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就从老子身上滚下去!」周越一把将醉醺醺的我扯到沙发上。
我顺势躺下,眯蒙着双眼,看不真切他那清俊的眉宇。
只知道他似是红了眼,弯下腰,双手撑在我两侧,咬牙切齿道:
「林橙橙,老子 TM 的不是你备胎!」
1
和顾珩分手那天,雨下得很大,和某个姑娘找她爸爸要钱那天一样大。
在路边淋了半个多小时雨后,周越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只心想着,还好下雨了,不然被他看见自己哭了,他铁定又要嘲笑我。
刚想故作轻松地跟他打个招呼,他就冷着脸一把将我扯上车,甩了条毛巾到我身上,冷冷道:「不就被甩了,至于哭成这样?」
擦脸的手一顿,我转头看向他冷冽的侧脸,狡辩道:「谁哭了?这是雨!」
他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前方,车开得极稳。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想和他说话,遂撇过头看向窗外。
很快就到了他住的地方,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后,他「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上,而后将毫无动静的我拉了出来。
一路扯着到他家。
一进门他就扔了几件衣服给我,把我往浴室推:「去洗澡。」
我抱着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也「嘭」的一声关上门。
心里又委屈又难过,打开花洒后,温热的水冲在身上,我蹲靠在墙边小声哭着,混着哗啦啦的水声。
还没哭一会儿就听见浴室门被「砰砰」敲响,周越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林橙橙,不准在里面哭,三分钟后不出来,我就闯进去。」
周越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
快速地擦干身体,套上他的衣服后开门走了出去,没见到他,走了几步却看见他在厨房娴熟地切菜。
我一时有些恍惚,周越会下厨这项技能,好像还是因为我才练就的。
到底还是很伤心,我默默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思虑良久低声开口:「周越……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顾珩不接我的电话,周越是他室友,他总会接周越电话的。
话音刚落,我就见他切胡萝卜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切起来,直到切成丁撒进电饭煲里。
自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一切都弄好后,他转过身看着我轻笑出声:「凭什么呢?」
闻言,我眨了眨眼,哽着嗓子:「周越,我求求你。」
仿佛气急,他竟也红了眼,一把将我扯到厨房外,单手撑在墙上,微低着头道:
「林橙橙,你要搞清楚,他顾珩是我周越的情敌,我凭什么要帮你去联系他?」
憋不住的泪从眼角滑落,我侧过脸不愿说话。
一年前,周越跟我表白那天,我不仅拒绝了他,还看上了帮他布置现场的室友,顾珩。
见我一直哭,他烦躁地挠了挠短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塞进我手中,转身去阳台,只丢下一句:「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嘛」。
电话里,顾珩没说太多,最后留了句:「橙橙,对不起。」
继而就出现了忙音。
我握着手机垂下手,抬头瞧见周越不知何时靠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他眼神淡淡地落在我身上,开口:「死心了吗?」
胡乱擦了把泪,经过他身边时将手机塞给他,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耳边传来周越的声音:「林橙橙,你在我面前因为别的男人哭,可别想让我哄你!」
大约十分钟后,我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周越让我吃饭,眼皮太沉重了,睁不开,也没力气开口说话。
昏睡间感觉到有人摸了把我的额头,暴躁地说了声「艹!」,将我一把抱了起来。
被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一惊,睁开了眼,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不是说不哄我了吗?」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嘴里吐出一句:「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
后面我就没了意识,生了场大病。
但在周越的照顾下,我不仅满血复活了,还找到工作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周越因为要加班,让我自己打车先回去,进了小区后,我摇着手中的钥匙,一边给周越发了条信息,说到家了。
在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却顿住了,往后退了几步,侧头看去。
两栋楼之间的绿化带旁歪歪斜斜坐着一个人。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人,顾珩。
思虑良久,我还是走了过去,尚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俯身拍了拍他肩膀,没动,我蹲下身叫了他一声:「顾珩?」
这才看清他紧皱的眉头,询问了半天,他才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胃疼。」
说完他仿佛失了力气般靠过来,我一时愣住,握了握手指,决定送他去附近的医院。
半夜的医院很冷清,医生给他洗胃时,周越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骗他说遇见朋友了,半个小时后就会回去。
刚挂掉电话,医生就出来训斥:「有胃病还喝那么多酒?小姑娘,劝着你男朋友点。」
说完没等我反应就离开了。我走进病房看着半昏睡的顾珩,给他盖上被子,准备离开。
在我转身之际,手腕却被他抓住,我回头。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握紧手指,我抽出手腕,尽量让情绪平稳:「手机给我,我帮你打电话让……她过来。」
「不用,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回忆起去年的圣诞节,那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
顾珩因为前女友,将我一个人丢在马路上,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后,转身看见的是周越。
青梅竹马二十四年,我对周越的感情很复杂,嫉妒他的优秀,羡慕他的恣意,同时也感谢他的陪伴。
唯独喜欢,我从来没有去想过,所以,在他对我告白时,我首先是慌张,继而就是想逃离,于是,在多种情感交错下,我喜欢上了顾珩,一个和周越很像,但又不那么像的人。
2
回到家时才发现周越一直坐在沙发上,我微微惊讶:「你还没睡?」
他站起身似乎有些不悦,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你说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说完他走近我身边稍稍倾身,皱眉:「你喝酒了?」
我一阵心虚:「没,我没喝,是……是我朋友喝的。」
他刚想说话,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乔雨,他的直系学姐,如今和他在同一家公司。
看见那熟悉的名字,我刻意忽略心底那抹奇怪的感觉。
收拾好后躺在床上,却失眠了。
为什么失眠,我也说不清楚。
好不容易入睡,却做了整晚的梦,关于周越的梦。
初二那年,我第一次生理期,弄得裤子上都是。
当时正是体育课,我只是觉得小腹很疼,坐在一旁不想动,看着其他人玩。
周越敏锐地察觉到我不对劲,将我扶起来后微微一愣,干脆地脱下校服包住我,一把将我抱起跑去了医务室。
后来,我每次想起当时的事,都尴尬到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去。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小腹疼醒的,心中一惊,跑去洗手间,果然,大姨妈来了。
自那天之后,我没再遇见过顾珩,但我也知道了,他就住在隔壁那栋楼。
周越加班那天,他的另一个室友正好过来给他送东西。
给室友倒了杯水后,他捧着杯子似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出口问:「你……和周越在一起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暂时借住这里。」
后来,他似是叹息了一声,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堆事。
比如,我拒绝周越那晚,他一个人在操场待了一晚上。
我和顾珩确认关系时,他喝得不省人事,抱着垃圾桶哭。
顾珩和我在一起却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时,他找顾珩打过架。
顾珩要和我分手时,他还……去求过顾珩。
若真追寻起来,似乎就是我和顾珩在一起后,周越开始变了。
他不再经常出现在我身边,不再每次遇见我时都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张扬的性子似乎一夜之间,收敛了。
我也曾想过,他的转变是不是因为我,可每次一想到这些,我就会潜意识里开始逃避。
周二中午,我刚下班,顾珩就出现了,他说要请我吃饭,感谢那天我送他去医院。
餐厅里,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和她……没有复合。」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拿着勺子的手微顿,侧过脸看了眼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淡淡回了句:「嗯。」
良久,他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和周越在一起了?」
我蹙了蹙眉,有些不太舒服:「我和你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扯上他?」
像是没看出我的不满,他再一次提到周越:「你和他二十多年里都没能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吧?」
直到顾珩将我的
看着那一条条消息,我委实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
顾珩这个人,我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那场短暂的恋爱,还不足以让我认识他。
所以,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并不认为这只是巧合了。
想到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问题:
「看到前男友回头时会是什么心理?」
我只觉得心里那仅有的一丝不甘就这么消失了。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提醒我有
「周末有空吗?」顾珩发来的。
我依旧没有回他消息。
晚上和周越回去时,发现他就站在小区楼下。
他拦住了我们,说是要和我谈谈,但看着的,却是周越。
周越说得很直接:「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是在问橙橙。」顾珩将视线转向我。
同时,周越也侧过脸看了看我。
「下次吧。」
擦肩而过的瞬间,顾珩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继而道:「那天晚上,谢谢你把我送去医院。」
蓦地,我心中一慌,第一时间看向周越,他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
我明白,即使顾珩没有说是哪一天,周越他也应该知道了。
知道我对他撒谎了。
但他后来并没有提及我欺骗他的事。
七夕节前,周越加班越来越频繁,直到有天晚上,他在醉酒状态下,被同事送回来。
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
记忆中,除了那次听他室友说过他曾喝到不省人事外,我没见他喝醉过。
将人扶到沙发上之后,同事就要离开,临走前,他忽然开口:「周越之前喝酒进过医院,呃……嫂子你等会儿注意点哈~」
嫂子?
医院?
我下意识叫住他:「等等,他怎么喝进医院了?还有,为什么叫我嫂子?」
同事挠挠头:「他刚进公司那会儿,拼得很,进医院是常有的事,最近半年好多了,嗯,那个……周,周越说他有个未来的女朋友在家,不是吗?我以为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
我: 「……谢谢!」
给他收拾好之后,凭我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把他移到床上,索性就拿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静静蹲了会儿,起身准备去睡觉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清明。
「真的一次机会也不愿给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睡着了,寂静的深夜里,呼吸声异常清晰。
我并没有想清楚对他的感情,所以,只能庆幸他说的是醉话。
糟糕的是,虽然他之后没再提起,但这句话却让我着了魔似的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3
我就这样混混沌沌地熬到了七夕那天。
距离六点半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我收到了周越发来的一条消息:
下班后直接来环荫路的七号奶茶店吧。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莫名的,我好像猜到了,脑海中的某个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时间一到,我就立刻拎着包离开了,刚出公司大门,我接到了顾珩的电话,他说要跟我谈谈。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他,但是刚挂电话,他人就出现在公司门外。
「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碎发散落在额前,他眼里有着央求。
他把我拉到一个正在举办七夕活动的场地旁边,一开口就是提复合的事。
我有些无奈,认真地看着他:「你曾经喜欢她是真的,我曾经喜欢你也是真的,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也是真的。」
说完我就打算离开,刚转头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一片混乱,我回过头看,是一个大型广告架倒了,砸到了一群人。
顾珩就在其中,而我因为运气好,刚刚离开那个地方,幸免于难。
不过,他肩膀前的伤口,让我沉下了心,拿出手机给周越发了条消息。
将人送到医院后,我还是没收到回信,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跑来跑去拿单子。
拨出去的电话,他一个没有接。
等我将药扔给顾珩准备离开时,都已经十点多了。
他喊住我,问我是不是要去找周越。
我没有回头,只回复了个「是」便推门而出。
四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打车和堵车,硬是拖成了一个多小时。
赶到约定的地点时,距离十二点还差二十分钟,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这个七夕,就快结束了。
推开店门时,依然是熟悉的铃铛声和欢迎光临。
环视一圈,我看见墙角还坐着一个人,稳了稳呼吸,扯着笑走到他面前:「周越。」
笑意僵住,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天晚上,我在奶茶店坐了一夜,却再也没收到周越的一条信息和一个电话。
第二天请假回去时,周越已经去上班了。
我浅浅睡了会儿,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打车去了他公司。
我要当面和他解释清楚。
借着记忆,我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楼层。
隔着不远的距离,我看见他端着茶杯,不知和对面女孩说了什么,那女孩突然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微微弯腰装作很疼的样子,眉眼却带着笑意。
那一瞬间,仿佛与高中时的他重合,有点讨厌,又没那么讨厌。
这样的场景,我也曾经历过无数次,每次被惹生气时捶他,他都会表现出一副重伤的样子。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让他做出这种行为的女生,是乔雨。
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可他整个人的气场仿佛都变了,变回了当初那样的张扬恣意,好像什么都在眼里,又好像什么都不在眼里。
我和他的距离,似乎变大了。
是乔雨先看见了我,我仔细看过他转过来的视线。
没有一丝惊讶,嘴角的笑亦没有收敛。
我颇为尴尬地走过去。
「你和橙橙……是不是在一起啦?」乔雨好奇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流转。
心脏骤然紧缩,捏着纸杯的手收紧,耳边传来周越漫不经心的话:
「哪能呐~学姐,我和橙橙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呢。」
「喔?那我还有机会?」她调笑地说了句就离开了。
周越问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昨天晚上去了……」
「那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他轻笑了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随后我手机就响了。
错过了什么?
他的话莫名让我不安,只听他道:「给你叫了车,车牌刚刚发你了,回去吧!」
修长的手指随意端着瓷杯,交代完他就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一阵心慌意乱,一声「周越」脱口而出。
待他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时,我愣了半晌,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到家后我失神地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以往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萌生这样的想法:
他是不是喜欢了我很多年?而不单单是从他告白那年开始的。
周六那天,周越说要去帮乔雨搬家,起初我没在意,直到我也去帮忙时,才发现是搬进了我们小区,巧合的是,和顾珩在同一层楼。
更巧的是,我们正准备要去吃饭,就遇见了刚出门的顾珩。
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说要请我们吃饭,我刚要拒绝,却听见周越轻笑:「没必要为了请一个人,而请三个人,学姐,我们去吃吧。」
除去我和顾珩在一起的几个月,那是第一次,顾珩约我,周越在场的情况下,却没有阻止。
我无法描述当时是什么感受,好像心跳都慢了下来。
那天,我没有吃饭,因为同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急要一份文件,我回去给他传文件去了。
周越回来时,给我带了份水饺。
我趴在茶几上,丝毫没有胃口,良久,我侧过脸瞧着坐在沙发上听新闻的他,问出口:「周越,你……还喜欢我吗?」
他就那么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遥控器,低眉望着我:
「林橙橙,你当我是机器人呢?十年的感情说收就收是不是?」
十年是多久?
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再加一整个大学?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他曾喜欢了我那么久。
周越说,他还喜欢我,但是不想继续喜欢了。
后来,他每天下班去接我时,副驾驶坐着的,总会是乔雨。
我慢慢发现,相比较而言,他和乔雨的话题要更多,有时候,整段路上,我都没办法插一句,因为他们所聊的东西,我不知道。
由于一些我控制不住也琢磨不清的情绪,就对周越说不用接我了,他没有问缘由,直接答应了。
我没想到,他没有一点点犹豫。
4
那天我刚从出租车出来走到小区门口,就被顾珩拦住了。
毫无意外地,还是求复合。
身后忽然响起喇叭声。
是周越,副驾驶座上,依然是乔雨,她还笑着和我招了招手。
车身平稳滑过我身边,周越自始至终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林橙橙,你看到了吗?他不喜欢你了!」
我捏紧手机,仰头看向他那熟悉的眉眼,淡淡开口:「顾珩,你听清楚,我也不喜欢你了。」
回家时,周越在厨房洗菜。
我放下东西趴到厨房门边:「刚刚……是他找我有事。」
思虑半晌,我没有说出顾珩找我复合的事。
他手中的动作没停,淡淡吐出一个「嗯」。
萦绕在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我咽了下去。
快要吃饭时,乔雨来了,周越说是他让乔雨来一起吃的。
映在心底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所以……我三两下扒完饭就回房了。
再出来时,乔雨已经离开,周越在洗碗。
我走到他身后,想要将那句在心底反复了许久的话说出来,结结巴巴开口:「周越,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只是话没说完,他就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沾着些许泡沫,低头看着我,似笑非笑:
「好像?呵~林橙橙,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我想,我应该是被拒绝了。
和当初向顾珩表白被拒时不同,那时候,越挫越勇。
而如今,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待一会儿,让有些闷的心脏透透气,缓一缓。
仔细想想,以往的日子里,一直是周越围着我转,现在,他突然停下来,我只觉得好安静。
我突然想起七夕那天,那天晚上如果我早一点到的话,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那天晚上,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他表白,我就答应的。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周越,索性下班后直接来到小区旁边的公园,准备晚一点再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珩出现了,他双手插在口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公园椅子上的我。
我有些无奈,没有说话。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肩膀:「橙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觉得很难受,脑子也很乱,想要挣开,不断强调:「我不喜欢你了,顾珩,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你当初能喜欢我,以后一定还会的。」
「我不会,当初能喜欢上你只是因为你和他很像而已。」
吼出口的瞬间,我自己也惊到了。
他松开我的肩膀,皱了皱眉问:「你说什么?」
对于顾珩,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的。
如今,也的确是真真切切地不喜欢了。
他和周越长得很像,但气场不同,周越是外放的,他是内敛的。
周越肆意的性子,是我所害怕的,太热烈了。
可是后来,所有人都变了。
没多解释,我转身走向小区。
电梯打开的刹那,我看见周越搂着乔雨靠在墙边。
那一幕的冲击性过于强大,以至于乔雨喊了我好几声,我才慢吞吞反应过来。
乔雨说周越为她挡酒,喝醉了。
把他扶到屋里后,乔雨解释了几句,就先回去了。
我给他收拾好,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心口一疼,莫名其妙掉了几滴泪。
原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现在这样倒是挺好,尤记得那天他也是喝醉了,拉着我的手问:真的一次机会都不愿给吗?
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慢慢抓住他的手,小声开口:「我现在说,愿意给,还来得及吗?」
说完还是觉得心里难受,握住他的手指,趴在沙发边呜咽:
「周越,我不喜欢顾珩了,我不喜欢他了……」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周越……我想和你在一起……」
手中的手指蓦得被抽走,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那我又凭什么要在原地等你呢?」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
5
几天后,他和乔雨一起出差了,我下班到家才收到他的消息。
「和乔雨出差几天,已经在路上了。」
我翻来覆去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对话框里的字重新打了一条又一条,最后发了条:
「一路顺风。」
周越不在的日子,我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除了偶尔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一切都很正常。
我不知道,我和周越是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好像只要他停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在不断扩大。
周末一大早,我拎着东西还没进楼道就远远看见站在那里的顾珩。
他手中拿了个盒子,仿佛等了我很久,等我走近,他将盒子递给我,笑着道:「生日快乐!」
我心下一惊,没有接,微微低着头:「顾珩,你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苦笑一声:「没有意义,单纯地想送你生日礼物。」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长,刚好没有涵盖我的生日,这么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
我按下电梯,走进去,同时劝他:「回去吧。」
他猛得伸手搭在电梯门边,执拗地看着我:「当初,当初你追了我六个月……现在,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电梯外的他穿着休闲装,碎发耷拉在额前,眼里布满央求,是我不曾见过的模样。
又或许,他也曾在另一个女生面前这般乞求过。
我扯了扯唇角,看着他的眼睛,径直开口:「不好,按照你这般说,那我得重新追周越十年……」
话音刚落,楼道转角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装,搭着藏蓝色的领带,一手轻握行李箱,一手插在口袋。
周越朝我微微一笑,淡淡道:「不用追了,我和乔雨在一起了。」
这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以至于往后的每次生日,我都能想起那种心口忽然空了一块的感觉。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整个人还有些迷糊,进门后我扯住周越的手。
他转过身,我看着他肯定道:「你骗我。」
慢慢抽出手,他微微弯腰,轻笑:「我从来不会拿感情开玩笑。」
在我僵住时,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生日快乐!」
松开手中的东西,我逃似的跑了出去。
周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在奶茶店坐了一天。
脑海里不断回响起他的那句:「不用追了,我和乔雨在一起了。」
最终,化为一把利刃,深入心口。
和顾珩分手时,我是难过,想着一定要找他说清楚,而现在,我觉得心口很疼,疼得我几乎要承受不了,必须得找点东西将这种疼给压下去才好。
周越在电话里说:「林橙橙,我给你重新找了间房子,过几天就可以搬去了。」
看吧,他要将我赶出他的世界了。
在外面晃了很久才回去,可那个不论我多晚回来,总会在客厅等我的人,不见了。
躺在床上,我脑袋有些晕眩,过往几十年的记忆不断翻涌。
心脏一抽一抽发紧,牵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不知道怎么办,跑到客厅翻出一瓶红酒,喝了一大口。
喝醉了应该就不疼了。
可我从前没喝过,猛得喝一大口,加上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胃一阵绞痛,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吐,却也吐不出什么。
动静有些大,周越穿着睡衣蹙眉站在门外问我做什么。
我脑子很热,有些晕乎乎的,但还剩几分自己的意识。
朝他摆摆手后,我脚步不稳地扑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没事。」
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我将脸埋在沙发上偷偷哭。
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拽着坐了起来,不悦地看着我:「林橙橙,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调将我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拉扯了上来,我低着脑袋默默流泪。
见我不说话,他兀自坐在我身边靠着,良久,自嘲般开口:
「你知道那种……整夜整夜睡不着,控制不住回忆往事,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睡去,可不一会儿就猛地惊醒,下意识拿起手机要发消息,但话没打完才想起已经失去了……这种感觉吗?」
他的声音逐渐低哑,我含着泪侧过脸看向他,见他双眼微红,唇角微勾:「呵~不对,我都未曾拥有过,又怎么能叫失去?」
垂在沙发外侧的手指微凉,发麻,脑袋越来越晕。
我没办法思考他的一大段话,只是觉得他越说,我的心脏越疼,像那种被撕裂开后再慢慢回缩。
「对不起。」我张了张嘴,也只能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
「林橙橙,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既然你当初没办法做出回应,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他说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慌张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因为脑袋发晕扯着他摔在沙发上。
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他捏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开,保持距离:「我现在没办法给她全部的喜欢,但我会给她绝对的忠诚,林……」
「你别说了。」我捂着耳朵打断他,蹲在沙发旁边流泪边仰起脸开口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我知道我的行为是错的,我也知道我不放手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不想让他离开。
周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而后将我拉起来,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后退半步,扬眉问:「林橙橙,我周越当初再怎么喜欢你,也从没有想过要插足你和他,你现在……是想做插足者吗?」
抓着纸巾的手指骤然收紧,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不堪。
6
周越给我找的是隔壁小区的房子,搬家那天乔雨也来帮忙了。
都说分手后连朋友都会做不成的,我和周越就算没有在一起过,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道德和情感的撕扯让我很痛苦。
他们离开时,我趴在门边扯着笑说再见,眼看着周越的手轻轻搭了搭乔雨的后脑勺,这熟悉的动作几乎要将我逼出泪来。
脑子里仿佛被塞了团棉花,对任何事都变得迟钝。
直接导致第二天上班忘记了带外套。
后果是夜里就发烧给热醒了。
我摇摇晃晃地找了退烧药吃下。
温水进嘴感觉有些凉,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 223,整个城市都还在沉睡当中。
靠在床上,我失眠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趁着夜晚,疯狂地往外涌。
从小学周越带着我买冰棍开始,到初中他抱着我去医务室,再到高中告密我写情书,最后停留在大学的那场运动会。
大一的那场运动会,在班长的怂恿下,我参加了女子三千米。
比赛那天,尽管整个操场都反复响着:「不要带跑。」
周越仍固执地跟在我身边陪我跑完了三千米。
后来,我第一个到达终点,转身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心底忽地一慌,还没来得及喊他名字,闹铃突然响起,我被惊醒。
已经六点半了。
身上是黏腻的汗,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我才看见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日子并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停下来,顾珩没再来找过我了。
如果说和顾珩分手让我大吵大闹着纠缠不休,那么周越交女朋友则直接让我失去了所有力气。
做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吃什么都没味道,四肢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却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黑洞,感受的是无边的绝望。
心口应该是被刺入了一把刀吧,不然怎么会那么疼呢?由里及外地疼,需要大口大口呼吸才能缓解。
意识还存在,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只要一想到他已经交了女朋友,以后还会和她结婚,生子,想到他会慢慢离开我的世界直至整个人都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心就不断地往下坠落,坠落,却永远触不到底。
我不算是个理智的人,但也没那么慌乱过,可如今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后知后觉的痛变得越发尖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了。
双休时,周越来了,当时我已经趴在窗边发呆很久了,擦了擦眼泪,打开门瞧见是他。
他说他妈妈寄了些手工制作的食物,并让他送点给我。
我一手拉着门,微微仰头看着他俊朗如初的眉眼,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要往外流。
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赶紧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开口:「谢谢,你回去吧。」
他没走,而是给下了碗面条。
我花费了所有的力气才扯出一个笑:「谢谢。」
面还有些烫,热气熏得我又要掉眼泪,索性就低着头慢慢吹着。
「好好吃饭,别让你妈担心。」他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
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颤,良久,我用鼻音「嗯」了一声。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子上,没再开口。
我尽量控制着情绪,将泪憋回去,酝酿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稳着声音再次道:「那天晚上,我去了。」
七夕节那天晚上,我去了。
他微微偏着脑袋,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我的脸,勾了勾唇:「我也说过,我们错过了。」
下唇被我死死咬着,我不敢再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低下头继续吃面。
那天晚上我去了,那天晚上,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最后,我还是吃得泪流满面,哽咽着对他说对不起。
「感情的事从来就是强求不来,你没必要说对不起。」他抽了几张纸巾放在我面前。
我捧着碗摇头:「对不起,我没能够及时发现喜欢你,对不起,我不应该肆无忌惮挥霍你的喜欢,对不起,我那天晚上迟到了,对不起……周越,对不起……」
嗓子疼得要说不出话,我终于还是崩溃地哭出声,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但伸到一半我又停下,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响起,这么做不合适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侧过脸看向旁边,双唇紧紧抿着,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我,眼周有些泛红,手指微动,笑了笑:「……林橙橙,我和乔雨在一起了。」
无论我如何逃避,都改变不了他和乔雨在一起了的事实,就像无论我怎么道歉,都改变不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事实。
眼泪不断往下掉,我使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和乔雨在一起了,我……我不是要插足你们,我只是……我……」
我只是太难受了,心口太疼了,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
他深深呼吸了下,拿起纸巾微微弯腰仔细给我擦了擦眼睛:「很疼是不是?或许时间能抚平吧。」
被他擦掉的泪因为这句话差点又要流出来。
我不知道这道伤口有多深,但大概是好不了了,刀是看不见的,疼是实实在在的。
临走前,他不忘交代我好好吃饭。
我冲出门叫住他,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冀:「周越,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要……」
「林橙橙。」他将风衣搭在小臂上,站在电梯外转身看着我,「……都不重要了。
7
他离开后,我在沙发上窝了一夜,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再和他产生交集。
所以中秋那天,我没有和他一起回去,直接在前一天就请假先回家了。
第二天,从我妈那儿得知,他临时有事,不回来了。
我呆愣愣地「噢」了声。
可说好不回来的人,却在我晚上下楼倒垃圾时,被我遇到了。
他一身休闲服,脸上是难掩的疲倦,却极有耐心地在回复手机另一边的人。
我拎着垃圾袋的手一紧,下意识站好,看着他挂了电话。
「倒垃圾?」他微低着头问,声音有些哑。
我点点头,张了张嘴,说了句:「你先上去吧。」
然而等我将分好类的垃圾扔进垃圾桶,并在小区逛了一圈后再回来时,周越仍站在电梯前。
知道逃不掉了,我走到他身边,有些尴尬地问了句:「电梯是坏了吗?」
他一手搭在行李箱上,一手按下电梯按钮,淡淡道:「没坏,我在等你。」
心脏猛地一缩,带起一阵疼,我扯了扯唇,故作轻松地开口:「下次不用了。」
等我一起上电梯这个习惯,大概是从小学开始的。
晚上躺在床上,当我还在回想有没有在周越面前表现出不该表现的情绪时,
简单的图文。
图是一张牵手照。
文字是:蓦然回首。
心情瞬间低落,我关掉手机,脑袋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没办法思考,只能由着心不断回忆刚刚的那条朋友圈。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周越,没有牵过手。
将手腕搭在闭着的双眼上,任由眼泪浸湿,嗯……心口还是很疼,若隐若现。
第二天,我正拿着冰块敷眼角时,我妈突然让我送盒月饼去周越家。
无奈地站在镜子面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我拿起那盒月饼去敲了他家的门。
开门的是周越的妈妈,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热情地将我拉了进去。
还一边冲洗手间喊:「周越,橙橙来了。」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他就含着牙刷走了两步过来打了声招呼。
他妈妈不满地咕哝了句后,让我在这等一下周越,她有事要出下门。
我捧着茶杯,着实有些坐立难安。
好在很快周越就端着杯清水,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
我立即站起来:「那个……我妈让我送月饼过来,我,我先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随意地坐在沙发上。
就在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我低头握了握,转身又走到了他旁边,犹豫了会儿才开口:
「我从我妈那里知道,他们和叔叔阿姨误会我们在一起了,你……和他们说清楚吧。」
他捏着水杯,微仰头看了我一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好。」
心下一松,眼角忍不住泛起酸意,我眨了眨眼,说了句:「谢谢。」
「谢我?」
我握紧身侧的手指,尽力保持声线的平稳,重重地点头。
「嗯,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对我那么好,你那么优秀,应该值得更好的……」嗓子有些疼,我停顿了下侧过脸将泪意憋回去。
「我曾一直将你视为竞争对手,可惜我太差劲了,从来没有赢过你,无论做什么,总是差你一点点……」我伸手抹掉泪。
「周越,对不起,我没能早一点发现自己喜欢你。」
还是控制不住要哽咽,见他一直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我低下头,看着眼泪掉下去,那句「周越,我喜欢你」终归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不合时宜的喜欢,会成为他的困扰。
轻轻咳了咳,我稳着情绪最后说了句:「祝福你和乔雨」,便转身去开门。
刚把门打开,他轻笑了一声:「在祝福对方这件事上,你赢过我了。」
8
办公桌上的日历被一张一张翻过,最终停留在了 11 月 18 号。
算了算日子,自从中秋结束回来以后,我和周越大概快有两个月没有联系过了。
虽然不是前任,但也可以说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发小,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不打扰了。
我也终是体会到了他曾经的那段话。
整夜整夜睡不着,睡着了又会突然惊醒,消息没敲完猛然想起不能发送了……
设计项目成功时,我想分享喜悦,但会在电话拨通的前一秒挂掉。
改了无数遍的设计稿不通过时,想要向他求助的念头刚刚冒芽就会被掐掉。
我不知道我做得好不好,我只能不断克制自己的感情。
回过头来想想,我整颗心好像麻木了,对疼痛的反应不再那么敏锐,同时……也丧失了喜欢人的能力。
下个月的今天,是周越的生日,我习惯提前一个月准备好礼物。
话说回来,我今年可真是过了个不愉快的生日,也是唯一一次没收到他礼物的生日啊,真是糟糕。
就在我一边浏览着橱窗,一边想着要不要送礼物和现在送礼物合不合适时,我看见了乔雨。
和她一起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个男生,是和她牵着手的。
我惊讶的同时,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往旁边走去。
这一幕让我极为不适,但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因为这件事,好不容易不再失眠的我又失眠了。
她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她不是和周越在一起吗?
周越知道吗?
不知道的话我要告诉周越吗?
我以什么立场告诉周越呢?
……
太多太多的问题,几乎充斥着我整个空余时间的脑袋。
理智上我可以告诉自己,再怎么样,这也不关我的事。
可情感上在不断提醒,这是和周越有关的。
人心,是控制不住的。
好在在我即将妥协于情感的前一刻,乔雨联系我了,她是直接在我们公司楼下等着我的。
彼时已经 11 月末了,她穿了件咖色风衣,长发微卷散在身后,简单又显气质。
见到我,她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餐厅里,她很自然地点了我喜欢的口味。
我有些奇怪,我和她的熟悉程度应该还不足以让她知道我的喜好。
「那天你看见了吧!」她将水杯推到我面前,直截了当。
瞬间,我就知道了她来找我的原因。
见她大大方方的样子,倒是显得我狭隘了,或许那个男生只是她……弟弟呢?或者什么亲戚?
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我以为你会和周越说,可我一直也没听周越提起,想来你并没去告诉他。」她说着忽然笑了。
我小声地开口:「对不……」
「那天你见到的,的确是我男朋友。」
戳着丸子的手顿住,我猛得抬头看她。
乔雨毫不在意地开口:「周越那么喜欢你,我又怎么会喜欢他?」
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轻笑一声:「放心,他没有骗你,我和他确实在一起过,当然,他也没有渣我,是我的男孩……他回来了。」
乔雨说,和周越在一起,是她提出来的。
她当时想的是,既然周越有爱而不得的人,她也有爱而不得的人,那不如就借对方来忘记那个人好了。
但结果是……短短几周,在周越无意识的影响下,她知晓了我几乎所有的喜好。
我在她说完后还不解地反问了句:「爱而不得?」
得到的回答是:「林橙橙,你需要搞清楚,你是真心喜欢周越,还是不甘心他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平心而论,你应该对他公平一些。」
临走前,她还掏出一袋熟悉的糖果放在我面前,颇为骄傲地笑着道:「我喜欢的人,可比周越优秀多了。」
轻轻撕开包装袋,依旧是酸得想要掉泪的柠檬味。
手机在解锁与锁屏之间重复了无数次,眼睛有些酸,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周越这件事,就这么难以让人相信呢?
我要怎么证明我难过,我痛苦,并不是不甘心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而是因为……因为等我反应过来喜欢他时,他已经放弃了呢?
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周越啊。
克制的后果是,连喜欢都不敢再轻易说出口,生怕自己的喜欢不够珍贵。
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连喜欢周越这个行为,我都配不上?
周五晚上因为方案出了些问题,等处理好后,已经九点多了。
下了楼才发现外面飘着小雨。
我招了辆出租车,鬼使神差地报了周越住的地址。
后来,我没进去,只站在路边,看着亮着灯的书房,直到手指快冻麻了,才沿路走回去。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周越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她带着哭腔,说周越的手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无人接听,以往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问我可不可以联系上周越。
我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他家,门铃按得我快要放弃时,他才把门打开。
9
迄今为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虚弱成这样,脸色极其苍白,眉头紧皱着,穿着米色的睡衣。
见到是我,没说话,直接转身去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捏着额头。
我换了鞋走到他旁边,有些不知所措地蹲下:「周越,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
「我没事。」开口的嗓音极为沙哑。
见他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我先给他妈妈回了个电话,之后再次要求他去医院。
他还是拒绝了,并且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我气得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从他房间里将被子抱出来盖在他身上,但他嫌热不愿意盖。
捏着被子的手收紧,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生病的人,都会这样。
喂他喝完退热药后,他依然没有好转的趋势,无奈之下,我打了 120。
约莫在夜里两点左右,他才醒来,当时我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一动,我就被惊醒。
刚要问他怎么样了,才发现他半睁着眼,并不是完全清醒,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我坐在椅子上,没办法再入睡,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睑下方倒映出睫毛的影子。
我低下头,轻轻搭上他的手,却在他指节微动时,当即缩回了手。
医生说他烧得有些严重,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晚。
我回去给他拿换洗衣服时遇到了顾珩。
穿着运动服,额角满是汗,应该是晨跑回来。
见到我,他蹙眉问我发生什么事了,说着还低头看了眼我的脚。
「呃……周越生病了,我走得匆忙,忘记换鞋了。」我拎着袋子,看了看脚上的拖鞋,有些尴尬。
他侧过脸自嘲似的笑了笑,而后对我道:「没吃早饭吧,一起去吧,正好可以给他带一份。」
因为最后一句,我答应了。
心里还担心着周越,我也没什么胃口,随意地喝了碗粥。
顾珩剥着水煮蛋:「林橙橙,你讨厌我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当初为了她抛下你。」他低着声音也没看我。
我仔细将给周越买的粥打包好:「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为什么就要讨厌你?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你讨厌我吗?」
一起出门时,他双手插在口袋,侧身微低着头笑笑:「你当初追我时多直白呀……」
我一边寻找出租车,一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在一道鸣笛声中,我听见他的后半句。
「现在……多小心翼翼呀!」
赶到医院时,周越刚醒,在用手机发消息,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我把粥打开:「可以……先吃饭吗?」
话落音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之前顾珩的话,我现在……多小心翼翼呀!
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和周越相处了。
他接过粥说了声:「谢谢。」
一整天里,我们都没说到几句话,心脏如同被泡在了水里,沉重得透不过气。
后来,我开口问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为什么……那天晚上不接我的电话?」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见他微哑的声音:「林橙橙,我都等你多久了?」
我低着脑袋,不敢再开口,眨了眨眼,让眼泪慢慢消散。
他说,都等我多久了?
我明白过来,他说等我很久了,所以……不想再继续等了。
心脏根本不可控地泛疼,我站起身说去问问护士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出了病房,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只得去窗边吹吹冷风。
10
本来是要再住一晚的,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出院了。
到家后,我给他准备好了食物和药。
换了鞋子,我搭在门把手上,转身看着他喊了声:「周越……」
他捏着玻璃杯微微低头看向我,眼眸深邃。
半晌,我压住心底深处的难受,开口:「好好吃药,别让阿姨担心。」
是不是被拒绝得多了,人就会变得胆小懦弱起来?不敢再轻易说出喜欢了。
就在我情绪怎么也无法高涨起来的一周后,同事像是犹豫了好久才问我怎么了。
我抓着手中的方案图纸,叹息:「设计稿总是画不好。」
她一眼看穿我在撒谎,掰过我的身体,郑重道:「来,妹妹,跟姐姐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她不是很靠谱的样子,捂着脸含糊地说了句:「我不敢表白。」
静默了会儿,我放下手,瞅了眼一脸深思的她。
「喝酒,对,喝酒吧!」她说得极为肯定。
「喝……酒?」
「酒壮怂人胆啊!」
下班后,同事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于是我拎着红酒和同事去了周越家。
但到了最后,我又害怕了,想要逃,同事却不允许。
后来,在我的纠结和同事的催促下,我站在门前慌乱地喝了好几口。
而后同事快速地按了门铃就跑到楼梯道去了。
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看着周越打开了门,他目光看向我手中的红酒。
「我……」我下意识想说没喝,可是证据都在手上和脸上了。
跟着进去没走几步,感觉红酒的后劲就上来了。
周越应该是才洗完澡,穿着浴衣,散着一股清香。
我小心地将酒瓶摆在茶几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很晕。
眼看着周越的身影变成了好几个,自己还老想睡觉。
懊恼刚刚没控制好量,喝多了。
他倒了杯温水给我,我没接,皱着眉头一把将他拉着推倒在沙发上。
有水从玻璃杯中被晃了出来,他举着杯子慢慢放在地上。
将他推倒后……我也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了,见他要起来就着急地趴在他身上抓着他衣服不让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嘶哑着声音开口:
「玩够了就从老子身上滚下去!」说完他一把将醉醺醺的我扯到沙发上。
我顺势躺下,眯蒙着双眼,看不真切他那清俊的眉宇,脑袋晕晕的,索性使劲咬着唇角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似是红了眼,弯下腰,双手撑在我两侧,咬牙切齿道:
「林橙橙,老子 TM 的不是你备胎!」
或许真的是喝酒壮胆,我大声反驳:「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备胎!」
声音大得我眼眶瞬间湿了,但我死死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哭。
对峙了会儿,我抓着他的衣服,哽着声音问:「周越,我……」
据同事回忆,那晚我突然神色极为冷静地从周越家出来,直接上了电梯。
她晚了一步,乘的下一趟电梯。
等她找到我时,我正在楼下一家超市的洗手间里哭,哭得撕心裂肺,还一边哭一边大声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把他当备胎,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他……我好疼啊,全身都疼……」
她说周越当时就一直站在洗手间外,气场大得她都不敢靠近,一双眸子像是浸着血。
她想将我拉出去,我却一直抱着门不愿意,直到我哭睡过去。
周越进来将我抱了出去,给我披上衣服后将我送回了家。
说起来,其实我已经不记得那晚发生什么事儿了,只是好像做了个关于周越的梦,醒来后才发现一切只是梦而已,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心脏揪着疼。
胡乱地擦了擦脸,打开房门才发现周越坐在客厅沙发上。
桌上摆的是粥和温水。
我愣了愣而后低下脑袋,他双手环胸,向我走近:「怕我吗?」
或许是……卑微,卑微到不敢面对,不敢表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击垮。
和顾珩分手还能大病一场后被治愈,现在,我可能药石无医了。
他捏着我下巴强迫我抬头,拇指轻轻刮了刮我脸上的泪:「你说你从小到大,没有赢过我……现在呢?会不会意识到,我周越在你林橙橙面前,从来就是个输家!」
掰开他的手,我含着泪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周越,你那么有优秀,那么厉害……」
嗓子像是刀割般疼,我有些语无伦次。
「厉害?呵,厉害又如何?你还不是不喜欢?」
「我……」他的食指轻轻压在我的唇上,打断我的话:「以前我总想着要你直接说出口的喜欢,现在……我觉得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的比较好。」
我有些懵,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画面,然后……我小心地牵上他的手。
他怔愣了下,反握住我的手抬起,似是气笑了:「牵手干什么?亲我啊!」
在我长达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初中以后,连父母都没有亲过了,更何况异性,所以……
更何况,我们明明还没有在一起。
最终,他还是放我去洗脸了,我全程懵懵地刷完牙洗完脸。
再出来时,不仅周越不见了,连桌上的水和粥都不见了,几乎是瞬间,我整个心脏往下坠,手脚迅速变凉。
刚刚……是幻觉吗?
我浑身失力地瘫倒在地上,趴在膝盖上呜咽。
「眼泪是不要钱,但也不必这么往外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头,下一瞬,立即站起身扑到他身上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在我退下时他直接伸手揽住我的腰,吻上我的唇,我惊得不敢呼吸,就硬憋着,良久,他才松开,喑哑着声音:「打算把自己憋死吗?」
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我看了他许久之后,才红着眼眶,不安地问出口:「你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他伸出拇指抹了抹我的眼角,嗤笑:「我都输得送上门了,你说呢?」
(完)
.
带血的父爱:你永远不知道的灰色地带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我干爹将我从狗食盆里捞了出来,给了我体面的生活。 八年后,我却亲手将他给活埋。 我爸在云南瑞丽失踪两年后,家里给他办了死亡证明,立了个碑。 头七那天,我后妈挺着个大肚子改了嫁,我成了个没有家的孤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