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甜到爆炸的文?

知乎盐选5个月前发布 spo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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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甜到爆炸的文? –

暗恋第三年,我成了郁朽的挡箭牌。

「叫一声老公,十万。」

「老公!」

我极力嘶吼。

「是不是给钱,你都叫?」

郁朽明显被我吓到,收起几分玩味的笑。

我:……

因为这声老公。

郁朽一个月没理我了,就连

我不懂他在气什么。

可我知道,我需要钱,我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去酒吧找他。

尤其是看到他身边出现别人,我更不敢懈怠。

「郁朽。」

眼看着女生贴近郁朽,我慌忙赶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

郁朽衬衫领口敞开,瞥着我,搂住了我的腰,斜睨着一旁的女生:

「还不走?」

女生怔了怔,有些错愕。

眼看着女生的身影走远,我拨开郁朽逐渐用力的手,想要离开,却不想生生被他掐住了脖颈。

「嘶,疼。」

「啧。」

郁朽醉得不轻,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水,像是来了兴致,随口就道:

「陪我喝完,给你五十万。」

我:……

郁朽的语气轻慢,但是我早就已经习惯,只是多少有些迟疑。

「喝吗?」

郁朽发问。

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当机立断:「喝!」

事实证明。

五十万,还是挺难赚的,喝了半桌,我看人已经重影了……

「呵。」

郁朽冷笑一声,轻声道:「从我身上刮钱,是不是挺轻松?」

我:……

我拧着眉,继续端起酒杯,努力的保持清醒,开始了自己的话术: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郁朽拿着酒杯的手微顿,瞥了我一眼,不甚冷漠。

我知道。

像这样对他嘴甜的人,肯定不少,只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郁朽。」

我真的很想吐了,可是一想到五十万,还是继续道:

「我喝完全部,真的有五十万吗?」

郁朽骨节分明的手丢出一张银行卡。

我:……

我:「密码是多少?」

郁朽:「202244。」

我一咬牙,抬手就把银行卡揣进口袋里。

喝到最后。

我看郁朽,已经重影了,可还是越看他越钟意……

这张脸。

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了。

只是。

我没想到他帅是真帅,渣也是真的渣,有时候我都来不及知道他女朋友的名字,他就又换了个新的。

他出手阔绰,和他分开的女生,没有一个会说他的坏话。

可他风流成性这件事,还是让家里知道了,为此,他只能找一个品学兼优的挡箭牌,给家里一个交代。

作为专业 GPA 最高的学生,我成了那个交代。

一开始,我也不想答应。

可是挨不住我家里真的缺钱,而郁朽送一条项链,就是我四年的生活费,还能够顾及我奶奶的医药费……

这酒,我喝到呛,但仍旧不敢停,不然这钱,我拿着心里不安。

「你真是要钱不要命。」

郁朽扣住我的手腕。

我忍不住咳嗽,难受的脸上都在烧。

郁朽怔了两秒,将我拉到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谢,谢谢。」

我微怔,不敢靠他太近,尴尬的坐在一旁,只怕心跳过快,被他看出我不该有的心思。

郁朽的手悬在半空,瞥了我一眼,神色更冷了:

「来酒吧还戴着个黑框眼镜,你生怕不会丢我的脸?」

我:……

我愣了两秒,利索的摘下眼镜,视线陡然间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感觉到郁朽的不快。

「你,你别生气了。」

我清着嗓子,还是把要紧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这个期末的论文,你再不写,就赶不及交了。」

郁朽扫我一眼:「你是真的没意思。你这样的人眼里除了钱,就只剩下学习了?」

我:……

郁朽起身便离开。

我独坐在沙发那儿,不知所措的戴上眼镜,只觉得胃里在翻涌,只能朝着洗手间跑去。

「诶,朽哥,没想到啊,居然还有你撩不动的人。」

「啧。撩她,得了吧,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哈哈哈……」

郁朽的话一说完,旁边的男生就笑个不停。

我手抵着水龙头,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慌不择路的想要跑路,可还是迎面撞上了。

「诶。这不就是——」

「我,我只是来洗个手。」

对上郁朽的视线。

我有些无措,呐呐的出声解释。

好在。

郁朽没搭理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便离开了。

后来提出五十万,听到奶奶的病情稳定了,我也不想天天在郁朽面前刷存在感,专心的准备期末论文。

这一准备,就是一周。

打印店门口,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拖着行李回家了。

「诶,别看了,我们是回不去了,这个疫情太严重了。」

室友闷声吐槽:「我爸的生意又赔了。」

我垂着眸,不想接话。

奶奶生病严重,一直神志不清,家里的生意做不下去,我爸没办法,卷铺盖逃债去了,我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富二代变负二代。

有时候,真的一点生活的希望都看不到。

郁朽是我濒临崩溃时唯一的稻草。

「初曼,打印完论文,去篮球场玩玩呗,听说两个系比赛呢。」

「啊?」

我看了一眼手表,寻思论文也写完了,便点了点头,但是到了那儿,我就后悔了。

夜里的篮球场灯火通明。

室友硬是让我多买两瓶水,等着帅哥,方便要

事实是我全程蹲在边上发呆,她跑得没影了。

白花花的大腿一溜烟儿的闪过,我双手托腮,正出神,便看到郁朽手里颠着球,面露不屑的走到我面前。

「呃。」

我一愣,躲闪不及,下意识的站起身。

「还知道来找我?」

郁朽拿过我手里的矿泉水。

「诶,这水,我喝……」(过了。)

我眨巴着眼,想要阻拦,但是郁朽已经喝了起来,一连喝了几口,水珠顺着脖颈落下,隐没在衣衫上,那喉结上的汗水像是晶莹的霜。

我抿着唇,不知道视线该朝哪儿。

「靠,他们真是一对儿?」

「郁朽怎么会看上她啊!救命。」

悉悉索索的吐槽声不止。

我偏头看了过去,已经有些忘记,当初还没有上大学的时候,我是如何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

后来实在是工作不方便,只能穿着打扮都简单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看不上她,难道看上你?」

郁朽拧爆矿泉水瓶,一个利索的振腕动作,便投进了垃圾桶。

旁人瞄了瞄我,选择离开。

郁朽双手叉腰,斜睨着我,蹙眉:「给你那么多钱,你都干嘛用了,就不知道买几套像样的裙子?」

我看得出郁朽眼里的嫌弃,低声道:「我习惯穿衬衫。」

郁朽鼓着腮帮子,蹙眉看着我,活脱脱像是被气到充气的河豚。

我:……

「怎么了……」

我弱弱发问。

郁朽:「我长得不够帅?」

我:?

郁朽摆出质问的口吻,我脱口而出:「够帅啊。」

郁朽:「那你为什么不穿裙子?」

我:……

说实话,我真的没懂郁朽的脑回路,气得他丢下对牛弹琴四个字就跑了。

后来。

室友听完这事,笑得直不起腰:「哎哟,这不就是生气你没有把他当男人。」

「这和我穿裙子有什么关系?」

我一头雾水。

室友挑眉:「女为悦己者容。」

我:……

室友嘿嘿笑:「诶,你这个工具人,不会和他假戏真做吧?」

我没接话,脑海里突然就闪回了郁朽和别人说的那句,饥不择食。

这种事,我不能乱想,想来他应该是觉得我的穿着给他丢面吧,可是我的小金库有限,买裙子不方便,也不划算。

没多久。

郁朽像是来劲了,快递了好几条裙子到我的宿舍。

我:……

我真的有被郁朽无语到,他瞧不上我,我接受,逼着我穿裙子,真的没有必要。

郁朽这一行字,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

「哇,约会诶。」

室友两眼放光。

「别闹。」

我望着那些裙子,有些出神,我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我穿了,也很配合的没有再戴黑框眼镜,按时抵达了电影社。

电影放映之前。

几个社团成员正在分发零食和饮料,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小情侣组队来的,偶有几个单身的。

绕了一圈。

我是在崇文楼边角看见的郁朽。

他手里掐着烟,站在灯光下吞云吐雾,烟气掩盖半张精致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的感觉。

不得不说。

他长得很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人,下颚线清晰到像是专人刻的,也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郁朽?」

我试探性的走了过去。

郁朽垂着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拿下烟,不经意的瞥向我,瞥了一眼,又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

「你是——文初曼?」

「昂。」

我乖乖点头,肉眼可见郁朽的眸子亮了亮。

不知为何。

这一刻。

我的心里无法控制的生出几分喜悦,但也克制的闷声转移话题:

「你论文写好了吗?」

话音一落。

郁朽脸一垮,皱眉:「你真事儿。」

我:「这个再不写就——」

郁朽哼笑一声,掐灭了烟,俯身看着我,轻笑道:

「你当我女朋友,我就写。」

我:……

你,爱写不写。

「诶,问你话呢。」

郁朽打量着我,挑着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攥紧手,蹙眉:「你不是说,你不会饥不择食。」

我以为郁朽听到这话,至少会有点反应,表示他只是开玩笑,可是他一脸坦荡,仿佛根本不在意一样。

「噢,我饿了,我现在就想你真的当我女朋友,成吗?」

我:……

我长这么大,接收过情书,也听过别人说过我喜欢你,可是这样上来就要求当女朋友的,郁朽绝对是第一个。

如果不是这张脸摆在这,真的会让人觉得他过于自信。

「电影等会儿就要开始了。赶紧去看电影吧。」

我选择答非所问,并且迅速转身朝着电影社走,一路上心脏跳得极快,差一点点就要把持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直到,看见郁朽的朋友张远——

「诶,你答应郁朽了没?」

张远说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我可跟他赌了两瓶威士忌。」

我愣了两秒,仿佛突然明白过来,一种无名的难堪感,再度涌上了心头,相比上一次,更甚。

就像是心里燃起火。

又一下子被浇灭,灭的彻彻底底。

「你们是不是疫情封校,太无聊了。」

我挺直腰杆,极力的保持镇定。

张远耸耸肩,大抵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就道:「确实挺无聊的,就想找点乐子玩玩。」

我当时脑子有点懵,只是道:「噢,那祝你们玩的开心。」

作为乐子的我,只能时刻清醒。

看电影的时候,郁朽就坐在我身旁,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光线下骨节分明的手勒着奶茶杯,时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看得出来。

他对电影没兴趣,对我也没兴趣,只是难受今天的赌,又输了。

没有接触之前,我以为他是高岭之花,接触以后,我只觉得他好像一个顽劣的小孩。

……

可能是想打个翻身仗。

电影结束后。

他把我送到楼下,又问了句:「确定不当我女朋友?银行卡,随便刷。」

冷风呼啸着。

我以为自己还能保持好脸色的。

可是。

借着宿舍楼的昏暗,我冷脸了,淡声道:「我只拿我该拿的,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钱多到没处花,你可以捐给希望小学。」

「嗯?」

郁朽愣了两秒,「你这是在讽刺我?」

我看着他,缓声道:「我不敢,我只是友情提醒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该回去了。晚安。」

我语速极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说完便跑回了楼上。

我不想理他,我现在只觉得他神经病。

盯着郁朽的转账,我咬着唇,想好好回复他的,但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情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郁朽简直完美诠释,可能钱对他而言,就和普通人用抽纸差不多。

受糟糕心情影响,我没睡好,第二天还得起来给郁朽选论文要用的材料,免得他临时抱佛脚又抱不过来。

「卧槽,郁朽去捉鱼了?」

「河边烤鱼,真牛逼——」

门外吵吵嚷嚷,我穿着拖鞋走到边上,远远就看到一缕炊烟,还有……郁朽!

我真的服了。

去不了酒吧就去捞鱼,他真的闲出屁了,但是论文一个字还没动。

手机作响。

电话一通,郁朽就笑得嚣张:「叫声哥,给你烤条鱼?」

我拧眉:「食堂三楼有烤鱼,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捞?」

这要让辅导员抓到了,免不了一顿处分。

郁朽听我的话,就很不乐意:「谁让你昨晚不理我,我无聊,我抓条鱼怎么了,再训我,我把鱼全捞了,一条都不留给你。」

我:……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用傻逼两个字去形容郁朽。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连辅导员也不敢这么干,惹毛了这个祖宗,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点什么事。

辅导员的办公室。

我就在门外,里面的对话简直让我觉得头顶飞过乌鸦,还带着一串省略号。

辅导员:「万一你脚一滑。淹了怎么办?」

郁朽:「我会水啊。」

辅导员:「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郁朽:「诶,你咒我?」

辅导员:……

辅导员一口气喘不上,我试图敲门,结果一个气质十足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就过来了,门一开,上去就揪住了郁朽的耳朵。

「啊啊啊。妈,妈——」

郁朽疼得龇牙咧嘴,看到我的时候,顿时拧起眉:「妈,别,别,我女朋友还搁这儿呢。」

郁妈:「你成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

我:……

果然,知子莫若母。

郁妈回头看向我,我小心翼翼的抬手:「阿姨好。」

郁妈:「嗯,你好,你是曼曼对吧。」

我乖乖点头。

郁妈:「等会儿加下我

我:……

「啊?」

郁朽一脸诧异,想要挣脱郁妈的手:「妈,你干嘛啊,我不要面子啊。」

显然。

来自郁妈的血脉压制,郁朽没办法抵抗。

学校的自习室里。

郁朽耳朵通红,闷头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文献,看起来乖得不行,倒恢复了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惊艳感。

「曼曼,疫情来的突然,要是想吃外面的东西,提前和我说,我开车递过来。」

「啊,不用,谢谢阿姨。」

「别客气。阿姨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啊,好,阿姨再见。」

郁妈一走,我寻思郁朽这次能老实点了,结果一回头,他已经站在我的身后,探着头看郁妈离开的背影。

清冽的气息萦绕。

我有些不适应,微微和他保持距离,「你还不赶紧写论文。」

「我渴了,想喝杯奶茶再写。」

我:……

我抿着唇,没吱声。

只能说,他这个人,不学习的时候闲,学习的时候忙,不是喝奶茶就是要吃点零食,再不然就是要打球,睡会儿觉。

我蹙着眉,拿出手机:「我已经加了你妈的

郁朽怔了两秒:「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他妈到底写不写?」

我冷着脸,真的忍不住发火了。

为什么我一见钟情的人,是这种德行,我真的很想暴打他一顿。

郁朽蹙眉看我:「我就不写。烦死了你。」

我:「我只是收了你的钱,做我分内的事,文献我已经给你整理好,答辩的表格我也给你打印好了,你写与不写,你随意。」

说完。

我也不想再废话,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约莫十分钟。

我再抬头的时候,郁朽已经没影了。

「他就是个傻逼。真的气死我了。」

我在宿舍里激情开麦。

室友磕着瓜子,笑得花枝乱颤:「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你以前念叨他的时候,录个视频,这反差,真带劲儿。」

我深吸一口气,微微抬手:「我真的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他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

……

我是一直忍,忍到在学校里群里看到郁朽重金求论文指导,拿着小号就加他了。

结果。

他上来第一句就把我气晕。

我的母语是无语,文献都整理好了,他连格式都不知道,这就好比吃饭要人喂到嘴里。

我:……

我揉了揉眉心,把文件发给了郁朽,看着他半天没回应,又补了一句:实在不会写论文,就请教身边的人。

噗。

我真的是被他气笑了。

或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懒,但是没多久,我就在食堂看到昏昏沉沉的某人。

「诶,实在不行,你去问问文初曼呗。她专业课那么好。」

「老子不去。」

郁朽皱着眉,一脸的不服:「老子不信自己写不出来。」

张远:「友情提醒,您导师的隔离期还剩三天,你初稿都没出来。」

「淦!」

郁朽撇着嘴,气呼呼的靠在椅子上:「那是我自己说不写的,现在找她教我,不显得我像舔狗吗?老子长得这么帅,才不当舔狗。」

张远:……

隔着几米远。

我真的很想笑,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要面子,他要面子的点,真的奇奇怪怪。

「诶,文初曼,在那儿呢!」

张远突然嘀咕一声。

我端着餐盘,犹豫几秒,坐在了郁朽旁边的那桌。

郁朽瞄我一眼,又瞄我一眼,喝了点汤,又扫我一眼,但就是不说话,仿佛在等着我去哄他。

「初曼,那个,郁朽论文不太会,你教教他呗。」

张远试探性的出声。

郁朽当即恼了:「去你大爷的,谁不会啊。」

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嘴硬。

要不是靠着他的钱过活,我真的想怼他几句。

「刚好我论文写完了,我在等老师批意见……下午,自习室 201 见吧。」

我自动忽略郁朽那句话,选择给他一个台阶,如果他不下,那他就自作自受吧。

郁朽抿着唇,侧目看我。

我低头不紧不慢的喝汤,假装没注意到。

下午一点。

阳光正盛,我拨了拨刚洗过的头发,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暖阳。

也不知道。

这疫情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卧槽,文初曼和郁朽?」

「嘘。」

门口的声音传来。

我愣了两秒,下意识的转过头,没想到郁朽已经来了,而且就坐在我的身旁,白色的衬衫敞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瞥向了我。

「看什么看,我是来学习的。」

郁朽随手就拿出一盒烟,动作娴熟的要点。

我微微蹙眉,没好意思说他,只是起身打开了窗户,迎面而来便是一阵清风,吹得我头发都有些凌乱起来。

等我梳理好头发扎起来的时候,郁朽正盯着我看。

「看什么看,学习啊。」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胡乱的扎好头发,坐在椅子上。

下一秒。

他把烟盒丢在一旁,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不戴眼镜好看。」

我整理桌面的手微顿,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女孩子会喜欢甜言蜜语,因为听了之后,确实心情很好。

「我不需要好看。」

我全程没有看郁朽,而是端过他的电脑,开始起草文档,教他怎么做文章的框架。

郁朽手肘抵着桌子,撑着下巴看我:「哪有女生不要好看的?」

我:……

我按住鼠标,不知道是不是风吹得太猛,心跳有些快,不想搭话,只是目不斜视的开始论文讲解。

「这个理论,你懂吧?」

我侧目看郁朽。

郁朽蹙着眉,咳嗽两声,起身就朝着门外走:「我上个厕所。」

我:……

我叹了口气,没拦着他,但是没想到隔了几分钟,我的手机屏幕就亮了,提示是小号有信息。

说实话。

郁朽这波操作,属实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这个也懂?」

郁朽:「当然。」

不愧是百度过的男人,相当自信。

我勾了勾唇,没想到他记忆力还挺好,这么快就记下了理论解析。

做完前期的指导工作,剩下的只能他自己来。

我缓了会儿,坐在边上,静静的打量着他,耳边是悉悉索索的蝉鸣声。

「要不要凑近点看?」

郁朽敲击着键盘,不经意的侧目,对上我的视线,顿时乐了。

他笑得太过灿烂。

我有些局促,收回了视线:「你快写。」

郁朽哼着声:「你可别真喜欢上我,我可不会喜欢你。」

我:……

md,傻子才喜欢你。

可能就是郁朽的样貌过于精致,相处以后,我反而心里落差挺大的,他真就好像那二傻子。

但是傻归傻,冥想苦思的模样确实惹人怜惜。

连着两天,郁朽总算是拉快进度条。

马上他就要交初稿,我只能待在自习室里陪着他,与其说陪,不如说监督,刚好自习室里就我和他,还算清静。

我看着室友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看到有电话进来,不由得瞄了一眼起身离开的郁朽,瞄着他朝厕所的方向走。

我松了口气,走到了教室外接听电话。

「喂?」

「曼曼,是我,秦泽。」

我愣了两秒,有些讶异:「秦泽,你回国了?」

秦泽算是我的发小,他出国求学以后,我们基本一年一见,奈何疫情突然来了,他就被困在国外了,现在才回来。

秦泽:「对啊,刚结束隔离期,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会尽快帮你处理的。」

我鼻尖有些泛酸,低声道:「你别参与了,我之前找过专门的人想办法,没用,这个资金缺口太大了。我现在只能躲着那些追债的人。」

大概和秦泽聊了一会儿,秦泽表示还是会尽力而为,我由衷的表示感谢,被他三两句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话挂断。

我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却不想郁朽就站在不远处。

「你写完了?」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只有门口的光亮着,照在郁朽的脸上,晦暗不明。

郁朽板着张脸,双手插兜,看起来拽得不行,完全是不爽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根本不接我的话。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走上前,仰头看他全身湿漉漉的,不禁道:「你跑哪儿去了?」

郁朽瞥着我,不答反问:「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我:「朋友。」

郁朽:「什么朋友?」

我:……

郁朽的语气有些不善,我一想到上次我叫他老公,他也是这幅德行,不由得看他:「就正常关系的朋友啊,像你和张远。」

郁朽瞪大眼:「男的?」

「昂。」

我应了一声。

郁朽抿着唇,将手里提着的袋子丢在桌子上,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我:……

我叹了口气,尽量保持安静,不去招惹他,瞥了一眼他袋子里的东西,这才发现他是去买晚饭和水果了,还买了两份。

说实话。

我最喜欢的食物,大概就是鱼了。

此时此刻,我已经嗅到一丝丝烤鱼香,肚子也跟着有了动静。

但是郁朽不发话,我也不敢贸然拿,只是安静的坐在边上,继续翻书。

咔哒。

哐当。

郁朽开始不是丢本子,就是假装笔掉,对上我的视线,就别过脸。

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

郁朽怒了:「我淋着雨去买饭,你和别人聊天,还是个男的!」

「啊,我错了。」

我也懒得和他辩论,直接服软。

郁朽:「错哪儿了?」

我:……

我咬着牙,看在饭的面子上:「错在应该和你一起去买饭。可是你也没有叫我,我还以为你去上厕所啊。」

郁朽看着我,气得感觉快升天了,但是又生生忍住,解开装餐的袋子,将烤鱼递到了我的面前,拉过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呃,谢谢啊。」

我眨巴着眼,试图打量一下郁朽,却被他瞪了一眼,不禁小声道:「下次我去买饭。」

郁朽:「还有下次?!」

我笑了下,脱口而出:「你确定你的论文能一次过?」

郁朽:……

眼看他脸色不对,我立刻改口:「一定能一次性过!」

郁朽盯着我。

我:……

怕了,怕了。

我立刻拿起筷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没想到盒子打开,不仅有烤鱼,还有不少我喜欢的菜,小尝一口,幸福感爆棚。

这实属意料之外。

「不好吃?」

郁朽皱眉看我。

我夹着菜,忍不住冲着他嘿嘿笑:「没有,就是发现都是我喜欢吃的,很开心。谢谢呀。」

郁朽:「切,我不稀罕你的谢谢。」

我:……

是啊。

他怎么可能需要我的谢谢。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握紧筷子,没再吱声,只是在心里再度告诫自己,他只是自己的雇主,等他写好论文,我就撤退。

「诶,这一点,你这样写——」

「不用你教。」

郁朽直接打断。

我看了他一眼,选择闭嘴,好在雨停的时候,他论文初稿提交了。

我以为自己终于得以清闲,没想到郁朽却开始要求我随叫随到,拿钱办事,我当然不会拒绝。

晚上八点多。

我洗完澡便赶到自习室,一直等着郁朽,可是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我不敢贸然离开,只能等到回宿舍的时间。

郁朽秒回。

我愣了两秒,意识到自己被耍,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了。

可我没有想到,我前脚收起手机进电梯,后脚电梯门关上。

哐当。

整个电梯都陷入了昏暗。

我吓得不轻,连忙按着按钮,试图打个电话,可是电梯里根本没有信号可言。

是出门没看黄历吧。

我坐在电梯里叫了不知道多少遍,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胃也开始疼,一直冒冷汗。

电梯门开的时候。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喂!」

室友吓得大叫。

我捂着肚子,哼声:「你再不来,我就要疼死了……」

在校医室挂了一夜的药水,我身心俱疲,看着一直陪着我的室友,闷声道:「宝,辛苦你了。」

室友摸了摸我的头,蹙眉道:「没事,你睡会儿,明天醒了,我去找郁朽算账。」

「别了吧。」

我不想跟他废话太多,雇主和雇员之间就该纯粹一点。

我以为我能忍的,但是郁朽就像是故意的,次次放我鸽子,我胃疼反复,看到他的消息也不想去了,就待在校医室挂水。

结果。

他去了,被我放了一次鸽子,气恼的不行,「文初曼,你什么意思,你放我鸽子?」

「我很快就到。」

我看了一眼吊针,调快了药水。

郁朽:「你在哪儿呢?」

我没回答,只是道:「我很快就到。」

药水一挂完,我就直奔自习室,却发现郁朽正坐在我的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我放的书,那书摇摇欲坠。

「别碰我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紧张,立刻上前扶住。

因为那书里有一些我以前的手绘图,无一例外画的都是他,暗恋的时候,他就像是光,一直给我一定的精神支撑……

「你急什么?」

郁朽抬眼看我,很不爽:「你放我鸽子,我戳你下书怎么了。」

我脸色稍稍缓和,注意到门口有人驻足观望,不禁放软了语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没关系。」

郁朽瞥我一眼,挑眉:「你把那本书给我,当道歉了。」

我:……

我咬着唇,拿出书,打算抽走里面的画稿,却不想郁朽直接拽住了书的一角。

「书里有点其他东西。」

「有什么?」

郁朽挑眉。

我张了张嘴,想要拽回书,我不想让郁朽知道,我暗恋他,尤其是在他明确说过,我可不会喜欢你。

这让我觉得,很丢人。

拉扯之间,我拗不过郁朽,只能看着他,小声道:「别闹了,好不好。」

郁朽挑唇:「你求我。」

我垂着眸,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不由得用力抓住书,仿佛能缓解疼痛一样。

「求你。」

郁朽笑了声,像是开心了,冷不丁松开手,我踉跄了一下,书一下子就摔在地上,里面的画稿也落了出来。

我忍着疼,想要去捡起画稿,可是郁朽偏偏先了我一步。

「啧。这是我?」

郁朽嘴角上扬,明显的讥笑。

话音一落。

门口观望的人不禁都笑起来,窸窸窣窣的说些什么,我听不清,只依稀听到痴心妄想四个字。

那一刻。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难堪至极,这样的笑,像是针一样,扎在心口。

「文初曼。」

郁朽又笑着发问,语气相当轻佻:「你喜欢我啊?嗯?」

我眼眶有些酸涩,避开他的视线,拽过他手里的画稿,没什么犹豫,直接撕掉了,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喂,你干什么!」

郁朽有些恼。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难堪,还是因为胃疼,眼泪忽然绷不住:「你是不是觉得耍我,挺好玩的。」

郁朽愣住。

我仰头看他,任由眼泪滑落,勉强的笑了笑:「可以耍我,但是下次能不能别碰我的东西。」

「诶,我,我只是逗逗你。」

郁朽手足无措。

我胃疼的厉害,忍不住捂住腹部,难受的蹲在地上。

「我怎么知道她生病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放鸽子总是故意的吧?这阴雨连绵的,她天天按时跑去找你,你人呢?」

门外吵嚷不断。

我坐起身,有些艰难的叫室友。

郁朽站在门口,蹙眉看着我:「你胃病怎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胃就能不疼了?」

郁朽:……

倒吸一口冷气,我抬眼看向郁朽,淡声道:「这个月你给的钱,我退你一半,我可能要休息半个月。没办法随叫随到。」

「谁要钱了。你不舒服就休息。」

郁朽撇着嘴。

我:「谢谢郁老板。」

郁朽:……

话虽如此,但我回到宿舍休养一阵子,还是把钱退给了郁朽。

郁朽没回我,隔了许久问了句:你胃还疼吗?

见我没回,郁朽发个不停。

我瞥了一眼,索性关上了手机,想要闭眼睡一会儿,可是一想到他当时那副轻慢的笑,心里难受极了。

只能告诉自己,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好难过的,习惯就好。

隔了一阵子。

疫情管控越发严格,外卖已经完全进不来,学校店铺里的零食顿时被疯狂扫走。

「啊,又没有零食了。」

室友是典型的没有零食活不下去,可找了好几个女生宿舍的小卖铺,都显示缺货,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狂躁。

「就当减肥吧。」

我手托着腮,其实也很馋零食了,但是真的买不到,只能一边写公众号,一边和室友闲聊。

室友鼓着腮帮,瞄向了我:「我听说,张远和郁朽他们存货特别多,经常在男生宿舍开 party……」

「啊?」

我有点懵。

室友噘嘴:「我上次骂了郁朽,肯定买不到货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吃辣条啊……」

我:……

我抿着唇,用小号去找了张远。

我:……

室友看着屏幕,眼巴巴的看我:「我也试过小号了,没用的……呜呜呜。宝,救救我这个馋鬼吧。」

我叹了口气,直接上了大号,却没有想到弹出的对话框全是郁朽的消息,我只能点击忽略全部,当没看见。

我随手打出数字,却不想张远有些疑惑的发了句:诶,刚才找我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室友啊。

我脑子嗡了下,才想起来我小号加他的时候,一开始就说了宿舍号以及买辣条的需求。

郁朽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

我:……

我一眼就瞧出发信息的是郁朽,利索的转了钱,退了账号。

「宝!我爱你!」

室友高呼万岁。

我笑了笑,继续写公众号。

因为一直都是用小号邮箱投稿,我写完便想发给编辑,却没有想到一上线就遭到了某人狂轰滥炸的信息。

……

我蹙着眉,回复了一串:……

随后,郁朽的界面出现了一串正在输入的字样,我懒得废话,自顾自的开始点邮箱投稿,等到投发完成,才点开他的信息。

但是,我真没想到,这个混蛋点的是视频通话,我没反应过来,就点开了。

四目相对。

郁朽愣了下,不等他开口,我立刻挂断。

我:……

我是真的想翻白眼,直接合上电脑了。

饿死你这个傻叉。

虽然但是,我知道郁朽干得出来这种事。

晚上睡不着。

我拿出手机想听歌,郁朽又发来一个空间动态链接,我怔了两秒,点了进去。

是我的那些画稿,他全部粘起来了。

配文:仅你可见。

画稿粘得歪七扭八,但是照片上的少年仍旧是熠熠生辉,破碎都抵挡不住的好看。

可能就是太过于知道自己的优势。

郁朽的性子总是带着几分为所欲为,没有靠近他之前,我觉得这是潇洒,靠近他之后,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傲慢。

隔着屏幕。

我都能想象他一副臭屁骄傲的表情。

郁朽发了串语音:「我当时真不知道你生病,我要是知道你生病,我肯定不会大晚上叫你去自习室啊!」

我抿着唇,没回复,他又接着发。

「再说了,你看我对哪个女朋友不好……大哥,你说这个干嘛!」

郁朽洋洋自得,一旁听着的张远急得大叫。

我看着火速撤回的语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关闭了对话框。

辣条迟迟没有上门。

室友实在馋,只能去食堂吃点麻辣香锅缓解,整个人辣得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喝着酸梅汁。

「慢点。」

我正笑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室友挑着眉:「郁朽?」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吃,我拿着手机朝外走。

「诶!」

郁朽迎面过来。

我扫了他一眼,想要换个地方接电话。

郁朽:「文初曼,我叫你呢。」

我很无奈,转头看他:「我现在不在工作时间,没有义务陪着你吧。」

「你能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

郁朽板着脸,一手拽过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墙边,俯身看我,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映进我的瞳孔。

靠得实在太近。

「你——」

我侧身想走,他却直接双手撑着墙,把我困在了他的臂弯里。

「喂!这边是食堂!到处都是人!」

我无措极了,看到有人上楼还特意下楼探头看过来,不禁想要推开郁朽。

郁朽皱眉,直接回了个头,吓得一群人纷纷收回目光。

我:……

「上次那事,是我不对,对不起,能不能别跟我生气了。我这辈子就没哄过人,真学不会怎么哄。别为难我,行不行?」

郁朽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望着他,淡声道:「我拿钱办事,那是应该的,你没有不对,也没有义务哄我。」

郁朽抿着唇,巴巴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局促,想要离开,可他却牢牢挡住我的去路:「你怎么这么难哄,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攥紧手机,火气蹭的就上来了:「我没有要求你哄我,也没有要求你道歉。」

郁朽:「可是你在生气。」

我一时语塞。

手机又嗡嗡作响。

我急着接电话,索性道:「我没有生气。」

郁朽:「张远说了,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张远 os:我谢谢你啊,卖了我。

我懒得纠缠,拿起手机,淡声道:「我没有生气,我现在还有重要的电话要接,你能不能让个道?」

郁朽撇着嘴,让开了道:「谁的电话?」

「朋友。」

「哪个朋友。」

「上次那个朋友。」

我机械的作答,看着未接来电,准备再打回去,结果郁朽就不爽了:

「他怎么老给你打电话?」

「我又不是你真的女朋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无名火上头,学着他之前轻佻的语气道:「怎么?喜欢我?吃醋了?嗯?」

郁朽顿时哑口无言。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仿佛夜色再浓稠,也在此刻消弭了,我只看得到郁朽那双无措的眸子。

郁朽支支吾吾,半天不吭一声。

我拿着手机就走了。

走在冷风里,我自己都觉得我火气上头了,居然问出那种话。

「秦泽。」

「我在你学校门口。」

秦泽语气轻柔。

我长舒一口气,有些惊喜的朝着学校门口跑去,看着门卫大爷拦在那儿,不禁道:「我见下朋友,不出去。」

门卫大爷微微颔首,又重新坐回椅子。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我有些讶异。

秦泽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口罩下的眸子璀璨着笑意:「太久没见到你了,等不及了,过来看看你。」

「噗。」

我忍不住笑,开始和秦泽拉拉家常。

聊了一小会儿,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哼声,还有张远无可奈何的吐槽。

「大晚上的,我陪你吹冷风?哥,晚上降温,我穿的是老头衫。」

「小点声。」

郁朽低斥一声。

我抿着唇,不自觉将目光移向了某人的背影,看着他们走远了,心才放下,继续和秦泽聊着,可是渐渐的,秦泽的注意力转移了。

「曼曼,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秦泽挑着眉,发出疑惑。

我回头瞥了一眼走过去的郁朽,不禁失笑道:

「他不可能喜欢我,你想太多了,他女朋友可多了。」

只不过现在疫情封校,他出不去,所以拿我取乐罢了。

秦泽:「可是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在这儿转圈。」

我:?

像是怕我不信。

隔了一会儿。

秦泽朝着我扬了扬下巴,我试探性的转头。

果不其然。

郁朽又来了,还正看着我,而一旁的张远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我:……

我心里泛着嘀咕,直接避开郁朽的视线,再度看向秦泽,可是秦泽却目光锐利的盯着郁朽,转而朝着我淡声道:

「曼曼,你走过来一点。」

「啊?」

我以为是风太大,害怕听不清说话,自然的走过去了一点,可是还没有说上几句话,秦泽就突然朝着我伸出手,作势要摸我的头。

「不许贴贴!不许密接!」

喇叭突然就喊起来。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

门卫大爷叉着腰,蹦哒着,朝着郁朽吼了一声:

「诶!同学!别抢我喇叭!」

灯光笼罩着保安室的门口。

郁朽手拿着喇叭,完全不顾门卫大爷蹦起来要拿喇叭,愤愤的看着我,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不许贴贴!」

话音一落。

我听见了秦泽的笑声,顿时有些尴尬:「他,他就喜欢胡闹。」

「是吗?」

秦泽挑了挑眉,目光淡淡的看向我:「希望他不会成为我的情敌。」

我简直怀疑我幻听了:「秦泽——」

「这句话,我很早就想当面和你说了,但是被疫情耽搁了太久。」

秦泽抢在我之前开口。

我愣了两秒,凝眸看他:「你没吃错药吧?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我突然无法把眼前的秦泽和当初拽我小辫子的发小联想到一块。

「别这么快拒绝我。」

秦泽眼里透着一丝无奈,轻笑道。

我:……

「不许贴贴!」

郁朽在对面嗓子都快吼哑了。

门卫大爷很无奈,冲过来就朝着秦泽道:「诶,你能走了。疫情防控,注意一下。」

秦泽不舍的目光投向我。

我看着他,还没有开口,秦泽便逃一般的上车了。

眼看着车子远去,我有些怅然的出声:「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变质。」

「人走了!把喇叭还我!你个小兔崽子!」

门卫大爷一声吼。

我扭头看向郁朽,一米九的个子站在那儿,怎么看怎么扎眼,被门卫大爷拿走喇叭,便一直站在那儿盯着我。

我朝着他走过去,实际是想回宿舍的,但是郁朽见我走过去,立马就气呼呼的转身,步伐贼快。

这条路上就只有我和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追着他。

放在之前,我确实会追上去哄,但是现在钱都退给他了,我实在懒得动,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摆烂吧。

我也不急,就慢慢悠悠的走。

但是,没走几步,雨突然就下起来了。

冰冷的雨水落在脖颈上,凉飕飕的,我着急忙慌的就想跑回宿舍。

「文初曼——」

夜色夹杂着雨幕。

郁朽快步的冲向我,嘴咬着衣领,直接扯开了外套的拉链。

我想避开他,自顾自的跑,但是他腿比我长,几步就走到我面前,拿着外套挡住了雨。

刹那间。

专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和他一样,蛮横的占据了我的感官。

「男生宿舍近,你回去吧。」

我走得极快。

「我送你回去。」

郁朽不依不饶的跟着,若有似无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抵到了他的腹肌,和雨水比起来,滚烫得吓人。

「用不着。」

我果断拒绝,只想快点逃离,摆脱此刻心跳的加快。

「用得着!用得着!」

郁朽急切的打断我,低声道:「你胃疼,再感冒就不好了。现在疫情原因,也买不到感冒药。」

我:……

我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完全不想接话,直接拿出跑八百米的气势,健步如飞。

「我知道,你生我气呢,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你教我,我一定学。」

「你和那个人聊那么开心,和我多说一句话都不行吗?」

郁朽一路哼哼唧唧,临近女生宿舍楼,还是不停。

我皱眉:「他是我的朋友。」

郁朽:「那我呢?」

我:「你说呢?郁老板。」

郁朽:……

郁朽突然停住脚步。

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眼镜上有雨雾,我觉得郁朽的表情很委屈,可是我不想多停留,快步的朝着宿舍楼跑。

「文初曼!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

我不想听他说话了,一个劲跑。

「我可高兴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把画撕了,但是我觉得你确实把我的帅画出来了!我老开心了!」

我:……

我步伐渐慢。

郁朽喘息着跑到我的面前,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向我:「我很喜欢那些画。文初曼,我好像真的喜欢……」

「谁教你说的这些?」

我望着他,只觉得雨水的凉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冷。

郁朽一愣:「这还用人教?」

我冷着脸,沉声道:「你这次演得比上次真了不少,等疫情解封了,你可以考虑去娱乐圈当影帝了。」

「你在说什么啊。」

郁朽茫然的看着我。

我挑眉:「上次去看电影,你和张远赌的是两瓶威士忌,这次呢,赌的是什么?」

郁朽错愕的看向我,脸色像是瞬间垮台了。

「这次不是……」

「诶,别在宿舍门口卿卿我我啊,今天你们辅导员要来查房。」

宿管阿姨叫了一声。

我像是死里逃生,跑回了宿舍。

从昏暗迎向室内的灯光,我很庆幸,这一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暗自窃喜,可是却越发难过了。

哆哆嗦嗦的站在宿舍门口,我刚推门,就看到辅导员正趴在阳台那儿探头,瞧见我回来了,脸色微变。

「疫情期间,不要乱跑啊。」

辅导员含糊的说了一句。

我心里咯噔,隐约猜到他可能看到我和郁朽了。

果不其然。

辅导员一走,室友慌忙起身把门关上,直呼:「我的那个妈呀,郁朽那一嗓子,我感觉整栋楼都听得见!」

我:……

我身子一僵:「不会吧。」

可能是雨水侵袭,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大声。

「真的!辅导员正查房呢,就听见郁朽搁那儿吼!我的那个天,郁朽不会是动真格的吧?」

室友眨巴着眼,充满八卦的意味。

我失笑:「宝,上次他给别人送项链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emmm 好像也是,谁能想到他一送就送那么贵,直接等于把一套二三线城市的房子挂脖子上啊。」

室友耸耸肩,叹气了:「可是我刚听见他吼的时候,真以为他是认真的。」

我笑得很无奈。

郁朽的真心,只怕比淘金还难,我上过一次当,不能再上第二次。

等我洗完澡。

秦泽打来电话,关心恳切。

「我看到你们那个区下雨了,你没淋着吧。」

我拿着毛巾揉搓头发,笑着道:「没事,洗过热水澡了。」

话音一落。

室友悄咪咪看向我,我朝着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嘿嘿的笑了笑,乖乖戴着耳机打游戏去了。

「那就好。」

秦泽长叹一声,缓声道:「突然有些难过。」

「啊?」

我有点懵,笑道:「难过什么啊?」

「难过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秦泽语气沉重。

我突然感觉脊骨收紧,整个人尴尬不已:「你别乱说。」

秦泽:「只是有感而发。」

我:「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别。」

秦泽慌忙打住,低声道:「好希望疫情赶紧过去。」

我微微颔首,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我也很希望疫情赶紧过去,这样公司指不定还能有些缓冲的空间,郁朽也会有更多的目标,而不是盯着我。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传来。

室友原地起身,直接冲了过去:

「哇!我的辣条!」

「这边还有一包零食,是给文初曼的。」

门口送货员的声音传来。

我愣了下,探头去看,室友提着零食袋子,眼睛都瞪直了:「卧槽,还有鱼子酱!真不愧是郁老板!」

我:???

室友看着里面还有一个文件夹,读着上面的便利贴:文初曼收。

「卧槽,不会是郁朽给你写情书了吧?」

室友一脸惊喜。

我抿着唇,拆开了文件。

是一幅画。

画得实在是不忍直视,头是素描,身子是火柴人,可能是画不出来,恼火了,潇洒的写了郁朽两个字当落款,差点把纸都戳破。

很不幸。

我看到了黑框眼镜,也看到了郁朽的落款,不出意外,这画的是我。

「噗。」

室友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不想笑的,但是忍了两秒,生生被气笑了:「这画的什么啊。」

室友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真不行了。」

手机疯狂响铃。

我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室友笑得咬唇,示意我去接。

电话一通。

「我知道你没画完啊,我给的是草稿!」

「淦——」

「诶诶诶,我打电话要回来,行了吧?」

张远微微颤颤的像是在跑,基本可以脑补出郁朽拿着扫把在后面狂追了。

我:……

室友已经被笑死了,我哭笑不得,只能挂断了电话。

我很无奈。

每次都以为已经被郁朽气到极点了,他却还有骚操作让人哭笑不得。

他真的应该感谢上天给他这样的脸,这样的家世,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翌日。

收拾好心情,我还是决定把东西还给郁朽,这样就公私分明了。

「诶!别走啊!」

我仰起头,一眼就看到郁朽正站在阳台边上探头看,不想多有纠缠,直接把零食递给了宿管大叔,火速离开。

「文初曼!」

「诶!你别走那么快啊!」

郁朽穿着外套,里面搭着一件老头衫就火急火燎的追上来,风一吹,腹肌若隐若现。

我移开眼,皱眉:「有事?」

「那零食就是给你吃的,你还回来来干嘛?」

郁朽气喘吁吁的看我。

我:「无功不受禄。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诶呀,别走。」

郁朽长腿一迈,直接挡住我的去路,低声道:「我们和好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

「我们两不相欠,不存在和好这一说,好吗?」

我实在不想和他说太多,我不想自己踏进他的陷阱,最后又成了笑柄,那种感觉,我不想再体验了。

谁知道他的嘴里,有几分真心。

我不想猜了。

「文初曼!」

郁朽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一个劲的拦着我的去路,就像是撒泼要家长买玩具的小孩一样。

我蹙眉:「我胃疼,要去挂水,你能不能别挡道?」

「……」

郁朽不吱声了。

我避开他,朝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他又吼了一嗓子:「我陪你去!」

我:……

我真想逃。

尤其是郁朽端着热水递给我的时候,校医一脸笑意的看过来。

「你走吧。」

我把水杯放在一旁,低声催着。

郁朽坐在我的身旁,脱掉外套就搭在我腿上,哼声:「不走。」

我:……

我咬着牙,把外套丢回给他:「你走。」

郁朽抱着衣服,一脸的无辜:「这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我:……

我深吸一口气,忍了,挪着屁股换了个位置,结果他又靠了过来,靠到最后我没处躲了,只能憋着忍着。

那种淡淡的清冽香气,格外的缠人。

按照以往,我可能吊着针,等会儿就有困意了,这次硬是半天没睡着。

更离谱的。

郁朽睡着了,脑袋瓜子一扭,砸我脑袋上了!

我:……

我攥紧手,侧目看向郁朽。

他老人家迷糊的揉着头,半天才皱眉看向我,然后瞬间清醒:「我不是故意的。」

我:……

我抿着唇,没吭声。

郁朽有些无措,抬手就揉了揉我的脑袋,低声道:「诶诶诶,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揉揉。」

说实话。

我不爱哭,但是他这么一哄,我鼻尖就酸了。

「诶!我实在是太困了,昨晚一想到把你画成那样……我就一宿没睡着!」

我:……

我皱眉看他。

郁朽一吓:「我不是说你丑!我是说我画得不好,你别听错了。」

僵持两秒。

我看着他一副很怕我生气的样子,忽然间有些绷不住表情,扯了下唇角。

郁朽眼前一亮:「怎么突然就笑了,真好看。」

我:……

我嘴角翕动,淡声道:「你现在回去睡觉吧。」

郁朽摇头。

我:……

「我是你男朋友!」

郁朽说的一本正经:「我得陪着……」

我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不由得冷脸:「假的。」

郁朽:「我现在想当真的!」

像是怕我不信。

郁朽又道:「这次不是打赌……」

我瞥向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只能等疫情过去,封校结束,我也就清静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真的很吵。」

我冷着脸,不想配合他的一时兴起,故意凶他。

「噢,那我不说话了。」

郁朽默默降低音量。

我有些头疼,他大可不必装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他真的演上瘾了。

从那天开始。

郁朽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男朋友了,不是送餐点,就是在楼下等着我,风雨无阻,甚至会叫我出去一起散步。

上次他那一嗓子,已经唤起了宿舍楼里的八卦魂,我再跟他出去散步,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呢。

「你真不去啊?」

室友咬着辣条,一脸的期待。

我收拾着平板和包,淡声道:「这半个月是我的假期,我不想在他身上花时间。」

室友托着腮:「万一他是认真的……」

「没有万一,宝贝。」

我下意识接话,说着自己都笑了:「我亲爸都能抛下我逃债,我凭什么相信他一个外人会对我认真,你也不想我在宿舍里哭天抹泪吧。」

室友:……

为了避开郁朽。

我特意穿的和平时不一样,还戴了帽子,但是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我了。

「文初曼!诶,我在这儿呢。」

郁朽单手插兜,一手拎着餐点,就那么站在门口,一身黑色 T 恤衬得肤色雪白,笑起来的时候一脸宠溺。

我没理他,快步的朝着图书馆方向走。

郁朽三两步就追上来:「诶……我给你带了烤冷面,尝一口。」

「谢谢,我不饿。」

我健步如飞。

郁朽轻松的跟上:「那烤鱼呢?」

我以前只觉得郁朽是口无遮拦,没想到还有粘人精的特质。

说实话。

我很怕自己招架不住,不禁鼓起勇气道:「郁朽,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像舔狗吗?」

「你说什么?」

郁朽脸色瞬间就变了。

话一出口。

我就后悔了,我只是想气走他,但是忘记他万一不走,这一米九的个子,突然冷脸,压迫感十足。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心里打着鼓,飞快的朝着图书馆跑。

「文初曼……」

「诶!吃的不能带进图书馆!」

我完全不敢回头,直接跑进图书馆。

听见管理员叫住他,我才松了口气,慌忙朝里走,回头的时候不经意就看到郁朽打开餐盒,开始狼吞虎咽。

突然抬头。

目光立刻就锁定我了,有些委屈的继续吃东西。

我:……

鉴于上次被困电梯,这次我走楼梯从楼上绕了一圈,还是回了一楼。

我是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奈何。

我坐在那儿没多久,一阵熟悉清冽气息混合着烤鱼的味道便袭来了。

「……」

我僵硬的抬头。

「怕了?」

郁朽靠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垂着眸,将纸巾折叠,按压着唇角。

我又没有说错。

我瞥他一眼,低声道:「这里有老师,你别胡闹。」

郁朽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文初曼,我长这么大,没人敢叫我舔狗,你可真行。」

「那你就别再跟着我。」

我闷声作答。

郁朽直接选择性忽略我这句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突然很乖的小声道:

「我都吃完了,没浪费。」

我:……

我打开平板,转移自己的视线,权当没有听见,但恍惚间就想起以前郁朽指派我去买餐点,结果他塞两口就丢了。

当时我就多嘴说了句,太浪费了。

他便满不在乎的回,我浪费得起,你管得着吗?

我:……

真的和他说话,会有被气死的风险。

过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静下心,继续看着文献,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我身上。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一楼人散得差不多了,我才发现郁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他睡就罢了。

离谱的是还有人在拿手机拍他,注意到我看过去,才匆匆拿着手机走了。

果然长得帅,做什么都有人注意。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

可是一想到他平时那脾气,估计也没人敢叫醒他,万一管理员没发现,怕他被困在图书馆……

我打算去提醒一下管理员。

但是我没想到,我刚起身,就看到他动了一下,盲猜他是在装睡,连忙躲在了书架后,探头去看。

「文初曼?」

郁朽唰得起身,环顾了一圈,有些恼火的抓了抓头发。

我看着手机信息,没回复,并且把手机直接关机了,看着郁朽拿着手机跑出图书馆。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但是没想到我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郁朽正坐在台阶上,一双长腿屈着。

我站在冷风里,手机开机,撇开一串他的未接来电,给他回了信息。

郁朽低头看着手机,脸色有些难堪,起身仰头看了一眼宿舍的位置。

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一直站在那儿。

像是黑海里的桅杆,屹立不倒。

总之。

他站了多久,我就在冷风里吹了多久,直到他走了,我才敢回宿舍。

我不知道当时的郁朽在想什么,但我当晚就梦到他站在楼下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落寞。

按照郁朽的性子,八成是生气了,后面两天,我都没有看到他,也落得清闲。

只是没想到。

论文名单一出,他真被我说中了,没过,郁妈妈直接急得就打电话给我了。

但是。

我给郁朽发信息,他也没有回复我。

我:……

自习室里。

郁朽来得时候,明显是洗漱过了,头发上还缀着水珠,瞥了我一眼,低声道:「不躲我了?」

我:……

「过来把论文改改。」

我避开了这个问题,示意他坐过来。

郁朽:?

「呃,真像你说的。」

郁朽看了一眼论文通过名单,忍不住嗤笑一声:「没过,哈哈。」

「这很好笑?」

我脑子嗡嗡。

只觉得他没有一个正经的样儿,不论是对感情,还是对学习。

郁朽眨巴着眼,瞬间收敛了笑。

我:……

我瞥他一眼,想怼他,但是忍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是等到图书馆快关门的时候,他又很快把要点总结出来。

「你是不是故意装不懂呢?」

「你那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我:……

四目相对。

我从郁朽的眼里看到了答案,直截了当的出声道:「郁朽,你要是觉得我躲着你,让你不爽了,那我可以开解你一下。」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郁朽侧目看我。

气氛有些僵持。

我心里咯噔,立刻做出答复:「不喜欢。」

郁朽眼神微动,显得有些落寞,直接反问:

「那你还教我论文?」

「我只是受阿姨的嘱托,帮忙罢了,行了,今天就改到这里。」

我愣了两秒,不想辩驳,更怕和他吵架,拎着包就快步离开,紧跟着身后就传来一串脚步声。

「诶,走慢点,我这么长的腿都跟不上你这小短腿。」

走了会儿,郁朽忍不住吐槽。

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站在那儿就瞪他一眼。

「呃。」

郁朽:「我就喜欢小短腿。」

我攥紧手里的包,不悦道:

「我 168,怎么就短了?」

「我 193 啊,你和我比,你确实……」

郁朽眨巴眼,挑着眉出声,

我真的是被气到了,快步的朝着宿舍楼走。

「诶诶诶,好好好,不短,不短。」

郁朽连连附和。

我不想听他说话,本想快点穿过那条小道,走得有气势一点,哪知道那儿突然窜出来一只狗,冲着我就叫了起来。

「汪汪汪——」

我咬着唇,想改道,结果那狗突然就冲着我跑过来了,吓得我扭头就跑,直接扑进了郁朽的怀里。

「狗!狗!」

我尖叫了两声,整个人已经挂在了郁朽的身上。

郁朽吹了声口哨,那狗哈着舌头就开始摇尾巴,也不叫唤了。

我:……

「怕狗?」

郁朽轻笑一声,两手搂着我的腰,呵气直接绕着我的耳畔:「弹跳力不错啊,直接蹦我身上了。」

我:……

我真的是又羞又恼,瞥着那狗,想从他身上下去,郁朽却抱着我直接走了。

「诶,你!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的意思不被人看到,我就能继续抱?」

我:……

我真想拧他的脸,但是没胆子,等离那条狗远了,连忙推搡着蹦跶下去,快步的走向宿舍楼。

「走那么快干嘛!」

郁朽叹声。

我抿着唇,只觉得整个人脸都涨红了,低着头一路快走,结果宿舍门口好几对情侣正在打啵,声都出来了。

我真是吓得原地顿住脚,郁朽也跟了过来,我后背就那么抵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了?」

「没,没怎么。」

我匆忙作答。

郁朽却突然笑了一声,笑得还格外撩人:

「我好像还没有在宿舍楼下接过吻。」

我:……

我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

郁朽轻笑:「我开玩笑呢。」

我冷脸:「一点也不好笑。」

郁朽扯了下嘴角,低眸看着我,「那你脸红什么?」

我:……

「我这是热的!」

我不想跟他废话,拿出校园卡就进了宿舍,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夜里。

郁朽发来一条信息:等我追到你,我一定要试试。

我:……

试你个大头鬼!

「流氓!」

我掀着被子,直接蒙住了头。

我现在只想疫情赶紧过去,因为我真的怕自己沦陷。

但是。

我没有想到疫情越发严重了,学校已经开始招募志愿者。

「郁朽的论文不是还没好,你留下教他论文吧。」

室友麻溜的报名了。

我坐在电脑前,填写着报名表,看了一眼时间,淡声道:

「没事,我到时候抽空教他。」

室友:「呃,那也行吧。」

报名表是晚上填的,人是凌晨起的。

偌大的校园,路灯烧灼着灰蒙蒙的天。

我正靠在车上犯困,望着匆匆而过的树,微微闭上眼,却感觉到一只手挡住了玻璃。

我脑袋稳稳的抵在了手心。

「诶……」

我愣了下,本能看向身旁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郁朽。

「你怎么来了?」

「你不也来了?」

郁朽淡淡的瞥着我,淡淡的出声。

我皱眉:「你论文还没有写完,你——」

「回文老师的话。」

郁朽偏头看向我,不紧不慢的作答:

「按照你的建议,我连夜改完了,已经给导师了。」

我眨巴着眼,不禁道:「你果然是装不懂。」

「嗯。」

郁朽坦然的应声。

我:……

我真的想怼他了。

结果他下一句就是:「当时两天没见你,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

话音一落。

旁边就有人看过来,眼底含笑。

我挺清楚,郁朽谈恋爱全靠钞能力,并不算会说情话的人。

可是此刻这句话,还是让我红了脸,还好车厢里比较昏暗。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文初曼,我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

md。

他这真是危险发言,吓得我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

郁朽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慢慢松开手,蹙眉:「到那儿还有段路,睡会儿吧。」

郁朽头靠着座椅,凑近到我的面前,特别小声的道:

「那天图书馆,你没叫我,我好难过。」

我:……

不等我开口。

郁朽已经扭头去睡觉了,我看着路灯照过他的侧脸,一时无言。

当大白这件事,我做好了熬夜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最磨人的是热,就好像夏天待在烤炉里。

第一次不太懂。

听了建议,穿了件自认为薄的衣服,结果热的受不了,只能强忍着。

「喂,你看郁朽那防护服。」

室友整理着混检的试管,笑着出声。

我热得不想说话,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那儿站着好几个大白,郁朽那个子太扎眼了,防护服穿在他身上都舒展开了。

郁朽好像是带队的,此刻正和其他人说话,说完就麻溜的提着蔬果袋子上楼,挨家挨户的分发。

距离隔得不远。

他来来回回的身影,我基本都看得见,也从未想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做起事来还挺利索。

……

从早到晚。

夜里的白炽灯和来的时候一样亮,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实在是有些困了。

「宝,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啊?」

我疑惑的起身,远远就看到秦泽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不禁走了过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泽失笑一声:「去你们学校送物资,听说你跑这里来了,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害,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穿着防护服呢,倒是你,别乱跑。」

话音一落。

不远处传来一阵某人的叫唤声。

「文初曼!」

「文初曼!」

「哪个是文初曼?」

郁朽一喊。

我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看着他一路扭头看别人衣服上的名字,莫名觉得很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那是郁朽?」

秦泽精准的说出这个名字。

我微怔,扭头看向秦泽:「呃,嗯。你怎么知道的?」

「情敌的底细,不打听清楚,不太好吧。」

秦泽目视着郁朽的方向。

我一愣,蹙眉:「打住,打住。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夜里偶有风来。

秦泽站在车旁不肯走,有些失神的看着我,低声道:

「曼曼,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留在国内,和你上同一所大学。疫情真的让我错过太多了……」

「秦、泽!」

我有些严肃的出声:「我们俩没可能,你要是缺女朋友,可以找媒婆给你介绍。」

秦泽默默停下话茬,我朝着他看,示意他上车离开。

车子离开的时候。

我挥了挥手,转头朝着小区里走,却不想郁朽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朝我这边看,见我走过去,又负气的别过脸。

我没理他,直接越过他。

「文初曼。」

「……等等我。」

郁朽迅速跟了上来。

恰好大家聚在一起收工,打算拍个合影,我和室友站在一块,谁料郁朽也凑了过来。

「诶,郁朽——」

室友皱着眉。

郁朽:「十包辣条。」

室友迅速让开位置,蹲到我前面去了。

我:……

下一秒。

郁朽站我旁边,对着镜头比耶,我无奈的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照片已经拍完了。

熬了几天,我最直接的感觉就是睡不饱,完全不知道那些医务人员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我逐渐适应工作,陆陆续续也有更多人前来支援。

江都的核酸检测越来越快。

「诶,你看,又来了一个队。」

室友出声提醒。

我下意识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人的防护服上写着秦泽两个字。

呃。

我以为是凑巧,但是等秦泽朝着我招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就是他。

「哇,你们认识?」

室友笑着发问。

我:「就是我那个发小啊。」

室友:「噢哟,郁朽的潜在情敌。」

我嘴角翕动,瞥了一眼室友:「十包辣条就把你收买了。」

室友嘿嘿的笑。

我垂着眸,没再出声。

我不清楚郁朽还想耍我多久,每次面对他,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

工作很忙,叙旧是没时间的,但是临到饭点,多少是可以休息会儿的。

郁朽每次到休息点,都会跑我这边来,顺带还拖着张远。

我就假装没看到,实在是太热,我已经冒火了,索性自顾自的闭着眼睛打盹儿一小会儿。

「曼曼。」

秦泽的声音传来。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秦泽不禁笑了下:「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泽:「我来看看你。」

说完。

秦泽将目光投向了郁朽,而郁朽也正盯着他,目光交汇之间,如果不是张远拽着郁朽,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隐约间。

我还明显听到我室友八卦的笑声。

我连忙接话:「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去休息吧,马上还要去下一个社区。」

秦泽微微颔首,没有多做停留:「那我走了啊,曼曼。」

我松了口气。

但是。

他刚走,不出一分钟,郁朽就开腔了:「他叫你什么?」

我:……

我不想理他,郁朽哼着声:「他凭什么叫你曼曼……」

室友适时开口:「人家是青梅竹马。」

郁朽:「那我还是她心上人呢!」

我嘴角翕动,侧目看向郁朽,皱眉道:「不要胡说八道。」

「你明明就喜欢我的,你喜欢的人是我啊!」

郁朽默默看着我,像个小孩一样,忍不住委屈起来: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

文初曼,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和我闹了。」

我没吱声。

郁朽恼了:「你之前还叫我老公呢。」

我看着他,很平静:「那是因为你给了钱,你现在给钱,我也叫。

你不是问,是不是谁给钱,我都叫吗?我现在回答你,是的。」

郁朽唰得站起身,直接走到我的面前。

「诶诶诶,哥,咱一米九呢,别那么小孩气。」

张远适时拉住郁朽。

隔着防护罩,我看到了郁朽的眼泪。

我有些想笑,淡声道:「郁朽,你能不能别装了,我文初曼不值得你这样演戏。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

郁朽气了:「我没有装,我没有演戏,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太大。

旁人还以为起了冲突,匆忙赶来。

我仰头看着他,只说了四个字:「大可不必。」

郁朽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被人拉走了。

他一走。

我像是瞬间冷静下来,看着面前一排棉签,有种无力感,我不想和他撕破脸的,但实在是没有忍住脾气。

「你们吵架了?」

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室友连忙起身替我作答,将事情翻篇。

可是我和郁朽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甚至要坐同一辆车回酒店,两个人并排而坐,低气压可想而知。

一整天的疲惫都在那一刻僵住了。

……

后来几天。

我和郁朽一句话都没有说,除了必要的碰面,基本上都瞧不见对方,直到最后一天,开始收尾工作,在老破小的楼区碰上了。

四目相对。

郁朽提着一大堆蔬果,没有丝毫犹豫,飞奔上楼,仿佛慢了一步,就会被我吃了。

「呃,初曼,打赌那事是我提的……对不起。」

一旁的张远看我一眼,不好意思的出声道:

「你别和郁朽一般见识,他这个情商比不上身高,他就是一天天的傻乐……」

「没关系。」

我言简意赅。

张远无奈的点了点头,跑进楼里,跟上郁朽的步伐。

「宝,咱们也要测这栋楼里腿脚不便的老人家,要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进去?」

室友拽了拽我,低声询问。

「工作归工作,不能耽误时间。」

我径直朝着里面走。

这块地属于老破小,没有电梯,不麻利点,就耽误工作进度了。

我寻思郁朽腿长,送货应该很快,但是我没想到走到三楼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台阶上,手捂着头。

「哥,没事吧。」

郁朽没吭声。

我心存疑惑,但是没打算开口,而是室友先问了句:「他怎么了?」

话音一落。

郁朽抬眼看向我,隔着防护罩,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憋屈。

下一秒。

他直接站起了身,提着蔬果就朝着楼上走。

张远笑了下:「他个子太高,走太快,没注意撞门梁上了。」

「张远!」

郁朽羞愤的叫出声。

张远连忙跟上,室友探头去看,忍不住笑出声:「走得是有多快啊,竟然撞门梁上。」

我:……

我瞥着已经空荡的楼道,有点笑不出来。

那一下撞得不轻。

郁朽本就长得细皮嫩肉,防护服一脱,额头清晰可见一块红印。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没破。」

回去的时候,老师清点人数,看到郁朽额角有伤,连忙道:「初曼,你看着他点,回去到校医室找点药膏涂涂。」

突然被点名。

耳边传来了起哄的笑声。

「诶,对,老师,就应该找文初曼给他上药……」

「哈哈哈,是啊,他们俩学习都待在一块儿。」

老师很惊讶:「他们俩关系这么好?」

我:……

我慌忙收回自己落在郁朽额角的视线,看向老师的时候,尴尬的不知所措。

「同学而已。」

郁朽突然开口,周围的笑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我选择闭嘴,不出声,而郁朽则靠在座椅上,细密的睫毛像是过水的羽毛,遮掩着他眼底的情绪。

没多久。

车子里的灯关了,一切都陷入了昏暗。

借着路灯的光,我不自觉看向郁朽,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狭小的空间里。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我和他不约而同的选择别过脸,无视对方的存在。

后来我和郁朽就算是食堂碰面,也都互不搭理。

等到疫情管控结束了,我也不想再碰见他,直接和室友点外卖。

结果。

刚到学校东门,我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还是张远最先反应过来,朝我招了招手。

隔着几米远。

郁朽穿着白衬衫,自然的回了头,不说话没表情的样子反而儒雅许多。

走近了,他的目光冷冽,轻飘飘的从我脸上掠过。

「诶,你们都不说话吗?」

室友小声发问。

张远轻咳一声,站到室友旁边开始和她聊天,而我和郁朽像是石像一样,盯着门外。

可能是太热。

我索性站在门边的荫凉地,余光不经意就看到郁朽,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额角,看样子已经好多了。

「郁学长!」

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愣神,看着学妹小跑到郁朽的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我说怎么在食堂看不到学长,原来是点外卖了,我也点了。」

郁朽瞥了一眼学妹,又突然看向了我。

看我干嘛!

又不关我的事!

我愣了两秒,抬手挡住脸,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可耳边的说话声还是绵绵不绝。

「学长,你点的什么呀,我点的是烤肉拌饭,就是万达那边的,很好吃——」

「学长,你们的论文难吗?」

……

学妹叽叽喳喳说了很多。

郁朽虽然没有和她多聊,但是只要她说话,都会很捧场的应声。

于是。

我开始反反复复的点开手机,查看时间,看看外卖员什么时候到,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我:……

我突然有种想把耳朵捂住的冲动。

「尾号 4623。」

「到!」

我唰得走向外卖小哥,同时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到感到一丝尴尬。

「啊!我的黄焖鸡!」

室友开心的蹦跶,迫不及待的拿着袋子就要回宿舍享用。

我抿着唇,经过郁朽的身旁时,听到学妹问了句:

「学长,你要是没有女朋友,能不能加下

下一秒。

我拽着室友迅速离开,室友愣了两秒,诧异道:

「诶,宝,你走这么快干嘛!嘻嘻,是不是也饿啦?」

「嗯,饿了。」

我一路快走。

室友乐得不行,兴冲冲的陪着我走,嘴巴就没有停过,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宝,我刚才说我要做水果沙拉,你听见了吗?」

「啊……」

我茫然的回神。

室友挑着唇,嘿嘿笑,叹声道:「快吃饭吧,不然凉了。」

我垂眸看着饭盒,点了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菜,现在吃了却觉得没味道,不如之前那么好吃了……

「诶,宝子。」

「啊?怎么了?」

我冷不丁回神。

室友拿着手机笑着道:「老张邀请咱们出去玩,一起去呗。」

「老张?」

我有点疑惑的看向室友。

室友顿时面露羞涩,小声道:「我和张远在一起啦~」

我:……

我愣了两秒,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凑对了,不由得笑起来:「那你们出去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室友挑着眉:「诶,郁朽也去,你们俩趁这个机会,和好吧。」

我垂着眸,摇了摇头。

室友:……

我拒绝的很果断。

可是当室友和我视频的时候,镜头不经意就扫到了郁朽和学妹,两个人并排而坐,学妹看向郁朽的眼神,几乎要将喜欢刻在其中。

酒吧里的灯光闪烁。

郁朽仍旧一如当初那般潇洒,可是我却心如针扎,难以入眠。

凌晨两点。

郁朽发了一条动态,是一张合影,学妹小鸟依人的坐在他身旁,对着镜头甜甜的比了一个耶。

配文:开心了。

我点开和他的聊天界面,几次想要把他删除,都没有按下那个键。

「宝,我回来啦。」

室友小声的说话。

我鼻尖一酸,嗯了一声。

室友惊讶不已:「你还没睡啊!」

「啊,我才醒。」

我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故作淡定,转而看向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看到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

等我回过神,对话框已经正常了,一通消息却来势汹汹。

我心里一沉:怎么了?

医生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几个人堵在门口不让护士进去换药。

我脑子嗡嗡,唰得坐起身,仓皇的下床,拖出行李箱。

「宝,咋了?」

室友有点懵。

我有些哽咽,忙不迭的收拾行李:「追债的追到医院了。」

「啊这,那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没事。」

我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眼泪像是收不住了一般,啪嗒啪嗒的掉。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只是像个机械人一样。

核酸检测、联系酒店隔离、订票,一步都不敢耽误,就像当初我爸逃债,家里被砸了一片,我一个人闷声不响的整理。

那时候,灵魂仿佛已经脱离肉体,再多的哭声也挽救不了现实。

医院里。

等我到的时候,奶奶还在睡梦中,我望着灰蒙蒙的病房,身心俱疲,垮着身子坐在床边。

回完消息,我独坐在椅子上,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再度袭来。

守在医院两天。

我家里那帮亲戚听闻我回来了,立刻伺机而动,等着我卖掉房产,他们再分最后一杯羹。

说实话。

我光是看到他们,就觉得心理压力很大,但是也必须把他们堵在病房外,免得惊到奶奶。

「呀,曼曼回来啦。」

婶婶面带微笑。

我扫她一眼,淡声道:「婶婶,房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卖。」

「诶,你这孩子,不是婶婶瞎说,你奶奶还有几天活头,你看看现在房价跌的,这房子趁早卖了,咱们把钱分了,你也能替你爸还一部分钱,是不是?」

「房子的贷款都是我家在还,凭什么跟你们分钱?」

「你这小孩,这房子的名字写的是你奶奶,我们都是后人,凭什么不能分?你说你家还,你有证据吗?你找得到你爸证明吗?」

婶婶步步逼问。

我攥紧手,从未想过当初和蔼的长辈是这般姿态,只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叔伯。

婶婶没有血缘,只为牟利。

可是他们呢?

他们是我的血亲。

叔伯们纷纷保持沉默,我有些累,再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孤立无援。

如果房子没了,那我和奶奶就真的是无家可归。

我垂着眸,沉声道:「我说了,不卖。」

「冥顽不灵。」

婶婶瞪着我,小声嘀咕着:「真是贱骨头。」

我瞥向她,眼神微冷。

「哟,阿姨,照你这么说,你是后人,那奶奶的医药费你付了多少啊?你交过几次啊?光想拿钱,不赡养,这算盘敲得资本家都要落泪了。」

熟悉的说话腔调回荡在走廊里。

我微愣,看着远远走来的郁朽,错愕不已。

「哪来的小兔崽子,我们家里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婶婶被戳中心窝,气恼的出声。

郁朽嘴角噙着笑,悠哉的走了过来,双手插兜,光是身高便将凌驾感拉满,余光冷冷的瞥着我。

我:……

我自然知道,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他是唯一站在我这边的。

「他不是外人。」

我冷声回应:「他是我男朋友。」

「诶,你——行啊,行啊。」

「好了,别说了,让人看了笑话。」

叔叔终于忍不住,拉住婶婶。

「看你能耐到几时!」

婶婶骂骂咧咧的离开。

我沉默的背靠着墙,等到人走空了,才有些无奈的看向郁朽:

「谢谢。」

郁朽嗤笑一声:「我以为你多能耐呢,被人欺负得都蔫儿了。」

「你要是来看我笑话,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我垂着眸,已经没有力气和任何人吵架。

郁朽冷脸:「你只退给了我半个月的钱,还有半个月,我要你陪着我。」

我:……

我仰头看他,突然无力反驳。

「对了。」

郁朽附下身,看着我,淡声道:「我不习惯酒店了,我要住你家。」

清冽的气息凑得很近。

我背抵着墙,眼神微动,叹声道:「好。」

虽然我家已经没落,但是还是有地方给他睡。

只是。

郁朽一进我家,就好像在审查一般,目光投向了我小时候和秦泽的合照,上去就把相框按趴下了。

我:……

「干嘛,我不乐意看,不行?」

郁朽板着脸,目光所到之处,只要有秦泽相片的,全都按住了,好像我家的相框和他有仇。

「你家怎么这么多他的照片?」

郁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发问。

我看着他,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想带着他上楼去客房,可是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眼前一黑。

清冽的气息萦绕。

我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一只手轻轻的揉着,缓和不少,可是想翻个身,却像宠物一样被抱在怀里。

「别动。」

郁朽压低了声,炽热的呼吸喷薄在颈肩。

我不由得睁开眼,侧目看过去,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皙精致的锁骨……

靠!

他没穿衣服!

我挪着身子想跑,他一把就将我捞进怀里,困倦的出声道:

「你再动,我不客气了。」

「郁朽!……」

「别吵了。」

郁朽头抵着我后颈,打着哈欠,将我搂紧。

我挣脱不开,只能抓着被角,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暗了。

我想等郁朽睡着再溜,可是不知不觉,我却睡着了,睡得还很熟,一直到太阳晒屁股才醒……

从离开学校到现在。

这大概是我睡得最熟的一次。

唯一的不足是一睁眼就看到郁朽拿着毛巾在擦拭腹肌。

「你——」

我真无力吐槽,心头一跳,拿着被子挡住视线。

相比我的无措,他好坦然,直接朝着我走了过来,水珠顺着肩胛落下,他单手撑着床,一只手还伸进了被子里。

「诶!你干嘛!」

我裹着被子,吓得不轻。

郁朽微微挑眉,任由水珠沿着下颚线滑落,从被子里抽出暖水袋,面无表情道:

「昨晚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我:……

「你,你别胡说!」

我脑子嗡嗡。

郁朽冷脸看我,一动不动。

我皱眉,莫名有点害怕:「你看什么。」

郁朽喉结滚动,索性坐在床上,把毛巾丢给了我:

「给我擦头发。」

我:……

我想吐槽一句,但是毕竟拿了他钱,还是乖乖拿起毛巾。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小声询问。

郁朽抬眼看我,淡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

知道他不想回答,我也懒得再问,只是拿着毛巾搭在他的头上,他却扣住了我的手腕。

「郁朽。」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就不来找我?」

郁朽的问话过于直白。

我没吱声,选择默认。

我和他不一样,他有的是资本玩乐,我踏错一步,等待我的就是万丈深渊。

债主随时会闹到医院,亲戚也不会善罢甘休。

生活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再给自己太多感情上的负担。

郁朽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腕,「文初曼,你是真的没有当一个雇员的觉悟。」

我微微皱眉,不想和他吵,只是淡声道:「饿了吗?我去做早餐。」

郁朽:……

早餐做好。

郁朽就坐在我的对面,可能是阳光恰好,我竟有种温馨的感觉。

匆匆吃完一片面包。

我环顾了一圈家里,可能太久没人住,显得有些空荡,角落里还有拳套沙袋,我怔了怔,索性开始收拾。

就是沙袋过重,我得拖着……

「沙袋,拳套?」

郁朽走了过来,替我拎起了沙袋,直接丢进杂物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随即看向我:「你还玩这些?」

我:……

我嘴角翕动,淡声道:「是租客的。」

「租客?」

郁朽偏头看我。

我挑着眉,将拳套拿起:「买卖不破租赁,我奶奶当时清醒的时候,把房子租给了一位职业拳击手,她有比赛的时候,就过来住。」

也正是如此,我那些亲戚不敢轻举妄动,赶着合同续约期打压我,只要我这个代理人不主动终止合同,那续约期一过,租赁合同仍旧有效。

「男的?」

郁朽又冷脸。

我撇嘴:「女的。」

动动脑子好吗,我奶奶怎么可能放心我和一个男生住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冒出。

我不由得的瞄了一眼郁朽。

「哦。」

郁朽撇着嘴,将剩下的东西都搬起来,放进杂物间。

我望着他,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的,走过去想接过东西:「我自己来就行。」

「你行个屁。」

郁朽:「你有六块腹肌吗?」

我:……

冷不丁被他怼一句,我真差点就要上火,但是又习惯性的压下去。

我现在的生活一团糟。

家里又多一个人,我以为会很累,但是没想到郁朽把家务都做了,饭也做了,只是他做饭的卖相着实有点吓人。

「炭烤鸡翅?」

「这是茄子!」

郁朽据理力争,但是一说完,又撇着嘴道:「算了,我去点外卖。」

我:……

「我来做吧。」

我起身想去厨房。

郁朽却慌忙起身拦住我,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探出头瞄了一眼厨房里的惨状,有些绝望,不禁道:

「你可真行。」

「对不起。」

郁朽果断道歉:「我联系人过来修了。」

他的态度异常诚恳,我反而有些不适应,突然就想起上一次他哭着说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相信了。

外卖到点抵达。

我看着郁朽夹着菜,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禁道:

「委屈你一下,下次给你做好吃的。」

「不委屈。」

郁朽低头品菜,撇嘴道:「我只是好奇别人怎么能做这么好。」

我:……

我望着他,有些想笑,「你怎么突然对做菜感兴趣。」

郁朽:「不然要对你感兴趣吗?」

「……」

我抬眼看着郁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选择沉默。

门铃作响。

我以为是修厨房的来了,刚准备起身,郁朽已经去开门了。

「曼曼——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秦泽和郁朽异口同声。

我差点就要被菜噎死,看着郁朽长臂一伸挡住门缝,不禁起身走了过去。

下一秒。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我,都好像在等着我给一个交代。

「呃,先进来吧。」

我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

十分钟后。

秦泽把带来的蔬果一一放进冰箱,我在一旁帮忙,而郁朽则背靠着墙,像是在监工一般。

「曼曼,你怎么让他住进来了?多危险。」

「没事。」

我压低声,尽量让秦泽放心:「他虽然小孩子脾气,但是不会胡来的。」

秦泽余光瞥向郁朽,眼里带着几分不悦,声音微沉:

「有些人,无非就是有耐心的狼。」

我:……

「他就待半个月,指不定半个月不到,他就觉得没意思,自己走了。」

我小声的回答。

秦泽看着我,略有无奈:「他敢乱来,你打电话给我。晚上睡觉记得锁门。」

「……」

我觉得秦泽这担心纯粹是多余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那天我晕倒的时候,就发生了。

临走了。

秦泽还是不放心,皱眉看了一眼郁朽。

郁朽当即眼神冷冽扫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询问:「确定现在走吗?我可能真的会吃了某个羊羔子。」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秦泽板起脸,转身就要走向郁朽。

我吓得连忙拉住秦泽,将他拉到屋外,低声道:「他胡说八道呢,时候不早了,阿姨肯定在家等你呢,回去吧。」

「哟,走咯?」

郁朽哼笑一声。

我无奈的关上门,挡住了他的声音。

秦泽咬着牙,很不服气:「曼曼,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靠着喜欢他,再难过,也觉得心里有慰藉。」

我望着秦泽,声音压得很低:

「后来被追债恐吓,挺绝望的,是他拉了我一把。虽然他很喜欢耍人玩,但是我没法否认,他确实帮了我,我也……确实,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我也说不清……要是能像做算术题那样得出结果,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爱而不得了……」

「对不起。」

秦泽神色有些黯淡,「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我呼吸有些酸涩,忍不住笑了下:「诶,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境遇,要是因为我,你没出国留学,辜负了叔叔阿姨的期望,那我罪过就大了。」

话音一落。

秦泽抬手将我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头。

「秦泽……」

我微愣。

秦泽小声道:「就抱一下,一下下。」

我:……

我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楼上泼下来一盆水,差一点点就淋到我和秦泽。

「谁?」

我仰起头,纵然光线再暗,我还是在窗边看到了郁朽的身影。

送走秦泽,我有些恼火,打开家门冲到楼上,但是隔着一扇门,又忍住了。

然而。

门却自己开了,郁朽望着我,挑眉:「怎样,打扰你们卿卿我我,就恼羞成怒了?」

「那不是卿卿我我!算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我看着郁朽脸色不善,也不想和他吵,只是转身想回房间,他却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抵在墙上。

「郁朽!」

我动弹不得,不禁有些急。

郁朽眼神微暗,凑近了我,淡色的薄唇近在咫尺:「噢?那怎样才算卿卿我我?……这样吗?」

话音一落。

清冽的气息陡然间便强势占据我所有的呼吸。

「郁朽……唔。」

我呼吸受阻,最后是咬了他一口,才勉强脱身,逃一般的跑回房间。

关门的那一刻。

我惊魂未定,立刻把门反锁,背抵着门,唇瓣上还留有余温。

翌日。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几个工人正在修厨房,郁朽穿着衬衫靠在门框边,长腿旁还放着行李箱。

四目相对。

我微愣,还未开口,郁朽便哼声道:「等他们修完,我就走。免得被人当狼。」

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郁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仿佛在等着我开口。

那一瞬间。

风在涌动,心也一样,只是话到嘴边,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深知自己抓不到一些东西,淡淡的看着郁朽,轻声道:

「祝你一路顺风。」

「啧。」

郁朽绷紧了脸,笑得极冷。

我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敢回头,径直离开了家,朝着医院奔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

我以为又是债主上门,忐忑不已,却不想是奶奶醒了,神志也清明不少。

「谢谢医生!」

我有些哽咽。

路上的风景一茬茬的飞速掠过。

望着家的方向。

我啜泣着,在屏幕黑掉的瞬间,心也沉到谷底,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在疯狂的撕咬着我。

「曼曼!」

奶奶冲着我浅笑。

我心里一阵揪痛,坐在床边,笑着道:「诶,在呢。」

奶奶缓声:「你爸爸嘞?」

我愣了愣,早就不知道所谓的爸爸在哪儿,但还是用方言笑着回:「出差去咯。」

奶奶微微颔首,又闭着眼睛睡。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摸着她皮肉皱起的手,不置一词。

奶奶能醒,我自然是感动的。

可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医院刚出的账单,我只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停驻在家门口。

我仰头看着那天郁朽站的窗口,心里空落落的。

「妈的,就没几个值钱的东西——」

「操,怎么都是照片?」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家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一如当初那般。

几个人拿着棍子乱挥,看到我回来了,领头的人当即笑了声:

「哟,丫头片子还知道回来呢?」

「钱呢!」

我看着他们将照片砸在地上,不禁快步上去阻拦,「别砸了。别砸了。」

「不想被砸,就赶紧把房子卖了。」

一个人用手拽住我的衣领,冷笑:「你 tm 的再拖时间,老子就拔掉你家那老不死的氧气管!」

「你敢!」

我呼吸一窒,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沉声怒斥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起诉你们擅闯民宅!」

「呵。」

对方蛮横的很,直接把我丢在沙发上,拿着棍子指着我的脑袋:「我们可是拿钥匙进来的。」

钥匙?

我后知后觉,抬眼看向对方。

「你家亲戚给的钥匙,这能怪我?」

对方讪讪一笑。

我的心顿时凉透了,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催债的人,可以查到奶奶的病房。

呵。

我突然绷不住笑,眼底噙着泪,看向桌子上的水果刀,猛的拿了起来,刀尖抵着自己的脖颈,冷声道:

「不走是吧。那就一起死。」

「靠,你 tm——」

家门被撞开。

郁朽的身影撞进视线里,我都来不及反应,保安已经冲了进来。

「淦。」

郁朽紧张不已,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文初曼,谁让你动刀的,给我。」

说完。

他扯下了刀,直接丢在桌子上。

伴随着一阵哐当的作响。

屋子里终于安静。

我脱了力,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失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生活一定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是女孩子,我从来没有享受过我爸给的金钱,全靠着奶奶养活,最后却是我为了给工人发工资,卖掉了我所有的衣服首饰,我面对这些追债的人。

我不懂。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文初曼……」

郁朽蹲下身子,抬手要给我擦眼泪。

我红着眼眶看向他,没想到就算我再小心,这么狼狈的一面,还是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走吧。」

我低声开口。

郁朽讶异的看着我,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你走吧。」

我咬着唇,忍不住哭出声:「当我求你了,你走吧,求求你了。」

「你,你这样,我怎么走?」

郁朽扣住我的手,低声道:「老子舍不得走。」

「你走!」

说到最后。

我忍不住抬手推他,哭嚎着赶他走,一直将他推到门外:「我把钱都退给你,你走吧,求求你了。」

那一天对我而言。

真的很像一场恶梦,我哭到呕吐,踉跄着坐在家里,仿佛置身荒芜。

秦泽来的时候。

我正在收拾,极力的想要把相框拼好,可是我清楚,拼不回去了。

「曼曼。那个人呢?」

「我把他赶走了。」

我眼底噙着泪,转头看向秦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太丢人了,我就把他赶走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出洋相。」

秦泽无措的看着我:「没关系的,曼曼。都会好起来的。」

我忍不住啜泣,大哭了起来。

……

事情坏到一定地步,就没有办法再坏了,追债的人像是铁了心。

后来。

我被迫住在医院里,又不断的面临亲戚的骚扰。

奶奶气得不轻,瘫软在床上,抓着我的手,艰难的出声道:「曼曼,奶奶把房子卖了,你拿着钱走吧,奶奶跟他们耗着。」

「不要,奶奶。」

我强忍着泪。

奶奶皱眉,长吁短叹:「我没几天活头了,你这孩子,不要这个时候犯糊涂,你爸那么大个债务窟窿,他都跑了,你怎么填?你一个丫头片子哪里斗得过那些个人啊?」

我垂着眸,抓着奶奶的手:

「等公司卖出去了,就可以还钱了。」

「要能卖早就卖了。」

奶奶蹙眉,拍我的手:「你这孩子……」

我有些木然,仿佛已经入定的老人,世间的冷暖都匆匆的从我指尖掠过。

只期盼事情能有转机。

后来那段时间。

秦泽陪着我跑了许多地方,参加了不少会议,等着和对方洽谈,但大多数情况下,别人一听我是在校生,都会有些想笑。

「喝点水。」

秦泽把水递给我。

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厚厚的一沓文件,有些疲惫,不自觉看向不远处。

那好像站着一个人。

个子很高,戴着蓝色棒球帽,身形看起来都有些像郁朽了。

「在看什么?」

秦泽发问。

我冷不丁回过神,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笑道:「没什么。就是发个呆。」

事情出现转机的那一天。

正巧是我的生日。

上天终于眷顾了我,可是幸运来临的这天,我很难开心。

「曼曼。」

秦泽端着烤鱼走过来。

我抱着酒瓶,看着烤鱼的肉滋滋冒油,突然就想起郁朽当初淋着雨买了烤鱼回来,还因为我和秦泽聊天,气鼓鼓的样儿。

「曼曼?」

「嗯?」

我抬眼看向秦泽,对上秦泽审视的目光,笑着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到处跑,你一回来,这事情就这么快解决了,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幸运神。」

「你啊。」

秦泽被夸得苦笑,拿着烤鱼架子递给我,有些出神,像是在犹豫。

夜色寂寥。

偶有虫鸣声不断,我摘下了黑框眼镜,开始不停的灌酒,仿佛只有酒液才能灼烧掉心里的难过。

恍惚间。

我听见秦泽劝我:「别喝了。」

「我高兴,我就喝一点点。」

我小声作答。

秦泽拦不住我,拿起酒瓶也喝了起来,但是他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咳嗽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笑。

秦泽深吸一口气,收紧下颚,低声道:「曼曼。我不是幸运神,郁朽才是你的幸运神。」

话音一落。

我有些茫然的看向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其实。

我隐约猜到,可是又不敢确认,真正听到的时候,却心如刀绞。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但是你们是一个学校的,你去找他吧。奶奶这边,我来照顾就好。」

秦泽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捂着脸,痛哭起来,哽咽道:「不找了,我不配。」

秦泽:……

酒精麻痹之下。

隐约间。

我看到了蓝色棒球帽,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手拎了起来:

「唔!你,你干嘛啊——」

「别动。」

清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我有些迷糊,脚尖根本点不到地,挣扎无果只能朝着秦泽求救。

「她有胃病,你还纵容她喝酒!」

「我,靠,我忘了……」

秦泽含糊的回答。

对方凶得很,拽着我就朝着屋子里走,吓得我挣扎着就要跑。

「秦泽!」

回应我的,是关门声。

微凉的手贴近脸,我缩瑟着,哼声,却被对方直接扣住了手腕,吓得哇哇大叫:

「救命,救命——」

「是我。」

「郁朽,救我!」

我抽噎着喊出声,四肢并用的要推开对方:「郁朽!救救我——」

下一秒。

苹果醋顺着某人的嘴渡给了我,清清凉凉。

我:……

那一刻。

我几乎忘记挣扎,极力的想要看清那张脸,而那张脸却贴近了我,低声道:

「好。救你。」

「郁,郁朽?」

我呐呐的念出朝思暮想的名字。

「终于想起我了?」

郁朽拨开我耳边的碎发,将我拥在怀里,咬牙切齿的出声道:「大晚上还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还说什么不配,老子告诉你,我们两个是绝配!听明白了吗?」

「呜呜。」

我抽搭两下,猛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领。

郁朽微怔,喉结滚动着,不等他反应,我就主动亲了上去,但不出两秒,郁朽便反客为主。

夜深人静。

鸟儿振翅而飞,落叶纷纷之间,屋里传来一声低斥。

「你知不知道你哭着推开老子,老子心都要疼死了?」

问题的答案,只有夜色知道。

-END-

番外篇:郁式伯仲叔季

……

回校隔离期,我的信息栏基本都被这个哼哼唧唧的家伙占据。

我:……

我真服了他。

一个下午就想了四个名字,还是套用的伯仲叔季,郁泊、郁仲、郁淑、郁季。

最离谱的,应该是他发来了我在学习时的照片,我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而且还有一张……当大白的合影。

隔着屏幕。

我嗅到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儿。

我:……

线上郁朽骚话不断,线下隔离结束,等着拖行李箱离开的时候,他开始犹犹豫豫,走出老远才轻轻哼了一声。

「诶。」

「干嘛?」

我瞥着他。

郁朽戴着口罩,目光环顾一圈,活脱脱像做贼一样,指尖试探性的缠住我的手,眼底渐渐漫出笑意:

「真软。」

我抵了抵口罩,没有挣脱,只是多少怕碰见熟人。

然而。

进了学校,哪里可能碰不到熟人,一路上不少目光都投了过来。

我想要缩回手,他却牢牢的抓着。

「别闹了,被人看到了。」

「诶,看到就看到呗,我牵我女朋友的手,又不犯法。」

我:……

郁朽一派理直气壮的样儿。

我失笑,由着他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等我仰头看他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诶。」

郁朽突然扯下我的口罩。

我有点懵,「你干嘛?」

郁朽唇瓣微动,全然不顾及旁边还有人,俯身就扣住我的头,猛得亲了过来。

「郁朽……」

「我在隔离期的时候,就想把你摁着亲。现在终于亲到了……」

他说话太直白了。

我脸红得不行,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结果他又亲了过来。

「流氓!」

我忍不住低斥。

郁朽笑得灿烂,头抵着我,轻声道:「呐,让你体验一下欺负流氓的感觉,怎么样?」

我:……

毕业那天。

郁朽单膝下跪,向我求了婚,我欣然接受。

他是满心欢喜的哼哼唧唧,天天傻乐,等着跟张远炫耀,但是等张远和室友回来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

如果说我和郁朽是循序渐进,那张远和室友就是倍速版恋爱。

一段时间不见。

室友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像是快要生了。

「你……」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宝,我和他已经领证了~」

室友嘿嘿笑:「等年底生完宝宝就办婚礼,你和郁朽要来当伴娘伴郎噢~」

「老婆,鱼粉来啦。」

张远端着餐碗走过来,贴心的擦拭筷子,又给鱼粉里添上辣椒。

……

郁朽抿着唇,眼神里的羡慕几乎都快溢出来,手藏在桌底,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捏我的手。

「快吃饭。」

我嘟哝一声。

郁朽噘着嘴,乖乖应声。

然而。

回去的路上,夕阳无限美好。

但是某人没心情欣赏,全程哼哼唧唧,我瞥着他一副小孩子的样儿,低声道:「万一孩子随你,我可没有精力管。」

郁朽眨巴着眼,立刻接话:「你负责生,我负责养!」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儿,忍不住笑:「我才不生。」

「呜呜呜。」

郁朽鼓着腮帮,搂着我的腰。

我绷着脸忍住不笑。

不得不说。

一米九的个子撒娇,我真招不住。

还好他是个人,不然我真怕他一路跟着我摇尾巴……

后来。

我研究生毕业。

疫情散去,全国正式摘下口罩,行程码也落下时代的帷幕。

夕阳下。

我和郁朽的身影依旧,只是多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叫着爸爸妈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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