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先心动,男主一开始对女主冷淡,后来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
男朋友突然变帅了。
我以前喜欢陆航的时候,一群人说我的眼睛有问题。
他除了学习好这个优点,又胖,脾气还差。
问我好歹算是个系花,是怎么看上他的。
现在,又有人说:
校草陆航为什么要让一个妖艳贱货做他的女朋友。
我在陆航他们班级门口等他下课。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阶梯教室外多了些等对象的情侣,还有三两围起来的女同学在讨论些什么。
「他就是陆航?」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问旁边的短发姑娘,声音并不小。
「他长这么帅,我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他?」
「听说是减肥的,唉,之前就有对象,怪就怪我们没那个长远的眼光。」
「他对象是谁?」
「你不知道吗?油画院的林灿然。」
「……」
我听到我的名字,紧跟着一阵沉默。
「是那个女的啊,他怎么会看上她。」
有人小声地说。
我耸耸肩,插着口袋往教室里面张望,陆航坐在第一排,低着头验算笔下的内容。
晚霞的薄光刚刚巧打在他的侧脸,一下子照映着他的眼眸如琥珀色般清亮。
我倒不在意他是不是好看。
我只是在意,他变好看了,大家一下子关注起他,我的人,会不会便不再是我的了。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偷摸着给他发消息。
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他似乎瞟了眼手机,然后没回我。
我只得等他下课,周末前的最后一节课,同学们坐不住,老师也没再拖堂。
门开了我便兴匆匆地跑向他,结果有个女生把他拦住了要问他问题。
「姐妹,我们急着去吃饭哦。」
我一把勾起陆航的脖颈,朝着那个问问题的女生眨眼。
「可是……」
女生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心中的火在噌噌地往上冒。
「我不饿。」
半晌,陆航垂着眼,俯身写题的时候拉远了与我的距离。
「……」
我高中问你题目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积极。
两个人讨论题目的声响其实挺低的,像是窃窃私语,我本身就听不懂数学院研究的那些深奥的问题,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在那。
晚霞烧裹着半边的残阳,我拿手指勾勒出陆航他的轮廓,然后再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喜欢陆航的女孩子变多了,不太妙。
终于讨论完了那极其冗长的问题,我看那女生还有想跟着我们一起吃饭的架势,赶忙拉起陆航的手跑。
他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
我不知道陆航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因为我跟他表白了四十四次,他在第四十五次才答应我的。
还有可能是因为被我问烦了,破罐子破摔答应的。
他这个脑子里只有数学的人,想什么都不奇怪。
我手背在腰后,把在画室发生的有趣故事全说给他听,他眯着眼,夕阳为他的眼睫渲了层薄光。
在我喋喋不休地讲到大卫有被谁偷偷抹了个腮红的时候,他打断了我的话。
「吃什么?」
一如既往他声调清冷。
我怀疑他刚听都没听我讲什么,只是觉得我烦,他才打断我。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声鼎沸。
陆航的家教很好,我知道,可我并不觉得在学校的食堂也得贯彻「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方针。
我抬头看对面的人,他正仔细地将鱼骨剔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挑着筷子,看着就赏心悦目。
而后发生了件让我大好心情大打折扣的事。
一个女生直接了当地坐在她身边。
就是刚才问他问题那个。
「航哥,我正好找你呢!」
完全无视我了我的存在。
「刚刚讨论的那个问题,我仔细想了想,你看是不是按照这个思路来解就可以了?」
……
装的还挺真,妹妹。
我直接地瞪视着那个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子,结果刚刚和我吃饭一句话都没有的陆航此时眼睛已经牢牢地被草稿纸上的验算抓住了。
我一边盯着他们,一边恨恨地挖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我不知道我是吃饱了还是气饱了,擦了擦嘴,咳了两声。
没人理我。
我喊陆航的名字,他才抬头看我。
我以前就喜欢他的眼睛,因为眼型很漂亮,他明明有着双四处撩人的桃花眼,明明上扬的眼尾都能勾的人心神荡漾,他却不自知,寡淡而清冷地看人。
「我要走了哦,陆航?」
我扣着餐盘的边。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对视的那几秒仿佛就在问我还有什么事吗。
「我真的,走,了。」
我咬着牙。
「不用等我。」
他才开了我们到食堂以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金口。
陆航引我生气的本领,和我对他的喜欢程度简直成正比。
我一个人跑到了操场。
夕阳混着红光沉入地平线,操场上有飞跑的人群,还有三三两两的情侣。
手机里没有任何信息,我打开置顶陆航的聊天框,想问他在干嘛,又停住了手。
我知道,我闺蜜也对我说过,我太卑微了。
可我喜欢他啊,他是我喜欢了好久好久的人,他无论什么样我都喜欢,我好不容易抓到他,我怎么放手。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笨了,他才不喜欢我。
是不是要和那个女生一样会那些复杂的公式,才会和他有共同话题。
可是哪怕走艺术这条路我能考到和陆航一样的学校我已经榨干我所有的脑细胞了。
我蹭了蹭眼角,发现我又哭了。
要是被陆航看见我哭,他一定会嫌我矫情和麻烦吧。
眼前的跑到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跑过,上学期我就是这么陪着陆航跑的,他突然说要减肥,其实他长什么样我都不介意,不过他要我陪他跑。
理由是想要有个人监督。
我当然不会拒绝他,每天五点下了课就来陪他跑。
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体育课,最讨厌的跑长跑,在他面前所有的抗拒都烟消云散了。
迎着夕阳气都要喘不过来,他跑的比我还要疯,其实他自己本就是个自律的人,他要是有心瘦下来,本来就不难。
明明是我陪着他一起跑,明明是我看着他从人群中最不显眼的小胖子变成其他人口中特别帅的高冷学长,我却越来越高兴不起来。
这种情绪,陆航这个大直男跟本察觉不出来。
我一直都朝着他笑,所以他连我不开心都不会知道。
「在干什么?」
夕阳彻底地沉入地平线,晚光涌入暮色,操场里三三两两的人往外走,我才掏出手机,打出了那段话。
你在哪里?
我盯着消息框,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复,我又想起今天下午我去他们教室找他。
他有可能看到了消息,但他不回。
我一个人就在操场坐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得坐在这,晚秋的风好像有点冷了,灯一个个亮起,操场也变成情侣约会的地方。
陆航和我约会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大概就是别人口中那些很无趣的男朋友,但我只要待在他身边心脏就跳的不像我的了,他不喜欢笑,我没有见他笑过几次,只是当他皱着眉看我,我总是想替他将眉毛抚平。
八点半,我坐够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夜空中悬着几颗野星。
我尽量不去想他现在在干嘛,他是不是和那个女生待在同一个教室,他是不是那他那双夜潭般双眼凝望过她。
……直到我身旁的书包被人轻轻地提起。
陆航低着头安静地看我,路灯碎散的光在他的眼睛里流淌。
他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
果然是冰凉的,紧贴的骨节都能感受到寒意。
「你来找我啦?」
我仰着头看他。
「路过。」
他回的那两个字还真是又漫不经心又真诚。
「数学就那么有趣,陆航?」
我显然没话找话,他轻轻地瞥了我一眼,闺蜜说我要让陆航知道我在有些时候是生气了的,但我不想对他生气,我怕我一生气他就走了。
「今天找你问题目的那个女生是谁啊,陆航?」
我摇了摇他的手。
「同学。」
「她喜欢你吧?」
陆航皱着眉看我。
「不喜欢啊。」
「可她那样不就是对你有意思?」
他以一种不理解的眼神望着我。
……陆航他,以前除了我,就没有被其他女孩子喜欢过。
所以导致他在这方面尤为迟钝,别的女孩子与他暧昧,他也全盘接受。
「她问我的问题挺有意思的,所以忍不住多讨论了下。」
学校路灯一路绵延到尽头,陆航轻哑的嗓音卷起一地簌簌的风。
……是啊,我要是能像那个女生一样聪明,是不是也能用一个问题缠你一下午?
我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想要蹭到那么哪怕一点是他的温度一样。
「你会离开我吗,陆航?」
「你会不会因为有比我更好的人就把我丢掉?」
四下寂寥无声的秋夜里,我们谁都不愿先说话。
他的眼睛有黑夜的墨色,而后他勾了勾唇,扬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
「想这么多,真是闲的。」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被人拆了一半的快递盒挡住了我的去路。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正大声地和男闺蜜讲着电话,小 A 睡在我的上铺,此时她正晃荡着两条腿下来,从遮起的帘子我能瞧见她的床一堆乱。
「你问我舍友?都走啦,她们晚上都有约呢,就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宿舍……」
我推开门她才收住了话。
小 A 经常把自己打造成细声细气的乖乖女形象,我皱了皱眉,越过了她。
她的桌子上散乱着各种东西,书本有,化妆品有,连颜料和画板都堆在桌子上。
「诶,灿然,给我下陆航的
她用脚踢了踢我。
我差点把她整个人从上铺拖下来。
「你要他
「我朋友想要他的
「……不给。」
我一向比较刚,没再管身后小 A 朝电话那头变脸般委屈的嚷嚷,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不喜欢小 A,应该说,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不太喜欢小 A。
娇气的女孩当然不会引起公愤,我们讨厌的是她的两面性。
她的桌子永远是宿舍里最乱的,她的床底永远是宿舍里最脏的。
她却总是在外面抱怨,说自己的舍友有多脏,说自己的舍友有多喜欢乱玩。
而把自己包装成了朵多爱干净的白莲花。
……
可我没想到,没过几天,她还真加到了陆航。
我最近有个课题,需要写生人物,就正好让陆航每周没课的时候给我当一会模特。
他去换衣服,留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下。
我本无意去看,好吧,我就是想看看陆航到底还和谁聊着天。
结果就看见了小 A 的名字。
「晚上有时间吃个饭吗,航哥哥?」
……
「航哥哥?」
陆航正好出来,我抬头捏着嗓子喊他。
「有病?」
他一边低头理白衬衫的袖口,一边头也不抬地回我。
我把他的手机抛给他。
他看了一眼。
「她说是你舍友。」
「是啊,我最不喜欢的舍友。」
「为什么不喜欢?」
陆航的声音平平静静,他终于理好了衣服,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领口的最后一颗纽扣是我让他别扣的,他的锁骨漂亮到让人想咬一口。
画笔剐蹭着颜料,落到他的眉眼上。
「很多理由呐,她很装。」
陆航挑了挑眉。
「那是你吧,嗯?」
「什么?」
我的手抖了下,鼻子勾歪了。
「她说你们整个宿舍都在孤立她。」
……我差点被气死。
我把笔丢进水桶里,站起身走向他,摁着他的肩膀看他的眼睛。
「那你怎么不问我们为什么孤立她?」
午后的阳光漏进室内,画室的光照一向很好,漏进他眼睛像旷远的蓝湖,如同什么事都带不起那一丝涟漪,他只是安静地抬头看着我。
我低头靠近他,捏他的肩膀。
「陆航,我跟你说,她很坏的。」
「她这样就像个绿茶一样,你知道吗?你离她远点,把她删掉。」
「你真的,你能不能不要离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那么近……」
我有点气愤,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慌乱,我真的怕陆航被夺走啊,他本来就不是我的。
窗户好像没关紧,风扬起纱帘,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上我的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陆航,我没限制你交异性朋友,但她真不行,她……」
他扶着我腰上的手一用力,我猝不及防地被他带进怀里。
而后,他摁着我的脑袋亲我。
……我们交往也算蛮久了,亲吻……当然也有过。
只是陆航总不明白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就比如现在,我很认真地想要告诉他不对,他却不听。
不仅不听,还要堵住我的嘴。
直到有人开门,是和我共用一个画室的同学。
「啊,啊,不好意西,你们,你们继续……」
……
当然不可能继续,我蹭着嘴角远离他,陆航还直勾勾地盯着我,而我的心跳早已跳出了一百二。
真的,拿他没办法。
「还有那个老是找你问问题的,陆航,你要是看不出来,我替你看好了,她就是对你……」
他像是没事人似的,理了理被我揪的一团乱的衬衫,声音古井无波。
「你刚说你不限制我交异性朋友?」
「……」
我暴躁地拿笔敲着水桶沿。
陆航一贯面无表情,而且这大爷保持一个姿势不能保持太久,我只得先画他,笔尖落到他的唇角,用朱红抹上一层绛色。
我突然想起这地方刚刚就这么吻的我。
我拿笔对着他量,三角区,从双眸,到鼻底。
就如同他与我的距离,他总是这样,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有些事我总是阻止不了,比如我阻止不了陆航他变帅之后身边的桃花就是朵朵开,也阻止不了小 A 和陆航确实是认识了。
他们俩居然还真有共同朋友。
我是在小 A 的朋友圈里发现的,小 A 穿着白色的长裙坐在聚会场地的正中间,而陆航在站在隔着她三个座位,平静地望着摄像头。
……
他们俩去参加同一个聚会,谁都没有告诉我。
我的手悬在了与陆航的对话框,到底没打出质问他的话来。
其实往回翻,我和陆航的聊天记录,大都是我发一大段一大段的话,而他寥寥几语。
我习惯这样的聊天方式了,总是握着手机巴巴地等他回复,直到有一天闺蜜看到我的界面,她瞪大眼睛我问我。
哪有这样做男朋友的。
「你发这么多话给他,他就回你这几个字?」
「他嫌我烦了吧。」
我耸耸肩。
「可是我也不想啊,但我就是忍不住给他发消息,想听他说话,一个字也好。」
「……」
闺蜜什么都依着我,但她唯一反对我的就是和陆航在一起。
她每次都说,我和陆航在一起太卑微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以前陆航没瘦下来的时候就有一堆人不理解我,问美女是不是都喜欢跟胖子在一起,问陆航明明对我爱答不理,我为什么要追他。
但喜欢这种东西真的能解释吗?我就是看到他心会跳啊,我就是在干什么事都会想到他啊。
我很小的时候,是一个爱哭鬼。
大院里的孩子成群结队,总喜欢欺负落单的我,那时候是小陆航站在了我面前。
陆航会不会后悔年幼的他一时兴起保护的我,才导致我缠了他那么久?
其实,我知道,陆航有喜欢的人的。
他那时候喜欢一个学姐闹得人尽皆知,人人都在取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带着那时候招摇地喜欢着他的我都被嘲笑。
他应该是真的喜欢那个学姐吧,因为他没有否认。
我与他告白,他都是字正腔圆地拒绝地干干净净的。
可是学姐已经成过去式了,现在拥有陆航的是我。
我食指蹭过手机的边,到底在聊天框叩出晚安两个字。
发给他,黑夜无边地缠绻着秋凉,我的心被漫无目的失落拽下。
我早该习惯了,他有可能在忙,他不会回我,我发给他的晚安在聊天框孤零零地躺着,我像是被他抛弃在那片深谙的夜里。
就像是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我会自己起身,自己拍掉身上的灰,跌跌撞撞地再次追向他。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打电话给陆航,他是在我打的第二次才接通的。
那边好像有些人声,他应该是到了走廊。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痒痒的,我隔着话筒听不真切,像挠在我心上一样。
「陆航!」
我喊他的名字。
「今晚没空。」
他就是知道我干嘛打电话给他。
「那你就不陪我过生日了吗?」
我声音已经带了点哭腔,我又自己把给憋了下去,其实我在蛋糕店里,窗外车水马龙,橱窗里是他给我订的蛋糕。
说是他给我订的,其实是我自己选自己取,他只是打了个电话,然后付了钱。
他叹了口气,向我妥协。
「我们竞赛快开始了。」
所以不要来打扰他,我这个毫无作用的人,不要来烦他。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陆航。」
他沉默了会,好像有人叫他,他迅速地给我报了个地点。
「……明德楼,机房。」
挂了我的电话。
……
我拎着蛋糕到机房门口的时候,夕阳已经落了山头。
今天的晚霞好像特别红,给整个教室都笼了层薄暮,像是不真实的另一个世界。陆航就坐在后排的一个电脑前,看到我,他摘掉了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
我以为上次那个问他问题的女孩会待在他身边,结果没有,整个机房就他一个人,电脑在嗡嗡运作着。
他的眼睛倒映着红透了的黄昏。
「我还有很久。」
他的声音缠了点倦,不知道是看见我弄的,还是他真的累了。
我把蛋糕放在他身旁,撑着下巴看他。
「没事啊,我等你。」
……我总是觉得,我能一直等陆航的。
就像是现在这样,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电脑屏,把我晾在一边,我也可以自娱自乐地在袖口上勾出他的轮廓。
我其实想和他说,你可不可以把手上的事放下,陪我过个生日呢?
哪有你这样做男朋友的,陆航。
我有点生气,看着他平静地侧脸心就莫名其妙地钝痛,可好像这样的我又无可奈何。
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你,你会不会回头找我呢?
你会不会……哪怕茫然失措一下呢?
……
我好像等着等着,自己就睡着了。
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的时候,他的外套盖在我的肩上。
睁开眼睛,却发现室内一片漆黑。
要不是窗外的光漏进窗隙,我差点以为我瞎了。
我慌乱起来,想要去找他,似乎是站起来的动静太大,旁边的人食指摁在唇上,朝我嘘了声。
而后一点亮光燃起,是打火机。
陆航懒懒地倚着椅背,撑着下巴看我,微弱的光将他的面容映地斑驳不明,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好看又清晰。
他好像真的累了,声音轻哑而倦怠。
火苗染上蛋糕上的蜡烛。
「许愿吧。」
他朝着我说。
「我想要明年也和你在一起。」
我看着他藏于晦涩之中的眼,把我的愿望说给他听。
我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可与其说给神明,我更愿意说给他。
吹灭的蜡烛带来无边的黑,他好像在湮灭的光景里轻轻哼笑了一声。
我知道,我和小 A 之间会有个矛盾。
可我没想到,那个矛盾来的那么快。
我的奖学金被小 A 抢走的了。
我每一科的绩点比小 A 都要高,单科老师的打分也比她高出十几分,班级群里发的报表也是我的排名比她高。
可最终公布的名单里,我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怪不得那几天她常常和录入成绩的学长晚上打电话。
我经过她和别的女生聊天时,她看着我毫不避违骄傲地说:
「谁叫我人缘好呢?」
弄得我差点想把她那张娇滴滴的脸抓花。
其实后来有人跟我透露我才知道,我名声那么不好,除了我平时就是个张扬的人,也有一大部分是她在造谣的原因。
我去办公室找导员,要求重新核对成绩。
导员却告诉我没什么要核对的,名单已经确定了。
「可是我平时分比她高很多。」
我不可能服气。
导员叹了口气。
「小 A 是你舍友,你有可能不知道,她家里挺困难的,她呢,是个倔强的女孩。这次呢,你就当帮助帮助你的同学好吗?」
名牌大衣到处放,天天点外卖也不收拾,我可没看出来她条件有什么困难的。
我还想说什么,导员已经很不耐烦要处理下一个问题了。
好像就是诸事不顺,有可能是因为宿舍里就我和她硬刚着,她才想要报复我吧。
我一直板着脸,走出教务楼的时候,眼泪就差点掉出来了。
我以为我得坚强一点,奖学金和荣誉其实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可我讨厌的是抢走它的是小 A。
我不懂为什么她这种三天两头往导员办公室跑,和导员套近乎的人,可以抵的过我一年的付出和努力。
我觉得胸腔里被什么东西软绵绵地塞了一团,委屈地要命,我迷茫又失措地掏出手机,寻着本能般找救赎。
我打电话给陆航,想听听他的声音,拜托,就这一次,你接一下吧,陆航,我真的好需要好需要你。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了,我真的想要有个人给我个怀抱,不然我怕我追不动了。
可是电话嘟嘟两声,说他已占线。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手放在门把上没打开,就听到小 A 那具有辨识度柔柔弱弱的声线传来。
她带着哭腔喊陆航的名字。
原来,是她占了陆航的线,她比我先一步。
她哭着控诉着向陆航控诉我的罪行,说我一直在欺负她,说我带头霸凌她,她的拿手好戏,就是在雄性面前装作一朵受尽屈辱的白莲花。
我不知道陆航会说什么,我也不知道陆航是什么反应,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能打电话那么近了。
我只是在这几天心中积压的怒火引信引燃的那一秒,冲了进去。
我妈总是说我这样的性格会吃亏的。
她说我棱角太分明,喜欢可以天天缠着不下几十遍,不喜欢也不懂得迂回,冲动的性格总是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当我今天第二次踏入导员的办公室,有些后悔我是不是该冷静点。
可所有关于陆航的事,总正正巧巧地能牵动我的神经。
小 A 在导员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她不是那种放声大哭,抹着鼻涕的那种,而是楚楚可怜,委委屈屈地站在角落里摸鼻子。
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明明还看她有心思调整刘海。
「唉,是什么事?」
导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勾引我男朋友。」
我直接说出来了。
「我才没有!」
结果她像被人踩着尾巴的兔子,红着眼圈拿娇滴滴的嗓音吼我。
「你哭着给他打电话还被我逮到了。」
我冷笑。
「你就不能允许他有其他的朋友吗?」
「是啊,我就这么小心眼。」
「诶停停停,别在我这吵。」导员敲了敲桌子。
「林灿然啊,你们这次来也正好,我想跟你讨论讨论你们宿舍关系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带头孤立小 A 是吧?」
事已至此,我终于知道导员是站在哪边的了。
否不否认的意义事实上并不大,因为在导员眼里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此时我莫名地想到陆航,我在他的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小 A 哭着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就会向着小 A 吗?
最后事情的收尾,当然是导员要我们互相道歉。
我们的关系闹得这么僵,想要再同处于一个宿舍之下自然是不可能,我得找机会搬出去,陆航是在外面住的,可我刚因为他而生气,又要腆着脸住进他家?
这时陆航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坐在行政楼前的长阶接起这个电话,他主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还蛮少的。
我那一团乱麻的心绪很难让我在此刻清醒地分辨出这通电话的含义。
「你欺负你舍友了?」
……哈,果然。
陆航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在做什么梦呢。
我心里某些东西不断地被人往下拉扯,一下一下地钝痛,我张了张嘴,原来想要找见自己的嗓音都那么难。
「陆航。」
我喊他的名字,他沉默了一阵。
「是不是爱哭的小孩就会有糖吃呢?」
「……这有什么联系。」
「你喜欢我吗?陆航,你是不是就是因为我缠着你,你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其实换成其他人,是谁都行,都能跟你在一起。」
「你懂不懂男朋友的含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边的啊。」
「你帮别人讲话干嘛啊你……」
「你非得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是吧?你觉得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离开你是吧?」
直到嘶哑的声音染上哭腔,我才发现我太激动了,轻轻喘着气,话筒那边安静异常。
我好像没对陆航这么哭过,我委屈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看见,他只是知道我特别爱笑,但他不知道他把我惹哭过很多很多次了。
「是因为她抢了你奖学金的事吗?林灿然,几千块而已,你大可不……」
「不是啊!」
我打断他说的话,好像有点过于凶狠了。
我真的好生气,好累,好难受,一个人抱着手机在台阶上哭,冷风直灌入鼻腔,我狠狠地抖了下。
我突然有点讨厌在陆航面前就懦弱的自己,被他一举一动牵动着心绪的自己,朝着他妥协了那么那么多次的自己。
晚秋的风根本没有什么暖意,陆航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问我哭什么。
「陆航,我不要你了。」
过了好久好久,脊背的汗冷却下来,我整理自己的语调,对着话筒轻轻地说。
那是我第一次不由分说地挂了他的电话。
陆航的
「陆航,
该怎么说呢,我也没想到是我跟你提的分手呀。
我以为,只要你不甩开我,我可以永远黏着你的。
结果,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吧?
写这段话的时候,我往前翻了翻我们的聊天记录,我发现,原来我已经坚持给你发晚安发了那么久了。
以后,大概就不会发啦。
我总觉得离开你你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可我还是自以为是地想着你会不会哪怕难过那么一下下,你会不会萌生挽留我的念头呢。
算了,你不会挽留,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为谁低头,反正不可能是为了我。
其实我知道,你上学期减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的学姐……马上要回国了对吧?
我觉得你现在的条件很好啊,应该能追到学姐的,所以我就先走一步,把那个位置给空出来好了。
我喜欢你。
这到底是我多少次向你告白了,你早就听腻了吧,不过,还是让我说这最后一次。
我再也不会对你说我喜欢你了,陆航,你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反正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我以为我可以感动你的,我以为我能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以为。
可我好像太自信啦。
『陆航不喜欢林灿然,林灿然那个婊子为什么还老缠着他啊,要不要脸』
——他们都是这么说我们的。
你肯定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所以你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我们的,其实他们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了已经,说我舔就舔呗,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想在你身边了,陆航。
我仔细想了想,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不是那种和你耍脾气哦,也不是欲情故纵,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那天听到小 A 和你打电话之后吧,我很生气,后来慢慢地就发现,每一天,都没有前一天喜欢你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再会回头找你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后悔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保护过我,导致我动心与你,不过还是谢谢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你答应我的那一天,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
之后呢,和你在一起,我才发现,原来我没有那么幸福。
总是在等你下课,总是在嫉妒着那些待在你身边的人,总是在苦恼能不能让你多看看我。
这样,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你不喜欢我,你不知道我的心情的。
不过好在,我感觉我走出来了。
放心,我不会来找你啦,上次油画作业没有画完,我新联系了一个模特,你不用担心,数竞的事你大概也能好好准备,没我这个女朋友缠着要约会了嘛,你也大可以放开和那些女生暧昧了,我再也不限制你了。
很抱歉,我现在暂时还不想看见你,所以给你发了这条消息之后我就把你删了。
以后再见面就当做陌生人吧。
我不会朝你笑了。
希望你不要介意。」
……
关于他人生的那前二十年感情经历,他总是觉得,它混乱地如同一团被人紧紧揪起的乱麻。
他是什么答应林灿然的表白的呢,他忘了。
确实是不太记得起来,他只是想起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嘴角勾起那么雀跃的笑。
呵,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烦这个面前的人吗,好像不烦,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她的表白,他从不是个给自己找事的人。
她足够漂亮,是啊,仅仅是足够漂亮,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当女朋友也不错,那个午后,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才答应她的表白的吧。
她就像是他一片黑暗的人生中,雀跃的光点。
他不讨厌黑暗啊,他甚至觉得乏善可陈的人生也能称之为不错,可现如今他的世界,被强硬地塞进来一个东西。
她陆航陆航地叫着,跟着他,他怎么也甩不掉,他讨厌她。
是啊,他讨厌她。
至少,很久以前,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鬼使神差地答应她的表白了,他连他自己的心都问不清楚,他就答应她的表白了。
他觉得没什么,男朋友而已,男朋友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名词,大抵相当于陪着她的男人。
可她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除了人类,还多了个林灿然。
林灿然不是人类,他就是这么定义的。
她在他身边吵吵嚷嚷,他烦不甚烦,他讨厌她,可他又……想吻她。
很矛盾对吧,所以他喜欢公式,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他不用去理扯得一团乱麻的感情。
他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那些凑到他身边的女人其实别无两样,然后林灿然也不在「女人」的定义里。
林灿然就是林灿然。
一个他皱着眉去看的东西。
一个在他心里骚乱的东西。
他故意不回她的消息,无非就是嫌她烦了,某种时刻她比那些女人要烦的多,可他每次又觉得好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因为他的冷淡而消去她哪怕一点热情。
她依旧地跟着他。
他。
他从没想过她会走。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她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她那么炽热,她喜欢他她说过无数遍。
他不喜欢她。
或者,大概没那么喜欢。
所以当她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他只是愣了会,然后继续投入到笔下的公式。
数字头一次在他的脑中攀附成一团乱麻。
她大概晚上就会给他发消息,跟他和好。
所以那天,他难得的停笔,隔十分钟就看次
她没找他。
倒是她那个叫小 A 的舍友给他发了一大串话,他没心思看,因为她的话里全都是她自己,没有他的林灿然。
他的,林灿然。
他头一次觉得他好想要失去什么东西了。
之后的第一天,第二天,她依旧没有找他。
林灿然没什么大不了,分手就分手吧,你很烦她对吧,这样乐得清静,数竞要开始了,这不正好吗。
他不停地对自己说。
可是,心被揪起来的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
一股慌乱整天萦绕在他的心头。
我要被你烦死了,林灿然。
他轻轻地嘲笑了自己一句。
那天他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走到了油画院。
数院离他们的画室还挺远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以前都是她来找他,他很少等她。
没有他当她的模特,她作业大概也完不成了吧?
心底弥漫开的那股得意压都压不下去,他从窗户那往她们的室内看,午后的光倒映过斑驳的树影。
林灿然坐在画板后面,她的对面坐着别的男人。
她在画那个男人。
?
他从没有体会过什么嫉妒的感情,他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可以嫉妒的人或事。
可是,现在的脑子里叫嚣着把那个她在认真看着的,一笔一划描摹的男的,给抹除掉。
别画他,别拿你的眼睛看他。
不给对他笑,不给这么黏着他。
几乎在一瞬间,他心里某个阀门就关不住我内心汹涌的暗河了。
开什么玩笑啊林灿然,为什么要离别的男人那么近?
你不能找我吗,你不能找我给你当模特吗?
他猛然发现,他们分手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是分手了。
陆航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
看到林灿然最后发给他的那一大段话时,是一个下着连绵大雨的夜晚。
他把那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念了好几遍。
心就像被紧紧地揪起来一样痛。
他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借着那延绵的雨,凉寒到了骨子里。
很奇怪,他以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他以为自己不会为了谁心痛到这种程度,他以为他不会有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他以为。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陆航到底对林灿然都干了什么。
他茫然无措地盯着手机屏。
她还真是,把他删的一干二净啊。
回忆纷纷扬扬地挤进心头的每一个角落,他想起她最后一次跟他告白,他答应的时候。
她猛地冲过来抱住他,小小的身体,呼吸全喷洒在她的脖颈,她身上总有葡萄味糖果的香味。
要是,能把你抱的再紧一点就好了。
他想起她第一次吻她,是他们暑假一起从游乐园玩回来之后。
她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觉得她有点烦,小嘴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就俯身亲她。
她无措到耳尖爆红。
他莫名地感到心情好了很多。
他啊,他知道他对她不好。
可那又怎么样,她喜欢他啊,有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有恃无恐。
看到一个很傻的姑娘跌跌撞撞地追着他,他就觉得,或许能满足心里某一部分阴暗的想法。
是啊,他把自己所有的,不好,急躁,消极,全给她了。
她怎么会走呢,她不是说她会永远待在他身边吗。
小骗子。
……小骗子。
他盯着手机屏,林灿然发给他那一段话的前一条消息,是她对他说的晚安。
他以前觉得她有强迫症吧,每天非得跟他说句晚安。
现在,他又想如果那个五天了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女生突然能发给他一句晚安就好了。
就好了。
他的手指扣过手机屏,打下晚安两个字,发给她。
那是不是他第一次跟她说晚安呢,他忘了。
只是红色的感叹号停留在那句晚安的旁边,如同无声的讽刺一样。
那场雨夜里,从来不喝酒的他,一个人开了一罐又一罐。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缠绻在阴暗的蛆虫,只是在仰望光明罢了。
林灿然是他的光吗,他以前只觉得她是他的附属物而已。
他对她的走不敢置信,暴躁,无可奈何,最后他开始问自己,后不后悔啊。
猛然呛进一口啤酒,他去卫生间把都吐了出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通红。
水珠顺着眉间流下,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样貌也许能招的到很多女人喜欢。
可以前那个臃肿肥大的自己,她依旧喜欢。
她依旧喜欢。
却抛弃了现在的他。
还是……自己把她弄丢的呢?
镜子里的人,茫然无措地望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镜。
他扒着梳妆台,一点一点埋下身体。
「对不起。」
「林灿然……」
也不知道,是和时光里的谁说一样。
「你回来好不好?」
他才发现。
他喜欢她。
和陆航合租的人,是个有一对小虎牙的男生。
油画院的。
陆航这个一贯懒得社交的人,上一次和这舍友说话还是几个礼拜之前的事。
男生大概也有女朋友,这几天回来得晚,今天他刚回来,陆航就把他堵在了玄关。
「什么事?」
男生歪了歪头。
「林灿然……你认识吧?」
「林灿然?她不是你前女友?」
……舍友的嘴脸还真讨厌。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舍友见过他和林灿然的相处模式,他一直劝他对她好一点:
「哪有你这样交女朋友的啊?」
「不是,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知不知道?」
「你就真不怕她跑掉啊?」
「……」
他以前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现在她真跑掉了。
陆航垂着眼,自己笑自己了声。
「我想……见她。」
把他的所有社交软件全删了,电话也拉黑,现在他想要找她,居然只能通过同在一个油画院的舍友。
「怎么啦,陆大少爷也有想吃回头草的一天?」
对于舍友的调侃,陆航居然莫名地认真。
「是啊,你有什么建议?」
「……你来真的。」
舍友摆摆手,说自己干涉不了。
不过他又说尽力联系,陆航把自己捯饬捯饬就行。
……
于是第二天下午,陆航收到了一个地点。
油画院的门口,他在真的收到消息的时候心口一跳。
以前的每一次约会,哪有像现在这么紧张。
胡茬刮干净了,衣领扣平整了,在经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他猛地停住脚步。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旁,是一片白玫瑰。
如一汪清冷的月亮。
他从来没有给她送过花,他以前觉得那过于俗套和傻乎乎。
可是当现在他捧着一束花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头脑是不是想她想的受不了了。
他提前了二十分钟到。
油画院的门前就是一条河,正恍若夕阳西下,有学生三三两两的出来,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暮色一片璀璨的宏光。
他曾在那条河前吻过她。
迟来的心跳,却如此震撼地吹过耳廓。
后来,他等了很久,他没有在教室那里等到她,他从窗那看去,他有的时候想,她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等着他的呢?
再后来,他等到了他舍友。
舍友的表情很古怪。
「抱歉啊,你前女友……让我迟二十分钟来见你的。」
「……?」
「她走啦。」
室友边说,边将手中的画交给他。
画里的是他,没画完的他,画面里的人四分之三的脸藏在阴影里,眼睛从没落在作画人的身上。
他从来没认认真真地看过她——她是这么想的。
「走……去哪?」
他有点懵懵的,发现自己的嗓音说出来居然颤了下。
「我们油画院每年都有个去英国交换的名额嘛,主任找林灿然谈了几次,她都推掉了,至于原因嘛……」
室友看向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因为你。
他不知道这件事,那时候的林灿然很黏他,以至于他从没有觉得她为他做过什么牺牲。
「我想大概是你们分手了,这次交换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想听,还是害怕听。
「她什么时候走?」
他至少想见她最后一次,有些话他想说给她听,有些他以前从不屑于说给她的话,他都想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
舍友愣住了。
他突然有一个非常不妙的预感。
「六点半,她现在应该到……」
话没说完,面前的人就转身跑走了。
舍友低头看,陆航把那捧花塞到了他怀里,估计是这么才能跑得快,可他还是想提醒他,超人都不可能逆转得了时间。
七点了,早就过了,他挽留不了一个他曾经漫不经心抛弃的人,正如他永远追不上时光。
无论他是否爱她。
无论他有多想弄死曾经混蛋的自己。
……
风吹过吹过的时候,好像鼓动着人的耳膜。
只有他一个人在街道上跑着,引地路人纷纷侧目,直到他气喘吁吁,他迷茫地望着天那边降下的星幕,一点一点地降下脚步。
七点……十一。
他猛地锤了下电线杆,咣地一声,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他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本来就是个很暴躁的人,以前的他或许更讨人厌,可是有林灿然喜欢他的一切。
只有林灿然会在他生气的时候,会在他把她丢在原地的时候,拿着笑脸对他。
他把额头蹭着掌心,又笑。
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他想,她肯定不会忘记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林灿然说,以后的每个生日,她都要陪他过。
「骗子。」
他的嗓音,嘶哑地都不像他了。
夜幕还是降临了,霓虹的灯牌亮起,老人牵着狗,小孩互相打闹,有人自他的身边骑过车,带来一串叮铃铃的声响。
秋叶落下一地的湿凉,早晨还下着雨,午后就阳光明媚了。
这好像是英国独有的天气。
林灿然的舍友跟她一样是亚洲人,她两就一起寄住在学校旁的一栋小房子。
房子很小,几乎没什么私人空间,对于林灿然这种从小在中国长大的女孩来说,很难理解舍友为什么能半夜十二点出去嗨玩然后早晨六七点回来倒头就睡。
她不太能适应英国的天气,没来几天就感冒了。
说话还有浓重的鼻音,交流停留在东拼西凑的口语,必要时只能掏出手机的翻译器。
她和那个女孩一起住在房东家的二层,房东是个单身的英国老男人。
老男人的前妻是个东南亚人,他们好像还有个儿子。
林灿然只和那个儿子见过一次面。
似乎要去打球,抱着篮球从他身旁匆匆擦过,撞到她的时候说了身抱歉还是什么,明明是偏亚洲的面孔,却有很纯正的英国口音,声音又低又性感。
……
感觉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多亏某个人,林灿然这段时间对于雄性的感官都不太好,倒是她舍友,三番五次地在那个人面前晃荡。
看起来比他们小一点的男生冷着张混血的脸,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无视了她的舍友。
……
林灿然在自己房门口的柜子上看到了几盒感冒药。
应该是感冒药,说明书上勉强的几个单词她能认识,其实她也带了消炎药,不过好像不太好使。
她以为是房东给的,便收下了。
结果第二天,房东儿子路过她,抬眼朝她说了句英文。
他的眸色不同于亚洲人的深黑,那几乎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浅浅地倒影出她的影子。
语速很快,她愣是没听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房东儿子无语转头。
他们的交流并不能称之为愉快。
后来,林灿然知道了那个人叫 Amos.
艾莫斯。
艾莫斯似乎也在上大学,大抵比他们小几岁,她也不知道自那次之后是怎么和这个人熟起来的,以至于舍友总爱开她和艾莫斯的玩笑,说不上有多善意,字里行间全像是她勾引的他。
换做以前,林灿然大概会偏执地要理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的她只是感到无边的疲惫。
不知道是感冒没好的缘故,还是她把某些事强硬地塞进了心底的缘故。
学校没课的日子她就把自己关在那个很小的房间,对着辞典把日常用语标注而后背下来,其实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她在背什么,只是有事干就能让她暂时脱离某一片记忆的漩涡。
她背着背着躺在床上,窗外又下起了连绵的大雨。
直到后来,她感到全身都冷的不行。
肯定是发烧了,她对自己说。
窗户没关,窗外的水花有的溅了进来,怎么下的这么大呢,她皱着眉嘀咕着。
模模糊糊地找到了伞,她也知道自己得快点去医院了。
可手脚就是不听使唤,甚至让她下楼的时候摔了个跟头,打开门,雨势比她想象中要大。
湿冷的风一股脑往衣服里钻,她被吹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脚底都弥漫了寒意,她的脑袋点了下。
重心不稳地摔进雨里。
还真是糟透了。
……
……
醒来的时候依旧很糟。
她似乎在一个人的背上,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她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分辨不清。
陆航。
好像是陆航在背她。
他怎么会来这?这可是英国,他们相隔 8120.65 公里,从北京到伦敦要做十二个小时的飞机。
她觉得她自己脑袋是烧糊涂了,才把谁当做了他。
她锤了下那个人,连拳头都是软绵绵的。
「你来干嘛?」
她冷冷地问他。
「我问你你来干嘛呢?」
「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陆航?」
「你觉得我回头吗?」
「我跟你说,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回头了……」
「我再也不会……」
为什么还是哭了。
是不是感冒的时候人的情绪就是会激动,是不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他就是会那么那么的深刻。
林灿然挣扎着,终于挣扎了下来。
「好好好,我们先去医院?」
只是有道寒风将她吹醒,面前的人低沉的嗓音不同往日。
她眨眨眼睛看那个人,忽地就笑了。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却不知道在笑什么。
还真不是陆航,艾莫斯蹲在她面前,少年的眉眼深邃,似是淋过雨,那双布满雾气的眼睛满是探寻。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陆航,所以现在可以到我背上来了吗?」
他转过身。
……
伦敦的晚风吹不进八千里之外的北京啊,她这么想着。
她搂紧了少年的脖颈。
「陆航是谁?」
艾莫斯在她的耳边问她。
「不知道。」
「不知道?」
背着她的人笑了两声。
「倒是你,你会中文是吧?」
林灿然捏了捏他的肩膀,转移走了话题。
那还在屋里的那些日子和她拿英文交流。
「我这是在督促你学英文啊。」
「你中文讲挺好。」
「我祖父是华裔。」
「哦。」
又是沉默了一阵,艾莫斯掂了掂她。
「我教你英语吧,怎么样?」
「随便。」
她本就不是好学的人啊……她突然想,她这样的性格,怎么能缠着陆航问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的。
「不能不学,总得向前走啊,是吧?」
艾莫斯还在喋喋不休,仔细想想,那个平日里总是冷着脸的大男孩一遇到她话就变得很多。
「是啊。」
她捏紧了他的领口。
眼泪漫湿了一片阴影。
「是……」
少年的脖颈有后院柠檬树的味道。
「我们要向前走。」
再也不会回头。
番外
其实林灿然昏倒在她寄住的那个家庭门口的时候,陆航差点就冲出去了。
可是有个人先他一秒,他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明明那个看起来像是混血的男人手扶住林灿然她腰时他的怒火已然遏制不住,可他还是没有任由自己冲进雨中抢走她。
应该说,冲出去了几步,然后停在了原地。
就算是冲过去又怎样?他能拥有她吗,她不会走吗,她不会拿那双曾经只对着他笑的眼睛狠狠地瞪他吗?
他头一次这么无措。
其实他两三天前就到这了,找到林灿然的学校并不难,他每天就像个跟踪狂一样看她。
她什么时候从家里走,她什么时候从学校回来,隔两个街道有一家她很喜欢的中餐厅,她心情好时会拿速写本画院子里的柠檬树。
他快被她给弄疯了。
他想问她难道就这么绝情吗,难道真的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可他又怕她真如她说的,她不喜欢他了。
陆航曾经对林灿然说过多少次不喜欢呢?
他居然会怕她对他说不喜欢。
雨下的没那么大的时候,他就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蹲下来背起林灿然。
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他多想把她给抢走啊。
他甚至想把她关起来,锁进地下室里,她只能看见他。
到时候他就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我爱你。
疯狂的东西全压在眼底,可他又明明白白的知道。
再夺走林灿然的笑,她会恨死他。
……
陆航住的地方明天就要退房了。
他也必须得回去,竞赛要开始,可他来这这件事他谁都没提起。
他连假都没请,全勤的陆航头一次让舍友给他点了到。
阴晴不定的天,连被子都是湿冷的。
旅馆的天花板斑驳了一块墙面,他仰头盯着那看。
他和林灿然睡过。
……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 。
那天好像是林灿然来到他租的房子,暖洋洋的中午,他做完作业回来就发现她躺在他床上睡着了。
她连睡姿都不安分,手臂小腿都露在外面。
他对男女情事不懂,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林灿然这样子有多危险。
他只是鬼使神差地抱住她,一起躺在床上,抱住而已。
抱了很久很久。
……
陆航在英国的最后一天晚上做了个梦。
好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林灿然坐在油画院后的那条河边。
他走过去和她一起坐着。
她在哭,哭个不停。
她身上有很多颜料,她跟他说因为是丙烯颜料,所以擦不掉了。
她在见到他后,立马就扬起了一个笑脸。
明明上一秒还哭着呢,对着他就要笑起来。
他忽然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拥进怀里。
少女在她的怀中抽搭着鼻子,有些疑惑。
那时的陆航,从来都不会这样抱住他吧。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
「我不会和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来往了。」
「我也不会不回你消息了。」
「以后下课都我去找你,好不好?」
「约会的地点我来,你不用自己去搜攻略了。」
「你喜欢花吗?以后我每周都送你。」
「……」
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说给她听。
可是河畔的风就这样轻轻地吹过。
「你回来,好不好?」
她还是没听见他说的话。
什么声响吵醒了他,那悠悠的窗外暮色无边。
相隔在邻着两条道荒无人烟的街区中。
野狗吠叫,而黑夜翻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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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渐起 东城暮雪 承徽八年十月,燕云十六州陆陆续续的也发现了确诊时疫的百姓。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圣上派出宫廷圣手也未能延缓时疫的传播。 月渠破关之后,驻扎在燕云十六州的边围,不主动出击。 渭水河畔时月渠的铁骑除了那位苏略将军,几乎全军覆没。 本来是没有能力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