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龙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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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了,成了太傅。
我穿越了,成了太傅。

幸运的是,我穿越到女子当政的东梁国。

不幸的是,这个太傅他妈的是个男人!

好在,我那皇帝学生,也是个穿越来的。

我跟皇上说我想出宫。

「出恭?茅厕出门左拐。」皇上的左眼微微抽搐,似乎很无语。

她以为她很幽默,呵。

对,你没看错,就是她。

皇上是个女人,这里是女子为尊的东梁国。

「皇上,微臣年事已高,想要辞官归隐,回老家种田。」

「朕没记错的话,太傅刚过二十有一,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身还在,心已老哇圣上。」

皇上放下手中的毛笔,歪着头想了想。

「行,那你自行出宫吧。」她狡黠一笑,「如果你出得去的话。」

我兴高采烈地告退了。

我,徐沐——准确的说,是在「徐沐」体内的我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

刚大学毕业,接了个大厂 offer,一天班没上呢,睡了一觉,稀里糊涂就穿越过来了。

穿就穿吧,还穿到了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

最要命的是,我明明是一个花季少女,在这种女尊男卑的地方,最后穿进了一个男人身体里。

是一个年纪比皇上还小的太傅,也就是徐沐本沐。

「我」自幼就长在宫中,接替了死去老娘的太傅之位,属于太傅二代了这是。

所以,今年二十一的「我」,其实比皇上阮笙之还小四岁呢。

伴君如伴虎,思来想去,我还是应该要早点逃出这个地方,再做打算。

所以才有了向皇上请辞这一说。

「我」从未出过宫闱,但想来,走出个建筑物,能有多难。

两个时辰后,我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我重新站在皇上面前,气喘吁吁:「妈的,你这就是个女版霸道总裁,别墅占地十万亩啊。」

是的,说来丢脸,这皇宫太大了,我不但没出得去,还迷了路,最后还是被皇上身旁的贴身婢女小甲给接回了金銮殿。

脚都走出了水泡,以致于我忍不住骂骂咧咧。

没想到阮笙之不但没生气,左眼还抽搐得更厉害了。

「徐太傅莫不是还有个小名?」

「什么?」

「姓玛,名丽苏。」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对,应该是姓杰,名克苏。」

我惊了,惊讶使得我忍不住跺脚,把脚心的水泡给跺破了。

妈的——好疼!

「靠!疼疼疼疼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呼气,姿势相当不雅观,「你也……!」

上位的阮笙之眼含热泪,将头上的步摇珠钗点得叮当响:「我也!」

这下好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阮笙之让小甲小乙退下,想要和我抱头痛哭一会儿。

「不行的,圣上,我们俩必须要有一个留在这儿。」小甲小乙语气坚定,视死如归地拒绝了她。

我不禁生出几分赞赏之意:「这里的婢女,都这么敢于反抗统治阶级吗?思想实在是很进步啊。」

「屁!」阮笙之气得牙痒痒,一张漂亮的脸因愠怒升起两朵红云,像是初春在枝头怒放的桃花瓣一般,好看得紧。

这么一张倾倒众生的脸,没当花魁却做了皇帝,实在是可惜了,我在心中为这天人之姿惋惜。

「她们是怕我自杀!」阮笙之还在愤愤不平。

「哈?」

她挥了挥手,让两个婢女站得远些——虽仍能看见我俩身形,却听不清我俩话语的距离。

「我为了回去,试了好多次自杀,都被救回来了。」她也挨在我身旁,席地而坐,「能不能先把你的臭脚放下来。」

我闻了闻,不臭呀。

这小姐姐脾气可真不好,但我还是听话地把脚放了下来。

她翻开高领内衬,有一圈若隐若现的青紫,应该是上吊未遂留下的痕迹。

又举起左手,将袖口卷了上去,赫然有一条三四厘米的长疤,已经结了痂,像一条乌蛇盘踞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她指了指远处的小甲小乙:「所以现在那帮大臣怕我再自寻短见,众筹派了两个死士,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比监控还严格呢。」

这操作,当真一猛女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牛逼牛逼。」我双手为她竖起大拇指,「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害!不是次次都被救回来了嘛。」她用手撑着脸,手肘顶在膝盖上,一脸愁容,「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过现在好了,知道你也是穿越来的。」她又高兴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至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我欣慰不少。」

……

我真的谢谢您了。

为了表示对我这个「同乡」的欢迎,阮笙之当天便送了我后花园里的十亩荒地,美其名曰「既然不能回老家种田,就在宫里种吧」。

足足有十个篮球场大,这哪里是种菜,分明是要发展农业大棚嘛。

作为两个同病相怜的穿越者,我和阮笙之惺惺相惜,日日厮混在一起。

我指示小甲小乙用木头做了一副扑克牌,一副四川麻将,有事无事四个人便聚在一起小赌怡情。

我也没有辜负阮笙之给我拨的地,种了些葱花蒜苗空心菜的,准备日后有了收成,自己搞点现代菜吃吃。

这里御厨做的菜,实在是寡淡无味,更过分的是,给了食谱都做不出来。

所幸出品的小甜品还不错,我很喜欢。

所以万事还要靠自己,我便在这宫闱之中发展起了基础种植业。

本云南人还在靠墙的地方建了个暗室,用来培植蘑菇,美滋滋。

我这些所有因为有个女生灵魂,看起来「娘们兮兮」的表现,在东梁国人看来居然说不出的和谐,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只是这一日,阮笙之一反常态地给文武百官放了七日假,说不用上朝,在家休息。

就连我去找她,也被小甲堵在门口,告知圣上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搞什么?难不成长痘痘烂脸了,不好意思见人?

这我有经验啊,于是不顾小甲阻拦,推开了寝宫的大门。

「皇上,对付痘痘我有办法啊。」一边推门,我还一边朝宫内大喊。

待到走近,才发觉阮笙之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胡桃木雕成的奢华大床上,脸色虽然有些不自然,但是仍旧光滑如玉。

我伸出手摸了一摸,这不还是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嘛。

阮笙之红了脸,别扭地将上身扭向一边,屁股却纹丝不动,彷佛一根刚出锅的麻花。

「你干嘛?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都是女孩子,干嘛这么害羞。

转念一想,不对哦,她大概以为我原本也是个男的。

阮笙之不会觉得我在占她便宜吧!那误会可就大了!

我刚想解释一下,就发现坐在床上的人不自在地绞了绞大腿,脸色越发凝重。

「你走吧,过几天我再找你。」她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到底怎么了?」我有些担心地追问了一句,脚也朝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她起身大声地喝止了我。

床上赫然有一小团新鲜血迹,看样子已经渗了下去。

就这?

「你来大姨妈了?」

「是啊!」她看了看那团血,又看了看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住地骂骂咧咧,「虽然你是个娘炮,但你毕竟是个男人,当然不明白。」

不是,怎么好好的还骂我「娘炮」?

以前她也没像这样,把真心话说出来过啊……

虽然我灵魂本质是个女的,还是小小玻璃心了一下。

但是,生理期的女孩子脾气很容易暴躁,作为过来人的我完全理解。

只是她的下一句话,我就有点理解不了了。

「老子以前也是个钢铁直男,哪里有这么麻烦,屁股跟开了闸似的,血流个不停。」

等等?!

「你……」我抬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她:「你的核儿是个男的?」

「怎么,不行啊!」他撸起袖子叉着腰,破罐子破摔,可女孩子的外在样貌却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别想占我便宜,我前世和你一样,也是个带把儿的。」

我欲哭无泪:「不是,可我里边是个女的啊。」

「啊?」阮笙之也愣了。

我俩面面相觑,神智混沌地呆坐在大床上,连她又一屁股坐回血迹上都忘了提醒她。

信息量实在有点大,需要时间来消化。

我俩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女尊男卑的地方,性别还穿反了。

真是天要亡我二人啊!

就在我俩相对无言的时候,阮笙之眉头一皱,咒骂了一句「妈的」。

「怎么了?」

她,不对,现在是他了。

他抿了抿嘴,最后别别扭扭地回答了:「血…… 又流出来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开始为什么来找他。

「你不上朝就是因为来大姨妈了?」

「那我总不能衣服上带着一屁股血去上朝吧?」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里连个卫生巾都没有,烦死了。」

有卫生巾才奇了怪了。

不过,没有可以自制嘛!

「小甲,」我将小甲唤到身旁,「去取些质地细腻的棉花和棉布来。」

小甲应了一声,便去了。

「你干嘛?」阮笙之一脸狐疑。

「帮你做个卫生巾,解决你的流血事件啊。」

「这你他妈也能自己做?」他难以置信的声音快把屋顶掀翻了,我只觉得耳膜在嗡嗡作响。

小甲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便提着一大筐棉花,以及一卷棉布回来了。

我拿出剪刀开始裁剪,又将棉花稍稍压实,揉成球塞进去,然后将两侧缝上细密的针脚。

「裤子脱了。」我拿着手中的自制姨妈巾,朝阮笙之挥了挥。

「在这儿?你有病吧?」

他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我彷佛都能看到头顶的白烟。

在魔音穿耳中我反应过来,确有不妥,他脱了裤子搞不好血流一腿。

光是想象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甲,」我只好再次唤来站在远处的小甲,「去帮圣上取一条干净亵裤来。」

阮笙之脸上的温度就没褪下去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大概是在思考,该任由我继续还是直接把我拖出去砍头算了。

新的问题和亵裤一起来了。

我没办法把自制姨妈巾贴上去……

「不行就算了,我真的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阮笙之认命地瘫倒在床上,像一个被抽干灵魂的人偶。

「你好歹是个大男人,怎么还有月经羞耻啊?你这个思想,要改。」

我一边翻着手里的亵裤,一边教育他。

突然,福至心灵,做个安睡裤不就好了嘛!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在心中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

「安睡裤是啥?」

「你不懂,好东西。」

我再再再次出动小甲,让她把宫里最厉害的绣郎找来。

毕竟这玩意儿有点难度,术业有专攻,我还是要找个专业的人来办。

「你能不能放过我?我还不够丢脸吗,你还要让别的男人知道我来大姨妈!」我能感觉到阮笙之的哽咽。

「行吧行吧,小甲,给圣上换个绣娘,一定要女孩子。」

绣娘来得很快,是个上了年纪的婶婶,看起来经验老道,做个安睡裤应该不成问题。

「见过圣上。」

阮笙之已经因为羞愤欲绝,拉下床幔,正躺在床上装死。

绣娘跪伏在地上,也不敢动。

我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简单交代了一下我的要求。

大概就是,按照手上这条干净的亵裤做一条新的,两层的,中间塞入棉花,再透气一点即可。

绣娘果然是个能干的,心领神会,左手剪刀,右手针线,上下翻飞了片刻,一条简易版安睡裤就出来了。

「皇上,您试试?」我试探着朝床上喊了一声。

「不想试,只想死。」

此话一出,绣娘吓得「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圣上,万万使不得呀。」

小甲小乙也是一个瞬闪就到了床前,拉开了帷幔。

「皇上。」

阮笙之生无可恋地望着我们,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试试嘛,不好的话,我再也不折腾了。」我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我发誓,信我这一次。」

他盯着我,眼睛因为有泪而水汪汪的,格外清澈。

妈的,我感觉我要弯了,感紧移开了视线。

阮笙之认命地爬起身来,我让小甲小乙扶着他去简单净了个身子,然后换上简易安睡裤。

他回来的时候又是红霞满面,连两个耳朵尖上都泛着粉。

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扭扭捏捏地迈着步子走过来:「还挺好使,谢谢你。」

绣娘闻言,在一旁忍不住夸我:「没想到太傅大人还有这等巧思,不知道婢子可否在宫中推广?」

「当然可以,最好推广出宫去,让天下女子都能受益。」

「太傅大人仁心仁德。」绣娘对着我深深福了个礼。

「无碍,就说是圣上体恤,照拂天下女子。Girls help girls 嘛。」

「什么?」绣娘一脸懵逼。

我大手一挥:「无事,就是要互相帮助。」

「别别别。」阮笙之闻言,着急地摆着手过来阻止,「可别说是我想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呵,男人。

他不小心踩到了拖地的裙摆,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向床上倒去。

我赶紧伸手去扶,却被他扯着一起栽倒在床上。

他的脸就在我眼前,双唇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

我脸开始发烫,心跳加速,说话也结巴了起来:「那,要不,就,就叫它,小甲牌安睡裤?」

他也磕磕绊绊地答了一句「好」。

绣娘便领了旨下去了,小甲小乙「贴心」地又将床幔再次放下,留我二人在帐中。

我看着「她」的脸,杏眼微整,睫毛如蝴蝶翅膀扑闪,打下小小的阴影,鼻翼小巧,唇色娇艳欲滴,嘴角微微上翘。

完全是女明星的完美整容模板。

「你真好看。」我俩异口同声。

「你喜欢男 女的?」我俩又异口同声。

「屁。」又是神同步。

我慌忙撑着手坐起来,侧向床头,咬着唇,心里暗暗懊悔。

妈的,难不成我真的弯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个,跟你商量个事儿。」他清咳一声。

「什么事?」

「你先转过来。」

我慢吞吞地挪过身子,面对着他,脸上的余温尚未褪去。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脸仍泛着粉:「要不,你给我当凤君吧?」

解释一下,凤君就是封建王朝里的皇后。

「哈?」

他有些羞赧地抓了抓头发:「那群大臣天天喊着让我宠幸后宫,开枝散叶,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想了想那个画面——一个内芯是钢铁直男的「弱女子」,后宫却全是一群美男面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也不生气,只是紧皱的眉头看得出真的很困扰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被这么多男人给……」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咱俩演出恩爱戏,先堵住她们的嘴再说。」

「不合适吧?」我想起方才躺在床上的暧昧气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合适。」他斩钉截铁地说,「就这么定了。」

封我做凤君的事,能这么顺利定下来才真是有鬼了。

阮笙之刚在朝上提了这么一嘴,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一群婶子们就联合一致地投了反对票。

「圣上,徐大人虽比圣上年纪小,又为男子,且尚未出阁。但他毕竟身居太傅,即是圣上名义上的老师。」

「师徒之恋有悖纲常,圣上难道要为天下百姓做这错误的示范吗?」

「难不成是徐太傅勾引圣上?那属实罪该万死,依律当浸猪笼。」

……

一听说要被浸猪笼,我马上就反悔了,退堂鼓敲得震天响。

「不行的,我可不想被沉塘。」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浸猪笼连「好死」都算不上。

「不至于,我毕竟是皇上,说话还是有些许分量的。」阮笙之拍着我的肩,试图安慰我。

经过上次的事后,我对和他的身体接触总有点异样的感觉。

为避免自己弯成一棵彻底的歪脖子树,我不动声色地小小挪动了下肩膀。

「真的吗?」我狐疑地看着小甲和小乙这两个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我不信。」

他的神色露出些许尴尬:「帮帮忙。」

「这可是拿命帮啊,大哥,我不干。」我脑袋摇成拨浪鼓,脑花子都快甩成豆腐脑了。

他怒了:「你要不同意,我现在就把你砍头了。」

「那砍吧,好歹得个痛快。」我宁死不屈,「搞不好砍了头我就穿回去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呵,你去试。」他一声冷笑,「我让你试试就逝世。」

……

横竖都是死,我真的好难抉择。

与我齐高的阮笙之双手按住我的肩,语气殷切:「你信我,我有办法的。」

阮笙之不愧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青年,还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总之,三个月后,我以凤君身份,和他行了祭天大礼,坐在铺着红绸的熟悉的胡桃木奢华大床上等着入洞房。

「你用什么办法搞定那帮大婶子的?」我很好奇。

他坐在我身旁,神色还挺自豪:「我买通了一个太医,骗她们说我怀孕了!你的。」

……

神经病啊!

「那三五个月后,你肚子还是平的,怎么办?」这人做事怎么完全不考虑后果。

「到时候再说呗,大不了就说流产了。」

你真的好棒棒哦,我内心翻了个白眼。

「睡吧,今天典礼搞了一整天,累死了。」他已经脱了鞋,自觉往床上爬,「结婚可真麻烦。」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困意来袭,便脱了鞋子,和他各躺一侧,和衣睡了过去。

凤君的日子不好过,至少没有太傅好过。

虽说我是继承的太傅之位,好说也算是皇上的半个老师,终归人人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大人」。

当了凤君之后,阮笙之对我的「宠爱有加」,全都变成了后宫各位男同胞针对我的理由。

作为一个老色…… 啊,不是,爱好美男的花季少女,原本有这么多容颜如玉的美男可以欣赏,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可如果他们对我总是阴阳怪气,横眉竖眼的,就另当别论了。

我怀疑他们搞了个「搞垮徐沐联盟」,不但没人肯跟我玩,还处处针对我,骂我跟个女人似的,一点凤君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 啊,这,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喊冤枉。

我只得跟阮笙之玩。

皇宫之大,一个鲲都装得下,就是荒,好多都是没开垦的原生态土地。

我让小甲找了两匹矮脚小马,和阮笙之没事就在荒地上练习骑马。

我俩骑在马上,小甲小乙一人一边牵着马绳转圈,突然就有了儿童公园十元一次的「骑马马」既视感。

后来我俩学会了,时不时就在宫中跑马打发时光。

另一个我俩热衷的活动,是放风筝。

正值惠风和畅的春季,我亲自动手做了两个风筝,他的是七个葫芦,我的是爷爷,一边跑一边放绳子,风筝高高飞起的时候,还真有点找回了儿时的快乐。

「哎呦。」脚尖不知被什么绊到,我突然重心不稳,往前跌去。

阮笙之将手中的风筝绳一松,伸出手来拉我:「小心。」

我扯住他的袖子,不但没站起来,反倒把他拉向我,两个人抱作一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哦豁,我的葫芦娃和爷爷都飞走了,羡慕。

我压在他身上,他白皙的脸灰扑扑的,发丝也有些凌乱,眼睛怔怔地盯着我。

我忽地浑身发热,心脏「怦怦怦」越跳越快,鼻子也有些暖意。

一滴嫣红滴在了他的脸上,我这才发现——我流鼻血了。

「啊,不好意思。」我尴尬地想抬起手替他擦了,才惊觉我的手还撑在他柔软的胸上,难怪手感这么舒服。

我的七窍都窘迫得喷出白烟,我的脑袋此刻已经热成一颗火车头,里边正混乱地「哐啷」作响。

「别动。」阮笙之的眼神暗了下来,声音嘶哑得如同三日没有喝水。

他说:「要不然,咱们回寝宫。」

「啪——!」烟花炸了,在我的脑中。

「走。」

我和阮笙之一边扒拉对方的衣裳,一边往奢华胡桃木雕花大床上滚,小甲懂事地拉好床幔,退到远处。

他带着红晕的脸,比往日更好看百倍,千倍。

伴随着两人呼吸的逐渐加重,万事俱备之时,我却发现——

「我好像不行。」

虽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可我也不算个男人…… 吧?

我欲哭无泪地滚到床边,原地躺平。

「什么不行?」

我惨白着脸,恼羞成怒:「你说呢?」

他了然了,偷偷往下瞟了一眼,在我凶狠的目光中赶紧转过头去。

哎,怎么会这样!看来这具身体有它自己的想法!

旖旎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阮笙之也很尴尬:「你不是种了很多韭菜,割两茬炒个鸡蛋试试?」

我真心实意地哭了:「这是吃不吃韭菜的问题吗?」

这是货不对板,无法启动的问题!

他把绸被拉上来,将我们的身体盖住,轻轻拍了拍我,欲言又止:「没事,其实我也不是很习惯,在下面。」

我和他对视一眼,双双叹口气。

「小甲。」我大声朝门口的方向喊:「拿几壶酒来。」

小甲应了一声。

我和阮笙之认命地爬起身来穿好衣裤,坐在小桌前准备借酒消愁。

看着桌上的拍黄瓜、油炸花生米和一盘卤牛肉,我不得不夸奖小甲,真有你的!

我俩人手一个壶,各自痛饮下一杯苦酒,再落寞地长叹一声。

一个问题突然从脑中蹦出来,我问阮笙之:「话说你不会真的是 gay 吧,不然怎么对着男人也能有那种想法?」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想和女人那啥。」他反唇相讥。

「哎。」我叹气,再饮一杯苦酒,「你说,你是喜欢我的核,还是喜欢我的壳啊?」

「女人就爱问,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多喝了几杯的阮笙之已经有些大舌头了,「那你,你是喜欢里面的我,还是外面,外面的我?」

「废话,我爱的是你的灵魂。」当然,前提也是因为你有美丽的皮囊,后半句我没说出来。

「Me too。」

「哎,谈个恋爱好难,我恨呐!」我俩又相对齐齐叹气。

李白有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哇。

愁云惨雾围绕着我和阮笙之,三五杯烈酒下肚,最后我连我俩怎么爬回床上,甚至为什么醒来时又是脱光光都给忘了。

我和阮笙之拥有了柏拉图式的爱情,他好像比我还郁闷,这阵子愁得都没什么胃口了,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无动于衷,甚至皱起眉头。

我就不一样了,食色,性也,该吃吃,该喝喝。

吃撑了就得消食,于是我拉着他去放风筝。

我又做了两个新的,我的是暖羊羊,他的是灰太狼。

「你磕的 CP 挺邪门啊。」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只歪瓜裂枣的羊,皱起了眉头。

「害,不重要。」

天气不是很好,云层很厚,黑压压的有些阴郁,但是不妨碍放风筝,因为风很大,吹得柳树在原地狂舞。

小跑了几步,我就有些累了。

「小甲小乙,你俩把风筝放上去再交给我吧。」于是我请了两个「替放」,原地跑了几圈,等风筝高高飞起了,再将线轴交回来。

我和阮笙之盘着腿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线闲聊。

「哎,这样的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率先唉声叹气。

「你猜,如果这线有无限长,风筝可以飞多远?」他答非所问。

「多远?」

「没有尽头。」

……

我无语望天:「谢谢你,有被安慰到。」

越来越多的云聚集在一起,像是人生舞台快要落下的帷幕。

「天啊,至少让我变回女孩子吧!」

我真的不想每次洗澡都担心自己会长针眼,更不想面对喜欢的人无能无力。

「轰隆——」

震耳的雷声传来,我吓了一跳,身体都被惊得发麻,万千蚂蚁啃噬着皮肤的椒麻感,在我的体内涌动。

很快,我发现,我是真的麻了。

转过头,我看到阮笙之竖起炸开的头发。

「圣上!凤君!」小甲小乙惊恐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我来不及回应,双眼一黑,厥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熟悉的床顶,熟悉的味道,身边是熟悉的徐沐的脸。

…… 等等?!徐沐?

徐沐不是我自己吗?

「徐沐」缓缓睁开眼,从迷糊到茫然到惊讶,眼睛越瞪越圆。

「啊——!」我俩同时大叫起来。

「圣上,凤君,你们终于醒了。」小甲小乙听到尖叫赶紧跑过来,二脸担忧,「都说了阴天别去放风筝,看吧,被雷劈了吧。」

「就是就是。」小乙附和,「吓死我们了,还好现在没事了。」

「小甲。」我的声音抖若筛糠,「拿铜镜来。」

在昏黄模糊的镜子里翻来覆去照了十遍,我终于确定,如今我成了「阮笙之」,而原本「阮笙之」里边的那位,现在在徐沐的身子里。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让我们换回正确的身体!

我和「徐沐」相拥而泣,为了我们的劫后余生,更为了我们终于内外统一,灵肉匹配!

「小甲。」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下了,「上两壶好酒。」

如今,干柴烈火的我俩,在酒精的催化下,更是一骚,不是,一烧不可收拾。

我终于体会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快乐了。

只是可怜徐沐,如今更是背了个祸乱后宫的罪名。

Who cares?

我则终于得以解放,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后宫美男们积极互动,友好往来。

「你想干嘛?」徐沐咬着后槽牙,「刚当上皇上,就管不住自己了是吧?」

「没有。」我心虚地往后缩了一步,「我在想,可以组个东梁少年团,别浪费大好资源嘛。」

「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哎,春光无限好,只是动不了,可惜,可惜。

快乐了一个多月,我终于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上次自制的安睡裤,我自己还一直没来得及试试呢。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大姨妈了。

我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传了太医。

头发花白的太医在我手腕上按了半天,面露喜色地跪下了:「恭喜圣上,此乃滑脉,圣上有喜了!」

嗯嗯嗯?不是吧?!

徐沐闻言在一旁激动得手脚颤抖,宛若癫痫:「太好了!我要当爹了!这回那群大妈没话说了吧!」

还没高兴多久呢,太医的下一句话便化作晴天霹雳将他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腹中胎儿已有三月,圣上万事可得小心些。」

三个月?我换到阮笙之的身体里才不到两个月。

我目光灼灼死盯着一旁的徐沐,恨不得将他剜个洞出来,这个死渣男!早就背着我有了别人的孩子,如今还想让我给他生出来!

当我是什么?代孕妈妈,人形子宫?

「太医,给朕送一碗落胎药来。」

「圣上,不可啊!」老太医都吓傻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声泪俱下苦心劝告,「这是圣上第一个龙脉,切不可胡来啊。」

徐沐也急得冒汗,不顾我杀人的眼光赶紧凑过来安抚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

有些话不好当着老太医和小甲小乙的面说,我将她们打发了,狠狠地掐了一把徐沐胳膊上的肉:「你自己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你不知道?还想狡辩!」

徐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我忘了,我以前也不来大姨妈,就没放在心上。」

「如果我对不起你,就天打雷劈。」他举着手,恨不得剖腹挖心地表忠诚。

我眯起眼:「渣男!你不是刚被天打雷劈过!」

他的额头滚下几颗豆大的汗珠,急得抓耳挠腮:「我是说以后!你怎么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渣男!」我气极,开始胡言乱语,「我要把你拿去浸猪笼!」

他满头的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床边转来转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啊!」他忽地一锤手,如释重负:「我想起来了,肯定是那次咱俩喝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们不是都没穿衣服嘛。」

「我还问你,是不是女生宿醉醒来都会浑身酸软。

「这么一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只是我们都断片儿不记得了。」

我仔细回想,确有这么一件事,但仍是将信将疑。

更重要的是:「可我不想生孩子,我怕疼。」

「可你不生的话,」他面露难色,「都不用等你动手,那群大妈就嚷着把我浸猪笼了。」

……

也是,如今他父凭女贵,要是孩子没了,再加上妖君的名头,不被五马分尸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哎,女人真苦,总是为爱牺牲…… 个屁。

「那等孩子出生,我要滴血认亲,若不是你这具身子的,我就把你沉塘了!」

他苦着脸:「你没看过《走进科学》吗?滴血认亲是假的。」

「我不管。」

哼,谁让他高高兴兴 N 夜风流,最后怀上了就把孩子给我生,气死我了!

七个月后,我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女儿,取名阮芝兰。

虽然没有滴血认亲,但我十分之肯定,芝兰是我俩的亲生女儿。

而且她让我俩断了回二十一世纪的全部念想。

因为尚在襁褓的她,趁着四下无人注意,竟开口说话了。

「我靠,这什么情况?」

我和徐沐只是惊讶了一瞬间,毕竟我俩遭遇的事也够匪夷所思了,这点小事吓不倒我们。

「你是谁?」徐沐问怀中的「女儿」。

谁知这小家伙忒没礼貌:「我是恁爹!」

「你是徐沐吧?你老婆叫阮笙之?你俩互换了灵魂对吧?」

三个问题,招招致命。

「你怎么知道?」

「我是创造你俩的作者,妈的,我居然穿越到自己写的小说里了!」

……

阮芝兰,或者说原 · 作者大人,是个拽姐,从小就拽得二五八万的。

明明外表是一个胖胖呼呼可可爱爱的肉球,说起话来能把人噎死。

还天天在宫里抓鸡撵狗,再长大些日日跟在虎威大将军的儿子后头,摸人家屁股。

虎威大将军的夫郎都哭着进宫好几次了。

「还望圣上对皇女多加管束,再如此下去,小儿日后怕是难以婚配了。」

结果这个小色鬼,还在捏人家儿子的小胖脸。

要不是看她是我亲自生下来的,我都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到北极圈去,太烦人了。

我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治她的办法。

在徐沐耳朵旁叽里咕噜说了半晌,他举着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待到阮芝兰十二岁生日那天,我写了一封诏书放在御书房,决定传位于大皇女。

我和徐沐牵着各自的矮脚马——当年那两匹的孩子——站在蘑菇暗房前。

「准备好了吗?」我问他。

他显然有些激动,紧握拳头,眼睛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嗯!」

我花了十年,偷偷在暗房的宫墙上挖了一个洞,装了一扇门,上演了一出东梁国版「阮笙之的救赎」。

推开这扇门,我们就能出宫了!

我的手微微发颤,手心冒出细汗,紧张又激动。

「嘎吱——」门开了!

看着眼前的广袤大地,外面的世界,果真很精彩!

我和徐沐甩鞭飞驰,一首专属 BGM 在心中响起。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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