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暗算了。
我那高冷禁欲的前男友,分手后恼羞成怒把我绑回了他的狐狸洞。
他那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跟不要钱一样蹭着我:「现在对我腻没腻?」
救命,你这人背地里居然是个狐狸精?
一
跟校草恋爱半年,我腻了。
原因是他太过古板正经,清冷禁欲,每次摸他都给我一种被迫普度众生的感觉。
在外面牵手,他给我甩开,说大庭广众。
要抱抱,他拒绝我,说不成体统。
接吻,那更不可能了,他脸都黑了:「伤风败俗!」
于是跟江执恋爱了多久,我就守了多久的活寡。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索吻要抱抱被拒后,我怒了,直接提了分手。
「你别谈恋爱了,抱着你家的木鱼谈人生去吧!」
彼时江执皱着眉看我:「什么木鱼,那是和尚才会用的东西。」
「对啊,物尽其用!正好衬你,没劲!」
说完我就气冲冲地走了。
江执早已习惯,继续写他的论文。
我摔门出去,他也没一点反应。
其实每次都是这样。
江执从来不哄我,不管我是真的生气还是闹着玩,他最常做的,就是等我自己消气回去。
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被我缠得烦了才答应我的。
可他又记得我的所有喜好,细致又默默地为我安排好一切。
很是让人苦恼。
我一个电话打给闺蜜:「我分手了,今晚出去浪!」
二
「你甩的他?许意欢,你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闺蜜杯子里的酒沫子差点飞我脸上,她愤愤道:「拜托,江执诶,大一一来表白墙就炸了,成绩好、奖学金拿满、没有任何无良喜好。你把他甩了?」
我点头,没好气道:「好看又怎样?成绩好又怎样?只能看不能吃,我管他什么样!」
「江执那种情感小白,什么都不会也正常吧?」
正常个锤子。
他是压根就不想会。
腹肌不给看,手不给牵,拥抱不愿意就算了,还老是用一种看其他物种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欢欢,」闺蜜喝了口酒,问,「你真的甘心吗?你追了他那么久诶,现在谁不知道你们的事,结果才半年,就分了。」
「也总比耗着好吧?」
我垂眸,心下不是滋味起来,「真的,我感觉他都不喜欢我,你看从我提分手到现在,他一个电话都没有……」
「嗡嗡嗡——」
电话响了。
是江执。
闺蜜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看吧,小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难得老脸一红,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就传来格外清晰的声音:
「你昨晚的衣服还没洗,回来拿走,还有那一堆瓶瓶罐罐,很占地方,你……」
「我不要了!」
我拿起电话就吼:「江执,你都扔了吧,我也不要你了,我腻了!」
我摁断了电话,这下眼眶是真的红了。
江执就是不在乎我。
闺蜜默了默,给我倒了杯酒,也骂了一声:「狗男人。」
我把江执拉黑了,并且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转头就混进了舞池。
酒吧里灯红酒绿,情绪随着气氛发酵着。
我的长相并不差。
相反,还在表白墙榜上有名。
只是用闺蜜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太纯了,一双杏眼太过无辜,让人感觉很好追。
于是我很快就跟一个男人贴面跳了起来。
「怎么一个人?」他笑着问。
「朋友在那边。」
我答,可视线却忽地越过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江执?
三
「跟我回去。」
哦,这就是江执。
只是他此时黑着脸,穿了件格格不入的白衬衫,推开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挣脱不开:「你别碰我。」
「许意欢,说我没劲,来这种地方就有劲?」
「是啊,他们给亲,你又不给。」
江执的脸更黑了。
「给亲就有劲?」他问。
「不够,」喝酒壮人胆,我嘴一快,「还要给摸,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如果我早知道因为今天说的话我会被算账,那我肯定早就说了。
因为下一秒,我被江执扛了起来。
「我靠——」
众目睽睽,我被他扛了起来,直接走出了酒吧。
莫名其妙地昏过去前,我听见他恶狠狠的威胁:
「你给我等着。」
……
一觉醒来,我差点以为我穿越了。
因为眼前一片古色古香的装饰,石壁上亮着莲花灯,昏暗安静。
木质大床,红色床幔,纹着莲花,石屋里空无一人。
我摸到了枕头边,我的手机,无信号。
我缩了缩,把自己包进床褥,叫江执的名字。
他应了。
拖着懒懒的,长而慢的语调,下一秒坐在了我身边。
「许意欢。」
我一惊,因为我看见,江执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他眯了眯眼,俯身靠近我,狐耳蹭到了我的头发:「有劲了吗?」
「啊?」
他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捉住了我的双手,扣在头顶。
我仰面躺在榻上,而江执的狐尾将我围住。
毛茸茸的触感,在衣服裸露的地方,又带出了别样的感觉。
我想缩,却无处可退。
江执像变了一个人,竟然俯首轻嗅我的肩。
他的呼吸很浅。
浅浅的,让我心悸。
「江执……」
「嗯?」
懒倦的狐狸抬了眼。
接着,笑了,指尖穿过我的长发:
「许意欢,现在腻没腻?」
四
石屋没有窗户。
莲花灯忽明忽暗,映在江执俊美的脸上,顶着一对狐耳,却一点都没有可爱的意思,反而变得妖冶。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吞了吞口水。
要命。
「怎么不说话了?」
他在我耳边轻哼一声,带着颤:「我记得在酒吧的时候,你说,光给亲都不带劲。
「还要摸,想摸哪里摸哪里。
「摸完了还不满足的话,是不是还要……」
「江执!」
我叫停了他不安分的指尖,从未如此紧张过:「你变了,你昨天就不是这样的!」
「哦?」他无辜地看着我,「那是怎样?」
「你昨天明明还是个和尚,今天就成了妖精!还是狐狸精!」
从亲亲抱抱都无比罪恶的佛陀,变成了多看一眼就会被吃干抹净的九尾狐。
江执额间浮起来了淡淡的妖纹,红而魅。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沉,接着,嗓音淡淡:「知道我成了狐狸精,还这么跟我说话?」
他穿了一身雪白寝衣。
薄薄的,透着内里的春光。
我想退,却动不了。
「许意欢,」江执眸色越来越深,「所以,你现在……」
「你滚开!」
气氛霎时静默。
他脸冷了下来,又在下一秒变得错愕。
「你现在跟我装什么啊……我提分手的时候你不说话,我走了你还打电话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就这么碍眼吗?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什么一开始要答应我,为了看笑话吗?江执,你不要靠近我了,我不要你了!」
眼眶里闪着泪光,我偏开头,努力地压下去。
但我做不到,我连声音都开始颤,带着抽泣声。
如果真的在乎我,为什么从来不哄我,为什么连我的东西都嫌弃。
又为什么在看见我跟别的男人说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扛走。
现在,又要对我做这种事。
我气哭了,一脚踹上他:「江执!你个王八蛋!」
江执的动作停下了。
很明显,我感觉他的无措,我竟然第一次让他觉得无措。
可我又很快地觉得自己没出息,他一个微动作就能让我给他找补。
眼尾忽地一凉,他的指尖为我擦去了眼泪。
他又愣了愣,然后小心地用唇摩挲那块微湿的肌肤。
他的狐狸耳朵耷拉了下来,一双眼含着委屈,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咬了咬牙,问:「江执,我管你是人还是狐狸,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一秒,两秒,三秒。
江执肉眼可见地迟疑了。
我眼眶又是一红,不由分说地狠狠把他踹下了榻:「你给我滚!渣狐狸!」
五
江执走后,我在榻上哭着哭着睡着了。
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看我。
走得很慢,还带上了房门。
可我在梦里又见到了他。
跟从前的清冷禁欲不同,今晚的富有侵略性不同,是软软的,很温柔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九条尾巴摇着摇着就包裹住了我。
暖暖的,伴随着他轻柔又小心的吻。
梦里的我还在赌气,一言不发地推开他。
他却越抱越紧。
「欢欢,别分手好不好?」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就又不说话了。
我就被气醒了。
可醒了,怀里也是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还有几条尾巴,被我枕在身后,埋在身下,甚至搭了一条腿上去。
而睁开眼后除了尾巴,就是江执安静的睡颜,变得莫名乖巧。
我蒙了。
怎么昨天没觉得他的尾巴这么大,这么蓬松,还这么软。
我动了动,他的尾巴就贴得我更紧。
江执的寝衣很松垮,露出锁骨和小片胸膛,有半条触目惊心的疤延伸出来。
我伸手过去,下一秒就要触碰到,却被淡淡的一句打断:
「为什么要推开我的尾巴,是为了摸我吗?」
江执醒了,并且语出惊人。
「摸吧,摸到你满意,摸完了就别闹脾气了。」
我气得背过身去:「谁稀罕!」
「你不稀罕,你眼睛都看直了。」
「江执,我要回去。」
江执默了好一会儿。
我也气了好一会儿。
「你不回答的话,就是默……」
「不准。」
他说话了。
我一愣,接着腰上传来力道,是他紧紧抱住了我。
尾巴也缠着我。
「我说,不准回去。
「你不是总抱怨我们没有时间出去玩吗?狐狸洞外面很有意思的,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江执从未对我说过这种话。
也从未如此强硬地说「不准」。
他大部分时间都听我安排,永远都是一句「随你」。
我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他却越来越靠近。
接着,极轻极轻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
亲完,江执退开些许,跟我对视着。
我又吞了吞口水。
于是他又亲了我一下。
这次是下巴。
蓬松的狐尾把我们笼住,屋子里安静得只余下浅浅的呼吸声。
下巴、鼻尖、眉眼、眉心……终于在我的唇上一触即离,又再次覆上去。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亲吻。
「不分。」
江执退开些许,低垂着眉眼看我:「许意欢,不分。」
不分手。
他在求我不分手。
我脑子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生硬地随便转移了个话题:「……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
「嗯,」江执应声了,说,「你昨晚夹着我的尾巴,我睡不着。」
「……」
夹?
我下低头,看了看腿间,猛地缩了腿:「对不起!」
六
江执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像在等什么。
半晌,我不说话,他才叹一声:「嗯,原谅你。」
接着,他坐起了身子,尾巴也收到了一边。
我躺着,想要起身,一条腿却被他抬起来。
「别动。」
踝骨处传来微凉的触感,接着是一声轻轻的、清脆的铃声。
我的小腿被江执拿在手里,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只是此时看起来,有些……说不出来的,欲。
那是一个小小的铃铛。
被银环串起来,戴在踝骨上,走一步就发出一声轻响。
「好了。」他把我的腿放了下来。
「你给我戴这个做什么?」
「这样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了,」江执一字一顿,「许意欢,不准摘下来。」
我想起我去酒吧只叫了闺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一条街的酒吧,他总不会是一个挨着一个找过去的吧。
「江……」
江执走了。
我刚要叫他,他就消失了。
我坐在榻上,晃了晃腿,铃铛轻响一声,悦耳好听。
……
狐狸洞真的很大。
我在洞里绕了好久,才走出去。
每走一步,铃铛就响一下。
洞府外面天光大亮,院子里种着各色花草,不似凡品。
不远处有一棵极其高大茂盛的槐树。
江执就坐在树下,铺着桌案和榻榻米。
手边是茶,案上是水墨丹青。
他低头描摹着,不曾抬眼。
尾巴在身后舒张开来,更加庞大。
我抬脚,铃铛又响了响,于是江执抬了眸:「鞋,怎么不穿?」
「穿不了……」
「为什么?」
我踟蹰片刻,咬着唇。
这人是故意的。
去酒吧的时候穿的高跟鞋,我醒来的时候鞋子就掉在榻边,跟部断了。
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江执继续挑事,目光滑过我赤裸的脚,以及踝骨上的银铃。
「过来。」
「过不来。」
结果下一秒,天旋地转,后腰一凉,睁开眼,我已然代替丹青坐在了石案上。
江执拿笔的动作没变,狼毫笔细细的尖就对着我的膝盖。
我想往后缩,却被他按住:「别动。」
笔尖微凉细腻的触感让我心头泛上丝丝缕缕的异样。
江执微低着头,长睫轻眨,细长的狐狸眼含了不知多少情,却都被此刻的专注替代。
很快,微红的膝上多了一抹丹青。
是一朵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的、栩栩如生的莲花。
「好了。」
江执放下笔,轻轻吹了吹了:「别弄花了。」
我一瑟缩,他就站了起来。
他又亲我了:
「弄花了,就不只是戴铃铛了。」
七
我们在狐狸洞待了三天,出去了。
原来入口在公园后山,有一个结界。
我的手机这才重新恢复使用,拿着它,恍如隔世。
「江执啊,原来你真的是个山顶洞人。」我嘟囔道。
狐狸的听觉极其灵敏,江执只是懒得搭理我:「走吧,三天了,假期都结束了。」
国庆假期一共七天,我跟江执三天吵架,一天分手,又三天在狐狸洞混日子。
还真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
我低头,看见自己空空如也的脚踝:「诶?」
「出了结界,会消失,」江执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不然会妨碍的。」
我心头微悸,慢慢回握了他。
这几天下来,江执亲我越来越自然了。
可那句没等到答案的「你喜不喜欢我」,依旧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而这根刺在我接到闺蜜电话,看到了校园墙时到达了顶峰。
那天在酒吧,江执把我扛走的事情被曝光了。
视频、照片,一应俱全。
【不是吧,许意欢这么野的?当年追人还轰轰烈烈的,真为校草惋惜。】
【什么玩意儿啊,背着男朋友去勾搭其他男人,她有没有道德心啊?】
【心疼校草,这才多久头上就带点绿了。要我说,直接扛走给她丢河里,体会体会翻船的感觉。】
【许意欢能不能滚?/微笑】
清一色骂我的。
闺蜜不知道我跟江执的情况到底分没分,也没联系到我,这事儿就一直持续发酵着。
我刷着墙,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都是骂我的啊!
接着,我还看到一些评论。
【各位别着急,江执肯定不喜欢她的,不然怎么这么粗鲁?】
【对啊,许意欢一看就是经常去的,她那张脸,就适合去酒吧骗男人。】
【同意,我跟江执同班,我可从来没看见过他主动去找过女朋友,都是她倒贴。这不,倒贴到恼羞成怒了。】
【不然你们自己去问问江执,而且这事出来几天了,你们有看到他出来说过一句话吗?】
还真没有。
可江执,在狐狸洞外面是手机不离身的。
现在距离我们出了结界,他回公寓,我回宿舍已经过了一天。
他没有打来一个电话、没有一条微信,什么都没有。
我默默安慰自己,可能是在赶论文吧。
可等我点进朋友圈,他的头像赫然有一个小红点。
江执:【转发。】
他转发了一篇科普性文章。
我看着屏幕,有些怔。
接着,关了手机,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骗子狐狸。
渣狐狸。
就是想亲我、想占我便宜,就是不对我负责。
我躺着躺着,鼻子又酸了。
我还以为,在狐狸洞里待了三天,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原来都改变不了什么啊。
八
江执接受我的那天,我自己都没想到。
也没想到是以那种方式。
那天我照常去给他送自己准备的早餐,在教学楼门口拦住了他。
他原本是打算照常地拒绝我的。
但是我不争气,在他面前摔了,粥洒了他半条裤子。
又是快要上课的点,人来人往。
我忙不迭地给他道歉,忙里忙慌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这都多久了,许意欢还没追到啊。」
「江执这种,看看就行了,真追上去,我看她多少碗都不够摔的。」
「倒追姐今天又在努力了啊。」
偶尔也会有些不太友善的。
我咬唇,只觉得今天倒霉,不宜出门。
但一只手帮我捡起了饭盒。
江执蹲下了,不顾腿上的脏污,帮我收拾着,嗓音淡淡:「你每天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我愣了愣:「为了你啊。」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把饭盒递给我,手碰到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我一勇,直接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
他摇了摇头。
于是我胆子更大了。
「那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了,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声音不大,但是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听得见。
又在暗自讨论。
一秒、两秒、三秒……他迟迟没有回答。
我脸色变得绯红,是因为羞赧。
「抱歉!」
我猛地站起来,拿着饭盒转头就想跑。
可手腕却被他捉住了。
江执还是不说话,只那双黑眸定定地看着我。
半晌,他接过了我的饭盒,似叹息一声:
「走吧。」
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九
越想这段回忆,就越觉得,当初江执答应我,就只是将就。
不然,他为什么连一句喜欢都不肯对我说。
去酒吧找我,肯定也是来自狐狸的占有欲在作祟。
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占有欲,我只想要两个人谈恋爱。
要断要趁早,不然,我怕我忘不了他。
冷落他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这样想着,我果断把手机开了免打扰,决定一心只读圣贤书。
……
江执再次联系我是在三天后。
他论文赶完了,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在做什么。
整整四天,一条微信都没有,又问我在做什么。
我在他打开第三个电话时才接起,声音闷闷的:「喂?」
「怎么最近不过来了?」
江执指的是他的公寓。
里面有一间是我的房间。
还是因为之前某一次,他拒绝我亲近拒绝得太多了,我恼羞成怒,一怒之下搬过来的。
「忙,」我学着他的借口搪塞,「论文,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我还差很多。」
「那就拿过来吧,」江执破天荒地主动邀请我,「我帮你看看。」
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然后仿佛不要钱一样立马兴冲冲地抱着电脑就打车过去。
但现在,我清醒地知道,我跟江执的关系都是我强求来的,他曾经因为怜悯我,现在就肯定只是因为想亲近我。
男人和狐狸都是差不多的物种,重欲。
于是我随意搪塞了几句,硬是拒绝了他。
只是没想到借口说有事,就真的出事了。
十
「你这孩子,给你打这么多次电话都没接,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舅妈了!」
舅妈年过四十,人却颇为强势,舅舅嗜酒不听劝,中风也是早晚的事,以至于她看起来并不怎么难过。
我手里拿着给他们带的早饭,已经来照顾了舅舅几天,她每天都在提我上次不接电话的事情。
舅妈眼珠子一转,把我拉到外边走廊,低声说,「咱们家养你那么多年,不要你报答,现在有了难处,你也该帮帮忙吧?」
「我……」
「我知道你爸当年给你留了钱,绝对够你下半辈子生活,但现在,欢欢,舅妈没求过你什么,你得懂事吧?」
我咬唇不语。
当年母亲生我时候的难产死了,没过两年我爸也出了事,奶奶一个人住在乡下照顾我吃力,才不得已把我塞给了舅妈。
十年来,他们除了供我住一个小阁楼,书本费,其余什么都没有。
衣服是穿她剩下的,家务全是我做的,就连表弟都喜欢欺负我。
有时候舅妈心情不好,把我拉过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骂,说我是个丧门星,全家都得被克死,他们养我也得折寿。
于是我从高中起就一直在打工,高考完把存下的所有钱都给了她,才算消停。
我对舅舅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每次舅妈打骂我,他都无动于衷。
「欢欢,你手头肯定很多钱吧?你拿一半出来,你看我们家,你舅舅废了,那还有什么盼头,你……」
「我没钱了。」
我打断了她。
「奶奶一个人在乡下,我爸没给我留多少钱,我就都给她了。」
气氛静默了三秒。
舅妈气得直接一个包砸我身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十年,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现在出个事,钱全都拿去孝敬那老不死的!呸!白眼狼!
「走走走,赶紧走,晦气东西,果然要折寿!」
舅妈嗒嗒嗒地走了。
我一言不发,把早餐丢进了垃圾桶。
有点浪费。
我在医院大厅的长椅坐下。
外面开始下雨,我拿出手机,打开通话界面,却在即将按上江执号码时顿住了。
两秒后,我收了手机。
没带伞,我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医院人来人往,多的是境遇不同的人。
手机没电关机了,我看着地板发呆。
「……许意欢?」
我抬头,对上了一双略带诧异的眼,是个眼熟的年轻医生。
「是我啊,」他看出我的疑惑,叹了口气,「陈子意。」
哦,想起来了。
我高中的暗恋对象。
当时同学们传他也喜欢我,但是后来他跟他们班英语课代表在一起了。
后面我换了号码,就没再联系过了。
「怎么来医院了?」他蹲下,跟我平视,「亲人住院?」
我点点头,没什么想聊天的欲望。
「几号房?」
「十三。」
陈子意看了我一眼:「那个中风的,是你舅舅?」
「嗯。」
我以为他问完了就会走,没曾想他坐到了我身边:「他前几天刚来的,情况不太好。」
我叹出一口气:「知道。」
「你……」
陈子意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接着,他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我摇头:「谢谢,不需要。」
「许意欢,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吗?我……」
「没有,我不记得了。」
我打断了他。
他却捉住了我的手腕:「其实当年……」
玻璃墙外的雨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我一怔,霎时什么都听不见,包括陈子意的解释。
是江执。
他没有撑伞,白衬衣被淋湿,粘在身上,透出内里的肌肉线条,黑发还在滴着水,一双黑眸看得我不安。
我看见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陈子意捉着我手腕的手上。
下一秒,我条件反射地把他甩开。
而再看过去,江执已经不在那里了。
十一
我看着江执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打过去。
他当时那个眼神,让我害怕。
再三抉择之下,我去了他的公寓,又在楼下犹豫了起来。
罢了,总之都是要面对的。
一楼的灯坏了,我摸黑进去,按下了电梯按钮。
可就是这一瞬间,一股力把我狠狠地往后拽。
鞋底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响声,我天旋地转,鼻尖传来熟悉的、混杂些槐花的香。
后背抵上冰冷的墙,身前是火热的躯体。
「他是谁?」
江执的衬衫上还残存着雨水的湿凉。
衬得他的呼吸无比灼热。
我避无可避,只能偏着头:「高中同学而已,江执,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不信。」
他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要躲我?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什么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我再来晚一点,他就要带你回家了?」
江执声音带了火气:「你说话!」
「江执,你先冷静,你听我说,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推开他?」
「我……我还没来得及。」就看见他了。
江执没说话了,空气变得安静。
我这才发现此时我跟他身处一楼的消防通道,那边闪烁着绿光。
「江……」
「刺拉——」
是衣料破碎的声音。
我一蒙,手被捉住了,掌心准确无误地贴上了温热滑腻的皮肤。
沿着,往上,肌肉线条流畅,是有力的腰腹。
「继续,」他摁着我的手,声音有些哑,「我给你摸,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准去找别人。」
我慌了,开始口不择言:「没,不是,我不,诶,也不是,就是……」
「就是不要我是吧?」
江执抓着我手腕的手越来越紧,我能感受到他上身衬衣已经被撕烂了。
这到底是什么糟糕的情况。
「我不管你。」
下一秒,我被迫腾空而起。
江执直接把我扛了起来,场景再现,我被他扛走,只不过这次是回的公寓。
「江执!你给我冷静一点!」
「许意欢,我不想听,闭嘴。」
我欲哭无泪,当初那个亲一下就黑脸的禁欲狐狸去哪了?快还给我!
十二
我被他放倒在大床上。
这张我坐过无数次,就是不让睡的床,此刻我被压在了上面。
江执眉间的妖纹红得妖冶。
脚踝处传来轻响,那个银铃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清脆的声音,跟他此刻的迷离映衬,让我慌了神,不知所措。
他又开始亲我了:「你还要什么?到底还要什么才可以不分手?
「你说,许意欢,你告诉我,不准逃避。」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执念那么深。
难道狐狸都很忌讳被甩?
我呼吸急促了几分,一咬牙,勾着他使劲亲了起来。
这下轮到江执蒙了。
我很用力地亲完,他都还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
「现在听我说,」我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道,「首先,江执,我跟那个男的只是同学关系,什么都没有。
「其次,这些天不理你是因为我舅舅住院了,我很忙。
「最后,江执,一开始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怜悯,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你不喜欢我的话,就不准亲我,也不准和我谈恋爱。」
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江执慢慢平复呼吸,清醒些许。
他额间的妖纹消失了,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我不理会,只是问:「江执,最后一遍,喜不喜欢我?」
可这次他反应很快。
「啾。」
我又被亲了。
他背后的狐狸尾巴都冒了出来,柔软地拥抱着我。
接着,是他低声又认真的一句:
「喜欢。」
……
总而言之,这件事终于翻篇了。
我也是刚刚看见,这两天骂我的人都开始道歉了。
听说是江执一个一个去找的。
并且,最近有人说看见了蓝色的火焰到处飘,吓得晚上睡不着。
看见了的,都是说过我坏话的人,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我带着江执去医院看望了舅舅,并且不出意外地被赶了出来。
讲真,我不想管了,但是江执显然不那么觉得。
他固执地说:「这件事不解决,你会惦记一辈子。」
说来也是。
我会总觉得欠他们的还没还清。
于是我们一起坐在那条长椅上托腮。
托腮托了半天,没等到我那没良心的舅妈过来装腔作势,倒是等来了那天让狐狸黑化的罪魁祸首。
「许意欢!」
陈子意在我们面前站定,接着疑惑地看了看江执,「这位是……你朋友?」
江执不动声色地咳了咳。
我也咳了咳。
「没,」我暗自叹气,狐狸的醋劲儿,当着他的面牵住了江执的手,「男朋友,江执。」
陈子意的笑容变得尴尬:「……你好。」
江执却春风拂面,像背后尾巴恨不得冒出来一样:「嗯,你好。」
陈子意又闲谈了几句。
江执又得寸进尺地抓着我的手指细细摩挲。
大约过了十分钟,陈子意说了几句舅舅的情况,走了。
江执才松开,低声问我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舅舅真的瘫了,打钱呗。
十三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接翻译单。
这些年靠打工和奖学金也攒下了不少钱,忙起来后见面的时间变少,怕狐狸再黑化,我又回了他的公寓住。
我的房间床单被套都被换过一次,软软的,很舒服。
只是某只狐狸不在。
说是为了陪他,可是我过来这么几天,江执只有晚上在。
今天,连晚上都没回来,只是冰箱里给我准备了吃的。
他说他有一些私事,我就没问了。
晚上照常一个人睡觉。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只狐狸,老是跟着我。
我去哪,它去哪,我走错路了,它又咬着我的衣摆给我拽回去。
挺好的,就是脸有点臭。
画面一转,我看到了江执。
他背对着我,白衬衫皱巴巴的,我叫他,他缓缓转过来,唇角却浮现出血丝。
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接着,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银铃变得灼热,从来没有这么烫过。
心跳开始加快,我感受到一股浓重的不安。
于是我快去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我去了公园后山,狐狸洞的入口。
银铃清脆的响声,敲开了洞府的大门。
眼前变成另一幅景象。
高大的槐树像是一夜枯死,光秃秃的,院子里的花都耷拉着,泛着黄。
而院子的中间,青石板路上,趴了一个人。
是江执。
我一下就慌了,冲过去紧紧抱着他:「江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你别吓我啊江执,你起来!」
他此刻是人的形态,整个人蜷缩着。
像是听见我的呼唤,他缓慢地睁开了眼。
我欣喜道:「你怎么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你……」
「你别折腾他了,不然狐狸真该嘎了。」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是一个俊俏少年。
他扎着高马尾,嘴里叼着串槐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身边。
「带他进去,」少年把花一吐,「我是那棵老槐树,我能救他。」
十四
少年名叫槐木,年纪比洞府还大。
他没有告诉我江执为什么晕倒,只是让我照顾他。
我看见江执左胸上冒着血的伤口。
接着,在出洞府时收到了舅舅出院、奇迹般康复,以及我的银行卡给他们转了一笔钱。
「狐狸的心头血,是不是很宝贵?」我问槐木。
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然?天上人间数一数二的珍宝,起死复生都办得到的好东西。」
「那在人身上呢?」
槐木眼珠子转了转:「当然……不过人类嘛,浊气太重,需要的量大,还要纯的,难搞。」
我便什么都知道了。
江执还在昏睡,失血过多,但是没什么大碍,养一养就好了。
傍晚里我帮槐木看药,坐在院子里。
槐树下面的石案还在,只是水墨丹青不在。
槐木出现了,跟我搭话:「你脚上那只铃铛,是狐狸给的吧?」
「是,怎么了?」
「啧啧啧,」他一脸无奈,「真不愧是少一根情丝的缺心眼狐狸能干出来的事儿,人家把命数供着哄着都嫌不够,他给做成铃铛,还让你戴在脚上折腾,戴脖子上我都能理解一点。」
我一怔:「你说什么?」
槐木皱着眉:「难道你不晓得?你脚上那个铃铛是狐狸的命数,你现在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你不高兴他就得嘎。
「啧啧,缺情丝,不晓得爱是啥,他爹妈死的时候哭都不会哭一下,被赶出来了,才跟我两个孤家寡人住这。
「几千年他就跟块木头一样,幸好他带你回来了,不然我该以为他对我动机不纯了。不过我猜你肯定也够呛,蠢狐狸跟了你二十多年,连带着你也失忆了三次,趁他今儿不在,我就都告诉你得了。」
失忆?
跟了我二十多年?
槐木再次叹息,说道:「妹子,狐狸缺心眼,你可千万别跟着他一块缺心眼。」
十五
江执如今两千多岁,五百岁被赶出去,跟槐木一起待在狐狸洞就待了一千多年。
他不怎么爱出门,上次去人间,还是封建时期。
那时候封建礼教森严,儒家当道,狐狸化成人在人间待了几年,又颇感无趣地回来了。
以至于他的思想还停留在那时候。
男女有别,非礼勿动,加上少一根情丝迟钝的情感,狐狸两千年来唯一接触的一个雌性,还是狐狸洞外刚化形的花妖。
花妖喜欢他,上赶着投怀送抱,把他吓得把人丢了出去。
后来他就立下了狐狸洞除了槐木不准成精的规矩。
再次出去是因为他到了两千多岁,体内浊气太重,需要化为原形修炼。
在槐木的怂恿下,狐狸拖着一条大尾巴出去了。
于是他第一次遇见了一个人类小姑娘。
他对人间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感,只觉得姑娘才五六岁,扯他尾巴的劲儿可真大。
他给她咬了一口,她一哭,才松手。
可他又觉得她哭得太惨,给她叼了朵花,她就不哭了。
狐狸就回去了,完成了第一次化形。
需要三次。
但每次都会失去化成狐狸时的记忆,遇见他的人的记忆也会被抹去。
剩下两次,他又遇见了她。
一次,姑娘十二岁了,睁着双水汪汪的杏眼,因为迷路蹲在地上哭。
狐狸本来在赶路,按理说不该管,可他觉得她哭得太惨,回头咬着她的衣摆给她送回家了。
又一次,姑娘十六七岁了,这次没哭,被几个小混混堵着要联系方式。
按理说他也不该管,也没必要。
但是他还是停住了,可能是觉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不该配这种混子。
于是几个小混混看着他的红眼睛,以为他是条得了狂犬病的狗,跑了。
狐狸很无语,但是好歹事情解决了。
这次姑娘盯着他,怯生生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谢谢你。」
姑娘说完就走了,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只不要钱的便宜狐狸。
他默了一会儿,回了狐狸洞,忘掉了这段记忆。
只是后来,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出去的欲望。
于是,狐狸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江执。
执,执着,对什么执着,他不记得了。
只是后来,槐木给他敲了一棍子:「缺心眼狐狸!老婆都要跑了,还搁这儿纠结表白呢!
「她就想你对她好点,你在攒老婆本,等你攒完,她都不要你了!」
江执不懂情爱。
直到许意欢跟他说分手,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去百度的时候,才剧烈地反应过来。
她不要他了。
于是他一着急,没压住妖力,杀去了酒吧,扛也要把她扛回去。
即使一次又一次失忆,他都逃脱不了自己,想要靠近她,被她吸引的命数。
狐狸的命数,是心上人。
十六
「蠢狐狸就是被封建荼毒得太严重了,觉得说了喜欢就要娶你,他还没攒够老婆本。
「他是真缺心眼,哄都不晓得哄你一下,你嫌他正经,他又不敢对你太过分,除非压得太厉害妖纹出来了,才对你放肆一点。」
脑子里还浮现着槐木的吐槽。
我坐在院子里,有些气。
难怪江执有时候,满是侵略感。
笨蛋狐狸。
眼前忽地覆过来一只手,带着熟悉的槐花香。
我回身,头都不抬地抱住了他:「醒了啊?笨蛋狐狸。」
江执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不主动,等你把缺的那个心眼长回来么?」
「许意欢,我不缺心眼,」他垂眸,「我……缺了根情丝,槐木应该告诉你了吧?」
「嗯。」
我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不是那天妖纹压不住了,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让我跑了。」
「没有,不会。」
江执低声说:「如果你真的跑了,我可能……算了,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嗯,算了。」
我嘟囔一声后,问:「老婆本攒得怎么样了?」
某狐耳根浮现一抹薄红:「槐木怎么什么都说啊。」
我哼哼两声:「不然?你还要攒多久,攒几千年?」
「没有,」江执默了默,「我没开始多久。」
「那是多久?」
「是遇见你后,我才开始攒的。」
遇见你之前,我眼中的一切都是迟钝的。
就连被族人赶了出去,也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很难过。
可你出现了,雀跃地、活泼地闯入了我的世界。
就好像,眼中失去颜色的万物,都是遇见你前的伏笔。
十七
在我的再三要求之下,江执终于决定把银铃换成坠子,让我戴在身上。
我没好气:「你就不怕哪天我闹脾气把它摔了,你就没命了。」
他摇头:「不会。」
「因为喜欢我的人,伤害不了它。」
后来,我跟江执订婚了。
他为我戴上银戒,戒指上纹着古老而静谧的,像是咒语,又像藤蔓的纹样。
我戴上后,几乎从未摘下。
也是直到很久很久过后,小狐狸都能打酱油了,我看着自己不衰的容颜,才知道。
人的寿命对妖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可在江执眼里,近乎与天同寿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所以,他将它分给了我。
我成为了第一个,与九尾狐在一起的人类。
也成为了,他命中缺失的情丝。
人间太嘈杂,世外桃源太寂静,独自守候了千年孤独的狐狸,终于布下了一个笨拙的陷阱,等来了一个爱上他的少女。
从此,他眼中的万物,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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