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饿得难受,我怒发帖:「相处 7 年的未婚夫居然勾引我闺蜜,v 我 50 听我的复仇大计。」
未婚夫突然回复:?
下一秒,手机银行卡收到 50 万,外加冷冰冰的附言:转了,说。
我战战兢兢地对着那个从国外杀回来的男人解释:
「我说忘切小号了,你……信吗?」
1
我是个小说作者。
每天赶稿到深夜,在饥饿和催更的双倍打击下,我疯了。
连夜登录社交网站,激情开麦:
「相处 7 年的未婚夫居然勾引我闺蜜,无数次的忍耐换来的是变本加厉。V 我 50,听我的复仇大计!」
帖子一发,我淤积在胸口的闷气才逐渐消散。
发疯真不错,发疯有益于身体健康。
伴随着短暂的提示音,手机屏幕弹出提示消息:
傅荆:?
手机咣咣连响,转评赞秒过万。
有人说:作者醒醒,你火了。
我往上一扫,瞳孔地震。
糟糕,忘切小号。
我死都想不到,这辈子第一次上热门,是因为造谣未婚夫劈腿……
短暂的几分钟后,手机银行卡到账五十万,外加一条冷冰冰的留言:转了,说。
说不出来,就死。
2
我和傅荆订婚七年了。
聚少离多。
他因为生意原因,长年驻扎海外。
逢年过节冷冰冰的问候短信,也是由他的助理代劳。
相比之下,我在财经杂志上见到他的机会比较多。
最近一次见面,是前年他回国的时候。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便饭。
双方父母提及婚事,他淡淡回绝:「再说吧,没时间。」
当晚他接了个电话,立刻起身告辞。
留下两家人略显尴尬。
因为大家都知道,傅荆心里有个白月光,死了。
闺蜜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白月光是傅荆的初恋。早些年,因为女方父母强烈反对,两人没在一起。后来等他想娶时,人却走了。
不过我俩是商业联姻,订婚的目的就是双方共同发展,不存在感情纠葛。
现在我一句话,把傅荆送上娱乐版块热搜,这婚大概率是结不成了。
此时,我妈正在电话里臭骂我:「马上给傅总赔礼道歉,要是毁了联姻,你就卷铺盖,跟你的杂志社一起滚蛋。」
杂志社是我的梦想,可惜大环境不景气,在破产的边缘左右徘徊。
我费尽心思把它盘活,前不久卖了剧本。
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遭受致命打击!
我战战兢兢给傅荆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我忘切小号了。」
提心吊胆地等到傍晚,手机突然亮了。
傅荆:「我在机场,半个小时后到家。」
3
晚上十点的酒吧,声色犬马。
我躺在闺蜜怀里,纸醉金迷。
「所以,你就这么逃出来了?」
几两洋酒灌得我五迷三道,我笑眯眯地凑过去,「不然还等着他跟我退婚吗?」
人在气头上最容易冲动,等风头过了,我再好好跟他说。
至少先保住我的杂志社。
灯光闪烁明灭,不远处,一小帅哥端着酒杯路过。
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恰巧,他也转过头来看我,一怔,摸出了手机。
一般这种情况,就代表他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真可爱。
「你瞅,我还是有市场的。」
我踩着高跟鞋,拢起垂在胸前的长发,露出两痕诱人的锁骨,娉婷袅袅地走过去,
「帅哥一个人吗?你看起来像我一个朋友,加个——」
小帅哥抱着电话,后退一步,都快哭了:「哥,人找到了,嫂子又又又跟我要联系方式了……」
如果此时我清醒,会发现自己正在跟傅荆的亲弟弟——傅锦搭讪。
而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犯案了……
4
半个小时后,我被傅锦架着,走出酒吧。
嘴里絮絮叨叨:「你比我未婚夫帅,知道吗?我俩要是掰了,你要不要考虑当上门女婿——」
「哥——」傅锦像扔一块烫手山芋,把醉醺醺的我扔进了一辆劳斯莱斯后座。
我软绵绵地倒在一个人身上,宽阔的大手稳稳托住我的侧腰,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喝了多少?」
「不多,也就半瓶。」我含糊地回答,撑着他的大腿坐在他腿上,眯眼盯了半天。
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绵绵小雨挡不住他眉宇间的矜贵和凌厉。
是我的菜。
我软趴趴地靠着他,含糊道:「行啊,你也行,两个一起来吧——」
他捂住了我的嘴,视线冷冷投向窗外,「半瓶啤的醉成这样?」
傅锦脸一垮,「伏特加,一瓶跟个可乐桶似的……哥,这次我真没勾引嫂子,是她主动过来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
谁让他们傅家基因一脉相承,兄弟俩的长相完美踩中了我的审美。
我和傅锦年纪相仿,他是我的学弟。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撩过他。
只不过太腼腆了,没什么下文。
我这人记性不好,大一撩过,大四遇见,觉得眼熟,又撩了一次。
还正好当着傅锦家长的面。
那天他的家长,是傅荆……
窗外的雨有变大的趋势。
我半眯着眼,靠在傅荆肩头,嘴里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傅锦因为深夜逛酒吧,被傅荆的人扭送回家。
我亲亲热热地靠过去,揪住傅荆的领带,「哥哥,结婚吗?」
小声的咕哝随着酒气,钻进傅荆耳朵里。
他喉结圆润的一滚,古井无波的眸子越发暗沉,「江浅,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见我不答,曲起指节抵住我的下颚,微微一抬,迫使我对上他的眼睛。
「我是傅荆,不是傅锦。」
他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冷峻,举手投足间调动了我不安的情绪。
我开始躁动起来,蹭了半天,裙摆全部堆到了腰部。
傅荆的食指搭在按钮上,黑色车窗缓缓升起,阻隔了窗外的喧嚣。
我撑着傅荆的大腿,支起半个身子,食指比在他冰凉的唇瓣上,
「嘘,听话嗷,咱们今晚不提那晦气东西。」
傅荆气笑了,「晦气东西?」
因为我的动作,裙子早已移位,领口下滑,露出了肩头。
傅荆暗沉沉的视线从我的脖颈开始,逐渐滑往露在外面的大腿。
「嗯……你看什么呢……」我嘟嘟囔囔地去捂,顾上不顾下。
见我捂了半天没捂住要害,他突然叹了口气,脱下西装外套丢在我头上。
我皱了皱眉,刚想挣开,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能对傅锦撩头发,盖我的衣服就不行?」
他低沉的声音灌进耳朵里,粗糙的拇指在我手腕内侧细细地摩挲,像调情……
我哼唧了几声,反倒被他大腿一横,禁锢在角落里。
傅荆语气陡然严厉,「别乱动。」
窗外下着雨,拥挤的车流将回家的路程无限拉长。
西装外套还留有他的余温,淡淡的檀香调儿余韵悠长。
透过西装下面的缝隙,我看见傅荆的衬衣袖口处露出一截腕骨,上面戴着一串儿价格不菲的老山檀。
心血来潮地伸手摸了摸。
「喜欢吗?」
我顶着他的西装外套,看不见人,只好像个喝醉了的没头苍蝇,胡乱点着,「喜欢。」
他撸下来,戴在我手腕上,「给你了。」
我笑出声,含混咕哝,「好东西。」
傅荆似乎也笑了,「是,好东西。」
5
当初,我和傅荆订婚时,他曾经从自己名下拨出一套房产给我住,做给媒体看。
之后他来过几次,跟我吃个饭,却从不留宿。
其余的时候,都住在他城郊的私宅里。
我没去过。
大概率,也不是我能踏足的地方。
我拉着傅荆,摇摇晃晃地进了电梯,靠在电梯壁上,搂着他。
「待会儿我先进,要是他在家,你就跑,明白吗?」
悠悠然然的檀香骤然被拉近,酿出暧昧的气息。
他垂眼,不动声色地盯着我,「你总带人回家?」
我意味深长地笑笑,当然不是。
可是受制于人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正年轻,也喜欢看帅哥,谈恋爱,凭什么傅荆喜欢别人,我就得给他守活寡?
叮!
电梯到了。
我输了两遍密码才打开门。
家里还维持着我走前的样子,从前的灰色简约风早已不复存在,窗帘换成了鹅黄色,餐桌铺上了蕾丝花布。
我拽住他的领带,拖进来,「真是天助我也啊啊啊——」
傅荆突然单手扣住我的腰走进浴室。
「你放我下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酥麻自后腰传来,又痒又热。
「别闹。」他轻叱一声,抱着我坐在浴缸边放热水。
浴室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立体的面部轮廓。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跟我未婚夫这么像?」
傅荆眼皮一掀,两三下把我剥光了,摁进温水里。
我像个突然接触到水的猫,胡乱扑腾着往他身上爬。
突然间酒醒了。
「救命啊……杀妻骗保啊——」
他捂住我的嘴,挽起袖子在旁边蹲下,「谢谢提醒,下次给你买个保险。」
他不容拒绝地揉搓着我的皮,似乎想将我身上的酒味洗个彻底。
我揽着他的脖子,四目相对。
傅荆的动作停住了,那张禁欲寡淡的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等我下文。
在他阴沉沉的注视下,我舔了舔嘴唇:「你都湿了——」
傅荆眉尖儿微微一挑,「那怎么办?你要不要教教我?」
在我指尖触碰到他喉结的那一刻,便被动地卷入一场炽热的火焰。
傅荆替我梳理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像捏河豚一样,捏住我的腮帮子,「你再勾搭一个试试?」
我酒醒了一些,被激起了胜负欲。
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傅先生,有本事,你吃了我呀。」
傅荆的眼神骤然幽暗。
几分钟后,老檀珠轻轻扣动着浴室的镜面,敲击出节律优美的音乐。
傅荆一只手便能锁住我的两只手腕,轻而易举地摁在高处。
洗手池和大理石墙壁冰冷刺骨。
我断断续续地喊:「救……救命啊,你……是不是……买了保险啊……」
傅荆笑了,低头吻住我,「乖,这点就要命了,才哪到哪啊。」
过程太长,太复杂,一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等忙活完,已经后半夜了。
我浑身发沉,听见了窗外的雷声,却睁不开眼。
傅荆正在跟人讲电话,女孩子的哭声顺着听筒断断续续传出来。
「好,别怕,我过去。」
他语气很轻,生怕吓到对面。
等第二天我再睁眼,人去床空。
6
阳光明媚的午后,傅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我坐在傅荆对面,鼓足勇气,说:「分手吧。」
傅荆正在看东西,半张脸沐浴在日光里,令人目眩神迷。
听到我的话,他不冷不热地从文件上抬起眼睛,轻轻挑眉看我。
「如果我没记错,昨晚你还要跟我结婚。」
明明是正人君子般的目光,却含着一丝把人抽筋剥皮的野蛮,让我突然回忆起昨晚滚烫的记忆,不由得耳根发热。
这种感觉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快得像错觉。
我清清嗓子,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了,说了五个字:「我们不合适。」
傅荆仔细打量我过后,唇角扬了扬,「可以,陪我参加宴会,我就答应你。」
见我坐着没动,傅荆旋上钢笔,直击要害,「有帅哥。」
「成交。」
晚上七点,宴会觥筹交错。
我挽着傅荆的手臂,瞬间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
毕竟这么多年来,外界对于傅荆的传言有些复杂,大家更好奇傅荆的白月光是何方神圣。
傅荆游刃有余地带着我穿梭在生意伙伴之间。
我面带微笑,看似应酬,实则已经魂游天外。
真是帅得……各有千秋啊。
越看我脸颊越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珠黑亮黑亮的。
仿佛鱼儿被放归了大海。
傅荆也不管我,任我自由行动。
「姐姐你好,我叫白巧巧。」
当我加了第三十八个联系人后,遇到了今晚第一个女孩子。
她穿了身白裙子,脸上还带着初入社会的单纯,秋潭似的眼睛满是热忱。
「我是个小演员,这次来是为了拓宽人脉的,能认识您,真是天大的荣幸。」
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姐姐,这串老山檀,一定很贵吧?」
突然的靠近,让我闻到了她身上的栀子花香。
下一秒,手腕已经被她端起来,细细摩挲。
我回神,脸有些热,「嗯,未婚夫送的。」
「你未婚夫真有钱,」她低着头,露出洁白修长的颈子,在手提包里翻找什么。
突然,她掏出一串手编绳,靠近我,「不像我,只能送姐姐这种亲手编织的东西当见面礼,你不要生气。」
那手编绳工艺精巧,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她不急不慢地给我戴在手腕上,趁低头的时候,轻声问:「那么,姐姐愿不愿意给我个联系方式呢?」
「……」
宴会结束后,我坐在花园里,听闺蜜嘲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告诉我,你被个女的撩了?」
「你闭嘴!」我捂着听筒,「反正我不管,就让她来演我女一。」
「大小姐,你上次捧的小花已经跟男人跑了。」
我认认真真地说,「不,她不一样,她看着就很善良。」
7
我没想到傅荆竟然出尔反尔。
之后几天还有大大小小的宴会需要我陪他出席。
现在好了,婚约没解除,生意圈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未婚妻。
某天酒宴结束后,我苦大仇深地盯着傅荆看。
路灯被车窗切割成一段段的,无声滑过傅荆那张俊逸的脸。
「怎么了?」他问。
「我觉得你在诓我。」
傅荆的视线落在我的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我说陪我参加几场了吗?」
「没有。」
「宴会上没有帅哥?」
「有。」
傅荆轻轻笑出声,「那我诓你什么了?」
我成了他办公室里的常客。
桌子上的零食越摆越多,奶茶无限量供应。
大多数时候,我都因为血糖太高,在沙发上昏睡。
醒来的时候,总能对上傅荆慈爱的目光。
白巧巧每天准时问好:「姐姐吃早饭了吗?今天下雨,要注意保暖。」
偶尔,还会收到她送来的手作。
几天后,我在剧本会上又见到了白巧巧。
她今天换了一款香水,刚进场就支着头,对我笑。
「姐姐,要去我屋里喝酒吗?」
「额,我最近感冒,吃头孢呢。」
结果当晚,我在剧组的酒店楼下散步。
隔壁灌木丛传来白巧巧的声音:「剧组好累哦,傅先生,我不想拍吻戏。」
昏暗的灯光下,傅荆站在白巧巧身边,白巧巧正在朝他撒娇。
那一刻,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还碎了两次。
傅荆微微皱眉,「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跟他们说过这事。」
「这次是新人,不了解也很正常嘛。」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傅荆,「傅先生,求你了。」
「可以,我让他们删。」
几分钟后,我接到了导演的电话:「投资方的意思是,白巧巧不能有吻戏,其余的你看着安排。」
那一刻,我晴天霹雳。
我看上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在一起了?
当晚,我在闺蜜怀中酩酊大醉,伤心欲绝。
她拉着脸,说:「江浅,你能不能长点心,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做颜狗是要人财两空的,你明不明白?」
「可是她对我好。」
「什么叫对你好?」
「给我买早点,让我加衣服,跟我说晚安。」
正巧这时,白巧巧给我发来短信:「姐姐,今晚的月亮好美,你看到了吗?」
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我啜泣着,怼在闺蜜丰满的怀里,像个受伤的小狗,「好茶,好茶啊。」
她忍无可忍,「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进傅荆的劳斯莱斯的。
窗外的景色无声向后退去,我靠在车窗上,默默流泪。
傅荆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我的眼泪大串大串往下掉,难过得要死,磨磨蹭蹭地爬到他腿上,拿肿成核桃的两只眼对着他。
「傅先生,我们三个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傅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双手扶住我的腰,确保我不会栽下去,才认命道:「说吧,你又看上谁了?」
我只顾淌眼泪,也不说话,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眼线都花了。
傅荆拍着我的背,说:「江浅,我的感情里,不允许有第三个人。」
这句话无疑判了我的死刑。
一股无名火在心里发酵,我猛地抵住傅荆的胸膛,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我恨你。」
傅荆表情一僵,眯了眯眼,「你再说一遍?」
「我恨你。」
他气笑了,「就因为我不让你找别人?你讲不讲理?」
他轻轻一压,我就像一滩烂泥,摔在傅荆怀里。
他摸着我的头发,轻声说:「江浅,只要我还活着,你想都不要想。」
8
我被傅荆强行带回了公寓,摁着洗了澡,抱在怀里睡觉。
梦里,傅荆和白巧巧拉着手,站在一起,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再睁眼,天色大亮,傅荆已经不见了踪影。
宿醉让额头隐隐作痛,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交删减版的剧本。
露天花园上人零零散散的。
不远处,白巧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了我的耳朵。
「傅先生对我很好,我不喜欢做的事也不勉强,每年都会陪我过生日。」
周围一群起哄的,「哇,有他捧你,早晚会火的。」
白巧巧轻轻笑出声来,「嗯,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再等等吧,他还有未婚妻呢。」
几分钟后,我把她堵在了花园的一角。
她短暂的诧异之后,露出一抹微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板着脸,「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白巧巧身子一僵,笑容渐渐消失。
「嘘寒问暖,也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
她沉默着,很久才说了句:「对不起。」
我压着怒气,眼眶发酸,「开个价吧,怎么样你才肯离开他?」
「我想你误会了——」
我语速飞快,「二百万,还是四百万,你说,我都出得起。」
白巧巧脸色一板,语气生硬,「我要见傅先生,你不知道我们的过往,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我沉默了片刻,并不想理她,突然转身就走。
只听后面一声尖叫。
白巧巧咚的一声撞在我胸口,我上衣的拉链,刚好紧紧咬住了她的头发。
在我还没法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一撸袖子,抓住我的头发,跟我厮打在一起。
9
我俩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半个小时后,我和白巧巧都被人送到了医院。
白巧巧的胳膊上抓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我的则在脸上。
两个人的头发都乱糟糟的。
我的脚腕上还有擦到石头上划出的血痕,正在汩汩冒血。
由于我伤口比较严重,优先被医生拉到了清创室。
清理完创口,医生扶着我往外走,一推开门,就看到傅荆背对着我站在白巧巧面前。
他个头高挑,肩膀上淋了雨,连伞都没来得及打。
应该是匆忙赶来的。
「傅先生,只不过是商业联姻,她有什么资格管你的私事?」白巧巧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情绪激动,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我不想再看到她。」
开门声引起了傅荆的注意。
我翘着一条腿,狼狈地站在清创室门口。
傅荆转身,白巧巧被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他无声地望过来,眼眸黑沉沉的,往日对待我还算温和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拉着脸,静静和他对峙几秒后,突然朝白巧巧冲过去,「无耻!感情的骗子!」
白巧巧先是一怔,没料到我敢当着傅荆的面开战。
随后也不甘示弱。
好不容易停歇的战争一触即燃。
众人一拥而上,场面乱作一团。
白巧巧的尖叫声冲破人群:「她先动的手,我要报警!」
最后,傅荆抱着我挤出人群。
我趴在他肩膀上,怒喊:「我不拍了!我要换女主!」
傅荆把我摁在怀里,厉声道:「江浅,你消停点儿,刚给你包扎好!」
但我情绪激动,实在摁不住,挣开他的手,「你们狼狈为奸。」
傅荆额头青筋暴跳,「我可以解释。」
这句话给我气笑了。
「只不过是商业联姻,她有什么资格管你的私事……」我扁着嘴,阴阳怪气地学白巧巧说话,「你早不解释,晚不解释,嗷,矛盾爆发了,你解释了,谁信呐?」
傅荆一路扛着我,不顾我的尖叫,塞进了劳斯莱斯。
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我头发像个鸡窝,潦草地挣扎着,「我要解除婚约!」
傅荆把住我乱蹬乱踹的脚,低喝道:「安静点。」
他一说,我就真的安静了,眼里含着一包泪,发出了开水壶一般的哭声。
傅荆眼皮一跳,叹了口气,「她姐姐救过我的命,死前托我照顾白巧巧,仅此而已。」
「行啊,你跟她结婚,更方便。」
「我已经跟你订婚了。」傅荆语气严肃认真,「不会跟别人结婚。」
「你刚才凶我。」
「我哪凶你了?」
「你问我有什么要说的。」
「浅浅,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傅荆掰起我的头,第一次用如此认真地语气问,「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突然跑去找白巧巧打架,这些不都该说吗?」
我憋着眼泪,开始打嗝。
傅荆笑了,「你想让我解释,我总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才能对症下药吧。」
我努力憋着哭嗝,一哆嗦一哆嗦的,「那、那就从你凌晨一点跑出去当护花使者开始说。」
傅荆表情一空,陷入了回忆。
「哪个凌晨?」
我怒了,抢过他的手机,翻到那天一点的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一脸狰狞地说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等着,白巧巧要是接了,我骂死你——」
「喂,傅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突然一顿,愣住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只是……不太一样。
傅荆在我的注视下,突然扬起眉,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我呆呆地举着手机,心里打起小鼓。
这不会是他的下属吧。
「喂,傅先生,您在听吗?」
傅荆盯着我,微微俯身,靠近听筒,替我解了围:「那天的案子,警察怎么说?」
「哦,小偷抓到了,夫人受了惊,最近睡不好,刚从医院开了些安眠药回来。」
「嗯,知道了。」
挂掉电话,傅荆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错愕的脸,
「她是我家保姆。那天凌晨给我打电话,家里进了小偷。我没想到你会对私宅的事感兴趣,如果以后需要我跟你报备,我很乐意。」
不可能。
我不信邪地扒拉着傅荆的手机通话记录,傅荆确实给家里打过三通电话,还有一条报警记录。
我底气不足地追问,「他们说你还有个老情人,死了。跟白巧巧有什么关系?」
「首先,我没有老情人。」
「其次,白巧巧的姐姐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前夕我们班有一场聚会。」
他顿了下,抿唇道,「散场后,有辆大货车失控,朝我们撞过来,她把我推开了。所以,白巧巧的姐姐,是我的恩人。」
「死前,她托我照顾好白巧巧。所以只要不违反道德法律,我会尽可能地满足她一切要求。她想进娱乐圈,是我帮的,不想拍吻戏,也是我帮的,这些我都承认,可是再多的关心,没有。」
傅荆把他和白巧巧的聊天记录打开,递到我眼前。
「傅先生,今天太阳真好,您吃早餐了吗?」
没有回复。
「傅先生,今天下雨,记得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没有回复。
「傅先生,我想演这部电视剧。」
「可以。」
短短几年,傅荆说的话,一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我和他的聊天记录。
「傅先生。」
「嗯。」
「今天回国吗?」
「回,给你带了纪念品。」
「不用不用,就是问问,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
我清清嗓子,别别扭扭地哼唧,「她说你还帮她过生日。」
「我的助理给她送过,她工作能力很强,不光给她送过,也——」傅荆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闭上了嘴。
紧接着就听我干巴巴地开口,「是啊,还给我送过,谢谢你,不然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
汽车安静地在夜幕中穿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轻轻瞥了眼傅荆,发现他也在看我。
我突然被烫到似的收回了眼神。
现在误会也解开了。
白巧巧要怎么想,是她的事。
只是刚闹完,气氛有点尴尬。
我望着窗外,紧张地抠手。
司机突然一个急拐弯,我栽进傅荆怀里。
他的手掌瞬间贴在我的腰上,趁机拉近距离,
「浅浅,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很好奇,你那天跟我说,三个人在一起,指的是谁?」
「我瞎说的。」
说这话时,我眼都不眨。
好巧不巧,白巧巧给傅荆转发了一组聊天记录。
手机屏幕亮起的灯光格外刺眼。
傅荆毫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点开。
「傅先生,她其实有两副面孔,您别被她骗了。」
我心头一跳。
一组熟悉的对话跳出来。
「姐姐早,今天天气真好,您吃早餐了吗?」
「吃了,给你点了粥,趁热吃。」
「姐姐,今天下雨,记得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谢谢宝贝。」
「姐姐,什么时候来看我演戏?」
「今晚就去。」
末尾还加了个贴贴的表情包。
车里陷入了死寂。
我大气不敢喘。
傅荆幽幽道:「行啊,我这边没让她挨着半点,江浅,你挺热情。」
我突然跳起来,往那头窜,被傅荆一把抓住拖回去。
「谁能不爱绿茶啊……」
「是吗。」傅荆冷笑一声,一口咬住我的耳朵,感受着我的战栗,阴恻恻道,「我放了你七年,原本只等着你收心,现在看来,得谁撩谁的毛病你这辈子也改不掉。」
10
夜深了。
我扯着傅荆的领带,坐在餐桌上,红着脸,出了一身汗。
他捏着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不疼。」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下次别跟人打架了,有委屈跟我说,有求必应。」
我咕哝了一句,趴在他肩膀上,「那我再多说一句。」
「说。」
我羞涩地玩着他的领带,「我能……跟你亲个嘴吗?」
「你上次亲的时候怎么没问?」
「喝醉了,囫囵吞枣,没品出味来。」我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没亲过帅哥呢,这次认真一点。」
傅荆幽暗的视线扫过我的唇瓣,「可以,还想做什么?」
我兴奋地扑过去,「先亲再说。」
夜晚风急,雨点咚咚撞在窗户上,密集如鼓点。
滚热的夜色中,偶尔溢出我的低语:「傅先生,你真好吃——」
傅荆啧了声,「闭嘴,专心一点。」
……
第二天,傅荆准备出差。
我蹲在他的行李箱旁,问:「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
「行程太赶,我没法保证让你每天都有充裕的睡眠。」
想起昨晚他的精神头,我的脸红成了柿子,慢吞吞地裹着毯子缩回到沙发上。
傅荆收拾好东西,走过来抱住我,「我不在的时候,管住眼睛。」
「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女的也不行。」
「嗯。」
以前我自己过也挺好的,突然进入热恋期,身边没了人,还怪不适应。
深夜,我坐在屏幕前,慢吞吞地赶稿子。
突然屏幕斜下方弹出一则消息:「傅荆与新晋小花白巧巧异国约会。」
我心一紧,点进去。
深夜,一对男女相拥着走进酒店。
第二天清晨,拍到傅荆和白巧巧的正脸,两人先后从酒店离开。
有人剖析了白巧巧的细节图——她的右手腕上,戴着一颗用红绳串起的老山檀珠。
而傅荆手上的那串不见了。
一时间舆论四起,都在猜傅荆可能移情别恋了。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打,对方的电话就打进来。
刚接通,他开门见山:「没有的事,别多想,正在找人处理。」
我困倦地倒在被子里,悬着心放下来,「好,那我先睡了。」
「浅浅?」
「干嘛?」
「没生气吧?」
「没有。」
虽然没生气,但多多少少还是郁闷。
进酒店的照片模糊不清,男人的背影也不像傅荆。
单凭一前一后出酒店的图,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可是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坚信这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故事编得有模有样的,还有人晒出了白巧巧的诊断证明书,说这次傅荆出国,是陪着白巧巧看病的。
几天之后,一件更让我担心的事发生了。
我大姨妈没来。
白巧巧给我发傅荆侧脸图的时候,我正坐在厕所里,对着鲜红的两条杠发呆。
「明天是我生日,他正在给我做生日蛋糕呢。」
与此同时,她还甩了一个异国他乡的地址,耀武扬威道:「邀请你来吃蛋糕。」
连日来积聚在心里的火气终于爆发,我订了机票,直奔傅荆下榻酒店。
跨越好几个时区,于当地的深夜,我裹着单薄的风衣,站在酒店楼下,打通了电话。
「浅浅。」傅荆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搓了搓被风吹凉的脸,「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电话那头一顿,突然撂了。
一分钟后,傅荆大步迈出酒店,飞快地锁定了我的身影,朝我走来。
11
我的睫毛上湿漉漉的,来的路上哭了一道。
傅荆喘着粗气走近,黝黑的瞳仁儿里倒映着我的脸。
「乖乖,你说一声,我就去机场接你了。」
傅荆捧着我的脸,轻声慢哄。
连日来的委屈顷刻爆发,我嘴一撇,又开始掉眼泪。
「谁又欺负你了?」
我带着哭腔,「我没想到你会在上面扎个洞。」
「哪上面?」
我低头,在包里一阵翻找,最后掏出验孕棒递给他。
傅荆随意一瞥,视线突然被黏住,冷静的表情寸寸皲裂。
他盯着上面鲜红的两道杠,陷入了沉默,很久,声音低哑,「这是真的?」
几分钟后,河岸边传来我和傅荆的讨论。
「你没扎,还是我扎的?」我气得脸都红了。
傅荆放缓语气,包住我的拳头,「好,我们不讨论这个,孩子你要不要?」
我大呼小叫,「你敢扎不敢要?!」
「……」
「渣男!」
「我要。」
「我可不给你生。」
「……」
好说歹说,我被傅荆拽着回了酒店。
晚上躺在他枕头边,我开始碎碎念,「我没扎,你也没扎,总不可能是商家的质量问题吧。」
傅荆听着我的分析,一言不发。
我继续道,「都是大牌子,也不可能,那会是什么原因——」
我突然顿住,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性。
女方偷汉子了。
傅荆抬眼,幽暗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犀利,语调轻轻:「你非得逼我往这里想?」
见我一脸愣怔的表情,他脸一黑,把我拖过去抱住,
「有些措施并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我建议你闭上嘴,安静一会儿。」
等室内陷入安静,倒时差的疲惫感才渐渐袭来。
临睡着前,我突然想起正事,翻身坐起,气急败坏道:「白巧巧说你在给她做蛋糕。」
傅荆疲惫地叹了口气,「浅浅,我不会做蛋糕,我记得你不喜欢有奶油的任何东西。」
「你怎么知道?」
在我的灼灼目光下,傅荆重新睁开眼,看着我,「你高中逛小卖部的时候说过。」
我一本正经地开始算,傅荆大我五岁。
我上高一的时候,他就在隔壁读大学。
「哇。」
「你哇什么?」
我趴在他胸口,捏着一小撮头发戳弄他,「原来你那么早就暗恋我啊。」
真算起来,我和傅荆,大概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我爸想让我考隔壁的大学,我就打听了历届的学霸,还从学校的通讯录上弄到了傅荆的 qq 号,匿名请教他数学题。
这个秘密我谁都没说过,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一早就知道。
傅荆似乎知道我的疑惑,叹了口气,把我圈进被子里,「你的小号总给你的大号点赞。」
看到我一头雾水的表情,他认命地闭了闭眼,摸摸头,「乖,费脑子,想不明白就早点睡吧。」
快要睡着前,我又哼唧起来,「你转移话题,咱们说蛋糕呢,白巧巧哪来的照片啊?」
「不知道。」
「AI 合成?」
「也许吧。」
「你可不能骗我……」
「浅浅,睡吧,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拴在傅荆身边,哪都去不了。
他谈生意,我要跟着。
访问公司,我也得跟着。
听见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太太怀孕了。」
他说这话时,面上不显山露水,就等对方露出个惊喜的表情,「恭喜!」
他再微微一笑,回句:「谢谢。」
一周后的夜晚,我倚着桌子,陪傅荆开视频会。
正困得点头哈脑,突然手机疯狂振动。
接起来,是白巧巧的哭声,「姐姐,你救救我吧!」
我脸一拉,「我可不救你,骗子。」
说完挂了电话。
傅荆用眼神问我:怎么了?
我给他看了手机通话记录,还没说几句,白巧巧又打进来。
「你烦不烦啊——」
这次白巧巧的声音带上了恐惧,「谁能来救救我——」
哭声里夹杂着鞭打声和惨叫声。
我和傅荆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不对。
傅荆终止了视频会,从旁边抄起外套披在我身上,抓住我的手往外走。
「你知道她在哪儿啊?」
「不知道,」傅荆调整了一下我的防风帽,「我报警。」
等警察发现白巧巧的时候,她伤痕累累地躺在一处豪华的公寓里。
看到我,一把扑过来,呜呜大哭。
原本柔顺的黑发变成了一窝草,「谢谢,谢谢你。」
医生给她仔细检查过,除了皮外伤,某些部位还有受到侵犯的痕迹,只不过因为她拼死抵抗,没有让对方得逞。
白巧巧躺在病床上,闭着眼,隔一会儿就哆嗦一下。
睡都睡不安稳。
傅荆从警察那边,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我跟白巧巧吵架后,她找过几次傅荆,发现这么多年是自己误会了,想另谋出路。
可前半生在傅荆的庇护下过得顺风顺水,那点小聪明在吃人的圈子里,显然不够用。
不久前,被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骗着签了一份合同。
说要带她来国外发展,刚下飞机,就被扣留了护照和手机。
后续的一切,都是对方针对傅荆搞出的一场舆论危机。
眼看我们俩情感稳定,计划并没有成功,对方迁怒于白巧巧。
要不是她脑子好,把手机偷出来报警,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刚要推开病房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确切地说,是白巧巧单方面的控诉:「我不走,我就要当演员。」
男人冷笑一声,「你脑子坏了?」
「你才脑子坏了!」
他一噎,语气生硬,「跟我去留学,多少钱随你开。」
「我又不喜欢你。」
男人静默了片刻,突然炸了,「你不喜欢我你撩我?每天早上问我吃不吃早饭,天冷了让我加衣服,白巧巧,你告诉我,你对我没意思发这个干什么?」
我:「……」
傅荆:「……」
合着她是群发啊。
白巧巧不说话了。
男人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站起来,冷冷地说:
「行,小爷要什么女人没有,我真是贱,千里迢迢跑来看你。」
傅荆拉着我往旁边一躲,将我抱在怀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巧巧:「呜呜……」
里面叮咣一阵响,男人踹了门一脚,「草,你他妈再哭个试试?」
白巧巧哭得更厉害。
我急着往里跑,「他不能打人吧?」
傅荆拉住我,「再看看。」
后面就没了声,我趴在门上做贼似的仔细听,门缝里传来两个人的小声咕哝。
「行了行了,我错了,我没骂你。」
「你就是吼我了。」
「是,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
傅荆趴在我耳边,笑着说:「你懂什么,那是情趣。」
我被他拉走了,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坐上车,我没头没脑地张嘴,「呜呜……」
傅荆一僵,回头看着我,「你呜什么?」
「你不是说情趣?」
他抿唇,「浅浅,你跟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轻轻低下头,在我耳边说,「我更喜欢你在那种时候哭,哭得越凶,我越喜欢。」
12
后来,白巧巧发布了退圈声明,去留学了。
过了一周,我们也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飞机刚落地,傅荆就拉着我直奔医院。
人来人往的门诊部,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还是傅荆淡定,专心坐在一旁看合同。
我瞥了一眼,哦,合同拿倒了。
他可真行。
「江浅。」
护士喊了我一声,傅荆第一时间把合同撇给秘书,利落地起身走过去。
拿到检查单,傅荆很久没说话。
我更忐忑了,「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啊?」
医生笑着对我说,「没有怀孕,月经推迟的原因有很多,目前来看,你的身体很健康。」
我傻眼了,「可是验孕棒——」
她笑了,「小姑娘,三无产品不可信。」
「谢谢。」傅荆十分淡定地领着我从诊室里走出来。
秘书抱着两罐奶粉,公事公办道:「傅总,奶粉需要处理吗?」
「不用,早晚用得着。」
说这话时,他笑得一脸毛骨悚然。
于是我又逃走了。
「怎么,你俩吵架了?」闺蜜问。
「不是,我躲债。」
「什么债?」
我涨红着脸,一脸尴尬。
想起在异国他乡的夜晚,我乐颠颠地钻进他的被窝,热乎乎地贴在一起,「哥哥,难受吗?」
傅荆闷哼着把我困在怀里,没好气地揶揄,「行啊,母凭子贵了。」
我笑嘻嘻地在被窝里拱来拱去,「我给你表演个蚯蚓吧。」
他笑容发僵,「先欠着,等什么时候卸了货,再还我。」
几天之后,我在一处内衣店门口,被傅荆当场擒获。
「救命啊……」
我声音打颤。
被他无情地拎回了家。
大门一锁,他把我推到镜子前,自己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指挥我挑选新衣服。
真不愧是他,连前菜都得精挑细选。
最后我不乐意了,「哪件不都一样……」
「不一样,」傅荆选了套他自己喜欢的,捞起我,丢进了卧室,眸底的墨色铺陈开来,「这位同学,今晚有没有解不开的数学题问我?」
想起当年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模样,我兴奋地尖叫一声,就被他抓进了被子里。
由于我的频繁挑衅,后来结婚的时候,肚子里揣了个真的。
结婚当天,傅荆嘴角一整天都没有放下来,颇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我喝不了酒,所以只能由他代劳。
当晚回家的时候,距离家还有一段路,他牵着我下了车,说要走走。
天上正在飘雪,我趴在傅荆的背上,身上裹着他的羊毛大衣。
路灯之下映出了我俩的影子。
一个人的背上,鼓起高高的一坨。
我盯着影子,突然笑了,「傅荆,你看咱俩的影子,像个老王八。」
说完挥动着四肢,像王八的四条腿。
笑声在雪地里跌宕起伏。
他也笑了,就这么背着我,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我总觉得,很久以前就见过他。
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软软地枕在他肩膀上,抱住他的脖子,「你说,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保密。」
「夫妻不能有秘密。」
「就喜欢了,没有原因。」
我才不信呢。
「你应该是看上我的钱了。」
「是啊,看上你那个一年赚不了俩子儿的杂志社,我要靠老婆养的。」
我贴在他的脖颈,热乎乎的,渐渐地眼皮开始耷拉。
傅荆呼出一口哈气,往上搓了搓我,抱紧,「江浅。」
「嗯?」
「新婚快乐。」
番外(青涩之年)
三中的课间操足足有四十分钟。
年级主任病了,请了半个月的假,三中像开了闸的羊圈,一到下课时间,跑操的人寥寥无几,而 A 大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却挤满了人。
这天,数学课代表把江浅从观众席拎出来,凶巴巴质问:「你作业呢?」
江浅可怜地缩了缩脖子,「落家了,明天交行吗?」
课代表板着脸,「你根本没写。」
江浅急了,「我真写了!就是没带,明天一定交。」
其实老师也不一定看,谁交谁没交全靠课代表一张名单。
「算了,差生都这个理由,我直接跟数学老师说了。」课代表大公无私地转身,一副她没救了的表情。
江浅一把拉住她,「有事好商量。」
「你少贿赂我。」
江浅急得一脑门子汗,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亮,「我给你要他签名!」
不远处的少年似骄阳,绚烂夺目,轻轻一跃,露出衬衣下迷人的身材,令全场女生大叫。
「就你?」课代表不屑一顾。
诚然她也喜欢那个学长,可是要签名,开玩笑呢。
「你等着!」
江浅怕极了叫家长,这么一比,跟人要个签名有什么难的。
她上午没等着,放了学继续等,终于在傍晚,把他堵在篮球场门口。
「傅荆,走不走啊?」
路过的室友看到这个场景,开始起哄。
傅荆理都没理,而是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丫头片子。
一双小鹿似机灵鬼巧的眼睛,偏又一身乖巧的书生气。
漂亮又乖顺。
不像是能做出当众告白这种事情的女孩子。
傅荆疏离地问:「有事?」
江浅掏出笔记本,又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我买你个签名。」
傅荆展开手心一看,皱巴巴的五块钱,嗤笑一声,「咱俩很熟?」
江浅脸通红,可怜巴巴地说:「求求你了。」
「要我签名干什么?」
江浅没说出来。
傅荆也不可能给,在白纸上签名,谁这么蠢?
那天,江浅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像个尾巴。
傅荆走了一路,她就跟了一路。
经过一个小卖部,数学课代表远远叫了她一声,「江浅,我签名呢?拿不到我就告老师,说你没交作业。」
江浅下意识往傅荆身边一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正要呢。」
傅荆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淡淡瞥了课代表一眼,又问江浅:「她欺负你?」
江浅没说话。
傅荆拎着她转了个个儿,刺啦拉开她的书包,掏出笔记本,又抽出一支笔,唰唰两下,「行了。」
江浅抱着他扔回来的本子,傻傻地盯着「鬼画符」,咧出一个笑容,「谢谢哥哥。」
傅荆眼皮一跳,扯扯嘴角,蠢蠢的,真好糊弄。
当晚,傅荆回家吃饭,隔壁的窗户里传来一对年轻夫妻的争吵。
顺着声音望去,白天跟他打过交道的女孩子缩在窗边,低着头,像个小刺猬,把自己的作业本护在怀里,奋笔疾书。
夫妻俩就站在旁边当面吵。
女人不知道被丈夫哪句话刺激到了,冲到她的桌子边,强横地抽出几本作业,摔到男人脸上:「你请家教来,是为了跟你偷情,还是为了给她补习作业?她要真的心无旁骛,江浅的成绩能烂成这个样子?」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下一秒,啪,玻璃瓶摔在桌沿上,碎片迸溅。
她吓得瑟缩一下,重新龟缩回角落,沉默着一言不发。
女人发疯一样,两三下把作业撕成了碎片。
扬在空气中,飘飘散散,像雪花一样。
有几片,摇曳着,落在傅荆的手边。
是没写完的余弦定理。
他突然想起另一个女孩威胁江浅的话,「再不交作业告老师。」
果然,第二天傍晚,她又红着脸,把他堵在巷子里,给了十块钱,和一张贺卡,「能不能写个生日快乐?」
这次傅荆没说什么,痛快地写了。
自始至终,她没在意过他的名字,也没认真看过他的脸,只想安安静静地跟作业做斗争。
长期住校的傅荆,在那个学期转了性,频频往家里跑。
隔着被风吹起的窗帘,他倚在窗户边,看专业书。
江浅就趴在书桌前,挑灯夜战。
那时候巷子里离得近。
傅荆能看见细密的汗珠顺着鼻尖,滚下来,风扇吹得她头顶的呆毛摆来摆去。
她很努力。
可是傅荆找人打听过,她的数学成绩很差,差到离谱。
估计跟长期父母争吵有关系。
完不成作业就会挨批,间歇性地落下进度。
高中的东西,落下一点,再想追平,难上加难。
那个夏天,他就看着小姑娘奋起直追,却怎么都追不上。
某天,他的 qq 号上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90 年代的头像,性别男。
备注:「问你几道题,不信你能解。」
本想拒绝的手停了停,这种笨拙的激将法和语气,莫名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鬼使神差点了同意。
江浅靠激将法抓住了救命稻草,隔三岔五把课后题发来。
从一开始弱智愚蠢的问题,逐渐进阶到拔高题。
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上,沾满了汗水和泪水。
从那时候起,夏日的夜晚,安静的巷子里,有两个人会守着沉寂的夜色。
江浅觉得,她有了一个守护神。
江浅高二的那年暑假,对面的邻居搬家,她拿着期末考试的数学试卷,停在楼下,兴高采烈地把分数拍给他。
「谢谢你!这次期末考,进了班级前 10,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啊?」
坐在二楼的傅荆瞥了眼楼下的小丫头,回了句:「不用了,我要出国了。以后祝你顺利。」
小丫头头上那朵呆毛,沐浴在黄昏里,莫名地,有些萎靡。
那是他们学生时代最后一次交集。
后来,江家的生意也做大了,渐渐与傅家有了合作。
第一次吃饭,江浅跟着她爸爸走进来,对着他喊:「傅先生。」
傅荆的眼神扫过她的脸,淡淡地回了句:「你好。」
她没认出他。
双方父母有意无意地要撮合一场商业联姻。
她埋头吃饭,没什么反应。
傅荆仿佛见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吵架,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着急赶作业的样子。
她从来没反抗过,确切地说,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但却像一颗坚韧的小草,力所能及地摇曳和快乐。
傅荆想,那就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看她肆意生长到最后,能变成什么样。
订婚七年。
他工作之余,一直在默默关注她。
小草很快乐。
他始终耐心地等着幼苗发育长大。
终于在第七个年头,她爬上他的腿,问:「哥哥,结婚吗?」
好色之徒,掉入了他编织好的陷阱,从此再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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