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村人,我们村里最美的女人是个疯女人。
她老公是个英雄,当年山里泥石流,是她老公率先发现让大家跑的,可他自己却为了救一位腿脚不方便的老人,被泥石流吞没了。
从那以后女人就疯了,她永远记得那天大暴雨,每天都抱着雨伞去老公死去的地方等着,想接老公回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刚开始大家还对她好,心疼她没吃没喝,总送点饭汤之类的给她填肚子,她也总是傻笑着说谢谢。
可每个地方都有人渣。
村里几个老光棍,看疯女人长得很美,又前凸后翘的,就会带着吃的去找她,还会问她想不想吃饼,想就让人抱一下。
疯女人嘴馋,又什么也不懂,就会让人抱一下,可她吃什么都要留一半,小心翼翼藏着。别人问她为什么,她就说要留着给老公吃,怕老公饿肚子。
我们村很保守,这些事儿传出去了,妇女们都不愿意帮衬疯女人了,觉得她不知廉耻,非但自己不送饭给疯女人了,怕自家男人被勾引了,还不让男人们去送。
这就使得疯女人总是饿肚子,那些老光棍就更过分,从刚开始的要求抱一下,变成要求亲一下摸一下。
每当他们想这样做的时候,疯女人都会傻笑着推开,说不可以,她是有老公的。
因为疯女人不让亲不让摸,老光棍们也怕她把事情闹大,就渐渐不搭理她了。
即便如此,她也成了村里人见人嫌的婊子,可我总觉得错的是村里人。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想填饱肚子,只想等老公回家。
每当村里的八婆们背后议论她,我都会想……谁还记得她老公是个英雄?
我觉得她可怜,总是给她送吃的,我是走读生,爸妈每天都会给我饭钱,我就自己吃得差一点,买点馒头或者米面,给那疯女人吃。
时间久了,也许是因为只有我不求回报,疯女人跟我熟了,总和我玩得很好。
甚至有时候下雨了,她会只身一人,从村里走到镇上的高中接我放学。因为她知道我们高中是走读的,她怕我淋着雨!
可不久却传出了谣言,小伙伴们都说我和疯女人有一腿,坏孩子的嘴巴总是很脏。
每当疯女人来接我,他们都会指着雨中可怜兮兮的疯女人大笑,说你老婆来接你了。
我对此特别难受,好几次让疯女人别来接我。
但她根本没听进去,一接就是三年,也让我在高中里被耻笑了三年!
每次接我放学,她都会把怀里吃一半的东西递给我,那分明是给老公留的,却变成给我留的了。
我老是告诉她我不吃,一些小伙伴知道她喜欢给老公留东西,看见这一幕了,就会讥笑我是疯女人的老公。
疯女人还不知羞,还会牵着我手,说我是她的小老公。
我本心做好事,却就这样被羞辱了三年!
直到高三刮台风,学校上了半天课就宣布停课,大家顶着大风大雨跑出教室,疯女人又来接我了。
她那伞都破了,在雨中被淋湿了,怕我被淋着,跑过来傻兮兮地把破雨伞递给我,小伙伴们哄堂大笑,说疯老婆来接小老公了。
她还觉得很开心,还傻笑着叫我小老公!
我气得不轻,因为这天我暗恋的女生也在,我一把推倒了疯女人,让她滚得远远的!
我说她不要脸!对不起她老公!她老公是个英雄,她却在这儿给老公丢人,怎么不去死算了!
我说的都是气话,可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
那是她第一次不再对我笑了,她跌倒在地,满脸害怕地看着我,最后发抖地爬起身,却还是把破雨伞塞进我的手里,害怕地跑了。
等她跑了,我和喜欢的女孩解释这一切,可人家根本就不听,她说以前还挺喜欢我的,结果现在才发现我和疯子谈恋爱,特别丢人!
我又羞又恼,捧着破伞在雨中一边走一边哭,因为我受了好多屈辱!
可当来到山脚路口,我却见到疯女人还在寒风中等着我。
她自己还瑟瑟发抖,见我都淋湿了,还傻傻地凑上来抱我,问我冷不冷。
雨太大了,把她的衣服都淋透了,在我眼前若隐若现的。她真的好美,比我喜欢的女孩好看多了。我想起喜欢的女孩拒绝了我,心里就都是气,直接抱住了她。
刚开始疯女人以为我冷,还傻乎乎地掀开衣服要给我穿,可当我吻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疯女人在我怀里啊啊叫,说她是老公的,我恶狠狠地说我不就是你老公吗,你不是老叫我小老公吗!
我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直接把她拖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当看着她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和害怕。
回去之后,我原谅不了自己的「恶行」,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下次下雨的时候,她如果还来接我,我一见面就和疯女人道歉,我特意存了钱,想带她去吃顿好的。
可我没能来得及和她道歉!
第二次雨天,疯女人在山里出事了。下雨山路滑,她没能踩稳,从山坡滑下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来接我,还是在山里闲逛,我永远不知道她是否原谅了我!
我回去的时候没看见疯女人还觉得疑惑,以为她找地方躲台风天去了。
她的尸体被带回了村,我看到了她的尸体,遍体鳞伤,让我跑回家大哭起来。
我好恨我自己,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疯女人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这时候村里人们终于想起了她丈夫的好,各家各户都出了点钱,打算把疯女人给葬了。但因为钱不多,大家就买了一副新棺材,打算直接和她的丈夫葬在一起。
没有人愿意给疯女人抬棺,这种事一般是后辈来做,只能多给点钱,让村里几个老光棍来抬,我却自告奋勇要抬棺。
我妈得知我的想法特别生气,一家人都质问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给那疯女人抬棺。
我哭着告诉他们,这是我应该做的,把我和疯女人的事儿全都说了。
他们听过之后,母亲大骂我是人渣,养出了一个败类!我爸告诉我要为此赎罪,让我去捧遗照。
村里有习俗,横死的人是不能大办丧礼的。我们要在半夜 23 点-1 点,也就是子时的时候抬棺,再把疯女人给葬了,村里叫作送鬼棺。
这送鬼棺有学问,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哭,就安安静静把棺材给葬了。唯一能发出动静的是唢呐,但不能敲锣打鼓。
深更半夜,村里家家户户的门窗都锁死了,我捧着疯女人的遗照,前边是吹唢呐地捧着纸钱在撒,我跟在后面,再往后是两个抬棺材的。
吹唢呐的不吹音乐,而是偶尔吹一声,为的是告诉前面巷子里的路人,送鬼棺的来了,让活人及时回避。
我们出了村子,再过一条小溪,就能到她丈夫的坟前。
小溪很小也很浅,大家踩在上边都习惯了,只有外地人要注意点。
今晚月色很黑,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捧着遗照,按以往的经验去走。
可不知为何,我忽然一脚踩空了。
今晚的月色很黑,我踩空之后就直接一个踉跄,本以为自己能站稳,可好像有什么东西用力扯了我的脚腕一下!
我立即摔倒了,疼得厉害却不敢惨叫出声,因为送鬼棺是不能有声音的,否则会惊扰了死者。
她生前过得不好,至少她死后,我想让她安息!
我面朝着地上摔倒,脸埋在了小溪了,呛了好几口水。
可这个时候,那脚腕又被用力地拖着,我整个人竟然在小溪里边滑行,旁边那些人一看吓坏了,连忙轻轻放下了棺材,一声不吭地过来把我扯起。
好不容易将我扯起,我吐了几口水,那吹唢呐的拿出手电筒往我身上照,他压低声音问我有没有事,我说脚踝好像给什么东西扯了。
他就用手电筒照我的脚踝,可就是这么一照,大家却慌了,我也看呆了。
我的脚踝上,竟然有个漆黑的爪印!
那像人的手,可却非常扭曲,将我的整个脚踝给抓住,爪子印十分明显。
吹唢呐的是村里同族长辈,当初就是他发现了疯女人的尸体。他看见我的爪印,立即满脸严肃,让我不要再去了,说死者对我不满,再走下去要出事!
我的心崩了。
我不是害怕,而是万万没想到,她连抬遗照的权利都不给我!
她不可能再原谅我了,她恨我!
遗照被老人收走,我也被赶回了家,我一个大老爷们,又没忍住哭了,那是我对她深深的愧疚!
家里人见我这么快就回来,都纷纷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说了。
爸妈一听吓坏了,连忙看我的脚踝,但他们又看不懂,只觉得害怕。我爸担心我的安全,我爸就连夜骑三轮车出去,请了专门做丧的高人过来。
高人来了以后,问我们是不是要丧葬,爸妈就把事情和他说了。
他听过以后要看我的脚踝,等看见了爪印,他说这是鬼爪印,还说我被厉鬼给盯上了!
一家人都吓坏了,连忙请高人帮忙,他却怎么也不肯帮,还说自己平时就管喜丧,这种事儿他不管。
高人告诉我们,这还仅仅只是开始,等那女人头七回魂的那天,就是要取我命的时候!因为她憎恨我,恨不能杀了我陪她上路!
所谓的高人,是真的害怕这件事情,无论我爸怎么出价求他帮忙,他都不肯帮忙,最后更是连夜走了。他还和我们说,如果我不想死就跑,跑得越远越好,但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迟早还是会被找到,而且还会连累了在本地的亲人!
我妈气坏了,高人走的时候已经天亮,她气得来到疯女人的坟前又哭又骂,说儿子待她不薄,只是闹了一次矛盾,不要把人逼死了。
但骂有什么用呢?
爸妈买了很多东西回家,菩萨像、佛祖像、三清像,各种神仙的雕像都往家里放,还给我买了有佛像的项链和手链。
我们没打算跑,因为人家说得很清楚了,逃也迟早会被找到,还要连累亲人,我们做不出那种事。
这几天的时间,我都过得浑浑噩噩,脑海里全都是疯女人被我推倒在地怒骂的回忆。
她的悲伤和惊恐,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疯女人死后的头七那天,都说头七回魂,大家觉得疯女人平时没有家,都是吃百家饭的,很可能会去任何人的家里。
所以那天晚上,大家都在门口摆了一碗白米饭,但是没有开门,意思就是请吃了饭就走,不要进门。
不知为何,晚上狗叫特别频繁。
这种小山村的狗,晚上其实是不喜欢叫的,因为小山村太偏远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外人会来。而村子又小,都熟得很,狗是不爱叫的。
可就是这一晚,村里的狗都叫得极其激烈,时不时还会有狗窜进狗屋里,发出呜呜类似于求饶的声音。
我站在楼上的房间,从窗户往下看,狗群在村子里奔跑着,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叫得极其激烈,逃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往后看,就仿佛他们背后有人盯着,看一会儿后又继续逃。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敢有人出门的。
但我出门了,哪怕爹妈千叮万嘱告诉我不要开门,我还是打开窗户,从二楼翻了出去。
深更半夜,我摸着黑,来到了疯女人和她丈夫的坟前。
我带了平时会分给她的馒头和汤面,小心翼翼地放在坟前。
看着她的坟,我忍不住哭,我哭着说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想索命,我也无怨无悔,但希望你别对我爸妈下手。我告诉她,家家户户都只放了白米饭,我希望她能吃得好一点。
我坐在坟前,和她说着以前的事。
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她对我是那么好。虽然她傻傻的,却总是下雨来接我,每次和我一起回家,担心我冷着,会反复帮我扣衣扣,肚子就算再饿,吃的东西也要给我留一半……
我就是个畜生!
我哭诉到快天亮的时候,爸妈来找到我了。
一找到我,妈妈就急了,她气得打了我一嘴巴,然后抱着我哭,质问我怎么这么傻。
我安慰着她,我说不要担心,头七夜不是已经过了吗?而且我一点事都没有,肯定是我打动了疯女人,让她原谅了我。
爸妈看我头七夜确实没出事,就把我带回了家。
可一回来,村里却仿佛有热闹一样,大家都围在村口,我们好奇地凑过去看,整个人却傻了。
村口的树上,竟是被吊死了一个人,那人是之前吹唢呐的长辈!
他被自己的皮带吊死在树上,身上就穿个裤衩,舌头长长地伸着,眼珠子凸起好像要爆出来一样。
在他的胳膊上,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爪印!
村口正好是有摄像头的,因为村里就这一个出入口,以前常有人家里的狗、摩托甚至三轮车被偷,所以这个地方放了摄像头。
人们报了警,在警察来之前,好事的人去打开摄像头,大家都围了上去,我也忍不住围上去瞧个仔细。
就这么一看,却看得我后背发凉。
半夜十二点,可以看见那长辈来到了村口,但他并不是自己走来的。
他就好像睡觉的时候被人拖出来了一样,好几次挣扎着想往外爬,却都被无形的手给拖了回来。
他的那根皮带,也是飘浮在空中,就好像有个会隐形的人正拿着皮带走。
长辈明显叫了几声,但却被村里的狗叫给掩盖,抵抗了好几次,他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被吊在了树上!
刚开始他还会扑腾几下,但很快就没了动静,身体笔直地吊死在了那儿。
大家都吓坏了,说这是闹鬼了!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出事,那长辈却死了。
这一切都让父母很害怕,因为死者和我的身上都有那爪印。
警察很快就来调查了,他们拿了监控视频,让村里人不要到处乱说,等尸检下来。
他们还非常严厉地批评了村里人,因为他们得知了之前疯女人被葬掉的事情。
警察说户外发现尸体,第一反应必须是报警,村里人怎么能自作主张直接安葬。
他们甚至挖了坟,把疯女人的尸体也带走了,说也要给她做尸检。
我们一家傻傻地回到屋里,一回来我妈就没忍住哭了,我知道她是在担忧我,本来想安慰她几句,却也说不出话来。
我爸让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他还说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救我的命。
我回到房间里,明明一夜没睡,却也不觉得疲惫。
进了屋,我还在想着那个疯女人,不明白她为何要夺走那位长辈的命。
等中午时分,家里来了位客人,就是之前那位高人。
他明明说过不会管了,却还是来了我家。
我不知道爸妈是花了多大的代价请他过来,家里的鸡也宰了一只,炖起来给高人吃。
高人让我来他身边坐下,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又仔细看了看我脚踝上的鬼爪印。
随后他说,他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厉鬼索命都是在头七,现在已经过了头七,我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照理而言,我应该跟那长辈一起死去才对。
他告诉我,就是因为我今晚没出事,所以他觉得可能没那么邪乎,才愿意过来帮忙。
我问他眼下到底该怎么办,他说先别着急,让我回去好好睡一觉,等太阳落山了再说。
高人还让我不要太紧张,他说既然过了头七还没事,那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听见这话,才算稍稍安了些心,觉得困意来了。
吃过饭后,我回床上睡到太阳落山,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没了,天地之间是一片蔚蓝,模糊且不清楚,蚊虫们在人的头顶盘旋。
高人来了我的房间,他带了不少东西,他告诉我,如果疯女人是厉鬼,那肯定还没投胎而去,如果我真有危险,今天晚上就会出事。
然后他从包里取出了许多白色的小蜡烛,让我爸妈把床搬出去,房间里顿时是一片空地。
高人让我直接坐在地上,又将这些白色的小蜡烛放在我的身边,围绕着我。
之后,他又从蜡烛里挑出了三根,再用针戳破了我的手指,将血抹在了蜡烛的底部。
他让我出房间等候片刻,几分钟后他让我进屋了,然后问我,为什么人走夜路的时候不能回头。
我摇头说不知道。
他告诉我,鬼魂害人,其实大多是鬼吹灯。
因为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只要一个人浩荡正气,孤魂野鬼就不能近身。
而掌管人体阳气的,就是三盏本命灯,分别位于头顶和肩膀两侧。
走夜路不能回头,就是避免鬼吹灯。有些鬼魂想要害人,就会在肩膀处吹一道阴风,但阴风吹不灭人的浩荡正气,可若是这人疑惑回头,在转头的时候会带起一阵风,配合着鬼吹出来的阴风,就能把本命灯吹灭。
就好像之前那长辈,高人断言他就是先被鬼吹灯了,所以才会被鬼近身。
但我觉得疑惑,长辈应该是睡觉的时候被拖出来的,毕竟他死的时候只穿了个裤衩子。
他又没法回头,是怎么被吹灭本命灯的呢?
而且还有一点很疑惑,在我送鬼棺的时候,我明明没有被吹灭本命灯,为何突然就被鬼抓住了脚踝。
是不是代表这个厉鬼害人,哪怕不吹灭本命灯都可以?
我跟高人提出了这些疑惑,他说不知道,这次的事儿违背了他的认知,但他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方法。
我问接下来那该怎么办,高人指了指地上的那些蜡烛,他说已经将我的三盏本命灯藏在了这些蜡烛里,今晚要是厉鬼来了,势必要先吹灭本命灯才能害我。
而我要做的,就是拿着火柴坐在这儿,不管那厉鬼吹灭了多少蜡烛,只要静静把蜡烛都点上就好。
我问他,这里蜡烛这么多,具体哪三盏才是我的本命灯。
他却摇了摇头,说不能告诉我。
因为一旦我知道本命灯是哪些,眼神就会忍不住去看,到时候会被厉鬼瞧出来。
他还叫我不要惊慌,鬼的阴气没有那么足,吹灭蜡烛是要时间的,不会出现所有蜡烛都被吹灭的情景,让我千万别紧张。
吩咐完这些事后,高人就要走了,说不会再管这件事。
他的意思是,我今晚只有一次机会,要趁着那厉鬼累了,好好地和它谈谈,化解我和厉鬼之间的恩怨。
我对他的帮助很感激,人家愿意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我问他鬼魂有没有什么怕的东西,他递给我一把刀,说这把刀是旧时代一位土匪留下来的。此刀杀过许多人,带着杀气,若是将刀砍在鬼魂的正眉心,就能除鬼。
但他说得很严肃,我只有一次机会。一旦砍偏到鬼魂的其他部位,那这把刀的杀气就用完了。
其实我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拿刀去砍疯女人。
我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又哪里舍得拿刀砍她?
高人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在屋内,父母听了他的建议,早早就收拾行李出去镇上住,因为担心鬼魂伤害不到我会伤害近亲,到时候引出更多麻烦。
母亲临走之前眼睛都哭红了,让我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我一人待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蜡烛燃烧。
天黑了。
外边又响起了狗叫声。
比上次还要激烈。
外边的街道风大,吹动了农村门前的灯笼,村里有些人担心厉鬼闹事,特意给红灯笼点上了光,希望能用喜冲丧。
可风太大了,灯笼被吹得不断打在屋檐上,砰砰作响,里边的火光摇曳,终于被吹灭了。
门前的路一片黑暗,我楼下的狗忽然发出了呜呜声,不知为何窜进了狗屋。
伴随着一声吱呀,楼下的门竟是开了。
我连忙回到了蜡烛中间坐下。
我不知道那门为什么会开,但应该不是被风吹开的,爹妈走之前明明有把门关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咚……咚……」
忽然,楼梯处传来了慢慢上楼的声音。
屋里的蜡烛开始摇曳,火光四窜。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看着房间门口。
一个阴森的脑袋,缓缓从门口弹了出来。
那人脸色苍白,眼睛只有瞳孔却没有眼白,漆黑一片,静悄悄地探出着头看我。
而我看见他的脸,心脏不由得用力一跳。
那不是疯女人!
那是才死了的同族长辈!
他待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露出了怪异的笑,肩膀又慢慢探了出来,缓缓走向了我。
来到我面前,他趴下身,竟是用四肢扭曲地行走,然后在这些蜡烛之前停住了。
我死死地看着同族长辈,不明白为何是他来到这儿,而不是那个疯女人!
同族长辈的脸往往朝蜡烛凑近,随后他的腮帮子和脖子就像癞蛤蟆一样鼓了起来,一时间青筋暴露,仿佛要炸了一样。
忽然,他吹出了一口阴气,竟是吹灭了一大片的蜡烛!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克制住手抖,将火柴擦燃了,将这些蜡烛重新点上。
同族长辈歪着脑袋,爬到我的身前,尝试用手碰我。
我心跳快得厉害,却还是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点本命灯就是了。
突然,那同族长辈在即将要碰到我的时候,手就好像扎了刺一样,连忙把手给收回了。
谢天谢地。
高人说过,本命灯至少要被吹灭两盏,鬼魂才能害人。
说明他要么刚才没吹灭两盏,要么他已经吹灭两盏了,只是我及时又点燃了一盏。
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知道本命灯究竟在哪儿。
那同族长辈忽然开始怪笑,笑声极其刺耳,但他明明是闭着嘴的,没有咧开嘴笑,声音仿佛是直接从喉咙里面发出来,听着叫人头皮发麻。
他的腮帮子又鼓起来了,我一时间有些着急,因为明明还没来得及点亮所有的蜡烛。
随后,同族长辈又是一口阴气吹了出来,这次蜡烛只剩下了五分之一,我心急如焚,连忙又用火柴去点燃那些蜡烛。
同族长辈再次朝我伸出了手,可他的手指又被刺得收了回去!
谢天谢地!
看来至少有两盏本命灯,就在这五分之一里!
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就危险了!
我来不及点燃这么多蜡烛,他就会吹第三口阴气,到时候我将必死无疑!
我急中生智,只点燃了一部分蜡烛,然后开始给这些蜡烛互换位置。
一些蜡烛放在我身前,一些则是放在我身后。
这样就能借助我的身体挡住阴风,而这个举动也惹恼了同族长辈,他看向我的眼神愈发凶狠,但我不愿意怕他。
高人说过,越怕鬼,它就越凶恶!
我也没想到同族长辈竟然会来害我,害怕之余本身就有些愤怒,等换了蜡烛后,我继续点燃那些蜡烛,他则是再次鼓起了腮帮子。
焦急的我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对他怒吼:「我日你妈!别人没来害我,你他妈却来害我了!老子要是死了,老子也变成鬼把你全家都杀了!」
令我惊奇的是,同族长辈竟然被我这一声怒吼给吓到了,他竟是泄了气。
人一发怒的时候,大脑总是空白的。
我又想起不能怕鬼的话,直接提起刀,怒吼着朝同族长辈追去。
结果他竟是被吓得朝楼梯那边爬去,我抓着刀,又怒吼了一声。
他明显是害怕的,但脸上还是那诡异的笑容。
我已经想清楚了,一会儿他要是还敢来吹本命灯,我直接将这刀朝着他的眉心劈下去!
谁要我死,我就要他魂飞魄散!
我回去坐着,重新将蜡烛都点燃了,每当那同族长辈想接近,我就拿起刀,恶狠狠地吓唬他,而他也不敢再靠近。
最后他似乎是觉得没办法了,终于彻底退了出去。
我松口气,确保每一根蜡烛都亮着。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
高人说过,只要过了子时,就不会再有问题,因为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那时候鬼魂才能害人。
还要熬一个半小时。
我本以为同族长辈打算放弃,可不过多久,楼梯处却又一次响起了声音。
「咚……咚……」
我吞了口唾沫,紧紧抓着手里的刀。
我要跟他拼了!
我死死地看着房间门口,可这次来的却不是同族长辈,而是他的儿子!
他儿子提着一桶水,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心生警惕,问他干什么。
他打了个哆嗦,颤抖地说他爸托梦了,对不起!
说完,他忽然就把那桶水朝着我这边泼了过来!
我身边的蜡烛,立即就被熄灭了绝大部分,他又颤抖地说了声对不起,赶紧就跑了!
我急坏了,连忙要点燃蜡烛,可这些蜡烛都湿透了,很难点燃!
窗户忽然被推开了。
同族长辈的脑袋,就在那儿探出来看着我。
他好似壁虎一样,从窗户爬了进来,喉咙里又发出了怪异笑声,走到了仅剩的蜡烛旁边,鼓起了腮帮子。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急忙抓起刀,撒开双腿朝着楼下跑去!
那些湿透的蜡烛,我已经来不及挽救了!
我狼狈地逃下楼,连忙要朝着门口逃去,可一阵阴风吹来,门竟然被带上了。
屋里一片漆黑与寂静。
我喘着气,根本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尝试着打开了灯,那灯却变得极其昏暗,甚至闪烁起来,随时都一副可能要断电的样子。
我双手握着刀,紧张地看着四周。
忽然,打雷了。
雷电照亮了整个屋子,我看见同族长辈从楼梯处爬了下来,扑我而来!
紧随着一道轰隆雷声响起,与那同族长辈一起,差点把我的刀给吓掉了。
我不敢乱砍,因为我怕没能砍中位置。
我心里恨透了他儿子!
同族长辈扑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力气之大让我根本无法反抗,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被拖行,视线开始急剧变暗,喘不上气,眼冒金星。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撞开了。
一道影子用力地撞在了同族长辈的身上,我也因此摔倒在地。
我下意识抓紧了刀,想看看是谁救了我。
可就这么一看我却傻了。
救我的人,竟然正是疯女人!
她依然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透了。
疯女人也和同族长辈一样,脸色苍白,眼里只有一片瞳孔的漆黑。
我的家里,出现了两个厉鬼。
他们警惕地看着对方,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就好似两只野兽在对峙。
同族长辈忽然动了,但他没有扑向疯女人,而是直接扑向了我!
疯女人见状,连忙挡在了我的身前,但就是这一下,她被同族长辈掐住了肩膀,长辈也是立即张开口,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去!
疯女人痛苦地惨叫一声,我顿时急了,我又不是瞎子,完全能看到她是因为我才被同族长辈抓住了。
情急之下,我也扑了上去,拿着刀对准了长辈的眉心。
可长辈知道我想做什么,他抓着疯女人的肩膀身体转动,愣是不肯让我对准。
情急之下,疯女人用力地推开了他。
但她脖子上的肉,却被咬下了一块来!
我亲眼看着她的伤势快速愈合,就好像没受过伤一样,但是她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了一些。
她牵住了我的手,连忙带着我往外面跑。
那手冰冷得厉害,没有一点温度。
我们冲入雨夜,我跟着她跑,也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儿。
我回头一看,同族长辈就在我们后面追着。
我擦去脸上的雨水,看着疯女人的脸。
我又看见她了……
她没有害我,她反而还来救我!
直到我们跑到了小溪,我才知道疯女人要带我去哪儿,她是要带我去坟墓!
雷声不断,倾盆大雨让这个黑夜更加诡异,我狼狈地逃到了疯女人的坟前,却发现这儿多了个人。
那人我从不认识,但看着极其眼熟。
是那疯女人的丈夫!我在墓碑上看到过他的遗照!
丈夫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朝我们追来的同族长辈。
这一下,同族长辈竟然不敢动了。
他刚才还那么卖力地追着我们,现在却根本不敢靠近。
我哆哆嗦嗦地擦去脸上的雨水,疯女人忽然一把抱住了我,温柔地告诉我不要怕。
她的怀抱明明是那么冰冷,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特别有安全感。
我呆呆地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的雨水。
她似乎是不疯了,那样平静地看着我。
同族长辈依然不敢过来,他恼怒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走了。
这时,疯女人总算对我露出了笑容。
好似这三年来的每一次傻笑,明明她是漆黑的眼眸,明明她的身上没有温度,却彻底暖化了我的心。
她伸出手摸着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小老公,是不是吓坏了?
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我扑进她的怀里,哭得那么大声。
我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我好后悔!
雨水混合着我的泪水落下,她脸上也有些悲伤,却还是挤出笑容,吐了吐舌头告诉我,不要在她的面前哭,鬼魂不能有依赖,否则就没办法投胎了。
我只能擦去眼泪,克制着不让自己哭。
疯女人的丈夫看了我一眼,然后钻回了自己的坟墓里。
她一直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还说之后的几天到她这儿来,就不会有事了。
她说,她已经可以投胎走了,但为了小老公,要在人间多留几天。
果真如疯女人说的那样,一整夜的时间,同族长辈都没有再来找我了。
我们就这样坐着说话,我明明是在和鬼聊天,却一点也不害怕,和她聊到了子时过去。
时间到了,她摸摸我的头,让我明天再来。
随后,她也进了自己的坟墓。
我不敢到处乱走,就待在她的坟墓旁边。
这儿明明是坟墓,却是让我最安心的地方。
我一直等到了天亮,高人和爸妈也回来了。
我将这件事情和他们说了,他们听过之后都是很惊奇,我爸更是忍不住要去打那同族长辈的儿子,高人却让他不要去。
他说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个揣测,但是不好说出来。
高人还告诉我们,既然这疯女人和丈夫的鬼魂会保护我,那之后的子时都到这儿来。他还严厉地告诉我,绝对不能问疯女人是怎么死的,不要让鬼魂想死他们已经死去,否则会让鬼魂对人间有留恋,影响投胎。
我就听高人的,一到深夜子时,就来到疯女人的坟前。
爸妈怕我在这儿吃苦,还特意去买了个小帐篷。
当我过来支起帐篷,疯女人就从坟墓里钻出来了。
她见着我,很温柔地抱住了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还是叫我小老公。
我心里很不好意思,也有点害怕,因为我看见了她老公的鬼魂,而且我们就在她老公的眼皮底下。
疯女人看出了我的害怕,她让我不要担心。
她说因为人鬼殊途,人和鬼是有界限的,她老公不会吃醋。
随后她拉着我钻进了小帐篷,像个大姐姐一样抱着我,让我安心在这儿睡觉。
我想起她的离世,还是特别难过,就问她恨不恨我。
她摇摇头,很温柔地告诉我,三年前她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公,而在这三年里,她有我这个小老公。如果没有我,她早就饿死在外了。
她说自己一点也不恨我,反而很感激我,在她昏昏沉沉的那三年里,让她感受到了唯一的温暖。
我总是和她聊天到子时结束,我们聊了许多事情,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几天后,尸检结果出来了。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摔伤致死事件。
疯女人的体内,被检测出了同族长辈的体液,她的指甲里还有同族长辈的人体组织。而且她不是死于摔伤,而是被活活掐死的!
得知这个真相的我,心态都要崩了。
那个雨天。
她被我伤害,却还想着跑来接我,那天在小树林的时候,我看到她哭了后便不知所措,最后抛下她,慌张地跑回了家,没想到她却遇到了同族长辈,又一次被拖进山林之中……
事情的真相好像刀一样,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她当时是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多么希望有个人出来拯救她。
可这一切……为时已晚。
她的尸体根本就不是被同族长辈率先发现的,而同族长辈亲自来吹唢呐,就是想确保自己犯的罪被永远隐藏!
我没忍住痛哭起来,父母让我不要自责。
他们说做错的是同族长辈,让我不要去承担别人的错。
父亲还告诉我,如果一直让那女人疯疯癫癫地寻找自己的老公,真的有意义吗?
至少现在,夫妻俩在阴间团聚了。
可我心里还是特别愧疚。
高人得知这件事后,他告诉我,一切都说得通了。
当时我送鬼棺的时候被鬼抓,那就是疯女人,但她不是要害我,而是因为她心生怨恨要和丈夫一起报复,怕连累了我,所以不让我去。
为什么同族长辈在睡觉的时候,不需要被吹灭本命灯就可以被害?因为人要有一身正气,才能让鬼魂害怕。
但他没有正气,他就是个猥琐罪恶的人!
我问高人,为什么同族长辈会来找我的麻烦。
他说因为同族长辈不是好人,人如果做了坏事,死后是不能投胎转生的,除非为自己找个替死鬼。
但替死鬼最好就是弑亲,也就是从亲人里找,我和那长辈同宗同源,而且我还被鬼抓过,身上阴气重,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惜同族长辈怎么也想不到,疯女人夫妇明明大仇得报,可以投胎而去了,却宁愿在人间多留几天,仅仅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高人还告诉我,那长辈的儿子迟早要付出代价。因为这长辈已经是厉鬼,他迫于投胎转世,很快就会没有理智,等他头七的那天,他儿子正好是他最亲的人,那时就是证明这一切的时候。
果不其然。
在长辈头七的那天,他儿子去世了。
他被吊在了村口,死法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但他没有办法变成厉鬼继续害人,因为他是替死鬼,他要替自己的父亲一直承受着这份罪孽,而他的父亲却可以投胎而去。
这天我来了坟墓前。
疯女人见到我,却没有再热情地过来抱抱我。
她只是和老公坐在一起,微笑着对着我挥了挥手。
我看见这一幕,没有去打扰他们两个,也是站在原地,对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的身体,开始渐渐透明。
她倒在老公的怀里,两个人轻轻说这话,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我也可以猜得出来。
三年等待,三年寻找。
她的男人去世了,她却一直念念不忘。
这三年来,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俩人的身体开始逐渐透明,透明得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最后,他们的身体化为星光点点,慢慢消散在这天地之间,给黑暗带来了一丝光明。
他们相拥在一起,疯女人调皮地对我笑了笑,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缓缓朝着他们走去,当我来到他们的墓碑前,夫妻俩已经完全消散了,就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我想知道疯女人为什么对我招手,低下头一看,却见地上躺着一把破伞。
天空下起了微微小雨,我捡起伞撑开。
破伞不能挡住全部的雨,却仿佛她的怀抱一样,让我充满了安全感。
我想起她这三年来,每天捧着雨伞,要去给离世的老公送伞。
又想起她这三年来,每次下了雨,都要带着这把伞,从山村走到镇上接我。
我低头看着墓碑,忍不住苦笑:「整天小老公地叫着,到头来还是别人的老婆。」
我撑着伞,转身离开。
再也不会有那个需要我投食的女人。
但这样……似乎更好。备案号:YXX1DM9ykP4U0D1wX6liZaZ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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