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替身
爱意随风起:与你的黄昏与四季
订婚前夕,当他为了白月光一次次推开我。
我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复仇游戏,终于要结束了。
他质问我为什么?
我看着那张和梦中人一样的脸,告诉他:
「彼此不过是替身而已,动心的人就输了」
1
玫瑰清香,是楚肖肖特有的味道,她只用这款香水。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喜好。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只有足够了解对手,才能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秦墨只拿我当做白月光的替身,消遣的玩意儿。
但我甘之如饴。
接近秦墨,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狩猎游戏。
当年,楚肖肖和秦墨,是 A 大无数人艳羡的金童玉女,两人不仅颜值高,而且家世显赫,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大学时期的秦墨,爱惨了楚肖肖。
那时,他的所有温柔缱绻,都给了楚肖肖,别的女生在他眼里,犹如空气般的存在。
楚肖肖是学校的清纯女神,犹如朝露里的睡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曾经的我,是 A 大一名默默无名,只知道学习做实验的普通女生,偶尔远远地看过他们一眼。
不得不承认,楚肖肖的确很美,是我见过最过目难忘的女生。
她天生属于那种自带光环的人,随便往人堆里一站,也会成为焦点,是我想成为又不可能成为的仰望。
直到,我在偏僻的小公园里,无意间看到她肆无忌惮的和三个男人纠缠,媚态百生。
女神跌落凡间,滤镜碎了一地。
她如何,与我何干?
我揣着这个秘密,悄然离去。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勾引我的阿晨。
2
四年前。
我将楚肖肖和不同男人的开房记录,亲密照片,匿名发到秦墨的邮箱,楚肖肖是性成瘾者的事情,被秦墨知晓。
他们大吵一架,就此分手,楚肖肖去了国外,秦墨留在国内,消沉了好久。
有件事我没想到,秦墨是个情种。
楚肖肖在他头顶种了大片青青草原,他居然删光了所有照片,保住了白月光的颜面。
不知他是傻呢,还是爱得太深沉。
我以为楚肖肖失去爱情,会和我一样痛苦,绝望,她却潇洒转身,一声不吭的去了国外。
她这样的人,祸害完别人的人生,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逍遥。
这点惩罚,怎够还债呢……
也就是那时,我学着楚肖肖的样子,将黑直发烫成了栗色大波浪,身穿白色长裙,化起了妆,一副玉软花柔的模样,狼狈不堪地撞进了秦墨怀里。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阴雨夜,两个醉鬼见色起意,对我纠缠不休,恰巧秦墨的出现,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浑身湿漉的我,身体抖成筛子,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猫,可怜又无助。
我温软的小手,无意间抓住他的胳膊,清明纯净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寻求帮助。
我拿无辜又撩人的眼神看他。
那时的我,应是像极了楚肖肖。
谁叫我是一个勤奋的人,对着镜子练习了千百遍,才敢拿出来表演。
看到秦墨酒后微醺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明亮,我就知道,我的表演,很成功。
守株待兔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事实上,流氓是我找人扮演的,害怕也是装出来的。
我承认,我是处心积虑伪装成楚肖肖的模样,只为勾引秦墨。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么……
车里一夜疯狂,那是我的第一次。
这让秦墨看我的眼神柔和了少许,也让我成功站到了他身旁。
可谁又知道,第二天回到出租屋后,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将全身搓得通红,放声大哭了一场。
没了。
一切都没了。
这本是我想留给阿晨的。
四年来,我对秦墨使尽浑身解数,温柔小意,柔肠百回,用尽我毕生演技,扮演着温柔体贴,乖巧懂事,卑微讨好。
我假装爱惨了秦墨。
瞒过了所有人。
秦墨的兄弟们看不上我,鄙视我是一只没有底线的舔狗。
那又如何!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让楚肖肖失去所有珍视的东西,为我的少年讨回一点点公道。
这点折辱,算得了什么。
精明如秦墨,似乎也被我精湛的演技骗了,我花费四年时间,用温柔和虚伪,编制了美丽的陷进,一步一步诱敌深入。
直到秦墨看我的眼神,流盼着越来越多的柔情,我想,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我的位置。
而钻戒套在无名指上那一刻,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喜极而泣。
而我,只是满脑子都在想念,曾经也有个风清霁月的少年,为我带上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
江晨说过,江悦悦,带上我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到最后,江晨却失言了。
我用了些手段,把秦墨要结婚的消息,透露给了楚肖肖。
没有爱,才可肆意玩弄感情。
3
秦墨一进门,反手将我扣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压迫,将我飘忽的思绪拉回现实。
呼吸被疯狂地攫取,混合着刺鼻的酒气,我不适应地想要偏过头,却被他牢牢钳制住。
酣畅淋漓之后,他在我身边沉沉的睡去。
最近我总是失眠,睡得也不踏实。
梦里总是见到江晨,他干净如初雪的眼深深地看着我。
他说,「悦悦,放下过去,忘了我吧,过好以后的生活。」
他眼底的心疼,仿佛能抽走我所有的精气。
我一边哭一边笑,诉说着对他的思念。
他突然笑魇如花,转身走远,我在后面追呀追,跟着跑了好远好远。
可惜啊,怎么也追不上,指尖触碰到飘扬的衣角,却总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醒来时,眼眶濡湿一片。
我却躺在秦墨的臂弯里。
缓缓抬起眸,我定定地盯着那张异常英俊,近在咫尺的脸。
那眉和眼啊,真的像极江晨。
我伸出指尖摩挲着那相似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仿佛片刻拥有过。
突然,秦墨睁开眼,大手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指,慵懒的眸似笑非笑。
「我有那么好看,嗯~」
玩味的语调,笃定我对他死心塌地。
大脑有片刻恍惚,却在秦墨开口之后,兴致全无。
我故作娇羞,翻身而起穿好衣服。
「昨晚你喝多了,我去做些养胃的粥。」
这四年,秦墨的衣食住行,被我打理得很好,除了没有爱情,我们在各方面都无比契合,仿佛是一对相处多年的夫妻。
吃完早餐,秦墨西装革履地离开了公寓,出门前,他揽着我落下一枚早安吻。
「晚上有个饭局,不用等我。」
「好,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男人嘴角勾起温柔,让我产生了一丢丢他珍爱我的错觉。
门闭合那一刹那,我愣愣地擦了擦唇。
有些人的冷情,是刻进骨子里的。
比如我,在江晨死去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化作一片荒芜。
秦墨口中所谓的饭局,是他们圈子里为楚肖肖办的一场回归 party。
他们那个圈子啊,全是富二代,豪门贵胄,他们生来高贵,极度排外,看不起一切外圈入侵者,比如我。
秦墨不爱带我去,我更讨厌融入。
那些光鲜亮丽的表象下,附着一群低级恶趣的腐蛆,啃噬着世间的公正。
4
深夜,楚肖肖 WB 里更新了一条动态。
配文,「原来你没变,依旧会挡在我面前。」
照片上,秦墨逆着光,手捏酒杯,扬颈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酒吧里灯光迷离,衬得那优越精致的弧度,格外吸睛。
楚肖肖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热地看他,崇拜而深情。
骑士为公主挡酒的戏码,真的好感人呢……
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明晃晃的宣誓,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她的目的,不过是隐晦地提醒我这个替身,正主回归,该物归原主了。
我精心设局引她回来,又怎会让她如愿。
秦墨那帮好兄弟,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底下评论「真爱啊」「好幸福」「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样子。」
呲……
真爱,真是笑掉大牙还差不多。
我太了解秦墨,他的骄傲,不允许眼里容有沙子。
楚肖肖的浪荡,将永远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
过不去的。
四年来,我一直在关注楚肖肖,请了私人侦探,密切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更可笑的是,秦墨其中一个兄弟,是楚肖肖多年的床伴,出国这些年都没断过联系,两人在国外玩得很嗨。
侦探传给我的照片里,还有二人前几天的出入酒店的身影。
秦墨给了她重新做人的机会,她却不珍惜。
我以为楚肖肖经过失恋的痛苦,会痛改前非,那知她变本加厉,少了男友施加的负罪感,少了国内保守观念的束缚,玩得越来越花,尝遍各种肤色的男人。
狗终究改不了吃屎。
她这样的烂人,活该堕入地狱。
我冷笑一声,关掉手机,接着写研究报告。
5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没想到,楚肖肖主动找上我。
贪心不足的女人。
既想要爱情,又想要放纵,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试问,天下有哪个男人被绿了,还能无动于衷?
咖啡厅。
楚肖肖一身白色定制款长裙,华容柳腰,绰约多姿,比大学时期更添了几分风情。
一进门,她玩味地打量了我的妆容,眼底藏着鄙夷,旋即,便优雅地坐到我对面。
我阴恻恻地盯着她,努力压制下胸腔升腾起的熊熊火焰。
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今天特意打扮成了她当年最喜欢的妆容,就是让她觉得,我是靠模仿她,才成功拿下秦墨。
我对秦墨的爱虽然是伪装,但对他的付出,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站在原地等你。
也不可能对别人掏心掏肺的好,没有半点涟漪,何况秦墨还是一个极度重感情的人。
楚肖肖没来虚的,开门见山,「江小姐,不用自我介绍,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淡淡地笑笑,「知道,楚小姐找我来有何事?」
楚肖肖柳眉紧了下,又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模样。
「既然知道,我便开诚布公,我希望江小姐能多些自知之明,退出阿墨的生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结合只会伤到你,不妨告诉你实话,阿墨爱得人,自始至终都是我。」
我笑而不语。
他对她的爱,还剩多少我不知道,但从她背叛他的那一刻起,那份爱就已经不纯粹了。
真不知道,一个污点满满的前女友,那来那么大的脸,在前男友未婚妻面前大放厥词。
我丝毫不慌,「楚小姐未免太过自信,那都是四年前的老黄历了,过期的糖,可不甜咯。」
侦探汇报过,楚肖肖和秦墨私下里见过几回,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秦墨对她态度依旧冷漠。
秦墨对她是不甘也好,不爱也罢,反正没有她暗搓搓宣传的那样深情。
这些天,秦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对我反而比平时更温柔,更黏人。
再美的月光,被乌云遮盖,甚至比不过蚊子血。
楚肖肖神色微变,或许没想到我这么难缠,坐直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和阿墨二十多年的感情,岂是你一个外人能知晓的。」
她说得急切,脸色渐渐慌乱。
很好,我就喜欢看着你慌张无措的样子。
我见招拆招,「楚小姐,我知道你们曾经相爱过,但人是会变的,有件事,我也想要提醒你,秦墨现在要娶回家的人,是我。」
楚肖肖面色瞬间煞白,娇艳的嘴唇抿成直线。
首战告捷。
我笑着端起手边的摩卡,轻轻地抿了小口。
苦味从舌尖蔓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不如我和楚小姐打个赌,看看秦墨到底更在意谁。」
「赌…赌什么?」
「就看看秦墨对你我二人的态度,如何?」
我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拨通秦墨的电话,点开外放。
电话响了一声,便接通了。
里面的人似乎心情愉悦,语气温柔得不行,带点少有的雀跃,「老婆,怎么了?」
平常,上班时间,我从来不会打扰他。
听到秦墨的声音,楚肖肖脸色明显凝固下来,我瞥了她一眼,故意对着电话撒娇。
「也没什么啦,就是想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端的人笑得很大声。
「今天怎么这么煽情?」
「哪有哦,明明是真情流露。」
「嗯,下班我会早点回去的,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馋猫儿……,好吧,为了满足老公的胃,今晚我就勉为其难的亲自下厨,你先忙吧,不打扰你工作啦。」
挂断电话前,我仿佛还听到秦墨愉悦的轻笑声。
一通电话下来,楚肖肖脸色惨白如纸,如坐针毡,眉头蹙成川字。
我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楚小姐也听到了,我和秦墨感情很好。」
我点了点下巴,示意她打电话。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电话拨通,响了七声才被接通,秦墨声音很低沉,仿佛裹挟着冰碴子。
「喂!又打电话干嘛?」
楚肖肖眼角瞬间泛红,委屈到不行。
「阿墨,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我会难过的。」
「楚肖肖,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是想让我听你哭,恕不奉陪。」
「阿墨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态度一目了然。
但我心里却有些不爽。
我太了解秦墨,他越是说着绝情的话,证明心里还在乎这个人,反之,他连电话都懒得接。
情绪最是藏不住情。
无爱便无惧,无痛,无恨,无伤。
我暗自发誓,定要将她从他心里连根拔起。
我摆着胜利者的姿态,淡着音,「楚小姐,结果你也看到了,该放手的人是你。」
楚肖肖脸色很难看。
不知那根弦不对,突然,她拍案而起,一杯热咖啡连带陶瓷杯,砸在我额头上。
明艳动人的脸多出几分狰狞。
「你算老几,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6
沉不住气的玩意儿。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浑身嘀嗒着褐色的咖啡,狼狈不堪。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有人指了指我的额头,关切地提醒我,「你流血了。」
手掌抹了把伤口,满目的血红。
我晕血。
一阵眩晕袭来,身体像柔软的面条似的,顺着沙发椅滑落下去。
突然,一只大手钳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背。
侧眸,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是我头好晕,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的声音异常低沉,「没事吧?」
我张了张嘴,「没事,晕血,麻烦帮我报下警。」
说完,我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
醒来时,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远外的沙发上,坐着那个扶我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指,正刷着手机。
听到我翻身的动静,男人抬眸,看向我,深邃如墨的眼,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真切,猜不明白。
这个男人不简单。
我告诫自己,不能招惹这样的人,一个秦墨就已经让我精疲力竭。
但人家帮了我,不说声谢谢显得我格外不近人情。
「谢谢你先生,你帮了我两次,方便留个银行卡号么,回头感谢礼金我打给你。」
男人眉眼带笑,薄唇勾起凉意,修长的腿交叠成二郎腿。
一个简单的动作,流露出天生矜贵。
「江小姐感谢人的方式,真是简单直接呢,可惜周某人不缺钱,不如换作请吃饭吧,周日,巴州胡同的鸳鸯火锅,怎么样?」
巴州胡同……
好久远的名字,再次入耳,仿佛世界历经沧桑悠远。
我以前特爱吃辣,无辣不欢,江晨经常带我去那里,自从跟了秦墨,为了迎合他娇柔的胃,就再也没吃过。
恩人的口味,倒和我很像。
不过,恩人的心机很深沉,三言两语就把控了主动权,决定了报恩方式,我是不答应都不行。
好吧,他不求回报,请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思绪飘忽,点了点头,「好!」
男人站起身,将微信二维码递到我面前。
「我叫周宴,加个微信吧,方便以后联系。」
「嗯……」
我掏出手机,迅速加上他。
周宴眉眼一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周日见。」
「周日见。」
7
三个小时后。
秦墨风风火火地来到我的病房,掰着我的头,仔细查看,满脸关切。
「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没事。」
我不动声色偏了偏头,躲开他的手。
出事这么久,才姗姗来迟,他的真心到有多少?
既然楚肖肖已现身,秦墨的价值,在我这里已经抄底,这次,我不想迎合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肖肖会去找你,还伤了你。」
秦墨眼底涌动着某种情绪,但我不愿猜测他的心思。
我逼自己挤出几滴眼泪,「秦墨,你还爱着她对不对?」
秦墨瞳孔一缩,呼吸变沉,顿了几秒,他突然伸手抱住我。
急着解释,「不是的,老婆,我爱你,我爱的是你。」
越是强调,反而欲盖弥彰。
我哭着推开他,将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自己看吧,你的白月光早就告诉了我真相。」
里面是楚肖肖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照片和信息,照片上,秦墨正在派出所和警察交涉。
楚肖肖说,看吧,你的男人,依旧舍不得我受罪。
很显然,这一局我输了。
秦墨夺过手机,脸色越发难看。
我哽咽着,「你还说谎,我都进医院了,你却马不停蹄地去了派出所,保释你的白月光。
难怪楚肖肖敢明目张胆的挑衅我,就是因为有你撑腰,她才会肆无忌惮。
秦墨,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我吐了口长气,第一次声色俱厉的对他说话。
真 TM 爽啊。
秦墨死死看着我,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毕竟,我们认识二十多年。」
狗屁…
风吹芦苇,犹豫不决。
秦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果决。
不如让我再加一把火,让他做个选择好了。
「阿墨,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和她,你到底想要谁?」
秦墨一脸颓然,顿了好久,都没有做答。
我悟了。
心没来由的一寸寸凉了下去。
「好,很好,我知道结果了,明天我就搬走。」
秦墨脸色瞬间染上痛色,倾身将我压在病床上,鼻翼颤抖着,力道大得要死。
他像极了一只狂躁的狮子,变得歇斯底里。
「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休想逃离我。」
说完,低头吻了下来。
我头一偏,躲开了。
顷刻间,我像只卸了气的河豚,喃喃柔语着,「阿墨,你和楚肖肖,该怎么收场?」
身上的人顿了一下,抵着我的额头,低语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好,我给你时间,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笑中带泪,攀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下巴。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目的达成。
第二天。
我还在留院观察,秦墨一整天都在病房里陪我。
中途,他有个视频会议,为了不影响我休息,便去了别的地方,就在那时,楚肖肖带着墨镜,大摇大摆走进了进来。
有秦家和楚家两大豪门做保,楚肖肖在派出所待了不到一个小时。
一进门,她看了看房间,就摘下墨镜,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好看的凤眸里夹杂着讥诮。
「阿墨呢?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看来江小姐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啊,第一时间不来看你也就算了,现在还……啧啧……江悦悦,脑袋还痛么?」
痛你老母……
在你脑袋上开个洞试试。
看着楚肖肖那张美丽的皮囊,真想找个地方呕吐。
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我直接赏了她一个大白眼。
「楚大小姐的脸皮,真是不敢恭维啊,这不都拜你所赐么,何必阴阳怪气,含沙射影。」
楚肖肖讪然一笑。
「江悦悦,我发现你骨头挺硬的,和我楚肖肖作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像你这样的孤女,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你大可不必在我这耀武扬威,再美的皮囊也掩盖不住你那肮脏的灵魂,我嫌恶心。」
「行吧,既然要一意孤行,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放下狠话,楚肖肖摇曳着身姿离开了。
8
在医院住了两天,我便回了家。
周末。
我约周宴到了巴州胡同。
一进门,火锅的香气扑面而来,刺激着鼻腔,大门口的铜人笑吟吟地弯着腰,迎来迎往。
久违的记忆袭来,雾里念昔,物是人非。
我找到预订的位置,周宴早就等在那里,点好了所有食材。
这人还真是不见外。
咦,这些食材好像都是我最爱吃的菜?
我忍不住腹诽,周宴的口味,和我挺合得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我和周宴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聊着天。
此人从谈吐到举止,都让人格外舒服,吃到最后,我直呼过瘾,与周宴的关系也拉近不少。
周宴含笑看着我,眼如星辰。
「江小姐今天似乎很不同!」
我呼着热气,喝下一大杯果汁,「是么,可能是火锅使我快乐。」
我拿起漏勺,翻捞着底部的食物残渣,以前没钱,我和江晨半年才来吃一顿火锅,我都会把汤底的残渣捞得一干二净。
周宴以为我没吃饱,疑惑地问我,「用不用再上盘菜?」
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有这个臭毛病,见不得浪费食物。」
周宴目光闪了闪,突然变得柔和。
「粒粒皆辛苦,江小姐倒是懂得珍惜。」
四年来,我带着面具活着,平时话很少,只有面对研究所的同事时,身心放松了,才会打开话匣子。
显然,周宴属于后者。
「小时候过的苦,经常吃不饱饭,肚子饿得久了,就知道食物的珍贵。」
「嗯,饿到极致的滋味,我也体会过。」
我望向他,突然问了句,「你一个富家公子,还会挨饿?」
周宴陷入回忆,「我小时候被人贩子骗走过,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在大街上游荡了好几天,差点饿死街头,我在外漂泊三年,才被家人找到。」
原来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明明说着痛心往事,周宴眼里却缀着星星,泛着柔和的光。
想来,他内心应该是一个极柔软的人。
我讪笑了声,不由自主地讲起我的童年。
「能找到家人,也算幸运的,我三岁时,父母就去世了,后来被送到了姑姑那里,姑姑家四个小孩,生活压力很大,养不活我,就把我送给一对久久未育的夫妻,结果不到半年,那对夫妻就怀孕了,后来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又把我送回了姑姑家。
最后姑姑带我去到火车站,让我在路边等她,她说去给我买冰棍,结果,我一等就等了两天一夜,那时候,我饿得晕倒在路边,被警察救起,送到了福利院。」
我轻描淡写的述说着童年,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不痛不痒。
我也害怕过,彷徨过,是江晨,陪着我度过一个个哭泣的夜晚。
两个凄惨的小孩,相互取暖,相互支撑,才熬过了一冬又一冬。
周宴眼里染上一丝心疼。
「对不起,勾起你不好的往事。」
「嗨,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笑着,都不知道眼角湿湿的。
9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心照不宣。
近几日,我和秦墨感情升温了不少。
他陪我拍婚纱照,布置婚房,订酒店,事无巨细,宛然一副体贴丈夫的模样。
我时而恍惚,难道真要押上一辈子么?
没有了江晨,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秦墨,我的心情也很复杂,有愧疚,有不忍。
任何人都不该成为别人复仇路上的棋子。
任何人都不该成为自己爱情路上的祭品。
眼看我们婚礼在即,楚肖肖越来越沉不住气,经常半夜电话骚扰秦墨和我,十分明目张胆。
各种理由层出不穷,不是生病就是喝多了。
秦墨拒绝得很果断,倒是出乎我意料。
楚家和秦家,几十年的邻居加合作伙伴,要完全切断联系,基本上不可能。
只能循序渐进。
婚礼前一个多星期。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楚肖肖居然被拉进秦家家族群。
她一进群,就到处舞,秦墨妈妈对她分外热情,一副对儿媳妇的口吻。
楚肖肖脸皮挺厚。
在群里俨然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七大姑八大姨叫得香甜,不停挑衅我。
我安静如鸡,静静地看着她装 X。
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最让人难以捉摸的,是秦墨的态度。
对楚肖肖一边拒绝,又一边纵容,而且整个人情绪变得怪怪的。
只要是楚肖肖来电,神色就会变得凝重,不是去书房,就是去卫生间,偶尔还能听到他大骂的声音,我问他原因,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我。
我想,他们之间,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10
三天后。
我家门外突然来了一群警察。
「江女士,有人举报你涉嫌盗卖盈科研究所的研究数据,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我被他们带去了派出所,手机当场被没收了,断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在盈科生物研究所工作的六年里,我兢兢业业,从未出现过纰漏,我所在的生物基因链实验室,是整个研究所最核心的部分,若真是我泄密,岂会是一些不伤大雅的过期数据。
事情走向有些棘手,警察掌握了部分我犯罪的证据。
数据泄露那晚,信息楼的大门被我的工作证打开过,正好与数据丢失的时间吻合。
更巧合的是,那一时段,信息楼周围的摄像头,全部成了白屏。
我简直百口莫辩。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这事摆明了是有人搞我。
我作为最大嫌疑人,在没完全洗脱嫌疑前,被扣押了。
欲加之罪么?
这手法,和当年楚肖肖对付江晨的,极其相似。
难道,又是她?
记得那晚那时,我早早地下了班,根本就没有在研究所。
研究所里的工作,需要极强的保密性,为了确保信息安全,研究人员的工作证,都安装了研究所内部独立定制的芯片,制作难度极高。
想要洗脱嫌疑,绝非易事。
背后之人是想要我牢底坐穿啊。
一时间,我陷入绝境。
秦墨来派出所看我,脸色异常凝重,他再三跟我保证,一定会查明真相,想尽各种办法捞我出去。
我信了。
毕竟他作为秦家掌舵人,人脉和资源极广,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他。
但我在局子里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来秦墨。
就在我即将心灰意冷之时,我被无罪释放了。
我以为一切都是秦墨的功劳,没想迎接我的另有其人。
我走出派出所,外面的太阳很大,阳光刺得我有些恍然。
男人身着白色衬衣加黑色西裤,袖子叠折到手臂中段,身形挺拔欣长,高大身姿半倚在黑色轿车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一切静好。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里的影子无限重合。
倏然,视线变得模糊,我就像魔怔了般,朝那影子飞奔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腰。
我泣不成声,「阿晨……呜…是你么?」
那人身体一僵,声音平静如水,「江小姐,我是周宴。」
周宴!?
我慌忙松开手,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他,眼前好模糊。
我不顾形象地用手擦掉眼泪和鼻涕,嗡声嗡气地向他鞠躬道歉。
「对不起,周先生,刚刚失态了。」
都怪他的妆容和气质,像极了江晨。
「没事。」
话刚落下,一只大手托起我的小手,另一只手执着白色手帕,擦拭着我的手指,动作轻柔。
那是江晨经常性的动作。
崩溃就在一瞬间。
压抑已久的思念,就像潮水般席卷着神经,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垂着头,泪如雨下。
空气静了好久,我也哭了好久。
脊背时而有股轻柔的力量拂过。
酣畅淋漓的哭过,心中郁结散去大半。
「真的很感谢你,周先生,你又帮了我一次。」
周宴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江悦悦,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一口一个周先生叫着,是不是太……」
我急忙解释,显得有些局促,「不是的,周……周宴,你别误会啊!」
旋即,周宴浅笑出声,打开副驾驶车门,将我往车里塞,一只手护在我的头顶。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回头,望了望四周,没有秦墨的身影。
周宴顿了顿,眸光深邃,有种說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别看了,秦墨不会来的。」
我诧异回望他,「你…你怎么知道?」
周宴淡淡说道,「看看新闻吧。」
我转身钻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急忙打开手机,周宴随后回到驾驶室。
新闻网上,满屏的秦氏集团和楚氏集团联姻,我和秦墨结婚的日子,变成了他与楚肖肖订婚的日子。
该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秦墨恋爱这几年,一直很低调,除了亲朋友好友,外界几乎不知道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我以为风过必留痕,没想四年喂了狗,还是没让那个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是我小看了楚肖肖。
难道就这样认输么?
我不甘心。
我咬牙切齿骂道,「狗男女。」
突然,头顶被抚摸了一下,周宴倾身而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明眸里影动着我憔悴不堪的脸。
「秦墨那种男人,不值得你难过。」
他是在安慰我么?
其实我很想解释,没有难过,只是为自己的弱小而懊恼。
「是啊,那种摇摆不定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
说完,周宴将一个文件袋递到我手里。
「看看吧,里面有你想要的真相。」
我打开文件夹,越往后看,脸色愈发难看。
原来,楚家为了将我踩进淤泥中,促成秦楚两家联姻,暗地里注资了研究所,买通内部人员,搞了一张我的工作证芯片,冒充我泄露数据。
耳边响起我咬牙切齿的声音。
楚肖肖,楚家……
我不会放过你们。
11
周宴送我回到我和秦墨居住的公寓。
我疲惫地打开门。
令人意外的是,短短一个星期,房屋就易了主。
我的所有东西,全部被楚肖肖丢到垃圾站。
秦墨不在,楚肖肖穿着真丝睡衣,趾高气昂的看我。
「江悦悦,看来我小看你了,不仅勾着阿墨心神不宁,还傍上了皇天的掌权人,让他不遗余力的为你出头。」
「呵,楚大小姐也不差啊,论阴险恶毒,我怎敢和你比。」
擦…
就你长了一张嘴。
「你……行呀,江悦悦,今天本小姐高兴,就让你过过嘴瘾。
我早说过,跟我都斗,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结果你也看到了,赶紧滚出 A 市,或许我还可以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不要试着挑战我,你没资格。」
是啊,世间不都这样不公么!
底层百姓,与资本抗争,只会头破血流。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在她眼里,就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周宴说得对,只有比他们更狠心,才不会被踩进淤泥里。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自嘲地笑笑。
「你说得对,我退出。」
懒得跟她打嘴炮,我需要休息。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走不送。」
我疲惫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公寓。
我在酒店里睡了一天一夜,去了陵园看了看江晨,才回到酒店。
秦墨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我挂断了,我不接,他就锲而不舍的一通接着一通,我烦不胜烦,最后干脆直接关机。
半个小时后。
门口响起急促的敲响声。
门外,秦墨一副颓丧的模样,不过一个星期没见,下巴长出一层青色的胡茬。
我一见是他,没好气地就要关门,结果被他一手挡住了。
「悦悦,我们谈谈吧。」
12
我深吸一口气,冷着腔,「行,进来吧!」
相处四年,说一点感情没有有些假,的确是该好好告个别。
两不相欠,走得才能干脆利落。
秦墨伸手要来牵我,被我无情地避开了。
他微叹了声,颓然的脸上爬上痛色。
我们对立而坐,早已没有往日的亲密。
「老婆……」
我冰冷地打断他,「秦先生,你的老婆另有其人。」
秦墨面如死灰,沉默许久。
「我没和楚肖肖住一起,我搬去了江南水岸。」
大概秦墨知道了我回公寓的事,怕我误会,才试图解释。
我叹息,「不重要了,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想让谁住,那是你的权力。」
秦墨嘴角嚅嗫着,依然没有改口,「老婆,对不起。」
我眉头微颦,「秦先生,以后还是叫我江小姐的好,这声对不起,我收下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自始自终,是我在利用他,这样也好,我对他的亏欠也就少了一分。
秦墨身体愣了下,表情一寸一寸晦暗下去。
他双手搓了一把脸,尽显疲惫,蔫哒哒的。
「和楚肖肖订婚,我一开始不知情,是家里人瞒着我,和楚家私自的决定,你相信我,好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淡淡地摇了摇头。
当他在我和楚肖肖间摇摆之时,我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我太累了。
以前觉得抢走楚肖肖的心爱之物,看着她痛苦,我就能获得报复的快感。
可惜我错了。
我不仅不快乐,还很痛苦,一边虚伪地假装深情,又一边深陷愧疚之中无法超脱。
我太心慈手软了,高估了楚肖肖的真心,低估了她的恶毒程度。
我们之间的仇恨,更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秦墨眼底的光渐渐熄灭。
他语气低沉,里面夹着从未有过的卑微。
「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我一定会处理好所有事……,你知道么,这两天我过得有多么煎熬,没有你,家里冷得像个冰窖,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老婆,能不能别离开我?」
他眼角泛红,目光定在我脸上,期盼着我的答案。
我张了张嘴,舌头微微发麻。
「秦墨,我们到此为止吧。」
秦墨眼里的光瞬间熄灭,薄唇微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沉默了好一阵,头垂得很低,脸陷入阴影里,神色模糊,肩头微微颤动着。
良久,他猛然起身,不再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下。
心底有块隐秘的角落,仿佛多了一个洞,冷风灌入,浑身冰凉。
13
我被研究所除名了。
楚家是幕后推手,他们想断我后路。
对于这种境况,我早有预判,便提前给国内其他生物研究所投去了橄榄枝。
我在生物基因领域深耕多年,在业界也小有名气,不愁没人用,说来,这本是江晨喜欢的专业,我也是因为想和他在一起,才选择了这条路。
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我一个人。
我和江晨,总是差那么一点缘分。
周宴来找我,亲自送来了一份诸天生物研究所的聘用书。
诸天在业界名气很大,远超盈科,算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诸天隶属于皇天集团,周宴是诸天的幕后 boss 。
皇天集团在国内豪门中,都是金字塔顶般的存在,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低调的成功人士,没想到,他的身份如此矜贵。
要不是楚肖肖的话,我都还不知情。
我需要工作,也需要钱,便没有矫情,接受了他的邀请。
关于楚家对我出手的事,周宴三番两次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都拒绝了。
我和楚家的恩怨,不便攀扯上别人,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我不想再有第二个秦墨。
我在离研究所不远的地方,租了个两室一厅,迅速安稳下来。
又花了一大笔钱,找来一个身患 AIDS 的帅哥,去到楚肖肖经常出没的酒吧,引诱她,没想到她饥渴难耐,毫无防备,一个晚上就上钩了。
帅哥还带回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楚肖肖患有严重的性瘾综合症,一旦有负面情绪影响,就会不受控制的想找男人那啥,还会磕药助兴。
可把我乐坏了。
不作就不会死。
楚肖肖已经烂入骨髓。
我又花了些钱,请那帅哥约她去酒店,果然楚肖肖答应得很快,接着,我又找了个酒吧女假扮帅哥女友,前去捉奸。
酒吧女比我想象中还给力,带着一群姐妹,浩浩荡荡去酒店抓奸,搞得人尽皆知,有好事者还直播了抓奸全部过程。
这段视频,引起轩然大波。
两个小时后,视频就被和谐掉,但是楚肖肖的名声彻底臭了。
楚家在 A 市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下,脸都丢到太平洋。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楚肖肖状态不对,怀疑她磕了药。
一时间,网上关于楚家大小姐,私生活混乱的黑历史,还有服用违禁品的帖子层出不穷,一些正义感爆棚的网友,直接将她匿名举报到有关部门 。
事件不断发酵,社会影响越来越大,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三天后。
一大早,就有网友爆料,楚肖肖被相关部门带走的消息,紧接着,秦家官网单方面取消了婚约,并终止了与楚家的一切合作。
我长吁了一口气,简直大快人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楚肖肖视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为蝼蚁,恐怕也没到,自己会毁在这群她最瞧不起的蝼蚁手里。
一天后。
楚肖肖尿检阳性,被强制勒令戒 D,为期半年,而且在体检时,还查出已携带三年的 AIDS 病毒,目前正处于潜伏期。
楚肖肖后半辈子完了。
我那笔钱算是白花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贱人自有天收。
事情还没完,结果一篇「豪门丑恶,道德沦丧,十岁继女成继父禁脔!」的文章迅速火爆全网。
那篇文章,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故事里的女孩,十岁就被变态的豪门继父诱 J,扭曲的童年让她患上性瘾,女孩虽表面风光,实际可怜可悲。
后来女孩遇到一个很爱她的青梅竹马。
两人很相爱,都就读于 A 大,继父为了继续控制她,强制让她吸了违禁品。
她迷恋男女之事,私底下不停色诱学校的男生,但为了维持在竹马心目中的清纯形象,便动用家族势力让那些男生保密,后来东窗事发,被青梅竹马发现端倪,遗憾出国。
这篇文章刷新我的世界观。
故事中的女孩剑指楚肖肖,有鼻子有眼,楚家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股票大跌,生意一落千丈,市场迅速被竞争对手瓜分。
楚肖肖固然可怜,但童年不幸,并不是她作恶的理由。
自作孽不可活。
大仇得报,我感到无比畅快。
她再也与我无关。
我横眉冷对这些新闻,关掉手机,在家自制了一顿火锅庆祝,餐桌对面,放了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
那晚,我好开心,自言自语,对着空气干了好几瓶啤酒,直接醉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扎起马尾辫,身着江晨最喜欢的蓝色长裙,买了好大一束花向日葵,去到江晨的墓地。
向日葵,江晨最喜欢的花。
我想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当面告诉他。
阳光打在墓碑上,江晨勾着唇,笑的如沐春风。
我摩挲着照片上的脸庞,视线渐渐朦胧。
「阿晨,那个女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我听你的,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你也要记得给我投梦哦……」
……
我对着墓碑说了好多心里话。
过了许久,我站起身,准备回去,一转身,却对上一双探究的冷眸。
秦墨眼底压抑着惊涛骇浪,他看了看墓碑上的人许久,转头,愣愣地看着我。
「江悦悦,他是谁?」
「江晨!」
秦墨眯了眯眼,长叹一声,自嘲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长得像他的缘故?」
我没有回答,突然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墨快步走到我面前,双手用力地捧起我的脸,迫使我看着他的脸。
「说话啊,哑巴了?」
我心跳的飞快,完全不知道心中是哪种情绪,总之很乱。
我心一横,大声说着,「是,你很像他,而且还是楚肖肖最在意的人。」
看着他眼底的痛色,我突然有些不忍说出真相。
但,长痛不如短痛。
就让我做个坏人。
他满脸凝重,不解地看着我,「和楚肖肖有什么关系?」
我咬着牙,狠狠地说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我就是要楚肖肖不得好死啊,你还记得当年 A 大轰动一时的 QJ 未遂案么?
就因为阿晨长得像你,楚肖肖背地里多次勾引他,他拒绝了无数次,楚肖肖便以势压人,直接把他掳去酒店,阿晨逃了出来,也是那一次,他们进出同一个房间被拍了照片,还挂在学校的网站上,你那个好青梅啊,为了维持她纯真善良的人设,诬陷江晨 QJ 她。
呵呵,我的阿晨傻啊,他百口莫辩,还背上 QJ 未遂的罪名,最后为了自证清白,从十二层的教学楼一跃而下。」
我抿紧唇,抹了一把眼泪,哭笑不得。
「你知道我为什么晕血么?江晨死在我怀里,满身都是血啊!我却无能为力。」
我的话,令秦墨脸色煞白,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
「对,你就是大傻叉。」
无情的话凌迟着秦墨的心。
他再也待不下去,逃一般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我泪如雨下。
心口好堵,好闷。
有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了谁,为阿晨?为自己?为秦墨?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在为谁难过。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14
生活还需要继续啊。
那天,我正在实验室,突然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正好遇到来研究所视察的周宴,他急忙将我抱上车,送到了医院。
我怀孕了。
孩子 7 周多,很健康,已有胎心胎芽,但孕酮偏低,需要卧床保胎。
我拿着孕检单脑瓜子嗡嗡作响。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我根本没注意到生理期推迟了,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周宴忙上忙下,对我十分照顾,就连护士都忍不住夸赞,「你老公好贴心。」
我嘴角抽抽,刚要解释我们只是朋友,周宴突然插话。
「女人怀孕很辛苦,男人贴心些应该的。」
这……
我轻瞟了周宴一眼,怕他误会不高兴,还好,他的脸色无异。
护士查完房便走了。
我急忙解释,「刚刚护士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周宴偏头看我,「哪句?」
我:「没事,就是说咱们…哎呀,误会咱们关系那句。」
周宴去,「我倒希望是真的。」
我:?
这天没法往下聊了,我选择沉默。
周宴没事人一样,很自然地削起苹果,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塑料盒里,还用牙签扎了一块,送到了我嘴边。
「多吃点水果,对胎儿好。」
「谢谢,我自己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顿了几秒,一口吃掉,浅浅呼吸出声,接过他手中的牙签。
沉默半晌,空气里流转着尴尬。
我率先打破沉默,「你不回公司嘛?」
周宴笑着看我吃东西,「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那眼神,怎么感觉他……
我局促得迅速埋下头,突然觉得好饿。
周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突然又不饿了,嘴里的苹果也不香了。
「不知道,流掉吧……」
毕竟是自己肚子里孕育出的生命,有种割舍不下的情感。
周宴淡淡地说,「其实这次楚家倒台,是秦墨一手策划的,他为了你,一意孤行,惹怒了秦家几位长辈,现在在秦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沉默是金。
我不想过多讨论他,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良久,我出声道,「你是秦墨请来的说客?」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我:「……」
他顿了顿,无比认真,「如果你确定未来陪你的人,不是秦墨,你能不能转身看看我。」
男人眼神专注,里面流转着情愫,仿佛看着的是深爱已久的爱人。
他是在向我表白么?
他什么时候对我有了那种心思?
霎时,我脑子瓦特了般,一片空白。
「我困了,先睡会儿。」
爱情伤神伤身。
我现在还没打算开启下一段感情,就让我做个缩头乌龟好了。
15
我住了两天院。
周宴一直陪着我,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提起表白的事情。
我多次表示有护士照顾就够了,劝诫他回公司上班,这人挺拧,分毫不让,甚至连办公的笔记本,和文件都让助理搬到了病房。
出院那天,周宴去取车,让我在医院一楼大厅等着,突然,我在一群人里看到秦墨。
那群人行色匆匆,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墨变化很大,眼窝深陷,瘦了很多,冷峻着脸,仿佛酝酿着暴风雨。
我心尖微动,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个病房前。
高档病房的楼层,环境清幽,人很少。
病房的门虚掩着,病床上坐着一个憔悴的妇人,是秦墨的妈妈。
以前,她瞧不上我身份低微,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妇,便是楚肖肖。
里面气氛很沉闷,诡异,没有半点亲人间的温馨。
「阿墨,我已经癌症晚期,没几天活头了,你就不能原谅妈妈么?」
秦墨声音如冰,「你好好养病,不要想东想西。」
随后,屋内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声。
默了一会儿,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曝光楚雄和楚肖肖的事情,只是想帮你,这样,你在秦楚两家的事情上,就能够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秦墨淡淡说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女人吸着鼻腔,瓮声瓮气,「唔……妈妈对不起你啊,但是妈妈也是被逼无奈,楚肖肖拿江晨那件事威胁我,我别无选择,只好同意你们订婚的要求。」
江晨……
他们怎么会认识阿晨?
听到江晨的名字,我脑袋瞬间懵逼,像烟花爆炸般,轰隆直响。
难道,江晨的死,另有隐情?
我全身发寒,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涌起一股恶心干呕。
屋里的人似乎有所发觉,沉重的脚步声,朝着门口走来。
我心绪不宁,急忙转身,慌不择路躲进昏暗的安全通道,没想到脚底一空,摔下楼梯,不省人事。
16
再次醒来时,我正躺在宽敞明亮的病房里。
床边,秦墨和周宴一脸关切地杵在那里。
肚子里隐隐作痛,我撑起身,想坐起来。
周宴按住我的肩,不许我动弹,细音轻柔地说道,「别动,好好躺着吧,你刚做完流产手术,需要休息。」
秦墨在一旁默默地看我们,眼底复杂,还裹夹着心疼。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豆大的眼泪滑溜,心尖有股淡淡的忧伤,不浓烈,却也抹不掉。
这样也好,省得我纠结孩子的去留。
天意如此。
秦墨双手轻轻地抓握起我的手,掌间的热意传来,萎靡的脸上满是愧歉。
「悦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侧头不去看他。
「秦墨,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会有以后的,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秦墨愣在原地,仿佛是个木头人。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视线灼热如火,我丝毫不为所动。
半晌后,周宴淡淡地开口道,「秦先生,请吧。」
他疏离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拒绝。
秦墨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冰碴子,「周先生,你有什么立场,请我离开。」
周宴冷腔冷调,伸手替我掖了掖被子,「悦悦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我怕两人掐起来,急忙出言,「别吵了,都走吧,我要睡觉了。」
秦墨看了看我,落寞地走了。
周宴乖乖地闭了嘴,却赖在病房不肯走。
「你睡你的,我保证不吵到你。」
周宴不仅固执,脸皮还厚。
他说他有照顾人的经验,坚决不走。
我犟不过他。
随他去吧。
我可能和医院有缘,刚要出院,又住了回来。
秦墨每天都来看我,在门口的小玻璃窗前,默默站一会儿,又默默离去。
周宴一心二用,工作和照顾我之间,两不误,而且每项都完成得很好,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掌控能力。
住院期间,我去了看望了秦墨妈妈。
江晨到底怎么死的,我需要弄明白。
虽然我们曾经差点成为婆媳,但我对她的印象不深,毕竟她看不上我,我也不喜欢往她跟前凑。
曾经的气质贵妇,如今变得形如枯槁,病入膏肓,判若云泥。
这次,她对我态度倒是平和不少。
可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希望我能和秦墨,好好过日子。
但倾覆之水岂能收回。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回头可言。
她嚅嗫着说了许多往事,关于江晨的,楚肖肖的。
事情的真相,远比我看到的更肮脏,丑恶。
原来,江晨和秦墨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难怪他们会长得五分相似。
江晨的妈妈是第三者,被秦墨妈妈用手段打压致死,五岁被送到当年我所在福利院。
秦墨妈妈本来都快忘了有江晨这号人物,结果一次无意间看到他和楚肖肖撕扯,以她多疑的性格,便找人将两人的查了个底朝天。
也是这次调查,她知道了楚家不为人知的秘辛,知道了江晨的底细,那时江晨是 A 大生物系最出色的学生,她害怕他过于优秀,影响到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于是,她借着楚肖肖的诬陷事件,用楚家的秘密威胁楚肖肖,让她将江晨约到天台,找人将江晨推下楼。
刀既能杀死别人,同样也能伤害自己。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楚肖肖也不是善茬,以其人之道威胁了她,促使了秦家和楚家的联姻。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两个女人搅动风云,可惜了阿晨的生命,可惜了秦墨的真心。
即便秦墨是无辜的,但我们也回不去了。
我们谈话的第二天,秦墨妈妈就自杀了。
可能是为了赎罪,她选择了和江晨同样的方式。
出院那天,艳阳高照。
阳光下,秦墨眼底乌青,形色憔悴,他站在医院门口,挡在我身前。
语气里透着几分乞求和哀伤,「悦悦,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了么?」
我淡笑着,摇了摇头。
「秦墨,我们好聚好散,以后各自幸福吧。」
秦墨紧抿的唇颤动着,眼眶湿湿的,里面的色彩瞬间灰白。
他佝偻着背,退到一旁。
我大步向前走。
身后传来秦墨凝噎的声音。
「江悦悦,要幸福啊。」
我头也没回的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这样挺好,相忘,便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过了许久,楚家彻底破产,进入清算阶段,听人说起楚肖肖,她在得知自己童年经历被公诸于众后,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整天疯疯癫癫的。
又过了好几年,秦墨终于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了婚,那女孩我在电视上见过,明眸皓齿,慈眉善目,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笑了。
幸福就好。
番外:周晏视角
我默默关注了一个女孩十八年。
那是我晦暗生命里,最有温度的一缕光。
我就像个上瘾的贼,隐藏在黑暗里,透过时光缝隙,偷偷吸取她的温度。
五岁那年,我的母亲郁郁而终,她被一块白布盖着,纹丝不动。
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死亡背后的含义,只感觉心肝莫名的发慌,我扑上去紧拽着她冰凉的手,结果被一群人分开了,眼睁睁看着她被装进一个铁盒子里。
我哇的一声,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对死亡便有了模糊的概念。
她下葬后不到一个月,我那冷心冷肺的父亲,迫不及待地领着一个女人回了家,手里还牵着一个精致的男孩,比我大,还比我更像他。
有人说,长大就在一瞬间,我觉得一点不假。
那时我年龄虽小,也隐隐明白,我的父亲将被那两人夺走,再也不属于我一个人了。
父亲让我喊那个女人妈妈,我很生气,摔坏了花瓶,跑上楼梯。
「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回来,你还跑,跑了就别想吃晚饭!」
「算了,孩子还小,不懂事,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门关上了,隔绝掉两人的声音,我抱着妈妈买的毛绒熊,哭了好久,哭累了就睡在地板上。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饿了一夜,肚子咕咕直叫,没人管我,就连平时对我恭敬的保姆,都开始忽视我。
我饿眼花缭乱,下楼去找吃的,餐厅里,那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餐,仿佛我是多余的人。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有了后妈,没了亲爹。
那女人端着精致,却是个笑面虎,当着父亲一副慈母做派,背着父亲,又是一副蛇蝎心肠。
老的不给我饭吃,动辄拳打脚踢,指着我鼻子骂小畜生,小的撕掉我的作业本,摔坏了妈妈买给我的水晶海洋,往死里欺负我,我爸就跟死了一样,很少管我。
我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一天不如一天。
八岁那年,继母突然变得很热情,强带我和继兄去游乐场玩,结果在人潮涌动中走散了,被一个男人抱走。
男人抓住我,上了一辆破面包车,开了一天一夜高速,最后停在破败的城乡结合部。
我假装睡着,听见那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打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是我继母的。
他们准备将我打残,卖到山沟里去。
那个恶毒的女人,迫不及待的要除掉我,给她儿子腾位置。
我趁着男人不注意,偷偷溜下车,七拐八拐,跑了好久好久。
终于脱离了魔掌,但我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饿了两天一夜后,我倒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里,爬都爬不起。
正值天旋地转之时,一个瘦弱的丫头映入眼帘,她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我。
巴掌大的小脸上沾着泥土,满脸关切,她伸出小手,要拉我起来,她问我为什么睡在这里,我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饿得快晕倒了。
那双纯净的眼顿然一亮。
她让我等一会儿,转头跑进地里,不知道在扒拉什么,没一会儿,就捧着几个土疙瘩回来了。
她说是红薯,能填饱肚子。
说着,便拿起红薯,在洗得发白的衣服上蹭掉泥土,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嫌弃,踌躇半天没接,但是强烈的饥饿感,让我抛弃了那些所谓的矜持。
我狼吞虎咽的啃着,从来没觉得这么埋汰的玩意,居然那么好吃。
她噙着淡淡的笑,让我慢点吃,不够再去地里刨。
刹那间,我觉得胸腔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啪啪往下掉。
没过多久,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找了过来,女孩一看见他,眼里瞬间像绽放了烟花,满心欢悦地跑过去拉起他的手。
他们关系很亲密,我看得出来,女孩很依赖那个叫江晨的男孩,江晨有喊她的名字。
江悦悦。
我默默地记住了下来。
原来,他们都是福利院的孩子,恰好在附近的菜园子里干农活。
我没有去处,江悦悦看我就像看着一条可怜虫,她跑到院长那里求情,想让福利院收留我。
所幸,我被留下来了。
在那里一呆就是三年。
江悦悦软软糯糯地,善良,可爱,一看见她,仿佛心情都变得愉悦,我想和她做朋友,总是找机会接近她,但她就喜欢粘着江晨。
江晨对她也很好,给她打饭,洗头,扎辫子,就像个老母亲般照顾她。
两人感情很好,我站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羡慕着,嫉妒着。
为了让她注意到我,我刻意模仿江晨,无论气质和打扮。
但始终也比不过他。
江晨学习成绩非常拔尖,她就拼命的学习,试图与他并肩,上同一所大学。
三年来,我卑微在角落里,成为了他们美好光阴的见证者。
后来,我被外公找到了,并接回了外公家,为了表示感谢,外公给福利院捐了一笔巨款。
临行前,我把最喜欢的书送给她,她笑得很开心,转头送了我一只十几块钱的钢笔。
钢笔劣质又廉价,笔帽都磨得脱漆,我却宝贝似的攥在手里。
那支笔,至今还在我的抽屉里,宝贵而隐秘。
我求着外公每年给福利院捐款,我怕那个美好的姑娘,因此断了求学的路,不能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接下来的每一年,我谎称思念福利院的小伙伴,向院长要了团年时的大合照。
我像躲在光阴里的老鼠,独自咀嚼着对她的情愫,偷偷看着她出落得越发清水出芙蓉。
再后来,她和江晨成了恋人,双双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了 A 大,成了我的学妹。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出现在她面前,满心雀跃地期待她跟我打招呼,然而,她挽着江晨的手,笑着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刻,心尖划过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我劝诫自己,放下心里那一点幻想,默默祝福就好,但我发现,放下好难,越想忘记,想见到她的念头越浓烈。
这些年,我似乎把关注她,当做一种习惯。
我又给自己台阶,发誓就远远地,安静地看着他们,不去打扰。
他们喜欢在图书馆静静地看书,喜欢去巴州胡同吃火锅,喜欢牵手游走在梧桐街……
我在不远外,窥视着他们的幸福,她笑,我便很开心。
就连她哈气的样子,都觉得好可爱。
大四那年,我无意见到学院女神在纠缠江晨,我龌龊的觉得,要是江晨被勾走了该有多好,我就有机会接近她了。
谁也没想到,江晨死了,变成她心中永远抹不掉的朱砂痣。
她哭得撕心裂肺,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笑容。
我想站到她身边,像江晨一样,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依靠。
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她已经改头换面,成为了秦墨的女人。
为什么,我们总是差那么一步。
没有什么比错过她,更挫败。
她和秦墨表现得很合拍,但我认为她不开心,脸上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忧伤。
我见过她真心笑过的样子,明媚,灿烂。
之后的四年,我接手了外公的皇天集团,并购了父亲的产业,成了商圈有名的拼命三郎,也曾试图交往女朋友,但我发现,自己就像中了江悦悦的魔咒,除她以外的女人,我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上天会在不经意之间,给你惊喜。
有缘的人,兜兜转转终会再相遇。
那日,我和合作伙伴去一家高档餐厅就餐,刚跨入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她。
殷红的血液从她额头顺流而下,我心蓦然一痛,忘记所有礼仪,伸手揽着她下落的身体。
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抱着她的手在不停颤抖。
那一刻,我既欢喜,又害怕。
自从江晨死在她面前,她便患上眼中的晕血症,最怕见血的。
我慌乱地将她抱起,送进医院,守在她身边。
我终于离他又近了些。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看着她安静的容颜,我心头滋生出窃喜,期盼着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
秦墨一直没来,那个该死的家伙,忙着处理前女友的事情,居然让悦悦独自承受着伤痛。
我不允许,有人再伤害她。
她醒来之后,问我要卡号,准备打钱谢我,我不想再懦弱下去,在她的世界之外兜圈子,我要一点一点地进驻她的心。
她约我吃饭,我开心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连秘书部那几个死板的大老爷们,都私底下猜测我是不是恋爱了。
我刻意打扮了一番,风格和江晨很像,我承认,脑子里有个无耻的想法,想着若是我身上有江晨的影子,她或许会多看我一眼。
这顿火锅,我们吃得很开心,也很放松,还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我很想告诉她,我是当年的那个被她送红薯的男孩,但是我忍住了。
我要抛开过去,从头开始,让她重新认识我。
那之后,我们又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我想她想的发狂,却又不敢轻易打扰。
人啊,就是这么矛盾纠结。
后来,我忍不住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我以为她讨厌我,刚迈出的步伐又缩了回来。
悦悦突然被逮捕了。
我动用了所有资源,彻查泄密事件的来龙去脉。
秦墨那个前女友,简直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拆散悦悦和秦墨,背地里做了手脚。
谁也没想到,秦家和楚家突然宣布联姻。
听到这个消息,我估计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以悦悦执拗的性子,秦墨在她那里无疑是被判了死刑。
接她出狱的那天,她恍惚地跑过来,满脸泪痕地抱着我,嘴里喊着阿晨。
没人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因她的亲密触碰而开心,又因她的错认而酸涩。
总之,感觉很复杂。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
我甘愿成为替身,又不甘止步于替身。
悦悦做事干脆利落,立刻与秦墨划清了界限。
我觉得,这是老天爷送到我面前的机会,我必须得把握住。
为了帮她,我背地里收购了诸天研究所,并邀请她加入,她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在楚家的事情上,我很想帮她,但她不愿我插手与楚家的事,一是怕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不想与我过多瓜葛。
人与人之间,越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越难分开。
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楚家在我眼里,算个屁,我不想惹悦悦不快,只得暗地里下手。
悦悦怀孕了,秦墨的种。
她再犹豫要不要生下来。
秦墨是真心喜欢她的,她也没有表面的那样不在乎。
而我和她之间,一直克己复礼,只是正常朋友的关系。
我很恐慌,怕他们因为孩子旧情复燃。
又怕自己越了界,不尊重她的决定,让她生厌。
都说越是小心翼翼,爱得越深沉。
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
我不过取车的功夫,悦悦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孩子没保住,这下,他们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悦悦粉着脸颊,摇了摇头,她对我说,她想整理好自己,再开启下一段旅程。
没事,我可以等。
她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战战兢兢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跪地第一百次求婚,悦悦淡笑出声,大方地伸出右手。
我们凝望着彼此,相视一笑。
三年的默默守候,我终于等到了,心里的姑娘。
(全文完)
作者:懒猫幺妖
备案号:YX01be0n0d9Kwmv0b
爱意随风起:与你的黄昏与四季
鹿鹿不知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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