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七岁
爱意盛在星河里
我是太后,可新帝却让我做他的皇后。
他将我抵在门后,目光充满了侵略性,他说:「母后,做我的皇后如何?」
我大惊失色,怒斥他放肆。
他却低声一笑,说:「母后,更放肆的事儿臣都做过,不差这一回了。」
1
我是天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太后。
而如今在皇位上的,是大我三岁的继子,宁羿。
今天是我给宁羿举办的赏菊宴,面上是邀适龄的世家女子进宫赏菊,实际上是让宁羿相看的。看他选中哪个,我便给他们赐婚。
但这宴会还没开始呢,宁羿就落水了!
「娘娘!」宫人匆匆来报,说刚刚宁羿在御花园中,不知被谁挤下湖中,现下刚被捞起来,但人昏迷了。
闻言,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快,摆驾承乾宫!」我火急火燎地对宫人道。
承乾宫内,已经乱作一团了。
「怎么样了?」我问正在把脉的太医院之首徐老太医道。
闻言,徐老太医颤颤巍巍起身回道:「回禀太后,皇上只是有些受惊,无大碍。」
我上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宁羿,焦急道:「那怎么会昏迷了?」
「回太后的话,皇上只是昏睡,待醒来就好。」老太医又是颤颤巍巍地行礼道。
见他一大把年纪了,还颤颤巍巍地行礼,我蹙眉摆摆手:「无碍就可,你们需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确保皇上龙体无虞。」
闻言,徐老太医毕恭毕敬地领命,去盯着宫人熬药了。
我转回头看着依旧昏睡着的宁羿,叹了口气,将他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却发现他的手凉得可怕。
我一惊,立刻低头靠在他心口上,在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没死。
宁羿要是死了,我这三年的精心培养就白费了。
「怎么这么多珍贵药材进补着,手还是这般的凉?」我蹙眉,让人拢了汤婆子来放在他的被子中,又亲自搓热他的手。
药熬好,端上来后,宫人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我来吧。」我坐在一旁看得心焦,最后自己亲自来。
宁羿是昏睡死了,连牙关都闭得紧紧的。
我让宫人递来温毛巾,净了手,用指腹将宁羿的唇压开一些,亲自给他喂药。
大概是药苦,宁羿在睡梦中眉头都是紧锁着。
喂了几勺后,便再也喂不进去了,药汁都顺着宁羿的唇流下。
「算了算了,等会儿再喂,去打盆水来,我给皇上擦擦脸。」我见实在喂不进去了,便让宫人再去重新熬一份,等会儿再喂。
我给宁羿擦完脸后,发现他气色好了许多,手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冰凉了。
我便出来殿外吩咐秋桑,让那些女孩子先回去,等宁羿身体康健之后,择期再办。
秋桑也和我回禀了宁羿落水的原因。
说是他自己不慎落水的。
闻言,我眉头拧起,自己落水的?
「行,哀家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又回了内殿。
宁羿还是睡着。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热,但还好。
给他换了条毛巾搭在额上后,我坐在他床边叹了口气。
我其实是不信他一个大男人能够笨到失足落水的。
估计是不想选妃,想出来的苦肉计罢了。
我伸手摸了摸宁羿的脸。
他的骨相极佳,容貌绝世,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好看上几分。
可我初次见到他时,他的脸色,比躺在棺材里的先帝都要白上三分,我还以为他行将就木。
他也确实差点死了。
好几次,都差点没挨过来。
那些日夜,我就像今天一样守在他床边。
好不容易,将他从死神手里抢了过来,也把他的身体调养好了。而他今天,却为了不选妃,伤害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我又叹了口气。
其实宁羿这三年成长得很快,如今处理政事也井井有条,等有了子嗣之后,我便会交还一切。
但不知道为什么,宁羿会如此抵触纳妃一事。
可我总对他好几次差点进鬼门关的事心有余悸,所以这半年多来,我才会逼着他纳妃开枝散叶。
好歹,他也要有个子嗣,这样就算他有什么不测,皇位也不会落到十九皇子手上。
他没子嗣,我就不能把政权还给他。因为一旦还给他,他就不会再听我的,我就没办法强压着他纳妃。
但其实,我做梦都想解脱,我做梦都想出宫。
我垂着眸,情绪有些低落。
照顾人是极累的,尤其我又是隔半个时辰就喂宁羿喝几勺药,所以后半夜时,他睡着了,我也靠在床沿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我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我立刻惊醒。
是宁羿醒了。
我喜出望外,立刻让人叫太医进来。
太医把脉过后,说已无大碍。
我整个人松了口气。
「母后……一直守在这里?」宁羿坐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虽然不悦于他的取向,但也不忍在这个时候开口责备,于是温声道:「饿了吧?来人,把肉糜粥端来。」
秋桑很快端来肉糜粥。
炖得软烂香醇的肉糜粥散发着香味,但宁羿却没伸手接。
「是不是没力气?没关系,哀家喂你。」我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温和一点,端过碗,舀了一勺吹凉,送到宁羿唇边,哄着他吃一点。
宁羿因为自小被送到宫外的寺庙,那些人经常不给他饭吃,所以被接回宫时,患有很严重的胃病。这些年我一直细致地养着他,好不容易将他的胃病压下去一点,可不能再犯了。
宁羿平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语。
我有些了然,又温声道:「你放心,这是在你宫里熬的,砚石亲自盯着熬的。」
自从一年前开始,宁羿就不再吃我给的东西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羿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里有几分沙哑。
他张嘴将粥喝了下去。
一碗粥,我耐心地一勺勺喂着,他也难得乖巧地都喝完了。
喝完粥,我又让宫人端来药让他喝下。
做完这一切,也到了上朝的时辰。
「你身子吃得消吗?」我问宁羿。
「无碍。」宁羿虚弱地掀开被子,起身让宫人给他洗漱更衣。
我没有阻拦。
宁羿上朝后,我叮嘱砚石好好照顾他,便回宫了。
熬了一夜,我实在疲乏得很。
刚沐浴更衣准备睡一会儿时,我的母亲沈巍氏进宫了。
「娘娘要见吗?」秋桑问我。
「见吧。」我疲乏得很,但很久没见母亲了,她都进宫了,我不见也不合适。
我母亲今年不过三十五,保养得宜,面容姣好,只是这说出来的话,让我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沈家,竟然想把我年方十三的胞妹送进宫当皇后!
「你知道,清雪才几岁吗?她才十三!」我脸沉得可怕。
可我母亲,像是看不见一般,还在兴致勃勃道:「那又如何?想当初,你被先皇封为皇后时,不过十二岁,不也稳稳坐在这后位上了?」
闻言,我面沉如水。
当年,先皇身体日渐败落,钦天监进言,需立后冲喜。
他们又算出,沈家嫡长女沈清樾——年仅十二岁的我,命格贵不可言,是母仪天下的凤命。
于是我的父亲沈远山,直接将我送进宫,我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先皇的身体,竟然真的好起来了。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的父亲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我的母亲也得了个一品夫人诰命。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唯独我,被困在这深宫中,好几次,都差点被后宫中那些阴毒的手段弄死。
这些事,除了秋桑,再无人知晓。
多少个深夜,我一人蜷缩在这深宫中被吓得睡不着。
面对着母亲,我有诸多委屈想诉说,最后只化作一句无奈的:「这宫中,日子并不好过。」
「有什么难过的?」我母亲撇撇嘴,「娘娘,您如今锦衣玉食,泼天的富贵,连皇上都得听您的,立雪儿为后,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吗?再说了,亲妹妹当了皇后,对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呀……」
我沉默地看着喋喋不休的母亲,头疼欲裂。
秋桑看出我的不适,和我母亲说我今天累了,改日再请她相见。
闻言,我母亲还想说,但我已经摆手让她先回去了。
最后,她才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娘娘您的脸色很不好看,需要传召太医吗?」秋桑担忧地问我。
我仿若未闻,盯着母亲慢慢远去的背影喃喃:「秋桑,我好累啊。」
3
秋桑请太医给我开了安神的药,我喝下后,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宁羿守在我床边。
「娘娘您终于醒了!」秋桑见我醒来,喜极而泣,立刻出去找太医。
「嗯?怎么了?」我不明就里地坐起身来,问宁羿,「你怎么在这里?」
谁料,宁羿竟然直接脸红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偏过头去,结结巴巴道:「母、母后喝了安神药,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儿、儿臣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我正想着宁羿怎么突然脸红时,无意间瞥见了自己胸前红色的小衣大片裸露在外。
我:「……」我吓得一激灵,立刻将松开的里衣重新穿好。
一时间,气氛安静得可怕。
「既、既然母后没事了,那、那儿臣就告退了。」宁羿匆匆行礼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
此刻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缓过神后,我让秋桑替我传一道口谕去沈家。
我以我母亲大不敬之由,问罪了沈家,禁了沈家上下一个月的足。
又派秋桑去敲打我父亲,明确和他说了,只要我在这太后之位上一天,就不可能让沈家任何一位女子进宫,我希望父亲能好好约束家中女眷的行为,不可生出妄念。
「娘娘这是想保全母家?」秋桑问我。
我叹口气。
我是不可能再待太久的。
这几年,我父亲仗着我的权势,愈发嚣张,如今还想将另一个女儿也送进宫。
树大招风,我知道宁羿忌惮沈家已久。等我不在这个位子上了,宁羿怕就要对沈家下手了。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与其到时候让宁羿来抄家,不如我自己料理了。
好歹,能保全沈家几分富贵吧。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宫墙外的蓝天发呆。
「秋桑,我想去元宇寺上香。」我对秋桑道。
这几年,每当我快熬不下去时,就会去上香诵经。
「奴婢立刻着人去安排。」秋桑领命。
4
元宇寺是天启最大的佛寺,香客络绎不绝。
我和秋桑乔装打扮,命侍卫在暗处随行后,便出宫了。
元宇寺里,听着诵经声,我的心有片刻的安宁。
我让秋桑去添香油钱,我则去求签,但一转身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是宁羿,他穿着紫色常服,腰间束了同色金丝蛛纹带,墨发束起,以玉冠固定,身姿挺拔颀长,丰神俊朗中透着高贵。
「你怎么在这里?砚石呢?」我问宁羿。
宁羿有些不自然道:「回母……砚石在殿外,儿……我听闻元宇寺香火鼎盛,主持了尘大师更是排疑解惑、开解心事的上佳人选,今日,我有一事想不明,所以慕名前来。」
由于尴尬,我都没认真听宁羿说了什么,就胡乱地点了点头。
我眼神散漫地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想到了求签。
「你和我一同去求支签吧。」我对宁羿道。
「是。」宁羿恭敬道。
我想替宁羿问的,不能宣之于口,但又怕不是他亲自求的签不灵。于是我让他和我一同拿着求签筒,我则在心里默念我想求的。
我问神明,宁羿何时会有子嗣。
很快,便求到了。
我喜滋滋地拿签去找了签文,然后找坐在大堂里的师父解签。
「小夫人求什么的?」解签师父客气地问我。
「求子嗣的。」我紧张地道。
解签师父点点头,开始解签。
小半盏茶的时间后,解签师父笑道:「小夫人明年初秋,会平安诞下一子的。」
「?」我蒙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我突然看到刚刚走过来的宁羿,一时着急,顾不上其他,我将他拉过来,对解签师父道,「这支签我是替他求的!」
闻言,师父看了一眼宁羿后,又重新解签。
我太紧张了,没注意到我的手还紧紧地拉着宁羿的胳膊。
更没注意到,宁羿走神地看着我。
又是小半盏茶的功夫,解签师父笑逐颜开,道,「明年这位公子,会添一个儿子。」
「真的?!」我欣喜若狂。
「出家人不打诳语。」解签师父笑道。
「好好好!」我高兴极了,道:「若师父所言成真,明年我必将给佛祖重塑金身!」
解签师父笑道:「全凭二位心意。」
有了这支签,我仿佛吃了定心丸,兴致极好地拉着宁羿吃过晚斋才回宫。
回宫的路上,我盯着签文傻笑。
解签师父说,明年宁羿会有一个儿子,这就意味着,我明年就可以诈死出宫了!
我的人生,终于要属于我自己了!
「娘娘似乎很高兴?」秋桑给我捏着腿笑道。
「是呀……」我将签文贴近心口,觉得幸福极了。
秋桑笑着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疾驰的马车突然猛地刹车。
我和秋桑顿时摔作一团。
「怎么了?」我坐起身来,掀开帘子问道。
赶车的侍卫面色沉重道:「娘娘,我们,遇上刺客了!」
「什么?」我惊了,立刻转头看向身后宁羿的马车,他刚好也掀开帘子了,和我四目相对。
我甚至没有时间反应,一支箭便射到马车的门上。
这是射偏了,原本,应该朝我射来的。
秋桑立刻将我拉回马车,黑夜中传来一声口哨声,接着我便听到了激烈的刀剑打斗声。
「娘娘。」秋桑面色惨白地看着我。
「别怕。」我故作镇定地安抚秋桑,但我手脚已经开始冰凉发抖。
我并非没遇刺过,只是那时候我身边侍卫众多。
而今天,我为了低调,加上这条道是官道,我走过多次,从没出过事,又是在皇城脚下,所以我带的侍卫并不多。
到底大意了。
懊悔间,我想起了宁羿,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他可不能有事,他要有事,这皇位之争,怕是又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我让秋桑好好在马车里待着,我则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马车外,数十名黑衣人和侍卫混战在一起,看身手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并且人数比侍卫多出一倍不止,就连宁羿都亲自提剑斩杀刺客了。
我心高高提起,显然现在侍卫们落了下风,刚刚虽然侍卫们发了信号,但援兵不知何时才来。
还有刺客提剑朝我而来。
我全身没有自卫的武器,最后颤抖着手从发上拔下一支金簪。
「我是太后,你若现在停手,我既往不咎,赐你黄金百两!」我对刺客亮出令牌道。
谁料,刺客将剑提起,嚣张道:「杀的就是太后!」
千钧一发之际,宁羿掷剑而来,一剑刺死了那个刺客。
「母后!」宁羿一脚将那个刺客的尸体踢开,跳上马车。他伸手拭去我脸上的血污后,发现不是我的血,松了一大口气,问我,「你没事吧?」
我听到救驾的援军侍卫赶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一支箭直直朝宁羿飞来。
电光火石间,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我扑倒了宁羿,那支箭,便深深扎进了我的肩。
「哼——」我一声闷哼,痛意席卷全身,瞬间冒出冷汗。
由于太过疼痛,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到宁羿那愤怒的:「全部拿下,留活口!」
再接着,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失去了意识。
回宫的路上,我断断续续疼醒又疼晕过好几次。
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宁羿。
他说:「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又昏死过去。
5
那支箭不仅有倒刺,甚至还有毒,我差点没命。
但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吧,我竟硬生生地挺过来了。
只是去了半条命。
「娘娘,这是皇上让人新制的药粥,您先用些,皇上说他处理完奏折就过来陪您用晚膳。」午膳刚过没多久,砚石就送来了一碗药粥。
我让秋桑接过后,砚石就告退了。
「秋桑,你觉不觉得,宁羿最近不太对?」我搅拌着药粥,眉头微微蹙起。
秋桑迟疑了一下,回道:「皇上最近来明仪宫的次数,似乎变多了。」
闻言,我一拍桌子,却不小心牵动了肩膀上的伤,捂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道:「岂止是变多了,他现在都快长在我这里了好吗!」
宁羿向来不喜来我这里,除了初一、十五请安外,他几乎都不踏足我的明仪宫。
而自从我受伤后,他便一日三次地过来。
最开始我昏迷那几天,听说他连睡觉都是在我塌边将就的,只为日夜守着我。
「这……」秋桑一脸为难,她不敢妄议主上。
「你说,他想干什么呢?」我搅拌着药粥,挖空了脑子想宁羿的意图。
难道他想弄死我?
可他不让太医救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保命用的天山雪莲都拿出来给我解毒?
还是说,他想攻心迷惑我,让我放权?
可是经此一事,死里逃生,我早就看开了,也不强求了,已经慢慢在把政权交还给宁羿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了许久,都没有个答案。这时,宫人来报,说我的父亲沈远山,求人托信,说想见我。
「不见了,你去和沈大人说,好自为之吧。」我盯着眼前的药粥,只觉得心脏疼得很。
我的亲娘,竟然买通杀手,想要我的命。
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小女儿送进宫。
而我,便是那阻碍。
来禀报的宫人又回道:「沈大人说他并不知情,请娘娘念在父女亲情,保住沈家。」
「不知情吗?」我低声嗤笑。
「去回沈大人吧,让他想想,我孤身一人,能在这吞人的后宫之中活下来,是个傻子吗?」说完,我便让宫人下去了。
我是在醒来后的第二日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的。
虽然宁羿有意瞒着我,可我并不傻,让人一查便知道了。
我原以为他们只是不疼我,但没想到……
我垂眸苦笑。
宁羿抄了沈家,贬了沈远山,但保住了他们的命,也允许他们带走府上的珠宝银钱,只是此生都不允许他们回皇城了。
这样的处理已是法外开恩,他们竟然还不满足。
秋桑见我情绪低落,便捧来了一箱话本子,让我解闷。
我随手拿了一本,走神地翻着,没仔细看书中的内容。
等回过神时,我蓦然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讲的竟是风流俏寡妇与自己那身强力壮的继子那点韵事的话本子!
书中那些事,描写得大胆且露骨。
不知怎的,我就联想到了我和宁羿……
想到这里,我急忙合上那本话本子,心如鼓擂。
我原本想让秋桑拿去烧了,但作者文笔实在好,我心像猫抓似的,不由自主,又翻开了……
等我看完时,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宁羿也如约过来了。
用膳时,我满脑子都是书中的内容。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脸怎么这么红?」宁羿见我面红耳赤,又用得少,以为我生病了,便伸手摸我的额头。
他触碰到我的那刻,我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站起来了。
「你怎么了?」宁羿错愕了一下。
「没、没事,你吃得差不多了吧?我、我要就寝了,你赶紧回去吧。」我结结巴巴地下了逐客令。
宁羿还想再问我些什么时,我已经快步进了内殿。
6
宁羿走后,我就让秋桑点了安神香,还让她拿来佛经让我看,洗刷我的灵魂。
但没多大效果。
这夜,我第一次做了那种梦……主角还是宁羿!
关键是我竟然没拒绝!!
我猛然吓醒,心脏怦怦跳。
我怎么能对宁羿有这样的心思呢?!
秋桑听到我的惊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进来查看。
「无碍。」我摆了摆手,定了定神,正打算再躺一会儿时,秋桑说,宁羿,又叫水了。
自从他落水好了之后,夜里就经常叫热水。
叫热水,就证明他身体是没问题的。
但他就是死活都不纳妃。
难道……宁羿喜欢男子?
想到这里,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秋桑,你、你替哀家去办件事……」我对秋桑道。
7
我让秋桑从宫外找了两个功夫了得的,干净的青楼女子。
「娘娘,已按照您的吩咐,将皇上殿中点的香换成了……还给皇上送了一壶暖情酒,也给皇上送去那些小册子了,您放心……」秋桑小声地对我道。
闻言,我点了点头,高兴极了。
元宇寺的师父说,明年宁羿会有个儿子,算算时间,也应该是在这一两个月内有的。
宁羿当年一直寄养在寺庙,所以到了启蒙时,不曾有人安排。
等他即位之后,身子又一直孱弱,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过……
我这次特意从宫外找了手段了得的,等他启蒙后,兴许都不要我在后面逼着他纳妃了。
想到这里,我高兴地让秋桑给我拿些果酒来。
我翻出我那本未写完的计划游玩册子,高兴地写起来。
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宁羿不止一个儿子,而是一窝的儿子了!
我越想越高兴,不知不觉喝了不少果酒。
「秋桑,等我们出宫了,我就带你四处游山玩水,我们去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还要找很多身强力壮的……」
我喝醉了,胡咧咧着,秋桑闻言,吓得赶忙捂住我的嘴。
「娘娘!慎言!」
我一把掰开秋桑的手,大喊着把话说完——「保镖,保护我们!」
见我说出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秋桑松了口气,笑着将我扶到榻上,替我脱去外衣和鞋袜,忍俊不禁道:「娘娘吃醉了,还是赶紧休息休息……」
我是喜欢喝点果酒的,微醺的感觉特别醉人,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我躺在床上后,便安静地睡过去了。
见状,秋桑便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烛火,到殿外守着了。
8
我做了个梦,又梦到了宁羿。
梦里他衣衫有些凌乱,眼尾染红了,跑到我的榻上,抓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能让人给他下药?
梦里我晕乎乎的,不悦地拍开他的手,义正词严道:「下就下了,给你下药还要看日子吗?」
「你还找了两个女人过来?!」宁羿气得眼尾更红了。
「怎么样,喜欢吧?」闻言,我得意地冲他笑。
只是宁羿的脸被气得更红了,他拿出一个酒壶,将我按在怀里给我灌酒。
我没有防备,被灌了好几口,呛到了,火气一下上来了。
我狠狠地推开他,哭着道:「你王八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连梦里你都要这么欺负我,早知道那几年毒死你算了,呜呜……」
我越说越伤心,控诉道:「你像个病秧子一样,我又当爹又当妈,照顾你身体,教你怎么做好一个皇帝,还尽心尽力地给你物色后妃……」
「你说你不满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给你选的,她们哪个的父兄不是你的心腹?就这样你还不满意?那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我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哭了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
梦里,宁羿第一次示弱,手足无措地细声哄着我。
可我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我恨恨道:「我知道,你们背后都说我是妖后,把持朝政不松手,可有谁问过我,我到底愿不愿意垂帘听政!」
我哭得伤心,「你母妃,刘贵太妃,有多想弄死你我,扶持她的小儿子上位,你知道吗?你刚登基,动不动就晕厥,我要是不立起来,只怕现在我们俩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我也想放手啊,我也想出宫去过属于我的人生,可是你……」
「不许走!」宁羿有些哽咽道:「对不起,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你逼着我开枝散叶是想……」
「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嗤笑一声:「我要真这么想,你觉得你的身子骨会变得如今这么硬朗吗?」
「罢了罢了,也只有在梦里你会服软了,等醒后,你又会阳奉阴违,和我对着干了……」我想推开宁羿,醒过来喝口水,不知怎么,我越来越渴,还有些热得难受。
我想喊秋桑,但宁羿一把捂住了我的唇。
他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放你出宫的。」
说着,他竟然像昨夜的梦里一样。
9
清晨,我是在秋桑的惊叫中惊醒的。
一睁眼,眼前是宁羿的睡颜。
「啊——」我发出了这辈子音量最高的一声尖叫:「你怎么会在我榻上!!!!」
宁羿被尖叫声吵醒,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睡痕。
「来、来人!」我哆哆嗦嗦的想下榻。
「滚出去!」他沉着脸对着秋桑等几个宫人怒斥,秋桑顾及我的名声,惨白着脸将几个宫人领了出去。
「你、你放肆!」我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我不是傻子,都这样了,我们俩昨晚就不可能是清白的。
「我、我要杀了你!」我一手抓着被子护着自己的身体,一手往枕头底下摸着匕首。
他竟然对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摸到匕首后,就要往宁羿心口上插。
但他却连躲都不躲,目光坦荡地看着我。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将匕首尖轻轻抵在他胸膛上,哑着嗓音,眼睛血红一片。
「做我的皇后吧,我只要你,一辈子对你好。」宁羿认真地看着我道。
可我听着,人都要疯了。
我将匕首用力点进几分,宁羿脸色白了白,却连动都没动。
他是真的不怕我杀了他。
「滚,你给我滚!」看着他白皙的胸膛上渗出的血珠,我的神经被刺痛,移开匕首,尖声凄厉地让他滚。
「你……」宁羿想和我好好说,我却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走不走!」我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宁羿。
「好,好,我走,你别伤害自己。」宁羿见我来真的,脸色微微一变,一边慢慢下榻,一边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
宁羿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好几眼。
宁羿走后,秋桑就进来了。
「娘娘……」秋桑见到我这样,人就跪了下去。
「昨夜宫中谁当值?」我看着榻上的那一抹红,眼神有些涣散。
「是奴婢和刘侍卫他们……」秋桑伏在地上哭。
「你没看到宁羿进来吗?」我看向秋桑。
「奴婢被皇上打晕了。」秋桑伏地痛哭,满是懊悔。
她是和我同生共死过的,我是信她的。
甚至整个明仪宫的所有人,都是我精心筛查过的。
宁羿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这么进来了。
看来,我对他了解甚少啊。
我嗤笑一声。
「去备热水吧,再把这床东西都烧了。」我平静地道。
10
我让太医给我开了副方子服下后,又让秋桑加紧去做我出宫的准备。
同时我也不再上朝垂帘听政,甚至连政事都不再过问。
「娘娘,皇上今天又来了。」秋桑重新给我上了一盏茶,小声地道。
我翻着书卷的手顿了一下。
自从那天过后,我就闭宫谢客,谁也不见了。
倒是宁羿,天天早晚都来,站上好几个时辰才走。
据说还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
「南方年年有雪灾,如今已经入冬,让皇上警醒着点吧,别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些无用的事上。」半晌,我对秋桑道。
那晚,我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早就对宁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我也不会以为在梦里就没有拒绝,就不会铸成大错。
我垂下眸,看着手上的书卷,没有再说话。
「是。」秋桑领了命下去。
秋桑出去后,我看着窗外的红墙绿瓦走神。
「娘娘,皇上说,南方的事他已经提前做了应灾准备了,请您放心。」秋桑来回禀。
我回过神来,淡淡道:「天下是他的,我操什么心。」
晚膳时,风雪更大了。
我正用着膳时,宫人来报宁羿晕死在宫门前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上突然出现的不适,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心惊肉跳了一下。
「那抬回去治啊!」我端起茶压了压那股子腻味感,不悦道。
「砚石大人说现在夜黑风大,皇上身子虚弱,不便挪动,恳请借偏殿一用,等皇上好转时,便立刻移回承乾宫。」宫人回道。
我:「……两宫距离不过一刻钟,让他们挪。」
我是真不想见宁羿。
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宫人领了命准备下去时,我听到砚石在宫外高声跪求我让他们进来,说宁羿呼吸变弱了。
「罢了罢了,挪进来吧,离哀家远一点就是。」我摆摆手让宫人下去。
「秋桑,你去拿点蜜饯来,我压一压……」话说到一半,我顿住了。
我这个月的月信已经迟了十天了。
以往我月信紊乱也是常有的事,可刚刚,我对着我平日最喜欢的菜,反胃了。
「秋桑,你让徐太医看完皇上后,来给我请个平安脉。」我面色惨白地看着桌上的菜肴道。
「是。」
11、
徐太医给我诊脉的小半盏茶时间里,额上的汗珠越冒越多。
如今是十二月的天,他却不断冒虚汗。
「娘娘,这……」徐太医颤颤巍巍地收回诊脉的手,跪了下去。
见他这样,我知道我心中的猜想是真的。
和宁羿一夜荒唐,我竟然怀孕了!
可明明我那时候都喝了药了,怎么会……
「去准备一副方子吧,牢靠些的。」我手撑着额头,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是。」徐太医颤颤巍巍地下去准备了。
这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有个可爱的孩童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是不是他做错什么事了,他还哭着上来抱住我的腿,求我不要舍弃他。
「啊——」我被噩梦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榻沿坐了一个人。
「啊!」我再次尖叫,这回是更大的惊吓。
我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地准备摸匕首喊秋桑时,那人一把捂住了我的唇,虚弱地说了句:「别喊,是我。」
是宁羿。
我的心稍微定了定,缓了神。
「出去。」我冷着脸对宁羿道。
「清樾……」宁羿讨好地喊了我的名字。
「放肆!我是你嫡母!」我愤怒道。
「可你和我父皇什么也没有。」宁羿脱了鞋上榻。
「那又如何?等我死了,是要和你父皇合葬的,你知道……」
「不会的,你死后,只能与我合葬。」宁羿坚定地看着我道。
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额上,撒娇道:「清樾,我好冷啊,你摸摸我的额头,我发热了……」
「放肆!宁羿,你,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样要被世人唾弃的!」我力气没有宁羿的大,挣脱不开,便又要喊秋桑。
「你喊吧,她又被我打晕了,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来的,砚石在外面守着呢。」宁羿冲我笑。
我被气到发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尖锐的指甲甚至划破了他的脸,渗出一道血痕。
看着血丝缓缓流出,我错愕了一下。
我以为宁羿会发火,但他只是握住我的手吻了吻,笑了一声,说:「力气真大。」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甚至很愉悦。
「你真是疯了。」我喃喃。
现在的宁羿,看起来有些……疯。就是面上看着很正常,但又能感觉出他不一样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红着眼睛看着宁羿。
我实在猜不透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你做我的皇后。」宁羿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被他大逆不道的话惊到了:「我是太后!你的嫡母!你……」
「谁敢反对,朕就杀了谁。」宁羿打断我,平静地道。
我:「……」
我看着有些疯批的宁羿,不断回想到底是哪步错了,他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清樾,你抱抱我,我好冷。」宁羿撒娇道。
我看着躺在我身侧的宁羿,只觉得计划要再更快一些了,我必须尽快出宫才行。
第二天宁羿去上朝后,我就召来了徐太医。
「昨天让你准备的药,备好了吗?」我一晚上没睡,面色疲倦地问徐太医。
「回娘娘的话,备好了。」徐太医说着,让宫女端上来一碗药。
我看着那碗黑黢黢的药,摸了摸小腹。
那里还很平坦。
但的的确确有一条生命在那里。
「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你知道下场的。」我锐利地看了一眼徐太医,警告他。
「微臣明白。」徐太医赶忙伏下身子。
「行了,你下去吧。」我道。
徐太医下去后,我盯着那碗药发呆。
旁边的秋桑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想劝我,可我却冷静清醒。
我是对宁羿有感情,但不足以抵消我对这深宫的厌恶以及对自由的向往。
于是我端起药一饮而尽。
11、
徐太医说我的身子不适宜用烈性药,需要徐徐图之。
我按照他的嘱咐,一日不落地喝着药。
而宁羿日日来我这里。
我拿他没办法,因为自从把全部政权还给他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在迅速地成长。
现在我宫里不全是我的人了,有一部分已经被宁羿换成他的人了。
我更加决心等肚子里的孩子处理完,就立刻出宫!
只是我这一碗碗的药喝下去,没有丝毫的不适和反应。
「吃点这个,不腻。」宁羿夹了一块羊肉放到我碗中,温声道。
我却敏锐地抓住这个字眼。
不腻?
他知道了些什么?
我心如擂鼓,决定试探一下。
我传来秋桑,说我想吃冰酥酪,谁知最近事事顺着我的宁羿,却一口回绝了。
他温声道:「乖,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吃这种有冰又有酒的东西。」
只一句话,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宁羿他早就知道我有身孕的事了。
「你知道了?」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嗯。」宁羿平静道。
「什么时候?」我颤抖着身子问他。
「乖,我们不说这个,先用膳。」宁羿哄着我,想转移话题,我却仿佛被踩了逆鳞,一下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拂落在地。
怪不得,我一碗碗的药喝下去,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身子越来越好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会背负什么!」我红着眼眶,怨恨地扯着宁羿的衣领质问他。
「你会是我的皇后,我会封他做太子,成为我的唯一继承人,他只会背负一个帝王的责任。」宁羿轻轻摸了摸我的小腹,低声笑了笑。
他说:「清樾,你看,元宇寺真灵。」
听着宁羿的话,我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宁羿将我抱到榻上,放低了嗓音道:「别怕,不会让你背负骂名的,一切由我承担,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等着做我的皇后即可,我已经在准备了,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你真是个疯子!」我心惊地看着宁羿。
娶自己父皇的遗孀,还要立为皇后,他真是疯得可以!
宁羿却并不在乎我说他什么,他将我抱在怀里,温声道:
「南方雪灾,这次尤为严重,我需要去赈灾,你好好待在宫里,等我回来。」
宁羿吻了吻我光洁的额头,郑重许诺:「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我的皇后了。你放心,我不会像父皇一样,我的后宫只会有你一个人。」
宁羿看着我,虔诚又郑重地立誓。
12
第二天一早,宁羿便出发了。
他人是走了,可我却被更加严密地看护了起来。
整个明仪宫,除了秋桑,都被宁羿换成了他的人。
我就算想做点什么危险的事都没办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我越发焦急,却无计可施。
这次南方雪灾的确很严重,年关将至,宁羿都没有回来。
宁羿没回来,他的母妃刘贵太妃却携小儿子十九皇子入京了。
当年先帝驾崩后,她曾想扶持她的小儿子上位,只是棋差一招,败了。
十九皇子被幽禁封地,无召不得出;她被幽禁太庙,要为先帝诵经祈福。
现在却一同入京……
我心中涌入一个不好的想法。
我召了一个小宫女逼问,那小宫女经不住,便说了出来。
原来宁羿去南方赈灾的时候,南方突发瘟疫,他也不幸染上了,现在命悬一线。
闻言,我眼前一黑。
「去把砚石找来。」我脸色惨白地对秋桑道。
宁羿临行前,将砚石留在我身边。
砚石很快奉命而来。
「娘娘。」砚石单膝跪在我面前,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宁羿怎么样了?」我手撑着额头,面色奇差。
我恨宁羿,也喜欢他,更何况,他是这天启的皇帝,绝不能有事。
砚石大概是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我已知晓一切,所以犹豫了片刻,没有隐瞒道:「皇上偶染瘟疫,但太医已经在照料,南方雪灾问题也已经妥善处置,相信不日就能回朝。」
砚石掷地有声道。
我摸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审视着砚石的表情。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
「知道了,你下去吧。」半晌,我让砚石下去。
砚石走后,我召来秋桑,让她私底下去查宁羿的消息。
越是一切平静,越可疑。
12
当年皇位之争后,参与夺嫡的王爷皇子皆被我发配封地,无召不得出。
所以往年宫中,只有我和宁羿以及一些大臣和家眷一同过年。
自从我传召砚石那天起,宁羿染瘟疫的事就传了出去,宫中人心惶惶。
所以往年一切从简的除夕夜宴,今年我打算好好办。
无论如何,不能动摇人心。
至于宁羿的母妃,到底是他的母妃。他现在暂时不在,我更不能用雷霆手段。
当年宁羿只尊我为太后一事,已经惹得议论纷纷。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传出任何风声。
所以我默许了她进宫,并住在了她以前住的未央宫中。
只是我命人严密地盯着她与十九皇子。
13
除夕夜宴这天,刘贵太妃携十九皇子姗姗来迟。
底下一众大臣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两人。
我脸上则是挂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今天穿得比我还华丽雍容的刘贵太妃,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她脸上挂着傲慢的神色,走到我面前后,甚至连请安都没有,便质问为什么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我的下首。
按祖制,宁羿即位后,应该有两位太后。一位是我,我是他的嫡母,而刘贵太妃是他的生母。
但宁羿当时只尊我为太后,她则没有任何名号。
所以按规矩,刘贵太妃不仅衣着服饰越矩了,她还应当向我请安。
再者,嫡庶尊卑有别,就算同是太后,她也要低我一头的。
所以她如此举动,是大不敬。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跳出来指责她。
是先帝留下来的顾命大臣,蒋松。
他一把年纪了,义正词严、有理有据、毫不犹豫地怒斥刘贵太妃这是在越矩。
言官们向来嘴皮子功夫了得,他把刘贵太妃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个老头,其实平日里也没少上奏折说我越俎代庖、不该插手国事。但我知道,他没有坏心,只是认死理。
蒋松一跳出来,以他为首的言官们纷纷出言。
眼瞧着刘贵太妃即将发怒时,我笑盈盈道:「不就是一个位子吗?刘贵太妃这几年在太庙静修,多年未见,哀家也甚是想念,来人,给刘贵太妃添个位子,就坐在哀家旁边。」
我笑盈盈地安抚了几位言官,又给刘贵太妃添了位子。
只是,还是比我略低一些。
刘贵太妃几乎就要翻脸,但不知为什么,又忍了下去。
我看着她,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宁羿不在,主事人便是我。我端起酒杯说了新年贺词,恭祝大家新春吉祥。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回敬。
只不过刘贵太妃和十九皇子并未起身,而且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讽笑。
「皇上不在,这新年过得也名不正言不顺吧。」刘贵太妃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道:「皇上仁慈,南方雪灾,他怜悯万民受苦,所以亲自到南方赈灾。这年,过得不仅名正言顺,还万民敬仰。」
我四两拨千斤地回敬了刘贵太妃的话中话。
说完,我笑盈盈地看向十九皇子:「小十九,你的皇妃怎么没有一起来?你呀,真是小孩子心性,怎么纳了正妃都悄摸摸的,还不把人带进宫来,哀家还想着见一见这儿媳妇呢。」
我的话一出,十九皇子脸色微微一变。
底下的大臣们也小声讨论了起来。
皇子娶妻,不比其他,那是要禀报天子,并上玉牒、拜宗祠,昭告天下的。
十九皇子悄咪咪地娶了正妻,却不禀报,实为大不敬。
更何况,她的小儿媳妇的父兄,是手握兵权的大将,更是居心叵测。
刘贵太妃听我这么说,脸色也变了。
她大概很意外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吧。
毕竟她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声音冷然道:「哀家看,没有这个必要吧。」
「如今皇上龙驭宾天,十九皇子是新帝,他需要告诉谁?」刘贵太妃锐利的目光看向我。
此话一出,众人惊呼。
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不怒自威,提醒她:「刘贵太妃,慎言,诅咒天子,可是死罪。」
「沈清樾,该死的人是你!」刘贵太妃说着,砸了她面前的酒壶,瞬间涌入一批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兵。
而我身后,砚石带着御林军也立刻上前护驾,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
场面肃杀冷冽,已经有胆小的大臣家眷低声哭了起来。
「刘贵太妃,你这是做什么?看,都吓着人了。」我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惊慌。
「还端着太后的架子呢?」刘贵太妃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看向底下的大臣们,「皇上南方赈灾,不幸染了瘟疫,驾崩了。沈清樾这个妖后却秘不发丧,是为居心叵测。皇上驾崩前,悄悄给我和十九皇子送了一道密折,让我们速速回京,由十九皇子继承大统,以免这皇位落入沈清樾这个毒妇手中!」
说着,刘贵太妃柔弱地滴了两滴眼泪,哭诉道:「可怜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如今却阴阳两隔……」
刘贵太妃哭着的时候,十九皇子上前扶住他了,脸上也带着假惺惺的神情,还说等他当了皇帝,一定好好为宁羿举行国丧。
我冷然地看着刘贵太妃,嗤笑一声:「你还知道宁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吗?当年你自己做错事情失宠,连累刚出生的宁羿也被先帝所厌弃。而你却把一切推到宁羿身上,甚至不惜虐待他,给他下毒,让他生病,来吸引先帝的注意,更是在重获圣宠后把他丢到寺庙里自生自灭。现在为了扶持自己的小儿子上位,再次对宁羿下手,天下有你这样的好母亲吗?」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到。
这是碍于两支军队在这里,无人再敢议论。
但蒋松可不怕,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刘贵太妃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呢,说她要下地狱的。
刘贵太妃怒了,顾不得再扮演慈母惺惺作态地铺垫,直接逼着那些大臣站队。
能站在金銮殿上的人,都是人中翘楚,刘贵太妃和十九皇子突然回京,又说皇上驾崩了,要十九皇子继承大统,这件事本就蹊跷,所以没几个人站他们。
刘贵太妃恼羞成怒,下令不服从者,杀无赦。
于是她带来的叛军与宫中御林军厮杀起来。
砚石站在我身前护着我。
刘贵太妃准备充足,她带来的叛军数量众多,御林军很快就落了下风,连砚石都开始斩杀叛军了。
「沈清樾,你这辈子都斗不过我的,我要把你的尸首挂在城墙上,还要把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哈哈哈……」刘贵太妃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脸上透露着得意的癫狂,怨毒地看着我。
我却平静地看着她。
这么巧,我也想对她这样。
当年我被送进宫当了皇后,她觉得是我夺了本该属于她的皇后之位,所以明里暗里地谋害我,我差点就折在她手上了。
「刘贵太妃,被挫骨扬灰的是谁还未可知呢!」我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的笑激怒了刘贵太妃,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让叛军先把我拿下。
于是叛军一下朝我这个方向涌来。
渐渐地,连砚石都有些力不从心。
眼见如此,刘贵太妃和十九皇子脸上更加得意了。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震天的脚步声,还有兵器相碰的声音。
见此,刘贵太妃脸色变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时,震天的喊声高呼:「皇上回朝,缴械不杀——」
我向声音来源看去,宁羿身着黄金盔甲,手持长剑,领着大军厮杀进来。
我看向他时,他正好也看向我。
他用嘴型对我道:「我回来了。」
没由来的,我眼眶一热。
刚刚所有坚强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
还好,他真的没死。
我们这边的颓势被扭转,渐渐地,刘贵太妃的人落入下风。
「娘娘。」秋桑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我看向她,又看向不远处正背对着我的宁羿。
「走。」我坚决地转身就走。
我抱着肚子和秋桑奔回我的明仪宫。
此时宫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除了我从宫外寻来的两具尸首。
很多事早已准备妥当,宁羿现在是掌了权没错,可是诈死出宫这件事,我准备了三年,他防不住的。
我放了把火,把明仪宫烧了。
从密道离开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被吞没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的宫殿,哭着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
14
半个月之后,我半靠在去往江南的马车上,悠哉游哉地吃着秋桑剥给我的橘子。
路过一处茶摊,我下来活动筋骨时,听到茶客说,半月前,发生一场宫变,太后不幸薨逝,刘贵太妃与十九皇子等参与宫变之人下狱流放。
皇上悼念太后,举行国丧,举国哀悼。
闻言,我垂眸摸摸肚子,笑了笑。
我在江南安了家。
我是想去游山玩水的,奈何身体不允许。
肚子里的孩子随着月份的增长,越发调皮。
诈死出宫后,我是有机会不要他的,可我舍不得了。
往后,我大概不会再嫁人了,有个孩子相依为命,也是很好的。
在江南安置下来后,我买了一处幽静的宅子,雇了很多打手保护我们。
我这人闲不住,总爱上街闲逛,时间久了,小镇上就有风言风语了。
大家看我生活富庶,大着个肚子,家里又没男人,不禁开始指指点点。
于是我挑了一个时间,上门拜访了嘴最碎的那位妇人。
我先糖衣炮弹攻之,再娓娓道来。
我和她说,我与夫君两情相悦,可天不假年,夫君在一次意外中过世。他家中亲戚为了霸占财产,逼着我打了孩子改嫁,我宁死不屈,这才逃到这里。
「杨大嫂,您都不知道,我有多难……」我掩面低泣。
「天呐,妹子,嫂子不知道这些,竟以为你是哪位富商养在外面的……唉,都怪我,都怪我……」杨大嫂见我哭得伤心,懊悔极了。
我又贴心地安慰她,顺势夸了她给孩子做衣服的手艺,并请她给我腹中的孩子做身衣服。
最后还拿出丰厚的礼物,请她以后多多帮衬。
一来二去,这位杨大嫂成了我的最佳辩手。
她替我一一回击了那些流言,并把我渲染成了一个痴心的可怜女子。
丈夫死了,还坚持为他守寡,并为他生下唯一血脉。
很快,小镇上的人对我的态度变好了。
15
春去秋来,一晃眼,我已将临盆。
越到临盆之日,我就越不好睡。
这肚子里的,实在是个活泼的,经常闹得我睡不着觉。我只有在白天时,才能小憩一会儿。
我喜欢在上午时分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天,我又是一夜没睡好,便索性出来晒太阳。
我躺在贵妃榻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本遮阳,秋桑给我捏着肿胀的小腿。
肚子里的孩子又在调皮地踢我。
我摸着硕大的肚子,哼哼了两声:「等你出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和你那死爹一样一样的,就会折腾我。」
孩子我肯定是舍不得骂的,就时不时骂骂宁羿这个罪魁祸首咯。
「夫人又吓唬孩子,明明宝贝得不行。」闻言,秋桑笑着打趣道。
我也笑了笑,艰难地翻了个身,让秋桑给我揉揉腰,这腰也酸得厉害。
隔了一会儿,秋桑才给我按腰。
「嗯嗯,就是那里,力道再大些。」秋桑按得极好,我舒服地眯着眼哼唧。
「这样够不够?」冷不丁,身侧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吓得一激灵,立马睁开眼。
我这是出现幻听了?
我僵硬着脖子微微回头,看到了面沉如水看着我的宁羿。
我:「??」
我这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宁羿的大掌还落在我腰上,见我不说话,他就继续给我揉着。
「怎么不说话了?这个力道行不行?」宁羿微微俯下身来,靠近我。
我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
「你——」我脑子一片空白,有些吓傻了。
听我开口,宁羿的眼眶迅速红了。
「沈清樾,我真恨不得打断你的腿!」宁羿恨恨地看着我。
他瘦了许多,人也黑了,脸上是藏不住的疲倦。
「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再跑了。」宁羿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肚子一紧,身下迅速湿漉一片。
我深呼吸一口,摸着肚子对宁羿道:「先别哭了,去叫稳婆来。」
「什么?」宁羿松开我,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第一胎,我生得格外辛苦,疼了一天一夜都没能生下来。
我不允许宁羿进产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他只能守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清樾,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你要好好的……」
宁羿在产房外急得胡言乱语,我生了多久,他就陪我说了多久的话。
有时我实在疼极了,就骂他出气。
听到我的骂声,宁羿反而很高兴。
直到天破晓之时,产房内传出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我如释重负,坚持到看到孩子后,便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时,宁羿守在我床前。
「你醒了?饿不饿,这是米汤,一直温着,你快喝些。」宁羿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他端了米汤,扶起我喂我喝米汤。
我也实在虚弱,便就着他的手喝了那碗米汤。
一碗温热的米汤下肚,我精神好了点。
「孩子呢?」我问宁羿。
「乳母抱去了,我一会儿让她们抱过来给你看。」宁羿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格外温和。
我点了点头,看着有些胡子拉碴的宁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等你坐完月子,我们再回去。」宁羿替我顺了顺头发道。
「我不回去!」我条件反射道。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愿意再回去了。
闻言,宁羿也不生气,他耐心地对我道:「孩子是将来的皇帝,他必须回皇宫。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我也不喜欢。可是清樾,我没有办法,这是我的责任。等孩子能独立处理政事后,我就会把皇位传给他。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
「所以求求你,不要走好吗?我答应你,在孩子没有即位前,每年我都会陪你出来游玩的。」
宁羿语气卑微地求着我。
我抿了抿唇,不是没心动,但以我的身份,怎么回宫?况且,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见我不说话,宁羿又道:「我宁羿用生命起誓,此生唯你一人,绝不会再有别的女子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回皇宫,那也没关系,你离我近一些,不要再跑了,我真的承受不住你离我而去……」
「那天全皇宫都找不到你的人,明仪宫又起火。看着熊熊大火,我只觉得人都要疯了。」宁羿将脸埋在我的颈间,泣不成声。
我的眼眶也有些红,小声道:「你是天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可那都不是你!」宁羿抬起头来,哭着对我道。
我看他哭成这样,心软了。
宁羿抱住我,带着哭腔,郑重道:「沈清樾,我只要你!」
我喉咙酸涩不已,犹豫间,乳母抱着孩子来了。
孩子抱过手的那一刻,我哭了出来。
「呜呜呜,怎么这么丑……」我大受打击。
宁羿骨相绝佳,长相俊美,我自然不必说,但我们的孩子,丑得出奇。
宁羿看着孩子也不知所措,孩子丑,可眉眼间像极了宁羿。
宁羿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我:「清樾,我没这么丑吧?」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乳母见状,笑道:「孩子刚出生,身上有胎脂很正常,等过几天胎脂落了,就又白又好看了。」
16
冲着这句话,我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孩子。
在奶水的滋养下,孩子的确是一天比一天更好看了。
来探望我的杨大嫂抱着爱不释手,说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我听着赞美,心里美滋滋的。
说话间,杨大嫂突然降低了音量,问我宁羿怎么自称是我夫君。她问我,我夫君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蹦出来一个夫君。
想起自己的胡编乱造,我一脸尴尬,最后又编了一个我夫君之前遇到了匪徒,摔下山崖摔坏了脑子,养好后想起来了,便来寻我们的故事。
好不容易我哄走了杨大嫂,正逗着孩子时,宁羿板着一张脸进来了。
他让人抱走孩子,在我还有些云里雾里时,他抱着我狠狠亲了好几口,泄愤似的道:「好你个沈清樾,居然四处和别人说我死了,要不是杨大嫂来找我说,你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不容易,我竟不知我死了……」
我:「……」
得,忘记杨大嫂的嘴碎了。
17
回京后,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宫。
宁羿将我安置在京中的一处宅子里。
不用回宫,我乐得自在,每天逗逗孩子,出门逛逛,快哉。
第三天一早,我却被早早叫醒。
我看着房中多出来的十几个人,一脸蒙。
宫里的嬷嬷笑着对我说:「皇后娘娘,今天是您的出嫁之日,可不能再赖床了……」
我:「?」
我就这样,被梳妆打扮,穿上了嫁衣。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穿着华丽庄重雍容嫁衣的自己,一脸恍惚。
我这是……要出嫁了?
与之前一顶轿子就抬进宫不同,这次的宁羿,用十里红妆迎接我,百姓欢呼声一片。
他站在宫门口,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进皇宫。
宁羿给我换了个身份,对外宣称我是他在南方赈灾时遇见的女子。是我救了他,他一见倾心,与我有了孩子。
他封我们的孩子为太子,取名宁宸。
宸,帝王之字。
他用行动告诉天下人,我是他唯一的妻子。我所生的孩子,是将来的天子。
宁羿握着我的手,一同站在了最顶上,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我下意识看向他时,总能看到,他也在看我。
我悄悄反握住他的手,小声道:「不要辜负我。」
闻言,宁羿紧紧反握住我的手,他红着眼眶郑重道:「必定不负!」
夜晚,宁羿应付完百官后回来。
他在嬷嬷的指引下,揭了我的盖头,与我一人剪了一缕头发下来,结发在一起,放进锦盒中。
又喝了合卺酒,在嬷嬷宫女的贺喜中礼成。
礼成后,众人出去,宁羿亲自替我摘了凤冠首饰。
夜深人静,宁羿眼尾染上了一抹红,我却推开了他。
宁羿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我忍着笑指了指边上的孩子。
宁羿顺势看去,看到了正躺在角落里啃自己脚丫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的孩子。
宁羿:「……」
18
宁宸格外聪明,三岁识千字,五岁便会背很多文章,还老气横秋的,像个小大人,见解独到。
原本朝中还是有很多人有异议的。
我是换了身份,但脸换不了,所以以蒋松为首的言官一直有异议,是宁羿一直镇压着,从未让闲言碎语传到我耳中。
后来随着宁宸的长大,越发聪慧,蒋松便转了口风,对我称赞不已,说我会教孩子,还对宁宸稀罕得不得了。
在宁宸七岁时,宁羿便传位给他了。
按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游山玩水了,但我舍不得将这么小的孩子丢在皇宫中,于是一直拖到了宁宸过完八岁生辰礼之后。
这天我是在颠簸中清醒的,醒来一看,我和宁羿在马车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睡觉。
我迷迷糊糊地问他我们要去哪里,宁羿低头吻住我,含糊道:「去履行我对你的誓言。」
宁羿带着我游历大好山河,见识各地民俗风情。
某天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身边没有他的身影。我下了床,发现他在书桌上写我当年那本未写完的游玩册子。
见我醒来,他顺势将我搂入怀中,亲了亲我的脸颊,问我接下来还想去哪里玩。
我看着计划细致的册子,没由来地眼眶一红。
我搂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
「有你,哪里都好。」
宁羿看着我,半晌,紧紧抱住我。
「清樾。」
「嗯?」
「谢谢你爱我。」
正文完。
番外。
1
我叫宁羿,是皇帝。
可我对我的嫡母,竟然有了男女之情。
我陷在了深深的自责中。
于是去元宇寺求了尘大师解惑。
我问他,我倾慕一女子,但身份上不合适,问他应当如何。
了尘大师只对我说了四个字——
「随心就好。」
后来,在回宫的路上,她替我挡了那箭。
没有任何犹豫的。
我这样一生,被许多人利用,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奋不顾身。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只要她。
可在我做好一切准备,能够名正言顺给她一个身份地位时,她跑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了。
我找了她六个月,这六个月里,我夜不能寐,担惊受怕她有危险。
结果她的日子过的悠闲又自在。
在去找她的路上,我心想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丢盔卸甲。
算了,她平安就好。
可我还是吓到她了,她早产了。
好在,母子平安。
当我抱着她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时,只觉得,我终于有个家了。
而这个家,是她给的。
清樾,如果早知道会这么爱你,我一定不会白白蹉跎这三年。
2
我是宁宸,这天启的皇帝。
可我也有我的烦恼。
因为我有一对不靠谱的爹娘。
他们在我八岁生辰的第二天,便丢下我,去游山玩水了。
我看着我父皇留下的纸条上写的几个潦草大字,只觉得无语凝噎。
——「我带你母后去游玩,勿念。」
从此,我替我父皇扛起了这天启国的责任。
按我父皇的意思,这叫父债子偿。
三年后,我父皇母后回来了,我父皇手里还抱着一个冲我傻笑的小男孩,他笑容可掬对我道:「宸儿,父皇母后给你添了一个弟弟,你开心不?」
我当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晨起时,我看到床头那张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纸条,只觉得头大。
从此,我过上了长兄如父的生活。
又是三年后,我父皇母后回来了。
这次我母后手里抱着一个软糯糯的小女孩,她抱了抱我,心疼地说他们不走了,以后都陪着我们,并把妹妹放到我怀里,说这是我们的小妹妹。
我拎起抱着我腿,还在流鼻涕的二弟,认真地对他说,这是我们的妹妹。
二弟擦擦鼻涕,掏出一根咬了一口的糖葫芦,说要给妹妹吃。
弟弟的懂得,把母后感动的哭的稀里哗啦,说我把弟弟教育的很好。
父皇也拍拍我的肩膀,说我是个大人了。
可我只希望他们靠谱一点。
这一夜,我睡的极浅,时不时要惊醒看看床头有没有纸条。
好在一夜平安,后半夜时,我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看着床头凭空出现的那张纸条,仰天长叹。
我收拾妥当准备上朝时,发现院中有熟悉的身影,是父皇母后陪着二弟在荡秋千。
母后说他们等我下朝一起用早膳。
父皇扬起一个笑,问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
真是一对不靠谱的爹娘。
不过……他们总算没有食言。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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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意盛在星河里
冰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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