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理医生的第一年,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他美得惊为天人,却生了一头罕见的银发。我以为他是慧极必伤,所以早生了华发。
直到从他身后伸出了几条雪白的……触手?
1
见惯了帅哥美女,我还从来没有对谁的外貌感到过惊艳。
面前的这个,无疑是第一个。
少年一头银色短发,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绯红的唇娇艳犹如三月花。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时,莫名给人一种绝美的破碎感。
何况他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气质,青涩鲜活,又带着几分成熟。
嗯,这是个仅凭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我低头又翻看了一下他的资料:
「言偕,19 岁,海洋生物学博士。」
这么年轻的博士?真是个天才,实在很少见。
都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所以他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心理问题?
「请问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状况吗?」我问。
言偕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静静地打量我,一言不发。
难道是难以启齿?
我循循善诱:「不用觉得难堪,心理诊断结果绝对保密。你只有将最真实的感受告诉我,我才能帮助到你。」
言偕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我爱上了一个人类。」
人类?
奇怪,怎么要用人类来形容?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然后呢?」
他望着我,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聊着明天的天气一样轻松。
却语出惊人:
「我想将她囚禁起来,用锁链将她全身捆住,抑或是……用我自己将她全身上下紧紧缠住。」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想占有她,让她的世界只有我一个,彻彻底底属于我。」
我低头在本子上刷刷写下几笔:疑似偏执型人格。
「你觉得她会接受你这种想法吗?」
言偕似乎勾了勾唇,镜片反光让我看不清他眼神。
「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
「不好意思,医生不接受问话。」
言偕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好。」
他换了个坐姿,慵懒地一手撑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她」接受的可能性。
我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注意力却在下一刻被他的双手勾走了。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手,指尖圆润干净,十指修长白皙,若是弹起钢琴必定十分赏心悦目。
再一联想到他的职业,我忽然有点好奇他站在实验台前的模样——
天才少年身上穿上冷肃干净的白大褂,手指慢条斯理地切开试验品,鲜红的血一点点染上冷白指尖……
呵呵,那必定有趣极了。
一想到这,我的心跳开始不可遏制地加速。
「我觉得她不会接受。」
言偕出声回答我的提问。
我收回思绪,平静地继续问:「她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吗?」
「不知道。」言偕目光暗淡了些许,似乎涌上了几分委屈,「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帮你控制住这种有问题的想法?」
我以为他会点头。
可他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正常,偏执型人格确实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我继续问:「既然觉得没有问题,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希望她能记起我,然后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
既然这样,为什么来这里而不是去找那个「她」?
察觉到这话的不对劲,我顿时呼吸一屏,睁大眼睛望着他。
却在下一刻,我看到了这辈子难以置信的画面。
几只雪白的触手忽然从少年的身后冒了出来!那些触手舞动着,像是极其兴奋。
?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条粗长的触手就钻过桌椅,缠上了我的大腿。
一圈又一圈,冰凉柔滑。
怎么回事??!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只是这些白色触手,隐隐有些熟悉。
好像一年前……
「姐姐,好久不见。」
言偕一手摘掉金丝眼镜,一双水润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他一点点凑近我,用触手勾住我的腰,微微蜷曲,用力缠住:
「这一次,别再把我丢掉了。」
……
2
我的父亲是个科研狂人。
为了做实验,他不惜和母亲离婚,不惜从原来的权威研究所离职,不惜带着我生活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
在这座小岛上,他欢快地进行着他的实验,建立了独属于他的实验王国。
那个实验室里有会说人话的鳄鱼,有蛇头人身的兽人,也有丑陋黏腻、半人高的蟾蜍等怪物。
恶心又邪恶。
我不知道父亲带我上岛的目的是什么,但绝不可能是父爱这种肤浅的原因。
但这一切简直新奇又刺激,我还不想立刻逃走。
出于好奇,尽管不被允许,我也会趁父亲出门时,黑掉实验室的监控,偷偷潜入他的实验室。
后来有一天,父亲说他有事必须离开一阵,要我好好待在岛上不要乱跑。
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打开实验室的大门。
我低头乖乖答应着,心头却在嗤笑。
呵,才怪呢。
父亲走后,我往实验室跑得更勤了。
我喜欢惹怒那些张牙舞爪、脏话连篇的鳄鱼,逗弄奇丑无比的三米高蟾蜍,气得易怒张狂的蜥蜴哐哐哐猛撞实验玻璃恨不得立刻冲出来把我撕得粉碎……
常人害怕的,只这会让我兴奋不已。
越是危险邪恶的,越能激起我心底诡异的快感。
可是来的次数多了,我竟发现实验室的生物越来越少。
从几千只到几百只,再到几十只。
父亲离岛十天,十天之内,实验室里所有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都不见了影子。
我查监控想找到猫腻,可监控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是乱码,什么也看不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父亲用了什么新奇的试剂悄悄消灭了它们?
还是它们都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吃掉了?
心头存着疑惑和兴奋,我别上刀带上武器,开始在地下实验室里探索了起来。
可实验室里却空荡得诡异。
我一个角落都不落下,翻翻找找,才终于在墙角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软体动物。
圆圆的小脑袋,黑黑的眼睛,八条长长的雪白色触手。
章鱼?
小小的章鱼只有巴掌大,软软的触手正不安分地攒动着。
它睁着懵懂的黝黑大眼睛,黑曜石一般漂亮,圆圆的小脑袋歪了歪,像我好奇它一样在好奇我。
似乎在说:(⊙o⊙)?
「咦,有点可爱呢。」
我伸手戳了一下它圆滑的小脑袋。
小章鱼立刻退后几步,大眼睛警惕地瞅着我。
我微笑着向它散发友好的讯息,再次伸出手,想摸一摸它的触手。
小章鱼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触手,乖乖地放入了我的手心。
然后触手勾住我的手指,一点点用力绕住。
我好奇地摩挲起它的触手和吸盘。
潮湿、细腻,是很柔滑舒服的触感。
观察了一阵后,我忽然瞧见它有一条触手和别的长得不太一样:尖端平坦,勺状,有一条从根部到尖端的沟槽。
咦?为什么这条触手不一样?
出于好奇,我拿起那条长得最特殊的触手,准备仔细观察一下。
可小章鱼却像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样,触电般收回触手。
它全身颤抖起来,双眼紧闭,一向雪白色的身体竟在刹那间泛起了浅浅的粉红色。看起来紧张难堪极了。
难道这条触手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拿起手机用度娘查了一下,好在这破岛虽没几个人,但信号还行。
没一会就查到了原因。
哦,原来如此……
但我又不是雌性章鱼,这小家伙有什么好害羞的?
3
我将雪白的小家伙留在了实验室里。
锁好实验室的大门,确认没有一丝遗漏后,就回到了上面的房间里睡觉。
只是今晚有些奇怪。
睡梦中,我似乎听到了咔嚓的声音,像是门被打开。
我微微惊了一下,可过了半晌也没听到什么脚步声。
估计是风吹的吧。
不再过多理会,我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过去。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我似乎陷入了一团柔软中,被什么东西圈圈绕住。
恍惚间,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在我身上游走,拂过我的脸,探到我的脖颈……
痒痒的,略带湿滑,不太舒服。
我随手一抓,那东西突然不动了。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什么轻轻的哼声。
低低的,像是少年的嗓音,沙哑清冽。
……
4
第二天我醒来时,木屋外已经天光大亮。
手上似乎有点不对劲,手背上还有三四块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几下。
可恶!昨天晚上似乎忘记点蚊香了!
「咕噜噜!」
肚子突然响了起来。
算了,不纠结狡猾的蚊子了,我饿了。
起身下床,准备煮碗面吃,可是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
我又搜了搜柜子,只找到了几张银行卡和金条什么的。
在这座没什么人气的岛上,除了去岸上采购粮食,或是用食品和原住民以物易物交换海鲜,就没有别的方法获取食物。
毕竟在远离人类文明的荒岛,由人创造出的钱财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父亲离岛许久还没回来,我现在已经粮绝,算了算,弹也快尽了。
我给父亲打电话,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怎么也打不通。
唔,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里了吗?
我抱着手臂盯着空空如也的厨房,一筹莫展之际,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
算了算了,粮食是身体食粮,书是精神食粮,看看书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拿起关于心理学的书就开始看。
是的,我并不打算在这座孤岛上长久生活下去。
毕竟心理学毕业,离开这里后我还是准备当一名心理医生。
可是书看到一半,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了,地下实验室里不是还有一条章鱼吗?!
虽然小是小了点,但雪白的,软软的,八条触手长长的肉质丰满……
嗯,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脑海中立刻冒出一大堆菜名——章鱼小丸子,爆炒章鱼,红烧章鱼,麻辣小章鱼……
斯哈斯哈!
5
说干就干,我揣上武器,直奔地下实验室。
不带上武器可不行,我没忘记最近实验室里那尽数消失的可怖凶猛动物们。
如果不是父亲做了什么,那就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掉吃掉了。
虽然昨天没发现什么,但里面肯定是藏着什么狡猾凶猛的强大怪物。
至于那条小章鱼……那么小的体形,先不说战斗力什么的,估计也吃不下装不下。
第一个就 pass 掉。
等一打开实验室,我意外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雪白的小团团。
小家伙正懒洋洋地趴在实验台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半合着,两条小触手打着结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百无聊赖。
该说不说……竟然可恶地软萌!
如果不是肚子空空,我还真想把这小家伙圈起来当宠物。
但现在——
鱼鱼这么可爱,当然是得吃掉的……
6
为了不惊扰到它,我一步步缓缓走过去。
小家伙察觉到我的靠近,慢慢抬起头来,黑黑的眼睛懵懂纯真。
它像昨天一样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不动也不跑,乖巧温顺极了。
「小东西,跟我离开这里吧。」
我抬手戳了戳它圆溜溜的小脑袋,又把玩了一下它的触手。
出乎我意料,这雪白的家伙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动了动触手,缠上我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游走到我的手心。
一上来,它又偷偷瞅了瞅我,忽然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我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觉得这家伙一双黑黑的眼睛竟然满足地眯了起来,触手也不安分地开始蜷曲。
它的神态看起来甜甜蜜蜜的,雪白的身体也慢慢泛起了粉红色。
???
嗯……一只章鱼而已,我怎么还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陷入热恋的恋爱脑错觉?
天性孤僻冷傲的章鱼,也会有恋爱脑吗?
7
一回到地上的屋子,我就将小章鱼放在厨房的水缸里。
「咕噜咕噜……」
一沉入水缸,小章鱼就舒展开八只软乎乎的触手,像只海葵一样在水里转起了圈圈。
末了,还将两条触手搭在水缸边缘,从水里探出小脑袋,大眼睛水灵灵地注视着我。
让我想起了一个表情:(●’◡’●)。
我面带微笑地把它搭在水缸边的触手拿开,放入水中,然后悄无声息地拿起水缸的盖子——
一把盖了上去!
用盖子盖住后,我又搬了一块大石头死死压住。
章鱼身体柔软又智商极高,如果不严防死守,这家伙逃起跑来简直易如反掌。
但可爱的小家伙,我还舍不得立刻一刀子解决。
留它多活个一时半刻,已经是我身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最大的仁慈。
确认一切无误后,我就架起了锅点起火烧水。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还有一种情况,当佐料不够时,也只能被迫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我决定放几颗辣椒,多兑点水,把章鱼丢进去炖汤。
这样就算肉吃完了,汤还可以供我多果腹几天。
只是当我拿起刀,开始切起辣椒时……心头隐隐传来极度危险的信号。
管什么危不危险!
只要颜色不鲜艳,那么几乎都无毒!
辣椒切好后,正当我磨刀霍霍向章鱼时,一掀开水缸——
怎么回事?
章鱼呢?
8
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再见到小章鱼的影子。
毫无疑问,它跑了。
今天的食粮没有了,我抑郁了。
看着锅里独自烧得沸腾的水,叹了口气,也只能苦哈哈地舀起一瓢,等凉了之后当白开水填肚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萦绕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感。
是要发生什么暴风雨一般的事吗?
我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可过了一下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反而天无绝人之路,傍晚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独身女性一人住在荒岛上,傍晚被陌生人敲门是很危险的事。
我警惕地别上刀,可打开门一看,门外竟然空无一人。
视线扫过地面,竟然看到了……满满一大袋螃蟹?!
活生生的螃蟹正挥舞着大钳子拼命与袋子做斗争,但在我看来它们浑身上下只散发着一个讯号: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斯哈斯哈!
田螺姑娘上门送幸福,世上竟还有这等好事?
既然这样,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好意思地悉数笑纳了。
9
别说,这螃蟹还真是美滋滋。
可是到手的章鱼跑了,我还是有些遗憾。
我脑袋都要抠破了也没想明白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跑了的,我明明把所有口子都封得死死的。
可能是这事太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了,晚上睡觉我竟然梦见了……
长着雪白触手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精致,眼眸漂亮如黑曜石,他目光沉沉,正面色复杂地望着我。
嗯……
他一头银色的长发披在优美雪白的肩上,发丝拂过精致凹陷的锁骨、线条流畅的腹肌、人鱼线……
该说不说……真 6 啊。
我一边直勾勾欣赏,一边止不住地暗暗赞叹。
一时不察,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根触手忽然搭上了我的小腿,触手强势霸道又不失温柔地缠了上来。
这触感……
我一把抓住了那根触手,好奇地拽了拽,肉肉的,结实。
又试着开始打起结。
那触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有点意思,新奇的感觉冲上脑门。
我正玩得高兴时,那少年突然神情略带沮丧,皓齿咬着红润的唇:
「差点忘了,我们还没结婚。
「姐姐……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等你?等你干什么?
可是看着少年那的双眸,以及乖巧雪白的俊脸,疑问的话刚到嘴竟然说不出口。
反正就是个梦,应和一下又能怎样。
「嗯,等你等你。」我敷衍地点头。
又拽过了一根触手开始摆弄,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七根触手就被我织成了一张大网。
……
10
一觉醒来,人在床上躺着。
手感有点不对。
我往床边一摸,有些硌人。
?
微微睁开惺忪迷蒙的双眼,是一片结实的胸膛和劲瘦的腰……
男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我依旧平平无奇的床单和被子。
嗯?青天白日的怎么还出现了幻觉?可这幻觉也太真了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外传来响动。
一开门,是父亲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了才去而复返,就听到他脚步匆匆直奔往地下室。
没过一会儿,地下室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吼叫。
我吓了一跳。
以为是地下实验室里的怪物把父亲袭击了,带上枪就往下面冲。
结果却看见父亲仿佛一夜衰老,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我的大宝贝们呢!!!
「哪个天杀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
我:「……」
11
整整一个上午,父亲都气得喘不过气来。
骂得累了,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开始继续骂骂咧咧。
不仅骂得引经据典,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满天神佛骂到地心地核。
科学、文学、哲学……涉及范围之广,一举刷新了我的对骂人学问的认知新高度。
果然,骂得脏不去骂得骚。
难怪说「迁客骚人」,文化人有感而发时确实能骚断腿。
我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疯人说》,等到晚上九点他终于缓缓平复了心情,才缓缓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
父亲剧烈地喘了口气,喝了几大口水,终于开始娓娓道来。
他说海上刮起了飓风,他九死一生才从风暴中逃生出来,之后一身东西全都掉进了大海。
看来,这就是我为什么打不通他电话的原因。
「嘶,这么惊险……」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只好又倒了一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只是当我将水递给他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他忽闪的眼神。
嗯……
在父亲身边长大这么久,我无比熟悉他撒谎时的面部表情。
当年他瞒着母亲藏私房钱,或将极其危险的变异扬子鳄养在家里的地下室就是这种眼神。
我眯了眯眼睛,又问了一句:「可你是怎么获救的?」
父亲叹口气,神色如常:「我抱着浮木在海上漂荡了三天,被出海打渔的渔民救了。」
「原来如此。」
我也不动声色地应和。
「我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伤养得差不多了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是惦念着实验室里的大宝贝们千万不要被饿死,可我再回来实验室……」
一说到这里,我大觉不妙。
果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离开这里!!!
「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我****!!
「我*****!!!」
我:「……」
12
就这样,我和父亲起身离开了这座小岛。
离岛之前,为了防止那个不知名的怪物跑出来,我把实验室炸了。
实验品们短短十天消失不见,父亲元气大伤,于是暂时回了原来的研究所工作。
而我则进了一家心理诊所当起了心理医生。
其间父亲偶尔会问起我那十天在岛上有没有遇见什么,是不是一切如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我都统一回复他正常正常十分正常。
我总感觉他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不打算将那只小章鱼的事告诉他。
按我对他极尽疯魔的「科研精神」了解,我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回来一年后岛上的事都快被我忘掉的时候,我会再见到那只小章鱼。
还是以人形的模样。
13
当言偕来到我的心理诊所,雪白的触手缠上我的腰时,我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卧槽!我遇到非人类怪物了!
不过——
有点意思……
短暂的惊吓后,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肾上腺素飚升。
想切下一条章鱼触手……
还想尝尝能化出人形的章鱼是什么味道……
「姐姐,我说过让你等等我,你为什么一言不发走了呢?」
言偕将我揽进怀里,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绯红的唇微抿,看上去又委屈又气愤。
我的眼睛正对着他精致流畅的锁骨,感受到他身上的微凉体温,心头却不禁想起那个软萌的雪白小章鱼。
想起那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伸出触手,轻轻搭上我手腕,蹭我时甜甜蜜蜜的恋爱脑模样。
虽然成年外形很欲很美,但还是小动物可爱些。
我默默地想着。
言偕忽然歪头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
「既然姐姐这么不听话,我也只能不顺着姐姐了。」
……
14
我被言偕绑架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言偕不仅不是普通的草根章鱼。
他竟然还是个有强大家族背景的贵族章鱼!
当他开车带着我来到一座梦幻芭比城一样豪华的大庄园,说是带着我见家长时,我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活在奇怪的梦中。
尤其是言偕向几个年迈的老人介绍我,说我是他一生认定的雌性时,那几个老人不但不阻止,
反而对着我露出了一脸神秘的微笑。
他们上下打量着我,接着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好,好啊!!偕偕终于肯成家了!
「偕偕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啦哇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嘎嘎嘎嘎嘎!」
一个个笑得像一朵朵要开烂的老菊花。
??
不是,他们就没觉得章鱼要娶一个人类很离谱很奇怪吗?!
可不仅这群长辈没有这个觉悟,连年轻的一辈也没这个觉悟。
一个帅气俊美的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正准备拉着我的手说上几句话。
啪的一声就被言偕一根粗长的触手打开。
言偕利落地抽回触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冷声道:
「哥,离她远点。」
男人耸了耸肩,收回手,接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弟妹啊,等偕偕生出孩子了,记得把孩子带回来给我们玩玩哈。」
我:「……」
言偕一个大男人生出孩子?
就问离不离谱?
……离谱至极!
15
可更离谱的永远还在后头。
言偕带着我在一众长辈的见证下举行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仪式,说这象征着我们正式结成了伴侣关系。
其实我就是看一众雪白的章鱼外带一众人类围着一个火坛蹦跶,一时觉得有趣极了。
拉着言偕就走入圈中和他跳了一支舞,怎么就成结婚仪式了?!
这还是真是应了某个名人的话——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篇都写着两个字是:「离谱」!
「不是,跳一支舞就是结婚了?!」我实在不敢置信。
「是啊。」言偕漆黑深邃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没想到姐姐这么迫不及待和我结婚呢,我真幸福。」
我:「……」
言偕又牵起我的手,含情脉脉:「为了不辜负姐姐的一片真心,我一定会对姐姐好的。」
我:「……」
我说这是误会你还来得及吗?
见完了长辈结完了婚,言偕残忍地拒绝了长辈们左拉右扯、磨破了嘴皮子也要拼命留他下来聚餐的殷殷期盼,带着我就来到了一个独栋别墅。
高挑的年轻人将我打横抱起,像对待什么珍贵宝物一样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姐姐,晚饭想吃什么?」言偕勾人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我看了看他给我递筷子的雪白触手,只感觉今天的一切都离谱得不能再离谱。
脱口而出:
「爆炒章鱼,红烧章鱼,麻辣小章鱼,嗯……我有点想吃章鱼。」
其实我就是想为难他。
没想到言偕却答应得异常爽快:「好啊,给姐姐安排。」
我:??
我吃他的同族他都能答应?!
但我没想到当晚,言偕还真能给我摆了一桌子的章鱼盛宴。
爆炒章鱼,红烧章鱼,麻辣小章鱼,韭菜炒章鱼,孜然章鱼腿,照烧章鱼堡……
看着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桌子章鱼大餐,我惊得目瞪口呆。
言偕拿起一双筷子,微笑着递给我:
「姐姐,吃吧。」
我:「……」
……离离原上谱。
16
俗话说得好,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言偕将我绑回家后,我以为会有什么特别厉害如暴风雨般肆虐的惩罚。
结果一切风平浪静。
他除了每天晚上睡觉一定要抱着我,用触手将我紧紧缠住不放外,什么也不做。
平时我要吃什么做什么都随我,只要我肯好好待在他身边就行。
不同于常人,我没觉得有什么太难受。
人生嘛,就得体验不同的经历,这种重口味的经历如何?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乐得体验一把。
等我体验够了,再想办法跑路。
虽然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愿意体验一把。
一天晚上我盘着腿在沙发上看肥皂剧,言偕忽然凑过来,桃花眼眼亮晶晶地望着我:
「姐姐,我要 20 岁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让我给你生孩子?小伙子想得挺美啊。
我残忍拒绝:「男性 22 岁才可以结婚生子。」
言偕把玩着我的手指:「姐姐,我不是人类。」
我义正词严:「不是人也在人类社会生存,得遵守社会规则,遵纪守法了解一下。」
「可是我们海妖 17 岁成年,20 岁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大海。」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种不同,频道不同吗?
17
「……说不过你,反正要生你自己生,我才不生呢。」
我嚼着薯片,漫不经心地打发他。
「好,只要姐姐配合,我自己生我们的孩子。」言偕勾着唇笑眯眯说道。
「嗯。」我丢了一块薯片进嘴里。
……嗯。
嗯?!
等等!
「你能生?你怎么生?」我惊得差点把刚咬的薯片给掉了。
言偕抿唇微笑,白皙的脸忽然羞涩得像个小媳妇:「我们海妖一族和海马是一样的,都是由雄性孕育后代。」
大兄弟,你聊这个那我就感兴趣了。
让非人类雄性生孩子……怎么说呢,这事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地刺激!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好奇我和这家伙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毕竟我是人类,他是未知种类的章鱼,不同物种之间真的不会有生殖隔离吗?
「你确定我们能生出孩子?」
我不是一星半点怀疑他是自己想和我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然后故意这么诱惑我?
这家伙还蛮有心机的嘛。
「我们是远古的海妖,不是一般的海洋生物,我们能变化出人形,因为我们一族向来是和人类结合繁育后代。」
!
我连薯片都忘了吃:「不是……你确定人类能接受你们?」
言偕微笑:「总有些人类会愿意接受我们。」
「……」
这说的不就是我这种不正常的人类?
言偕天生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满是粉红泡泡,薄唇绯红,湿漉漉的眼眸看起来无害单纯极了。
美色果真惑人,我竟然该死地很是心动。
言偕抿了抿唇,长睫卷翘,雪白漂亮的少年脸上飞上两抹红云:
「所以,姐姐答应吗?」
这事要是搁正常人身上几乎都接受不了,但我不觉得有什么。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我一把将言偕推倒在墙上,攀上他的脖颈,轻笑一声:
「好啊……」
18
但思想上不是正常人,我生理上也是啊。
难怪说触手系邪恶,就算外表看起来姑且算得上清纯的言偕……咳咳。
第二天中午,我从床上坐起,累得差点陷入抑郁。
正想回头训斥始作俑者,却发现对方明显比我还疲惫。
长长的睫毛低垂,半合着眼,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不是,你不是非人类吗?!
非人类不是战斗力爆表吗,你怎么就虚成这个样子??
这也太没用了吧。
我一惊讶就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丝毫没顾忌到可能伤害了言偕男性的自尊。
「姐姐,我是怀孕了。」
言偕拧了拧好看的眉,看起来颇为委屈。
「你在逗我吗,一晚着床就立马快速发育,哪个物种能有你这怀孕速度?」
相遇像悲剧,结婚像闹剧,生子像喜剧。
我们俩这一经历看起来可真他奶奶的像在演电视剧。
言偕却回答得一本正经:「据我目前的研究来看,只有我们海妖。」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19
怀孕了之后,言偕就向研究所提交了请假申请。
一个大男人还请的是产假。
最离谱的是,竟然还通过了。
研究所那群人是怎么答应了的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言偕,他则一脸慈爱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哥是所长。」
原来如此,竟然是走了后门。
离谱,连非人类都深谙走后门的便捷之道。
好在离谱着离谱着,一个星期下来,言偕终于是生了。
只是当产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偌大的大水盆给我看时,我看傻了眼。
让我看傻眼的不是言偕生了一团团汤圆一样的雪白章鱼球球,而是章鱼球球的数量。
小章鱼一个个闭着眼挤成一大摊,我低着头一个个地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十八个!
言偕这小子……挺能生啊。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要全是公章鱼,得准备多少套房多少存款啊!
「姐姐,我好累。」
生完孩子后,言偕顿时变得柔弱不能自理起来。
他脸色苍白地靠过来,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气若游丝。
「姐姐,疼疼我。」言偕潋滟的桃花眼里盈满泪水。
救命……
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就算言偕是个非人类雄性,但看他这样子,怕是钢铁都能化作绕指柔。
20
往后的日子,我和言偕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毕竟一个大美人给你好不容易生出了一大堆……孩子。
产后又虚弱无助,是得好好伺候着。
我给言偕炖了一碗母鸡汤,端到床边喂给他喝。
言偕喝得津津有味,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姐姐真好。」
听到「姐姐」这个称呼,我转头看了看水盆里还没睁眼的章鱼团,一时间心头浮上些许诡异。
就算他不是人,我还是泛起了一丝丝欺负小辈的离谱感觉。
言偕一见我这模样,顿时猜到了我在想什么。
笑眯眯改口:「我爱你,老婆。」
我:「……」
喂言偕喝完鸡汤后,我对一件事产生了疑惑。
「我们……那啥结婚的那天,我怎么没见到你的爸妈?」
言偕顿了顿:「我母亲过世了,父亲也跟着离开了。」
「离开了?」我心头一跳,「是我想的那种离开吗?」
言偕点了点头:「我们一族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对伴侣绝对地忠诚和喜爱,一生也只会有一个伴侣。
「如果一方走了,另一方很容易承受不住……」
懂了,情深不寿。
心里一咯噔,所以我是不是……玩大发了?
看着言偕绝世舔狗一样情深义重的眼神,我赶紧心虚地接着问:「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言偕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她离世前的几个月一直精神萎靡,去医院一检查,结果竟然是癌症。
「得知了这个噩耗,母亲立刻就说要回老家照顾一下她的父母。顺便带上两个孩子,一个是我,一个则是我三哥。」
说着说着,言偕忽然眯起了眼睛,目光危险冰冷:
「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个插曲。」
嗯?
「三哥在村子的河里泡澡,回来跟我们说他化形时被一个路人看到了。」
我赶紧问:「那个路人有揭发你们吗?又认识你们一家吗?」
「都没有。」
我点点头:「那估计是被吓怕了,不敢说估计是生怕妖怪找上门来复仇。」
「但愿如此。」言偕拧了拧眉,「虽然发生了这个插曲,好在最后也相安无事了。
「只是母亲去世的 3 个月后,我们也 14 岁,能自己在海里觅食了,父亲就离开了。」
言偕冷了脸:「之后三哥 16 岁上岸,就算到了过年也没有再回来。」
……估计早已经遭遇不测。
这个时候我实在恨自己嘴笨,安慰人的话一句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只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节哀……」
21
雪白的小章鱼们一天天变大。
不过它们的成长速度,显然和它们爸爸怀它们的速度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个月后,才有第一只小章鱼睁开了黑黝黝的大眼睛。
想到这是自己的孩子,我惊奇地戳了戳它软软的小脸:「快,叫妈妈。」
小家伙嘟了嘟嘴,两根雪白的触手抱住了我的一根手指,软软叫道:「麻麻~」
?!
原来当母亲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好软萌!
好小只!
好可爱!
出乎我意料,这小家伙竟然惊人地聪明。
它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我的神色,发现我很是开心后,立刻将八只小手手都搭了上来。
眨了眨眼睛,软软唤着:「麻麻~」
紧接着,又一只小章鱼睁开了眼。
它懵懵懂懂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立刻瞅到了我。
又瞅了瞅扒拉着我手的那只老大。
老二顿时眯起了眼睛,悄无声息地游过来,两只触手一把将老大踢飞!
紧接着撒娇似的拱了上来,含羞带怯地眨巴着大眼睛:「麻麻~」
「……」
我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这小东西才刚出生就知道争宠了?
话说这白莲花的模样,怎么还有点像某只大章鱼?
22
可老大也不是个善茬。
飞速地游了过来,对着老二就是一脚。
没过一会儿,这两只小家伙就互相胖揍了起来。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第三只小家伙睁开眼时,一路畅通无阻地缠上了我的手指,甜甜蜜蜜地抱着我蹭来蹭去。
完了还得意忘形地睨了一眼扭成一团的大哥二哥,不屑地撇撇小嘴。
我觉得它要是多懂几个词,大概会来一句:
「呵,两个蠢货。」
……
我这边正逗弄着圆滚滚的雪白小章鱼们,外头的门忽然开了。
我以为是言偕买奶粉回来了,立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言偕,有三只小家伙睁开了……爸?」
我刚回过头,就看见了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我的父亲。
心头一个咯噔。
这个时候,他是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痴迷地盯着趴在我手上的几只小家伙,抓着枪的手都抖了起来。
我了解他,那是他兴奋到极致的状态。
这种状态往往只出现在他的实验出现了重大突破,抑或是有了什么不可多见的发展之下。
我警惕地护在一缸章鱼身前:「爸,你怎么来了这里?」
话说言偕将我绑到这里来,虽然没有没收我的手机,但我也没有打电话给父亲。
一是怕他发现这里的事,二是他只在乎他的实验。
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还有个女儿。
23
「哈哈哈哈,女儿,我的好女儿!!我的宝!」父亲笑眯眯地向我走来,「快把那缸章鱼给我,乖乖跟着我回家。」
我冷眼拒绝:「爸,放过它们。」
「放过它们?」父亲半是讥讽半是冷漠地笑,「你不会真将这群杂种当自己的孩子了吧。」
一听「杂种」,我心头很是不舒服。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思考着怎么从父亲的手里带着小章鱼们逃脱。
毕竟他手上带着枪。
我完全相信他能为了自己的实验,丧失人性地开枪打死我。
「自然是在你的手机里安了定位器。」父亲一步步走来,我的心脏一点点紧缩。
「你以为我带着你上岛是为了什么?我上岛是创造我的大宝贝,而你,当然是我试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钓到一只雄性章鱼海妖!」
「……」
虽然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带着我上岛,也有过最险恶的猜测。
但现在得知真相了,我还是对他感到无比的失望。
难过了一下,我忽然发现了重点:
「可你怎么知道有这个物种的存在?」
父亲紧了紧手里的枪:
「三年前,我可抓了一只。」
所以……言偕的三哥就是落入了他的手里?
「那只章鱼后来怎么样了?」
父亲嗤笑一声,举起枪对着我:
「我的乖女儿。你是在拖延时间吗?」
我:「……」
父亲歪头笑了笑:「拖延时间也没关系,等那只大的回来了,也好一网打尽。」
抑制不住好奇,我继续问:「所以,那只章鱼究竟怎么了?」
父亲撇撇嘴,半是痛心半是怨恨:
「那家伙高傲得很!不吃不喝,自己把自己饿死了。给它打营养针也差点没把我掀飞出去!」
24
我心头百转千回,只期盼着这时候言偕可千万不要回来。
他的身体从生孩子到现在还没恢复,弱不禁风的,连买奶粉都是司机推着轮椅送他上的车。
不用说,他肯定斗不过身上揣着高科技武器的父亲。
可越想什么不发生,什么还真越容易发生。
门咔嗒一声响——
言偕回来了。
然而我以为的言偕被父亲制住却并没有发生,反而是言偕一进来就把父亲撂倒在地。
一条雪白的触手猛地从言偕的身体里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冲着父亲抽去,顺带还抽飞了他手中的枪。
父亲挣扎了一下,立刻冲过去捡枪。
言偕冷冷一笑,俊美的脸阴森得犹如地狱修罗,残忍而嗜血。
他面无表情地抽开他捡起枪的手,一脚将手枪踹进了别墅的墙壁。
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过去看——
钢铁做的枪支粉碎性骨折。
连子弹都从凹陷进去的破洞里一颗颗滚了出来。
啪嗒啪嗒,显示着受到了怎样的暴力一击。
「……」
我心头五味杂陈地望向言偕,正见他利落而迅猛地将父亲捆绑起来,神色冷漠地将他一把摔在了地上。
虽然但是……
这哪里有一点怀孕过后身体迟迟没恢复的弱柳扶风状态?
言偕将父亲五花大绑后,一抬头,正对上我的视线。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他脸上冷若冰霜的神情刹那间碎裂,桃花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言偕动了动嘴唇:「那个,老婆,你听我解释……」
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好啊,让我听听你怎么狡辩。」
言偕:「……」
可真能装啊这家伙。
呵呵,我算是知道那群小家伙的腹黑恶劣性格都像谁了。
25
一番惊险过后,我和言偕将父亲扭送进了派出所。
言偕拿着那只破碎的枪支,指控他携带枪支私闯民宅行凶。
父亲不服气地反咬一口,说言偕不是人,身上能钻出触手,是只非人类的怪物。
意料之中的,他只迎来派出所一众警察看神经病的眼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正常人又怎么可能相信这世界上存在非人呢?
不出意外,一番程序下来,父亲被关进了监狱。
至于他出狱以后……
完成一份极度危险的精神病诊断书,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下半辈子,他会有一个不错的归宿。
我和他的父女情,在他拿枪对着我,要夺走我的孩子时,就已经消弭得一干二净了。
26
尘埃落定后,我和言偕平安无事地回了家。
一回到家,我就让言偕跪了搓衣板。
「装啊,继续装啊,怎么不装了?」
我跷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瞪着这善于伪装的家伙。
言偕抿了抿唇,一副林妹妹般无语还说的委屈劲儿。
就在我以为他会编造什么像模像样的借口时,他倒是利落开口:
「老婆,对不起。」
我冷笑一声:「我还不是你的老婆,我们还没有扯结婚证。」
小样,敢骗我,我玩不死你。
「可我们已经举行过仪式了……」
「那是你们海妖的结婚仪式,不是我们人类社会的结婚仪式。」
「可我们孩子都有了……」
「……」我咬了咬牙,脱口而出,「孩子是你生的,长的也是你的模样,我可不认。」
糟糕……
这话是不是太重了?
我还没来得及补救,言偕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委委屈屈:「老婆……」
我:「……」
天生勾人的桃花眼里蓄满泪水的模样,真是谁看谁迷糊。
难怪男人喜欢白莲花喜欢绿茶,就是女人也喜欢啊。
这副娇娇的可怜模样,真是让人心都碎了。
再狠不下心气他了,我扶着额头叹气:「等你人类年龄满 22 岁了,我们去民政局补办一个结婚证吧。」
一听这话,言偕的眼泪顿时就止住了。
勾唇一笑,明媚得像个颠颠乐的二傻子。
我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我竟然主动提及要和他去领证?!
所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潜意识承认了言偕的伴侣身份?
我想不明白。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跟言偕过日子也不算是什么太差的决定。
不过既然言偕和我的婚姻在人类社会得到认可,又怎么可能漏了孩子。
我问:「那么孩子什么时候上户口?」
言偕这个狡猾的家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搓衣板,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别担心,那些家伙七八岁时才会化形,想留在岸上的到时候再一个个上户口。
「如果想回到海里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说到这里,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那么当初你是想留在岸上的一类,还是想留在海里的一类?」
言偕低头亲了亲我,眉眼温润:「海里。」
「那么你现在的身份……」我挑了挑眉,「所以后来是上岸了?」
「嗯。」
「为什么?」
言偕笑得像个舔狗:「为了给你一个工作体面的老公。」
似乎想到了什么,言偕又皱了皱眉:「我当初让老婆等我,可是你却一声不吭就走了。」
??
「卧槽!所以那个梦是真的?!」我大吃一惊。
我记得我在那个梦里把言偕的触手这样那样,还答应了他等他的回答,最后确实也是把他给鸽了。
「是。」
「那个我准备炖了的小章鱼也是你?」
言偕点了点头。
「所以后来那袋螃蟹也是你送的?」
「是,一直都是我。」
「那你当初是怎么从水缸里溜出去的?我可是盖得死死的!」
言偕黑了黑脸:
「我们是软体海妖,就算被石头盖住,只要有一点缝隙就能像水一样溜出来。」
我:「……」
忘了,这家伙不是人,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分析。
「老婆,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聊着聊着,言偕忽然开口问。
他的桃花眼眸光微动,咬着唇,眼底藏着不安。
我想了想,现在的日子还挺幸福舒适的。
老公帅气多金又专一深情,更重要的是各方面能力都强。
而且还有 18 个小章鱼孩子……呃,多是多了点,但也可可爱爱,淘气爱闹。
我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现在的生活。
「我想……会的。」
我一说完,言偕立刻甜甜蜜蜜地凑了过来:
「老婆,我爱你。」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爱他。
但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事。
毕竟,谁能拒绝这样一只乖乖又深情的白莲花老公呢?
(正文完)
言偕番外:
按照我们海妖族的惯例,小海妖 14 岁就要开始上岸寻找心仪的雌性,因为族人认为——
恋爱要先下手为强。
?
我只觉得荒唐至极。
何况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子繁育后代,一个人利利落落过一辈子不是更好?
14 岁的同类们陆陆续续上岸,我 18 岁时才慢慢悠悠往陆地游。
上岸的原因,除了过年团聚时被族里的长辈围追堵截,被迫促膝长谈婚姻大事外,最重要的则是,我嗅到了奇怪的气息。
我游荡到那个人烟稀少的海岛时,发现一个雄性成年人类身上总带着股不属于海洋与陆地的气味。
我缩小身体爬上了他的后背,跟着他潜了他的实验室。
然后,我发现了食物的天堂。
等男人一走,我准备开动大餐。
不过开饭之前,我得先弄坏那几个摄像头。
以前被哥哥裹挟着带上岸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知道那是人类的监控器。
万无一失以后,我开始巡视这些怪物们。
这绿油油的丑家伙竟然会说话?
哼,有点意思。
那就拍死了,吃掉。
这家伙三米高?
真辣眼睛,吃掉。
我又看向了墙角张牙舞爪的蜥蜴,这家伙怎么总是那么闹腾?
有点烦。
眼不见心不烦,吃掉。
……
吃饱喝足后,门再次被打开,我就看到了一个异类。
两个眼睛一张嘴,有鼻子有眼的。
是个人类女孩。
虽然她长得和所有人类一样平平无奇,但是她的气息我很喜欢。
野气,肆意,自由而疯狂。
是我喜欢的同类气息。
我的心脏在一瞬间加速跳动,触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攒动起来。
这种感觉新奇而诡异,让我在一瞬间想要将她完全拥有。
她就是你的未来伴侣了。
我听到内心深处传来这样的声音。
随后,我发现她对这里的怪物们有着奇异的兴趣。
陆地海洋浩瀚无垠,我不确定这里面是否存在像我们一样可以和人类结为伴侣的物种。
为了防止她看上其中的任何一只,我要将他们可能产生的爱情火花扼杀在襁褓里。
那么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将那些怪物,一个个,全部吃掉。
毕竟族里有规矩,除了人类外,这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都只是我们没进肚子的食物。
对待有威胁的食物,我下手一向残忍而迅猛。
三千只丑家伙,我十天吞了个精光。
第十天,她注意到了我。
她歪着头打量我的模样看起来可爱高傲极了,漆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漫不经心的眼神,像个高傲的女神。
我越发想将她珍藏。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但现在却发现原来一见钟情,真的会就这样发生在我的身上。
当她摸我的头时,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激动得我手足无措,立刻跳开。
她的手伸过来时,我其实想恢复原形将她一把抱走藏起来。
但我克制住了。
我知道强扭的瓜不会甜。
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真诚。
她以后会不会爱我不知道,但我愿用一颗真心和往后余生,暖她千千万万遍。
何况上天入地,我有自信让她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比我对她更好的伴侣。
(全文完)备案号:YXX1ozrYmYsa5Geo8Ji9d9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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