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请不要给你的室友开门。」
我顿时毛骨悚然,三个室友都在寝室里。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1
「咚咚咚——」那声音急促又短暂,忽大忽小。
「来了别敲了。」室友 A 离门口最近。
我准备提醒她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门。
「谁呀。」
开门的瞬间,一阵冷风袭来,可是现在才九月份。
「没人敲什么门!是不是有病!」室友 A 骂骂咧咧地关上了门。
我想出声提醒,却看见手机上那条消息又消失了。
似乎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或许是最近恐怖小说看多了,产生了幻觉。
我安慰自己。
我和室友都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两点不睡觉。
她们打游戏,我看小说。
但是最近看的一篇小说让我难以入睡。
寝室里的规则怪诞,而我们这因为疫情封校,每天只能待在寝室。
我有时觉得自己的寝室和里面所说的十分相似。
比如刚才的「不要给室友开门」。
小说里的规则是「不要相信你的室友」。
如果违规了会怎样呢?
我想起小说里形容的:七窍流血,从手脚开始腐化,最后被大家赶出寝室,被走廊上的「脏东西」吃掉。
一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床边转悠,快要喘不过气。
我是被冻醒的。
九月的天气还未转凉,我醒来时室友们都还没醒。
今天没有早八,况且还是上网课。
我准备上床继续睡回笼觉,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我索性下床写作业。
刺目的白炽灯照到泛黄的纸页上,上面突然出现一行字:
「不听话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字迹充满戾气,仿佛是用刀一笔一笔刻上去一般。
鸡皮疙瘩蔓延了我一整个手臂,我抖着手去摸上面的字。
它却突然消失了。
就和昨天晚上的短信一样。
九点半,室友陆陆续续起来了。
我一直观察 A 室友,但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今天有没有不舒服。」我只好明着问她。
但她却皱着眉,一副觉得我有病的样子。
我和室友 A 关系不算太好,上个学期还曾经因为一些事情吵过架。
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突然的关心确实有点唐突。
但我实在没办法了。
如果第一次的短信还能说是自己的幻觉的话,那么字迹呢?
一切都是那么奇怪。
然而更加奇怪的事发生了。
用得好好的饮水机突然坏了,烧不了热水。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二点。
室友 A 突然说要去走廊上打热水。
「别去!」
我急忙叫住她。
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太不正常了,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为什么偏偏是十二点,为什么偏偏是室友 A。
这次她扭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我今天对她的过分关注有些不耐烦。
「我姨妈来了,肚子痛,现在就要喝热水!」
我好像看见她背后有什么东西,但一眨眼,又不见了。
她拉开门出去了。
似乎一切都有预料一般,我看着手机上的手机,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时间来到十二点整。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像昨天晚上似的,短暂急促,忽大忽小。
只是还混杂着室友 A 的声音。
「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不要给室友开门。」
——「不听话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室友 B 在洗澡,室友 C 在床上。
我盯着门口的方向。
心脏狂跳不止。
「外面冷死了,快开门!」
咚咚咚——
我僵硬地移着我的脚走向门口。
手搭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敢开。
「好冷啊,开开门吧。」
九月的天,怎么会冷呢?
我的手慢慢从把手上拿下来。
敲门声持续不断,我站在门口处,贴着门似乎要把门看穿。
直到敲门声停止,我看了眼手机。
十二点零一分。
我浑身的血液已经僵住了,撑着室友 A 的书桌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时,门把手突然动了。
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只见室友 A 提着水壶回来了。
「今天真倒霉,走廊上的热水器也坏了,害得我还要去楼上接热水。」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
我咽了咽口水:「你刚刚敲门了吗?」
室友 A 放下水壶:「敲什么门,门又没关。」
我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转头问向床上的室友 C:「你刚刚听见敲门声了吗?」
室友 C:「没有啊。」
我顿时跌坐在室友 A 的椅子上。
「你怎么了?」室友 A 皱着眉。
「我、我不知道。」手一直抖个不停,我抓住室友 A 桌上的水壶。
尽量让自己平复语气:「我昨天收到一条短信,上面说让我别给室友开门。」
「短信是不是很快就消失了。」
室友 C 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对!」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点头。
「我昨天也收到了。」
「上面写的是:寝室里没有惨叫声。」
「谁这么无聊发这些短信啊。」
室友 A:「你就被这吓到了?」
室友 A 将我从椅子上提起来,自己坐上去。
「这学校一个社团搞的。」
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滑到一个「恐怖社团」的群里。
群主:「让我们看看有多少人会被吓到。」
管理员:「今夜是个无眠。」
……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用怕。」室友 A 给我倒了杯热水。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接过水猛灌一口。
「真无语,这些人没事多吃溜溜梅,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了,你收到的消息是什么。」
恐惧一过,好奇心就滋滋地往上冒。
室友 A 勾起嘴角:「让室友喝下你递的热水。」
2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盯着她不说话。
「啊——」
浴室内传来一声惨叫。
我顾不上刚刚的心惊,急忙跑到浴室门口问道:「怎么了?」
室友 B 用浴袍勉勉强强遮住身体,身上的沐浴露都还没擦干净。
洗澡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她一手扶着浴袍,一手指着厕所:「好、好多头发。」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哪有什么头发,该不是你自己掉的吧。」室友 A 闻声走过来。
床上的室友 C 伸出头:「别这么大惊小怪,吓死人了。」
「盈盈,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好多头发。」室友 B 哭着拽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只好陪她一起洗完。
她像是真的被吓到了,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非要跑来和我睡。
我和她挤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突然想起短信的事。
「你知道学校的『恐怖社团』吗?」
室友 B 想起什么似的,身体突然一抖。
「我昨天收到一个短信,上面让我不要去洗澡。
「我、我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室友 B 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整个身体抖成了筛子。
「是那个『恐怖社团』搞的,别担心了。」
我安抚着室友 B 的情绪,内心却忐忑不安。
我总觉得哪里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如果这是一个社团搞的,敲门声还能勉强说得过,那厕所里的头发呢。
若真是室友 B 自己的头发,那她以前怎么没被吓到。
更何况,我们都看不见头发,就像之前,她们都没听见敲门声。
而且,大家的短信都不一样。
我突然一惊,我喝下了室友 A 的水。
不能违背规则,但为什么室友 A 的规则和我们的又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太害怕,晚上睡觉时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
「滴答滴答——」像是水龙头没关紧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
走廊上的灯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透进来。
床帘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闭上眼睛,用被子将自己蒙住。
但外面的水滴声还在继续。
「滴答滴答——」
却又和水龙头漏水的声音不一样,更加缓慢,更加浓稠。
接着,物品拖拽的声音响起。
或许不是物品。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是一个人被拖拽着。
因为那个被拖拽的人是我!
我动不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往一处流去。
「滴答滴答——」
在这个安静的寝室显得刺耳极了。
我好像死了,被人拖着走了好久好久。
外面好冷啊。
我好想回家——
3
那不是我的声音!
我好想回家——
不是我说的。
那不是我!
我惊醒过来,满身的冷汗。
室友 B 已经起床了。
她听见我的动静掀开我的帘子:「怎么了?」
「没,做了个噩梦。」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
室友 B 见我清醒,又去室友 A 的床下叫她上课。
「家琪,快起床了,腾讯会议签到。」
「你昨天没睡吗?黑眼圈这么重。」室友 B 一边拉开帘子,一边问。
室友 A:「不知道,我感觉睡了一觉好累啊,比跑了八百米还累。」
「你少来了,昨晚肯定又熬夜了,快点下床洗漱,还有五分钟上课了。」
室友 A 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住,欲言又止。
等到她洗完脸后,又站在我身后。
「你昨天有收到短信吗?」
我摇了摇头问道:「你收到了什么。」
室友 A 没回答我,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座位。
因为不能出寝室,吃饭都是专人送到的。
所以当敲门声又响起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直到室友 C 去开了门,把饭拿进来,我才松了口气。
今天的午饭是冬瓜排骨和辣子鸡丁。
我打开一部下饭剧,正准备吃。
「呕——」
室友 A 干呕得虚脱,满头的汗。
「咋了?」离她最近的室友 C 问道。
「生、生的——呕——」室友 A 一边说一边吐。
「没有啊。」室友 C 塞了一块排骨进嘴里,然后又夹了一块室友 A 碗里的排骨。
「挺香的啊,都熟了。」
室友 A 看着室友 C 又夹了一块,直接跑去厕所吐了起来。
我看着碗里的肉,瞬间明白。
短信。
今早室友 A 问我有没有收到短信,说明她自己收到了。
所以,她到底收到了什么。
4
「你们别再玩这个无聊的恶作剧了!再发短信我报警了!」
厕所里传来室友 A 愤怒的声音。
恐怖社团、恐怖社团。
我突然想起来,我这里有学校所有社团的名单。
社团的建立是要通知学生会的。
我从抽屉地下翻出去年的文件。
从第一页扫到最后一页。
恐怖社团:解散时间——三年前!
一个消失了三年的社团,一条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还有那出现在纸页上的笔记。
当推翻所有不可能后,那真相只有唯一的可能。
我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
「你是谁?」
没人回答,白纸依旧干干净净。
但我知道,一定有人在这。
室友 A 从厕所中走出来,面色如肝。
我拦住她,直奔主题:「你昨天是不是收到短信了。」
另外的室友 B 和室友 C 转过身来。
室友 B 举起手:「我又收到一条。」
「上面说,两点后请不要拉开你的床帘。」
室友 C:「我也有一条。」
「寝室里没有血迹。」
大家说完,都下意识地看着室友 A。
我严肃地问道:「所以你收到的是什么。」
「我什么都没收到!」
室友 A 一把推开我:「这么无聊的游戏你们玩上瘾了吗!
「别来烦我了!」
室友 A 一定收到了短信,但看样子,她并不想告诉我们。
「家琪。」我叫住她:「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那个恐怖社团的群。」
室友 A 愣住了,整个人呆在原地,僵硬地扭着脖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家琪!」我有点害怕,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将脖子扭正,低着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她一边说,一边往床上走。
我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将帘子拉上的瞬间,突然朝我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5
真是疯了!
我拿着笔一笔一笔在白字上写着。
「你到底是谁!
「你要干什么。
「算我求你,你快出现吧。」
终于,白纸上浮现出一行字迹。
「凌晨两点后,请不要靠近尖锐的物品。」
又是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后会发生什么?
不要拉开床帘,不要靠近尖锐的物品。
我想到昨晚的梦,梦里的我被人拖着走了很久,外面湿气很重,冷意刺骨。
可是,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冷呢?
我想不通,索性也不再想,认真将床上和桌上的尖锐物品锁在柜子里后才安心地睡去。
但我睡得并不好。
我总是梦见自己在阴冷的走廊拐角处大声背着单词。
拿着看不懂的专业书做一遍又一遍的题。
数不清的昼夜,不见日光的凌晨,没有灯光的走廊。
这依旧不是我。
上面的考研英语告诉我的。
我才大二,没这么卷。
我又惊醒了,但这和昨天不一样。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
凌晨两点。
床帘不知道被谁掀开了,我僵硬地扭过头。
一张面色青白的脸!
「宋家琪!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不睡——咳——咳咳——」
室友 A 伸出手掐着我的脖子,我快不能呼吸。
脖子上的手湿淋淋的,像是淌着血,室友 A 的脖子慢慢伸长,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脸上露着昨天看着我那个阴森的笑。
「你怎么还没死呢。」
声音沙哑,像是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一手推着掐着我脖子的手,一手往后摸着有没有上面尖锐的物品。
不要靠近尖锐的物品。
那个人,或者不是人,她想要杀我!
6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逐渐失去反抗。
「救——救命——」
可是我的呼救声实在是太小了,另外的两个室友根本听不见。
更何况,昨天室友 B 收到「凌晨两点后,请不要拉开你的床帘」的短信后,就将自己的床帘用书夹夹起来了,还戴了耳塞。
我用脚一遍遍地踢着床尾。
直到意识逐渐昏沉,恍惚之际,我仿佛看到很久之前的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
被人掐住脖子,一遍遍用脚踹着栏杆,可是没有人回答。
寝室里的人睡得十分昏沉。
要是,要是有一个人发现了的话——哪怕她们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痛苦和绝望将我席卷,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掐住我脖子的人似乎慌了神,从枕头边拿起我的牛津字典朝我狠狠一击。
我从记忆中抽离出来,眼前是室友 A 扭曲的脸。
「东西呢?我的东西呢!」室友 A 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在床上不停翻找。
「就在枕头旁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你别想逃掉!我能杀了你一次,就能杀了你第二次、第三次!」
窒息感逐渐消失,手上的力气慢慢消散。
我捂着脖子猛咳嗽,整个人都快要咳背过气去。
室友 A 慢慢恢复正常,好像只是经历了一场梦游。
之后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我感觉到格外的累,恐惧和悲痛还没从我内心处消失,我就睡了过去。
但醒来,我却不是在自己的寝室里。
是那个阴冷的拐角处。
桌面上是各种我看不懂的题,还有一些专业书。
手机上,赫然显示的是:
全国推荐免试攻读研究生信息公开暨管理服务系统
层次:硕士
单位:xx 大学
……
你已通过我校推免复试,复试成绩合格,请回复待录取通知。点击接受。
脸上有湿漉漉的东西滑过,我用手摸了摸。
满脸的泪水。
这不是我。
不是我!
我拼命地往外跑,却一直在那个阴冷的角落里打转。
呜咽声一直萦绕我的耳边,先是隐忍的哭,哭声逐渐放大。
直到整个走廊里都是她的哭声。
「你到底是谁。」
哭声并没有明确的回答。
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好冷啊,外面好冷啊。」
我快被哭声淹没,整个人变得和她一样悲伤。
手上的皮肤开始皲裂,冷意从窗户爬进来,再浸透我的皮肤。
窗户!
有风从窗户那吹过来!
我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挑出桌上最厚重的一本书。
狠狠地往窗户上砸!
一下又一下,鲜血从我的皮肤皲裂的地方往外渗,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心脏像是被挤压,要是我再不醒来,一定会死掉的。
「哗啦——」
终于,窗户被我砸开。
我闭上眼睛跳下那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
7
我醒来了。
床帘关得紧紧的,外面响起室友 B 的声音。
「她俩今天怎么叫不醒。」
「叫好多次了都没反应。」
室友 C:「我再去叫一下吧。」
室友 C 掀开我的床帘:「你啥时候醒的。」
「刚刚。」
嘴比脑子先动。
浑身上下都好痛,我伸出手臂,上面全是裂痕。
我摸了摸脖子,上面的指痕也还在。
那不是梦!
如果再晚一步,我就要死了。
「家琪还是叫不醒,怎么办,下节课要点名的。」
我掀开帘子,看着在室友 A 床下站着讨论的室友 B 和 C。
将自己的手臂和脖子遮住后,我下了床。
直接踩上室友 A 的凳子掀开她的床帘。
果不其然,她的指尖在渗血!
我冲去洗漱台,接了一盆冷水往室友 A 的脸上泼去。
「盈盈!你干嘛!」室友 B 愣在原地。
室友 C 震惊地看着我。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快来帮我,不然家琪就再也醒不来了。」
我拼命地摇着室友 A,可能是看室友 A 这样都没醒过来,另外两个人也慌慌张张地上床去摇着她。
「宋家琪!」我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掐着她的人中。
但是室友 A 还是没反应。
室友 A 手上的血越来越多。
我从她床上的镜子看到我脖子上的掐痕也越来越重。
她要是醒不了,我们俩都得死!
我意识到这点后,手又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好冷啊!」
恍惚之际,我又听见那个女声。
我明白了!
冷,她怕冷!
我从床上下来。
「打火机呢?之前过生日用的打火机呢?」
我将抽屉一个个拉开,但都没有。
眼前突然一黑,我撑着桌面,咬着舌尖,不敢停下来。
「在家琪的抽屉里。」床上的室友 C 答道。
翻出来火机,我整个人已经快要站不住,像是最后的赌约一般。
我拿起离我最近的纸,点燃。
「快,让家琪拿着!」
说完,我整个人已经晕过去。
8
又是哭声。
我要死了。
但又好像不一样。
不是梦里那个凄凉的哭声。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只见室友 A 坐在我的床边抽泣。
「我还没死你就哭我的坟。」
室友 A 被我逗笑,鼻涕泡都喷出来了。
「宋家琪!你干嘛!恶心死了。」
鼻涕泡沾到我的衣袖上,我使劲往她身上蹭。
她站在原地,也不躲开。
沉默了好一会,她开口:「昨晚的事我都记得,但那不是我。」
我点头。
室友 A 惊讶。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哪个正常人脖子会扭成那个样子,还有会渗血的手。」
说着,我打了个冷战。
另外两个室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她们原本也不信,直到我将脖子和手臂露出来给她们看。
「所以……我们寝室是招那个了吗?」
室友 B 咽了咽口水。
我点头。
室友 B 跌坐在室友 C 的怀里。
「所以你那天晚上收到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我严肃地问室友 A。
室友 A 欲言又止,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开口:「杀了你。」
「只有我?」
室友 A 点头。
我沉默。
过了好久才开口:「她想杀的不是我。」
「那是谁?」
我回忆着昨天卷子上的名字。
徐英疏。
好耳熟的名字。
我拿出抽屉的文件,毕业生的名单。
前几年的表彰大会上好像有这个名字。
徐英疏!
找到了!
19 届 7 班。
我从手机上找到上上届的学生会会长。
向他打听徐英疏。
两个小时后,他给我发了徐英疏的信息。
每年的成绩基本都在专业前十,专业奖项数不胜数。
2018 年 9 月保研至 xx 大学。
2018 年 12 月失踪。
我看着上面显示的寝室号,就是我现在住的寝室!
床位:D 床。
我抬头看自己床上的贴纸:D 床。
有东西在我脑海中炸开,黏糊糊的液体将我围住,我要喘不过气来。
徐英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想这几天的遭遇,徐英疏大概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杀害。
而杀她的那个人,显而易见,A 号床。
A 号床是谁,她为什么要杀徐英疏?
我试着找到 19 届 7 班的学长学姐,询问徐英疏的人际关系,以及她们寝室是否和睦。
但得到的消息都是,徐英疏很好,很照顾大家,和寝室人的关系也都挺好的,周末也会经常出去吃饭。
A 号床的人为什么要杀徐英疏呢?
我想不通。
手机又传来一条消息。
上上届的学生会会长说,徐英疏的一个室友跳楼自尽了。
我下意识认为是 A 号床,但学长又发来一条消息。
然后,另外两个室友好像就保研了。
「为什么跳楼自尽?」
「不知道。」
我向老师问了一份之前保研的名单。
秦悦,张春兰。两个人后面标记着特殊。
秦悦,这个名字好眼熟。
我翻出之前的社团名单。
恐怖社团社长——秦悦。
我又拿着名字去对徐英疏的室友名单。
A 号床:秦悦。
B 号床:张春兰。
跳楼的不是 A 号床。
保研的才是她。
我突然明白过来。
我不是徐英疏,或者应该说,在梦里做着一遍又一遍题的我,不是徐英疏,而是秦悦。
所以那个角落才会那么冷,所以那个哭声一直萦绕耳边刺痛着我的心。
那是徐英疏的哭声。
我让室友 A 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喝下后,就上床睡觉了。
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醒来的。
但这次,身体并不受控制。
身体冷得打颤,我,或者应该说是秦悦,她将手机上的保研消息滑了滑。
退出,退出,退出。
这是徐英疏的朋友圈,上面日期显示 9 月 28 日。
手机上又传来一条消息。
徐英疏:「我这还有专业课的笔记,你等会给你拿过来。」
她用手在手机下打下几个字:「不用,等会我就回来了。」
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最后从抽屉的角落里摸出几颗安眠药。
然后将药碾碎,揣进兜里。
她走得很慢。
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纠结,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愤怒。
十分钟的路程被她走了三十分钟。
走到寝室门口时候,她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整。
然后敲门。
开门的是徐英疏,秦悦露出一个笑。
「谢谢你帮我开门。」
愤怒在看到徐英疏的瞬间达到峰值。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现在就想掐死面前这个人。
我并不想这样,可是现在的我就是秦悦,她的内心就是我的内心。
12 月的天实在是太冷了,秦悦去走廊上打了热水,还将碾碎的安眠药放进了水壶中。
「这天也太冷了,喝点热水吧,喝了暖和一些。」
秦悦将热水递给寝室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喝了热水,除了徐英疏。
「谢谢啊,我等下喝,我收拾下东西,我这还有好多之前学姐留下的考研笔记,这给你。」
徐英疏洋溢着灿烂的笑。
可是我恨她恨到了极点。
为什么她能保研。
我们都是一样的绩点,只是因为她的奖项多吗?
凭什么!
心里的话快要脱口而出。
她不知道备考一年有多难熬,不知道早晨五点的学校是什么样,不知道 12 月的走廊上有多冷,不知道那做了一张又一张的试卷,还有那学不到头的知识。
她只会说,加油加油加油——
谁会想加油,谁会想要她的祝福,谁会想要她假惺惺的施舍。她只会站在看台上,轻蔑地对着下面跑马拉松的人说加油,她根本就不懂。
我有多痛苦。
我恨她!我恨徐英疏!是她抢走了我的保研名额,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我的心好痛,我不是秦悦,可是我体会着和她同样的感情,这是不对的。
不是这样,即便没有徐英疏,也会有林英疏、王英疏,她不该恨徐英疏的优秀,而是恨自己的差一点。
我眼睁睁地看着秦悦在大家熟睡后将徐英疏掐死,却又无能为力。
我想要掌控秦悦的身体,却疼得睁不开眼睛。
疼痛是从头顶传过来的,睁开眼的瞬间,我看见秦悦举起厚重的字典朝着我的头顶一下又一下地砸来。
我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秦悦,一个是徐英疏。
我在两个人的视角中交换。
徐英疏被砸得没有意识,被秦悦拖着下了床。
其他的室友都被喂了安眠药,所以不管声音有多大,她们都不会听见。
难怪,寝室里没有惨叫声原来是这样。
她们都听不见。
听不见我的呜咽,听不见我的呼救,听不见秦悦残忍地施暴。
秦悦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下床,我整个身体因为没有支撑笔直地摔下去。
被拽的那一捋头发连带头皮被秦悦硬生生扯下来。
秦悦嫌弃地将它丢进厕所。
「你知道吗?我每天掉的头发,比刚刚的可多得多。」
疯子,秦悦真是个疯子。
我被拽出去,实在是太疼太疼了,或许是身体自动的保护机制,我又从徐英疏的视角转换成秦悦的视角。
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
「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着秦悦一起笑,跟着她一起将徐英疏埋进学校的荒地。
其中一个室友喝的水太少,在中途醒来,目睹了一切,害怕地躲在床上。
最后精神崩溃,跳楼自杀了。
9
我惊醒过来。
床套已经被我汗湿。
我急忙下床,将这几天的信息搜集起来。
1 不要给室友开门——不能给秦悦开门。
2 不听话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开了门秦悦就进来了。
3 让室友喝下你递的热水——让她们睡死,然后杀了徐英疏。
4 寝室里没有惨叫——另外两个人睡死了,听不见。
5 凌晨两点后不要拉开你的床帘——秦悦会在凌晨两点后杀了徐英疏。
6 寝室里没有血迹——那个精神失常的室友,她将自己催眠了。
所以寝室有三个人,还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室友。
如果我对应的是徐英疏,室友 A 对应秦悦,那么谁是精神失常的室友。
思考之际,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秦悦来了。
这一次,必须由我来开门。
我扣上门,转动把手。
依旧是一阵冷风。
但我知道,秦悦已经进来了。
室友 A 倒了杯热水。
「外面冷,喝点热水暖暖胃。」
「你先放那吧,我收拾收拾东西。」
我回忆着梦里徐英疏说的话。
室友 A 又将热水递给室友 B 和 C,我给她们俩使了个眼色。
她们接过热水,假装喝下。
我等着时间走到凌晨两点。
恍惚之际,我似乎看到徐英疏在讲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又看见她游走在各色兼职场所。
她家好像很穷,似乎在很远很远一个叫曦村的地方,好像他们那就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
她乐观,永远积极,不是天赋型选手,但是比别人多了十倍百倍的努力,所以才能和那些起跑线不一样的人站在同样的终点线上,也没在这繁华市井中迷失自我。
耳边吹来一阵阴风,我扭头,室友 A 依旧站在我床边朝我歪着脖子。
锁进柜子里的字典被我翻出来。
我拿着它狠狠朝着室友 A 脑袋上砸去。
「啊——」
她发出痛苦的长鸣,阴森的笑被她收起,手朝我抓来。
我躲过她的手,彻底惹恼了她。
我手上的动作不敢停。
面前室友 A 的脸逐渐扭曲,变成秦悦本来的模样。
「你该死!」
秦悦抓住我拿字典的手,身边骤然狂起一阵冷风。
风化作尖锐的利剑,朝着我刺来。
我的皮肤被划破,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使出我浑身的力气。
但是我错了,她不是人。
随着我的用力,她的脖子变得越来越细,伸得越来越长。
她突然发出一阵阴冷的笑。
「就你也想杀我?」
说完,她的脖子自动化作一摊水,我什么都握不住。
我愣在原地,她的脸突然凑到我的面前。
「这次,该我了。」
黏腻的手摸上我的脖子,突然用力。
窒息感席卷而来,我瞪着脚,用手上的字典一下下地砸她的脑袋。
她轻松将我手中的字典夺出,将手举在高空,用力往下一砸。
我踢着室友 B 的床板,叫的却不是室友 B 的名字。
「孙瑶!」
那个精神失常的女孩。
「你要再一次看见我被杀死吗?」
我的脚一下下踢着床板。
窒息感越来越强,头上的疼痛也让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孙……瑶……」
我不甘心地闭上眼睛,徐英疏的悲伤和我的悲伤混在一起,我心脏痛得不行。
「秦悦,回头吧。」
终于,出现了——
我赌对了,室友 B 看见的头发,就是徐英疏的头发。
看见了那一幕的,只有孙瑶。
所以,室友 B 对应的是孙瑶。
手上的力气逐渐消失。
秦悦的声音响起:「回什么头,我没错!」
秦悦朝着孙瑶的地方走去,刚刚掐住我脖子上的手移到了孙瑶脖子上。
孙瑶没有反抗,眼底留下两行泪水。
就是现在——
我拿起藏在床底的尖锐物品,刺向了秦悦的心脏。
终于——
结束了。
10
寝室回到了正常,除了我和室友 A,没人记得寝室发生过什么事。
孙瑶走了,她说她放下了执念,可以好好喝下那碗孟婆汤。
但徐英疏还在我身体里。
我问她为什么不走,她说她想回家。
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秦悦死的那天寝室刚好解封。
我让徐英疏在我身体里住着。
她想回家。
我一定要帮她。
两周过后,学校终于宣布解封。
我带着徐英疏的骨灰,踏上去她家的火车。
在路上,我问她秦悦怎么死的,她说被她吓死的。
我不禁莞尔。
她话很少,大部分是我在问她在答,我能感受到她心情的低落。
我一遍遍抚摸着那个装骨灰的那个坛子,算是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坐了火车还要转汽车,到站后还要搭个摩的。
我不敢去坐。
只好去附近的电动车店租了车。
我让徐英疏尝试着掌管我的身体。
她却摇头。
「我怕自己会占据你的身体,一旦再让我体验做人的感觉,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我不禁有些后怕,要是被她占据了我的身体,那我是不是就会变成她这样的冤魂。
死得最莫名其妙的冤魂。
我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双手重新搭上电动车的龙头。
「指路吧。」
我们在一座瓦房处停下。
说实话,已经二〇二二年了,我不敢相信还有人住这样的房子。
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不是个例,这是整个曦村的常态,每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房子。
一层的瓦盖房。
说不定那里面还漏雨。
我内心有些感慨,作为曦村唯一的大学生,徐英疏应该风风光光地回家,而不是缩在狭窄的坛子里。
房子里没人,我按照徐英疏的指示推开门进屋,去到她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小屋。
她说虽然她很早就开始住校了,即便随着学校的发展宿舍的床早已经比她家的床要结实好看得多。但她还是最爱她的小床,只有那一块地方真正的属于她。
我用手一点点摸着屋子,让徐英疏能够更加清晰的感受瓦房的温度。
「这个放哪啊。」我举了举手中的坛子。
「去后山吧。」
我沿着房子旁边的小路往上走去。
徐英疏让我在一棵板栗树旁停下。
「将我葬在这吧。」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但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解脱。
「这是我和我奶奶一起种的。」
「但是一到板栗的季节它就掉下来,不会惊扰你吗?」
「不是惊扰,是提醒我活在这个世上。」
我将骨灰埋好。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我顿了顿:「你是不是要走了。」
落叶归根。
徐英疏轻嗯了一声:「我送送你,送你出曦村,再远点的地方我就不去了,我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点头答应。
下山的时候我听见砍柴的声音。
我往旁边瞧了瞧。
一个老妪拿着砍刀砍柴。
「那是你奶奶吗?」
徐英疏在路上说过,她家就她和她奶奶。
「是。」
我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不你用用我的身体,给你的奶奶打个招呼?」
徐英疏沉默了很久。
我内心忐忑不安,害怕她答应,又害怕她不答应。
毕竟我还是害怕成为这荒山的孤魂野鬼。
「不了。」
听到否定的回答,我内心松了口气。
「牵挂太多,走得不干净,我知道她好就行了。」
我骑着电动车慢慢走出曦村。
走到村口的时候,我叫了一声徐英疏。
没有回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招呼也不打。
我扭着车把手,车加速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曦村的山神啊,请让徐英疏下辈子一定要遇见好人。备案号:YXX12eo1ryMCwA5QxoyC3K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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