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留洋归来那日,带回来了一个女子,闹着要与我和离。
他骂我是土包子,但他忘了,我出身名门望族,他则市井出身,土的应该是他才对。
而且,若不是我,他连留洋的资格都没有。
可笑的是,当我与他和离之后,他又像狗一样在我面前跪着,求我回头。
我是重生回来的,上辈子我怀着六个月身孕,被他逼得喝掉了那碗堕 胎药。
我跟他说:「我的肚子都六个月了,喝了这个可能会死的。」
他不屑地说:「那还有人坐飞机也死了呢!难道大家都不坐飞机了?」
之后,他强灌我喝了下去。
药效发作的时候,我痛得抓心挠肝,眼睁睁地看着红红的血肉从我身下出来,感受着我生命的慢慢消散。
我想活,我求徐哲给我请医生,我不想死。
徐哲也吓到了,但他跑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然后拔腿就跑,再也没回头。
第二天我的尸体才被人发现。
我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成了泪人。
他们只有我一个独女。
我娘哭瞎了眼睛,精神失常了,有一天自己偷偷出门去找我,一头跌进了井里。
我爹连着失去了女儿和妻子,一时间悲痛不能自抑,突发心梗去世。
在我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徐哲继承了我们家所有的家产,与他的新欢宋菱办了场宏大的西式婚礼。
一时间他们成了海城的一段佳话。
毕竟,一个是诗人,一个是女作家,才子佳人,谁能不艳羡呢?
我本以为他们会有报应的,他们害死了我们一家人,一定会被人鄙夷、痛骂才对。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善恶有报、什么是非曲直,都是受害者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们活得好好的。
不对,应该说是,他们活得太好了。
在他们的余生中,金钱、地位、名声都有了。
徐哲甚至被推崇为「现代诗歌之父」,宋菱的几本书也拿了几个很有分量的奖项。
当他们老去的时候,世人对他们无不十分尊敬,尊称他们为老先生,说他们是脊梁、先驱。
而我,没有人记得,就连我和宋菱的名字放在一起搜索都搜不到,因为我代表了宋菱的污点。
原来,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吗?
后来我才知道,有了地位不但有话语权,还有了可以支配别人性命的权利。
徐哲的孙女在寝室因为嫉妒一个女孩漂亮又有才华,所以找人把她强了,那个女孩自此精神失常。
然而明明人证物证都有了,人却不能抓。
徐哲发了话,他的孙女直接改头换面出国了,这个案子硬生生成了悬案。
在看尽徐哲的一生之后,我重生了。
重生过来的时候我十九岁。
从十六岁嫁给他之后,他就在我父亲的资助下出国留学了,这三年一直没回来过。
我在他们徐家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他父母三年。
他父母的身体都有一些毛病,做不了重活,所以做饭洗衣服等活儿都得我来干。
我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但他却一直对我冷眼相看。
新婚当夜跟我说:「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要不是父母逼我我也不会娶你,你啥也不懂,咱俩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
其实我虽然待字闺中,但父亲给我请了先生,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都有所涉猎,也能写得一手好字。
但这些在徐哲眼里就是封建糟粕,是落后的东西。
他说现在大家都推崇白话文了,我写的文言文晦涩难懂。
他还说孔夫子的见解已经落后了,封建礼教吃人,应当推崇西方文化。
虽然他嘴里把我贬得一无是处,但他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那晚把我折腾得半死。
等欲望散去,他对我则又是一副冷冰冰且刻薄的样子。
后来他出国去接受新式思想了。
我以为在家兢兢业业照顾公婆,就一定能换来他的真心,他一定能看到我的好。
但,没有心的人哪来的真心呢?
重新活一世,我要为自己和父母而活,我并不比徐哲和宋菱差在哪里,我的一切我都要要回来。
徐哲回来的那天,我正躺在椅子上嗑瓜子儿。
是的,自从我重生回来之后我就摆烂了,这家务爱谁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神奇的是,自从我不干家务之后,徐家老头老太太突然变得有力气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做起家务来比我还快。
原来这俩货之前是装的。
不过,他俩虽然心里有气,但只敢私底下骂我。毕竟他俩跟他们儿子还得我父母拿钱养着,他们担心我跑了就没钱花了。
徐哲牵着宋菱进家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我指使她妈给我打扫我身边的瓜子皮这一幕。
他原本幸福洋溢的脸上突然一脸怒色:
「陆欢!你就是这么伺候公婆的?我娶你来是让你享福的?」
我白了他一眼,边吃边说:「不然呢?嫁给你就要给你们家当佣人?」
徐哲被我噎了一嘴,但还是嘴硬:「那是你该做的,你们这种传统女人不都这样吗?」
果然,他还是之前的那一副做派。
应该怪我之前的包容和偏爱让他自信过头了。
明明对方是个屎,我的偏爱让他觉得自己是屎形的金疙瘩。
他非常自信地觉得,我对他永远会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无论他对我怎么羞辱我都不会离开他。
但是他现在错了,我并不是之前的陆欢了。
死去的这几十年里,我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他在人前是稳重而有涵养的大学教授,背地里却做出过一件又一件有违天理的事情。
我同情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学生,同情那些被害得跳楼的无产者,同情那些拿不到赔偿金而被饿死冻死的无辜工人。
如今命运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回到这里,那我定然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没有跟他继续吵,因为我知道跟这种人吵架毫无意义。
还是瓜子仁香,我实在太久没吃到瓜子了。
徐哲见我没有回话,冷哼了一声就带着宋菱回了屋。
他可能觉得自己把我说得无话可说了,脸上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徐家父母也簇拥着二人一起回了房,唠着一些家长里短,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和蔼笑容。
她这笑容我只有在跟徐哲结婚前看到过,当时她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体己话。
后来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知道的以为她是我婆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的奴才。
她对我一直不好。
当初徐哲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她担心低嫁的我会看不起她,于是经常打骂我。
她跟别人说:「这儿媳妇儿就该这样敲打,让她害怕才行,不然迟早骑自己头上。」
然后她就成了街巷里的婆婆们最羡慕的人。
后来徐哲成了大诗人之后,她在我面前又趾高气昂起来,天天说我配不上她儿子,她儿子应该配个女作家才行,最少也得是个女学生。
可惜我一直被虚无的爱情蒙蔽了双眼,任打任骂从不还嘴。
她现在对宋菱的关心,一如当年她对我那样。
上辈子我离世之后,他们靠着我们一家人的财产过上了富贵日子,请了好几十个佣人,住进了我们家的大宅子。
他们一家是声望、财富都有了。
而且一旦有了原始资本,那之后再赚钱就容易得多了,徐家财富越来越多,渐渐富甲一方,徐家取代我家成了名门。
徐家人一家的关系也十分和睦,宋菱生下了两个大胖小子,徐老婆子乐开了花,把两个孙子宠上了天。
但是,如果徐家没有了一点财富,过上了清贫的日子,那他们还会像之前一样和睦吗?
我突然有点想看戏的冲动,看看这几个人其乐融融的背影,我想看看他们在连温饱都不能满足的时候,会不会互相伤害?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我知道是我爹派来接我的人来了。
我把刚剥好的一大把瓜子仁扔到了嘴里,然后带着我藏起来的小包裹就出门了。
小包裹里是房契和地契,以及我所有值钱的金银首饰。我一个子儿都没给他们留。
出来之后我就看到了我家的马车停在附近。我家管家张叔正和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交代些什么。
张叔见我走了过来,便笑呵呵地跟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家小姐,她便是这处宅邸的主人。」
其中一个头最壮硕的汉子对我抱拳见礼,然后感激地说:「谢谢陆小姐,愿意免费把这房子租给我们一年。」
然后其他几个大汉也对我抱拳见了礼。
我有点不放心:「你们先别急着谢我,张叔跟你们说了里面还住这人呢吗?」
「这个小姐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跟他们道别后,我便坐上了马车回家。
马车上,我有些好奇地问张叔:「张叔,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啊?」
「镖局。」
好吧,徐哲危。
回了家,我美美地洗了个澡,跟爹娘撒娇耍宝,逗得爹娘直发笑。
记忆里我好久没见到爹娘这么开心的样子了,自从我嫁给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然后一直被欺负之后,爹娘就再也没笑过了。
现在看着他们这么开心,我的内心也无比舒畅。
徐哲那边的事情都是我的小丫鬟小桃跟我讲的。
她说徐哲他们几个在那几个大汉进去的时候还赖着不走,徐哲一脸正气地怒喝他们滚开自己的家。
看他们不走,老太婆坐地上撒泼耍赖起来。
怎么说呢?这招只对文明人有用,那几个可是刀尖舔血的镖师,一个不耐烦的镖师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她就一句话不敢说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家老头儿,居然还要死不死地上去推搡人家,结果被领头的一拳打掉了一颗门牙。
徐哲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看对方这么打他爹妈登时吓得屁都不敢放,灰溜溜地携家带口搬走了。
听说他们之后租了一个很小的破房子,四个人挤在一起,就连上厕所都要过个马路。
小桃开心极了:「小姐,真是恶人有恶报啊!看到徐家人如今这境遇我真是痛快!」
小桃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说是小丫鬟,其实跟亲姐妹也差不多。
自从我嫁入徐家之后,小桃时不时地偷跑来看我。
她知道徐母一家人是怎么对我的,我在徐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很是心疼却又一直无能为力。
现在好了,我回了家,看清了徐家人的嘴脸,徐家又过得不好,这对她来说确实是极大的好事。
不过呢,如果说这就是徐家的报应那不免有些少了些。
他们家的运气还在后头呢。
第二天,海城日报的记者上门来给我爹做采访。
他刚做完自我介绍,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来得真是时候啊,我心想。
我听到了徐哲的声音,他喊着让我出来,还伴随着徐母的一阵阵咒骂。
然后管家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说徐哲一家人都在外面,想要见我,不然就要……休了我。
听完我就乐了,我真巴不得早日跟他撇清关系呢,没想到他能想到用这个来要挟我。
我爹本来还有些担心,看到我这个态度也就放下心来。
我爹本不想让我出去,怕他们闹得太难看,但我坚持说要去跟他们说清楚。
笑话,怎么可能不见他们,不然记者我不就白请了!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让我爹这个低调的企业家答应采访的呢。
这记者估计是怕我爹反悔,所以来得尤其早。
也幸亏他来得够早,赶上了一个可以惊动整个海城的大新闻。
徐家人也确实给力。
我刚一出现徐母就开始骂了:「陆欢!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把我们的房子租出去!还让他们来家里打人!你太不要脸了!」
徐哲更是对我怒目而视:「陆欢,你做得真是太过分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你怎么能让我父母也流落街头呢!」
我挑了挑眉:「我过分?你带着第三者来家里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呢?我只是一时悲愤回了娘家就过分了?」
「你回娘家就回,为什么要把家里的财物都拿走,还把房子也租了出去?」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啊,你别忘了,你们家没出一分钱聘礼。」
徐哲气势明显弱了一些,但还是嘴硬地说:「不要聘礼是你同意的,伺候父母是你该做的,这传统的媳妇儿都是这样的。」
「传统?传统应该是男人养家吧。你养谁了?养你的那位第三者?用我的钱?」
「这……你别无理取闹!爱情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一旁的记者正飞速拿着他的小本本记着我俩的对话,听到徐哲这么讲都忍不住笑了:
「徐大诗人玩双标真是有一套啊,自己玩儿西方婚外情那一套,倒让自己妻子学传统女人那样乖乖在家伺候公婆。听说你刚留学回来,想必这三年是一点儿做丈夫的义务都没尽到吧?既然陆小姐没在你身上吃到过一点甜头,那她凭啥要跟个仆人一样伺候你们一家三口呢?」
徐哲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这位记者,又看了看我。
而后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气愤地说道:「陆欢,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突然变了性子!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我父亲听了这话怒火中烧,气得想上去揍他,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现在可不能动手,记者在一旁看着呢。
这个时候,关键在于怎么最大限度地展示一下徐家的家风。
我嘲讽地看了徐哲一眼:「我要另找至于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伺候你父母三年?徐哲,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脸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徐哲他妈看到我们几个人联手「欺负」她儿子,也怒了。
她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指着我骂道:「陆欢!你敢骂我儿子!他可是大诗人,像宋菱那样的大作家都排着队都要嫁给他!你再这样说小心我儿子把你休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她接着又故作大方地补充了几句:「你要是现在肯求我,改过自新。我就帮你给我们家徐哲求求情,让他不休你,我们回老宅好好过日子。」
这算盘打得,绝了!
既想回大宅子去住,又想有我这个免费保姆在一旁伺候,这老太婆真不是一般的贪心啊!
而且我只要答应跟他们回去了,也算是默认徐哲跟宋菱的关系了,以后再不好对这件事有意见。
一箭三雕啊!
徐哲被提醒到了,也顺着他妈的话茬说道:「就是!陆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就要跟你离婚了!大不了我就做一回历史上第一个离婚的男人!」
笑死,这句话他上辈子已经说过了。
不过他上辈子没有成功,因为在离婚之前我就死了,他自动丧偶。
既然他对这个称号这么有执念,那这辈子就让他当一回吧。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大诗人可千万别说话不算话呀。今天当着记者的面,我们发个离婚通告,如何?」
徐哲慌了:「什么?你说什么?这个人是记者?」
徐哲这时候想收回之前自己说的话,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号外!号外!知名宋姓女作家竟然与知名徐姓大诗人通奸!不但逼走发妻,还侵占发妻财产!特大新闻,大家都来看看!」
第二天一早,徐哲的丑闻就传遍了整个海城,舆论一片哗然。
见我醒了,小桃乐不可支地把一张报纸拿给了我看。
「小姐你快看啊!姑爷,呸!那个负心汉的光辉事迹都被爆出来了。这下好了,我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鲜有这种学术圈的知名人士爆出丑闻的事,尤其这还算是一个桃色新闻。
老百姓除了围在一起聊天之外,没什么别的娱乐方式。
所以只要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总爱把这事翻来覆去地讲,如果有谁不知道这件事仿佛就像跟不上时代了一样。
因此,他们二人的事迹一时间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徐家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徐家二老现在上街买个菜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有些暴脾气的小贩甚至还直言不卖给他们,说他们的钱都是从儿媳妇那儿搜刮来的脏钱。
不过这些还不算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这件事影响了他们的工作问题。
在他们二人刚回国的时候,海城数个大学都对他们抛了橄榄枝,其中包括最著名的京华大学。
各个大学为了竞争这两位有名的学者,都允诺要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和职称。
他们之前选择了最优的京华大学,原本等到九月开学的时候就能正式入职了。
这回倒好,出了这种事。
他们二人一夜之间从留洋归来的金凤凰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麻烦。
留吧,舆论压力太大了,尤其是一些学生家长,肯定会说你们学校有两个这么道德败坏的老师还不开除,万一带坏了他们孩子怎么办?
不留吧,那也确实可惜了,毕竟这二人也算是两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现在学校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失去他们也是学校的损失。
校方考虑再三,综合了各方面的原因之后,还是决定把他们先留下来试试。
不过给他们的待遇却已大不如前。
职称直接从正教授降为了普通讲师,薪资也少了大半,就连原本打算给他们分配的房子也收了回去。
徐哲和宋菱同意了,因为他们现在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别的学校知道这件事之后纷纷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他们没有了陆家的援助也无法再度出国,所以只能答应了京华大学开出的条件。
因此,这四人还是只能龟缩在那个小房子里。
如果他们不继续作妖的话,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大家也就淡忘了,他们当个小讲师以后说不定也有升职的机会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人怎么可能接受普通人的生活呢?
既然事情都昭之于众,徐哲就算脸皮再厚也无法抵赖了。
我跟徐哲顺利签了离婚协议书,在报纸上登报了离婚声明。
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也没有什么财产纠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各听自由,永无瓜葛。
我不打算再特意对徐哲他们出手了,既然这两人的名声都臭了,只要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因此,上辈子他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没机会发生了。
我在家难得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闲暇之余还用白话文写了几篇文章。
上辈子我一直困在了徐哲教书的学校,晚上无聊,会到处溜达,最爱去的就是京华大学的图书馆了,别人翻书我就在那儿看,几十年间竟也积累了不少知识。
脑子里的东西多了,写起文章来就十分地顺手。
下笔可以说是文思泉涌,虽然说不上七步成诗,但也可以一气呵成。
我爹对我这个爱好十分满意,他说我们陆家终于又出了个文曲星。
有了我这个独苗苗,我们陆家书香世家的名声也不至于在他那里断了。
忘了说,我们陆家祖上可是出过状元的,我爷爷也是个进士,只是到我爹这里就变了画风。我爹一看书就说自己这儿疼那儿疼,对学问一窍不通,但他算术能力却是一流的,这才打下了那么多的家业。
钱赚够了之后,他的人生应该说是很圆满了,但他内心总有个遗憾。
倒不是遗憾没儿子,大不了入赘一个就好了。
他担心的是家里的文化产业到他这里断了,百年之后会被爷爷骂。
这下好了,自己生了个会写文章的女儿,真给自己争气!
我爹对我的文章是越看越喜欢,但光他喜欢还不行,他还拿去给我娘看,我娘不爱看他就给那些家丁和丫鬟看。
但他的分享欲还远远没有得到满足,后来发展成家里一旦有客人来做客,他就把我的这些文章拿给人家看,然后一脸骄傲地等待别人夸我。
他的客人一般都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这些人溜须拍马的本事可比家里的妇人和家丁们要强得多。可能他们跟我爹一样不是太懂,但夸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什么咏絮之才,什么李杜之风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把我爹哄得那叫一个开心,他一开心,那合作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其中有个商人甚至为了拍我爹的马屁,还把这些文章拿去报社发表了。
一开始,只有一些想要巴结我爹的商户夸我。
而学术界对于我这个既没留过洋,又没读过大学的离婚妇女是丝毫不看好的。
他们都说我的文章太过白话,粗陋不堪,没有深意。
徐哲更疯了一样怼我,说我这个土包子还是别写文章了,说我永远也比不上宋菱的才华。
他应该是有一些自卑在身上的,比存款比不过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点文化了。
但是我就觉得有点好笑,我就写着玩儿而已,他干嘛那么激动?
我又不是写给他看的,他那么紧张干嘛?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我出了一个平 A,他把大招加闪现全交了。
后来我明白他为啥那么紧张了,因为危机感。
他和宋菱的诗文确实语言优美,婉转多情,但受众只局限在学术圈里而已,老百姓们压根儿不爱看,也看不懂。
但我的文章就不一样了,学术圈儿的人觉得我的太过白话。
却因为通俗易懂,很有趣味,老百姓们都把我的文当话本子来看。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学术圈内有名的大儒林老先生听说了我的文章。
他实在是好奇,我那些被学术圈黑得惨无人道的文章到底长啥样,为啥它们被那样骂,却又那么火?
没想到,林老看完我的文之后爱不释手,对我不吝赞美,说我的文笔铿锵有力,贴近百姓,趣味十足,给了我极高的评价
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似乎一夜之间,风评就变得一边倒地夸我了。
这可能就是大佬的影响力吧。
文人夸人可跟我爹那群商场上的伙伴不一样,之前那些人只会有啥词儿用啥词儿,毕竟文化水平不够,脑子里除了那点儿东西没别的了。
但他们学术圈的文人就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夸人也是一门学问。
他们说我的文章既有着极高的文学涵养,用简练的文字表达出了我复杂的情感,隐晦地表达了悲天悯人之情,又展露出了对未来的美好展望。
书评一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怀疑自己了。
我写的时候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论到底我咋想的,反正阴差阳错地,我就成了个才女。
因为徐哲的关系,老有人拿我和宋菱做对比。
他们说,我和宋菱一个是豪放派,一个是婉约派。
这让宋菱很是不忿儿。
她似乎很难接受把我一个没上过学的妇女跟她这个留洋归来的大学老师做对比。
看到她不忿儿我就开心了,并且她的愤怒给了我写文章的无限动力。
渐渐地,我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学术圈,也开始被邀请参加了一些文人的集会。
当然,这些集会上一定会出现宋菱和徐哲。
只要我跟宋菱同时出现的场合,她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我的碴儿。
比如,一起吃牛排的时候,我跟服务员说要八分熟的她就笑。
「牛排没有八分熟的,陆小姐不会没吃过牛排吧?」
「什么?宋小姐居然吃过牛排?哇,好厉害啊,真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呢!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啊?」
宋菱无语。
我家有钱,她没钱,我有时候戴首饰她还酸我。
「我们这是讨论文学的正式场合,陆小姐穿衣打扮要注意一下场合。」
「宋小姐说得有道理,这样说来,我觉得我们还应统一着装来,之前还要沐浴更衣才行,最好再提前斋戒七七四十九天,这才能对得起这无比神圣的场合呢!」
宋菱再次无语。
「陆小姐,你离了婚。按照中国传统理应不好在这种场合出现的。」
「确实哦,如果回到大清,我们这种良家妇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只有像宋小姐这样的姑娘才有资格出入男人多的场合呢。」
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被我喷得哑口无言了。
本来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斯斯文文的场合,我觉得有些拘束。
但是宋菱的存在给我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之后的一天,徐哲在一个集会结束后叫住了我。
好晦气哦。
他说我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他没想到我原来那么有才华。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徐哲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你,如果你现在答应,我立马把宋菱甩了娶你。」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的隔夜饭差点儿吐出来。
「徐哲,你现在只会让我感觉恶心。别再来烦我,不然我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打你。」
第二天就听说他跟宋菱二人订婚了。
真有意思,订婚前一天还来找我这个前妻说一些有的没的。
他最近变得比较低调了,没邀请太多人,只邀请了他认为与他比较熟悉的一些学术圈朋友。
但就算如此,很多人也都没去,婚礼十分冷清。
这跟上辈子的场景可是大不相同,上辈子几乎半个学术圈的名人都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他们俩作为金童玉女的组合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而现在,呵呵。
林老作为徐哲的上司,推辞不过去给他当了证婚人。
但林老是个爽快人儿,徐哲干过的破事儿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徐老在他们的婚礼上毫不留情地骂了他们一顿,说他们一个不负责任,一个用情不专!对他们最大的祝福是说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婚礼。
这哪儿是祝福啊?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好好的一个西式结婚典礼硬生生成了一场闹剧。
我只想说一句:「干得漂亮!」
后来,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之前穿得太朴素了?
所以让这家伙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那点薪水也敢追我这个富二代?
所以,那天之后的一个晚宴上,我穿着华贵的晚礼服,戴着精致的首饰,画着烈焰红唇,出尽了风头。
谁让我是陆家独女呢?现在我爹的生意比之前规模更大了一些,那些钱我不花谁花?
林老先生带着他可爱的小孙女出席了这场晚宴,这个女孩儿叫林笙,才十六岁,长得清纯动人,明媚夺目。
据说这个小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很有才华,活脱脱一个小林黛玉。
席间林老主动跟我说了一些话,十分高调地赞扬了一番我的学问。
我表现得既大方又谦虚,很是得体,一时间又吸引到了全场的目光。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宋菱在看我,虽然没看清她的脸,但我感受到了她眼中滔天的妒火。
我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林老很忙,在席上坐了一会儿就忙着去处理别的事情去了,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多照顾一下他的小孙女。
看着林笙可爱的小脸儿,我稀罕极了,满口答应。
小林笙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我的崇拜和喜爱。
敢情他们林家夸人的本领是祖传的。
「欢姐姐,你太飒了!我爷爷说了,你跟渣男决裂然后通报离婚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你简直是我们当代女子的楷模!
「欢姐姐,你写的文章我都看过了,写得太好了!不像其他有些文人,只知道咬文嚼字。
「欢姐姐,我一直可想见你来着,奈何之前一直都要上学,爷爷不让我来参加这种宴会。也就是这次考试考了第一,爷爷这才松口让我过来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里是天堂吗?
我被夸得都有些飘飘然了,恨不得把我爹的钱和店铺都偷来给她。
这小丫头也太招人待见了。
我跟小林笙正说得热火朝天的,一旁的宋菱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我们文人的集会凑热闹啊?一个没上过学没留过洋的弃妇,真令人感到碍眼。」
我本想直接怼回去,没想到小林笙反应比我还快:「我们家欢姐姐没留过洋没上过大学尚且能写出精彩绝伦的文章,宋老师能拿出比欢姐姐更好的作品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宋老师留洋是学什么去了?学勾引别人的丈夫?学招蜂引蝶?」
小林笙这几句话可谓是句句扎心,宋菱直接气得拂袖而去。
我还真小看了这小丫头,原来她不但有林妹妹的才貌,还长了一张林妹妹的嘴。
把宋菱气走之后,她三秒变脸,又对我开启了温柔夸夸模式。
之后林笙就隔三岔五地过来找我玩儿,每次来的时候都兴高采烈的。
走的时候也是兴高采烈的,因为我会给她带一大袋子吃的玩儿的。
这小丫头太瘦了,我真怕她在家吃不饱。
有一天她来的时候情绪有些糟糕。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我追问她:「阿笙,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欢姐姐。没人欺负我。」
这我怎么可能信,这丫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佯装生气了:「说实话,你再不说实话以后我不欢迎你来了哦。」
「不要,姐姐。是这样的,我说了你不准生我气。」
「姐姐不生气,你说。」
林笙看了看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终于开口:「姐姐的前夫,他找我说他喜欢我,还说如果我答应他他就立马跟宋老师离婚。今天他说什么来不及了,他决定今天就离婚。他说明天就去我家提亲,姐姐我好怕。」
「什么!这个人渣!」我的肺都要气炸了。
「姐姐你说好不生我气的。」林笙的语气有些发抖。
我这才发现我刚刚有些失态,吓到林笙了。
我连忙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阿笙,你别怕,姐姐怎么会生你气呢?姐姐是心疼你受委屈了。姐姐是气徐哲那个烂人,你别怕,姐姐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
「姐姐。」林笙抱住我呜咽地哭了起来。
这可给我心疼坏了,抱着她好一通安慰。
等她情绪平复一点之后,我轻言轻语地跟她了解了一下情况。
她一一告诉了我。
原来,徐哲这厮已经缠林笙好久了。
算算日子,是从那次林笙出席晚宴开始的,林笙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很低调,极少有人知道她是林老的孙女。
因此徐哲虽然一直是林笙的老师,也从来不知道林笙的身份。
直到那次晚宴上,徐哲才知道,然后就展开了对林笙猛烈的追求。
林笙一直是明确拒绝的态度。
今天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发了疯,甚至拉起了林笙的手,跟她说只要她点头,自己就离婚娶她。
我觉得徐哲今天的举动有些异常,便又问道:「阿笙,徐哲和宋菱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嗯……好像也没有。对了!我有同学说宋老师可能怀孕了,她最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爱吐。」
怀孕?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吗?
糟了!我意识到今晚可能会出大事。
我把林笙交给了小桃照顾,然后叫了个大夫就开车赶去了徐哲他们家。
果然,当我到的时候,宋菱正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血水时不时地从她身下渗了出来。
「救我!救我!」她绝望地向我求救。
我让大夫简单为她止了血,然后就把她送进了医院。
在此期间,徐哲和徐哲父母一直没有出现。
这个人渣,果然干不出人事儿。
这种见异思迁的渣男,永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残忍而毫无人性。
他看上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毫不客气地把现任踹开,哪怕是杀了现任他也干得出来。
好在宋菱的月份还不大,才两个多月,所以没多久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给你交完医药费了,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陆欢!」
宋菱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她。
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捏着被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陆欢,谢谢你。之前的事,是我的错,谢谢你不计前嫌还愿意救我。」
「我没不计前嫌,我不可能原谅你。但,你罪不至死,而且,就算换成一条狗我也会救。」
她又跟我提醒了一句:「小心徐哲!他……他看上林笙了。」
「我知道。」
说完,我转身离去。
宋菱,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良知的。
她插足了我的婚姻,但也遭受了相对的报应,现在落得个被人抛弃、失去孩子的下场。
而且,上辈子直接害死我的人是徐哲。
就算不是宋菱,也会出现什么刘菱,李菱,王菱。
到时候,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在下楼的时候,我遇见了徐父徐母,他们很腼腆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还真是巧,他们在上辈子我流产的时候不在,这辈子宋菱流产的时候也不在。
可真是他们儿子的贴心小棉袄呢。
之后我陪着林笙回了家,悄悄地把徐哲追求林笙的事情告诉了林老。
林老气坏了,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女,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这种人渣骚扰!
之后徐哲就被校方以不能完成教学任务为由开除了。
没有直说原因是为了林笙的名誉,毕竟女孩子的名声在现在是尤为重要的。
但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林笙虽然是受害者,可时代风气原因,对女性尤为苛刻,她跟徐哲的事情被传得风言风语。
为了保护她,林老送她出国读书去了,等过几年风波过去了再回来。
宋菱恢复好身体之后,郑重地找我道了歉。
她说自己德行有亏,做过亏心事,已经没有资格做大学教师了。
然后她就辞了职,听说后来去了西南的小山村做了个小学老师。
徐哲离了婚,没了工作。
他穷困潦倒,除了写诗之外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
他把学术圈大儒都得罪了,没有一家报社或出版社愿意出版他的诗集。
他身形瘦弱,就连最基本的体力劳动都干不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肆意潇洒的大诗人,只是一个落魄的穷鬼。
现在的他,就是学术界的耻辱。
之前大家一提起他就能想起他那浪漫幽怨、婉转多情的诗。
现在,只会说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冷血薄情的负心汉!
他当初可是天之骄子啊!
仅仅在一年多前,他还是个耀眼的归国博士,爱国大诗人。
当初他带着万丈光芒回国,受万人敬仰。
而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怎么能接受呢?他受不了别人的冷眼,受不了别人讥讽的目光,于是整日买醉,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呼唤着我的小名:
「欢欢~欢欢你来啦?」
「欢欢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是徐哲的父母来找我的时候跟我说的,他们来求我跟徐哲复合。
说什么徐哲现在一直念叨我,说他知道错了,他以后一定改,一定好好对我。
看着他们布满补丁的脏衣服,窘迫到无处安放的手指,我没来由地感到恶心。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觉得只要徐哲一服软我就会回头。
完全喝醉的话只会睡觉,睡得很沉很死谁都叫不醒那种。
而半醉的话脑子会晕,走路不稳,但神经一定是清醒的。
哪有什么酒后吐真言,什么酒后乱性,无非是借着酒意演一演戏罢了,演给傻子看的。
很可惜,他这一套只对爱他的人才有用,而那个爱他的陆欢早就已经死了,被他那碗堕 胎药彻彻底底地毒死了。
我最后施舍给了他们几文钱,这钱刚好够他们买两个馒头。
然后我警告他们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不然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就不是馒头而是手铐了。
很好,他们自此之后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乐得清静。
没了徐哲和宋菱的打扰,我的创作顺风顺水起来。
我把我的经历写作成书,当然,我隐去了重生的那一部分,把重生改写为了一段梦境。
文末的自白中,我呼吁全天下的女性独立和振作起来,如果受到压迫和欺凌一定要有反抗的勇气,要保持向上的心态。
封建制度已经成为历史,女性不需要保持三从四德,不再是男人的附庸。
当另一半对感情不忠的时候,我们可以主动跟对方提出离婚,不需要再继续隐忍,为了所谓的贞操而继续跟其一起生活下去。
女人的贞操不在于身体上,我们是完完整整的独立的人,不是什么需要待价而沽的商品。
最后的最后,我呼吁大家像我一样,走出家庭,走进社会,放手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事业。
后来,我的新书一经发售,就被抢售一空。
不过,社会上对我新书的评价又是两个极端了。
很多人说我对促进妇女解放运动的开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对女性的平权以及未来女性的发展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当然,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则对我的思想做出了强烈的批判,他们说我的书就是毒瘤,是歪门邪道,严禁家中的女眷看我的书,防止她们变得「癔症」。
虽然褒贬不一,但我的书确确实实鼓励了很多女性走出后院,让她们在社会各界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凭着这本书,我拿到了当代文学界最著名的一个大奖。
后来,林老破格把我招到了京华大学当教授,即使我没有读过大学,也没有留学经历。
这在京华大学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引起了轩然大波。
令人意外的是,倒还真没几个人反对,毕竟很多京华大学在职的教授都没几个人拿过那个奖。
大家都说我是实至名归,海内外都对我有极大的赞誉。
他们说我开创了一个时代,一个女性崛起的时代。
我爹高兴坏了,他决定要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以作为对学校的感谢。
林老拒绝了,他说我是凭自己的能力才招进来的,我爹来这样一出就跟这教授职称是我用一栋楼买来的一样。
我爹一想也是,那就不捐了。
听说学校领导层那段时间对林老颇有怨言,那可是 20 世纪初的一栋楼啊!
当时整个学校都没几栋像样的教学楼呢,说不要就不要……
当然,后来那栋楼还是捐了,以庆祝我当上院长的名义。
不过,这就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后来,听说徐家父母死了,据说是因为偷了别人两个肉包子而被人活活打死。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毕竟也就是死了两个乞丐而已,根本没人管。
徐哲最后的时候倒也算孝顺,用自己最后的钱给老两口买了两口薄棺,让徐家老两口入土为安。
不过,经此变故,徐哲这下子彻底没了依靠。
就他现在的处境来说,没了他父母乞讨养他,他似乎只能等死。
所以他来找我了。
那天,我刚下完课,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乞丐摸样的人冲了过来拉我。
我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变态,挥包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我那书包里全是书,能有二十来斤重,没几下就打得他直不起腰了。
当我打完之后,才发现这是我的那位前夫。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求我:「陆欢,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为你当牛做马。」
我承认,上辈子我是很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对我道歉,但现在我却觉得真没意思。
他跪在我身前求我的这副嘴脸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哪里是在道歉?他眼里的欲望和渴求让我尽收眼底,他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想再找一个冤大头养着他而已。
没有心的人,哪里会真的愧疚呢?
于是,我只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滚」,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也没有理会他。
半年后的一个冬夜,下了海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大雪。
隔日早上陆家家丁扫雪的时候,发现门口冻死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他跪在门前,就像一个冰雕一样,睫毛和眉毛都冻了厚厚的一层冰碴子。
他瘦得皮包骨头,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就连随身携带的破酒壶都是空的。
他是在忏悔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相比于真诚的忏悔,我更倾向于他是以这种方式卖惨乞求我给他收尸。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让家丁找个远远的地方给他挖个坑埋了,不让他暴尸荒野是我对他最大的宽恕。
「欢欢!快来吃饺子,包的是你最爱吃的韭菜虾仁馅儿饺子!」
「哎!来啦爹!」
随着爆竹声响起,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至于那些前尘往事,就随着今年的大雪一起埋藏了吧。备案号:YXX1v6M5zxbFg2pRw9AFPj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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