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我都会和同班的校草一起穿越到十年后。
我怎么都想不到,十年后的我们已结为夫妻,而且还生了个小宝宝!
1
有件事,说出来没有任何人相信我,都以为我色迷心窍了。
以至于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事情的起初,是某天晚上,我穿越到了十年后。
我叫伊幻幻,刚满 18 岁,是名学生。
十年后的我住着高档公寓,用着各款奢侈品名牌,已婚,有个一岁的孩子。
孩子的爸爸是我的后桌兼我校校草,苏屿。
我对苏屿垂涎已久,梦到他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一看见他躺在我枕边,我色从心头起,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苏屿被我弄醒了,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清我的脸,又露出坦然接受的神情。
然后一个反扑,比我还凶猛!
早上 7 点,闹钟把我叫醒。
我怔怔地坐起来,好半天没回过神。
这个梦太真实了,连余留在身体上的感觉都带了过来。
我又害臊又抓狂。
我可是个清纯少女啊!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简直疯了!
2
来到学校,我踩着预备铃迈进教室,第一眼先看向倒数第一排苏屿的座位。
同学们都到齐了,只有我和苏屿一前一后的位置空着。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学,什么都和往日一样。
我混混沌沌地坐下来,把书包塞进抽屉里。
同桌潞安扶了扶眼镜,脑袋勾过来问我:「幻幻,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她虽然有着七八百度的近视,但眼神总是很尖,连我们的班主任怀男怀女都能看出来。
我大惊失色,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什么都没干!」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朝我看了看。
我赶紧捂住嘴。
潞安表情怀疑,「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脚步声从教室前门传来,我有预感般地抬头望去。
然后,和苏屿四目相对。
苏屿是我们学校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他不光长得好,学习还名列前茅,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仓皇地低头假装翻阅课本。
3
苏屿从我身边走过,带动空气,在过道留下他专属的清新好闻的气味。
和他前后桌的这大半年,我对这个味道很熟悉。
不知道是他家洗衣液的味道,还是他衣柜里的香氛留在了他衣服上。
这股香味非常淡,干净清冽,但每闻一次就身心舒畅。
我以前问过潞安有没有闻到过,潞安却说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说我喜欢苏屿喜欢到入魔了,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经历了昨晚的梦,我有点相信她的话了。
太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吧。
我虽这么喜欢苏屿,但在学校一次都没和他说过话。
我和班上所有人都说话,唯独除了他。
苏屿也没主动找过我说话。
正这么想着,突然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后背。
我浑身像过了电一样,一秒坐直,上半身绷得直挺挺,然后僵硬地转过身。
苏屿趴在桌子上,戳我的那只手搭在桌沿,他眼睛从下往上看着我,哀求地说:「幻幻,作业借我抄一下。」
他的同桌立即大惊小怪起来,「不是吧!苏学神,你还抄作业?」
苏屿懒懒地回他:「昨天睡得早,没写。」
他这话点醒了我,顿时我也顾不得紧张害羞了。
因为,我也没写。
我说完,苏屿和我一起沉默了一会儿。
同桌发出一连串大笑,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好上课铃响起,以严苛出名的历史老师踏上讲台,指示课代表把昨天的作业收上来。
事到如今,我和苏屿只得到教室外罚站了。
4
苏屿比我高很多,我们并排站着,我的额头仅到达他肩膀。
他站得不是很直,姿势随意散漫。
而我战战兢兢,偷偷往一旁挪动脚步,不想和他贴太近。
在昨晚的那个梦里,就是身旁这具身体,山一样地压着我。
我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重量,他看起来瘦,哪想到居然那么重。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夜,一接近他,我身上不由自主地做出条件反射。
我的耳朵啊,热得就跟被火烧着一样,但我连抬起手抓一抓的动作都拘谨得不敢做。
苏屿侧过脸看着我,过了会儿突然问我:「你很怕我?」
我应激般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啊?我没有啊。」
「既然没有,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我才注意到我和他的距离,从一开始的一拳,默默发展到了可以站下一个人。
苏屿淡淡看回前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我不言不语,只好往他那边挪了挪。
风穿林梢,走廊外柳条抽新,春意萌动。
我心中暗自期待起,今晚再度梦见他。
5
放学回到家,我赶早写完了作业,端端正正地在床上躺好。
没一会儿困意就上来了,不知又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我果然又进入了昨晚和苏屿一起的梦境。
和上次一样,苏屿依然睡在我旁边。
这次我有空暇好好看看他,我发觉这个苏屿和我日日面对的苏屿是有些差别的。
他的脸庞上,清秀消减一些,成熟和英俊取而代之。
还有他睡衣下的手臂,光看轮廓就是强壮有力,已然褪去了少年的清瘦。
很明显,这时的苏屿年长了好几岁,我猜应该在 26 岁以上。
我放轻动作坐起来,目光扫了一遍这间卧室,最后转身看向床头。
上面居然挂着我和苏屿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和他身穿婚纱西服,感情很深地依靠在一起,笑容都很发自内心。
我的心窝甜甜蜜蜜,心说这梦还挺会安排的,把我们成年后的模样都构造出来了。
我端详着照片上我以后的样子,那时的我,气质肉眼可见地自信了很多,也漂亮明丽了很多。
以后我真的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摸摸自己的脸,想起同样关心的部位,双手伸下去,托了托我的胸。
嗬!果然大了不少!
我满足地露出笑容,一转头才发现原来苏屿早就醒了。
他单手支着脑袋,淡笑着问我:「幻幻,你在做什么?」
6
我像碰到烫山芋一样迅速撒开手。
要是在现实,我肯定想一头撞死。
但现在可是在我的梦里,我想干什么都可以,无须顾及以往最为看重的苏屿的想法,更不用承担后果。
想清楚后,我冲他笑了一下,开开心心地躺回被窝里,枕上他的枕头,搂住他的腰,和他贴在一起。
这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我软着嗓子对苏屿说:「老公,你醒了?」
苏屿挑了挑眉梢,默默抓住被子,然后猛地一把拽起,把我和他都蒙了起来。
继续做上回做的事。
……
我脑袋从被子下探出来,大口呼吸。
苏屿的脑袋埋在我脖子上,叫了声幻幻。
我打了个激灵,想到白天他找我要作业时叫的那声幻幻。
同窗这么久,我俩第一次交流就是在第一次入梦后的早上,他连我的姓都省略了。
我喜欢他叫我幻幻。
比任何一人叫起来都好听。
我更加情难自已,抱住苏屿的肩轻声说:「苏屿,你以后都这么叫我吧。」
他身体力行地当场答应我的要求。
7
梦境不知不觉地结束,我又是在早上七点准时醒来。
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怪不得昨天潞安问我是不是干了什么,瞧这一脸的潮红,双目含水,一看就是被好好疼爱了一场。
我愣了一下。
被、被什么?
救命!我为什么要把霸总文里的形容代入自己!
不过那可比看一百篇霸总小说都要刺激真实。
今天到学校来得早了些,我刚进校门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幻幻。」
我的心跳好像都停滞了一秒,转身,果然看到苏屿正朝我走来。
明明都是一样的普通校服,穿在他身上,比那些明星艺人们的高级定制都要好看。
他又叫我幻幻了。
昨晚梦里说过的话成真了?
我的胆子很小,性格腼腆又容易害羞。
这会儿校园里学生很多,他这样叫我,又单独和我走在一起,让我迎来了不少打量。
「吃早饭了吗?」苏屿问我。
我连看他都不敢,埋头往前走着。
对他的问题,先下意识地摇摇头,又连忙点点头。
很快,我面前就递过来一盒牛奶,连吸管都插好了。
我慢腾腾地接过,对他说谢谢。
牛奶盒就那么大点儿,我手指不免要碰到他,指腹轻轻擦过他坚硬的关节,我指尖不争气地颤了颤,脸上腾地一下像着了火。
怕被他嘲笑,我匆忙观察了下他的表情。
苏屿风度翩翩,明明什么都尽收眼底,却没有点出来。
我的疑惑没有缘由,像雨后的小草一样毫无预兆地探出头。
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还有啊,我们一直都没打过交道,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8
苏屿突然的改变我尚未琢磨清楚,到晚上时,我又一次做了这个梦。
这次我留意看了眼床尾墙上的钟表,睁眼的时候,刚好十点整。
十点入梦,早上七点回归现实,这应该就是规律了。
这次我和苏屿几乎是同时醒的,
苏屿枕着自己的手背,侧躺着静静看着我,眼中带有喜爱的光。
都把我给看害羞了。
我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紧张地移向别处。
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也已经有规律了。
被子窸窸窣窣地响,我心头的鼓点密密麻麻地敲。
其实和喜欢的人这样,我承认是挺美好的,只是经历了前两晚,我有点怕了他。
可以推掉吗?
说来这是我的梦,肯定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于是我施法一样并着手指在苏屿面前晃了晃,「定!」
苏屿蒙了一下,抓住我的手,一开口嗓音又沉又哑,「幻幻乖,我们像前两次一样……」
他竟然还提前两次!
我身上泛起高温,觉得可能拒绝不了他了。
就在这时,我敏感地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婴儿啼哭声,呜哇呜哇,小猫叫似的。
我立刻叫停苏屿,问他:「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儿哭?」
苏屿仔细听了听,看着我,微微变了脸色说:「还真有。」
9
我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
苏屿也跟在我身后出来了。
我在梦里可一点都没亏待自己,住的是一套高档的大平层。
但就是因为房子太大了,反倒不好寻找哭声的根源。
我和苏屿无头苍蝇似的找了好几间屋子,直到苏屿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打开房门,十分不可置信地对我说:「幻幻,你看这是什么……」
一进去就看见满墙的婴儿蓝色,屋子里堆着各种玩具,墙边放着一张婴儿床。
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和苏屿互相看了看,放轻脚步走向床边。
其实已做好了准备,但低下头看到床里宝宝的那一刻,我和苏屿双双倒吸了一口气。
里面的小宝宝白生生胖乎乎的,乌润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蹬着小手小腿哇哇哭。
看到我们来了,他一抽一抽地停下哭泣,朝我伸来双手,含糊不清地叫了声 mama。
我的心脏霎时像被揉成一团,一下高高捧起,一下又飘飘落进一团软棉花里。
天呐。
他居然叫我妈妈耶。
10
看来我的梦境正在一点点扩大规模,连我和苏屿的孩子都加进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这一团软乎乎的小东西抱起来却格外踏实有分量,趴在我肩头吮吸自己的大拇指。
苏屿也是被萌到一脸血,眼睛一刻都没从宝宝身上移开过。
「是不是饿了?」
他比我先注意到这个问题,我觉得看起来也像,他就去冲奶粉了。
冲好回来,还知道先挤出来一点在手背上试试温。
宝宝果真饿了,一把抱住奶瓶咕咚咕咚地吞咽起来,边喝还边发出惬意的吭吭声。
我抱着他,爱不释手地不想放下。
一旁苏屿兴许看得眼馋了,忍不住说:「让我也抱抱吧。」
生出这么可爱的宝宝也有他一份功劳,我虽不舍,但还是让给他了。
苏屿抱娃的姿势非常笨拙,抱紧了怕宝宝痛,抱松了又怕摔下来,很是滑稽。
我笑道:「这不是你的宝宝吗?你怎么跟第一次见到似的。」
苏屿尴尬地舔了下嘴唇,在我的协助下终于找对姿势了。
宝宝好乖,喝完奶不哭不闹,躺在垫子上抓自己的脚脚玩。
他脖子上戴着一个软包做的长命锁,上面金线绣了他的名字——苏清羽。
我翻过长命锁的背面,看到了一行诗。
我语速缓缓地念出来:「三清羽童来何迟,十二玉楼胡蝶飞。」
「这句诗就是宝宝名字的来源吧。」苏屿说。
我点点头说是的,「很好听。」
这一晚我俩什么都没干,光顾守着小清羽了。
就算他后来睡着了,我们也不舍得把他放回婴儿房,围绕这个小人儿讨论了一整晚。
所以当早上七点,再次被闹钟叫醒,睁开眼的同时,铺天盖地的困意也朝我席卷而来。
11
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我就昏昏欲睡,几个课间全趴在桌上补觉。
这也太奇怪了,怎么在梦里熬了夜,醒了也跟一整晚没睡似的。
好不容易撑到放学,潞安把我叫醒,纳闷地说你今天怎么这么能睡。
我直起背迷茫地揉眼睛,听见苏屿的同桌也在叫他:「喂喂!下课了,起床了。」
我忍不住向后看去,正和缓缓坐起来的苏屿打了个照面。
苏屿和我都是满脸的困倦,我看到他眼睛里像蒙了两片薄雾,对上我,又显出浅浅笑意。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记得昨晚的梦里也是同样的距离。
中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这一来,我就突然发现,梦里的那个宝宝和他还真挺像的。
「你俩有情况啊。」苏屿同桌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坏笑着说,「昨晚一块儿熬夜了?」
我眼睛闪躲起来,飞速转过身不再看他们,然后又听苏屿拿书本摔了同桌一下,不冷不热地说了声「滚啊你」。
苏屿最近的反常出现得有点多了。
种种巧合,让我萌生出一个极其玄乎的想法。
12
晚上回去后,我在网上搜索「两个人会做一样的梦吗」这个问题。
看完各种科学研究甚至周公解梦,我最终决定相信点赞量最高的一个回答——
「可能性为零。」
这么说,近日苏屿的种种迹象都是我脑补太多了。
我最近频繁做梦,所以才导致白天也精神恍惚。
他对我亲近,其实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同学而已。
况且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人一向都很好。
想明白后,我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好猥琐。
如果苏屿知道他在我梦里被我这样那样,现实里还揣测他,一定会把我当成变态敬而远之的吧。
他永远都是我伸手都摸不到的星星月亮,做这种无意义的梦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自娱自乐的心理慰藉。
我不想再走进那个虚假的梦境了,否则回到现实,巨大的落差会带给我空虚失落。
所以今晚,我不打算睡觉了。
一直到快十点我都没上床,强撑着精神坐在写字台前玩手机。
时间跳到 2159 分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认为只要熬过了这个整点就不会再做那个梦。
但我错了。
这件事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59 分一过,我的眼皮就跟被强力胶黏上了一样,死活睁不开,脑子里像钻进了一条瞌睡虫,把里面搅动得乱七八糟,什么都不能想了。
我强撑的毅力,最终成了这股力量的手下败将。
13
好似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还是坐在桌前,手里依然拿着手机。
我很惊讶,难道这回真的没做梦了?
但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错了。
我还是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卧室,只是我现在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镜子照出我完全蜕变成女人的模样。
镜中的我衣着整齐,精心做了妆发。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化妆后的模样,说实话,有点被自己美到。
性格原因,我一直都很不自信。
即便潞安早在我耳边对我的外貌赞扬了无数次,我也只认为她是同桌眼里出西施,从没觉得自己好看过。
可是稍微打扮一下,真的可以诶。
尤其到了这个年纪,浑身上下多出一股女人味,这让内胆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我,对这个姐姐型的自己看入迷了。
听到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我转头看向门口。
苏屿穿着一身睡衣,手放在门把手上推开门,看到我,他猝然愣了一下。
那反应竟然像不好意思了一样,摸了摸鼻子沉默几秒,然后才想起正事问我:「幻幻,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对啊,这穿戴整齐要准备去哪儿?我自己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
我把聊天消息往上翻,看到我们约好今晚去一个酒吧,她已经把位置发给我了。
我实在惊奇,现在居然连潞安都加进来了!
14
我如实告诉苏屿,我和潞安约了去酒吧。
我很好奇接下来的梦境走向,也想去看看十年后的潞安。
苏屿好像不太想我出去,但也没反对。
我穿高跟鞋走路很不适应,路过苏屿身旁时崴了下脚,他眼明手快地扶了我一把。
我抓住他的小臂,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让人感到很有力量和安全感。
和我的蜕变一样,这时的苏屿也已经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了。
我刚才匆忙打量了下他的样子,却又觉得,他的眼神还和白天时我那个后桌苏屿一样。
我低声说了句谢谢,苏屿顿了一下,对我说:「幻幻,我是你老公,不用对我说谢。」
我心怦怦地看向他,只觉得心脏上印满了他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和标点符号。
15
今晚家中多出来一名住家保姆,有她照顾小清羽我很放心。
我来到和潞安约定的地方,这是一间人不算很多的清吧。
第一眼看到她我都没认出来,潞安摘下了标志性的眼镜,个头也窜了一蹿,摇身一变成了个大美女。
见面后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样,还是要和你老公离婚吗?」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但不免产生疑惑,拧着眉问:「离婚?和苏屿?」
我怎么舍得啊。
潞安说:「你不是说他出轨了吗?」
我像被当头一棒砸下来,短暂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种严肃的事潞安可不会跟我开玩笑,我连忙追问:「他出轨?和谁?」
潞安不解地说:「和樊颖然啊,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失忆啦?」
我缄默下来,一时间,手脚都变得冰凉。
16
这是在梦里,我很清楚。
可惜它早已和现实一样真实难分,欢愉和痛苦都体会得格外清晰,所以这一刻,我心口痛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多日来梦里反复见面,我已经代入了这个角色,猛地一下,血淋淋的事实像刀子一样插在一腔柔情的心窝里,比经历了什么都要难受。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倒不必这么难以接受。
我用力掐了把自己,想现在就醒过来。
但没有用,直到疼得泪花都激出来了,我还安安稳稳地处于这个梦之中。
潞安看我这样,不敢再说话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坐到对面跟我们搭讪。
潞安在花费口舌打发他离开,我心神不宁地端起手边的一杯酒喝了几口,很快酒杯就见了底,小伙儿连忙又给我满上。
我才知道原来这杯酒是他倒给我的。
就算没来过酒吧,我也知道不能在这儿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担心刚才下肚的那杯不干净,我匆忙拉上潞安跟她说该走了。
对面的青年也紧跟着站起来,「哎?美女别走啊!」边说边朝我伸来爪子。
一道身影和我擦肩而过,挡在我前面抓住了小伙的那只手。
小伙变了脸色,却根本动不了,恼羞成怒地说:「谁啊你?管什么闲事!」
「我是她老公。」
17
我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苏屿,他穿了一身的黑衣,棒球帽的帽檐遮盖上半张脸,眼神显得晦暗不明。
「滚。」
他撒开小伙的手,小伙儿半句话不敢说,揉着手腕急忙离开了。
苏屿转身从潞安手里接过我,语气冷冰冰地,「人我带走了,以后不要再约她来这种地方。」
潞安被他吓得状若鹌鹑,连连点头保证再也不会了。
走出酒吧没多久,我身体就已出现更多不良反应,在车里就难耐地扯开了衣领。
那杯酒真的有问题。
苏屿是跟着我来的,他一定亲眼看见我喝下去了,也察觉出了我的异常。
但他沉默地开着车,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他好像生气了……
18
生气就生气,我已自顾不暇,同时,满脑子都是从潞安那儿得到的讯息。
我浑身上下火热得像块烧红的炭,心却像冰封的寒冬。
回到家时,保姆已经带着宝宝睡下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苏屿突然一把把我摁到床上,我回头看他,他已经褪去了外套,摘下帽子随手扔到一旁。
我被他眼神盯得发怵,问他要干什么。
苏屿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地方,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杯酒的药效太大了,还有他报复心的加持下,我根本来不及纠结别的事情了。
快七点的时候,我期盼地望向钟表,静等秒针归零。
最后一秒来临时,我紧紧闭上眼睛。
耳侧的喘息像被风吹散般淡去,重新掀开眼皮,我看到了我房间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
我大汗淋漓地苏醒,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天终于亮了,梦又消失了。
我紧紧捂住发烫的脸,过了好久才缓过劲。
19
这一次梦醒后,我没有留给自己任何回味的空间。
没有害羞,没有甜蜜,没有期待。
有的只是满心满肺的愤然。
明知是梦,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生气。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某人整日一副阳光帅气招人爱的模样,背地里竟然和那些臭男人一样出轨。
也就今天是周末,不然要是在学校,我肯定要好好翻他几个白眼。
下午,潞安给我打电话,说她有两张音乐会的票,让我陪她去听。
音乐会开场前,我把那几个梦打了码给潞安简单复述了一遍,我急需倾诉,希望她能帮我分析到底什么原因才会不断地做这种梦。
我说,我真的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总觉得那是真的。
潞安淡定地说:「一个梦而已,你怎么这么当真?都是你对苏屿色迷心窍了,所以才会梦见和他在一起。」
「好吧……」
20
开场时,钢琴演奏家拖着长裙登台,我惊讶地看到那竟然是樊颖然。
樊颖然是我和苏屿的同班同学,是我这个暗恋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我对苏屿的暗恋藏着掖着,不见天光,像石头缝里的苔藓。
而她正相反,她喜欢苏屿,喜欢得光明正大昭然若揭,就像头顶热烈的艳阳。
樊颖然家去年刚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她漂亮,家境不凡。据说她的启蒙钢琴老师还是苏屿的妈妈,因此在学校里总被宣扬和苏屿是青梅竹马。
有她在,渺小的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对苏屿的喜欢说出口。
并且,自从在昨晚的梦里知道了苏屿的出轨对象就是她,这个名字就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潞安说,她那两张票就是樊颖然给的。
我和潞安跟她没打过什么交道,潞安说,谁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过她主动示好,她也不好驳人面子。
而且,樊颖然特意说了让她带我来。
一个半小时的演奏结束,我也早已坐不住了。
我想快点离开这里,潞安收到樊颖然请她去后台的消息,又硬拉着我过去找她。
潞安:「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她表情狐疑了阵,又说:「不会是看到苏屿最近对你亲近了吧?醋劲儿可真够大的啊。」
我哪里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实在没辙,受邀来音乐会,结束后到后台见个面是礼貌问题,硬着头皮也得去。
我本来想着打个照面就可以撤了,然而一到后台,第一眼就看见了苏屿。
他怎么也在这儿。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樊颖然。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压下来的烦乱,诈尸般破棺而出。
21
樊颖然号称天才少女钢琴家,来后台送花要签名的粉丝络绎不绝。
潞安去感谢她送给我们票,我在这儿待不住,转头要出去。
苏屿突然向我走来,叫住我说:「幻幻,跟我来这里,我有话和你说。」
后台门外是一个安静的消防通道。
站定后,我小声问:「你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仿佛能把我烫到,那么热,紧紧地锁着我。
昨晚他也是这样看着我,一遍遍地念着幻幻幻幻。
可是到了白天,他却又来了樊颖然这里。
苏屿似乎在琢磨怎么开口,停了会儿才说:「你有没有……」
「苏屿,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女声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说话的人是苏屿的妈妈,享誉国内外的著名钢琴家。
也是樊颖然的老师。
「快,过来合照了。」苏妈妈催促道。
等她进去后,苏屿柔声对我说:「走吧,一起。」
22
合照的时候樊颖然捧着花束站在中间,人有些多,我和苏屿刚去就被挤散了,各站在左右最边角的地方。
拍完合照,樊颖然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幻幻,谢谢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也能猜到她无缘无故喊我来这,就是为了让我看到她和苏屿一起。
我说:「弹得很好,加油,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连她的表情都没看,直接离开了后台。
一出来就看见苏屿就守在外面。
这会儿他正在和别人说话,我低下头,当作没看见他朝另一边走去。
好巧不巧,今天苏屿同桌也来了,扯着嗓门喊我:「幻幻,你要去哪儿啊?」
话音没落,我就注意到苏屿的目光又投到了我身上。
他们一行人准备去聚餐,苏屿问我要不要去。
我还没回答,他同桌就吵吵嚷嚷地说:「去吧去吧,多个人多份热闹,幻幻你说是不是?」
在学校时,我和苏屿这个同桌说过的话都比和苏屿多很多,苏屿同桌性格好,和谁都聊得来。
这么过度外向的性格,多年后成家却没一点花花肠子,昨晚听潞安说,他是个为妻命是从的妻管严,对老婆好得不得了。
这才是可靠的人。
我向他露出欣赏的眼神,接着他的话和他聊了几句。
可他说着说着,忽然担惊受怕地闭上了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苏屿双臂环在胸前,正一脸不爽地盯着他。
23
到最后我也没同意跟他们去聚餐。
苏屿说了句,那我也不去了。随后他就坐上他妈妈的车离开了。
樊颖然气得狠狠剐了我一眼。
苏屿同桌安慰她说:「没关系啦,以后多的是机会。」
是啊。
她和苏屿是青梅竹马,连开演奏会苏屿妈妈都亲自来捧场,她总是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机会。
晚上十点,我没有意外再次进入了梦境。
这是我连日以来第五次做这个梦了。
只是这一次,醒来后没有见到苏屿。
我感到脸上湿漉漉的,抬手抹了一把,原来都是泪,照照镜子,眼睛都哭肿了。
我走出卧室,看到外面一片狼藉,保姆正在收拾满地的鱼缸碎片。
我疑惑地问她:「苏屿呢?」
保姆欲言又止,然后说:「太太,先生被您赶出去了。」
我直接愣住。
我?赶走苏屿?
所以这是吵架了吗?
24
我急忙走进婴儿房看看小清羽。
他睡得很熟,嘴巴里咬着一枚安抚奶嘴,看来父母的战争没有影响到他。
这个梦是我做的,却总有我想不到的一面。
我急于解开这个谜题,回到房间开箱倒柜地翻找。
结果还真让我找出线索了!
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几张产后抑郁的诊断证明,还有一大堆安定药物。
再加上,上次从潞安那里知道的苏屿出轨的事。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我打开手机,想从和苏屿的日常聊天记录中得到问题的答案,找了半天才在黑名单里看到了他。
原来我早就把他拉黑了……
我:小两口这样过日子可是要不得的啊!
愈发觉得这个梦逻辑严谨,有依据,毫不荒唐。
我就像置身一个真实事件里,未知的东西需要我自己去破解,自然我也无比在意苏屿是否真的出轨。
回到现实前,我试探地给 10 年后的我留下了一张纸条。
「你好,我是 18 岁的你,我想你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如果可以,我愿意尽力帮帮你。」
我把纸条塞在枕头下,忐忑地猜度明晚会不会得到回应。
25
第六次入梦,我得偿所愿。
一睁眼就看到昨晚留下的纸条被放到了床头柜上,一行小字在下方的空白处回应了我的话。
「你好,我也猜到了,那晚我在你的手机上,看到你搜索关于这个梦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直到看到你留在我枕下的纸条,我相信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个字迹和我大差不差,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我心如擂鼓,继续往下看。
「十年后,你和苏屿结婚了,你们很相爱,但你却发现了这个,苏屿送给你的戒指,和当年樊颖然戴过的是同一只。」
我目光移向一旁,那里放着一张照片,一枚精致的戒指压在照片上。
我看着那戒指,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拿起照片,果真在樊颖然手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一只。
而这张照片,正是昨天在音乐厅后台我们合照的那一张!
照片上有我、苏屿、苏屿的同桌、潞安,樊颖然身穿礼服站在最中间,左手上硕大的钻石戒指异常引人注目。
我拿起桌上的这一枚,仔细对比照片,企图寻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可这分明就是同一只。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抓紧,生拖硬拽,几乎要被硬生生摘下来了。
这就是感同身受吧。
十年后的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定和我此时是同样的心情。
26
回到现实,今天又是一个周一,我浑浑噩噩地去上课。
经历了昨晚,我心中的天平已偏向这不是梦。
可是十年前的我,没有给现实留下任何存在过的依据,所以无法十分确信。
匪夷所思的一切,如同庄生晓梦迷蝴蝶,说不清到底是我梦见了她,还是她梦见了我。
再说到,十年后的我怀疑苏屿出轨的事。
其实这事也好解决,直接向苏屿问清楚就行了。
外人不懂她为什么埋在心里不说,只有我最明白我自己。
胆小和自卑,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
她一定想过当面去问苏屿,苏屿也一定会给出一个答复。
然则她担心的,正是这未知的答复。
她怕苏屿承认,更怕他选择用谎言向她否认。
即便是生活中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做到把心一目了然地剖开。
产后抑郁让她多思多疑,最爱的丈夫的青梅竹马,本就是扎在她心尖多年的一根刺。
就连我有时都怀疑苏屿是不是也喜欢樊颖然。
在最忧愁难熬的时间里,她梦回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暗恋阶段。
不同的是,这个时期的我并没有抑郁情绪,所以能够更客观地分析苏屿出轨的真实性。
我总觉得,苏屿不至如此。
那天在后台合照时我没有留意,昨晚看了照片才知晓,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即使遥遥相隔,他的视线也依旧落定在我身上。
27
课间时苏屿在球场打球。
我想去问问他樊颖然戒指的事,在球场边徘徊好久都不敢接近。
和他一起打球的一个男生先看到了我,他用胳膊肘戳了下苏屿,昂昂下巴示意他看过来。
苏屿转身看见我,把手里的球抛给了别人,大步向我走来。
我紧张到整个人都木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撒开脚丫子就跑掉了。
苏屿在后面追我。
跑到足球场后我实在跑不动了,苏屿拉住我的胳膊让我停下来。
他眼睛很亮,还笑盈盈地,跑这么久气都不带喘的,问我:「你跑什么?」
我终于决定下来,咬咬嘴唇,小声地开了口:「苏屿,……」
正说着,我突然发起愣,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明明已经组织好了语言,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讯息像在脑子里格式化清零了。
我停顿了下,闭上嘴,一切又清晰地传送回了脑中。
苏屿还在等我说。
我不清楚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但是清楚这话是问不出来了,于是只跟他说了个没事。
苏屿微微皱起眉,手快地按住我身后的球门挡住我的去路,我一矮身,灵巧地从他腋下穿了过去。
苏屿:「……」
我步伐匆匆地朝前走,余光里一片黑影压了过来,我转头看去,就听见重物撞击的一声闷响。
下一秒,苏屿倒在了地上,旁边一只足球骨碌碌滚远。
「苏屿!」
他替我挨了这一下,不然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28
情况很严重,苏屿痛得紧闭眼睛,短短几秒额上就渗出一层冷汗。
我着急忙慌地蹲下来,吓得都快哭了。
我颤着嗓子说:「苏屿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一碰到他,苏屿赶紧摆摆手说:「别动,疼。」
我不敢轻举妄动了,看他疼得厉害,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更加着急。
泪珠子大颗大颗掉下来,我说:「苏屿,你别疼,我、我……」
他嘴唇都白了,竟然还有工夫笑,放平语气对我说:「别担心,我没事。」
一起打球的几个男生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推开我,背起他冲向医务室。
我想跟上去,又怕自己添乱,听见上课铃响起,只得先回教室了。
几节课过去,苏屿一直都没回来。
放了学,我第一时间跑去医务室。
校医说,苏屿骨折了,已经去了医院,他家长过来把他接走了。
我甚至还没有谢谢他。
我很内疚,更多的是担心,晚上回家蒙着被子偷偷哭,静静等待十点钟的到来。
29
十年后的苏屿,在吵架后已经被赶出去两天了,我以为这次还是见不到他,刚醒来就听见卧室外他和保姆的说话声。
我连鞋都顾不得穿了,光脚着跑出去,苏屿刚进门,人还站在玄关那里。
这回的苏屿和我熟悉的样子很不一样,他穿着件及膝的大衣,身材高大成熟,神态稳重,正在摘下手套。
看见我出来,他稍稍愣了下,目光下移注意到我光着的脚丫,皱了下眉头。
然后他对保姆说:「不早了,你去哄清羽睡觉吧。」
等客厅只剩下我们两人,他不确信地问向我:「幻幻?」
他都用上这种怀疑的语气了,我便知道他已识别出我和他妻子的区别。
而我,也看出了他和我日日面对的那个苏屿的不同。
我慌张起来,脱口而出道:「不,我不是幻幻。」
说完才想到这是什么傻话,就算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回到了 18 岁,她也依然是伊幻幻。
我连忙纠正,「我是。」又压低声音道:「但不是你的妻子。」
苏屿并没有表现出惊奇,仿佛很了解这种状况。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刚好 22 点过了几分。
他重新看向我,声音轻柔地说:「刚睡醒,饿不饿?」
30
苏屿挽起衣袖,进厨房给我做消夜。
我端坐在餐桌前,听到他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有了今天的对比,我才知晓,前几次我见到的那个满满少年感的成年苏屿,和他并不是同一个。
那么就是说,今天苏屿没来?会不会是受伤的缘故?
前几次的苏屿,是不是也就是现实里的那个苏屿?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平行时空,又或灵魂互换?
我想不出答案,觉得好混乱。
苏屿给我煮了碗桂花元宵端出来。
他竟然知道我喜欢这个。
元宵是很小的那种,一口可以吃掉一个,他还放了蜂蜜和白糖。
我舀起来准备送到嘴边,他提醒我,「小心烫。」
我慢慢咬着元宵,苏屿就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
发觉到了我的不自在,他安抚地说:「不用管我,你吃你的。」
我还真饿了,很快就把一碗元宵吃得干干净净。
随后想起昨晚经受的嘱托,我决定和他摊牌,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是幻幻。」
苏屿听得懂我说的什么,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他温柔平和的样子使我不再紧张,我简明地告诉他:「幻幻最近状态不好的原因是,她翻到了十年前的一张照片,看到你送给她的戒指,和樊颖然戴过的是同一只。」
苏屿有些不解,「什么戒指?」
我哒哒哒跑进卧室,又哒哒哒跑出来,把那张照片交给他。
我指了指樊颖然手上的钻石戒指,「就是这只。」
苏屿看着照片沉思了会儿,片刻后,神态好似放松了许多。
他收起照片对我说:「幻幻生完孩子心情一直不好,谢谢你告诉我。」
吃完消夜,苏屿去婴儿房把小清羽抱了出来。
宝宝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小脸儿蒙蒙的,居然也不哭闹。
苏屿看小清羽的目光非常慈爱,把他递给我,说:「这是清羽,还有两个月就周岁了,你抱抱。」
一看到可爱的小清羽,我就把所有的心事全抛到了脑后,动作小心地接到怀里。
小清羽吃着小手仰头看我,「妈妈……」
我连忙瞄一眼苏屿,脸变得通红。
他含笑看着我们,什么话也没说。
睡前苏屿让我回了卧室,我坐在大床上诚惶诚恐。
他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对我说:「快睡吧,醒来就回去了。」
然后替我关上灯,轻柔地合上了门。
31
没能从十年后的苏屿那里得到答案,我总感到心吊在半高处,不上不下的,很是煎熬。
我是愿意相信他的,然而好奇心更加强烈。
白天苏屿还是没来上课。
他同桌告诉我,昨天苏屿被球砸的那下骨折了,学校给他放了假在家休养,如果我想去看望他,可以把他家的地址给我。
潞安也给我做思想工作,「是啊是啊,苏屿都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该去看看的。」
我想了想,决定过去一趟。
潞安说好和我一起去的,临走前突然变了卦,说有别的事,让我一个人去。
我只好如此。
到了苏屿家,他家的阿姨热情招待了我,说苏屿在楼上,然后带我上去。
门虚掩着,他这个房间比我家客厅都大,还分内外套间。
我冲里面叫了他一声,没人应。
我放轻脚步走到里面,看到他躺在床上睡觉,胳膊打着石膏,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心说还是别打扰他了。
准备离开时,手突然被他一把握住。
他力气很大,直拽得我扑通一下跪坐在地毯上。
苏屿眼睛里一片清明,噙着笑对我说:「说走就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32
我惊讶地说:「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进来那会儿。」
「那你还……」
我脸上升温,试了试想把手抽出来,他很配和地放开了我。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我低眼看着床单,小声说:「来谢谢你。」
「只是谢谢?」
我哑然。
顿了会儿,更小声地说:「那不然呢。」
说完,我们一起沉默下来。
和他共处一室,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空气里好像弥漫了青春萌动的酸酸甜甜。
苏屿下定决心似的突然开口:「幻幻,我问你……」
他的话和我上次一样断在中间,我打量着他迷惑的模样,某个想法更加明确。
苏屿果然每晚都是和我一起进入到那个梦里的。
我们无法将它复述出来,可能这是梦境对自我的保护机制,以免日后被宣扬起来,让众人对自然规律起疑。
这就算了,就是梦里的那点事不想还行,一想起来不得了。
我以为是在我的梦里,他以为是在他梦里,我们任意妄为,无拘无束,醉生梦死。
太要命了,我现在都不敢直视他穿上衣服的样子了。
苏屿看到我耳朵变红,他思索了会儿,不知是不是和我想到了一起,慢慢地脸也跟着红了。
33
反正都这样了,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问了他戒指的事。
只提演奏会那天樊颖然手上的戒指,没有关系到那个梦,于是就可以完完整整地问出口。
我在手机上翻出那张合照,放大了戒指给他看。
我找的借口是:「你和樊颖然熟,她的戒指是在哪儿买的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
苏屿趴在枕头上无辜地看着我,答非所问:「我哪里和她熟了?」
我纠正,「我在问你戒指呢。」
苏屿接过手机看了眼,皱了皱眉说:「这是我妈的戒指,说要留给未来的儿媳妇的。」
我的心即刻沉了下去。
苏屿接着又说:「好像是被樊颖然缠着借走的,表演完当天就让她还回来了,现在应该还在我妈的梳妆台上。」
短短几秒,我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知道真相后,连该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了。
苏屿保持着趴在那儿的姿势,问我:「幻幻,你喜欢这个戒指?」
得知那枚戒指的真实用途后,我当然不可以再说喜欢了,赶紧摇头否认。
苏屿完全不相信,「不喜欢还问?」
我:「就问问而已,怎么了嘛……」
「不怎么。」他唇角露笑,语气轻盈地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送你。」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思一晃飘到了十年后。
十年之后,这枚戒指确实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我忽然想到,这个世界的我们也会按照那样的人生轨迹发展进行吗?
思考时,我和苏屿的目光对在一起。
我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忽略了,他眼中其实一直都有我?
默默无言中,苏屿撑起上半身,缓缓向我凑近。
等我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的鼻梁和嘴唇和我近在咫尺。
我全身的气血一刹那全涌向了头顶,脸热得像个快爆炸的气球。
我猛地推了把苏屿的胸口,他毫无防备向后倒去,脑袋撞到床头,发出一声痛呼。
「幻幻!」
而我早已抓起书包,站起来跑出了他的卧室。
他怎么回事!
不在梦里都敢这么坏!
34
白天在苏屿家被弄得脸红心跳,我却又暗暗希望,今晚他能再次和我一起到梦中来。
十点钟一到,我期待地躺平闭眼。
在熟悉的困意里过渡了一阵,还未完全睁开眼,我就先感到自己浑身湿热、大汗淋漓,仿佛置身在一个大蒸笼里。
我疑惑地扭头看向枕边。
苏屿也是刚醒。
只见他双唇绯红,头发汗湿,被子下露出的肩头都布着一层热腾腾的汗。
见过上次成年后的苏屿,现在我已一眼就能认出他。
18 岁的苏屿终于又和我一起过来了。
只是,我们这回来得好像很不是时候。
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自己的倒影——
长发凌乱,眼眶泛红,嘴唇都被亲肿了……
知道了眼前的苏屿大概率做着一样的梦后,我再也无法直视他了。
我迅速拢紧被子缩到床边。
散下的头发遮盖住肩头,但我更需衣物遮挡。
我指了指他那边,小声说:「你……你压着我的衣服了……」
苏屿反应了一下,也坐起来些,欠身扯出我的睡衣递过来。
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着嘴唇不敢看他。
苏屿也一言未发,对这种状况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还是他先打破了沉寂,迟疑地说:「幻幻,这到底是不是梦?」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
我想了想,告诉他,其实我昨晚自己有来过,还和 28 岁的他说了话。
十年后的我们正在遭遇婚姻危机,不过看目前的情况,是已经和好如初了。
我还跟他说,可能他昨天刚骨折,伤得很重,所以才没来。
苏屿听后沉默了会儿,突然转移了重点,语气略僵硬地说:「这么说,前几次躺在我身边的,也都是真实的你?」
我眼皮一个劲儿地抖,扭过去不看他。
苏屿也是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他情绪比我稳定些,再开口时神色如常:「幻幻,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梦里想象出来的,所以才……」
我脸上早就滚烫得能煮鸡蛋了,不想听他再点出后面的事,连忙故作大度地说:「没事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月色如银,静静洒落了满室。
片刻的静默过后,苏屿却认认真真地告诉我:「可我若说,我就是故意的呢?」
35
这一晚,车水马龙在落地玻璃下方游走,天上星辰与十年之前毫无二致。
房子里面的气氛变得温馨平和,仿佛空气中都流淌着蜜意。
一定是十年后的我们坦诚相待后的结果。
卧室内气温攀升,我的心跳一刻都没有缓下来。
我掀开被子,落荒而逃地说:「我去看看小清羽。」
苏屿穿上他那件一样的情侣睡衣,也一起来了。
小清羽正在睡觉,我们不忍心打扰。
轻轻合上门,出来时看到阳台上摆放了玫瑰花和烛台的餐桌,上面还有瓶喝到一半的红酒。
苏屿过去倒了一杯,问我:「幻幻,要喝点吗?」
我酒量不好,三两杯下肚就醉了。
喝醉后胆子变得无限大,我搂住苏屿的脖子说不想醒,想一直做梦。
迷迷糊糊间,听见苏屿好像问我,「幻幻,你喜欢我吗?」
我头埋在他胸口,没有作答。
垂眼犹豫之际,一杯酒递到了我面前,头顶苏屿的清润的声音洋洋盈耳。
「如果你害羞,就先灌醉我,再说喜欢我。」
其实他话音刚落下,我就已在心间应答了千遍万遍。
可惜直到醒来,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告诉他。
36
我不再纠结樊颖然的事,但如今尚未明确的告白,又成为了我新的挂念。
我做好了准备,告诉自己下次入梦后一定要不留遗憾。
但更遗憾的是,之后我再也没能进入到梦中。
我即将宣之于口的表白和戛然而止的梦境一样,再也无法继续了。
几天后我逐渐认清情态,我可能再也无法去到那个世界了。
遗憾的滋味像风吹过河面,吹走一只小小的纸船。
纸船去得更远了,谁也不知道它后来会怎么样。
十年后的我和苏屿,在那个世界又怎么样了呢?
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和苏屿,会不会这一生都白头偕老?
我将把这几个奇妙的夜晚悉数记录在心间,永生不忘。
但大约一周后,我的这段记忆出现了明显的模糊。
我发现很多细节我已记不太清了,好似凭空多出来一个橡皮擦,在慢慢地擦去我脑海中的画面。
我急忙提笔,想记载在本子上。
没有用。
梦境不容许我有任何描述它记录它的行为。
又过了一阵子,我已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自己做过一个冗长的梦。
浮生大梦一场,是温馨和甜蜜的,梦里有个人,仿佛就在我身边,又像离我很远。
37
我继续按部就班地学习和生活。
苏屿伤好后回学校了,我知道他受伤是因为救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我当时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和他一直都是客气而疏离的,上次的插曲过后,就自然回归了原本的状态。
偶尔不经意对视一眼,能感到有不知名的情愫在心间产生,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缘由。
有天课间,潞安没头没尾地问我:「你最近还做梦吗?」
我:「做什么梦?」
潞安挠头,「你前阵子好奇怪,现在不奇怪了,但我怎么觉得更奇怪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埋头继续做我的试题。
一天清晨,我把睡衣塞进洗衣机清洗之前,照例掏一掏口袋。
我手头微顿,不明不白地摸出来一张纸条,看到上面写着一句话——
「也许有一天,当你学会勇敢的时候,可能有些东西已经不在了。」
小小的字迹铁画银钩,像我的,又比我纯熟一些。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写过了,怎么还塞在睡衣的口袋里?
我没有细想,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桶前,突然犹豫了下,把它展开铺平,夹在了一本书中。
38
长久以来,我小心暗恋着我的后桌苏屿。
那张纸条,一定是我哪个时间写给自己的指示。
只不过勇敢并非人人都能做到,我可能要辜负了自己。
今日的诗文赏析课上,老师让大家进行小组讨论。
我和潞安,还有苏屿以及他的同桌是一组。
有首唐诗叫《钱塘对酒曲》,苏屿念了遍这首诗,念到第五句时他忽然停下,抬头怔怔看向我。
我也正被这句诗触动着。
「三清羽童来何迟,十二玉楼胡蝶飞。」
脑中像通上了不连贯的电流,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画面如同卡顿的电影片段。
夜里的爱人、温存的笑意、房间里香松在释放淡淡清香,垂眼看到小小幼童攥手握住我的手指。
他说,宝宝的名字就是出自这句诗吗?
我说,是的,很好听。
39
后面我和苏屿没有再参与讨论,甚至都没再说一句话。
放课后,潞安和我道别匆匆跑出教室。
我慢吞吞地掏出书包背到背上,弯腰把凳子塞到桌下时,听到苏屿叫我。
我转身,看见苏屿纹丝未动地坐在座位上。
他向后靠着黑板,神态似等待了我许久,我预感到他有话对我说。
「幻幻,你总让我有种熟悉感。」苏屿平静地说着,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可能是我早就喜欢你的缘故吧。」
我好似被人施法盯住,放轻呼吸,无比认真地听他说。
斜照的夕阳在他身后的黑板上投下一道光芒。
「我以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今后我想有,怕你害怕,所以想征求你的同意。」
视线外有女生哭着跑出教室,我后知后觉地看见,那竟然是一直关注着我们的樊颖然。
苏屿丝毫不关心,目光依然停放在我身上。
他的语气虔诚,小心而期盼,「幻幻,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以为胆小的自己又要脸红了,这回出奇的没有。
我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话,它就像一个 buff 血条,在关键时刻给我加满了勇气。
我抓紧手心,急切地回应道:「是的,苏屿,我喜欢你。」
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清,凑近了一些。
「你说什么?」
我生怕他等不及,放课后的教室里声音嘈杂,也怕他再听不清。
我的心跳震耳欲聋,加大了声音,掷地有声地说:「我说,我喜欢你!」
他闻言笑起来,竟然毫不意外的意思,让我觉得这是不是就是他想看到的。
不管如何,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说出来了,我用尽力气举高手,摘到了我遥望已久的星辰。
一生中最美的晚霞发生在这一时刻,漫天卷地,如梦似幻,装点满了粉色的少女梦。
苏屿站起来,吻上了我的嘴唇。
.
公主室友的虚荣心 爆裂出击:燃烧吧!少女力 哥哥带我和她的女朋友,也就是我的未来嫂子见面。 我刚进来,才发现,这个未来嫂子居然就是一直以为我家里是穷光蛋所以一直看不起我的室友,夏玥婷。 原来她一直炫耀的那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就是我的亲哥哥啊。 我的父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