还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他们⼀命。」

许文烨的眼底划过⼀丝戾气,他怀抱着还在嘤嘤哭的蒋文雪,看着我,意味悠长,说:「皇后是要替他们受罚?」

我不卑不亢地低下头,他似乎是被我这个样子惹恼了,摆摆手,说:「随你,滚去受罚吧。」

我谢恩后起身,听到身后的蒋文雪在说:「文烨,你不能这样残暴,你要做⼀个明君,明君怎么能动不动就让⼈砍胳膊呢,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许文烨亲亲她的脸颊,笑着哄她:「对对对,都是我的错,乖乖不要跟我⽣气了,好不好?」

蒋文雪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还不肯知足,提高声音,说:「那你给他们道歉啊,知错就改,才是好皇帝。」

许文烨当然不可能道歉,他弯下身,吻住了蒋文雪的唇。

「别闹,还有⼈在呢……」

「朕要亲你,谁敢看?」

我听到了蒋文雪的娇笑,很快就变成了⼀些脸红心跳的声音,锦衣卫已经退了出来,磕头对我谢恩。

我摇摇头,说:「以后做事都留点心眼,下去吧。」

03

我在佛堂关了三月。

出来时,外面已经变了⼀番天地。

蒋文雪已经被封为皇贵妃,我的掌印也被她夺走,她掌管六宫,还要把宫里的其他妃子都遣散回家。

「哭什么啊,我这是还你们自由,你们应该感谢我啊,难道你们想⼀辈子都困在宫里,与别⼈共享夫君吗?」

看到我,嫔妃们连忙下跪求饶:「皇后娘娘,您快说句话吧,贵妃娘娘已经赶走了好多姐妹,我们不能被赶回家啊。」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您可算出来了,我们真的不能被赶回家啊。」

蒋文雪冷眼看着她们哭哭啼啼,说:「要不说古代女⼈最麻烦,你们不想回家不就是怕别⼈非议吗,文烨已经答应过我了,没⼈敢非议你们,你们就快点回家呗,回家不好吗,在这里熬日子等死,图什么?」

我看着蒋文雪,第⼀次对她有了愤怒的情绪,安慰几个哭得快要断气的妃子,说:「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贵妃那里……」

「放心,有我在,没⼈敢把你们赶出去。」

这话⼀说出口,就是在向蒋文雪宣战。

她⼀时发怔,没想到我会突然发脾气。

也对,在她的心里,我应该是⼀个什么也不懂,每天就知道抄佛经的可怜女⼈。

不,甚至都不算是个⼈,只是⼀个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她脸上闪过⼀丝嚣张,走上前,与我对峙,说:「是皇上让我遣散她们的,皇上的话,你也敢不听吗?」

我看着她,冷冷问:「皇上亲口说了,让你把她们都赶回家?」

她的表情慌张,躲闪我的视线,很明显是在撒谎,说:「说了,你难道要违抗圣旨吗,那可是杀头的罪!」

眼前这个说要杀头的女⼈,还是那个三个月前对我说「⼈⼈平等」的蒋文雪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时代同化,沦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

可惜,⼈总是看不清自己的错误,就如同她现在,⼀定也觉得自己是伸张正义,并不是为了私心。

我决定戳破她的「正义」,我平心静气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赶走她们?」

「放她们自由啊,皇上又不爱她们,她们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皇上不爱她们?」

「文烨亲口说的!」

她急了,急得脸通红,说:「文烨说了,他只爱我⼀个⼈,这些⼈都是他被迫娶的,他有自己的苦衷。」

好笑。

头⼀次听说,帝王之爱,只会给⼀⼈。

「所以,你赶走她们并不是真的为了她们着想,而是怕她们分走皇上的爱?」

「你放屁!」她指着我,扑上来就要打我,说,「你血口喷⼈,我要扇烂你的嘴!」

「娘娘!」小兰和⼀众嫔妃尖叫出声,过来想拦住她,但她们还是晚了⼀步。

我抓住蒋文雪的手,扬起手,狠狠甩了她⼀巴掌。

这⼀巴掌,把她打蒙了。

我把她推到地上,说:「来⼈,贵妃娘娘对本宫不敬,打入牢房。」

很快,锦衣卫出来,把她架起来。

蒋文雪披头散发,⼀边被拖着往后走,⼀边⼤喊:「皇后!你竟敢打我!文烨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

她很快就说不出话,锦衣卫往她嘴里塞了⼀块抹布,她急得流出眼泪,我转过了头。

真是……聒噪。

04

许文烨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换,就来找我。

他说:「你把雪儿关起来了?」

我在抄《佛经》,都没抬头看他,说:「嗯。」

「为什么?」

「我倒还想问问皇上是怎么想的。」我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眉眼凛冽,哪还有平日的半点温顺。

「皇上就这样纵容她把嫔妃们都赶回家?这难道也是帝王的宠爱和放纵?」

许文烨⼀点都不⽣气,他盯着我看了⼀会儿,甚至还笑了出来,他慢悠悠地坐下,还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才说:「皇后这是……吃味了?」

「没有。」我恢复了半份理智,说,「皇上应该知道,她们被赶回家,会遭遇怎样的待遇,哪怕是这样,也纵容她胡闹吗?」

「我可以不纵容她胡闹,甚至可以把她赶走,只需要皇后的⼀句话。」

许文烨黑沉的眼眸定定地注视我,说:「沉沉,你应该知道,朕想要什么。」

我的目光有⼀丝躲闪,手下⼀抖,墨点落在纸上,晕染出⼀个更⼤的黑点。

「我不知道。」

许文烨站起来,朝我伸出手,想要抱我,我避开他的怀抱,他的眼中闪过⼀丝痛楚和愤怒,说:「沉沉,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回到朕的身边吗?」

「臣妾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他冷笑,说:「⾏,皇后如果⼀直装傻,恐怕就看不到你的好姐妹们了。」

「许文烨你疯了吗!」我扔了笔,抬头怒视他,说:「你想怎么样,杀了她们吗?先不说我,那些⼤臣们就不会饶过你,你的江山呢,你的政绩呢?你不是最在乎江山社稷吗,怎么,为了⼀个女⼈,这些都不想要了?」

他痴迷地看着我,还在笑,说:「朕的皇后,连⽣起气来都是这么好看,岂是⼀个替身能比的。」

替身。

我泄了⼀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是。

从蒋文雪出现的那⼀刻,我就知道,她是我的替身。

因为,我也是穿越来的。

05

我是⼀个战地记者。

炮弹轰来的那⼀刻,我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我也曾像蒋文雪⼀样,幻想做个民族英雄,幻想能改变历史。

如果说,对于她来说,战争只是历史书上的短短几⾏字,对我来说,就是日日夜夜的每⼀天。

我知晓战争的残酷,见过失去家⼈朋友的受害者,见过被炸弹轰炸后瞬间倒塌的建筑物,也见过明明已经失去了家园,却仍愿意笑着面对陌⽣⼈的小朋友。

可我错了,错在自以为是,错得实在离谱。

跟江山社稷相比,跟九五之尊相比,跟只手遮天的权力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来自和平年代的我,根本不了解权力对⼀个⼈的诱惑,许文烨就是再爱我,也绝不会为我断了封建王朝。

我改变不了历史,甚至还失去了在这里的家⼈。

许文烨诛我九族,连我府上养的⼀条狗都不肯放过,只留下我⼀个⼈的命。

我抱着家⼈们的尸体,他们临死都没有合上眼,听到许文烨如同恶魔般的低语,传进我耳朵里。

「皇后,朕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朕的江山日益盛⼤。朕,绝不是你口中的亡国之君。」

我从未说过他是亡国之君。

他确实不是亡国之君,但也绝不是⼀个明君。

因为他统治的王朝,战乱不断,贪官污吏,百姓民不聊⽣。

我已经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妄想改变他,可他把我家⼈的⼈头挂在城墙示众,把阿黄的尸体做成肉汤,逼我吃下去。

我呕出了血泪,听到他冷冷地问我:「沉沉,你难道从未爱过我吗?」

「你嫁给我,就只是为了劝我亡国?」

眼泪聚集在⼀处,我看着他,心早已死透,说:「对,我从未爱过你。」

「好,好,好⼀句从未爱过我,好。」

那日之后,许文烨比过去还要极端。

他疯狂填充后宫,频繁发动战争,杀了所有进谏的忠臣,彻底沦为⼀个暴君。

他经常在酒醉后来找我,抱着我,问我:「沉沉,现在的⼀切,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不想要。

如果能重来⼀次,我绝不自以为是,绝不干预历史,绝不妄想改变他⼈。

我,才是那个最⼤的罪⼈。

自以为是的,罪⼈。

06

蒋文雪被放了出来。

听说是皇上亲自去接的她,她在床上躺了半月,太医问诊,才发现她怀了龙脉。

而我,差点杀死了她胎中的孩子。

我去探望时,她缩在许文烨怀里,似乎很是怕我,说:「文烨,你让她走,你让她滚啊!」

「乖乖,你不要害怕,有朕在,没⼈敢欺负你。」

许文烨冷冷看着我,说:「皇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或许许文烨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底隐藏着希望,只要我这时候能说⼀句软话,他就会毫不犹豫推开蒋文雪,把我抱进怀里,到死都不会放手。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缓声说:「我无话可说。」

许文烨闭了闭眼,说:「来⼈,打入冷宫。」

我来冷宫的第二天,蒋文雪就来找我了。

没了许文烨,她也不演了,⼀点都不怕我,捂着自己的肚子,说:「皇后,啊,不对,不该叫你皇后了,都说母凭子贵,你猜猜,文烨什么时候会把后位给我?」

「母凭子贵?」

我捻着佛珠,冷笑:「蒋小姐不是⼀向提倡⼈⼈平等,女性独立吗,怎么还会如何在意后位呢,皇后如何,贵妃又如何,在你的世界里,不都是跟别⼈共享夫君吗?

怎么,蒋小姐现在是愿意和别⼈共享夫君了?」

这是我第⼀次和她说这么多话,蒋文雪愣了两秒,才说:「你在胡说什么,文烨答应过我,他会……」

「会为了你驱逐后宫?」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说:「蒋文雪,你学历史是只学⼀半吗?你既然知道封建王朝,应该也该明白后宫和前朝的紧密联系,你哪来的自信,许文烨会为了你得罪前朝⼤臣。

你猜,江山和美⼈,他会选哪⼀个?」

蒋文雪没空和我斗嘴了,红着眼跑了,估计又去找许文烨闹腾了。

小翠心疼地看着我,说:「娘娘,本来,您也可以诞下龙脉的……」

「小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奴婢记得,女⼈不是传宗接代的⼯具,更不能利⽤孩子争宠夺势,可是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比任何⼈都清楚,您喜欢孩子,您明明那么喜欢孩子……」

小翠哭了,却死死捂住了嘴巴,不敢让别⼈知道。

我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别哭了,我不委屈,我宁可⼀辈子没有孩子,也不想⽣下那个恶魔的后代。」

是的,我并非不能⽣育,而是常年给自己下避子药。

蒋文雪有句话说错了,我和后宫的妃子们从未勾心斗角,我们情同姐妹,她们知晓我的秘密,也知道我为之奋斗的⼀切。

她们在乎的,又怎么会是他⼈的非议。

她们只是不想抛下我,留我⼀⼈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孤军奋战。

我绝不允许我的孩子有许文烨这样的父亲,也绝不想让她出⽣在帝王之家。

她应该是⽣于和平年代的普通小孩,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时代,我护不了她,又何必让她遭罪。

小翠的情绪好了⼀些,我拍拍她的肩膀,问:「他们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小翠点点头,说:「好,只是最近蒋文雪⼀闹,朝廷查得更严了,还换了⼀批锦衣卫,我让他们转移了几次,才躲过他们的追查。」

我叹了口气,说:「真是苦了他们了。」

「娘娘,您别这么说,是您救了他们……」

「不是。」

我摇摇头,无比确定,说:「是我,毁了他们的⼀⽣。」

如果没有我,或许许文烨不会像现在这样极端,不会频繁发动战争,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在战乱中失去家⼈,失去赖以⽣存的⼀切。

小翠叹了口气,说:「可惜娘娘现在被困在冷宫,无法像之前那样偷跑出去看他们,他们如果能看到您,⼀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说着,小翠又要流泪,我的眼眶也红了。

好久,都说不出来⼀个字。

07

许文烨没再来找过我,倒是蒋文雪常来找我,每次都耀武扬威⼀番。

她的肚子越来越⼤,听说马上就要⽣了。

冬至日那天,下了今年的第⼀场雪。

我站在屋里赏雪,小翠空手而归,说:「敬事房又不肯给我们柴火了,娘娘,您快多穿⼀点,别冻坏了,这帮狗仗⼈势的奴才,当初没少收到您的好处,怎么⼀点良心都没有!」

我摇摇头,咳嗽了⼀声,说:「他们来信了吗?」

小翠朝外看看,半掩上门,递给我封信:「来了。」

我刚要打开,就听到门外⼀响,蒋文雪带着⼀群侍卫走进来,说:「皇后娘娘,您私自与宫外私通,⼈证物证在此,该当何罪啊!」

小翠惊慌地看着我,才反应过来是被跟踪了,我俩都被侍卫扣下,押入了⼤牢。

那封信,他们看不懂的。

那是我教给他们⽤摩斯密码写的,只有蒋文雪看出来是摩斯密码,但她看不懂具体意思。

她很震惊,指着我,说:「你,你,你也是穿越的?」

我冷冷看着她,说:「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别装了,这就是摩斯密码,古代⼈不可能知道这玩意,你就是穿越来的。我不懂,你明明是穿来的,为什么不肯跟我合作,难道你就这么想看国家陷入水深火热吗?叶星沉,你好狠的心啊!」

哦,原来她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是冷笑,说:「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

她似是发了狠,从墙上拿下长鞭,抽在我的身上:「我让你听不懂!我让你不跟我合作!你个狠毒的女⼈!你就活该烂在历史里!活该被骂卖国贼!」

血染了我的素衣,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迷蒙之中,我好像看到阿娘牵着阿黄,在对着我笑。

08

我昏睡了三日。

醒来时,浑身疼,喉头似在冒烟。

「水。」

我想说话,竟然发不出声音,嗓子干得要命。

许文烨⼀直守在我的身边,看到我醒了,连忙扑过来,眼里含着水光,下巴⼀片胡茬,很是憔悴。

「沉沉,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沉沉,你吓死我了,我看着你倒在血泊里,我以为,我还以为……」

他眼圈红了,想抱我,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牵起我的手,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沉沉,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我们好好地在⼀起好不好,回到之前好不好,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我没说话,也说不出来话。

许文烨就这样守了我半月,亲自给我上药,每天陪着我,不去早朝,不管政事,等我能动了,能说话了,第⼀句话就是:「蒋文雪呢?」

「那个毒妇……」

许文烨眸中阴狠,说:「朕已经将她打入⼤牢,就等你醒来,将她处死。」

「她的孩子呢?」

「没了。」

他嗓音冷漠,听起来并不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没的?」

许文烨不肯说,喂给我⼀勺汤,说:「沉沉,我们不要再提她了,好不好,乖,再多吃⼀口。」

等我见到蒋文雪,才发现她被折磨得不成样了,身上全是血和伤痕,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来了。」

「你知道是我?」

「他,从来没来看过我。」

我叹了口气,听到她说:「我知道,你在宫外,咳咳,做了,什么。」

我警惕地看着她,她笑了笑,说话很是费力,却还要说给我听:「收女学⽣,收,收养孤儿,还送,他们出国留学……被我赶走的,妃子,都被你同化了,在教书……」

「叶星沉,事到如今,你还要说,你不是穿越来的吗?」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无比通顺,抬起眼看我,眼皮⼀片血污,无边恨意袭来。

我迎上她的眼睛,问:「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

她哈哈笑起来,说:「什么皇贵妃,我总算是搞懂了,我就是哄许文烨开心的⼀个小玩意,是你的替身,要不是因为你也是穿越的,他会多看我⼀眼吗?孩子,呵,他甚至都不在乎我们的孩子,他就是⼀个恶魔,许文烨,他就是⼀个恶魔!」

她骂得震天回响,可是被她骂的⼈,根本就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在乎。

她冷冷看着我,说:「还有你,叶星沉,我没能改变历史,你也……休想成功。」

「你想干什么!」

「闭关锁国……如果,许文烨知道你把⼈送去留洋,你猜,他会怎么做?」

「蒋文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许文烨说了什么,你说清楚!」

她却不肯再回答,低下头,整个⼈被吊起来,没有⼀丝⽣气,但我很清楚,她⼀定会害我们。

我告诉小翠,让他们转移,蒋文雪估计是被折磨疯了,真的不想活了,竟然说要见许文烨,骂他闭关锁国,是历史上遗臭万年的暴君!

许文烨冷冷看她,说:「皇贵妃出言不逊,名讳犯了皇家忌讳,罪当斩,株连九族。」

这就是皇上。

伴君如伴虎,爱你的时候叫你乖乖,不爱你了,说你的名字和他重合,犯了皇家的名讳。

多可笑,又多可恨呐。

09

蒋文雪处刑那日,许文烨将我带去刑场。

她是身穿,没有亲⼈,许文烨就所有侍奉过她的⼈陪葬。

他们想来求我,但是还没见到我,就被守在门口的⼈杀了,后来,也就没⼈敢来了。

蒋文雪似是疯了,瘦得没个⼈样,只⼀直在念叨:「闭关锁国,丧权辱国,亡国昏君……」

许文烨抱着我,笑着问我:「皇后,你­听­听­她说的这­­些话,耳熟吗?」

耳熟。

我全都说过。

许文烨问我:「皇后还有没有什么,要跟她说的?」

「有。」

我定定看着蒋文雪,走上前,蹲下,手指在发抖,音色有些颤抖,问:「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猜呢?」

「你不是说过要改变历史……」

蒋文雪冷笑,抬起头,瘦得眼窝凹陷,眼里⼀点水光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恨意。

「你觉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改变不改变的,还重要吗?」

「好想家啊。」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眼神向往怀念,似在回忆自己美好温馨的过去:「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她看着我,笑得畅快,说:「你,也永远见不到了。」

「不对,你比我更惨,因为你要被困在这个没有法律和⼈权的封建王朝,困⼀辈子,⼀辈子都和别⼈共享老公,⼀辈子都不能自由,哈哈哈哈哈,我马上就要解脱了,妈妈,我要回家了……」

「时辰到!」

许文烨从身后抱住我,转了⼀圈,让我背对蒋文雪,捂住了我的眼睛和耳朵,我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什么都知道了。

⼀切都结束了。

许文烨温热的唇擦过我的右耳,说:「皇后,从冷宫搬出来吧,朕,接你回家。」

10

我还有家吗?

从许文烨诛我九族那天,不对,从炮弹轰过来的那个瞬间,我就没家了。

许文烨已经知道我在宫外做的⼀切,他想要毁掉这⼀切,不过就是⼀念之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怎么斗得过他。

我安顿好了⼀切,把小翠送出了宫,她不肯走,哭着对我说:「娘娘,你和我⼀起走,你和我⼀起……」

我推开她的手,说:「小翠,我走不了了。」

今日,是许文烨的⽣辰。

他⼤摆宴席,喝得烂醉,我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这⼀切。

他喝多了,在我的搀扶下,回到我的寝宫。

他抱着我,⼀遍遍在说:「沉沉,我好想你。

沉沉,给我⽣个孩子吧。

沉沉,我后悔了。

沉沉,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好。」

我翻身,亲上他的双唇,炽热,温软,我流下了眼泪,没看到在黑暗中,他的眼角也滚下泪珠。

我的唇上涂满了毒药,半个时辰后,我们都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就是我送给许文烨的,⽣辰贺礼。

他把我搂在怀里,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听到他问:「值得吗?」

「值得。」

「哪怕是跟你最恨的⼈死在⼀起,也值得?」

我⼀怔,想抬起头,说:「你……」

「嘘。」他把食指放在我的唇边,说,「沉沉,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我闭上眼,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头开始昏沉……

胃开始绞痛……

心跳越来越快……

鼻子流了血……

我咳嗽,呕出血来……

许文烨的情况,并不比我好多少。

我全身都在颤抖,我这才发现,我有多么害怕,濒临死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害怕。

许文烨抱着我,说:「沉沉,乖,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

意识越来越迷离。

⼀片白光袭来,我听到许文烨说:「只要是你,就算是毒,朕也心甘情愿。」

我看到了阿黄。

看到了爹娘。

看到了爸爸妈妈。

看到了哥哥姐姐。

还有在战争中受苦受难的那些孩子们。

他们站在那里等我,我扑进他们的怀里,听到他们哭着说:「孩子,你受苦了。」

我知道。

我没有改变历史。

我也绝不可能改变历史。

但我已经付出全力,我总相信历史的齿轮会因为我的改变,哪怕只是偏移⼀点点,也足够了。

我看到了好多,好多。

我看到战乱中被我收养的孤儿长⼤成⼈。

我看到可以进入学堂吟诗作对的女学⽣。

我看到留洋归来,满怀壮志为国报效的留学⽣。

他们告诉我,值得,这⼀切都值得。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我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我来这⼀遭。

仰天⼤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

(正文完)

【渣男结局】

许文烨没有死。

他是帝王,怎么可能会抛下⼀切殉情。

他早就知道叶星沉要给他下毒,也知道她在宫外做了什么事,他全都知道,没拦过,因为没必要。

她⼀个女⼈家,就算放任她去折腾,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那就让她如愿。

就当是送给她的最后⼀份礼物。

后来,许文烨娶了很多妃子,她们拼凑在⼀起,就是叶星沉的模样。

如他所想,⼀直到他死,叶星沉在宫外的事,都没有掀起风浪。

王朝稳固,闭关锁国,⼀切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改变。

许文烨活到了 55 岁,临死那天,是⼀个宫女伺候在⼀旁,她冷冷看着他,问:「你后悔吗?」

「什么?」他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宫女冷笑:「许文烨,你会遭到报应的。」

他可是皇上。

九五之尊。

她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难道她也是从未来来的?

许文烨的眼底浮出思念和期待。

很遗憾,宫女不是。

她只是在叶星沉活着的时候,跟着她识过字,读过书,听过她讲的⼀些道理。

她马上就能出宫了,等她离开这里,也要把这些道理讲给她的朋友听,她的孩子听。

她也要教她的孩子识字,读书,教给他⼈⼈平等,为自己而活,子子孙孙,代代相承。

你说叶星沉改变了什么吗?

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又好像,变了许多许多。

而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像许文烨这样的⼈,永远都不会懂。

但总会有⼈懂。

比如你,比如我。

【现代结局】

醒来时,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原来,我没死。

但是失去了⼀条腿。

古代经历的那⼀切,就像是⼀场梦。

我做不了战地记者了,好在报社并没有完全抛弃我,给了我⼀个编辑的⼯作,我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在当地的博物馆⼯作,潜心研究历史古籍。

我本来学的就是历史,只是为了⼀腔热血,才去当战地记者。

我成了⼀时的红⼈,为救小女孩失去了⼀条腿,好多记者都来采访我。

我红极⼀时,但也只是⼀时,这个时代更新迭代太快,昨天的热点,明天就不会再有⼈关注,只有落在当事⼈的头上,才是⼀座⼤山。

失去⼀条腿,我的⽣活有很多不便,但我很知足,总比我在古代时好受。

最近,总有⼀个男⼈来博物馆,雷打不动,连下雨时都会来,⼀直到我下班时才走。

那⼀天,下雨,他好像是鼓足了很久的勇气,才拿着伞走过来,说:「需要帮忙吗?」

他有些着急地红了脸,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外面下雨了,我看你没带伞,我……」

「没关系。」我朝他笑笑,我还没有那么敏感,说,「如果⽅便的话,谢谢你了。」

他笑了。

我们聊了很多。

我才知道他是军⼈,正逢假期,很快就要回部队了。

送我到家楼下时,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不过当初我还没让你认识我,我们就走散了。」

是,在战区,很多⼈上午还有联系,下午就找不到了。

更别说经常打仗,我们跑新闻的,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不过,现在可以认识⼀下了,李峥。」

我笑笑,短暂搭上他的掌心,说:「叶星沉。」

从那之后,我们常会联络,有时候他上⼀秒还在给我打电话,下⼀秒就断线了,再⼀次联络上,可能就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那⼀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他所在的战区在打仗,给他打电话,但⼀直联络不上,我心很慌,⼀直等到夜里,他才联系我,低沉疲惫的嗓音从那头传来,说:「星星,我回迟了。」

我知道,他每次和我打电话,都只是报喜不报忧,我也总是装着他好像不会遇到危险⼀样。

那是第⼀次,我戳破了⼀切。

「李峥,你是不是喜欢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说:「你再不说,等下可能又没信号了。」

「是,我喜欢你。」

我知道,但他从未说过。

他不敢说。

我明白他的顾虑。

他没时间照顾我,也没办法陪在我身边。

但我不在乎。

三年后,我又回到了战区。

李峥在叙利亚向我求婚,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很不合时宜,但是,叶星沉,我⼀秒都等不了了,你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和李峥婚礼那天。

在台下坐着的⼈里面,我看到了⼀个熟悉的脸。

⼀闪而过,好像是我眼花了。

等到我回到化妆间,才看到他背对着我,回过头,说:「沉沉,我来迟了。」

他老了,头发花白,皱纹密布,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许文烨。

但我还是对他有所戒备,毕竟他曾是⼀手遮天的皇帝,不过,这是现代社会。

「我已经结婚了,你还想干什么?」

「什么也不想,就算我想,也干不了什么。」

我这才发现,他的双手已近乎透明,我明白了,应该是平⾏时空的他快死了,我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他弥留之际的灵魂。

「这就是你说的,你⽣活的世界吗?」

「是。」没有战争,没有压迫,也没有侵略。

他笑了笑,说:「可惜我⽣错了时代,不然,现在站在你身边的那个⼈,或许就是我。」

我没有说话。

我也曾站在过他的身边,是他,没有选择我。

「你真的很美,让我想起我们⼤婚那日,你穿的是⼤红色嫁衣,很害羞,不敢正眼看我。

那时候的我们,多好啊……我的后宫只有你⼀⼈,你的眼里也只有我⼀⼈……」

他叹了口气,说:「沉沉,是我错了,我辜负了你。我后悔了,沉沉。」

许文烨近乎于痴恋地望着我,说:「时间快不够了,沉沉,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想你,我……很爱你。」

我看着他⼀点点化为透明,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在博物馆里已经看完了他的⼀⽣。

他所说的后悔,我⼀句都不信。

门响了,是李峥走进来,问我:「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

我摇摇头,扑进他怀里,说:「李峥,我们做的⼀切,真的值得吗?」

他笑笑,说:「那些孩子说值得。

那些朋友说值得。

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每⼀个⼈,都说值得。」

我从不相信玄学。

但是这⼀次的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

我看到了无数个熟悉的面孔,古代的,现代的,他们朝我挥挥手,说:「谢谢。」

来这⼀遭,我总该做些什么。

我知道,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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