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宠文里的女配怎么办？ –
恶毒女配：「不是吧，你也是穿越的？」
我点头：「是啊，姐姐，我……」
「别叫我姐姐，我是个男人。」
（穿成恶毒女配的社畜男主 X 穿成闺蜜女配的社畜女主）
《我有心上雪》（已完结，HE～）
1
早上我出门时，女主水璇已经拎着豆浆油条在楼下等我了。
她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本文的男三号齐天琛也在，只是手插着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见我慢吞吞地往过走，齐天琛沉了脸，不高兴道：「刘一，你能不能快点，知道小璇在这等你多久了吗？」
好家伙，看见了吗？女主叫水璇，如此精致；而我身为她的好闺蜜，就叫刘一，作者还能更草率一点吗？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水璇已经先一步开口：「哥，你别这么说嘛，小一又不是故意的！」
小 1……
我眼皮跳了两下，看着水璇将手中的油条豆浆递过来，一脸诚恳地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最近减肥，不吃油炸食品。」
水璇愣了一下，眼中浮现出几分委屈。
齐天琛看到，立刻呵斥：「刘一，你干什么？小璇一片好意，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我怎么对她了？难道我把油条砸她头上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倘若是原文里的刘一，她一定会过去拿起水璇手里的早餐，然后撒着娇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毕竟在原文里，刘一一直暗恋着齐天琛，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听。
而齐天琛这个狗男人，明明不喜欢刘一，却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让她一直保护水璇，无条件地为水璇付出。
甚至到了故事后期，刘一为了保护水璇，自己留下和几个混混周旋，导致烧伤毁容，整个人陷入昏迷。
而水璇心里那点轻飘飘的歉意，也很快在和几个男主的争吵中消失殆尽了。
想到这我就脑壳疼，想离女主远点，没想到她很委屈地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胳膊：
「小一，你别生气，天琛哥哥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他只是……太担心我了……」
好家伙，原主为什么没有尽快弄死你，还成了你的好闺蜜，真是未解之谜啊。
2
今天我陪水璇出门，主要是为了她在某影视公司的一场试镜。
原本齐天琛怕她受骗，想和她一起去的，然而他身为全国知名律师，今天有场官司要打，就把任务交给了我。
而原主一听是齐天琛要求，立刻答应下来，完全不顾自己今天本来也有一场极为重要的面试。
身为资深社畜，我经验丰富。
所以穿越过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那家公司的 HR，借口生病，将面试改了个时间。
去之前，齐天琛不忘反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水璇，千万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我听得牙疼，十分敷衍地点头：「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官司别打输就行了。」
齐天琛脸色一沉：「你小看我？」
我慈祥地笑：「没有啊，这是善意的叮嘱，就像你刚才叮嘱我一样。」
齐天琛一脸生气地走了。
我问水璇：「我们打车过去还是坐地铁？」
她迟疑了一下：「……打车吧，我怕赶不及……」
我挑了挑眉：「赶不上不是正好？反正你本来就不想参加试镜。」
水璇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小一，我是不想，可是青川哥哥让我去试试……」
她口中的这个青川哥哥叫赵青川，是本文的男二号，从高中起就暗恋水璇，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后来赵青川成了几千万粉丝的当红流量，但他仍然唯爱水璇，并希望她能和自己拍同一部戏，然后因戏生情，终成眷属。
智商不高，想得挺好。
其实水璇这个角色，最令人不爽的就在于，很多事都是她自己要做的，但是她非要推给别人，说是别人逼的，永远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无辜位置。
就比如这次，明明自己也很想去试镜，演戏出名，但她偏说是赵青川逼她去的。
「没事。」我继续一脸友好地建议，「到了之后你可以乱演一通，一点演技都不展示，这样他们绝对不会选你的。」
水璇咬着嘴唇，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小一，虽然这并不是我选择的路，但我既然答应青川哥哥要去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可以敷衍了事。」
我：「……」
3
原文里，刘一拉着水璇打车，半天没打到。
水璇哭唧唧地抱怨自己马上要迟到了，于是刘一咬牙拦了一辆过路的车，没想到这车里正好坐着本文男主，娱乐圈最牛的六金影帝。
当然了，影帝只是路过。
原本他打算去郊外的温泉别墅度假，结果被刘一半路拦了下来。
刘一强行拉开车门，和水璇一起上了车，并告诉影帝情况紧急，水璇要去试镜。
影帝嘲讽了两句，说水璇样貌平平无奇，试镜不可能成功，气得刘一和他吵了一架，被影帝一把推下了车。
就在影帝准备把水璇也赶下去的时候，她用温柔却坚定的嗓音开口了：
「我知道，我可能不会成功，但我还是想努力一把。也许结果不会好，但我自己问心无愧。」
影帝被她打动了，吩咐司机，转头开去影视公司。
当时看到这儿，我人都傻了。
打动了？怎么就打动了？刘一那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没把你打动，女主随便开口逼逼两句你就感动了？
还有水璇，你不是号称刘一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刚刚才被赶下车，你不打算趁机跟影帝说说，让她重新坐上来吗？
更要命的是，原文里，刘一被赶下车，接着看到影帝的车掉转方向开走后，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满心都是对女主的焦虑和担忧，生怕女主被拐卖了似的。
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就直接让人家奔着影帝的车追了过去。
不过，那是原文的刘一。
我很耐心地带着水璇在路边打车，没车就一边玩手机一边继续等。
正当我云吸猫吸得开心时，水璇忽然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小一，一直没车，怎么办啊……」
我头也没抬：「再等等呗，没车我也没招儿啊，总不能当街帮你拦一辆吧？」
「可是，我的试镜快赶不上了……」
水璇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哭腔，我最怕女孩子哭，到底还是有些心软，便收起手机，耐心地建议：
「要不坐地铁？现在是早高峰，就算打到车，肯定也堵得厉害，坐地铁说不定更快。」
水璇：「……」
她支支吾吾着始终不肯应声，我正要再说话，一辆看起来就不便宜但我确实不认识是什么牌子的黑色轿车从面前缓缓路过。
水璇瞬间眼睛一亮，扯了扯我的衣服，眼巴巴望着我。
好家伙，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视而不见，甚至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人好烦啊，要开车就赶紧开，这么慢，多挡路。」
「小一，你别这么说……」
水璇话音刚落，那辆车竟然停了。
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管家的中年男人走下车，非常礼貌地冲我们鞠了个躬，然后问道：「两位女士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水璇惊喜道：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是这样的，我有一场非常重要的试镜，快要迟到了，一直打不到车。我想努力一次，至少让自己问心无愧。」
男人露出慈祥而赞许的表情：「当然可以的，请上车吧。」
我：「？」
这就是女主光环吗？
4
就这样，水璇被西装革履的管家请上了那辆巨贵的黑色轿车。
我正要跟着她坐上去，车里飘来一道冷冰冰的男声：「坐不下了。」
？
我扯扯唇角，假笑：「大哥，你这车买得不太行啊，共享单车载的人都比它多。」
影帝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水璇跟着他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好吧，那我回去休息了，小璇，你试镜加油。」
我求之不得地退了出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水璇颤巍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一……」
我转头看着她。
水璇咬了咬嘴唇，眼神仿佛小鹿一般惊惶：「小一，没有你陪我，我会害怕的……」
我眼皮跳了跳，这大姐莫非还想让我学原主，打个车跟在他们后面？
「没事，你一定可以的，小璇你最棒了！」我给她比了个浮夸的手势，露出了假笑。
水璇：「……」
我惬意地看着水璇欲言又止的表情，忽然觉得当女主局限性也挺大的。
毕竟现在影帝在场，她人设又是善解人意的正能量少女，总不能直接跟我说「刘一你自己打车跟上我」吧？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影帝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算了，你上来吧。」
您这会儿倒不怕超载了？
我不是很情愿地上了车，和水璇、影帝一起坐在后座。
这地方明明很宽敞，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坐不下，也许是想和水璇单独相处吧。
我低头，刚看了两分钟手机，就感觉到身边的水璇拽了拽我衣角，低声说：
「天啊，小一，这是六金影帝慕容翎吧？」
我：「……」
这车里空间这么小，你自以为的悄悄话能悄到哪儿去？
其实原文里，这句话应该是刘一被赶下车前说的，但我着实对此不感兴趣。
而慕容翎身为影帝男主，又必须得亮一下身份，所以只能由女主肩负起这个伟大的使命了。
我说：「是吗？没认出来啊，看来影帝现实里也平平无奇嘛。」
水璇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睛，又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衣角。
一旁的慕容翎飞过来一道轻蔑的眼神：「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吗？」
「慕容先生，请不要误会，小一是我的朋友，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水璇连忙替我跟影帝解释。
而慕容翎那眼睛落在她身上，就跟冰块落火山上了似的，瞬间就融化了，看得我啧啧称奇。
慕容翎问：「你要去参加什么试镜？」
水璇跟他阐述了一下剧本、投资方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接着表达了一下自己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认真的决心，但就恰好没提赵青川。
慕容翎听着，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说实话，我有点想吐。
但我想吐不是因为男女主，主要是因为我晕车。
哪怕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高级轿车。
所以我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我发誓这种痛苦仅仅是因为晕车，影帝显然误会了，他皱着眉打量了我几秒，冷冰冰地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强忍着反胃，问他：「你有什么呕吐袋吗？」
5
此言一出，我很明显看到影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水璇也很慌，毕竟如果我真的吐在了车里，损失的大概率是她在影帝面前的形象。
于是她扯着我的衣角，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小一，你忍一忍。」
？
我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忍你 ma。」
水璇惊讶地看着我，眼中雾气缭绕，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小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靠，不就是装白莲花嘛，你真以为我不会吗？
我拿出在领导面前拒绝加班时的三分演技，虚弱地往后一倒，哭唧唧道：
「小璇，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这车可能质量不太好，我真的太晕车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对不对？」
还没完，说完这句话，我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伸到眼睛旁边去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影帝忍无可忍：「管家，找个呕吐袋给她。」
管家火速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摸出一个纸袋递给我，我一看，上面还印着「XX 航空」的字样，不由在心里感慨，影帝竟也这样勤俭节约。
只是，车一路开到影视公司楼下，停住，我也没有真的吐出来。
原文里，分别之前，影帝还给女主留了个电话，让她有事联系自己。
但这一次，也许是不想再多见我一秒，我和水璇刚一下车，影帝的车就火速离开了。
水璇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小一……」
脱离了那种封闭狭小的空间，不舒服的感觉也瞬间消失了。
我精神抖擞地对水璇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我很清晰地看到，水璇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我陪着她一路坐电梯到了十七楼，门一打开，后面是一个被阳光笼罩的世界。
无数花枝招展的美女演员在经纪人的陪同下等在这里，有的还带了化妆师，正拿着粉扑小心翼翼地帮忙上妆。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水璇，素面朝天，连头发都没做。
女主，不愧是你。
我问水璇：「让你试镜的那个人呢？」
她摇头。
「那你知道试镜的具体流程吗？」
她再摇头。
……那你 tm 到底知道什么？
我四下环顾了一圈，忽然有些不确定，莫非要女主这个纯素人和这一群早就出了名的女演员一同试镜？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我友好地建议：「要不你联系一下赵青川？」
水璇又摇头：「小一，你千万不要告诉青川哥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青川哥哥有那样的关系。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拿到这个角色，就算没拿到，我也问心无愧……」
？
你和赵青川啥关系？朋友，咱能不能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
6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悦耳的冷笑。
往旁边看去，果然是一个穿黑色吊带裙、露着大长腿、涂着苹果红嘴唇的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冷冷一笑：
「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真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咖位，敢乱攀赵青川的关系，人家认识你是谁吗？」
她的音量放得不低，水璇听到了，于是转头问我：「小一，她说的是我吗？」
我：「……你猜。」
按原本刘一的性格，她这会儿肯定已经迫不及待替水璇出头了。
但我不是刘一，我爱漂亮姐姐，我无动于衷。
没想到我没说话，漂亮姐姐听到了水璇的问话，转头挑了挑眉，冷道：「我说的就是你，怎么样？」
我在内心向天发问：为何连炮灰反派都长得这么漂亮？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认识她？」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留半长发的长腿男人朝我们……啊不，是朝水璇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我也就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水璇惊讶道：「青川哥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天要试镜，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赵青川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还伸手把她耳边垂落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接着抬眼看了一下漂亮姐姐，眼神一瞬间冷了下去，「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的人竟然会被这么欺负。」
漂亮姐姐脸色微微发白：「赵青川，这是你朋友吗？」
赵青川温柔地看着水璇，说：「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子。」
很好，我脚下的梦幻芭比城堡开始动工了。
赵青川来后，水璇眼中就再也没有我了，一心一意地仰着头和她的青川哥哥聊天。
我闲得无聊，只好四下看看美女，并试图和美女搭讪。
刚才那个 diss 水璇的漂亮姐姐，在被赵青川恶心到之后就去旁边的落地窗边俯瞰了。
我默默地蹭过去，本来想问她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她竟然被人叫进了内间，貌似要开始试镜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又往楼梯间那边走，想看看能不能瞟到传说中的试镜到底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我刚到楼梯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千娇百媚的女声：「求你了，我不演我不演，我真的不想演，我演不来！」
欸……这声音？
我好奇地凑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绝色美女。
可惜，美女此刻正戴着她的痛苦面具，冲着面前应该是经纪人的女人双手合十：
「姐，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写代码可以，搞这玩意儿我真搞不来啊！」
她面前的女人不为所动，皱眉道：「这是罗导的电影，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又突然变卦了？苏云旖，难道你不想争影后了？」
苏云旖？原文里为了影帝慕容翎反复为难女主水璇，最后因为偷税漏税进了监狱的那个三金影后，本文的反派恶毒女配？
7
「不想，我演不好。」
苏云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自己。
她的经纪人有些愕然，又有些愤怒：
「你演不好还有谁能演得好？苏云旖，你别忘了，你是罗导亲自指定的试镜演员，今天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你随便演都可以，最后肯定会定你的。」
哦，我想起来了。
原文里，最后的确是苏云旖定了女主的角色。
原本水璇失魂落魄，却不好表现出来，没想到刘一这个宇宙第一贴心闺蜜，用不高不低的嗓门安慰她，正好被导演听见了。
导演大手一挥，定下水璇演女二。
没想到戏拍到一半，苏云旖黑料缠身，于是导演连夜找编剧改剧本，把水璇的戏份硬生生加成了女主。
我还在这儿回忆剧情呢，就听到那边传来苏云旖惊喜的声音：「真的吗？随便演演就成？」
经纪人：「……真的。」
我还想继续再听会儿，结果后面水璇大概是和赵青川聊完了，开始声声催命似的喊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恋恋不舍地暂别了白裙美女，回到水璇身边。
赵青川还站在她旁边，直接用行动无视了我。
我也懒得跟他打招呼，直接问水璇：「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试镜了吗？」
水璇愣了愣：「不知道。」
我：「……那你们刚才聊啥呢？」
水璇往赵青川那斜睨了一眼，小声说：
「我有好几个星期没见到青川哥哥了，跟他说了一下最近遇到的事，还有，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小一，你也一起来吧……」
「我不来。」我无情地拒绝了她，接着嫌弃地看了赵青川一眼，
「拜托，大姐，你今天是来试镜的，能不能讲点武德……不是，说点正事，先把试镜的事情解决了再谈吃饭的问题好不好？」
我越说越觉得生气。
水璇这人就像之前我那些不靠谱的同事。
我跟她分工合作了一份方案，当天就要交了，我让她去跟开发沟通一下功能，结果她去跟人家聊了一个小时吃吃喝喝的琐碎事项。
我把我那部分写完，转头去问她要东西，她才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越看水璇和赵青川越不顺眼，心想，我干吗非要掺和女主这点破事，转身想走，结果被水璇一把拉住：「小一，你别生气了……」
？
我转头：「我没生气，就是懒得管你。」
水璇眨了眨眼睛，竟然开始哽咽：「小一，你还说你没有生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不管我……」
我发誓，再跟水璇相处半小时，我就会染上「最好的朋友 PTSD」。
「够了。」
赵青川终于冷冰冰地开口：「不就是一个试镜吗？兴师动众的，小璇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奴隶，至于这么苛刻吗？」
说完，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边接电话的大概是导演，赵青川随便寒暄了几句，就替水璇把时间定了下来：「行，那我们半小时后进去。」
靠，有关系就是好，落泪了。
赵青川挂了电话，瞅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对水璇说：「小璇，以后交朋友还是要擦亮眼睛，不能随便一个人都对她掏心掏肺的，知道吗？」
「青川哥哥，你别这样说，小一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担心我了……」
赵青川恨铁不成钢：「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总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欺骗！」
给你脸了是吧？
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赵青川：
「喂，大哥，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这镜头还没对着你，你怎么就戏瘾大发了呢？你演上部片子的时候，但凡把这会儿一半的演技用上，那电影的评分也不会才 3.7 了。」
赵青川勃然大怒：「你！」
我挑了挑眉：「你什么你，我是你爹。」
8
这场矛盾以赵青川想动手打我但被水璇拼命拦下为结局。
赵青川深吸两口气，用眼神杀了我三秒钟，接着对水璇柔声道：「小璇，我先进去了，等会儿导演助理会出来接你，你直接进来试镜就好。」
水璇用力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青川哥哥。」
她送走了赵青川，又过来试图劝说我：「小一，你怎么可以那样对青川哥哥说话……」
反正已经撕破脸，我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
水璇眼中掠过一丝愕然，正要说话，后面的门口探出一颗脑袋，接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下一个，水璇！」
我跟着水璇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粗略估计得有个一两百平方米，墙壁上嵌着一整面镜子，好几台摄像机对准了中间那个位置。
一侧摆放着上百张椅子，上面坐了不少已经试镜完成的艺人；另一侧则错落摆着五套桌椅，坐了四个看起来就很大佬的人物，和一个傻 X 赵青川。
我坐在椅子第一排，怀揣着看戏的心思往过看。
水璇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表情看起来乖巧无措。
导演助理过去给了她两页剧本，然后说：「十分钟后开始试镜。」
赵青川淡淡道：「小璇，加油，别紧张，你一定可以的。」
平心而论，水璇毕竟是女主，演技还是很不错的。
起码背台词的时候口齿清晰，情绪起伏也有，微表情也有，眼神变化也有，虽然看起来有一丝匠气的做作，但整体问题不大。
从坐在最前方的罗导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也的确对水璇挺满意的。
「好了，你先到一边休息吧。」导演助理领着水璇坐在了我身边，又去门口叫人，「下一个，苏云旖。」
来了！恶毒女配！
我整了整衣领，坐直身子，顿时兴奋起来。
我记得原文里说过，苏云旖演技一绝，如果不是后面入狱，估计在影视圈的地位会比水璇还高——毕竟入狱前她已经是三金影后了。
虽然刚才在楼梯间里她表现得有一丝异常，不过应该无伤大雅。
我正想着，苏云旖推门走进来了。
呃……光着脚，手里拎着一双高跟鞋。
大约是感受到了满屋子人诧异的目光，苏云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可以解释，主要是穿着这玩意儿我确实站不稳。」
罗导皱了皱眉，示意一旁的导演助理过去将剧本递给她：「十分钟后开始试镜。」
苏云旖对着那两页剧本挤眉弄眼了十分钟，接着把纸一扔，深吸一口气：「好了，开始吧。」
我期待地看着她。
然后……然后我就欣赏了一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表演。
苏云旖试镜的角色和水璇一样，都是这部剧里的女主，杀伐果断的长平公主。
她们试镜的这一段，正是长平公主发现青梅竹马的驸马背着她通敌卖国，杀掉驸马后又发现自己好像冤枉了他之后，那种痛苦绝望，却又不得不保持一个公主的骄傲的复杂戏份。
按原文的说法，这种戏是最能看出演员的演技的。
苏云旖的表演，如果非要我找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只能是：差生背课文。
「驸马，我长平自认待你不薄，我大魏又何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苏云旖一声吼，表情看上去非常敷衍，「你为何……你为何——」
她卡了一下：「对不起，我忘了，后面是什么来着？」
那几位大佬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苏云旖光着脚小跑到一边的墙角，把那两页被她扔掉的剧本捡起来，又回到镜头前，磕磕绊绊地念完了剩下的台词。
几个人的脸色黑如锅底，不等罗导开口，赵青川已经淡淡道：「听说，这是罗导指定来试镜的女主角。」
罗导厉声道：「苏云旖，你这演的是什么？」
苏云旖无辜地眨了眨眼：「不是，导演，这是我经纪人说的，她让我随便演就行，反正最后肯定会定我。」
赵青川发出一声冷笑。
「不过，您还是别定我了，我真演不了。」苏云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忽然在我……身边的水璇身上定住了。
接着她伸手一指，「导演，不然您就选这位吧。女主演女主，忒合适，咱后面那套加戏减戏的流程都可以不用走了。」
9
女主演女主？
我瞪大眼睛，谨慎地确认了半分钟，才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听错。
再联想刚才楼梯间里听到的苏云旖和她经纪人之间那古怪的对话，我心中闪现出一个想法：
莫非，这位漂亮姐姐也是个倒霉的穿书人？
当然了，我在这儿思绪万千的时候，旁边的水璇已经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能选我呢？苏姐姐，我看过你之前拍的剧，你演得很好，为什么要故意让我？」
万万没想到，苏云旖比她更诚惶诚恐：「别……别，我不配，您是我姐姐。」
然后这两个人就开始互相谦让，彼此作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讲文明树新风的评比活动。
在水璇表明自己想把女主的角色让给苏云旖时，我很明显看到一旁的赵青川脸上露出疼惜的无奈表情。
好家伙，您要这么舍不得您青梅竹马的妹妹受委屈，何不自己投资拍一部电影，全片只有她一个人演，她就是宇宙的中心，一定没有人可以和她抢女主这个角色。
苏云旖再三谦让，水璇坚持不肯，我眼瞅着漂亮姐姐那表情都快哭了，心里也很清楚，她肯定一点都不想招惹女主，于是在一旁扯了扯水璇的衣角：
「朋友，差不多得了啊，人家让给你你就接着呗。你要是真不想演女主，干吗来试这个镜啊？」
水璇瞪大眼睛看了我几秒，接着一脸严肃地教育我：
「小一，你不懂，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很明显，苏姐姐刚才是故意那样演，想把角色让给我，可是我不需要她这样。就算输，我也要输得堂堂正正。」
听她这么说，几位大佬的脸上都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而最边上的赵青川就更别提了，若非这是公共场合，我估摸着他得冲过来给女主一个拥抱，再贴在她耳边赞许地夸她十句八句。
——反正从小到大他经常这么干。
这样的人也能做爱豆，这狗血文里的娱乐圈，属实要凉。
我在内心默默感叹着，顺便给苏云旖递过去一个眼神：「兄弟，尽力了，我也没办法。」
苏云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还试图挣扎：「不，你误会了，你绝对是赢我赢得堂堂正正……」
「好了！」罗导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长平公主的角色，云旖你来演；水璇——你叫水璇是吧，这部剧里还有个很重要的角色，是长平公主的情敌，一个青楼歌姬，只要演得好，也会很出彩，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个角色？」
水璇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罗导，我愿意！」
苏云旖都快哭了：「导演，不是，我真的演不了，刚才就是我正常发挥了啊！」
「苏云旖！」罗导一声冷喝，接着便淡淡地看着她，目露警告之色，「过分的谦虚就是炫耀，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云旖张口结舌，火速闭麦。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罗导口中这个青楼歌姬，正是原文中水璇接下的女二，并且后期加戏晋升为女一的那个角色。
但原文里，苏云旖分明是用她出色的演技征服了罗导，最终罗导才让备选的女主退而求其次地出演了歌姬。
但现在，苏云旖都表现成这样了，他们还能强行给她定下女主的角色。
再联想到之前，我不学原主拦车，影帝的车就主动停下来找人的场景——
莫非不管我们外来者如何努力，这剧情都会按照原文继续发展下去？
那不是意味着，就算我拼尽全力远离水璇，最后还是会走上原主烧伤毁容的那条路吗？
10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有些无精打采的。
水璇虽然没能出演女主，但却定下了一个可发挥空间更大的角色，自然异常开心。
她单纯活泼地笑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一，我接下这个角色，你不高兴吗？」
？
好家伙，我这才多久没说话，你马上又要给我扣帽子了是吧？
眼看前面开车的赵青川朝我投来不善的目光，我连忙堆起夸张而虚假的笑容：
「怎么可能呢？小璇，我们是好朋友呀，你能接到这个角色，我是真心为你感到开心啊！」
水璇咬了咬唇，继续小心地看着我：「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开心……」
「小璇，你千万不要多想，时刻谨记，我们是最好的闺蜜，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我握住她的手，一脸热情地看着她，「我主要是为了三天后的面试发愁，本来面试是在今天的，但我想到要陪你试镜，把它推到了三天后。」
是的，我就是在暗示，啊不，明示女主，我为她付出了什么，试图让女主良心发现，以后拿我当各种挡箭牌备胎的时候，不要那么心安理得、理直气壮。
我们社畜打工人，从来不做无谓的牺牲。
果然，水璇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这种微妙来源于，她原本理所应当觉得刘一就应该为她牺牲毫无怨言，但此刻我明明白白把这事说出来之后，她就没办法再装聋作哑了。
我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女主的表情，然后听到她问我：「小一，你为什么要面试呀？」
？
我当场愣住：「我们不是今年毕业了吗？毕业了不该找工作吗？」
水璇说：「小一，可是你不用这么辛苦，还要委屈自己去面试。齐叔叔之前就跟我说过，让我毕业直接进他公司。等我回家跟齐叔叔说一声，让他在公司里也帮你安排一个岗位就好了。」
噢，好家伙，我差点忘了，水璇是个富二代。
当然了，有钱的并不是水璇的爸妈，而是她的继父，也就是齐天琛他爹。
原文里提到过，齐天琛他爹齐阳是做玉石生意的，身价过亿，后期水璇参加某慈善晚宴，脖子上戴了一条价值连城的祖母绿项链，就是齐阳送给她充排面的。
可以说，齐阳对她，那真是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掏心掏肺。
这也是我看原文时最迷惑的地方。
因为刘一的父母就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辛苦一辈子也没赚到水璇十分之一条项链的钱，后面刘一毁容后被未婚夫悔婚，要他们赔偿彩礼。
但那钱已经用在了刘一的医药费上，刘一的父母连这笔钱都拿不出来，最后还是慕容翎出面，替刘一把这笔钱还上了。
前提是，让刘一疏远和水璇的关系，免得水璇再为她的受伤愧疚自责，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十分反胃，当场掏出手机，给慕容翎出演的几部电影全部打了一星差评：男主演技太烂，人品不行，麻烦换一个。
收起手机，我冲水璇摇头：「算了，你那齐叔叔的公司业务不在我的认知范围里，而且我这边面试都约好了。」
水璇咬了咬唇：「好吧，小一，你要做什么工作呀？」
「产品经理。」
水璇用她的实际表情告诉我，她不知道这岗位是干啥的。
我也无意解释，自顾自靠着车窗玩起了手机。
结果我不理她，水璇又在旁边开始自怨自艾：「小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变得疏远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了什么想法，我们以前可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女的又来了。
我叹了口气，再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看着水璇：「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水璇惊喜道：「小一，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竭尽所能地办到。」
「你们剧组开机仪式的时候，你能带我去一下吗？」我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认识一下那个苏云旖。」
美女姐姐，同为穿了书又穿不成女主的倒霉蛋，如果剧情非逼着我们按原文走的话，不如我们就合作一场吧。
11
听到我说想认识苏云旖，水璇有些吃惊：「小一，你认识她干吗？我之前好像听说过，苏云旖的脾气不是很好……」
你不是纯洁无辜善良型女主吗？这应该不是你的台词吧
原文里，是水璇无脑地想跟苏云旖做朋友，然后刘一用这句话劝说她，水璇没听，最后真被苏云旖害了，差点被某导演潜规则。
还好赵青川及时赶到，把她救了下来。
我 lsp 发言：「不好就不好吧，无所谓，我主要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水璇看着我，神情竟然有一丝难过，好在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我再次拒绝了她拉我一起吃饭的邀请，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门口让赵青川停了车。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透露出「算你识趣」的意思。
算了，子不教父之过，老子不跟你计较。
我在家准备了三天的面试，这中途，接到了来自水璇的九个电话，主题包括但不限于：
齐天琛让她来问我，要不要三个人一起去水族馆（我知道这狗男人又想利用刘一对他的喜欢和水璇发展感情，于是无情拒绝）；
她和赵青川吃饭的时候碰到了赵青川的私生粉，对方大骂她之后又表示要曝光赵青川的恋情，后来赵青川紧急叫来经纪人公关，饭也没吃完（我毫不客气地说赵青川这是爱豆失格，活该，结果他过了一会儿打电话过来，和我激情对线了半个小时，最终被我骂到无言以对，怒挂电话）；
慕容翎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她的电话，加了她
不愧是女主，短短三天的生活也能过得这么精彩，再对比我在家狂背面试经典一百题的枯燥人生，我顿时觉得无比凄凉。
为什么我都穿书了，还得继续做社畜？
第二天早上，我画了个淡妆，准备出门面试。
结果刚一下楼，就看到赵青川那辆火红的法拉利停在了门口。
水璇的脑袋从副驾窗口探了出来：「小一，我们送你去面试。」
我人都傻了。
要是真坐这辆车去面试那个月薪 6k 的工作，我怕是会被当成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吧？
我张口正要拒绝，水璇脑袋后面又露出赵青川那张神情不耐烦的脸：「别废话了，赶紧上车。」
嘿，我这暴脾气，我不上你能拿我怎么着？
无视了赵青川的存在，我挥手开始打车，水璇在后边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小一——」
「小璇，你别管她了。」赵青川冷冷地说，「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一片真心对她。有车不坐，非要花冤枉钱打车，以为我真愿意载她似的，我还怕她弄脏我的车呢。」
「赵青川，我给你脸了是吧？」我冲赵青川冷笑一声，「上次挨骂没挨够？我现在有事没空理你，你要是不服，等我面试完我们再 battle 一场啊！」
他怒道：「你！粗俗！」
我冷笑：「你！傻 X！」
这句话说完，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地址，接着便从后视镜里看到水璇推门下了车。
然后赵青川又跟着下去，两个人在路边拉扯了一会儿，最后赵青川把水璇重新推上车，然后开车朝我们追了过来。
大哥，你要干吗？
12
赵青川那辆火红的法拉利实在是太过醒目了，况且此人又是个微博几千万粉丝的当红流量爱豆，且傻 X 到公开出行连个墨镜口罩都不戴。
因此，当他的车停在我要面试的那家公司楼下时，几个出来买咖啡的员工，和下来接我的 HR 都惊呆了。
HR 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颤抖着问我：「那……那不是赵青川吗？」
「是的吧。」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可能是路过吧。」我见 HR 还在盯着赵青川的方向，只好咳嗽暗示了一声，「你好，我们还面试吗？」
「……面的面的。」
HR 回神，把我领到了楼上。
整个面试过程没什么可说的，自我介绍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专业面试官问的问题也都在我射程范围内。
说实话，我穿进这本书之前的工作，虽然不是产品经理，但却要天天和他们打交道，所以我对这个岗位的了解程度，比起我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遑多让。
只是，面试官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满意的神情，反而将我的简历顺手丢到一边，然后跟我说：
「刘一同学，你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挺满意你的。但你提的薪水可能不太适合你的应届生身份，你看我们给到 3k 你能接受吗？」
？
大哥，在这座吃碗酸辣粉都 20 块的超一线城市，3k 的月薪，还是互联网行业，你确定你不是在骗傻子？
我说：
「就算是应届生，我也有实习时做过的项目经验，还有代码基础，包括你刚才提出的贵公司目前产品中存在的问题，我都已经拿出了粗略的解决方案，我认为我的能力绝不止于一个普通的应届生……」
他说：「说得很有道理，那你看 3.5k 你接受吗？不能再多了。」
我拎起包就走。
果然，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书里的世界，哪怕这是本无脑宠文，资本家都是没有人性的。
我下去时赵青川和水璇都已经不见了，我也懒得管他们的行踪，坐地铁回了家。
结果到家后，水璇给我发了条
「理解，你跟赵青川说，既然是大明星，没事干就少出门。别整这么多有的没的，有空不如磨炼下演技。你看他演的那什么宫阙三部曲，稀烂，三部评分加起来还不到十分。」
我躺在床上颓了一会儿，很快又爬起来投简历。
社畜的恢复力，着实惊人。
半个月后，水璇的第一部电视剧《秦淮烟柳》正式开机。
原文里提过，这片子很特殊，导演一共拍了两版镜头，一版剪成了一部 36 集的电视剧，另一版剪成了一部电影。
出一份片酬，赚两份钱，好家伙，经济适用型拍法，值得学习。
开机仪式那天，水璇果然叫上了我。
而且也许是担心她的安全，齐天琛那天也来了。
面对我不像原主那样小心翼翼围着他转的无视态度，齐天琛很明显感到十分诧异，但他很快就顾不上我了。
因为，身为本剧男主的赵青川也来了。
原文里提过，赵青川是水璇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幼儿园时期就认识了。
而齐天琛呢，虽然和水璇住在一个家里，朝夕相处，但水璇的母亲是在水璇十二岁那年才嫁给齐阳的。
时间上齐天琛输了，距离上赵青川输了。
但最终，水璇选择的是时间和距离上都不占优势的影帝慕容翎。
这足以证明，在宠文的世界里，先来后到和近水楼台都是不适用的规则。
我和水璇刚一下车，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赵青川。
水璇还没说话，她身后的齐天琛已经变了脸色。
好家伙，这不就是我最爱看的修罗场？！
13
我一拍大腿，退开好几步，将发挥的场地充分地留给两位男主人公。
且恨不得掏出瓜子水果好好看戏，但很可惜，我手里只有一杯奶茶。
齐天琛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水璇面前，看着赵青川，面露不爽。
赵青川刻意无视了他，只是看着水璇：「小璇，我们走吧，导演等我们很久了。」
齐天琛冷道：「不劳赵先生费心了，我陪小璇一起过去。」
「有什么费心的？之后在剧组，我和小璇还要一直朝夕相处三个月呢。听说齐先生本职工作是律师，那一定很忙，生活都顾不上。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小璇照顾得妥妥当当。」
「呵，身为律师，我倒是接过好几起和赵先生的花边新闻有关的案子呢。」齐天琛说，「说实话，把小璇交到你这种人手上，我不是很放心。」
赵青川说：「可惜由不得你。既然是小璇自己要拍这部戏，那真正在意她的人，会尊重她的选择。」
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
打起来！有本事你们就打起来！
水璇左边看了看，右边又看了看，最终竟然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冲她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赵青川，水璇，快点过来，别磨蹭了，导演在催了。」
我转过头，剪了短发后英姿飒爽的苏云旖站在了我面前。
看到我时，她很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你怎么在这儿？」
好啊，你果然也是穿越的。
原文里这场开机仪式刘一并没有出现，而是去一家很小的广告公司应聘，结果险些被那公司的主管性骚扰。
她跑出公司给水璇打电话求助，水璇因为在和赵青川搞暧昧没有接，不过刘一也完全没有责怪水璇。
后期她担心水璇一个人在娱乐圈危机四伏，干脆就不找工作，来做了她的助理。
我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剧情，接着对苏云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姐姐，我是来找你的。」
苏云旖：「？」
接下来，整个开机仪式的过程里，我蹲在旁边喝奶茶，苏云旖就时不时用诡异的目光看着我。
开机仪式后，苏云旖去化妆间卸妆，我也跟了过去。
苏云旖拆了头套，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你不是女主……你不是水璇的闺蜜嘛，你老跟着我干吗？」
我说：「姐姐，我知道你不是苏云旖，我们来谈个合作吧！」
苏云旖：「不是吧兄弟，你也是穿越的？」
我点头：「是啊，姐姐，我……」
「别叫我姐姐。」苏云旖忽然露出极度伤心的表情，「兄弟，我是个男人。」
14
我人又傻了。
「男的……你是男的居然也看这种无脑甜宠文啊？我以为你们钟爱玄幻后宫文呢。」
苏云旖抬手把眼皮上的假睫毛撕下来，又抽了张卸妆湿巾开始擦粉底和口红：
「我从来不看玄幻后宫，这本书也不是专门去找的。前段时间加班太多，每天写十几个小时代码，中间休息的时候想换换脑子，公司的前台妹子给我推荐了这本书，叫什么《全娱乐圈都喜欢我怎么办》。」
这书名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被尬得头皮发麻，脚趾又开始情不自禁动工。
「然后你就看了？」
「嗯，因为她说看这个不用动脑子，甜就完事儿了。」
苏云旖说，书他看到一半，打算放到第二天换脑的时候继续看，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书里的苏云旖，住在市中心的豪华复式公寓里，穿着真丝吊带睡裙，从五百平方米的巨大床上醒来。
还没缓过神，经纪人就推门而入，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塞进车里，说要带他来参加罗导的试镜。
他说着，泪洒当场。
但我无暇顾及他的眼泪，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写代码……姐姐，不是，兄弟，你也是个程序员吗？」
我和苏云旖四目相对，从彼此的发际线上看出了一丝羡慕。
苏云旖扑过来握我的手，刚握住就松开来，松开后又握住：「哦我忘了，现在这身体是个姑娘。刘一兄弟，同行吗？莫非你也是男人？」
「我以前是个售前，后来转前端了。」我说，「还有，我不是男的，我也不叫刘一，我叫贺归雪。」
穿书快一个月了，水璇声声叫着小一，跟赵青川对骂他也叫我刘一，我几乎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叫什么了。
此刻竟然还能说出来，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想落泪的冲动。
「贺归雪。」苏云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也许是为了礼貌和公平起见，他也跟我分享了一下他的真名，「进来前我叫沈琅，是个写算法的。」
沈琅？沈琅？
我惊讶到脱口而出：「学长！」
他比我还惊讶：「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琅，比我大两届的同校学长，软件专业博士出身，深耕人工智能领域，名下五项专利，为国内的人工智能行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我穿越前，他就已经是业内赫赫有名的算法工程师。
我说：「去年同行交流会上，我听过你的讲座。但那时候我来晚了，坐在最后排，没找到和你交流的机会，就记得挺高冷一男的，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沈琅唇角抽了抽：「朋友，我那不是高冷，是困了。来讲座的前一天晚上还被拖着加班到凌晨两点，还得忍着不能打呵欠，换你你也面无表情。」
我张了张嘴，刚说了两个字，身后忽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动静，然后就是水璇的声音：「小一，原来你在这儿！」
我转头，看到她推门站在门口，目光从我身上滑过去，落在身后的沈琅身上：「苏姐姐也在这里，罗导让我来说一声，晚上有开机宴，苏姐姐记得准时到场呀。」
沈琅堆起假笑：「好的，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谢谢水璇妹妹的提醒。」
对话结束，水璇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我说：「小璇，你先走吧，我跟美女姐姐再聊会儿，等下就过去找你。」
水璇难掩失落地走了，我跑过去重新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沈琅：「兄弟，你好谄媚。」
「拜托，贺归雪，那可是女主，女主！」沈琅朝我扯了个虚伪的笑，「我怕得罪了她，明天就被男主暗杀。」
「……说真的，之前你在我心里留下的形象，和你现在表现出来的人设……不太一样。」
沈琅用苏云旖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对着我：「什么形象？」
「您这种业内大佬，就很言情小说男主的人设啊？不说邪魅冷酷霸道狂狷什么的，起码也得深情冷静高岭之花之类的啊。」
我说着，还尝试给他举例，「比如这本书里的慕容翎和赵青川那种……」
沈琅嗤笑了一声：「那不是脑瘫吗？」
「……」
我冲他磨牙冷笑：「别忘了，等下的开机宴慕容翎也会来。在原文的设定里，你可是对这位六金影帝一往情深、大胆追爱，还当着采访记者的面表白，结果被人家无情拒绝。」
沈琅笑容消失：「闭嘴。」
15
他动作粗暴地卸完妆，跑去洗了把脸就要出门，被我强行按在椅子上拍了水乳：
「拜托了大哥，好歹你现在顶着的是一张天生丽质、价值不菲的女明星脸，咱能别这么粗犷吗？」
沈琅被我按着强行护完肤，然后才跟我一起出了门。
出去的路上我边走边说：「话说，你有没有发现，好像不管我们怎么努力规避，原文的剧情都没法更改。你看你试镜的时候演得那么烂，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定了女主……」
沈琅点头：「其实我有这样的猜测，但目前只有一个论据，还没法特别充分地证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做一些改变，拿到足够多的实验数据，就可以论证或者推翻这个观点了。」
不愧是本校工科优秀毕业生，和我一样严谨。
我和沈琅走到片场门口时，才发现水璇也站在那里。
距离她刚刚来叫人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她居然还没离开这里？
更重要的是，赵青川和齐天琛两人，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每个人身后还都停着一辆车。
傍晚六点，被落日余晖晕染的暮色里，天色将暗，赵青川那辆火红的法拉利看起来依旧格外刺眼。
我和沈琅停住了脚步，我伸手戳戳他：「看会儿戏？」
「看会儿。」
然后我们俩就好整以暇地观赏起来。
赵青川瞥了齐天琛一眼，唇角挂起不屑的笑容：
「齐先生，请你弄清楚，我才是小璇未来要在这部剧里合作的对象，开机宴也是我们剧组的开机宴，跟您好像没多大关系。怎么齐先生非要死皮赖脸跟着，还要小璇坐你的车？莫非齐先生的律师费没赚够，生活困顿潦倒，很缺这一顿晚饭？」
齐天琛冷冷地看着他：
「小璇是我妹妹，我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就凭赵先生上个月就带着三个不同的女伴开车兜风，还被媒体拍到了牵手的亲密照，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送小璇过去，以免她被赵先生虚伪的面具骗了。」
水璇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哥，青川哥哥，你们别这样……我得赶紧过去了，再晚，迟到了，导演会不高兴的。」
我总算看明白了，这两位在为去开机宴的酒店，水璇到底该坐谁的车而争吵，僵持不下。
大哥，你们真的好闲。
我身边的沈琅唇角抽了抽：「贺归雪，难道我原本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呃……文学有美化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拿出手机查了下地图，发现开机宴所在的酒店离片场也就不到八公里的距离，有这吵架的工夫，半个小时开车早到了。
所以，这是在干什么？
赵青川似乎看到了我和沈琅，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水璇说：「小璇，你来决定吧，到底坐谁的车过去。我也不勉强你，你选什么我都听你的。」
闻言，可能齐天琛觉得他不能落后，赶紧也补充了一句：「小璇，哥也听你的。」
水璇为难地在他们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迟迟没有作出决定。
这给她纠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挑选相亲结婚对象。
就在我都看得不耐烦时，水璇忽然转头看着我：「小一！」
我内心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干啥？」
「小一，你决定吧，我要跟你坐同一辆车！」
……不愧是女主，这一招祸水东引玩的，真漂亮。
眼看着不远处的齐天琛和赵青川都向我投来了威胁的冰冷目光，我默默地扯着身边沈琅的衣摆：「不好意思，我打算跟苏姐姐一起打车过去来着。」
水璇连忙说：「那我跟你一起打车。」
「刘一！」赵青川恶狠狠地朝我瞪过来，「你有病吧？次次有车不肯坐，你不坐就不坐，我也不想载你，但你拖上小璇做什么？」
又是你？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我正要撸起袖子过去和赵青川打架，旁边顶着苏云旖身体的沈琅忽然伸手把我往他怀里一扯，然后顺势将手臂搭在我肩头，淡淡道：
「刘一要跟我一起，关你什么事？再说了，老子一线女明星，有钱，就喜欢打车，你有意见？」
我猝不及防下被他一扯，脚下踉跄两步，后背重重撞进他怀里，却并不痛。
一股很冷冽的香气扑过来，缭绕在我鼻息间，我莫名就变得有点昏昏沉沉。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胸……好大。
好软。
妈妈，我爱美女。
16
我正在这里飘飘欲仙，身后的沈琅口中却传来一声闷哼。
我低声问：「你怎么了兄弟？」
他咬着牙说：「姐妹，你后背骨头撞得我胸疼。」
于是我赶紧站直了身子，回头想帮他揉揉，手刚落上去就被沈琅一把按住：「贺归雪，你想干什么？」
好吧，被看穿了，我老老实实地将手收回来，回身便看到赵青川站在后面看着我们，眼神冰冷如刀。
「呵……一线女明星？」他冷笑一声，「苏云旖，你是不是在上面待太久，忘了自己一开始是怎么爬上去的了？若不是你背后找罗导动手脚，就凭你那天的演技，长平公主这个角色，怎么可能是你的？！」
这话显然已经在他心里藏了许久，说出口时带着强烈的情绪，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水璇。
那意思很明显，是说苏云旖，啊不，沈琅抢了水璇的女一号，以至于水璇只能沦落到演女二青楼歌姬的地步，和他的对手戏也少了许多。
而他说的，苏云旖一开始是怎么爬上去的，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原文里也没写过，莫非还暗藏玄机？
沈琅看着赵青川，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我也觉得罗导动了手脚，不然就你这『张嘴一二三，全靠配音圆』的台词功底，是怎么连试镜都不用就直接当上男一号的呢？」
沈琅与我简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和赵青川对线时都往他最痛的地方戳。
果然赵青川脸色铁青，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看来他对自己的演技，有着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
说起来，赵青川这个人也是个传奇。
原文里写，他原本是学小语种的，结果刚入学就被星探相中，签约做了练习生。
后面又退学去参加选秀，节目中途大火，最后靠着上亿的投票断层 C 位出道。
出道后，他不好好钻研舞台，又被经纪人安排去演戏，演技一部比一部烂，评分一部比一部低，结果靠着粉丝吹水，居然还拿了几个奖。
当然，这几个奖都被群嘲了一番就是了。
眼看局面愈发紧张，水璇试图劝架：
「青川哥哥，苏姐姐，你们不要吵了。小一，你劝劝苏姐姐吧。青川哥哥，我们赶紧去开机宴吧，别让导演等急了。」
说完她又赶紧跑到一边去，轻声跟齐天琛说了几句话，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齐天琛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旁的赵青川一眼，抬手摸了摸水璇的脑壳：「小璇，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算了，哥也不让你为难，我先回去了，如果那个姓赵的欺负你，你随时找我。」
水璇赶紧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哥，你放心吧，青川哥哥对我很好，他不会欺负我的。」
齐天琛满心不满地离开了，水璇又咬着嘴唇过去扯赵青川的袖子：「青川哥哥，我们走吧。」
沈琅嗤笑了一声，又伸手把我肩膀一勾，淡淡道：「我们也走了。」
坐进车里，我才突然想起来：「等等，你现在不是一线女明星吗，为什么还要自己打车？你的经纪人和助理，还有你的保姆车呢？」
沈琅说：「因为我昨天把苏云旖的金主打了一顿，现在公司那边正跟我博弈呢。别说经纪人和助理了，连今天的化妆师我都用的是剧组群演。」
？
我：「啥？金主？」
「苏云旖刚开始演戏那会儿，被一个富二代看中了，她就和那人周旋，利用那人的人脉和资源给自己接戏拍广告，结果靠演技和美貌硬生生火到了一线。」
「不过自始至终，她和那人没有丝毫实际进展。富二代等得不耐烦了，打算尝点实际的甜头，昨天上门意图不轨，结果被我一个过肩摔弄成了骨折。」沈琅说。
「……」
我真情实感地冲沈琅道：「兄弟，你是真的牛批。」
17
我和沈琅到酒店时，剧组的其他人员已经到得七七八八。
沈琅在安排给他的位置落座后，场务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很陌生：「这位女士，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哦，我是苏云旖的助理。」
他恍然大悟，跟我指了指角落里的桌子：「助理和经纪人都坐那边。」
我朝那看起来有些凄凉的墙角位置看了看，正要往过走，结果被沈琅一把拽住，强行按着我坐在他身边。
然后他抬眼，慈爱地对场务说：「你不懂，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我的助理，但却与我情同姐妹。我妹妹就坐我身边吧，别的地方不用去了。」
场务：「……好的，苏小姐。」
我在座位上喝完了两罐可乐之后，水璇和赵青川终于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神情冷峻的慕容翎。
原文里写过，因为慕容翎是这部剧的投资方之一，所以他也参加了这场开机宴。
眼看着男主女主男二接连在我们这桌坐下，我不由啧啧称奇。
沈琅问我怎么了，我说：「万万没想到，修罗场还有续集。」
水璇的位置紧挨着沈琅，再旁边就是慕容翎，赵青川则坐在了我的旁边。
他刚一坐下就冷着脸问我：「刘一，你是我们剧组的人吗？你怎么能坐这张桌子？」
沈琅淡淡道：「我与刘一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让她坐的，你有意见？」
赵青川不屑道：「你有这个权力吗？」
「导演都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这宴席是你定的？你出的钱？」沈琅毫不客气地说，「管好你自己。」
「你！」
赵青川就要拍案而起，然而看到对面的慕容翎，还是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
慕容翎身为本文的男主，出场时自带冰山滤镜，在他六金影帝的实绩面前，赵青川这个虚有其表的流量爱豆就显得很不够看。
只是，因为之前他拒绝了苏云旖的公开表白，所以每当他目光落在沈琅身上时，眼神中都会带着一丝高傲。
当然了，等他看向自己身边的水璇，眼神又会变得骤然柔和。
我夹了块烤羊排，暗暗对沈琅说：「影帝好像还觉得你喜欢他，你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跟你欠了他钱似的。」
闻言，沈琅抬头看向慕容翎，结果正好撞上慕容翎看过来的眼神。
他皱了皱眉，露出有些嫌恶的表情，冷冷道：「苏云旖，既然你接下了长平公主的角色，就好好演，不要辜负罗导对你的期待。」
沈琅：「哦。」
影帝的脸更黑了。
我友好地提议：「不如你过去给他一拳，以表明你现在已经不再喜欢他的态度。」
沈琅：「闭嘴，吃你的饭。」
原文里，苏云旖在这场开机宴上察觉到慕容翎对水璇的态度不一般，再加上赵青川也处处护着水璇，嫉妒心骤起的她不光泼了水璇一脸酒，还故意将她灌醉，试图让她被另一个投资人刘衡带走。
结果被慕容翎反设计，让她和被下了药的刘衡关在一个房间里，自己则带走了醉醺醺的水璇。
这段剧情非常关键，是原文里苏云旖黑化的开端，因此我回忆了一下，赶紧压低嗓门对沈琅说：
「等会儿快结束的时候，你看赵青川接个电话走了，也赶紧找个借口撤，还有，千万别为难水璇。」
沈琅也压低声音说：「我为难女主干吗呀，我躲她还来不及呢。要不是导演安排她坐我旁边，我都想离她二十米远。」
我们俩刚窃窃私语了两句，就见原本与慕容翎谈笑风生的罗导转头看着沈琅：
「天下没有解不开的误会，想必云旖也只是对慕容先生的演技拜服而已。云旖，你敬慕容先生一杯，这事就算过去了。」
沈琅求之不得，他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来，正要给慕容翎敬酒，手忽然一滑，没拿稳杯子，整杯酒直接从水璇头上淋了下去。
我：「……」
我傻眼了，沈琅也傻眼了。
水璇惊叫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三分惊讶三分茫然四分委屈，紧接着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睫毛颤抖着，眼神小鹿一般惊惶：「苏姐姐……」
沈琅唇角抽了抽：「朋友，你冷静一下，我可以解释……」
旁边的赵青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慕容翎冷着脸，抽了两张纸巾，动作轻柔地帮水璇擦干脸上的酒水，接着看向沈琅，一字一顿道：「苏、云、旖。」
18
影帝冰冷的眼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气，我原本还想与他对线，但想想原文里他冷酷嗜血的手段，还是默默缩回到沈琅身后，并暗中戳了戳他的后背：「兄弟，自求多福吧你。」
沈琅眼皮跳了两下：「贺归雪，你讲不讲义气？」
没等我应声，那头水璇已经弱弱地开口了：「慕容先生，请你不要责怪苏姐姐，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朋友，知己，你太了解我了！」沈琅满脸感动，「我只是突然手滑了一下，绝对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啊！」
慕容翎看了水璇一眼。
这一眼，有点复杂。
其中混合着赞赏、心疼和一丝丝的恨铁不成钢。
他沉着嗓音，淡淡地对水璇说：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有时候，你的息事宁人，只会换来旁人的得寸进尺。既然已经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要再妄想着天真。」
好家伙，这爹味说教，我要是水璇我就给他一巴掌。
我抬眼看向水璇，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对慕容翎摇了摇头：
「不，慕容先生，我相信人性本善，我与苏姐姐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故意针对我呢？」
「无冤无仇？」慕容翎冷笑一声，「她与宋馨儿也无冤无仇，三个月前拍戏的时候还不是给了人家十几个耳光；她与肖潇也无冤无仇，甚至还是好姐妹，还不是在综艺里故意泼人家一头脏水。这女人天性恶毒，惯会演戏，你觉得她无辜，就是被她骗了！」
说着，影帝竟然还看了我一眼。
看我干吗？难道他是觉得我也被骗了？
我小声问沈琅：「你怎么干了这么多不厚道的事情？」
「我半个月前才穿过来，这是原主干的啊。」说完，沈琅抬眼看着影帝，「慕容翎，你怎么这么关注我，连我综艺里泼了谁水都记得，你是不是喜欢我？」
慕容翎：「？」
我：「……」
慕容翎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苏云旖，你要不要脸？」
沈琅：「哦，我不要，谢谢。」
他这副态度很明显激怒了影帝，眼看气氛越发紧张，导演又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们剧组的开机宴，大家各退一步。云旖啊，你再给慕容先生和水小姐各敬一杯酒，以示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慕容先生，毕竟是剧组开机的第一天……」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恳求，半点也没有名导演的架子，看来慕容翎这男主光环果然强大。
最终，慕容翎冷冷道：「我要听到她真心诚意的道歉。」
真心诚意，那还不简单？
毕竟沈琅穿书前是个算法工程师，这年头，哪有程序员不会道歉的呢？
道完歉后，水璇起身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我和沈琅正要继续吃饭，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这会儿，开机宴也已经临近尾声。
沈琅看了来电显示一眼，眼神微微一变，对我说：「是经纪人。」
「她找你干吗？」
「可能是公司又要跟我博弈了。」沈琅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我点点头，眼看着沈琅拿起手机出去了，低头刚夹了块煎三文鱼，就听到赵青川在我旁边冷言冷语：「你这蹭饭的，真是吃得比谁都多。」
我头也不抬：「你要有意见，可以自己多吃点。」
赵青川噎了一下，继续道：「刘一，你真是没有良心，小璇对你那么好，你却和这个抢了她角色的女人同流合污……」
「啪」的一声，我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赵青川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想打架啊？」
「出去一趟。」
我根本无暇理会赵青川，原因是，我看到慕容翎也跟着沈琅的脚步追了出去。
原文里的剧情就是这样！
水璇不胜酒力，几杯就醉，又被苏云旖泼了一脸酒水，她晕晕乎乎地出去整理仪容时，被出去接电话的苏云旖看到，将醉醺醺的水璇带到了楼上某个房间里。
后来苏云旖又故意给另一位投资人刘衡下药，原本想将他也带到那个房间里，不料她带水璇时已经被慕容翎看到，苏云旖一走，慕容翎就进去把水璇抱走了。
等她好不容易把刘衡弄进房间，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门就被从外面反锁了。
慕容翎这个狗男人，下手够狠绝的。
我跑到走廊上，左右看看，凭直觉选择了向右的路。
一路小跑到尽头，果然，慕容翎正将醉醺醺晕乎乎的水璇护在身后，沈琅顶着苏云旖的身体站在他面前，一脸错愕。
旁边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四分五裂的手机。看那上面贴的水钻和贴纸，显然是苏云旖的。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男声：「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回过头，果然是赵青川。
这小小一个洗手间的门口，竟然集齐了本文的男一女一男二女二四大主角，如果洗手间自己有意识，应该也很想抓一把瓜子出来嗑一嗑吧？
19
一片寂静又肃穆的气氛里，还是我先开了口，问沈琅：「这是怎么了？」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慕容翎，唇角抽了抽：
「我在这儿接经纪人的电话，刚说了没两句，男主……慕容影帝忽然冲过来，把我的手机一巴掌打飞了。我再一回头，就看到水璇在我后边，晕乎乎地靠着墙。」
我看向慕容翎。
他以一种非常温柔的力道，让醉得脸颊发红的水璇靠在他怀里，然后冷冷地看着苏云旖：「你自己说了什么恶毒的话，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沈琅没理他，只是跟我说：「经纪人联系我，跟我说那富二代在医院胳膊疼，要我去看他，被我骂了一顿。我说他要非这么饥渴，我给他介绍个男人。男人俩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就碎了。」
哦，我懂了。
这是个误会。
但这个误会，是不是来得有点过于巧合了？
慕容翎没有理会我们，因为他怀里喝醉的水璇忽然声音娇软地开了口：「唔，好热……」
影帝他虎躯一震。
然后抬起头，对赵青川说：「人我先带走了。」
这口吻，是通知，不是商量。
赵青川这嚣张跋扈的男人当然不同意：「凭什么你带走？小璇是我妹妹，就算喝醉了，也是我把她送回家……」
慕容翎声音冰冷地说：「就凭你根本保护不好她，让无辜的她凭空受到了这么多伤害。」
很好，下一次奥运会的游泳馆就由我的脚趾承包了。
咱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杀伤力，但赵青川似乎被一击必杀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我眼睁睁看着慕容翎俯身将水璇打横抱起，水璇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他低头，眼睛里全是温柔的光芒。
然后他抱着水璇离开了。
沈琅跟我说：「我得回公司一趟，今晚经纪人和老板还有那受伤的富二代可能要对我三堂会审了。」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沈琅摇头，冲我笑了一下：「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去啊？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后天这剧就开拍了，到时候你还得过来一趟。」
我咬着手指在内心疯狂感慨，苏云旖这张脸，笑起来真是太好看了。
沈琅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顺手捡起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手机，走了。
临走前他特地叮嘱我好几遍，打车记得背车牌，上车要给他发消息确认。
我瞅了一眼他手里：「你手机都让慕容翎给摔了，我怎么给你发消息啊？」
沈琅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骂道：「傻 X。」
这当然不是在骂我。
最终，他说：「有事你就给水璇打电话，影帝在她身边儿呢，总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我点头，眼瞅着沈琅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前，转身正要离开，发现赵青川竟然还站在我身后，吓了一跳：「你背后灵啊？」
赵青川唇角抽了抽，竟然道：「我送你回去。」
我：「？」
「大哥，你认错人了吧？」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我 tm 是刘一，不是水璇。」
「我知道。我也是为了小璇，不是为了你。」赵青川不耐烦道，「这酒店地方挺偏僻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
我看着赵青川。
他也看着我。
我试探地问：「赵青川，你是真的赵青川吗？」
您不会，也穿越了吧？
「我不是难道你是？」赵青川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赶紧走了，刚我经纪人找我，我也得回工作室一趟。」
直到坐进赵青川那辆张扬的法拉利里，一路往家里开，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是什么，让这个眼里除了水璇没有其他女人的傻 X 男二转了性？
莫非是刚才沈琅那一席话，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男的？
思考无果，我又开始想沈琅：他那杯酒，到底是怎么泼到水璇头上的？难不成剧情真得按原文走，不能更改？
我顺口问赵青川：「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另一个投资人刘衡啊？」
「你一个无关人士，倒是对我们剧组的投资人如数家珍。」赵青川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出来前看了一眼，他好像喝多了酒，去楼上开了个房间睡了。」
不对……不对！
我心头重重一沉，如果原文剧情不允许我们偏离轨迹，那我把喝了酒的沈琅一个人扔下，岂不是置他于险境之中？
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此时此刻，在这本书里，他用的可是苏云旖的身体啊！
想到这儿，我马上坐不住了，跟赵青川说：「开回去，你快点开回酒店去！」
「为什么？你又犯什么病啊刘一？」赵青川这个逆子，不但没停，反而加速了。
「苏云旖走的时候坐的是电梯，刘衡就在楼上，他本来就是个好色又喜欢潜规则的人，我担心她出事！」我急声道，「你快点转向，不然我跳车了！」
赵青川猛地踩下刹车，转头看着我，皱起眉：
「刘一，我没记错的话，你跟小璇才是好朋友吧？苏云旖处处为难欺负她，又抢她的角色，你担心她干什么？而且我早就听说她和某个富少有一腿，就算真有情况，说不定这事也是她自愿的呢——」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若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刘一，你干什么？！」
「这跟我和水璇是不是好朋友，或者我跟苏云旖是不是朋友，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穿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的生气，
「现在就是一个女孩子可能面临被侵害的危险，我猜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我要去救她。就算她是个与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要去救她，听懂了吗，傻、X？」
20
见赵青川仍然定定地看着我，我失去耐心，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刚跨了一条腿，就听到赵青川的声音：「你别乱动，我开回去总行了吧？」
我关上车门，看着他：「快点！」
赵青川忍气吞声，一脚踩在油门上，加快了速度。
我发现这厮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原文里刘一是个包子性格，他就各种欺凌；现在我跟他正面硬刚，他竟然就乖乖听话。
属实是个抖 M。
半小时后，赵青川的车重新开回到酒店楼下。
他刚一停稳，我便推开车门，急匆匆地往楼上跑，赵青川在我后面急声喊道：「刘一，你慢点，慢点！」
我置若罔闻，一路跑到电梯跟前。门正好在我面前打开，我埋头冲进去，按楼层时却忽然愣住。
天……我好像不知道刘衡开的房间在几楼，原文里也没提过这事啊！
我愣神的工夫，赵青川已经停好车进来了。
他看到我在电梯按键前发愣，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得意：「你看，你跑那么快，不知道楼层还不是没用。」
说完，他按了个八楼，然后和我一起等着电梯上行。
电梯刚停稳，我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
地面上铺着厚而软的红毯，我刚跑了两步，忽然顿住。
不远处的绿植旁边，一个女人靠着走廊墙壁，仰着头闭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
她那身裙子的领口被撕开一半，露出的大片雪白皮肤上，满是瘀青和血迹。
而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上，鲜血汇成小溪，正一滴一滴地落下去。
「沈琅……沈琅！」
我呆了两秒，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抓起沈琅的手，这才发现他纤细的胳膊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利器划了极深的一道口子，皮肉翻卷，此刻正肆无忌惮地往出淌着血。
我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想扯着他马上去医院，又怕一用力伤口出血更甚，只能僵在原地。
他听到我的声音，睁开眼睛望着我，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将眼底的光遮盖了一大半。
「……贺归雪。」
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身体骤然放松下来，软乎乎地靠在我身上，在我耳畔轻声说：「我已经以身犯险地实验过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真的在强行纠正一切意外，逼迫我们按原文走。」
我心里一沉，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我扶着沈琅，问他：「你不是要回公司见经纪人和那富二代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琅又猛地喘了两口气，吓得我连声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咱们先去医院吧。」
「没事。」他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由苏云旖的嗓子发出来，莫名就多了些千回百转的缠绵意味。
温热的气息呵在耳畔，与血腥气纠缠着一并袭来的还有淡淡的香气，我的脸忽然奇怪地发起烧来。
「里面那个人，大概伤得要比我严重很多。」他说。
沈琅说，刚才与我分别后，他进了电梯，没留意这电梯竟然是上行的。到八楼后，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大汉。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忽然对视了一眼，上来就捂着他的嘴，把他拖了出去，一路强行拖进了刘衡的房间。
「刘衡虽然喝醉了，但力气可一点都没小。我挣扎的时候抓起桌上的杯子砸了他的头，结果他反手就拿碎瓷片在我胳膊上划了一道。」
我抓着沈琅的胳膊去看伤口，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翻卷的皮肉已经有些发白，血液半凝固着涂抹在他掌心。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怎么这种表情？放心，那人被我一脚踹在下身，又拿烟灰缸砸晕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地上趴着呢。」
没等我应声，旁边的赵青川已经叫起来：「苏云旖，你把投资人砸晕了？！」
「是啊。」
「那可是投资人！你还想不想拍戏了？」赵青川神情变幻莫测了一阵，到最后竟然对我说，「刘一，你送苏云旖去医院，我给经纪人打电话，让她过来做公关。」
「怎么公关？」
赵青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然后冲电话那头道：「静姐，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凯特酒店一趟？对……我遇到一点麻烦。呃……我不小心，把投资人打晕了。」
说完这句话，赵青川在他的经纪人静姐发飙前火速挂了电话，然后迎上我匪夷所思的目光。
「赵青川，你还说你不是穿越的！」
21
「穿越个鬼啊，我就是怕这事解决不了，剧拍不下去好不好？」赵青川不耐烦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苏云旖的公司最近都在打着雪藏她的主意了，要是再知道她把投资人打了，铁定凉凉。这剧要不拍了，我还怎么和小璇演对手戏促进感情？」
「？」
我眼皮跳了跳，「兄弟，要是苏云旖得罪了投资人被彻底雪藏，水璇不正好就势上位，直接变女一和你演对手戏吗？」
赵青川愣了愣：「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
赵青川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让他经纪人别过来的工夫，那位静姐竟然已经到了，看样子赵青川以前应该闯过不少祸，不然她危机公关也不能如此熟练又迅速。
静姐一来，就径直问赵青川：「人呢？」
他指了指旁边的房门：「在里面昏迷着呢。」
「床上？」
「呃，地上。」
静姐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上去在压抑怒火：「怎么弄的？」
赵青川一时语塞，我赶紧在旁边补充：「英雄救美。」
话音刚落，就见静姐转过头，目光犀利如刀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是苏云旖的助理，我叫刘一。」我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转动，开始信口胡编，「开机仪式上，赵先生对我们家苏小姐一见钟情，开机宴上更是多加照料。他还暗中跟我说，让我一定要照顾好苏小姐，如果苏小姐有事要跟他说，不要客气。」
「没想到，开机宴之后，苏小姐喝醉了，被投资人带到了这里。我赶紧去找赵先生，他一听，立刻跟我过来，推门就发现投资人正在对苏小姐行不轨之举。于是他抄起烟灰缸，直接砸晕了投资人，将苏小姐救了出来。」
一开始我还有点磕磕绊绊，到最后越编越顺溜，末了，一脸感动地看着赵青川：「放心吧，赵先生，苏小姐肯定会为你的英雄行为感动的。等你以后再努努力，说不定真的能获得她的芳心。」
赵青川目瞪口呆：「刘一，你可真能——」
「编」字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因为我眼中寒光一闪，尽是威胁。
赵青川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静姐说：「对，事情就是这样。」
静姐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因为失血过多几乎陷入昏迷的沈琅，面无表情地对赵青川说：
「这里我来处理，你现在和这位刘……刘什么助理一起送苏小姐去医院，别弄出人命来。还有，我会打电话给公司，让他们派人在医院楼下等着，你就不用进去了，千万别再被记者拍到。」
赵青川帮着我把几近昏迷的沈琅弄上了他的车，然后一路朝医院疾驰。
我坐在后座，小心翼翼地让沈琅枕在我的腿上，没忘了帮他护住脑袋。
沈琅很艰难地睁开眼睛，向我望过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尾轻轻上挑，本就雪白的皮肤一点血色都不剩，眼睛里又雾蒙蒙的，像是什么软乎乎的小动物，连头发也长长软软地落在我指间。
我摸摸他的脸，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沈琅喘了两口气，我眼瞅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小声跟我说：「贺归雪，做女人可真不容易。」
22
沈琅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他买了个新手机，但经纪公司再也没联系过他，像是完全忘记还有他这么个艺人。
第四天他住不下去了，原因是罗导每天都来催，坐在他病床前念叨：「云旖啊，你可是女一号，你不来片场，这资金一天天烧着，戏拍不下去啊。」
沈琅唇角抽了抽，转头看着我。
我一脸诚恳地说：「导演你放心，苏小姐的伤已经好了，她说她明天就出院回剧组。」
沈琅：「？」
得到肯定答复，罗导立刻死而复生，站起来说了句「那云旖你好好养伤，明天见」，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沈琅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贺、归、雪。」
我顺手从床头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说：「别装了兄弟，医生都说你这是皮肉伤，隔天来换一次药，等着伤口愈合就行了。你磨蹭着不想出院，是害怕回去就要拍戏吧？」
沈琅僵了僵：「……是。」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于沈琅的演技，在试镜那天我已经摸了个底。
就凭他的水平，别说像原文里的苏云旖一样拿影后了，如果把他扔在群演堆里，倒贴二百都很难找到愿意接受他的导演。
沈琅接过我削好的半个苹果，咬了一口，唉声叹气：「怎么办啊？要不干脆跟经纪公司说一声，我决定息影退出娱乐圈得了。」
「没用。」我咔嚓咔嚓地啃着苹果，「之前你也实验过了，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原文剧情还是没办法改变。说不定你今天宣布退出娱乐圈，明天马上又出个什么事给你生拽回来，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过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个猜测，既然原文剧情不可更改，那会不会按照原剧情走到结局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难道我和沈琅就不该反抗，乖乖等着剧情发展？
……不行，我一点都不想像原文里的刘一一样，遭遇烧伤毁容这样的人间惨剧。
而且万一我凉了，才发现自己回不去了，那岂不是更惨？
想到这，我火速询问沈琅：「对了朋友，你还记不记得原文的结局是什么啊？我只看到刘一被慕容翎拿钱打发那块就气得没看了，往后的剧情我一无所知。」
「巧了朋友，我只看到苏云旖锒铛入狱那段就暂时放下了。」
我和沈琅大眼瞪小眼，脑中忽然蹦出一个荒唐但又似乎有迹可循的猜测：「不会因为我们就只看到了刘一和苏云旖的结局，所以才穿成了刘一和苏云旖吧？」
「原来是这样？！」沈琅恍然大悟，接着一脸遗憾，「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应该一气呵成直接看到结局。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穿成被全娱乐圈喜欢的女主多亏啊。」
我：「？」
猜测暂告一段落，我又把话题努力拉回正题：
「行了，既然躲不过，你就好好回去拍戏吧，拿出你糊弄老板和甲方的毕生功力，好好演戏，说不定真能拿个影后。你看我们在现实里，当着 996 的社畜，拿着那么惨淡的工资，大家做梦都想当个随便拍部戏片酬就几百上千万的演员……」
「我不想啊。」沈琅说，「我穿越之前年薪本来就上百万。」
我：「闭嘴，凡尔赛。」
23
第二天沈琅还是出院回片场拍戏了，且出去之前他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干脆聘请我做他的助理，还开出了一份令我无法拒绝的可观月薪。
我原本还想思考一下，结果沈琅抬手就揉揉我脑袋顶，笑眯眯地说：「不是吧贺归雪，都穿越了，你还一心想着回去做社畜吗？尝试一下别的人生可能吧。」
他抬手时，一股清冷的木质香气朝我袭来，像是忽然绽放在我眼前的一整个春天。
更令我心动的是他话里的内容，骤然点亮了我灰暗无趣人生里的另一条路。
我突然就很想，去那条未知但是却闪光的路上看一看。
我低下头去躲他的手，嘴里嘟嘟囔囔：「我是怕你开不起我的工资，你都快被公司雪藏了。」
「怎么可能？我一线女明星，卡里有上千万好不好，我都检查过了。」
太过分了，凭什么不让我穿成苏云旖？我也想感受一下成为有钱大美女的快乐。
我们刚到片场门口，就看到赵青川黑着脸，仿佛一尊门神般立在那里。
我原本想无视这厮，但那天他毕竟人性大发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因此还是友好地跟他打招呼：「赵先生，早上好。」
赵青川恶狠狠地瞪着我：「刘一，想不到你真的背叛了小璇！」
？
他怎么又发病了？
我咬牙切齿地假笑：「赵先生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能不能展开讲讲？」
「你真的去做了苏云旖的助理？你不知道小璇刚进娱乐圈，人生地不熟，她才更需要你吗？」赵青川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就因为苏云旖给的钱多吗？」
「是啊，我也不想的。」我说，「但她给的真的太多了。」
赵青川一时语塞：「……你怎么如此重利轻义？」
「赵大少爷，没办法，我是普通人。您可能本身家里有钱，自己也能赚，但我总要吃饭的。」
我上前一步，在赵青川肩膀上拍了拍，顺便暗中给了他两拳，「少爷，光说不练多没意思，您要替水璇每月给我开十万的月薪，我保证马上抛弃苏云旖，弃暗投明。」
「那我就给你开十一万。」
身后传来沈琅懒洋洋的声音，慵懒里偏又暗藏一丝沙哑。
他伸手把我勾回去，将下巴搁在我肩膀蹭了蹭，看着赵青川：「刘一是我看上的人，不管你出多少钱，我始终比你多一万。」
他的头发上带着一股很淡的香气，垂落在我耳畔，轻轻扫过时带来麻痒的触感。
我的心跳忽然就乱了一拍。
我努力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挣脱。沈琅用的力气巨大，还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别动。」
赵青川又气哼哼地瞪了沈琅一眼：「忘恩负义！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谢谢赵大少爷救我。」沈琅笑着歪了歪头，就势把脑袋靠在我肩上，「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你！无耻！」
赵青川气得转头就走。
沈琅面不改色地站直了身子，和我一起进了片场。结果刚进门，我就看到古装扮相的水璇，额头贴着花钿，一脸欲言又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沈琅戳了戳我，小声说：「贺归雪，整活儿了。」
我：「……」
水璇走到我们面前，先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里充满了被负心汉背叛之后的哀怨；接着她又看向沈琅，弱弱地说：「苏姐姐，我可以跟小一说两句话吗？」
「说说说，随便说。」沈琅赶紧退开一步，把战场留给我和水璇，「刘一只是我的助理，又不是我的奴隶。你们慢慢聊，我化妆换衣服去了。」
24
说完这句话沈琅就溜了，留我和水璇站在原地，就好像一个负心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前女友。
水璇深深地凝望着我：「小一，你最近还好吗？」
我干笑两声：「挺好的。」
「苏姐姐的事，我已经听青川哥哥说了。小一，你能去帮她，我心里也觉得很开心，毕竟接下来你还是会在剧组，我们还是可以继续相处。」水璇说着，又冲我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容，「而且，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我：「对……吧。」
水璇心满意足地飘然而去。
我瞅了一眼她飘离的方向，发现赵青川正站在那边，眼神复杂地盯着我。
接下来几天，我在剧组里见证了沈琅的成长。
毕竟穿越前也算高智商人才，他被导演翻来覆去地骂，反复卡了几十条之后，竟然真的找到点演戏的感觉。
虽然演技还是僵硬且做作，但已经比试镜时好很多了。
当然了，和女主水璇相比，还是有明显的差距；至于和赵青川嘛，那只能说是，旗、鼓、相、当。
他俩演对手戏的时候，导演坐在摄影机后面，一开始皱着眉看，后来面无表情地看，再后来，他低下头，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这期间，影帝慕容翎也来了一趟，他来时水璇正在和赵青川拍一场纨绔子弟与青楼歌姬相遇的戏份。
原剧本里是让赵青川口头调戏几句，结果这厮非要自己给自己加戏，拿手指勾着水璇下巴说台词。
他念完这段，我回头去看，旁边的影帝脸已经黑得像把锅底烧穿了似的。
中间休息的时候，沈琅一般只干两件事：背台词，以及拿着一台笔记本敲敲打打。
我问他：「你干什么呢？」
「写代码。」
我不可思议：「写代码？」
「准确来说，是在寻找破局和自我解救的办法。」沈琅抬眼看着我，「刚帮你点了杯奶茶，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你出去拿吧。」
「噢。」
我转身就出去了，结果刚走到门口，不经意一回头，发现仿古的巷子角落里站着两个人，正好落在阴影里。
慕容翎和水璇！
水璇靠在墙上，仰头看着慕容翎；慕容翎单手撑着墙壁，低头看着她，目光沉沉。
水璇不知道说了什么，慕容翎竟然直接低头，凑过去吻住了她。
万万没想到，居然能亲眼见到这种三流偶像剧的剧情在我面前上演，我顿时奶茶也不想拿了，还想留在原地看戏。
没承想水璇用力推开了影帝，然后她左右看看，冲我呼喊：「小一，救我！」
我：「？」
原文里水璇不是害羞地欲拒还迎吗？这细节怎么不太一样？
不过既然水璇本人不愿意，这忙我肯定要帮。
于是我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对影帝说：「你知道猥亵别人是要被拘留的吗？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判刑哦。」
影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少管闲事。」
我冷笑一声，冲他摇了摇手机：「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影帝走了，走之前他还充满威胁地瞪了我一眼。
等他离开后，水璇揪着我的衣摆轻声道谢。
我叹了口气，转头盯着她的眼睛：「你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说？」
水璇一愣。
「但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他的……」她试图辩解。
好嘛，原来这会儿水璇已经开始喜欢慕容翎了。
赵青川，别挣扎了，你已经输了。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就算你喜欢他，但他做出了冒犯的举止，你依旧有阻止他的资格。」我说。
水璇愣愣地看着我，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复杂到我难以读懂。
虽然此刻水璇看起来暂时清醒了一瞬间，但我怕她很快又变回之前那个样子，反过来跟影帝告我黑状。于是我点到为止，转身离开，拎着奶茶回了片场。
下午的戏是一场落水戏，作为京城里有名的花魁，水璇饰演的青楼歌姬烟柳在画舫上接待了长平公主的驸马，结果长平公主提剑杀了过去，一脚把驸马踹下水，又给了烟柳一耳光。
这里原本是该借位假打的。
但原文里，因为看水璇不顺眼，苏云旖说为了让剧情更逼真，她需要真的动手，而且还故意 NG 了好几条，打了她好几遍。
赵青川看得心疼不已，后面和苏云旖演对手戏的时候，也趁机对她下了狠手。寒冬腊月，苏云旖还在生理期，赵青川就一把将她推进了冰水里。
沈琅是绝对不会真的动手打水璇的，他甚至恨不得让水璇反过来打他两下，但原文剧情的不可抗力实在恐怖，在沈琅打算虚晃一枪的时候，水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导致沈琅的巴掌正好重重地落在了她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后，我呆住了，沈琅也呆住了。
罗导皱眉：「咔——重来一条。苏云旖，你发什么呆呢？接着往下演啊。」
我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果然，赵青川站在一旁，正恶狠狠地瞪着片场中央的沈琅。
……完了，说不清了。
25
沈琅，是个狠人。
在赵青川喊出那句「你为什么欺负小璇」之前，他沉思了两秒，反手往自己脸上来了一耳光。
我：「……」
赵青川：「？」
然后他上前一步，握住水璇的手，诚恳道歉：「抱歉，水璇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只是想借个位，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姐姐给你道歉，等下重拍我肯定不这样。」
水璇一脸感动：「我知道苏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也只是想让呈现出来的作品更完美。」
罗导也非常感动：「你们放心，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这条镜头我不拍到完美，绝对不会过！」
我：「……」
总之，接下来这一幕又拍了七八条，每一条都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借位莫名其妙变成了真打。
而为了防止赵青川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的慕容翎找碴儿，沈琅每次不小心真打了水璇，都会反手就给自己来一耳光。
这样一直到这条过，下午收工时，两个人的脸都肿了。
我去外面的罗森买了个冰杯给沈琅冰敷，他接过来贴在脸上敷了敷，问我：「你刚才有没有观察男二的神情，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很恨你的样子。」我实话实说。
「靠，我都伤敌一千自损八千了，他还想怎么样？」沈琅说着，脸色忽然变了变。
我察觉到不对，转脸问他，「怎么了？」
「贺归雪，你再出去一趟，帮我买包那个……啥。」他的脸一下子红起来，捂着小腹弯下腰去。
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来月经了？！」
他点了点头，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
……刺激，太刺激了。
我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男人切身体会到女孩子生理期时的痛？这样我以痛经为理由请假时，领导就不会阴阳怪气地说我娇贵了。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纵然你将疼痛感仔仔细细、生动贴切地描述三千字，也不及让他们亲自感受一次。
我小跑出去给沈琅买了卫生巾，想了想，又拿了一盒止痛药和两包暖宝宝。
回去后，从我手中接过东西，他顶着苏云旖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懂了，我教你用。」
我把沈琅领到洗手间，详细地教了他这东西该怎么拆怎么用，多久换一次，日用和夜用的区别，暖宝宝应该贴在什么位置。
等讲解完，又忍不住疑惑：「你穿越过来应该一个多月了吧，难道之前一直没来过？」
他点头，同样一脸迷惑。
想了想，我忽然明白过来。苏云旖是女明星，冬天最冷的时候也要穿露肩礼服出席宴会的那一种。再加上赶行程的时候难免休息不足，生理期紊乱很正常。我之前赶项目进度连夜加班的时候，也经常几个月不来。
所以，即使做美女大明星，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舒服。
我陪着沈琅回了酒店，还在电梯里碰到了之前试图潜规则他的投资人刘衡。
他怀里搂着一个姑娘，看到沈琅时，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苏云旖，你……」
我迅速凑到沈琅耳边，低声道：「装晕。」
这些天的拍戏磨炼出了他的演技，听完他当场闭上眼睛，往我肩头一倒，我则扶着他，悲情惊呼：
「苏小姐？苏小姐！你为什么要为了拍戏这么敬业，连着三天三夜不睡觉，现在还因为痛经晕过去了啊？苏小姐，你醒醒！」
刘衡当即神色微变，搂着姑娘走了。
我把沈琅扶到房间，他疼得脸色惨白缩在被子里，还不忘嘲笑我：「你演技真烂。」
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分上，我忍气吞声，不跟他计较。
接下来的几天，沈琅拍戏时随时警惕着，生怕赵青川又犯病，像原文一样把他推进水里。原本那场戏已经拍完了，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赵青川忽然伸手一勾，沈琅还是掉进了湖里。
惊慌从心脏蔓延出来，我顿时手脚冰凉：「场务场务，救生员，救人！」
等沈琅被捞起来，已经冻得脸色发白，我连忙用毯子裹着他，推他去一旁的换衣间把湿衣服换掉。又倒了热水让他快点吃双倍止痛药。
等从里面出来，我发现赵青川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对他警告道：「苏云旖，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你再敢对小璇动手，我会让你付出比这惨痛一百倍的代价。」
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刘一，我希望你能记住，不管苏云旖给了你多少钱，一时的利益都不会长久，小璇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说完了？」我抬眼望着他。
赵青川一愣。
我让沈琅自个儿站稳，跨了两步过去，揪住他领口，死死盯着他：「赵青川，苏云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在这种天气里把她推进冷水里，敢说不是故意的？」
他气势不足道：「故意……我故意的怎么了？她打了小璇，我让她吃点苦头，有什么错？」
「水璇？」我冷笑一声，「是，她是打了水璇，不也立马反手打了自己吗？你要是看不顺眼，大可过来和她实打实地碰一场，趁着拍戏时站在湖边，把处于生理期的女演员一把推进湖里，你要不要脸？」
赵青川脸色青黑：「刘一，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要不是看在小璇的面子上……」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给我面子，来打。」我松开他，摆出战斗防御的架势，好歹穿书前为了防身我学过两年巴西柔术，总不是练着玩的，「赵青川，我叫你一声傻 X，你敢答应吗？」
他咬着牙看了我半天，撂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扬长而去。
我还要再追，忽然听到身后沈琅温声喊我：「贺归雪，别追了。」
刚落了水，他的头发还没能完全吹干，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衬得脸色与嘴唇一片苍白，睫毛也垂落下去，遮盖住眼睛。
病弱美人实在惹人怜爱，我凑过去扶他，听到他带着几分笑意的虚弱声音：「贺归雪。」
「嗯？」
「你不用去招惹他，就算你学过什么，我也怕你受伤。」他的声音忽然冷下来，「这个仇，我自己会报。」
26
之后的时间，赵青川似乎被我那一天惊到，在片场有点躲着我走的意思。
而水璇趁着中场休息时，专门来找了沈琅，跟他道歉。
「对不起，苏姐姐。」她眼圈都红了，「我才知道，那天青川哥哥把你推下水，是因为他觉得我被你欺负了。可那天明明是我们说好，为了让作品呈现的效果更好，才那么做的……我已经跟青川哥哥澄清过了，他也答应我，要来跟你道歉。」
「青川哥哥。」
她叫了一声，从旁边扯过赵青川，此人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对沈琅道：「对不起。」
我嗤笑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刑法干什么？」
「怎么，刘一，难道你还想报警抓我不成？」赵青川不耐烦道，「再说了，上次那事我也算救了苏云旖一次，就当扯平了。」
「多谢赵大少爷救我，下次你要是被哪个富婆看上了，只管跟我求救，我也会去救你的。」沈琅懒洋洋地说。
因为落水感冒，他的嗓音里带着一点鼻音，反而让原本娇媚的声音英气起来，「报警倒也不至于，我不过是联系了几家和太岑没有合作关系的媒体，准备了一个『赵青川推经期女演员下水』的热搜。唉，一向走礼貌绅士人设的赵青川竟然对还在生理期的女演员下这种毒手，不知道吃瓜群众会怎么看待呢？」
太岑传媒，就是赵青川签约的经纪公司。他算是这家公司的摇钱树，公司每年一半的盈利都来自赵青川，因而非常看重他。而因为赵青川这个尊重女性的人设，他身上甚至背着好几个女性用品的代言。
听说这几天，某国际女装品牌还在和他的团队接洽。这时候，往往是最看重舆论风评的时候。
闻言，赵青川顿时变了脸色：「苏云旖，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琅撑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不想怎么样，就是我最近突然对冬泳这事很感兴趣。之前看热搜，早就听说赵大少爷的蝶泳技术可以和二级运动员媲美，很想见识一番。」
水璇大吃一惊：「苏姐姐……」
赵青川沉着脸，二话没说脱了外套，一咬牙跳进了旁边的水里。
沈琅神情未变，甚至好整以暇地在岸上喊：「蝶泳啊，记得是蝶泳，姿势要正确……是男人就游够二十分钟，不然不许上岸哦。」
赵青川上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脸色惨白，水璇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举着毯子去裹他，转头看我的时候，眼中有一丝无措的怨怼。
沈琅笑得十分开心，赵青川哆嗦着走过来，恶狠狠地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被水璇搀扶着回去换衣服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沈琅刚到片场，就察觉到一丝不对。
推开化妆间的门，我顿时呆住，因为里面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正是那天我在试镜现场见过的苏云旖的经纪人。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目光阴鸷的年轻男人，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有点肾亏。
我往旁边看了看，沈琅面不改色，还很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璐姐，你来了？」
「苏云旖，你不过就是拿下了罗导的角色，以为自己能翻天不成？」璐姐沉着脸道，「你能有今天，多亏了郭少的提拔，你非但不感谢郭少，反而动手打人，现在还得罪了赵青川，莫非你真以为公司不敢雪藏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老了，随时有大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着取代你的位置！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都听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文里写过，苏云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吧？搁普通人身上，这会儿研究生才刚毕业，到底老在哪里？
不等沈琅答话，那位肾亏的郭少已经一抬手，冲璐姐道：「你出去。」
璐姐立刻噤声，火速退了出去，还没忘记把化妆间的门带上。
郭少看了我一眼：「你也出去。」
我动也没动，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他。
他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想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行吧，虽然姿色差了点儿，但看起来应该是个雏儿……」
「郭明威，」沈琅忽然开口，直呼郭少大名，「你最近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郭少愣了愣。
他继续道：「你父亲郭健所创立的数云科技公司，这段时间股票狂跌，股价缩水近百分之四十，甚至上了法治新闻。他停了你的信用卡，还不许你再出来鬼混，并把公司的决策权交了一部分到你大哥手上，因为觉得你过于没用……」
郭少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说完就朝沈琅举起了拳头，沈琅面不改色：「呵，男人，我劝你不要随便对我动手，你爸公司目前遇到的危机只有我能解决。」
「你一个花瓶知道个屁！」郭少愣怔后，不屑道。
沈琅当场掏出一台电脑，放在旁边的梳妆台上，一边敲一边淡淡道：
「股价暴跌，是因为你爸公司新开发的第五代智能机器人，在应用于各大银行和商场之后，系统精准度与标准数据差别巨大，导致钱数的计算上损失惨重。光做危机公关，不解决根本问题是没用的，因为 NLP 算法的底层逻辑出了问题，知识图谱和上下文联系这块的代码都不对。」
郭少听傻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琅没理会他，噼里啪啦一通敲，最后把整台笔记本合上拿给他，淡淡道：「拿回去，给你家公司算法部门的核心人员看，如果他们问后面的内容，你再联系我。」
郭少拿着电脑走了，下午收工时他再次出现在片场化妆间，一脸激动：「真的有用！我爸把原本分给我大哥的决策权分到了我手里，说要我继续跟进解决剩下的问题！」
沈琅冲他挑眉：「花瓶？」
「不不不，苏姐，苏姐。」郭少一脸讨好地凑过来，「你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公司啊？」
沈琅沉思了片刻：「郭少，你说，你莫名其妙用雏儿这种词来形容我的助理，我都没动怒，还替你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问题，你叫我一声爹不过分吧？」
我怔了怔，接着就看到，郭少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竟然一咬牙真的给沈琅跪下了：「爸！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沈琅嗤笑一声，转头看着我。
我：「……不至于不至于。」
「好了，不开玩笑了。」沈琅敛起笑容，冲我扬起下巴，「郭少，你跟她道个歉，我等会儿就回去帮你解决剩下的问题。」
27
郭少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在意识到沈琅确实能帮他解决问题后，他立刻乖巧且诚恳地跟我道了歉：「对不起，刘小姐！」
我略一犹豫，郭少已经开始试探：「要不刘小姐，我给您也跪一个？」
「别别别，不用了。」我连连摆手，拒绝了却又忍不住好奇，「郭少，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啊，怎么之前的言行举止如此反派？」
郭少一下就向我敞开了心扉，开始讲述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有多么的心机和绿茶，故意在他爸面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单独与郭少相处时却将他贬得一无是处，甚至还侮辱他过世的母亲。
郭少越说越动情，到后来，险些落泪：「其实，我不是故意为难苏姐的。一开始我是真的喜欢她，苏姐要什么资源我都给，本来是想和苏姐谈恋爱的……」
说着，他偷偷瞟了一眼沈琅，沈琅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郭少，你现在还想和我谈恋爱吗？」
郭少立刻疯狂摇头：「我不配！」
我思索片刻，同情地拍了拍郭少肩膀：「郭少，这不能怪你，主要是你剧本没拿好。这要是搁那种双向救赎的故事里，你这人设妥妥的男主啊。」
郭少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我缓缓收回手：「不打扰了，你和苏小姐早点出发，去解决问题吧。」
临走前，沈琅过来问我：「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摇头，打了个呵欠：「不去了，我好困，早点回酒店补觉去。」
眼看着沈琅出了片场，上了郭少那辆嚣张的大黄蜂，我立刻死灰复燃，往酒店的反方向走去。
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发现片场附近一家酒吧有乐队演出。
而且，还是一支摇滚乐队。
我，贺归雪，唯爱摇滚 live，跟着蹦就完事儿了。
正要出发，我忽然想起充电器落在了片场化妆间，回去取，进门就撞上水璇，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看到我就扑了过来：「小一……」
我躲闪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只好问她：「怎么了？」
水璇摇摇头，也不说话，就一直哭。
我等了半天，不耐烦地瞅了一眼，发现她是从赵青川的化妆间出来的，便猜测道：「赵青川那厮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跟青川哥哥说，让他不要怪罪苏姐姐，她一定不是故意为难他的。可青川哥哥就是不听，还说我是被你和苏姐姐骗了，说你不是好东西，让我千万别信你……」
水璇抽抽噎噎地说着。
我在心底暗自磨牙，恨不得当场把赵青川抓出来打一顿。
「赵青川人呢？是不是还在那里面？」我撸起袖子，「你别哭了，走，我们去找他算账。」
水璇含泪摇头：「青川哥哥已经走了，临走前，他还说我不知好歹……小一，我真的好难过，今晚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我十分为难：「小璇，我也很想陪你，但我今天已经准备去酒吧看演出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我一时语塞，「酒吧那种地方，可能不适合你的……」人设。
但水璇置若罔闻，非要跟我一起去，我拒绝得狠了，她就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思及她被赵青川骂毕竟也是为了帮我和沈琅说话，虽然我们并不需要她帮忙，但我还是答应下来。
总之，最后一起去酒吧看演出的，就变成了我和水璇两个人。
水璇也是个奇才，进去后，调酒师问她想喝什么，她就一脸天真纯洁无辜地问：「有没有热牛奶？」
调酒师：「？」
我赶紧把她拽到我身后：「一杯长岛冰茶，一杯柠檬苏打水。」
我记得原文里写过，水璇的酒量不太好，之前在开机宴上我也见识过了，没喝两杯她就醉得人事不省。
今儿慕容翎不在，万一她又喝醉，我很难全须全尾地把她从这地方带出去。
我和水璇找了个靠近台上的位置坐下，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乐队出来演出。
我让水璇自个儿坐着慢慢玩，自己一路找到后台去，正好撞见一脸焦急的老板，这才知道，乐队吉他手突发阑尾炎，已经送医院去了。
主唱一脸无奈：「实在不行就直接上吧，总不能今天不演出了吧？」
他带着鼓手和贝斯从我面前路过，擦肩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差的是节奏吉他还是主音吉他？节奏的话，我可以试试。我听过你们的歌，只弹和声和副歌的话，不算太难。」
主唱瞬间停步，转头惊诧地看着我，又问老板：「这位是……？」
老板也看了我一眼，问我：「你是谁？怎么混到后台来的？」
「我……」我在心里飞快地编了五个借口，最终一个也没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也是个吉他手。」
在穿成刘一之前，我是个人生按部就班、毫无乐趣的程序员。
但，在成为程序员之前，我也学过十一年的吉他，并曾经梦想做个自弹自唱的音乐人。
大学毕业那年，我打算放弃秋招签下的大厂工作，跑去参加那一年的音乐选秀，被我妈拎着晾衣竿绕小区追了三圈，一边追一边骂：「贺归雪，你别做梦了，家里是什么条件，你要跟那群人比，你比得过人家吗？」
我抱着我的吉他，边跑边回头：「为什么不行？我有实力啊，你知道我之前发在网上的歌收听都过百万了吗？」
「那有什么用？」我妈一脸看穿了资本主义骗局的智者表情，「咱家没钱给你买出道位！你瞅瞅你这工作，刚毕业就一个月一万多，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吗？贺归雪，你爸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去参加什么鬼选秀的！」
我停了下来。
我妈没留神，撞在我后背上，痛呼一声，揉着鼻子，显出几分无措来。
我把吉他摘下来，放进她怀里，轻笑一声：「不去了。明天我就工作去。」
梦想这东西太缥缈，可生活本身的分量又偏偏那么重。何况我想要做的，是一件付出了却不一定有回报的事情，是很多人义无反顾撞进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的事情。
我不能让我妈一把年纪了还要替我负重前行，还是算了吧。
28
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时，我一眼就望见了台下的水璇，显然她也看到了我，惊讶到险些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
灯光从头顶照下来，落在我身上，显出几分喧嚣的热烈。把手指按上琴弦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蛰伏在我身体里许久的东西，一瞬苏醒了过来。
其实我总共也没弹几首曲子，但演出结束，跳下舞台后许久，身体里沸腾的兴奋仍然绵延了下去。
水璇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小一，你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想学就学了。我们只是朋友，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让你知道吗？」我冲她挑了挑眉，忽然发觉自己变得十分叛逆。
水璇一脸错愕，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美女，吉他弹得不错嘛，来，哥几个请你们喝一杯。」
我转头看去，几个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小青年在不远处的卡座里看着我，目光在我和水璇身上扫来扫去，十分不怀好意，就差在脸上刻上四个大字：炮灰反派。
我视而不见，低头拿出手机，果然，沈琅发来了消息：「你不是说要回酒店补觉吗，人呢？」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我在长廊酒吧，和水璇一起看演出。」
沈琅言简意赅：「定位。」
我刚把定位发出去，旁边的炮灰们又来了：「美女，怎么不说话呀？难道看不上哥几个？」
一转头，我就看到那个蓝毛站在与我近在咫尺的位置上，抬手往我脸上摸来。
我想也没想，当即把手里的东西连杯子带酒砸在了他脸上。
蓝毛一声惨呼，与之一并响起的还有水璇的尖叫。
我转头望去，看到一个红毛也靠近了水璇，却被她用尽全力一把推开。
然后，水璇害怕地缩进了角落里。
我暗骂一声，撑着桌子利落地跳过去，挡在水璇面前，抬眼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法治社会！还有啊，我认识老板和演出乐队的，我劝你们不要随便动手。」
蓝毛捂着脸站直身子，冷笑一声：「美女，这样就没意思了吧？老板也管不了我们交朋友啊。」
水璇在我身后小声道：「小一，你别怕，刚才我已经联系了慕容先生，他说他马上就到。」
「联系了天王老子也没用，请你们喝杯酒，难不成还犯法？」蓝毛不屑地冷笑一声，「我也实话告诉你们，我在这一片都有人……」
我懒得听他废话，一拳砸在他脸上，收拳时回头冲水璇淡淡道：「报警。」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面前这一群炮灰听见。
蓝毛愣了愣，露出暴怒的眼神，朝我抬起了拳头。我眼神一凝，正要躲开再回击，却发现那一拳迟迟没能落下来。
他身后，传来慕容翎冰冷严肃的声音：「这一拳要是落下去，当心你这只手不保。」
蓝毛忙侧过身，给男主让出一条路。
我这才看到，慕容翎身边还跟着一个脸上有文身的人，一看就是大哥一样的狠角色。
蓝毛立刻放下手，乖巧如鹌鹑。
慕容翎走近几步，冷冰冰地盯着我：「是你带她来这种地方的？」
这锅我可不背：「可不是我主动带她来的，我自己要来，她非要跟着。」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慕容翎面无表情地说，「我只看结果。」
我：「……」
你装个屁呢。
没等到我回答，慕容翎也没再问话，从我身后拽出水璇，拉着她往门口走。
水璇焦急地回过头看我：「小一！慕容先生，我朋友还在后面……」
慕容翎瞬间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我只负责带走我的人，剩下的，你们随意。」
说完就带着水璇走了。
水璇还想挣扎着救我，却被他冷冰冰一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给堵了回去。
我突然想起来，原文里的确有一段水璇跑到酒吧玩，遇上麻烦，然后被慕容翎带走的剧情。
但，那段里应该没有刘一，而且时间线也在比较后面才对。
我一脸迷惑，眼看着那位文身大哥离开，这里又只剩下我和蓝毛对峙。
蓝毛立刻对我露出反派的狞笑：「我看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还有我。」
是沈琅。
我浑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奇怪，若是我一个人穿越进来，大概会随时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可是一旦意识到还有沈琅，我整个人就会放下心来。
在这个特别的世界里，我与他之间，是能够放心将后背交托给彼此的关系。
当然，他顶着那样一张瞩目的女明星脸，不可能有人不认识他。
于是蓝毛一脸震惊：「苏云旖？女神啊！」
我：「？」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个蓝色的荧光手镯挂在手腕上，又拿出一条蓝色的丝带绑在额头上，然后激动地扑到了沈琅面前：
「苏云旖，我是你的粉丝，我是乙醚啊！你看我这应援手环，这应援丝带，就连我的头发，都是特意为你染的应援色！云旖云旖，天下第一！」
沈琅：「……」
29
我唇角抽了抽，问沈琅：「你的粉丝叫乙醚啊？听上去就和违法犯罪多少沾点关系。」
不等沈琅答话，蓝毛已经一脸愤怒地瞪着我：「你怎么说话呢？你这个黑子，一定是嫉妒我们云旖太红！」
我：「……」
沈琅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然后一脸认真地对蓝毛说：「我来接我朋友回家，听她说，你刚在为难她。」
蓝毛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琅，笑容有些僵硬：「这位……女士，是云旖你的朋友吗？」
沈琅说：「是。」
蓝毛立刻过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帮我把乱掉的头发理顺，又点头哈腰地让他的小弟们给我让开一条道儿：
「您请，您请。云旖，我没有为难你朋友的意思，就是觉得她吉他弹得不错，所以想请教一番。既然你来接人，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带着他的小弟走了。
不得不说，蓝毛真的算是个合格的粉丝。在外偶遇爱豆，却完全没有合影要签名的打算，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意就火速开溜，真正做到了只关注作品、不关注生活。
沈琅过来牵我的手：「走吧。」
我吸了吸鼻子，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其实按照之前我们见面就要互相斗嘴的相处模式，他是该好好嘲笑我两句的。但他像是看出了藏在我心底的恐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抓住我的手，带着我一步一步往外走。
女明星的手精心保养过，每一根手指都细白柔软，连指甲都圆润粉红。但苏云旖太瘦，因此那双手生生蕴出些骨感，落在我掌心，是玉石般温凉的手感。
可这双手偏生又如藤蔓般长出些柔软的枝节，硬将我心底那些无措与慌乱柔柔承托起来，熨帖在他手心。
我们走出喧嚣夹杂着热浪的酒吧，空气一下子静了，夜风裹着凉吹过来，我只瑟缩了一下，就被扯进一个不宽阔但很温暖的怀抱里。
沈琅拿大衣半裹着我，又轻轻摸了一下我脑袋，低声道：「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低着头，用力将路边的小石子踢开，小声说：「刚才慕容翎也来了。他只带走了水璇，还怪我把水璇带来这里，才让她遇到了危险。」
沈琅的手在我发顶顿了顿：「他没救你一起出去吗？」
「没有。」我说着，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怒意和绝望又一次并着翻滚上来，「霸道总裁甜宠文不就是这样嘛，男主男二三四五眼中除了女主，其他人都是空气。」
其实我是后悔又庆幸的。
在慕容翎带走水璇，然后说「剩下的你们随意」时，我怕得腿都在发抖，但还要强装镇定地瞪着蓝毛。
我知道自己绝不能露怯，不然他们看出了我的害怕，就会更肆无忌惮。
这样的恐惧，在我听到沈琅的声音时达到了巅峰。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被困在苏云旖身体里的他，也是女人。
还是个因为要保持身材所以整天吃沙拉的弱不禁风的女明星。
如果刚才，蓝毛不是苏云旖的粉丝，那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是不是我一时的兴起，又会把一个无辜的人拖进深渊里？
沈琅并不怪我，我却觉得十分愧疚。
这时候，我听到沈琅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像是有意帮我转移注意力：「贺归雪，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会弹吉他。」
「我会啊。」我喃喃说着，「如果不是家庭条件有限，我肯定早前就去参加音乐选秀了，弄不好已经是当红歌手了，怎么会穿到这么个破地方来，还要受那傻 X 男主的气？逼急了老子不干了，让水璇和那几个傻 X 男人自个儿玩去吧。」
长岛冰茶的酒精含量不低，我怀疑我可能还是喝醉了，晕晕乎乎，半靠在沈琅怀里问：「郭少家公司的事，解决了吗？」
「明天收工后接着去修 bug。」
「你怎么都穿越成女明星了还要修 bug？」
「打工人，永远的打工魂呗。」
我在沈琅怀里蹭了蹭，借机占了美女身体的一点便宜：「沈琅，你有没有发现，当我们作为正常人待在这本甜宠文里，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正常。」
「发现了。」我最后的意识里，是沈琅贴在我耳边轻声说，「世界不正常，但至少在你身边的我是正常的。」
然后我就彻底醉过去了。
我醒来后，世界大乱。
因为沈琅，啊不，苏云旖的名字上了热搜，还一连七八条，都是高位的黑热搜。
挂在最显眼的那一条，是「苏云旖霸凌赵青川」，高居榜首，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我盯着这八个字，尤其是中间那个动词琢磨了半天，疑心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挂话题这人脑子出了问题。
跟在后面的还有：
「苏云旖深夜酒吧买醉」：跟的是昨晚沈琅去酒吧带我出来的图，不知道拍照的人是不是拿座机拍的，明明是沈琅护着我，让他这么一拍，我成了沈琅手里拄的拐棍似的。
「苏云旖潜规则」：沈琅和郭少坐在大黄蜂里的场景，被人拍了个正着。
「苏云旖演技」：当初试镜时那段长平公主的戏不知道让谁泄露了出去，这条还是跟前面那条联动的，疯狂暗示沈琅能拿到这角色是靠郭少的潜规则。
「苏云旖整容」：放了几张一看就知道是苏云旖减肥前的照片，那五官都让肉挤平面了，跟现在的一张浓妆精修图一比，乍一看真跟整过了似的。
……
林林总总看下来，光是这些断章取义瞎编的黑料热搜就够我看半个小时的。
我出了房间，去隔壁找沈琅，开了门才发现他拿个 Switch 坐在窗前打游戏，神情看起来很从容。
我瞪大眼睛：「哪来的 Switch？！」
「郭少送的。」沈琅抬眼往我这边瞅了一眼，示意我往他身边坐，「刚才罗导联系我了，说片场门前挤的全是记者，让我这周都先不用过去拍戏了。对了，郭少也送了你一台，就在我包里放着，本来昨晚就想给你的，但你喝醉了，半路就人事不省，还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30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镇定，于是我也跟着冷静下来，就势在沈琅身边坐下。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怎么处理？」
沈琅抬眼看着我，笑笑：「能怎么处理？这不就是原文里苏云旖黑料缠身的剧情嘛。等着导演和编剧走流程就好，别的不用我们操心。」
他又低头打游戏，按了两下手柄，忽然停了下来，声音有点沉闷：「还好，现在顶着苏云旖身体的人是我。那些人的话，我其实并不在意，但看了还是会觉得难受。」
我迟了片刻才听懂他的意思。
他在说，还好看到热搜上那些肆无忌惮毫无底线的辱骂和荡妇羞辱的人是他，而不是原本的苏云旖。
原文里的苏云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黑化的绝路的呢？
作者只刻画了她的狠毒与刻薄，对于她受到的磨难通通一笔带过。但此刻亲身经历，我忽然就懂了苏云旖的心情。
她的确是个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但也胖过丑过任人欺侮过，从泥泞里一点一点爬出来，才伤痕累累地站在了聚光灯下。
她也大胆而热烈地爱过，因此当着记者的面跟慕容翎表白，却被他拒绝后还要冷嘲热讽一番。
她也怀着一颗热忱的事业心，想拿影后，想成为最出类拔萃的女演员，但被嫉恨遮蔽双眼，终究一步步走上了不能回头的路。
但这样复杂的人生打磨出的灵魂，最终被盖棺定论为「恶毒女配」四个字，贴上标签安置在故事里，作为昭示男女主角感人爱情的一个工具。
我把 Switch 从沈琅手中拿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沈琅，我们来搞点事情吧！」
「怎么搞？」
「这些热搜，没有一条是真的，尤其是说你霸凌赵青川那条，更是完全胡扯。」我说，「三天后就是一场名流晚宴，我查了一下，实际上就是今年的年度慈善晚会，到那个时候，各大明星艺人都会出席，还有媒体记者也会到场。我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些事情掰开了讲明白，不需要任何公关话术的那种明白。」
我抓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行的话，我们直接画个思维导图，再做一份 PPT，拿出社畜的多年功底，务必把这事说清楚。」
明明是以直报怨，怎么就成了霸凌？
明明是救人，怎么就成了深夜买醉？
明明是减肥逆袭，怎么就成了整容？
明明是去写代码，怎么就成了潜规则？
虽说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但终究不能任由诋毁还无动于衷。
我们不是圣人，我们是打工人。
给了加班费才会加班的那一种，斤斤计较的打工人。
我将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沈琅笑笑地看着我：「好。」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沈琅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郭少的公司里改 bug。
这中间我在酒店走廊里遇到过一次赵青川，刚见面我就冷脸望着他，欺软怕硬的赵青川语气顿时一虚：「你……你瞪我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苏云旖霸凌你？亏你想得出来，你看到热搜不觉得心虚吗？」
「热搜是公司买的，跟我没关系。」赵青川虚张声势，「再说了，我看到之后就马上让他们撤了。刘一，我劝你不要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我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猛然拔高，「没事找事？！赵青川，你也配说这句话？」
「那高位热搜挂了整整八个小时才撤下来，怎么，这八个小时你都没看一眼手机吗？发微博说要澄清，轻飘飘一句『请大家多关注作品』就避重就轻地带过去，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玩什么把戏？还作品，你哪有作品？」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你知道水璇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吗？因为你就是个卑、劣、的、小、人！」
赵青川被我戳了肺管子，暴跳如雷，冲我高高扬起一只手。
我心下猛地一沉，警惕地往后躲，却没留神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起先我还以为是沈琅，转头才发现，竟然是水璇。
水璇红着眼睛问我：「小一，你没事吧？」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问的是那天酒吧里的事，摇头道：「我没事。」
「那天晚上，慕容先生带我走了以后，我觉得不放心，一定要回去救你。」水璇眼眶红红地看着我，「半路上我和他吵起来，然后下车回去找你，路上碰到了我哥。他带着我找回去，我才知道，你被苏姐姐接走了。」
她口中的这个哥，应该指的是挺久没出现过的齐天琛。
顿了顿，她又道：「我看到热搜了，苏姐姐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我信口胡扯，「她看到热搜，悲痛欲绝，已经在房间里哭了两天没出门了，我是出来找冰袋给她敷哭肿的眼睛的。」
水璇顿时看向一旁的赵青川。他原本是想打我的，见水璇出现，连忙放下手，有些讪讪地笑道：「小璇，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热搜真跟我没关系……」
「青川哥哥，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水璇看着赵青川，一脸失望地说完，不再看他，转头问我，「小一，我等下可以去看望苏姐姐吗？」
「……不行。」他还在郭少那里调试 bug 呢，「苏小姐说，她实在太难过、太伤心了，不想见到跟赵青川有关的任何人。」
赵青川的脸也青了，看上去他非常想再解释点什么，但本质上他又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说了恐怕他在水璇面前的形象会更差劲，于是我就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阵万分纠结的光，最后却只能憋屈地闭上了嘴。
我爽了。
水璇不再坚持，拍了拍我的手：「好吧，那小一，你好好照顾苏姐姐，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着水璇的背影，总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了点变化。
水璇一走，赵青川立刻死灰复燃，跳起来就要跟我理论。
我并不想理会他，扔下一句：「你推苏云旖下水的画面我正好录下来了。」
然后就满意地看到赵青川像被人突然掐住脖子那样闭上了嘴。
我去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沈琅已经回来了，正一脸疲倦地靠在沙发上。
以一己之力修改那么庞大的算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有点心疼，打开手里的纸袋挑挑拣拣，选出我最喜欢的一个三明治扔给他，然后问：
「对了，后天的慈善晚宴，我们该怎么过去？因为是名流宴会，场地封路，出租车都过不去，经纪公司那边有说法吗？总不能骑共享单车吧？」
沈琅睁开眼睛，望着我淡淡一笑：「郭少说，到时候他开车送我们过去。」
31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剧情快进到故事的中后段，为了保护水璇，我让她快跑，自己留下和几个小混混周旋，然后被泼了汽油，烧得彻底毁容。
那种灼烫的、令人撕心裂肺的痛感在梦里依旧逼真，我尖叫着醒过来后，沈琅立刻从隔壁卧室冲了进来。
我仰头看着他，问：「这个梦是对我无法逃脱原剧情的一种暗示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低声说：「不要多想，那只是梦。」
与沈琅出酒店时，正值下午五点，天下起小雪。
正是深冬，因为下雪，天暗得格外早，铺陈的乌云像涂抹在天空里的铅灰色块，从缝隙中漏出细碎的雪花。
街边零星亮起几盏路灯，我呼出一口白气，忽然有些后悔出来时没多穿一件。
不过还好，郭少那辆嚣张的大黄蜂就停在不远处。我加快步伐走过去，才发现郭少今天穿得人模狗样……啊不，西装革履的，还做了发型。
见我们走近，郭少竟然主动为我们拉开车门，满脸笑容：「苏姐好，小刘好，快点进来吧，我们出发。」
我坐进开了暖气的车里，由衷地感慨：「郭少，你变了。」
郭少已经与我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反派角色判若两人，他十分敬重地说：「这都要感谢苏姐，苏姐太强了，她把那些 bug 都修好之后，系统更新了版本，我们家公司的股价全涨回来了，还有多的！」
「但是苏姐，我怎么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郭少最后诚恳地发了问，这一声里却又带着隐约的失落与叹息。
我突然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最开始，郭少为苏云旖提供了诸多帮助和资源，让她的演戏之路大开绿灯，到后面才有了强迫的意思。
或许，郭少曾经真的真心实意地喜欢过原来的苏云旖吧。
车在花园酒店门前停下，整条街道已经封了，门口停着无数我压根儿不认识牌子的豪车。
我一眼就认出了之前和水璇坐过的属于慕容翎的那辆，连忙跟沈琅指了指：「看，男主的车。」
沈琅看了一眼：「劳斯莱斯幻影，果然是男主标配。」
正说着，慕容翎下了车。
不得不说，此人不愧是男主，虽然是个衣冠禽兽，但外貌格外出众。剪裁得体的西服，露出的衬衫袖子上还钉着两枚亮晶晶的钻石袖扣。
影帝一下车，目光就死死盯住了某个角落，我跟着看过去，发现那里停着另一辆车，而齐天琛正弯腰拉开车门，扶着水璇下了车。
水璇今晚盛装打扮，穿着一套薄如蝉翼的雪白露肩礼服裙，颈间一条剔透的翡翠项链，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慕容翎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但目光落在水璇身边的齐天琛，和另一侧刚下车、同样也是精心打扮过的赵青川身上时，情绪又变成了嫉妒和怒意。
这是原文中第一次三男主同时聚齐的修罗场，但我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看戏的心情。
我摸了摸口袋，确认 U 盘还在，又在手机上快速检查了一遍备份的文件，然后抬头，冲沈琅轻轻点头。
沈琅顿时勾起唇角：「我也准备好了。」
郭少一听，立刻亢奋起来：「对！苏姐，支棱起来！我觉得你可比那个水璇漂亮多了，她那裙子虽然很贵，但你也不会输的！外套脱了吧！」
沈琅点点头，拉开拉链，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令人惊艳的……蓝白格子衬衫和牛仔裤。
郭少：「？」
「就这样吧。」沈琅推开车门就要下车，郭少试图阻止，「苏姐，你就这么去晚宴上吗？要知道，那里可是群星名流云集，门口的红毯每年都是各女星争奇斗艳的场所……」
沈琅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我郑重其事地问郭少：「慈善晚宴的重点在于慈善还是晚宴？如果是慈善，那穿什么重要吗？如果是晚宴，那为什么要打着慈善的旗号？」
郭少被我问得一时愣住，我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转头和沈琅一起下了车。
不远处，三位男主正在争执水璇应该跟谁一起走红毯。
到最后，是赵青川这傻 X 获得了胜利：「小璇最近一直在跟我拍戏。现在苏云旖黑料缠身，导演要编剧削减她的戏份，把小璇加成女一号，我们一起走正好——」
他忽然噤了声，因为沈琅和我走到了他身边。
水璇回头看了一眼，异常吃惊：「苏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这样怎么了？不是挺好的？」沈琅低头看了看，「符合我一贯的职业气质。」
出门前他随手从衣柜里抓了件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短发洗完吹干就出了门。但毕竟是女明星，即使素颜，那张脸依旧远远好看过普通人。
慕容翎和齐天琛的目光探过来，看沈琅时尚且面无表情，落在我身上时，却不同程度地皱起眉。
——赵青川撇开了眼神。
沈琅面无表情地看了赵青川一眼，这一眼里带着极度明显的轻视与冷淡，然后他带着我，径直走向红毯。
那边早就围了一圈记者，看到这两天正黑料缠身的苏云旖出现，都瞬间激动得沸腾起来。
他们扛着相机、话筒一路奔过来，递出话筒就问：「苏小姐，请问你对这两天的热搜怎么看？」
「苏小姐，你真的在片场霸凌了赵青川吗？」
「苏小姐，可以说说你和数云科技公司的郭家二少是什么关系吗？」
「苏小姐，你打扮成这样就过来，是彻底自暴自弃了吗？」
沈琅环视一圈，接过话筒：「现在，我只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打扮成这样过来，是因为我、愿、意。」
提出问题的记者惊愕地看了他一眼，沈琅随手扔了话筒，领着我走上红毯。保安过来阻拦记者，于是他们只能在四周拍照，却面露不甘。
保安大哥看到我，很是吃惊：「工作人员走这边。」
他正要把我带下红毯，却被沈琅一手拦住：「她不是工作人员，是我带来出席晚宴的朋友。」
于是，我们俩就这样穿着格子衬衫和平底鞋，素面朝天地走进了晚宴会厅。身后满是喧嚣声，但我什么也没听。
一阵热闹的声响裹挟着轻柔的热气拂面而来，我与沈琅找了个角落，拿了点吃的，望向目前还空无一人的台上。
一切得益于这场晚宴大屏幕的控制系统用的同样是数云科技公司的那套人工智能系统，而沈琅在前两天修复 bug 时，单独在今晚要用到的这个版本里，加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并通宵加班，及时地将最新版本更新到了这个场地的系统上。
而刚才，我们离开车子后，郭少则以数云公司掌权人的身份去后台，以修复系统漏洞为借口，将我给他的 U 盘插入中控电脑——那里面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只有一份 PPT，和一张我画了整整一天的思维导图。
现在，我们蛰伏在灯红酒绿的盈盈笑语声中，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32
所谓的慈善晚宴，核心就是由明星名人们捐出一些奢侈品或者古董之类的东西，进行拍卖。价高者得，而这笔钱则会被捐入慈善基金会，用来行善。
当大屏幕上显出捐赠物的样式时，捐赠者就会上台，亲自介绍和拍卖这件东西。
我拿了满满一盘车厘子，躲在角落一口一个，沈琅则钟爱切块的凤梨和草莓。
吃到一半时，台上展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蓝翡雪花吊坠，然后我旁边正在吃水果的沈琅忽然举起了牌子：「二十五万。」
「？」
我一口车厘子还没咽下去，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当然，我更惊愕的是那边紧接着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三十万。」
又是赵青川那厮。
我看了他一眼，跟沈琅说：「算了，这东西估计他想拍给水璇，你别跟那傻 X 流量富二代争。」
沈琅摇摇头，再次举牌：「五十万。」
然后又放下手，冲我低声轻笑：「反正不是我的钱呀。」
我被那近在咫尺的美丽笑容炫得头晕，晃了晃脑袋，发现脑中又一次模模糊糊浮起一个念头：谁能不爱美女呢？
看起来赵青川似乎还想再争下去，但他举牌的手最终却被水璇硬生生按了下去。
很快有人将那枚雪花送了下来，沈琅付了钱，转手将东西递到我手里：「贺归雪，归你了。」
「……啊？」
「归雪归雪，配你正合适。」
我有些愣愣地接过那枚蓝翡雪花，它带着玉石特有的凉，轻轻地落在我掌心，细致的纹路贴着每一寸皮肤。许久之后，我将那枚雪花收起，站起身来。
因为台上的主持人在喊：「下一件拍卖品……苏……苏云旖，拍卖人——刘一？！」
惊愕令她说话磕绊，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满是狐疑。显然，在场的除了主角团，没人知道刘一这个随性又狂野的名字究竟属于谁。
最关键的是，她的拍卖品，竟然是苏云旖？
我与沈琅站起来，一前一后走上台，无数情绪各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奔涌的浪潮将我吞裹。
我不由自主地感觉到紧张，但紧张里又催生出一种微妙的兴奋。
我不仅在与荒唐的原文剧情对抗，我更是在向这个世界宣战！
「大家晚上好，现在站在我右手边的，就是我今晚要拍卖的商品，苏云旖。」我握紧话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讲话，「她今年 25 岁，身高 172 厘米，体重 91 斤，三围是 846088。她的起拍价是，39000 块。」
台下的人仍然看着我，他们习惯了伪装的精致面容没有一丝波动，甚至依旧维持着角度完美的微笑。
后排的记者们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举起相机，有几位兢兢业业的记者已经冲到了前面来。
——他们意识到这会是个新闻了。
至于前排的四位主角，除去水璇满眼不解，赵青川皱着眉，其他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继续笑：「至于为什么是 39000 块呢？因为这是某些营销号的基本价格。在几天前，有人花了几十倍于此的钱，将她挂在热搜上，任由诸位审判。后排的记者朋友们，你们很想挖到有价值的新闻吗？来吧，来出价吧，拍下她的一个小时，接下来她将任由你审判。」
全场寂静。没有人举起牌子出价。
身后的大屏幕画面切换，来到那张我精心画了一整天的思维导图。
「接下来我将通过走完这张图，同时佐以丰富完善的证据链的形式，一一澄清那些子虚乌有的热搜。首先，第一条——苏云旖霸凌赵青川——不如称为『苏云旖勇敢反击赵青川的霸凌』比较合适。」
不远处的赵青川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惊慌又愤怒地瞪着我：「刘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在片场拍戏时，因为戏剧效果，苏云旖在拍一幕戏时和另一位女演员采取了真打的形式，为了防止多想，她打完还会再给自己来一耳光，真正做到了公平公正。然而那位女演员是赵青川的青梅竹马，所以这引起了他的不满。他趁着苏云旖还在生理期——」
手中话筒的声音忽然被截住，想必是有人在后台关掉了它。
不得不说，赵青川的经纪人危机公关的能力，真是太强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屏幕上，思维导图还在。
郭少，靠谱。
我丝毫不慌乱，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我准备的无线式教师扩音器。
穿越前，我大学时去教育机构兼职做讲师，就用过这种东西。
好用，声音洪亮，续航能力强。
这次，我还特地买了个加强版。
我把扩音器凑到嘴边，继续陈述：「赵青川趁着苏云旖还在生理期，把她推进了湖水里。后来苏云旖让他下水，不过是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以牙还牙而已。」
屏幕切到了 PPT，在第一页的目录滚动过去后，出现了第一份证据：赵青川推苏云旖下水那几秒的视频。
这是我从某个场务那天偷拍两人合照的手机里要出来的。
她原本嗑赵青川和苏云旖这对 cp，想偷偷拍一些独家画面，不料竟然拍到了赵青川推苏云旖下水的场景。
全场哗然，无数各异的目光投向赵青川。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他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瞳孔里的冷光像是冻结的冰凌。
我笑了笑：「赵青川，你是当红流量，家境也非常人所能及，所以你没法理解普通人的心情，你不懂我们作为工具人，也是有自己的情绪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被人欺负了还只能忍气吞声，一旦以牙还牙，就成了霸凌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身边，水璇微微仰头，定定地看着我。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微光。
一旁的慕容翎冷哼了一声。
然后我开始继续讲别的，讲苏云旖去酒吧是为了接我回酒店；讲她坐进郭少的车里，是为了一起去公司处理问题；讲她定下女主角是罗导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讲她没有整容，减肥和化妆就是可以极大程度地改变一个人。
巨大的豪华大厅里回荡着无线扩音器送出去的声音，电流让它有一丝失真。
不管在场的人相不相信，或者愿不愿意相信，我都已经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把这些热搜背后的真相呈现了出来。
一位到前排来的女记者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问我：「那么请问，你是谁？」
「我是苏云旖的助理。」
「按你所说，这些热搜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买来黑苏小姐的，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
沈琅从我手中接过了扩音器，然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全身忽然放松下来。
他在告诉我，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他了。
沈琅拿着扩音器，毫不闪躲地与那位女记者对视：「是谁重要吗？我只负责证明自己的清白，至于查案的事情，应该交给警察。」
另一个记者又问：「苏小姐，你只是个女演员，能帮郭少家的公司解决什么问题呢？莫不是……生理问题？」
后一个问句的语气带有毫不遮掩的轻佻，似乎这样就能给他眼中的女明星极大的羞辱与打击。
然而沈琅面不改色：「哦，不好意思，本人业余时间自学了一些 Python 和 Java 编程语言，同时钻研了一些自然语言理解算法，去帮郭明威修一修 bug 而已。这位——王青山记者，你这么大惊小怪，莫非在你心目中，女演员除了演戏，只有解决生理问题这一个作用？」
他眼神很好，看到了那位记者胸前的工作牌，然后很自然地念了出来。
叫王青山的记者神情瞬间僵住，他不甘地继续道：「但苏小姐要知道，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和郭少两个人孤男寡女，又是单独坐进车里，还深更半夜去酒吧接一个助理——」
「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没说这世界处处危墙。」沈琅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唇边挑出一丝冷笑，「王青山记者，难道你打个出租车被人拍到你和男司机坐在一起，就能证明你的性取向为同性？我去酒吧接助理怎么了？莫非助理的人权与我不平等，我不该在她喝醉后接她回家？现在我就好端端地站在一片空地上，然后你过来往我头上拍了一板砖，却跟我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古人有没有教过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愿意为我和我助理以上所说的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你敢为你的话负责吗？」
沈琅的目光在全场所有人脸上扫过一圈，然后轻笑一声：「既然没有人拍下苏云旖，那么，这个商品流拍了。各位，祝今晚愉快，再会。」
他随手扔掉手里的话筒和扩音器，转头，澄澈的眼睛专注看向我。
我与他并肩走下台阶，穿过人群，朝大门口走去。
无数相机的咔嚓声在我们身后响起，但我与沈琅都没有再回过头。
我用力推开厚重的大门，冷气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扑过来。
夜已经深了，街上只有几盏寂寥的路灯，外面大雪纷纷扬扬，方才还人声鼎沸争奇斗艳的红毯，此刻空无一人。
没有回头，我与沈琅一起走向未知的未来，与可敬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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