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巨爽无比的爽文?

知乎盐选5个月前发布 spo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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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抛弃我,娶了他的白月光。

自此,我们全家开始摆烂。

边关被攻,我爹:痛病犯了,起不来。

京内治安不好,我哥:休年假,勿扰。

户部没钱,我娘:穷,借不了。

新帝暴怒:你们算什么东西?朕有的是人!

好嘞~继续摆烂。

后来,白月光大哥被新帝派出去迎敌,差点被嘎了。

白月光二哥被新帝拎出去探案,三天吓傻了。

白月光她娘为了给女儿撑场面,棺材本都借没了。

哟呼~一直摆烂,一直爽~~~

秦柏登基前一天,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第二天,他二话没说,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了楚萤为后,将我们云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娘,这宫门还进吗?」

我打了个呵欠,问。

早上天不亮她就把我扒起来,梳妆,早早坐在正厅里等着,说不能丢了脸面。

谁知道等了一上午等来这么个消息。

「进什么进?敢跟我玩过河拆桥?不把他们扒得脱层皮,我就不叫罗云锦!」

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

「夫人,陈太后来了,她现在正在门外等着,要让她进来吗?」

管家站在大厅内,小心补充了句。

陈太后全名陈娴,是我娘的闺中密友,我跟秦柏的婚事也是她俩相谈甚欢后定下来的。

「人家是太后,我不过区区一个将军夫人,我哪有胆子拦着不让她进来?还不速速跟我出去迎接?」

我娘冷笑一声,从主位上站起来。

没等她走两步,太后领着一行宫女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自幼一起长大,这情分比旁人要亲近得多。」

太后满面笑意地进来,握住我娘的手。

「臣妇不敢担您这声姐姐,太后娘娘请上座。」

我娘抽回手,蹲下身行礼道。

我也跟着一起行了礼。

太后见状无奈地叹口气,坐上了主位。

「这事着实是柏儿做的不对,没有提前跟云家打声招呼就自行封了后,来之前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姐姐跟卿儿莫生气。」

太后端坐好,出声安抚我们。

一句话就把我娘刚要问出口的质问堵了回去。

「事已至此,娘娘想怎么解决?」

我娘看着她问。

「封后不是儿戏,眼下已昭告天下,不能更改,只能委屈卿儿当贵妃了。」

太后摇头叹息,满眼歉意。

「这是木已成舟,要强迫我们认下了?」

我娘沉声问。

「姐姐莫要说的这么不堪,柏儿心有所属,一意孤行,我也是没想到,既已成事实,你们就多谅解些,和和气气做一家人,不好吗?」

「呵,一家人?那楚家算个什么东西?委屈我女儿,让你们都开心?不可能!」

我娘彻底忍不住脾气,怒道。

「罗云锦!你不要觉得本宫喊你两声姐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天下已经是本宫儿子的天下,本宫今日能来,已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陈太后威严被挑衅,也没了好脸色,「本宫劝你们老老实实承下这贵妃之位,云卿早与柏儿订了婚约,要是被退婚,普天之下本宫看谁敢娶她!」

陈太后威胁道。

「那就不用太后娘娘操心了,我罗云锦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挣钱,卿儿就算一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她!」

我娘不甘示弱。

「好!好一个罗云锦,柏儿能登上帝位你们一家是出了很多力,可你不要以为我们就离不开你们了!这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到时候后悔了可别跪着来求本宫!」

陈太后愤声道,甩袖离开。

「贵妃?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个妾!想让我女儿做,痴人说梦!」

陈太后走后,我娘将我赶回去休息。

等我睡足后,天色差不多快黑了。

我去正厅吃饭,意外发现我爹和我大哥都在。

「爹,你明日就要回边关了,今晚不是说要跟你那些好友聚会吗?怎么回来了?」

「哥,你们大理寺最近案件频发,你不是都住在那边半个月了吗?怎么也回来了?」

我有些诧异地问。

「爹痛病犯了,不回边关了,以后在家多陪陪卿儿,好不好?」

我爹慈爱地望着我笑着说。

我自是开心,连连点头。

「进大理寺五年,我没休过一日,现下累了,想回家歇两日。」

我哥神情严肃地说。

自从开始断案后,他愈发不苟言笑了,在家也难看见他开怀。

不知道他这性子这辈子还能不能给我娶到嫂子。

「不说废话了,难得一家团圆吃个饭,快,都坐下。」

我娘发了话,我们赶紧都落座。

没一会儿,我的碗里就被夹满了菜。

「这个鱼好吃,吃这个,还有这个……」

我爹一口菜都没动,一直往我碗里夹着我爱吃的。

就连我那愈发看不透情绪的大哥,也给我夹了筷我最讨厌的芹菜放进碗里。

这……

望着我娘淡定的眼眸后暗藏的心疼,我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我八岁与秦柏定亲,到现在已七年。

每年元宵、端午、中秋……只要是节庆日子,我们都会在一起过。

我亲眼看着他从清俊少年,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年轻帝王。

说没有半分情意,是不可能的。

毕竟,我一直被周边人灌输着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半声招呼都没打,就把我背叛了。

爹、娘、大哥不提,我也不愿提起秦柏这个人找不痛快,欢欢乐乐地陪着家人吃完了这顿团圆饭。

可没想到第二日,宫内太监过来传旨,说秦柏要见我。

御书房。

「臣女云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卿儿平身,不用多礼。」

我膝盖刚着地,秦柏就从龙位上起身,急忙走过来将我扶起。

站直身体后,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退了两步。

「卿儿心中可是怪朕?」

秦柏出声询问我。

「臣女不敢,陛下乃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是想娶谁就娶谁,臣女不敢妄议。」

我垂着眼,回。

秦柏无奈叹口气。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口的太监进来通报,说楚萤来了。

「她来做什么?」

秦柏急声道。

说完他就步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

到最后都快小跑起来了。

「你身子弱,想见朕让手下人过来一趟就行,朕自会去看你,何必自己跑一趟?」

秦柏难掩心疼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回身就看到身着红色凤袍的楚萤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陛下日理万机,萤萤怎敢耽误您。」

「今日早膳陛下吃的匆忙,昨夜又颇为劳累,萤萤忧心您的身体,便去小厨房亲自做了点糕点过来。」

楚萤柔声说,语气缠绵悱恻,听得我一个女子都我见犹怜。

两人又站在门口卿卿我我了好一番,才重新看见我。

「这不是云姐姐吗?什么时辰来的?陛下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楚萤嗔怨地锤了秦柏一下。

秦柏反握住她的手,愉悦地笑出声,扶着她一起走到我身边。

「卿儿,这是萤萤,礼部尚书之女,现下是朕的皇后。」

我没回话,不咸不淡地看了秦柏一眼。

他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陛下这么说,是要我给皇后娘娘行礼吗?」

我淡声问。

「不是。」

他没敢看我的眼睛,回。

我瞥了眼旁边的楚萤,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陛下说的对,云姐姐身份比我高那么多,怎么能给我见礼呢?」

不过一瞬,楚萤重新扬起笑脸看我,「年少时咱们见过几面,姐姐可还记得萤萤?」

「卿儿与萤萤竟还相识?」

秦柏闻声,略微讶异地看向我。

「娘娘身份贵重,臣女不敢高攀。」

我疏离道。

我爹是先帝特封的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她爹不过是个五品长史,后来借着女儿封后的势才被提为三品尚书。

从他们家的家世来说,我跟她该是遇不上的。

可她娘跟我娘都在京内经营商铺。

她娘因着祖籍也在京内,几代人积累下的资产,我娘强龙干不过地头蛇,两人在京内的赚钱能力不相上下,时常会因着相同店铺的竞争出现些小摩擦。

我跟楚萤小时候见过几面,每次都是我娘跟她娘剑拔弩张的时候。

她从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也不稀得理她。

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能在皇宫里得到她的笑脸相迎。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楚萤像是没看到我的冷脸,走近几步拉住我的胳膊。

我不喜旁人触碰,刚想抽出手,哪成想楚萤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我知姐姐母亲与我母亲不和,姐姐对我也不喜,可萤萤现在已是皇后,不再是从前那个任姐姐欺负的五品小官之女了,姐姐怎么还敢推我?」

她是年纪越大脑子越不好了吗?我什么时候推过她?

「就算我抢了姐姐的后位,对不起姐姐,可那是陛下的旨意,姐姐这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吗?」

楚萤捂着心口,凄凄惨惨地指责我。

秦柏满脸心疼地蹲下身,让楚萤靠在他怀里,抬眼怒目看向我,「云卿,朕真是瞎了眼,昨日母后回宫说要退婚,朕念着与你的几分情意,没有答应,本想着你温婉知礼,朕准备效仿前朝帝王,立东西二后,你们同等尊贵,你也不必跪萤萤,屈居她之下。」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恶毒妇人!」

秦柏指着我怒骂。

看着他指着我鼻子的食指,我差点没忍住说出秽语。

他这前半句话说的是真对。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他的眼这么瞎。

这么明显的假摔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看不出来,他这皇位能坐稳吗?

还东西二后。

真是一张容得下千山万水的大脸。

「臣女没有推她,陛下若是不信,就退婚吧,这罪名您就是打死臣女,臣女也不会认。」

我漠然开口。

秦柏盯着我,胸口不停起伏,他正准备说什么,有个太监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半晌,他抬头看我,指着门口,「滚!给朕滚!」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宫门口,我发现我爹娘还有大哥竟都站在马车边等我。

回家的车上,我娘欲言又止。

我拍拍她的手,「娘,无事,能被抢走的都是垃圾。」

我说完后,我娘彻底松了口气。

在我从宫中回家的第二日,秦柏下了退婚的旨意,什么善妒、不贤的名声都给我安排上了,就差没直接说我是泼妇。

之后各家贵女频频来我家发邀请,请我去参加宴会。

我知道那些无聊贵女的八卦心有多强烈,就算我心里没什么,也不想出去给她们看热闹。

让我娘都一一谢绝了。

恰逢我外祖母的八十大寿马上到了。

我便在家闭关半个月没有出门,给她绣了幅百寿图。

本以为这事儿会随着时间慢慢褪去,没想到愈演愈烈。

我本是被退婚的受害者,可在民间的传言里,秦柏和楚萤渐渐被捧成年少相知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虐恋,我成了依靠父亲权势强迫逼婚的第三者。

真真是颠倒黑白。

「夫人,皇后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您跟小姐明日一起去宫里参加百花宴。」

用午膳时,管家一脸难色地进来说。

寻常人家邀请赴宴,我娘还能凭着我爹的官位推脱不去。

可宫里派人邀请,却是很难躲过去的。

楚萤突然办宴会的目的我大概能猜到。

我爹称病不去边关,三日后楚萤的大哥楚峰被任命骠骑大将军,顶替我爹上了前线。

楚萤的二哥楚杰也在前日替了我哥的职位,做了大理寺少卿。

无事她都能生事端来找我麻烦,如今这么好的奚落我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娘,要不我装病?」

这些日子,我爹在家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我哥也时不时地让他认识的那些奇人异士给我捎来些好玩的物件。

我在家过得很是开心。

唯有我娘,因着店铺的事情,还要每日出去。

我去不去皇宫无所谓,可我不想我娘再因我受闲气了。

一想到她进宫要被楚萤她娘白心柔压一头,我心头就不顺。

「装什么病?不装!娘正愁上次你受委屈,没处给你找场子,谁想到她竟不长眼的自己撞上来!」

「你外祖是朝中几乎所有三品以上文官的老师,你外祖母是江南首富之女,你爹手里握着八十万大军的兵权,你娘我的店铺开遍大江南北,除了在京中被白心柔压了一头,其它哪里不把她们虐成渣?」

「陈娴跟秦柏要是敢任由楚家那女儿欺负你,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我娘一拍桌子站起来,看起来她心口压着一口气许久了。

「夫人莫气,莫气。」

我爹赶紧站起来给我娘顺背。

「娘,不必大动肝火,楚家很快便会自取灭亡。」

「卿儿,你明日不可装病,这百花宴必须得去,不去,可真白白失去了一次看笑话的机会。」

我哥坐着高深莫测地说。

他常年不笑。

此刻嘴角那抹几不可查的畅快笑意,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哥说出口的话从来没有不应验的,第二日我就跟我娘一起进了宫。

百花宴会。

我跟我娘去得晚,到的时候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在京的基本都到了。

初进场的时候,我跟我娘被一道道或嘲讽或怜悯的眼神瞧着。

可等我们走近,她们看清我跟我娘身上穿戴的衣服、首饰,眼中只剩下嫉妒和羡慕。

「这位领路的公公辛苦了,赏。」

我娘随手就是一颗南海东珠扔出去。

领路的小太监连忙接住,跪地叩谢。

行完礼后他仍没走,跟在我和我娘身后,瞧着是想跟着一直伺候。

不止是他,这御花园中其余的太监宫女眼中也都在蠢蠢欲动。

气得周围许多人眼睛都红了。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显摆的?」

我瞥了眼说这话的妇人,她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平日里跟楚萤她娘白心柔走得比较近。

「有本事你也赏啊?平日里抠抠搜搜连个金裸子都赏不出来,哪来的脸在我面前叫?」

我娘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你!」

「你什么你?一个区区三品尚书的夫人,也配在我面前现眼?看见我不行礼,眼里半点尊卑都无,你是想罔顾王法吗?」

「我!」户部尚书夫人气得嘴都歪了,她指着我娘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嘴里一直没喊出来。

「好了好了,今日这么好的天气,不值得为这种小事动气。」

如风般柔和的声音传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来人是白心柔。

她想做和事佬,也得看我娘答不答应。

「也是,物以类聚,狗以群分,我确实不该跟畜生生气。」

「你说什么?」

白心柔的脸色顿时变了。

「没什么,我就是很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娘理了理头上的红宝石,拉着我往宴会上走去。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呸!只有两个虚职挂着的一家子废物!我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宴会开始前,那位户部尚书夫人坐在落后于我娘两三个位置的座位上啐道。

她的身份本不能坐到这里。

因着白心柔的关系,楚萤将她的位置也调了调。

「哪来的犬在狗吠?」

我娘随口说道。

连头都没回,却将那户部尚书夫人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我看到这儿彻底放下心坐在我娘身边看宫女布菜,暗中给我娘比了个大拇指。

是我浅薄了。

小看了我娘的战斗力。

很快奏乐响起,宴会开始。

周围人都在奉承楚萤跟她娘,夸她大哥二哥有本事,话语间明里暗里贬低我们家来抬高楚家。

说的楚萤她们娘俩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我跟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吃着眼前这桌菜。

「娘,这虾仁没我爹做的好吃。」

「娘也觉得。」

我娘点头附和我。

我跟我娘讨论的正欢的时候,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云卿,你爹跟你大哥怎么十几日未出门?莫不是不好了?」

「嘴巴放干净点!」

我回身瞥了眼出声那人,是楚萤的小姐妹白蓉。

「怎么?长嘴还不让说了?你娘不也就只能靠着张嘴皮子耀武扬威了吗?」

「京中都传遍了,你爹痛病犯了,引起旧疾,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还有你大哥,京中刚出现恶鬼 S 人案没几天,他就闭门在家了,有几个大理寺的人说漏嘴传出消息,说你哥是被那恶鬼吓傻了,才找了个借口归家,现在指不定魂在哪里呢?」

白蓉越说越大声,到最后都幸灾乐祸笑出声了。

她这番话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许多看不顺眼我们家的人都跟着嘲讽了两句,尤其是户部尚书家的那个夫人笑得最狠。

白蓉说完就走到楚萤身边,替她倒了杯酒递上去。

「娘娘的大哥是骠骑大将军,在外保家卫国,实乃大英雄,娘娘二哥初代管大理寺,就勇于担当,为民破恶鬼案,可敬可佩,比云家那一窝老弱病傻不知道好了多少。」

「蓉儿,话重了。」

楚萤斥责白蓉道。

可那眼神还有手里接过的酒,可不是这个意思。

旁边看懂深意的大臣家眷都开始纷纷数落起我家的不是。

我娘沉默听着,没说话,将周围所有说过我爹和大哥不好的人都一一记在心里。

「好了好了,大家都各归各位。」

白心柔适时站出来,走到我娘身边。

她惯常在外人面前装好人,眼下倒是给她装的理由。

「罗姐姐,咱们斗了这么多年,我想过要赢,可没想到你们家会沦落到这么惨,真是可悲可叹,我对你早已惺惺相惜,真恨不得替你受过。」

白心柔拿起手帕擦了擦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安慰我娘道。

「你真想替我受过?」

我娘意味深长道。

「我想,可老天爷不允许啊,他是长了眼的,知道谁好谁坏,坏人总归是要遭到报应的,夫君没多少日子可活,儿子又傻,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呢?嗯?罗姐姐?」

白心柔用帕子藏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望着我娘说。

我娘也笑了,「我也相信老天爷是长了眼的,今晚回去我就要好好拜拜他。」

白心柔嘴角的笑容僵住,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娘。

「你莫不是疯了?」

她这话一出,顿时周围许多大臣家眷围过来。

「不,是你会疯。」

我娘嘴角微勾。

我娘话音刚落下,外面就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个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娘娘,快!传御医!楚峰大将军生死不知地倒在城外了,刚被城门的守卫抬进宫。」

他话音刚落下,后面又跟着跑进来一个小厮。

「夫人,您快回家看看吧!楚杰少爷办案的时候晕倒,醒来后见人就喊爹,快把老爷气死了!」

「你们说什么?」

白心柔不敢置信地走向他们。

「楚峰将军受了重伤刚被抬到宫门口,急需御医,不然恐性命不保。」

太监缓了口气,又急忙说。

「夫人,二少爷他好像是被吓傻了,您……」

「住口!」

小厮还没说完,就被白心柔扇了一巴掌。

那力道可不轻,小厮的脸红肿一大片。

「以讹传讹,哪有半点楚家的教养!」

白心柔指着小厮怒骂。

小厮捂着脸连忙跪下来认错,「小的不会说话,小的该死,夫人您快回家看看吧,少爷晕倒,给老爷吓着了。」

白心柔闻声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她转身看向正急急朝她走来的楚萤,「萤儿……」

「娘,您不用着急,大哥我来管,他必不会出事,否则我就让整个太医院给他陪葬!」

楚萤握住白心柔的手说。

白心柔放下心,眼含热泪地拍了拍楚萤的肩,转身准备跟着小厮离开。

却在看到我跟我娘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模样时顿住。

「罗云锦!」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娘。

「谁?谁喊我?」

我娘四处望了望,看了半晌才回头将目光定在白心柔身上,一脸惊诧,「你怎么还没走?你儿子不是晕倒了吗?还不赶紧回家看看?叫我作甚?」

「你!」白心柔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才再次张口,「我儿为国冲锋,倒在城外刚被接回宫生死不知,你好歹是个长辈,还是将军夫人,怎么半点良心都无?对我保家卫国的孩儿没有任何关怀之心,还有脸坐在这里吃饭?」

白心柔一口气说完,气得差点厥过去。

那户部尚书夫人连同一些平时跟白心柔交好的人,也趁着这个时机说我娘的不是,满脸巴结着白心柔给她顺气。

「哦?你确定倒在城外被送进宫的真是你儿楚峰?他不是被陛下派到边关了吗?难道我记岔了?这没有陛下调令,私自回京,那可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我娘凝视着白心柔,语调漫不经心却戳人心肺。

白心柔蓦然瞪大了双眼。

她侧身揪住传话太监的领子,「你可看清楚了,被送进宫来的当真是我儿楚峰?」

「不会错的,那城门的领头是楚峰将军的发小,还是他第一眼将楚将军认出来的。」

白心柔身体颤了颤,下一刻竟是晕了过去……

楚萤连忙过去将她娘扶起,令身边的嬷嬷赶紧去请太医。

这宴会也就这么散了。

出御花园时,我感觉身后一直有道视线在注视着我。

回头我就瞥见楚萤怨毒的眼神。

我跟我娘到家时已是未时。

本以为我爹跟我哥都已经吃好饭各自回屋午休了,没想到到了厅内我爹跟我哥正端端正正坐着,桌上还摆着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看就是出自我爹之手。

「我让墨儿估摸你们回来的时辰,没想到他猜得还真准,我这菜刚准备完上桌你们就回来了。」

我爹笑着站起来,一手拉我娘,一手拉着我走到桌边坐下。

「那宴会上的东西哪里是人吃的?不是凉的就是硬的,哪里有家里的饭好?你们肯定没吃饱吧?」

望着我爹心疼的眼神,我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默默接过他手里的筷子。

「爹,您跟我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用午饭吧?」

我扫了眼他俩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筷问。

「不打紧,你哥一个大男人,少吃一顿饿不死。」

我爹随意地说。

我哥瞟了一眼我爹,我竟从那眼神中看到一丝无语。

不过在目光对上我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朝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爹说得对。

我……我埋头开始干饭。

我哥比我大八岁,我小时候学业是他教导看顾的,每每不认真都打手心。

他平日里又多是冷脸,我对他还是有些怕的。

我爹对我是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我掉,我娘多是吓唬吓唬我,也不敢真对我怎么样,她也心疼。

唯独我哥,他是真打啊!

那是真疼!

饶是我爹的饭菜做得再好吃,我也是吃了十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我娘跟我差不多,她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饭菜眼里有些不甘,「早知道就不为了气那白心柔吃那么多菜了。」

这一句话倒是把我爹逗笑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既然娘子喜欢,以后不止午饭,一天三顿的饭菜我都包了。」

我娘被他戏谑的话语逗得红了脸。

不过她眼神扫到我和我哥,马上严肃起来,暗地里拧了我爹一把,开始转移话题说正事。

「墨儿,我跟卿儿今日去宴会还真是被我们看到两桩笑话,楚家那俩儿子一伤一傻,恰好与你跟你爹近日在京中的传闻一样,这两件事莫不是你做的?」

我娘盯着我哥问。

闻声我也望向我哥。

「就楚家那两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也配得上我动手?」

我哥随口说,像是提到两只蚂蚁,夹菜的手都没顿一下。

可碍于我和我娘好奇的视线太热烈,他无奈地看了我们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再次开口。

「楚峰在京中时夜夜留宿烟花柳巷,少时学的几分本事早都被他丢光忘净,哪里有真本事上战场杀敌?不过是肩膀挨了一箭,他就要死要活的非要回京,原本一个轻伤,被他活活熬成重伤,要怪只能怪他家人太宠他了,养成这副连临阵脱逃都能做出来的荒唐性子。」

「还有那楚杰,胆小怕事,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竟非要做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刚上任为了挣脸面,也为了下我的面子,迫不及待去查恶鬼 S 人案,我料到他会被吓,只是没想到真的会傻了,凭白让你们又多看了一桩笑话。」

「至于这京中的传言,我不知晓,你们问爹吧。」

说完我哥拿起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着。

我跟我娘转移视线望向我爹,我爹掩面轻咳了声,「我就是看卿儿受气,难受,恰逢边关给我传消息,说楚峰那废物连夜逃回京,我就让人在京中传假消息,让那楚家先得意几天,等被人捧到高处再落下,有他们受的。」

我爹说完,还有些解气,可我娘气得筷子都摔了。

「那楚峰既然已逃回来,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就好了,你何故又咒自己和墨儿,你是嫌我在外面一天天听着别人说你们活不长,疯傻,还不够气吗?」

「娘子别气,我不是这个初衷,是我考虑欠妥了。」

我爹连忙道歉,想要抱我娘,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爹哄不好,看向我。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到底没忍心不管,哄着我娘让她坐下了。

我爹见状连忙凑上去,「娘子你且听我慢慢讲,除了落楚家脸面这件事,我更多的用意是想分清敌友。」

「外面传的咱们家大势已去,楚家又风光正旺,那些有小心思的墙头草必定耐不住,今日娘子去参加宴会,依你的玲珑心思,肯定早就把那些对咱们家落井下石的人都看清楚了吧?」

我爹小心翼翼地哄着。

瞧着我娘脸色好了不少,他才继续说,「都是为夫的错,忘记了忌讳,娘子要是心气不顺,就打我吧,我保证一声不吭。」

我娘没回话,低着头,看模样还气着。

我爹一把抓住我娘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吓得我娘连忙往回抽手,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爹的脸挨了轻轻的一小下。

「作什么?俩孩子还在呢!」

我娘气恼地看着他。

「娘子别气,那就等会儿去卧房,我任由娘子处置。」

我爹老不羞地说,

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我脸都有些红。

「不知羞!」

我娘羞愤地收回手,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不过那脸色却好转不少,看起来是没再生气了。

我爹正要依着我娘坐下,我娘将手往桌上重重一拍,「我有话问墨儿,你夹在中间挡着我怎么问?」

我爹顿时小媳妇儿地站在一边,等我娘问完话。

「墨儿,你一贯是喜欢查案,那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也是你心心念念谋划来的,眼下被撤职,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娘问道。

「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去处。」

我哥毫不在意地说。

我娘见我哥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问。

他向来有筹划,我们仨的心眼子加起来都比不过他的。

「你呢?边关真的不回去了?」我娘侧身看向我爹,「虽说我也想你在家里陪我们,可那边城百姓你护了十几年了,每年回来你都还心心念念着,今日楚峰那个废物竟还真的回来了,这样明目张胆临阵脱逃,边关还不乱了,你不担心?」

说完我娘又像是把自己气到了,「我是想让你管又不想让你管,一想到你去了是替秦柏那崽子守江山我就生气,可你不去,我又担心万一边关真的出事,你会不会心有郁结,后悔……」

我娘语气百味杂陈。

「娘子无需多虑。」我爹笑着握住我娘的手,又回身看了眼拧眉担忧的我,摸了摸我的头,「卿儿也不用替爹爹担心。」

「边关我已有人帮我守着。」

我爹收回手摸了摸胡须,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似是对那人极为满意。

「谁?」

我娘好奇地问。

「镇北王世子秦屹。」

我爹回。

「竟是他?」我娘有些吃惊,不过马上松口气,「若是有他在,你倒是也不必回去,如此挺好。」

秦屹?

我听这名字有些耳熟,可绞尽脑汁想了会儿也没想起来,索性不想了。

「娘,你既不知楚峰受伤私自回京的消息,今日宴会上怼起来那白心柔的时候怎么那么笃定?」

我心底还有些疑惑,便出声问道。

我原以为我娘是昨夜敲打我爹,问出来了消息。

没成想她也不知道。

「且不说你哥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就光白心柔这个人站在我跟前儿,我哪怕心里没底,也不会落了下风,她这辈子想压住我,门都没有!」

我娘冷笑。

顿时她又想到什么,立马站起来。

「对对对,这老天爷还真是长了眼的,我得出去买点东西回来晚上好好拜拜他。」

说着我娘就雷厉风行地出门了。

我爹跟在她身后,临出门又被撵了回来,「你不是痛病犯了吗?现在出去,是想被人抓住把柄说你犯欺君之罪吗?」

「我可以乔装……」

「闭嘴!我数三声,你要是还敢在我眼前晃,这个月都别想进我的卧房门。」

我娘话音刚落下,我爹就没影儿了……

我娘出门后,院中一片寂静,我感觉脑后有道打量的视线看着我,我回头望去,「哥?」

我哥盯着我,出声念道。

「镇北王世子。」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见我这模样,眼神里闪过什么,「无事,回屋去玩吧。」

我……

怎么办,好想大声在他耳边吼一句,我已经及笄了!

楚峰不顾边关百姓和军心安定,私自逃回京的消息传出来,朝中几乎所有武官都联名上奏唾骂他,并要求秦柏严加处置。

可不知楚萤用了什么办法,秦柏居然不了了之了。

只让楚峰在家禁足三个月。

这可把武官们气得不轻,说他昏庸,就连楚萤都被骂成了祸妃。

不过都是私下说说。

可更因为不是明目张胆的说,再加上武官多不忌讳浑话,更是难听得很。

还有那些文官们,一个个的嘴跟上了弦的利箭一样,奏折也是跟雪花飘一样送进宫里。

他们没有一个字是真真切切骂他俩的,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把秦柏和楚萤讽刺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楚萤被骂的连宫门都不出了。

秦柏身为皇帝,避无可避,只能阴沉着脸硬着头皮上。

听说那御书房的茶盏天天都要换好几拨,送进去没多久就摔没了。

至于那楚杰好像是真的被吓傻了。

听他们家下人传出来的话说,楚杰拽着他们院子里的人,不管男女,见着就喊爹,却从不喊他亲爹叫爹,气得楚尚书都吐血了。

楚尚书喊人将他捆了。

太医院说只能慢慢调理,说不准什么时候他自己想开了,也就恢复了。

京中到处都是在传楚家的八卦,白心柔刚开始还出来看看店铺,后来也闭门不出,这都快将近一个月了。

不过倒是便宜了我娘,没了死对头,她的店铺赚了不少钱,每天心情也是乐滋滋的。

「夫人,户部尚书的夫人来了,在门外求见。」

午后,我正跟我爹在院子里练拳,管家突然来报。

我娘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正饮着茶,闻声拧眉问道:「她来干什么?」

「她说是来给夫人您道歉的。」

「道歉?」我娘嗤笑,「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正好近日白心柔不再出来蹦跶,我闲得无聊,你让她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管家领命出去,不久户部尚书夫人就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我爹在管家出去的时候就回了屋,我留在树下陪着我娘。

户部尚书夫人一进来看到我娘,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地凑上来了。

「不过月余未见,夫人的气色真是越发好了。」

「还有您这姑娘,呦呦呦这小脸儿长得,真标致,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她不仅夸我娘,看见我在,直拉着我的手赞赏。

「有事说事儿。」

我娘把她放在我身上的手扒拉下来,冷着脸说。

户部尚书夫人脸色顿时青了,可她忍着没发作,不多时又换上了笑脸。

「往日我对夫人多有得罪,是我的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今日来主要是我家官人的吩咐,他们户部想在您这里借点钱。」

「不过你放心,借的钱等明年收完赋税会连本带利还的,不是白借的。」

户部尚书夫人笑着,将姿态做到了极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娘没再像最初时态度那么不好。

「借钱?借什么钱?虽边关时有战乱,国库没那么丰盈,可也谈不上跟我一个商贾借钱吧?」

我娘疑惑问道。

「您说的确实是。」

话落户部尚书夫人瞧了瞧四周,见没什么外人,再次张口,「是陛下想要重新扩建修缮南方的行宫,等明年开春过去巡视的时候好去小住。」

我娘皱了皱眉。

「没钱,不借。」

「你怎么可能没钱?且不说你娘那边,就你在京中开的店铺,都能挣不少钱吧?」

户部尚书夫人语气急了些,眉宇间隐隐能看见恼怒。

我娘望着她,笑了。

「我挣的钱都买成衣服首饰了,你上次在宫中也看见了,我花钱有多大手大脚,我向来是不存钱的。」

我娘说谎眼都不眨,「倒是你,借钱不找白心柔,找我干什么?」

我娘这话一出,我才想起来我娘还不知道那个八卦。

前段时间我娘去京郊附近的庄子巡视,京中白心柔跟户部尚书夫人她俩闹翻了。

据说是户部尚书夫人为了融进别的圈子,说了白心柔的坏话,恰好被她听见。

白心柔也是从那之后就闭门不出了。

瞧着户部尚书夫人愈发阴沉的脸色,我赶忙凑在我娘耳边说了这件事。

我娘挑了挑眉,再看向户部尚书夫人的时候眉宇间多了几分嫌弃。

户部尚书夫人顿时笑不出来。

「罗云锦你什么眼神?我再怎么说也是三品官员的夫人,怎能让你一直轻视?」

她怒道。

「轻视?我没骂你就不错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两面三刀的人,要不是你背叛的人是白心柔,我还真想嘲讽你两句。」

「关门,送客,我没钱借,你找别人去吧,你要是不相信,就让户部尚书禀告陛下,让他亲自来找我。」

说完我娘拉着我回屋。

户部尚书夫人想要跟过来,被管家喊人拉住,撵了出去。

「刚登基就开始想着享乐,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东西?要不是先皇的六个儿子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他又与你自小定了亲,你爹最后也不至于把他推上位。」

我娘进屋后,愤声道。

我不由得想起先皇快过世的那段时间。

因着我爹跟我外祖的背景,秦柏登基可谓是极其顺利。

其它五位皇子可以说是见没有希望就没有生反抗之心,兵不血刃就让秦柏当了皇帝。

他们每人都领了封地,封了王位。

倒算是近几个朝代来最和谐的夺嫡之争了。

三日后。

到用午膳时,我哥还在外面没回来。

我爹让小厮去我哥惯常去的茶楼找,都没寻见人。

直到我们用完午膳好一会儿,我哥才神情复杂地回来。

将屋里的丫鬟小厮都支出去,我哥关上门,表情严肃地看向我爹开口。

「恭亲王、仁亲王、庄亲王、睿亲王、贤亲王……都暴毙了。」

「什么?」

我爹震惊出声。

我心里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这五位亲王正是秦柏那五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昨日我还感慨他们是皇家少有的可以寿终正寝的皇子,今日怎么就突然一起暴毙了呢?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除此之外,镇北王、平南王……这些先皇的兄弟也都薨了,连他们的子女都无一幸免。」

我哥说到最后声音都夹杂了几分唏嘘,话落他抬头看向我爹,「有朋友告知我,他们最近这一月都在服用延年丹,这延年丹是先皇让人制出来的,有延年益寿之效,先皇比前几位皇帝多活了将近十余年,不知谁传出去的吃的时间越长,活得越久,他们便自己开始吃,也让子女跟着一起吃。」

「眼下不过一月,都无了。」

「当年陛下驾崩之时,床头那个盒子里摆着延年丹和药方,皆被他传给了秦柏。」

我哥说完,我爹目光沉了不少。

「爹,这事儿跟秦柏脱不了关系,他要是真这么狠毒,咱们也得早做打算,您的兵都在边关,解不了燃眉之急,虽说您拿着虎符,还有这么多年的军功威望,再加上外祖家的势,秦柏他不敢明面上对我们贸然做什么,可暗箭难防。」

我爹点点头。

他紧握着拳转身就要去书房,却半途想到什么看向我哥,「秦屹怎么样?」

「他现在是无事,刚在边关得到消息,他回家去送镇北王最后一程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那丹药,我让属下给他传了消息,一切要等信件回来才能知晓。」

我爹略微松口气,出了门。

我哥正准备跟着出去,眼神忽然瞟见我,「害怕吗?」

我摇摇头。

「真不愧是我云家的女儿。」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我爹的语气?

「一会儿你去店铺里找娘,将事情告知她知晓,平日里留个心眼就行,不必过分紧张。」

「这些王爷们刚出事,秦柏要是不想马上被改朝换代下位的话,近期内不会动我们,后果他承受不起。」

「在京内,该怎么玩怎么玩,看谁不顺心想打就打,跟往常一样,要是有什么处理不来的,找哥罩你。」

我点头。

我哥看我这模样,忽然轻笑了声,走过来摸了下我的头。

那大手放在我头顶的时候,我感觉被捏住了命门一样,动都不敢动。

幸好只是一下,我哥就收回手,出了门。

我摸了摸心口,除了跳动的快些之外,好像还有点暖洋洋?

得到我哥的吩咐后,我立马就出门去店铺找我娘。

可没想到去到的时候,还看见了白心柔。

她身边还站着那位户部尚书夫人,两人快黏到一块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又和好了。

「白姐姐真是为国为民,无私奉献,心中有大义,不似那有些人,就是个掉进钱眼子里的暴发户,满身铜臭味儿。」

户部尚书夫人贴着白心柔说道,瞥向我娘的眼神满是不屑。

白心柔脸上笑着,似乎是极为满意户部尚书夫人的奉承话。

可那胳膊却离她远了些,浑身都有些疏离,看起来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在的。

听闻白心柔给户部捐了一半的家产,我起初还有些不信,眼下看来倒是真的。

也不知这白心柔打的是什么算盘。

「哎呦,你可别张口惹我笑了,还大义?」我娘身侧站着的都督夫人轻嗤了声,「不过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女儿的后位,有什么好奉承的?要不是她白心柔给户部捐款,还不求回报,惹得龙颜大悦,我女儿今日就该被送进宫参选了。」

「好好的后妃大选被你这一手给搞砸,你们母女倒真是好手段。」

都督夫人轻蔑道。

「有本事你也捐钱啊?我就是愿意给我女儿铺路怎么了?现下陛下的后宫只有我女儿一个皇后,妃嫔皆无,你再对我不敬,我就让我女儿求陛下,让你们家都督到京外那犄角旮旯之地做官!」

白心柔许是近一个月来受的气太多,被说了句就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变得不堪一击。

「哎呦这给你得意的?不过就是个五品小官升起来的人家,半点根基都没有,仗着点钱在老娘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让你女儿去求啊!我还怕她不说,我倒是要看看她说了之后陛下会怎么做!」

都督夫人半点不惧。

白心柔气得伸手要去扯她的头发。

可都督夫人比她高,比她壮,她反倒是被都督夫人摁在地上打。

片刻后,两人被拉开。

白心柔捂着脸指着都督夫人的鼻子说,「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她被户部尚书夫人扶着出去。

都督夫人留在我娘身边,「许久没这么打过架了,爽!」

「哎呦,差点忘了正事儿,云夫人,你们店里新进的头面呢?拿来给我看看。」

她侧身看向我娘说道。

我娘让店铺里的小厮去拿了三套最贵最时兴的过来,直接送给了都督夫人。

「看来你与她是真的不和啊。」

都督夫人诧异道。

「谁能让她不痛快,我就痛快。」

我娘笑着说。

都督夫人不再推辞,接下了。

走得时候还连连承诺,以后再见白心柔,她看不顺眼一次打一次。

等她走远后,我看着嘴角还有笑意的我娘,问道:「白心柔现在怎么混的这么惨了?怎么谁都能踩她一脚?虽说这都督的职位是从二品,比她家高一级,可楚萤现在还是皇后呢?」

「这都督府职位虽不高,可他家是五大世家之一,有底蕴在,主要还是秦柏自作自受,他娘楚娴母家也只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没给他添加什么背景,他登基后又负了你,失去了你爹和你外祖这俩强大外力,再加上他今年放弃了选秀,这些世家之女都未能进宫,没有大臣为了利益偏护他,他身边可用之人少之又少。」

「要是让这都督夫人说陛下她还肯定不敢,可要是对付白心柔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秦柏目前的处境,他就算想,也没办法做到为了楚萤的几句枕头风选择去对付这根基强大的世家。」

我娘给我分析着。

她说完,我消化了一会儿。

等我回过神,我娘已经往马车的方向去了,准备巡视下一个店铺。

我蓦然想起我哥的交代,赶紧追了过去。

马车上,我小声将『延年丹』的事情告知我娘,我以为我娘会愣一会儿,没想到她直接兴奋了。

「赚钱!努力搞钱!」

我娘两眼放光地说道:「正好白心柔将家产一半捐给了户部,她手里肯定没有现钱,这段日子我好好打压打压她的店铺,说不定还能贱买回来许多。」

「娘,你听到我刚才对你说的是什么了吗?没有听错?」

我诧异地看向她。

「当然没有!傻孩子,这秦柏想动咱们,只能背地里耍手段,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过段时间,我打算让你哥在江湖上找一批武功高手来保护,还有什么毒医、神医都请来,秦柏他要是敢出手对付我们,我会让他看看是谁先干掉谁!」

我娘一拍大腿说道。

我……

真不愧是能压住我爹这个大将军的人,够勇!

我突然觉得我家里人的心眼数可以重新排序了。

以往是我大哥、我爹、我娘、我。

现下我觉得我跟我娘可以掉个个了。

不过努力搞钱没毛病!

转眼又是两个月。

这期间出现了一个大八卦。

当初楚峰受伤逃回京,我爹又称病在家不出,秦柏就重新任命了一名武官去边关。

他不想用朝中那些老人,选了个他自己扶持的年轻武官。

可这武官刚到没多久就嘎了。

听闻是年轻气盛带着小队去偷袭,却被引进迷雾,被人当场砍了头送到城门前。

彻彻底底大伤了我方将士的军心。

边关城池都差点被攻下。

后来还是镇北王秦屹领兵又去偷袭一次,同样的迷雾,他却带领队伍以小胜多拿下了敌方首级,使得军心大振。

从那之后,秦屹的威名开始慢慢树立起来。

他的能力被传的神乎其神,很多人尊他为战神!

他也成为了京中所有下至五岁小童,上至古稀老人争相敬仰的对象。

各个酒楼茶舍的说书人也都是在讲他的传奇战绩。

秦柏其实后来又派了名朝廷的武将过去。

可是没翻出什么水花来,边关军中已经彻底认了秦屹为将军,边关百姓也是极为拥护他。

如今边关平定。

秦柏在十日前下了诏令,让秦屹进宫听赏。

算算时日也就最近这几天到京。

据说他面如冠玉、身高八尺,不仅骁勇善战,长相还十分英俊。

一时之间,京中各路贵女小姐也都在讨论他。

他的热度高居不下。

我这两天出门都能听见他的名字,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卿儿,近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娘的钱多的都没处花了。」

我娘美滋滋地饮了一口茶,问我。

「没有没有,娘,我出去一下。」

我连忙摆手出了门。

我哪里敢让我娘再给我买东西,她自从收购了白心柔一半的铺子后,花钱更是没了数。

那衣服、首饰、京里的新鲜玩意儿她是变着法的往我房里送,我屋里都搁不下了,还专门腾了五六个空房间出来放置这些东西。

那些衣服首饰,我可能一年都穿不上一次,我不敢让我娘再买了。

浪费。

前几日我去书铺买我一直在追的话本儿,卖断货了,店家说今日能进来,我出门就是为了买话本儿。

现在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

「小小,你要吃冰糖葫芦吗?」

看着不远处背着糖葫芦串的商人,我问我身边的小姑娘。

她是我哥用钱雇回来的奇人异士之一。

年纪与我相仿,比我小几个月,个子略微低我几分,身形也比我瘦弱。

瞧着倒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可她医毒双绝,尤其是跑路的功夫,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响当当的。

曾在武林第一高手的追杀下成功逃脱。

我哥把她放在我身边,不图她有拳脚保护我,只希望遇到危险时,她能带着我马上逃的无影无踪,也算是保全了我。

小小摇摇头。

我瞧着她萌萌包子脸上的老成表情,努力忍着才压住了捏她脸的想法。

唉。

好不容易遇见个比我小的可爱妹妹,想满足下我的保护欲,她却比我还成熟。

我跟小小继续往前走着。

京中的街道比起往常好似多了许多异乡人,他们步履缓慢,面色苦悲,还没等我细看。

「嘶——」

一道长长的凄惨马鸣声传来,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循声望过去,发现竟是有人当街斩马。

街道中央,有个黑色劲装的男子半跪在地上,他怀中还护着一个受惊吓哭的孩子。

「你活的不耐烦了?敢斩我们白家的马?知不知道我们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幸亏我们小姐不在车里,不然将你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有个小厮模样的人从车前爬出来吼道。

我仔细瞧了眼那马车,看标志该是白蓉家的。

小厮扬起马鞭就要朝黑色劲装男子身上打去,却被他抓住,也不见他用力扯,那小厮就随着马鞭重重摔到一边。

黑衣男子没看小厮,他站起身将怀中的孩子交给旁边满脸焦急的妇人。

那妇人接过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那黑衣男子转身也想走,却被爬起来的小厮又拦住。

「大胆,你知道我们白家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吗?」

「就算是王侯将相又如何?当街纵马,差点杀人,按照国法,任你是谁,都逃不了罪!」

黑衣男子出声说道。

他声线冰冷威严,虽还没看见面貌,就光这声音,听起来就是个贵气正派之人。

「呵,听你这语气是外乡人吧?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穷酸破落户,今日爷爷就教你这京中什么是王法!」

说着小厮就从怀中拿出口哨吹响,不多时就来了几名彪形大汉将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莫说我的马没踩到那孩子,就算踩到了,也没人敢找爷爷我的罪,小子,今日就让你知道这天有多高。」

小厮手一挥,几名大汉就挥刀朝黑衣男子身上斩去。

那黑衣男子似乎身上有伤,不知是不是斩马的时候扯到了伤口,他行动不怎么灵活。

我能看出他武艺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几人围攻,渐渐落了下风。

那小厮见状得意地开口。

「你看看这街上多少人?没一个敢多管闲事的,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对我们白家的势力心里有数,就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小厮嗤笑道。

我实在见不得他这副嘴脸,就走了过去。

「呦,这白家是什么了不得的势力啊,说出来让本小姐听听。」

我抱臂走到马车边,抬眼睨向小厮。

小小紧紧跟在我身边护着。

「哪来的……」小厮转身本想开口骂,可在瞧见是我的时候顿时住了嘴,不过眼底却添了许多嘲讽,「云小姐别没事找事儿,你家眼下大不如前,不得陛下器重,我们白家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要是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听着小厮的狠话,我不禁有些感慨。

看来是我许久没出手,他们都忘了我小时候混世魔王的称号了。

当初因着那未来皇子妃的身份,为了顾忌皇家跟秦柏的脸面,我收起性子做了几年温婉的贵女,倒是给了他们脸。

平日里我无论去哪里都有我娘护着,用不上我动手。

不过今天我就从这小厮开始,让他们重启重启当年的记忆。

「他,我看上了,今天我还就非带走不可!」

我指着那正在跟大汉们打架的黑衣男子说。

那黑衣男子乱中瞥了我一眼,身形竟瞬间有些不稳,差点被大汉一刀砍到身上,幸好他及时收回神没受伤。

小厮还想开口跟我掰扯,我却没了心思。

我出来已经耽误许多时间了,再不去书铺,我怕那话本又卖没了。

我捡起地上的马鞭,朝小厮身上抽了两下。

他眼底蓦然有了恨意,冲上来想要抓我。

「敢碰我,你最好先掂量掂量,我但凡少了一根毫毛,你几条命都不够赔的,我爹、我娘、我大哥、我外祖、外祖母的身份不用我一一跟你说了吧,就凭我这镇国将军之女的身份,我今日就算是用鞭子当街将你打死,你信不信我不让人给你收尸,你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

小厮停住,目光死死地看着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听他这话我笑了,「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念叨着王法吗?京中什么是王法,你不比我清楚?」

小厮顿时没了声。

我拿起手中的马鞭继续往他身上抽,他眼底这下有了惧意,再不敢在我面前拿乔。

「是小的错,您别打了,这人您想带走就带走。」

他跪着说,挥手让那几个大汉离开。

瞧着黑衣男子脱了困,我将马鞭扔到小厮身上,「滚吧。」

他头也没抬,抓起马鞭就跑了。

那几个大汉也跟在他身后相继离去。

闹剧没了,周围的人群也很快散开。

我瞥了眼那黑衣男子,见他还能站立,就没管,领着小小疾步往书铺的方向走。

可还没走两步,身前就多了道黑色的身影。

「不用谢。」

我没抬头,随手挥了挥,想绕过他走。

可他又堵住我,「你刚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带我走吧。」

??!

我抬眼刚想开口,却在看到他的脸时顿住。

这人怎么长得比我哥还凶?

他跟我哥的脸型很像,都是有着刀削般棱角的高冷脸。

不过我哥的冷是淡漠,冷漠,更多是对周遭的漠不关心。

但他却浑身透露出一股浓郁的血煞之气。

可若撤去那表层的冷不谈的话,他的长相比我哥还要好看许多。

他要是生在京中,怕是我哥京都第一高冷美男子的称号就要换人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我想到他刚才的话,怕他误会我是要他以身相许,连忙解释。

「我救你就是随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他没应声。

右手伸进怀里拿出个物件放到我跟前。

我扫了眼,大惊。

这不是我爹最喜欢的那块玉佩吗?他许久未佩戴了,我还以为是弄丢了,怎么会在这人手上?

「你是?」

我望向他问道。

却在对上他那双锐利的凤眸时愣住。

这双眼睛……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你不记得我?」

他拧着眉,问。

我脑海中回忆了一圈没想起来,摇了摇头。

他神色绷紧,脸上的情绪一时难以言明。

忽地,他低下头捂嘴咳了几声,且一声比一声严重,好似那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你没事吧?」

既有我爹的贴身之物,该是我爹的故人,我关心地问了句。

「无事,麻烦你带我去见令尊。」

想着我那还没买到的话本儿,我看了眼跟前这个好像随时都要不行的人,还是先把他带回了家。

去我家的路上,他一直有意无意低着头,避开人多的地方,似乎是怕别人看见他的脸。

想到他来历不明,为了安全起见,我没将他直接带给我爹看。

先让小小送了玉佩过去,我陪他在正厅内等着。

没料到我爹竟以极快的速度来了。

那身形,比起我娘让他消失的速度不遑多让。

「秦屹,你终于来了。」

我爹飞身过来站到他面前,却在看到他脸色时惊道:「你受伤了?」

秦屹?

此人就是镇北王秦屹?

在我愣神间,他已经被我爹安排到客房。

小小被我爹喊过去给他看伤。

「此人倒是能忍,腹部这么深的伤口,还带着毒,他刚才竟还能与那几个大汉纠缠那么久,要是旁人,早就毒气攻心晕过去了,他还能撑到现在才晕,心智够坚毅的。」

小小查完他的伤后,出声说。

语气里不难听出有着几分敬佩。

我有些好奇,想看看伤的有多严重,探头过去。

可还没等我瞥见床帘,就被我爹一巴掌拍下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看的?」

我爹没好气地说。

「小小比我年纪还小呢?她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突然挨了一巴掌,我有些憋屈道。

「我是姑娘家,小小也是,你这样把她拉过来给个大男人看伤,她以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爹本还想说我,可在听完我这句话后,神色有些尴尬地看向小小,「我也是没办法,外面的大夫信不过,他现在情况特殊,只能事急从权了。」

「小姐不必担心,小小从五岁时就学着给人看伤,什么样的身体都见过,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堆肉而已,是人是猪毫无区别。」

小小回身看着我说。

她眼里的情绪依旧是比我哥平日的眼神还要一汪死水,似乎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半分的情绪波澜。

我这才放心。

不过……猪?

想到我平日路过肉店看到过的被切开的红白相间的猪肉,我顿时没想看的想法了。

「倒也不必把他当成猪。」

我爹听小小这么说,他有些哑言,随即问道:「这毒你能治吗?」

小小点点头。

我爹一直拧着的眉头这才松开。

「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办。」

说完他就把我轰了出去,将门关上。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我深吸口气。

我知道我爹是为我好,这件事也是我做的有失欠妥,可他竟然打我巴掌唉。

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动手打我。

虽然头不怎么疼,可我心疼。

我决定,昨日刚给他做好的那腰封,不给他了!

一直到晚膳时,我还有些生气。

可在我爹做了一桌全是我爱吃的饭菜,还温声哄我的时候,我顿时没出息地低头了。

「卿儿,你以前救过秦屹?」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爹突然问我。

「没有啊?要说救过,我也只有今日随手帮了一下,以前是肯定没有的。」

我不解地答。

不懂我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

我以前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救过他?

「是不是时间太久远,加上你那时年纪尚小,忘记了?秦屹跟我说他少时的救命恩人就是你,不过他只记得你的长相,不知道你的身份,今日你救他的时候,提了你是我的女儿,他后来见到你的模样,才确定了。」

我摇摇头,还是没什么印象。

「他说是在边关救的,我估摸着该是你十岁那次,从小到大你也就去了那么一次边关,那年我身受重伤,差点性命不保,你娘带着你哥跟你来边关看我,当时情形乱的很,没人顾得上你,你是不是自己乱跑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救了人?」

十岁?边关?

我放下筷子想了想,还真让我想起来了!

那时军中大夫都说我爹性命要不保,我不信,想着以前看过的杂书中说有一种药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就自己冲到山上去找了。

担心我娘不让我去,我就没告诉她。

后来在一棵树边看到一个血人,当时又下着大雨,我虽害怕,可本着为我爹积德的想法,我将他拖到山洞里。

在我准备要走的时候,有一队黑衣蒙面人在外面拿着刀找人。

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就找了些草挡住洞口。

可没成想他们在外面搜了一夜,我就跟那血人一起被困了一夜。

中途他还发了高热,我怕他死在我身边,一直提心吊胆看着,一夜都没怎么睡。

直到天亮,他悠悠转醒,问我的名字。

我怕他是坏人,随口说了个名字,没说我的真名。

他说了他的名字,让我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哦!对!我说秦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他那时告诉我的,不过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他那时脸上也是血渍呼啦的。

等我帮他用信号联系上他的属下后,我就跑了,回到军营中后我还后怕许久,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好像……是有这件事。」

我有些心虚地说,小心地看向我娘。

我娘那时一直在我爹的营帐看着他,我独自住,她不知道我跑出去一夜。

我当时也不敢告诉她。

要是让她知道我将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下,她怕是要把我的耳朵都拧掉。

眼看着我娘脸色就要不好,我赶紧扑到她怀里贴上去,「娘,你别生气,都过去了,我不也没事吗?从那之后我也小心了许多,做事也不会再那么上脑冲动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成长了,再说我现在也长大了,跟我爹也学了几年拳脚功夫,还有你们护着,这种事肯定再也没有了。」

我娘低头瞧着我,没有发作,可那眼眶渐渐红了。

「都是娘不好,我将你带过去却没有好好看着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这辈子……」

我娘这一哭把我们仨都吓着了。

就算是当年我爹差点没挺过去的时候,我娘都一直绷着,从没在我们面前哭过。

我们赶紧轮番哄着。

就连我哥都少见的说了几句他平时绝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软话哄我娘。

许久后,我娘才止住。

可她刚不哭就拧住我的耳朵,但没用狠劲,「真的长记性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我举手发誓。

「就算你现在有了几分本事,可你那绣花枕头的功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都不够看的,以后有事别出头,让你哥跟你爹上,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我连连答应,我娘这才放开我。

「秦屹呢?」

我揉了揉有点疼的耳朵,开始找罪魁祸首。

算起来我也救了他两命,他却害我。

「走了。」

我爹叹口气说。

「走了?他的伤不是很严重吗?」

我诧异地问。

「该说的都说过了,他怕连累我们,醒来后让他的属下将他接走了,他身上的毒已经被小小解了,腹部的伤也包扎好,好好养着性命无碍。」

「小小给他解毒包扎的?」

我哥突然出声问了句。

我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哥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看他这副神色,我想到小小说我哥有恩于她,她愿意来保护我也是为了报恩。

当时我还有些不信,我哥这个黑心的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他也一向不太喜欢跟女子接触,我实在想不出来他对小小能有什么恩情。

眼下看他这模样,我好像猜到点什么了。

这是千年的铁树开花了!

我脑子里浮现出小小那张比我哥还要冷漠的脸蛋儿。

啧,我哥这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见我哥问了话又什么都不回的模样,我爹没再管他,又另起了话题。

「夫人,近日无事的话,多囤些粮食吧。」

我爹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娘说。

「可是出了何事?」

我娘立马坐直身体问。

「秦屹给我说了个消息,他一路从边关进京,见到不少流民,他询问了才知道是有好几处地方都发生了旱灾,当地官员都瞒着,京里现在很多人都还不知道。」

说完我爹又看向我哥,「你不是认识的能人异士多吗?秦屹说南方有个小城好似是出现了瘟疫,由于感染的人数少,他也不确定,刚好你在家也没事,就出去看看吧。」

我哥略微沉思一会儿,出声道:「我带小小去,她师承鬼医,医毒双绝。」

「你带她去,你妹妹怎么办?谁保护?你不是都把她给你妹妹了吗?」

我爹不赞同道。

「秦屹受伤,跟秦柏脱不了干系,他既已对他动手,依着咱们家和秦屹的关系,未来的日子也会不太平,卿儿出门也是闲逛,眼下灾情瘟疫乱起,就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吧,也安全。」

我……

哥,你真是我亲哥!

有了心上人就忘了你妹。

我爹还想说什么,我连忙劝住。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我出门也是找话本儿,让下人出去帮我买也行,还是治瘟疫要紧,要是真的,这事情就严重了。」

笑话,我哥好不容易动心,我巴不得给他凑机会。

我实在想看看他这种冷心冷肝冷肺的人是怎么对喜欢的人的。

我绝对不承认我是想看我哥这个对万事都算无遗漏的人是怎么跌在小小身上的。

我爹见状也没再坚持。

不过我倒是愈发看不清楚了,这秦屹到底与我家是何干系,怎么他说什么我爹信什么,就连我哥都不怀疑。

这么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秦屹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爹一字一句说。

我傻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出声问道。

瞥了眼我娘和我哥完全不惊讶的神情,「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

我感觉我的心在今日要被伤成片儿了。

「那时你年纪小,性子还没定,先皇是最忌讳武将跟他的兄弟牵扯上干系,秦屹救我这事儿也就没大张旗鼓地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怕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想着还是不告诉你为好,反正家里也不指望你能帮着回报他什么。」

嘴上没个把门的?不指望我能回报什么?

听着我爹对我小时候的印象,我确定了,这肯定也是亲爹!

说完我爹好像有点尴尬,「倒是没想到我这救命之恩最后却是被你还了,你还救了他两次,为父小看你了。」

我……

瘟疫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可这旱灾是实打实的真。

我娘刚大量买了一波粮食,不过短短几天,京内就涌入大批的难民,旱灾这事儿彻底见了光。

午后,我娘正坐在院子里算账。

我在她旁边帮她料理些琐碎事情。

这时管家带了个人进来,我没见过。

「刘掌柜,有何事?」

我娘出声问道。

看起来对他很是熟悉。

「夫人,今日白心柔去了我的当铺,她想要卖她的铺子,听她的打算是想全卖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办好,她急着要现钱。」

「哦?」我娘想了下,意味深长地笑了,「她那些铺子被我打压的几乎一直赔,她这怕也是听闻了旱灾,打算破釜沉舟,想换成现钱囤粮好翻本啊。」

「这要不是我当初觉得你能力不错,让你独管了这家店铺,我平日也不怎么去,白心柔不知道这家店铺是我手下人的,怕是也不能阴差阳错听到这个消息。」

我娘放下手里的笔,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道。

「夫人,现在怎么办?」

「白心柔跟我说卖铺子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她以后会赎回来的,让我一定不要提前卖给别人。」

刘掌柜面露难色道。

「她说不要卖给别人就不卖了?现在急需银子的是她,你就说可以全部收,但是你现钱也紧张,给她那些铺面的价钱往死里压,压到最低,至于不提前卖给别人也不可能,有钱你不可能不赚。」

「眼下旱灾的消息传到京内,手里有闲钱的都会想着囤粮,其它当铺不见得有几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收下她所有铺子的,就算有,他们现在可能也更想囤粮。」

「你不用怕她,在她面前越强势越好,能卖就卖,不卖就让她找别家,她最后肯定还是会乖乖回来的。」

我娘慢条斯理分析着。

刘掌柜越听眼神越亮,得了准话后他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我娘等他走后,将管家叫了进来。

「前几日我买粮食的那些铺子的掌柜你都再去拜访一遍,跟他们说我之前压价太低,让他们亏了不少钱,以后所有的粮食我都以三倍的价格买,让他将库里大部分的粮都留给我。」

「还有,要额外交代他们,若是白心柔找他们卖粮食,也要按我这个三倍的价钱卖,若是事成,以后我在他们店里进多少粮食,我都会额外再给他们让一分利,进到他们自己的腰包。」

我娘吩咐完,管家领命出去。

院中无人后,我看向我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娘,你花这么大力气值得吗?她最后不还是买到了粮食,能赚回本的,倒是你白白赔了这么多钱。」

我娘闻声笑着点了点我的脑袋。

「你啊,还是天真。」

「这买粮的钱对你娘我来说是九牛一毛,可对白心柔,那可是每一分都恨不得花在刀刃上,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没了这些店铺,再换成粮食没了银子,她家可就真的要穷到家徒四壁了。」

「至于回本?不可能回本!这次我要让她赔到奶奶家。」

我娘笃定地说。

她在经商方面眼光确实毒辣,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听我娘这么说,我也就放心,老老实实在家等着看我娘怎么拿捏白心柔了。

半月后,旱灾彻底爆发。

城门口到处是难民,城里已经容不下了。

秦柏再不能装没看见。

户部尚书亲自登我家门拜访我娘,想要借钱。

「白心柔捐的钱不是还没盖行宫吗?用来赈灾也能挡一阵子了,更何况先皇在位时战乱不多,天灾也少,更没夺嫡之争,百姓年年缴赋税,国库不可能连点赈灾的钱都拿不出来吧?」

「要真是没钱,我倒是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贪了。」

我娘『贪』字一出,户部尚书脸色大变,连表面的礼节都不做了,直接甩袖离开。

这钱我娘自然又没借出去。

「娘,户部要是真拿不出钱,咱们真不帮忙?」

我问我娘。

「当然不会,你曾外祖之所以能被众人推为江南富商之首,不只是因他钱财多,更重要的是他的仁心,家训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皇在位时经历的那几场旱灾、洪灾,每一场你曾外祖都捐了大量钱财进去,这也为他挣得许多好名声,很多被他帮过的人都曾再次帮过他,才会越来越富。」

「你外祖母也时常提点我家训,她奉之为金科玉律,我内心也谨记着。」

「不过我这钱捐是要捐,却绝不能捐给户部,捐给秦柏,不然到最后不知道都流进了谁的腰包里。」

我娘嘲讽地说。

「那这钱给谁?」

我疑惑问道。

「秦屹。」

「他?」

「很快朝中大臣就会联名上书让秦柏选人去赈灾,他若手里真没钱,就会把这最棘手的事情放在他最忌惮的人身上,届时我将钱直接交给秦屹就好了,也省得我再去到处跑断腿购粮,省了我许多事。」

我娘揉了揉眉心开口。

我之前听闻秦屹进宫面圣后,就被秦柏留在了宫里。

我还绞尽脑汁想着他会怎么把自己从宫里救出来,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契机。

最近家中人人都很忙。

我爹几乎像是住在书房了一样,吃饭也不出来。

我娘忙着店铺跟粮食的事,每天进进出出。

我哥还在南方,查着瘟疫的事情。

只有我,除了帮我娘偶尔处理点铺子的事情外,无所事事。

思绪太多,晚上睡不着,我就披上衣服去花园里透气。

却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个人影从我墙头越过去,我赶忙去追。

眼看着那人就要跑出府,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砸过去。

「站住!」

我大声喝道。

那人轻巧地避过我砸的石头,不过却在墙角站定,没有翻墙而出。

「哪里来的小毛贼……」

我正骂着,前面穿着夜行服的人转过身,拉下面罩。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是秦屹。

顿时骂不下去了。

他冷冷看着你的样子真的很凶。

「你不是在皇宫吗?怎么会半夜在我家?」

我诧异问道。

「找令尊谈点事儿。」

我仔细回想了下,他刚才的方向确实是我爹书房的方向。

气氛突然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哦,没事了,你走吧。」

我指了指墙头,说道。

他却没动。

「你还有事吗?」我垂着头问他。

实在是他看人的目光总像含着刀子一样,我眼神在四周胡乱瞟,忽然在秦屹袖口看到一个很熟悉的白帕子。

「这是?」

我往前走了两步,从他衣袖里抽出来。

秦屹伸手想阻拦我,但是晚了一步。

我指着帕子上绣的那个云朵,问,「你私藏我的帕子?」

女儿家的东西被外人拿着,我心中有了气,猛地抬头看他。

此时望着他的眼也不惧了。

倒是秦屹的眼神有些慌乱。

可他马上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地开口,「是你的帕子,不过不是私藏,是你给我的。」

「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给外男这种私物?

「这是五年前在山洞里你用来帮我降温的,你走得急忘记拿走了。」

五年前?

我迎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这布料确实不是现在的,帕子边角也有些泛黄,一看就是好几年的物件。

「那……那你也不该贴身带着,要是被外人看见,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其实帕子上只是绣了个云朵,很寻常的样式,被人捡到也不会想到我身上。

我就是想着小时候救他被他吓,长大了又救了他,又被他的冷脸吓。

我心里总觉得憋屈。

「是我的错。」

他这错认得快的让我猝不及防。

他面容这么冷,想必性子也很硬,我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说软话,一下子让我有些不好发火了。

「那没事了,你走吧,帕子就不给你了,不送。」

我转身准备回屋。

「等等。」

他喊住我。

我没回头,问,「还有事?」

「这帕子跟了我五年,在我心中早就是平安符一样的存在。」

我没吭声,随他怎么讲,反正我都不会还给他。

「陛下已经定了我去赈灾,明日我就要出发。」

去就去呗,与我何干?

「这一去凶多吉少,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大半夜的,干嘛聊这个?让人心里毛毛的,夜晚小风一吹,我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若是我这次折在外面,临死之前我可能会想是不是没了这个帕子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给你,给你,都给你。

我回身将帕子塞到他手里,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屋里。

关上门的那刻,我还总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不就是个帕子吗?好好的聊什么生生死死?

这人真就是个阎王。

三天后,秦屹到了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州县。

他去到之前,就让手下去附近稍微富余些的城开仓运粮过来。

勉强解了几天的燃眉之急。

后来我娘的银子像雪花飘一样运给他的手下。

他们在四处用官府的名义买粮,粮铺商家不敢涨他们的价,很快购得大批粮,运了过去。

剩余的银子被用来发放给百姓们维持他们的日常生活。

一个月后,那几个州县的灾情渐渐控制住。

我跟我娘也在京城门口施了一个多月的粥。

城外的难民在我们眼前从人流涌动看不到尽头,到今天的不过几十余人。

他们大多要是能活得下去,都不愿背井离乡。

因此在秦屹控制住灾情后,他们多数都选择了返乡。

愿意回去的我娘都给了每人十两银子,足够他们撑到回家了。

起先我娘还不放心我跟过来,可我实在看不得她每天劳累奔波,我却在家躺着吃喝。

在我哀求几次后,她就顺了我的心。

至于秦柏会不会刺杀什么的,我们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他要是敢在现在这个情形下对我和我娘动手,那他就真是个昏君了。

更何况暗处一直有许多江湖人士保护,很快我跟我娘都无所谓了,心里只惦记着还有多少难民,熬多少锅粥才够,囤的粮够不够。

等京中难民彻底褪去后,又是半个月过去。

京中重新恢复安宁之时,我也明白了我娘扳倒白心柔的方式。

白心柔果真如我娘预料的那样,用自己手中所有的铺子换得许多现钱,又全买了粮食。

她一直囤着粮,想等到粮家炒到最高再卖。

可等到粮价飙到原来的五倍之时,我娘出手了。

她将手里的大量粮食放归到市场上,用平价卖。

又拿出很多粮食救济城外的难民。

一时之间让很多人囤的粮食都砸在了手里。

他们高价买的,现在却是都卖不出去了。

很多认清现状的,早早都出了手,还没赔那么多。

那白心柔倒是个心狠的。

宁愿砸在手里也不愿赔,一直等着想等粮价再涨上去。

可老天爷没给她这个机会。

现在灾情过去,粮价比往日更低,白心柔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罗云锦,你算计我!」

这天,我娘去新收的店铺巡视,恰好遇上白心柔,被她堵住。

「哦?我就是算计你怎么了?」

我娘理直气壮地承认。

「你……」

白心柔指着我娘的手都气得颤抖。

「不怕告诉你,你卖铺子的当铺是我的,你现在所有的铺子都在我手里,怎么样?开心吗?」

「不是你说老天爷长了眼,做坏事的人都会有报应吗?你的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你现在在我跟前儿气什么?当年我刚在京中开店铺,差点没被你挤兑死,可幸好我活了下来,如今你自己眼光不好,判断失误,自己害了自己,与我何干?」

「给户部的钱又不是我让你捐的,你的铺子更不是我让你卖的,那粮就更不是我让你囤的。」

「我不过就是看不得难民受苦,帮了一把,这京中那么多囤粮的被我波及到,他们都没在我跟前指指点点,你哪来的脸来我面前诉苦?」

「成者王败者寇,这京中多少人的铺子被你弄得倒闭过,既然自己也做这种事,就不要来我面前找晦气,省的让人觉得你又当又立。」

我娘轻蔑地说。

「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云家所有人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白心柔嘶吼着喊。

「万劫不复,不得好死?」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走到白心柔面前,揪住她的衣领,「你凭什么?凭你那做了一辈子五品小官,连个礼部尚书都撑不起来的官人?还是凭你娘家这些被你败完的家产?又或者是你那两个废物儿子?」

我娘话音落下,白心柔气得脸都憋红了。

「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当皇后的女儿,可你那女儿到现在帮你什么了,还倒贴了一半的家产进去,你要不要试试让你的女儿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看他会不会动我们云家?」

我娘说完就将白心柔推开,极为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你!你!」

白心柔指着我娘,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晕死在地。

秦屹赈灾回来,名声大盛。

他以往是在军中有威望,如今也拥有了不少民心。

不过回到京中后,他又被秦柏软禁在了宫中。

三天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中跟周边的城市突然出现了瘟疫。

最开始是皇宫的守门侍卫,他起初症状憎寒而后发热,头身疼痛,被太医看了后诊断为风寒之症。

可开了药后人不但无好转,反而开始呕吐腹泻不止。

没几天人就病逝了。

而那位给他看病的太医还有与那侍卫接触过的人也都开始有相似的症状。

太医院的老院正立马判断出来这不是什么风寒,而是时疫。

我爹听到风声后,立马给我哥寄信。

却没想到我爹的信刚送出去,我哥就回来了。

我爹将京中的事情告诉他,我哥马上就确认京中的瘟疫与他在南边小城碰到的应该是同一类。

「如此巧合的时间,同时在京中及周边几个城市出现,我怀疑有人千里投毒。」

我哥猜测道。

「不过小小已经试出来治这时疫的方子,我在南方小城也习得一些应付这类疫情的经验,不用着急,很快就能控制住。」

我哥将防护和治疗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列成单子交给我娘。

「得病的都安排到城外的庄子隔起来,阻断传染源,用这药方一天喝三次,最快半个月,最慢一月就能完全恢复。」

「这些防护的东西娘可以提前准备,它们能有九成的把握保证可以不被传染上,除了免费提供给那些在庄子上照顾病人的人,娘可以将它们组合起来售卖,给京中那些惜命恐慌的达官贵人。」

我哥道。

这边我娘开始按照我哥的交代一步步有计划的囤物资,另一边的皇宫却是乱了套了。

皇宫中不断有宫人确诊,弄得大臣们也人心惶惶。

京城周边几个城市上奏求秦柏派人过去,稳定民心。

朝中上下人人惶恐。

最后秦柏竟是又派了秦屹出去。

这下倒是得了我爹的心。

我爹听闻后,直接让我哥带着小小去帮秦屹。

治病救人耽误不得。

秦屹听从我哥的法子,让他把防疫之法写出来,让人又拓印几遍,送往京城周围几个城市的官员手里。

京中也给了太医院院正一份。

随后他们三人一人一套防护装备穿好,骑马连夜去了离京最远的一个城池,开始一个个督查帮助。

皇宫中的人有太医院管,京中的百姓我娘将他们染病的集合起来都送到城外庄子上。

并将事先准备好的防护装备给了去帮忙治病的大夫和照顾病人的人。

幸好发现得早,得病的人还不多,不过两天京中的患者就全部拉完。

可就算太医院院正说了,按照这个方子治,最多一月就能治好。

但时间未到,大家没看到效果,还是人心惶惶。

许多人便蜂拥而至我娘的店铺买防疫组合包。

我娘让大家不要恐慌。

京中所有有时疫患者的家人都被隔在城外庄子上,周边的邻居我娘也都没人免费一套防疫组合包给他们。

只要他们都好好防护,就不会出问题。

可很多人还是想买,他们怕那些人万一没有防护就出来,自己再染上,就非得买。

我娘劝不住,也不再管了。

你有钱想花,她也不拦了。

一套防疫组合包的成本价是五两银子。

我娘就按照成本价卖。

碍于我娘没有因着疫情涨价,那些之前囤了粮却因着我娘砸在手里的富商商贾们,对我娘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没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娘不是了。

对于京中官员,与我娘交好的,我娘都送了一份过去。

那位都督夫人所在的五大世家之一我娘也按照他们府上人头送了过去。

其余那些没在那次百花宴上说过我家坏话的,我娘都按照五两银子卖。

剩下那些都曾落井下石过的,一千两银子一份。

爱要不要。

我娘将买防疫包的人进行实名制,每人只能买一份,你要是给别人买你就没有了。

要钱还是要命就看你自己了。

那些说过我家不是的官员家眷,这几天都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买防疫组合包的。

她们瞧着我娘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笑脸递上比市场价多几百倍的价钱买,看得人十分解气。

又过了约莫一天,白心柔带着四千两银票来了。

我娘没收。

「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们家一人一万两。」

「凭什么?」

「你女儿不是皇后吗?你家自然比别人尊贵,要就要,不要拉倒,不要挡着我做生意。」

白心柔骂骂咧咧地走了。

隔日她带着四万两银票过来,整个人都是软的,给钱的时候她眼都红了,像是恨不得撕了我娘。

「白心柔,家徒四壁的感觉怎么样?」

我娘笑着问。

她为了买防疫组合包,终于舍得将她那些粮食买了,不过现在粮食价格不高,她总共才卖了两万多两。

听说剩下的钱她去找楚萤借了,楚萤拿不出来。

她回家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包括祖传的传家玉,这才勉勉强强凑够。

白心柔看着我娘的笑脸,竟是又气晕过去。

一周后,大理寺跟刑部联合查案,揪出了京中这次时疫的源头。

是恭亲王的旧部为了替他报仇,故意将南边小城所得瘟疫之人的衣服、用过的东西四散在京中及周边几个城市。

一个月后,京中的疫情完全控制住。

又过了一个多月,京城周边的城市也控制住,我哥跟小小还有秦屹三人准备回京。

凌晨,我被我娘迷迷糊糊地喊醒。

她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要出声,带着我到了后门。

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府中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在门口等着。

我哥也回来了,他跟小小坐在马上。

秦屹也在。

他跟我爹一起站在门口的马车边。

「夫人,你带着卿儿去庄户上呆着,很快就会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爹牵住我娘的手说道。

与此同时秦屹走到我身边。

他向来冷厉的眼神里,此时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莫怕。」

他开口说道。

声音都比平时温和不少。

我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他看着我,忽然抬手往我的头上落下来。

我下意识地避过。

他手在半空中蜷缩住,慢慢放了下来,伸进怀里。

不多时他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递给我,「防身。」

我犹豫了下,还是接过。

马车很快驶动,我爹、我哥,还有秦屹的身影愈来愈小,很快消失不见。

我收回目光看了眼晕倒在马车上的小小。

她本来是要跟着我哥一起去的,结果我哥在出发前把她打晕了。

我再次感慨了下我哥的追妻路估计又长了一截儿。

约莫一个时辰后,我们到了庄子上。

看这路程,该是出了城。

下人们很快将庄子的卧房收拾干净,我娘让我别多想,赶我回屋睡觉。

可到了屋内躺下,原本刚一路上还很困的我,突然睡不着了。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我爹和我哥愈发变小直到消失的背影,我心里忐忑的不行。

我无意识地将秦屹送给我的匕首攥进怀里。

才感觉心安了些。

我手摸着匕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它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我借着烛光看了看,竟是一片云朵。

瞧着像是人为刻上去的,模样与我那帕子上的极为相似。

我手指顺着刻印慢慢划着,眼睛一直盯着瞧。

望着望着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外面天光已大亮。

我连忙起身走到门外。

我娘在院中央坐着,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知是坐了多久了。

小小也在,她在我娘身边站着,目光也盯着门口。

我走过去陪她们。

刚站了没一会儿,外面大门突然被人叩响。

我娘把准备要过去开门的我和小小按住,她自己走过去。

门打开,是秦屹的手下。

我娘顿时松口气,我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秦屹手下将我们接进皇宫。

我娘被带去找我爹了,小小让人带着她去寻我哥,我则被秦屹的手下送到了宣政殿。

去宣政殿的路上我大概了解了些情况。

京城周围几个城池的疫情本来也该在上个月同京内的一起结束。

可是秦柏见秦屹获得民心太多,竟让人又重新投毒,引起了新的一波疫情,想以此来治秦屹的罪。

如此不顾百姓,只有自己心中利益的做法惹怒了我大哥和秦屹。

他俩一合计竟都觉得时机已到,一拍即合决定造反。

至于我爹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不过他之前肯定也做了准备,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攻进了皇宫。

我被秦屹手下带进了宣政殿,却在看到门内情形的时候愣住。

大殿中央,秦屹挺直站着。

他的脚下匍匐着一个女人,是楚萤。

「镇北王,萤萤心慕你已久,你不要杀萤萤,你想让萤萤做什么,萤萤便做什么。」

楚萤泫然欲泣说着,伸手先要抓秦屹的衣服,被他避了开。

「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秦屹淡淡问着,目光寒冷如冰。

「是是是。」

楚萤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说。

「好,那你去把秦柏杀了,我就不动你。」

「杀……杀陛下?」

「一命换一命,你想活,自然得帮我杀一个人不是?」

秦屹薄凉地说。

楚萤望着他冷厉的眉眼,半晌后,像是做出决定般,喃喃吐出一个字,「好。」

「不过萤萤替王爷办了件这样大的事,等事成后,王爷登基,可否给萤萤在后宫中留个位置?」

秦屹低头看了眼她,忽地笑了。

「这秦柏身边的人,还真都是跟他一样的东西!」

说着他拍了下手掌,旁边侧门瞬间打开,秦柏被两个穿着禁卫军衣服的人压着进来。

他嘴里塞着帕子,目光盯着楚萤的方向,眼神通红,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楚萤见他这模样,浑身发着抖。

秦屹挥了挥手,禁卫军把秦柏松开。

他顿时朝楚萤的方向冲过去。

楚萤被吓得连连后退,想要躲到秦屹后面。

秦屹却早早退开,站到了大殿的龙椅旁。

「陛……陛……」

楚萤带着哭腔颤抖着开口。

可还没等她说完,秦柏已经走过去,按着她的头往地上砸,「贱人!我对你那么好,你背叛我?贱人!」

不过片刻,楚萤就没了呼吸。

发泄完情绪后,秦柏像是脱力般往后坐在地上。

或许是知道他今日要交代在这里,面如死灰。

却在下一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站在门口的我,顿时亮了起来。

「卿儿!卿儿!你来了!你是不是来救我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都怪我,当初我就不该受楚萤的蛊惑。」

「要是我没有娶她,娶了你,有你爹、你外祖在,我必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秦柏看见我,面若癫狂。

他猛地起身想要过来抓我。

「拦住他!」

秦屹大喝一声,秦柏被两名禁卫军头着地狠狠按在地上。

「谁让你们此时带她来的!」

秦屹快步走到我身侧,厉声问道。

带我过来的秦屹手下顿时跪下,「王爷恕罪,属下以为您想马上见到云小姐,就心急了些,错估了时间。」

「明日自去领十个板子。」

「是!」

秦屹手下站起来退到一边。

独留我与秦屹四目相对。

「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他盯着我的眼,认真说。

我不自觉点点头。

秦屹领着我进了殿。

秦柏右半张脸被压在地上,瞧见我们一同进来,眼珠子气得都要爆出来了。

「你!你们!云卿,你不知检点!」

他怒吼着说。

下一秒,他就被秦屹一脚踹在心窝,背部撞到柱子上,吐了一口血。

「不会说话,舌头可以不要了。」

秦屹语气森寒地说。

秦柏蜷缩在地上,捂着心口,张了张口,却没敢再说出一个字。

秦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侧身问手下道:「陈娴呢?」

「陈太后在后面压着,要带她过来吗?」

「带过来!」

片刻后,陈太后面目仓惶地进来,在看到躺在大厅角落的秦柏后,她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别吓母后。」

见秦柏睁开眼,她才松口气。

「秦屹,本宫的柏儿可是天子,你敢动他,会被万民唾弃的!」

陈太后转身看着秦屹冷声道。

「你放心,被万民唾弃的人只会是他!」

说完秦屹扔了两把匕首到他们跟前。

「我这人比较大度,你们害死了我爹,一命抵一命就行,我不会将你们两个全杀了,你们好好商量商量,今日谁从这个门走出去。」

「想让我们母子相残,你做梦!」

陈太后指着秦屹愤声说。

「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我数三声,你们要是还决定不了,就一起下地狱吧。」

「三……」

秦屹缓缓开口。

「你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儿子肯定不会杀我的,我们绝不会如你所……」

陈太后话还没说完,后心窝就被秦柏捅了一刀。

她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柏。

秦屹忽然转身挡住了我望过去的视线。

下一秒,我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在我的眼眸上,「别看。」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会害怕这种小场面?

当年他血人的样子可比陈太后吓人多了。

我扒拉开他的手。

秦屹望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懊悔,「真不该让你留下来。」

我……

让我留下的是你,现在想让我走的又是你。

男人,你的心思怎么这么多变?

「母后,对不起,你年纪也大了,我还有许多日子可活,你就当又帮了我一次吧。」

秦柏声音传来,我望过去。

他没敢直视陈太后的眼睛,颤抖着声线说。

陈太后眼角流出泪,随后面目狰狞,她伸出手想要去掐秦柏的脖子,却被他又狠狠捅了几下。

陈太后顿时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狠毒,我原以为你对你那些亲兄弟和叔父们动手就算了,没想到这亲情在你眼里这么不值一提,连你亲娘你都能下得去手。」

秦屹出声道。

「这还不是你逼我的!」

秦柏癫狂着说,话落他警惕地看向秦屹,「你不会说话不算话,不放过我吧?这大殿中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要是出尔反尔,以后怎么服众?」

「我不用你教。」

秦屹不齿地看着他。

「你放心,你的命我是绝对不会要的,不仅不要,我还要好好养你一辈子。」

「传话下去,陛下自知罪孽深重,自愿退位于我,不日他会亲自写罪己诏,向万民请罪,陈太后因病逝世,陛下悲痛欲绝,恨不得追随而去,念及生养之恩,他决意去皇陵替陈太后守一辈子的陵墓。」

秦柏闻声,看向秦屹目眦欲裂,「你怎么这么恶毒!」

说话间他拿着匕首就要扎向秦屹,被禁卫军及时按下。

「断他一条腿,扔到皇陵好好看管,可不能让他死了,每日什么活计都不要让他干,只让他跪在他母后的牌位前忏悔就好。」

「是!」

秦柏被压下去,出大殿前,他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后被禁卫堵嘴拖了下去。

三日后,秦屹登基。

秦柏为一己私利,散播疫情的消息被公之于众,为百官所不齿。

不知他们是迫于秦屹的武力,还是真的对秦柏看不上眼,满朝的文官无一人为他说话,直接承认了秦屹新帝的身份。

朝中的武将一半崇拜我爹,一半崇拜秦屹。

我爹又护着秦屹上位。

自是也没人说一句不是。

秦屹登基半个月后,干了一件大事。

他严查贪官。

将以户部尚书和白家为首的一众人下了狱,查抄出的银子数量令我娘都侧目,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户部尚书这些主犯被判秋后处斩,其余受牵连的族人则被流放,三代之内永不录用。

白心柔一家没逃过,被判流放。

原本白心柔有着京中的铺子,她是没贪过的。

可后来被我娘逼得家产全无,楚萤为了不在秦柏和陈娴面前难做,不顾家人安危,一万多两的救命银子都不拿出来给她,白心柔一气之下在户部尚书夫人的撺掇中也将手伸了进去。

事情到此尘埃落定。

我娘这段日子在家乐得每天都要发三遍赏钱给家中下人,就连京中铺子里的小厮掌柜也都人人能领到一份。

我哥跟小小不知发生了何事,最近感情突飞猛进,瞧着好事将近。

我娘在京中没了人跟她作对,闲的无聊,某日竟拽着我问有没有心上人。

「娘,你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吗?这么快就烦我待在家里了?」

我捂着心口受伤地问。

「不是,你看现在秦柏那崽子已不再是皇帝,也没人再会用你被退婚的事情说事,娘就想着你要是有喜欢的,就抓来谈谈。」

「成不成家的无所谓,反正你哥快定下了,就是你哥成的也太快了,我半点波折都没见到,就将媳妇儿追到手了,娘只能靠你了。」

所以这是热闹没看到,想在我身上找?

我娘这母爱有,就是不多。

之后我娘看见我在家,就把我撵出门,说在家怎么能有机会?

我……

很快京中举办花灯会。

刚吃完晚膳我娘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带着丫鬟四处瞎转悠吃吃喝喝,瞧见湖边有人点天灯,我好奇地跑过去想凑个热闹,我还没放过天灯呢。

可没想到等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个熟人。

秦屹也在。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花灯,脸上没什么情绪,可他周身仿佛被一股浓郁的悲伤围绕着。

我不自觉朝他走近。

「好巧。」

他余光瞥见我,转身笑道。

「嗯。」

我低声应着。

离上次大殿相见,我与他将近一月未见了,再看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今夜换了惯常穿的黑衣服,身着月白色锦袍。

簇然一笑,有种冰雪融化般的感觉,十分惑人。

被他视线盯着,我的手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摆了。

「没想到我送你的匕首你还随身带着。」

顺着秦屹的视线,我低头看着腰间别着的匕首。

这把匕首比我之前用过的都趁手,我就习惯出门随手带着了。

「你送的这把很好用。」

我发自内心地赞赏道。

他望着我,霍地笑得更灿烂了。

被他的笑容蛊惑,我一时失了神,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一把年纪了,连这点美色都挡不住。

「那个你是来点天灯吧?我还有事,就……」

有些脸热,我不自在地想找借口离开。

可话没说完,被秦屹打断。

「我是来给我父王点的,家母早逝,我是家中独子被父王带大,他如今离我而去,在这世上,我再无一个亲人。」

不知是不是我提起天灯惹到了他的伤心事,他忽然惆怅道。

脸上的悲戚看得我有些自责。

还没等我开口,他朝我走近两步,我这才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

他饮酒了?

秦屹站到我身侧,目光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

「我爹在世时经常给我买糖葫芦,那时我已长大了,不喜吃,经常拿回去咬一口就放下了,以后怕是我想吃也再没人给我买了。」

他望着那个方向,笑得悲凉。

看得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想着是我又勾起的他的悲痛,我快步朝小贩走过去,丢下话,「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

片刻后,我快跑回来,将糖葫芦递给他。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他望着我,眼里的情绪愈发浓烈,「我爹在世时跟我说过,除了他之外,谁是第二个给我买糖葫芦的人,让我娶回家给他当儿媳妇。」

他这话题转的快的吓得我手里的糖葫芦都要掉了。

在糖葫芦从我手中歪倒的时候,秦屹从我手中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秦屹盯着我,目光热烈。

我吓得掉头就跑,回到家的时候脑子还是晕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第二日,天刚亮,我娘就把我从被子里薅起来,说秦屹来我家提亲了。

我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秦屹从我家离开,我娘将我叫到她的卧房跟我爹一起盘问我。

「好啊,我说让你天天去外面找有没有看得上眼的人,你为何不去,原来早就心里有人了。」

「我将你跟你哥养活这么大,不就想吃一点你们感情的瓜吗?一个个的都默不吭声的解决了人生大事,真是半点不知道体谅为娘。」

我娘质问着我,话却越来越歪了。

我欲哭无泪的解释,我跟秦屹之前真没怎么样。

我娘根本不信。

她说之前她问我哥跟小小什么情况的时候,我哥也是说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哥恨不得拿根绳子把自己天天拴在小小身后。

「不管你们发展到何种地步了,这门婚事我现在不同意。」

我娘拍了下桌子说道。

「为何?」

我还没出声,我爹迫不及待地问。

「秦屹可比卿儿大了五岁,太老了。」

我娘嫌弃道。

我爹突然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委屈地开口,「我比你大九岁,你是不是也早就嫌我老了。」

我娘:……

「我现在在说卿儿的事情,你别给我没事找事。」

我娘警告我爹。

我爹难得第一次跟我娘正面刚,「你也说了是卿儿的事情,你问问她是怎么想的,你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毁了卿儿的一生吧。」

我娘习惯性想反驳,可拧眉想了会儿就看向我。

「这门婚事你怎么看?」

我……

我哪知道怎么看,难道让我说秦屹是因着一根糖葫芦和他爹的话就非要娶我吗?

我不要面子的吗?

「夫人,门外有个侍卫说,陛下让他送信给小姐,要接吗?」

我正思考着如何答的时候,我娘院里的丫鬟忽然站在门口禀报。

「接,为什么不接。」

丫鬟得到准话出去。

我娘转头看向我,「还传情书?就这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不可能是情书!」我笃定道:「不信一会儿送进来我让您看看,他肯定是提完亲后冷静下来,后悔了,觉得自己一辈子不该这么随便交代,现下是给我送信让我不要答应的。」

我连忙说。

我娘观察了我一会儿。

我满眼真诚地看着她。

「不信。」

她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

我心口顿时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颇为难受。

「那您就且看吧。」

很快丫鬟带着信进来,我当着我爹娘的面迅速拆开,「看吧,肯定不……」

这……这什么东西?

我看着信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眼前一黑。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我娘一字一句念出来,睨了我一眼,「罪证确凿,还想骗我?」

我……

这门婚事最后还是成了。

原因是我开口想要拒绝的时候,发现很难说的出来。

我脑海中一会儿被那天晚上看到的秦屹手里的帕子扰着,一会儿忆起逼宫那日凌晨他看我的眼神,一会儿又想起那日大殿上他捂住我眼睛时的感觉。

就连腰间的那把匕首也让我不得安宁。

最后全都化为花灯会那日湖边他孤独悲伤的背影,仿佛天底下只剩他一人的悲凉。

第二日,秦屹下了一道诏书立我为后。

并且在诏书中说只此一后,皇宫中再不进妃。

一时之间朝中许多人都不满,他们还想送自己的女儿进宫。

可秦屹当天就让所有上奏的大臣都在下朝后去御书房门口站了一天,饭不给吃,水也不给喝一口。

后来只要谁再上奏,都是这样的对待。

渐渐的,就没人敢说了。

我与秦屹的婚期定在三月后。

是我定的。

主要我心里还有些忐忑,想用这段时间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态。

大婚前夜,小小来看我。

我早已将她视为我的嫂子,便将心里话都说与她听。

小小在听到我说花灯会那天的事情时,神色突然有些一言难尽,又像是恍然大悟。

「怎么了?」

我疑惑问她。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她咬牙道。

我细细体味着她这句话,半晌后,领悟到了些什么。

秦屹他演我!

我正在思索这大婚不办来不来得及的时候,小小突然站起身。

「你去哪儿?」

「我有事找你哥,晚会儿来找你。」

瞧着小小脸上的愤怒,我灵光一闪,「我哥以前也演过你?」

小小冷笑一声,没说话。

只是从腰间抽出来一根银针,冷着小脸走了。

她刚走,我娘就接着进来。

「体己话说完了?来,娘教你一些真本事。」

我娘坐到我身侧,扔给我几个小册子。

我以为是什么话本儿,掀开一看,吓得我赶紧扔掉了。

居然是春!宫!图!

「娘,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我感觉我脸都烫起来了。

「害羞什么?这是女儿出嫁前,每个娘都会教的,你娘我当年也是被你祖母这么教会的。」

我娘将书又塞到我手里,细细给我讲解。

听得我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新婚夜。

秦屹走进来挑起来我头上的盖头。

红衣热烈。

婚服穿在他身上的模样竟是比那日的月白色锦袍更让我惊艳。

可当他靠近我,我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酒香时,蓦然想起花灯会上的事情,一下子脑子就不热了。

「你站住!」

我拿过他手中的撑杆抵住他。

「娘子何故生气?」

许是饮的酒有些多,秦屹脸色微红。

他歪着头看我,平日里眼里的冷厉不见半分,只余下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柔情。

我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能被蛊惑。

「你说,那日花灯会上你是不是演我?你利用我对你的愧疚,对你的同情,来让我拒绝不了你。」

秦屹眸光微闪,笑道:「娘子真聪明。」

聪明什么?我愚蠢还差不多,这下我真的生气了。

「你出去,今夜我要自己睡。」

我别开脸,不愿意看他。

秦屹却没走,他将我手中的撑杆夺走,整个人压了下来。

「你干嘛。」

我怒气冲冲地推他。

秦屹将我的两只手握住,压在枕头两侧。

「娘子心中要没我,我怎么能演到你?」

他趴在我颈侧轻声说。

我……想反驳又反驳不了。

可我心底还憋着气,不想看见他,我反手就要挣扎开推他,他却埋头下来。

热烈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间,我脑子里那根弦顿时断了。

什么气不气的,都管不了了。

可半个时辰过去,他还是不得章法。

「你是不是不行?」

我渐渐冷静下来,脑子也重新回来。

因着心头那口气,我胆子大的开始口不择言,幸灾乐祸说道。

秦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再次俯身下来。

可最后还是我慢慢引导着他才完成。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开始后悔了。

看到外面的天门蒙蒙亮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

若是有可能,我恨不得回到昨夜打晕我自己。

他不会就不会吧,我干嘛教他啊。

【完】备案号:YXA1Mbx80DaFd56eyxosRg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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