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倒腾蛇肉生意,家里建了好几个大棚养蛇。
还总念叨着要供蛇母,说只有蛇母养出来的肉蛇才好吃。
最近,舅舅突然把常年住在我家的外婆接回去了,但是才不到两个月,外婆就死了,收殓入棺都不准我们看。
1
从外公死后,七八年都没有管外婆的舅舅说来接她回去养老的时候,外婆特别高兴。
她们这一辈子的人,无论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的。
外公是农村退休教师,家里的房子,存款,地一应全是给了舅舅,说他是儿子,该是他的。
可到了养外婆,就说现在男女平等,我妈也该养老。
把外婆送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接走过了。
外婆有时想老家想到哭,我爸妈送她回去看,也不知道舅舅和她说了什么,她居然又哭着回来了。
这些年,吃穿治病什么的,都是我家出钱。
这点倒没什么,可我爸妈,还有我和我哥孝敬她的钱,都偷偷的存着给舅舅。
还时不时的和我爸妈哭,舅舅家日子不好过,找我妈要钱接济他们一家。
舅舅还要时不时的搞什么养殖啊创业啊,找我家借钱。
光我知道的,他就养过龙虾、青蛙、稻花鱼、竹鼠什么的。
反正就是人家说啥挣钱,他就找我爸妈借钱,投资,想着暴富,但每次都血本无归。
这几年说是在养蛇,找我爸妈借钱没成,把外公在县城的房子都卖了。
不过现在对于他这种事情,我爸妈也不问了。
估计养得不好,要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在我家来炫,而不是时不时的打电话给外婆。
每次外婆接完电话,就会说想吃什么了啊,看上件什么衣服要多少钱啊,我妈知道她是想帮舅舅要钱,可终究是自己亲妈,多多少少会给外婆一点,转手就到了舅舅手里。
这次说接外婆回去,我爸妈还挺担心的,毕竟外婆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回老家,怕她不习惯,而且她身体也不好。
可外婆自己高兴啊,一定要回去,说什么让跟儿子才是正经的,落叶要归根,死也要死儿子家才算正经。
却又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她跟着舅舅,我妈这个女儿每个月至少得给两千块的生活费的。
可她跟了我家这么久,也没见舅舅给一分钱啊,她还从我们家倒扣着给舅舅。
但她终究是年纪大了,走前,我和我哥一人偷偷给了她两千块钱,让她别让舅舅知道,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或者打电话给我们,给她快递。
我爸妈也偷偷塞了一万块钱给她,明面上又给了我舅舅一万块,说是给她的生活费,想吃什么,让舅舅买,别心疼钱。
还帮她把这半年的药和下一季的衣服鞋子什么的都买好。
我舅舅却让我哥开着车,带他在市区各大饭店转了一圈,说他养的蛇用来煮蛇羹味道特别好,又鲜又美,他要找个大饭店合作,打个特色,然后专供一家,到时别人都是拿钱求着他供蛇,一年搞个大几百万都不是事。
我家对于他这种想法,已经听得够多了,任由他折腾。
他看够了,就踌躇满志的带着外婆回去了,还说有空请我们全家吃蛇羹,保证回味无穷。
原本外婆才回去的那几天,我妈打电话给她,还挺开心的,说舅舅各种好。
大概过了十来天吧,她语气就不太对,只说人活着啊,都是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就算她死了也愿意之类的。
我妈听她语气不对,就问她要不要再过来,她却又不肯。
或许是担心外婆吧,从那之后,我时不时的梦到她,好像在我耳边絮叨着说话,但醒来就又不见了。
和外婆最后一次通话,是一个多月后,我们在吃饭,她主动打给我妈,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像很痛苦,又说什么为了儿孙好,只要舅舅好,她吃多少苦都没事。
又说舅舅家的蛇养得好啊,一条条的又肥又吃得多。
把我妈吓了一跳,一边安抚着她,转手就给我舅舅打了电话。
可舅舅说她没事,就是农村住着有点不习惯,但落叶归根吗,她也不会再回城里了。
我妈还不放心,又给外婆打电话,她依旧说话没力气,带着气声,嘶嘶的响。
但估计舅舅和她在一起,转过话题,意思就是如果我妈担心,就回去陪她住着,伺候她。
我妈气得直接就挂了电话,我爸这些年也看透了,端着碗要笑不笑的道:「你妈你还不知道?眼里只有她儿子,就算你弟要吃她的肉,保证她割下一片,还要问你弟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把她片了涮火锅,她都乐意。」
不过我妈瞪了他一眼,我爸没敢再说了。
见我们在,又瞪了我和我哥一眼:「你们如果想啃老,看我和你妈打不打断你们的腿。尤其是你这个当哥的……」
吓得我和我哥缩了下头,借口加班,撒碗就跑了。
第二天,我妈就打电话给我,说外婆去世了,让我和我哥请假,回去奔丧。
我当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说外婆重男轻女吧,可在我家的时候,或许眼不见为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除了扣钱给舅舅,其实对我和我哥也还算关心。
所以请了几天假,和我爸妈就开车回去了。
路上我妈心情很低落,有点后悔,不该让外婆回去的,如果在我家,可能就不会走得这么快。
我和我哥倒是比较冷情,直接劝她,是外婆自己愿意回去的,人家想跟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以前外婆也不是没提过,让我妈给舅舅买房,一家人住一起的想法,可我们又不傻,给我舅买房!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进村,舅公就在村头等着我们。
舅公是我外婆的小弟弟,我妈的舅舅,算是外婆的娘家人。
一上车就跟我妈说,我舅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来的时候,衣服都穿好了,连棺材都半封了,这是连看都不让他们看了。
按农村的习俗,一死就要报丧,然后通知娘家人过来看过,确定没有什么虐待至死的事情后,这才由村里专门收敛的人穿衣入棺的,儿女没到齐前,怎么也得在床上停两晚,等儿女回来齐了,再入棺。
舅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外婆死得不正常,还说从我们那回来的时候,精气神足,还很得意,到处显摆。
这才两个月不到就死了,还入了棺才报丧,明显不对啊。
可没一会,我舅舅就带着村里的同族凑了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外婆都七十多的人了,死前还和村里几个老人说,人一辈子就是为了儿孙好。
我和我哥听不太懂,我爸就在一边跟我们解释,就是为了舅舅和表哥他们好,让我妈和舅公别追究,毕竟年纪这么大了,也算喜丧,闹开了对儿孙不好,不要追究外婆是怎么死的了。
我妈虽然伤心,可这么多年,外婆重男轻女,加上确实她自己说了一辈子都要为儿孙好,这儿孙里也没有我妈和我们,所以她也就默默的点头。
舅舅立马开心的说,让表哥去屋后的蛇棚里抓两条蛇,给我们煮蛇羹。
表哥还笑眯眯的看着我:「何依,等下杀蛇我叫你,才挖出来的蛇胆趁热,就着白酒吞下去,清热解毒,以后都不会长痘,还美容。」
我没想到舅舅居然还真养蛇,而且看这样子,表哥也跟着养。
我哥知道我怕这些东西,连忙借口去看外婆,就拉着我进去了。
按理我们到了,应该先去看过外婆的,可因为舅公的那些话,舅舅带着村里人将我爸妈和舅公这些娘家人,将他们拉到旁边的叔公家说话去了。
听说我们要去看棺,舅妈原先还阻止的,可见我和我哥坚持,还是陪我们去了。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但还没开始做道场,所以里面没人。
外婆已经入棺了,微开的盖着只能看到盖着寿帕的脸,尸体上还盖着寿被。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在烟雾薰燎的灵堂,还能闻到一股子腐烂的腥味。
据说看了日子,只停灵四天,做一天一夜的道场,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做道场,后天一早就出殡了。
我看着棺材里寿衣上的花纹,依旧有点伤感,如果她不回来,跟着我妈,或许……
正看着,却发现那寿衣下面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拱了一下。
吓得我忙靠近我哥,扯着他的衣袖。
就在他偏头朝我看过来时,突然就感觉太阳穴边有点凉,好像有什么冰冰的东西飘到我脸侧了。
这灵堂挂了很多幡子什么的,我看着也有点害怕,随手在太阳穴边拨拉了一把,拉着我哥打算走。
可那随手一拨拉,就感觉那个东西立马一卷,缠到了我手指上,吓得我连忙缩回手。
却见一条颜色斑斓,比我手指还细的小蛇,缠在我手指上,正昂着头,对着我呲牙吐信的……
吓得我尖叫一声,不停的甩手,可那小蛇还黏糊糊的,缠贴在手指上,怎么也甩不掉。
我哥忙一把扯过旁边桌子上烧的纸钱包着手,一把就将小蛇扯开往外丢。
那条小蛇落在地上,我哥抄起棺材边摆着的二人凳,就要砸去。
舅妈却连忙拦住了,说家蛇不能打。
还说可能是我外婆变成蛇回来了,喜欢我,才亲近我的。
我吓得整个人都麻了,恨不得连手指都不想要了。
但这些说法,倒是听过,而且在灵堂忌讳很多,所以还是拉住了我哥。
我哥拉着我的手看了看,确定没有被咬后,忙带我去洗手。
就在我和我哥出灵堂的时候,就见舅妈伸手将那条小蛇抓了起来。
她好像一点都不怕蛇,一条小蛇在她手里就好像一条黄鳝一样,还在她手上缠转游动。
似乎感觉到我扭头看着,她还朝我笑了笑:「家里养蛇,抓习惯了。这怕是刚孵化出来的小蛇,我就送回蛇棚养。」
可她说话的时候,看着那条小蛇好像在吞口水,似乎恨不得一口就将这条小蛇吞了。
我看得那缠转的小蛇,只感觉汗毛倒竖,我哥连忙拉着我出了门。
可一出门,就听到表哥吆喝:「何梁,何依,快来看我杀蛇,给你们一人一颗蛇胆。」
只见屋前的树边,表哥一手拿着把剪刀,一手里捏着个蛇头,正呲着牙,好像在嘶吼尖叫。
婴儿胳膊粗的蛇身缠在他胳膊上,还一点点的收紧,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都狂热的盯着那条蛇,几个女的,还暗戳戳的吞口水,见表哥叫我们,转眼还瞪了我和我哥。
我看着心头一浮,刚才那小蛇缠在手上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
我哥忙挡在我身前,不让我看。
可就在他身体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声低呵的冷笑从灵堂传来。
连忙扭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白衣,隐隐有着金纹,长发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起来的青年男子,站在外婆的棺材边,好像在细细的打量着外婆的遗体。
见我扭头看过去,他立马眯眼看了过来,那张脸就像夜间从乌云中破开的明月一般,从灵堂前的烟雾中露出来。
眼神犀利,却又带着疑惑。
我正好奇他是谁,就听到前面齐齐打着吆喝,我哥拉着我的手一紧。
忙扭头看了一眼,就见表哥用剪刀将蛇头剪掉了,正拎着蛇身,将蛇血倒在一个白酒杯里。
任由蛇身痛苦的在他胳膊上缠转着,还拿着剪刀划破蛇腹,叫着我和我哥去吃蛇胆。
我看得胃里一抽,跟着就又听到棺材边那青年男子冷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啊。」
2
我听着那男子再次发声,连忙扭头看去。
却见他将手伸进棺材里,好像去摸外婆的遗体。
我忙扯了我哥一把,让他看。
可等我和我哥回头的时候,那青年男子不见了,连刚才就在灵堂的舅妈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忙跟我哥说那人的穿着,我哥这会看杀蛇也有点难受,瞥了一眼已经在剥蛇皮的表哥,朝我轻声道:「可能是来做道场的道士,别管了,我们就是来奔丧的,这种事情别插话。」
老规矩,我妈是外嫁女,我们只是外孙,回来奔丧,只凭心意,不能乱了规矩的。
这会表哥正一边熟练的剥着蛇皮,还招呼着我们去吃蛇胆,说要趁热,就着白酒一口闷了,还不腥。
我看着那蛇皮被翻转着拉剥下来,粉白的蛇身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点点的翻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胃好像也被翻了过来。
拉着我哥快走,可他瞥了我刚才被蛇缠过的手一眼:「你在这里,我去找他们要点白酒,给你洗手,怕有寄生虫什么的。」
今晚就只是本家一些奔丧的亲戚,重要的人都和我爸妈去叔公家谈话了,其他人都守在那里看杀蛇。
我确实不敢看杀蛇,所以在屋檐下,找了个灯光亮的地方站着,那只被蛇缠过的手,还是感觉有点恶心。
但想到刚才那站在外婆棺边的青年男子,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不由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正眯眼看着我,脸带疑惑,双眼在我身上打量着。
他跟鬼一样突然出现,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可也就这时,他突然朝我伸手。
我吓得正要大叫,就见他手往上一托,跟着收了回去,手里一条和刚才缠在我手上一样大的小蛇,正缠落在他掌心。
那小蛇好像才孵化出来,蛇身上还带着半干的黏液,眼睛半睁着,吐着蛇信。
他抬眼看了看上面的屋檐,又眯眼看着我:「你是谁?」
我看着他手里似乎是从屋檐掉下来的蛇,吓得我连忙退出了屋檐所在的地方,到了外面院子里。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昏暗的屋檐上,还有着两条小蛇,半探着头,就要从屋檐上滑落下来了。
我吓得头皮发麻,却听到那男子道:「这些小蛇好像都要找你,你快走吧,别在这里过夜。」
「为什么?」我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对了。
就算舅舅家养蛇,也不可能到处都孵化小蛇吧。
「噬母蛇心,群蛇乱舞。想活命的话,就别留。」那男子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逼近的时候,他展开掌心,刚才屋檐上的那两条蛇,径直落在了他手里。
我看着三条小蛇跟搓麻绳一样在他掌心扭转,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我哥的叫声:「何依,去洗手了。」
就这一出神,那男子就不见了。
我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屋檐,急忙朝我哥跑去。
他拎着半瓶白酒,拉着我朝屋侧的水井走去。
「你们俩洗了手,就来吃蛇羹啊,要不然晚点汤都被他们抢完了。」表哥居然又拿起另外一条蛇,开始剪头了。
我想到刚才那个古怪的男子,朝我哥说了。
他那样子根本就不像道士,而且一转眼就不见了,太邪门了。
这会冰冷的井水淋到手上,我只感觉八月的秋风都凉飕飕的。
「不管他是谁,这事有点怪,等会爸妈谈完了,我送你去镇上找个酒店住,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不安全,我留下来和爸妈守灵,你白天过来打个转,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我哥等水淋完了,拎着白酒给我冲洗着。
「舅舅家,好像到处都是蛇。」我一想到屋檐上会垂下蛇,就全身都是汗毛。
连白酒灼着手,都没有暖热感。
我哥让我跟紧他,别乱跑,尽量不进屋就行。
等洗了手,表哥已经把另外一条蛇都杀了,切好的蛇段正往锅里下,他把蛇皮拉长在树上晾着,舅妈正拿着撮箕把内脏和剪下的蛇头扫起来。
那蛇头被剪掉后,还活着,依旧吐着蛇信,嘴一开一合的。
旁边围着的村民,居然一个都没走,好像还随着那蛇头开口,一下下的吞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害怕。
「怕吗?」表哥拿着扯好的蛇皮,朝我们走了过来,得意的将蛇皮在手腕上缠转着:「见多了就不怕了,这蛇皮还可以卖。我认识几个做收蛇皮做包的,到时让他们拿两个蛇皮钱包送给何依,蛇招财,用了保证财源滚滚。」
「还有一种野性美哟……」表哥十分油腻的朝我眨了下眼。
不得不说,表哥挺「热情」的,可那熟练的缠着蛇皮,又很瘆人。
我连忙摇头,将屋檐掉下小蛇的事情说了,让他们小心点,万一咬到人就不好了。
就在我说的时候,卷着蛇皮的表哥愣了一下,连在挖坑埋内脏的舅妈都看了过来,好像有点心虚。
急急的过来:「七蜂八蛇,快入冬了,蛇要吃饱了冬眠,到处乱跑,可不能打。我和你表哥去二楼看看屋檐上还有没有,你们别进来,别吓着你们。」
表哥扫了一眼舅妈,似乎也紧张的笑了笑,紧紧抠着舅妈的手,招呼着那烧火煮蛇羹的同村人看着火,他和舅妈去看屋里有没有小蛇。
他们一进去,居然就将门都关了,连灵堂都一样。
按理,灵堂是要接阴魂的,在出殡前,是不能关的。
我和我哥都有点疑惑,但这事我们也不好多说,直接去找我爸妈了。
他们在旁边一个堂叔公家,去的时候,我舅满脸笑意,我妈阴沉着脸,我爸拉着她的手,正安慰着她。
见我们来了,舅舅就说我们坐了一天的车了,明天要做道场,还挺累的,今晚就在叔公家睡,他们一家来守灵,等下蛇羹好了,叫我们一起喝蛇羹。
我哥想着他家到处都有小蛇,住叔公家确实也可以,就把刚才掉小蛇的事说了。
结果舅舅也是脸色一变,说是怕蛇棚的蛇爬出来了,让我们在叔公家里,他去看看。
他一走,舅公就又把我妈扯走了,还不让我们跟着。
我爸就招呼着我们出去,到了外面没人的时候,才抽了根烟,跟我们道:「你叔公说你外婆死前一直住在你舅舅养蛇的老房子里,每晚都能听到她惨叫,去问她有什么事吧,她又强撑着说没事。」
我爸深吸了口烟:「老太太死前估计没少遭罪,但她为了儿孙好,见到人都不肯说,你们也要懂点事,如果看到什么不对的,别乱说。家丑不可外扬,外人不会管这事,入土为安就算全了她为儿子着想的心。」
我和我哥听着都只感觉心寒,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没办法。
但总感觉舅舅家有点邪门,我想到那个男子说的事情,就劝我爸妈,今晚先去镇上住,等天亮了再看情况。
「你妈不肯的。」我爸拍了拍我哥的肩膀,朝我道:「你们今晚就睡叔公家,我陪着你妈。」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从舅舅家屋后的蛇棚传来,跟着就是一声声恐惧的大叫。
想到刚才舅舅说去看蛇棚,我爸和我哥对视了一眼,我爸一把抄起叔公家屋前的锄头和铲子,递了一把给我哥,急急的往蛇棚跑。
叔公他们也闻声跑了出来,听着惨叫声,连忙拿着东西也跑了过去。
后面的一些婶娘都说,会不会是被蛇咬了,也跟着三三两两的往蛇棚那边跑。
我妈一边跑,一边朝我道:「你别来,别吓着你。」
可就在他们往屋后跑的时候,我居然看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站在屋后一棵柚子树下面,好像盯着所有人,要笑不笑的样子。
想到他的怪异,我生怕我爸妈和我哥出什么事,连忙追了过去。
还没等我追到人群,我妈他们就又往后退,我妈朝甚至一把搂住我,来捂我的眼睛:「别看!」
可已经晚了,只见人群后面,那栋破旧的老红砖屋前,我爸、我哥,还有叔公和本家一些男丁正拿着铲子,锄头之类的不停的拍打着地上蜂涌而出的小蛇。
这些小蛇就是从地上痛苦扭动、惨叫的舅妈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爸他们生怕这些小蛇窜出来咬到人了,拼命的拍打表哥在一边吓得不停的放声大叫。
可舅舅却不停的摆手,让我爸他们别打了,说这些小蛇都是他养的。
可就在他喊的时候,舅妈脖子一扭,发出咔咔的响声,更多的小蛇从她脖颈脆弱的地方爬了出来。
我妈吓得捂着我眼睛往后拉,朝我爸和我哥大叫:「别管了,快走!」
她手抖得厉害,根本捂不住我的眼睛,而且还腿软,自己都被吓得往下滑。
我忙扯过她的手,扶着她往后跑。
刚跑两步,就又听到那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噬母蛇心,不知死活,该死。」
本能的抬头看去,却见他依旧一身白衣站在树下,要笑不笑的看着我,那眼中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
3
我不知道那青年是谁,但他穿着一件白衣金纹的长袍,站在树下面,除了我,好像没有谁能看到他,这就很怪了。
而且他看我的目光,好像一直带着疑惑。
就在我瞥着他时,表哥突然又尖叫了一声,好像有什么咔咔的一声响。
我妈吓得腿一软,直接朝旁边栽去,还是我一把扯住了她,将她扶稳。
跟着顺着大家的目光朝那边看,就见舅妈体内又有无数的小蛇夹着血水哗哗的朝外涌,径直朝我们爬了过来。
舅妈明显还能感觉得到,不停的大叫,双眼因为恐惧而跳动着。
原本吓得惨叫的表哥,眼看舅妈变成这样怪样子,也直接瘫软在地上。
舅舅好像也被吓蒙了,只是张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任由那些小蛇朝外涌。
我爸见场面控制不住,连忙叫人去拿汽油,只能用火烧,要不然这些蛇跑出来后,太危险了。
原本看着舅妈这诡异恐怖的样子,还发着蒙的舅舅,突然就大叫着不要。
跟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用手将那些小蛇几条几条的捧起来,丢进屋侧的养蛇棚里。
随着他将小蛇丢进去,里面好像唆唆作响。
那些小蛇身上带着血水,黏糊糊的,就好像才孵化出来,被舅舅捧着,就好像刚才落在舅妈手里一样,温和而且柔顺。
这小蛇数量虽多,可太小了,游得并不快,舅舅几步跨到前面,直接拦住了小蛇的去向,捧起来后,跟拎绳子一样,夹在手指间。
还朝发蒙的表哥大喊:「发什么瘟,快点来抓蛇。」
表哥吓得整张脸都木了,还是舅舅吼了两声,才发应过来。
在地上几乎连滚带爬,仓皇的将那些小蛇抓起来丢蛇棚里。
他们父子在意的,只有那些小蛇,连看都没有舅妈一眼。
我抱着我妈,只感觉心寒,搀扶着她飞快的朝后退。
就这一会,大家都退得远远的了,我爸和我哥见他们父子俩只顾将小蛇抓起来,绕过还半张着嘴,发出「咔咔」怪声的舅妈,将她身边的捡起来。
舅妈这样子,还活着,想脸上带着恳求朝我们看来。
面对这么诡异的画面,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发蒙了,我也只感觉手脚发软,差点被我妈拉坐在地上。
我爸手里握着的锄头「哐」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我妈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舅舅他们父子还在捡小蛇,声音发抖的叫了一句:「邓光伟,你到底在做什么……」
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舅舅将手里捧着的小蛇放回蛇棚后,居然还去地上躺着的舅妈那里,伸手扯开她的衣服,将一条好像因为力气弱,爬不出来的小蛇,从舅妈被挤破的肚子里给掏出来。
「邓光伟……」我妈见状喉咙一阵咯咯作响,跟着身体一软,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忙一把搂住她,朝我爸他们叫了一句:「先走。」
我爸也急了,忙跑过来,一把抱起我妈,就往外走,还招呼着我和我哥快点,要送我妈去医院。
这事太怪了,发生得又快。
我和我哥连忙跟上,边走边想着要报警。
看舅妈那样子,活肯定是没得活了,这事不报警肯定不行。
可刚走几步,舅舅就急急的追了上来,他手上还有着扒拉着舅妈肚子的血水,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我爸面前,死死抓着我爸的腿,不停的磕头。
说他就我姐一个亲姐了,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爸这个姐夫不帮他,他就要被舅妈的娘家人给打死了,如何如何的。
就在他哭的时候,我突然又听到柚子树下传来冷冷的呵笑声。
一扭头,就见那白衣金纹的男子,正垫脚伸手戳了一下半黄的柚子。
他手指纤长细白,在那柚子上轻轻一戳,那个柚子好像晃了一下。
似乎能感觉到我见他,他在那柚子上又重重的敲了一下,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敲柚子别有意思,但这会舅舅死死抱着我爸的手,血水都擦在了我爸身上,我也没心思去管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
我哥生怕我妈有什么,连忙将她接过去,朝我爸吼着:「先送妈去医院。」
我也连忙拉过我爸,急急的跟了上去。
但刚走几步,我妈突然在我哥怀里,重重的咳着,好像要咳断气一样。
我忙帮她拍着背,我哥将她放下来,问她怎么了。
可她刚咳了两下,喉咙里好像卡着痰,咯咯作响。
「姐?」我舅舅听到我妈咳的声音,突然脸色一变,试探着叫了一句。
而我妈又痛苦的咳了几声,跟着就吐出了一口浓痰。
那痰里面还有东西在动,就在我们打量的时候,我妈又吐出了一口,里面似乎都有活的东西。
「扶着妈!」我哥见状,急忙抄起旁边的铲子,对着两团就拍去。
结果一拍,里面居然各有一条将要成形、被拍扁的小蛇。
我妈自己吓得连咳都不敢咳了,死死的闷着嘴,只是在喉咙里闷闷的咳。
「吐出来!吐出来!」我连忙拍着我妈的背,朝她道:「抠着嗓子,也要先吐出来。」
我爸和我哥也反应了过来,忙让她吐。
我哥直接朝我和我爸道:「你们让她先吐,我去开车过来,送去医院,剖也要把这些东西剖出来。」
可我哥一动,我舅舅就呵呵的笑:「没用的,等它们孵化出来。」
但他盯着地上被拍死的小蛇,却又喃喃的道:「不对!怎么会吐出来呢,不该啊……」
我妈这会自己也恶心得够呛,抠着嗓子想吐,可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我用力的拍着我妈的背,不知道知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会叔公他们也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得扭头朝我舅大吼。
可就在我回头的时候,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又站在柚子树下,伸手又戳了一下柚子,朝我笑。
我想到他说的话,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就在他戳一下柚子的时候,我妈又吐了出来。
而我舅舅这会居然脸带狂喜的看着我妈,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姐身体里也有蛇种了,没错啊,为什么会吐出来呢。」
叔公他们也急了,不停的问舅舅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呵呵的笑。
而这会一直没有人在意的表哥,捧着舅妈的头,跟推什么一样,帮她把脊椎骨推回去,喃喃的道:「蛇种入体,去医院没用的。」
表哥知道这是什么?
我爸忙把我妈塞给我,一把扯过我舅,对着他先抡上一拳,将他摁在地上:「说!怎么回事?」
「蛇种,是蛇种!」我舅看着地上我妈刚才吐出来,被铲子打拍扁的小蛇,脸上居然还是狂喜。
我爸气得,对着他重重的就是两脚,可舅舅好像疯了一样,只是喃喃的说着:「到底哪里不对,怎么没有孵化就吐出来了,进入种的方法不对吗!」
也就在这时,我又听到呵呵的低笑声。
跟着那白衣金纹的男子,又出现在柚子树下,他朝我偏头笑了笑,然后又垫脚在那个柚子上敲了两下。
这下我可以确定,他这是特意告诉我,他可以救我妈。
他每敲一下柚子,我妈就吐出一枚蛇卵。
我忙扯着我爸,指着柚子树,说柚子树下的人可以救我妈。
可我爸瞥了一眼,说柚子树下,根本就没有人。
正好我哥把车开来了,我们急急的把我妈送上了车,我哥还告诉我,他已经报警了。
就这会,我妈再怎么努力抠嗓子,都吐不出蛇卵了。
叔公他们也乱了阵脚,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拿着锄头把地上刚才还没有死透的小蛇给锤死。
我瞥了瞥我妈,再次看了看柚子树下白衣金纹的男子,和我爸说那个人可以救我妈。
可我爸和我哥都看了几眼,都说柚子树下根本没有人。
但他就站在那里!
我哥已经听我说过两次了,倒选择相信我,加上舅舅和表哥都是这个怪样子,叔公他们大部分都在和稀泥,警察来了也解决不了,我哥这个报警人必须在场。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刻意提醒我,我不敢拖。
所以我们一商量,干脆了断的就让我爸送我妈去医院,我和我哥留下来。
车子不能进后面,我哥背起我妈往前面路上走,我朝还站在柚子树下的白衣金纹男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等我。
急急的跟了过去,可刚走两步,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鲜甜气息。
这味道怎么说呢,就像下班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家里,突然闻到了炖肉的香味,嘴里瞬间涎水直流。
可这味道,比炖肉味不知道鲜了多少遍,光是闻着就好像一口鲜浓的羊肉汤到嘴,恨不得直接往喉咙里吞。
而这味道的来源,赫然就是树下搭灶熬的蛇羹。
这会灶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吞着口水在等着,有的人已经忍得不行了。
刚才屋后闹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动,都守着这锅蛇羹?
就在我强忍着嘴里的涎水时,我哥忙朝我道:「别闻,这味道怪。」
可他话音刚落,已经快到车里的我妈,闻着这蛇羹的味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昂着脖子不停的吞着口水,双眼却放着冷光盯着那从盖子处冒着热气的蛇羹锅。
就在她昂着脖子吞口水时,脖子上青筋映着煮汤的火光,青筋迸现,又好像一条条涌动的小蛇。
随着她吞着口水,小腹好像也在拱起,脖子拉得老长。
我猛的想到刚才舅妈的样子,忙伸手去捂我妈的鼻子,朝我爸道:「快开车走。」
可我妈却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对着我的手就是一口,一把推开我,朝着那蛇羹煮跑去。
连我哥伸手抱她,都被她一脚踹倒。
眼看我妈就要扑到那蛇羹锅边了,那个白衣金纹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妈脑后轻轻一捏。
我妈就好像被捏着七寸的蛇一样,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不敢去闻着那鲜甜的汤香,急急的跑过去。
可刚跑两步,就感觉胃里胀胀的。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脸带了然的站起来,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伸手捂着我的小腹:「你肚子里也有蛇种了啊,怪不得那些小蛇要找你。」
4
我听说自己肚子里也有蛇种,一时只感觉汗毛直竖。
但站得太近,闻着那蛇羹的香味,肚子就越发的胀,有什么往上拱,就好像那些蛇种也想出来吃蛇羹一样。
「何依,发什么愣,快点来帮忙,把妈送走。」我哥急忙把我妈拉起来,往车里塞。
跟过来的舅公他们,却都闻着那蛇羹的香味,好像失了魂一样,根本就不管我们了,吞着涎水凑到了那锅边,问那些守在锅边的炖的是什么。
那白衣金纹的男子见状,冷笑一声。
想到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我妈就扑到蛇羹那里去了。
我知道别人看不见他,轻声朝他道了谢,然后急急的和我哥一起把我妈先塞进车里。
蛇羹锅边人太多,我们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先去管舅公他们,等我爸车走了,就急忙退到一个不能闻到蛇羹香味的地方。
可这蛇羹香味没闻过还好,闻过后,就发现扩散得挺开的,一直到叔公家屋前,香味才散点。
站在叔公屋前,还能隐约看见表哥在给浑身是血的舅妈收拾着。
我重重的吸了几口气,可鼻息间还是有着那蛇羹鲜甜的香味,好像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旁边一阵清新的味道传来,那白衣金纹的男子递了一片掰碎的柚子叶给我。
那清新的味道就是从柚子叶里涌出来的,瞬间就冲散了,那蛇羹那种让人涎水直流的鲜甜。
「谢谢。」我接过柚子叶,朝他道了谢。
我哥诧异的扭过头来,往我旁边看了看:「你说的那个人在?」
有点佩服我哥的接受能力,我朝那白衣金纹的男子笑了笑,然后在柚子叶上重重的闻了一下,提神醒脑后,才递给我哥。
听说柚子叶辟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这叶子掰碎的味道,确实将蛇羹的气压下去了。
我哥接过去闻了一下,就直接将柚子叶揉碎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这才喘息定神,朝我道:「你刚才怎么了?也闻着香味想喝蛇羹,发愣?」
我现在心头发浮,捂着肚子告诉我哥,我肚子里也有蛇种,一闻到蛇羹那鲜甜的香气,就想往那边去。
「你怎么不早说你肚子里也有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先是一愣,跟着瞥了一眼给舅妈收拾身体的表哥,大步的朝表哥走去。
我一步跟上去,一边问旁边的男子:「怎么称呼您?」
他好像并没有恶意,先是帮我抓了蛇,又提醒我妈肚子里有蛇种。
「广泉。」白衣金纹的男子居然也淡定的跟了上来。
「您是……」我瞥眼看着他,不知道怎么问。
「我是因为蛇种来的。」广泉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轻笑道:「你舅舅怕是养了些个很厉害的东西出来。」
我想到蛇羹宛如能勾人心弦般的鲜甜,以为他说的是邓光伟养出了肉蛇。
那蛇种怕可能就是从人体里养出来的!
忙朝广泉道:「请你救救我和我妈。」
不驱除蛇种,我和我妈怕都会和舅妈一样死相惨烈。
「你妈和你一样只要不闻蛇羹香,暂时不会有事,不急。我施法,只是确认她腹中是不是有蛇种。」广泉眸光流转,看着我道:「具体怎么驱除,还得看是怎么回事。」
他说得也有理,刚好我们到了表哥这里,我哥已经捡起地上的锄头,盯着表哥,问他怎么回事了。
表哥只是摇头,帮着舅妈把那些淌流出来的内脏给塞进去。
无比懊悔的说他只是帮着养蛇,其他的都不知道。
我这才想起来,邓光伟不见了!
刚才我妈的情况太过紧急,我们一家只顾着送她去医院,没空理会他。
其他人,跟着出来,又被蛇羹给吸引去了,没有谁留下来看着邓光伟。
「看这样子,是跑了!」我哥气得咬牙,朝我道:「他不在,谁也不知道这蛇种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只得抬头朝着广泉看去,却发现他已经站在蛇棚前面,往里面看了。
估计是怕蛇爬出来,原本破旧潮湿的红砖屋,里面的墙全部用水泥涂得很光滑,一米来高的墙上面,还扯了格子网布。
广泉看的时候,勾嘴冷笑。
我想到邓光伟把蛇种都丢进去了,扯了我哥一把,跟过去看。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入眼,并不是那些丢进去的小蛇种,反倒全是刚才表哥用来熬蛇羹,婴儿胳膊粗细的蛇。
它们或是单独盘缠成一团,或是三三两两的缠绕在一起。
我对蛇没有研究,只是感觉色彩斑斓,头短信红,毒牙尖弯,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
但能确定的是,这蛇肯定很毒,蛇身圆滚滚的,一看就是肉很厚,很肥。
一整个蛇棚养的都是同一个品种,光是看花纹,也和刚才丢进来的小蛇一样。
可这么一屋子满地的蛇,我和我哥也看得全身发麻。
我哥连忙扯了我一把,而我就去看广泉,想问他这些蛇是不是蛇种养大的。
他却微微伸手,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只见墙角缝隙里,几条藏着的小蛇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昂首,朝我这边看来。
那些大点的肉蛇好像没有感觉,依旧匍匐不到。
小蛇探了探蛇信后,居然全部朝我这边游了过来。
广泉见状,瞥了我一眼,嘴角依旧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就在那些小蛇朝我游过来时,我胃又好像刚才闻到蛇羹香味时一样,开始发胀。
我吓得就要后退,我哥也忙扯着我往后。
广泉却直接伸手,托了我后背一把,轻声道:「别动,看着。」
就这一顿,就听到「唆」的一声,一条粗壮的肉蛇猛的一伸蛇头,张嘴就将一条小蛇咬住,然后往嘴里吞。
其他小蛇吓得「唆唆」乱动,但已经迟了,其他的肉蛇哗哗游动,不一会那些从藏身墙缝里出来的小蛇,瞬间就被大蛇吞食掉了。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小蛇的蛇尾摆动。
整个蛇棚瞬间就是蛇信嘶鸣,以及唆唆的游动声和蛇尾拍打的声音。
可这些小蛇,明显还不够分这么多大蛇分,有的没抢到的,居然猛的游转蛇身,蛇尾一甩,有的居然腾空而起,对着我们扑了过来。
眼看一条条圆粗的蛇嘶吼着扑来,我和我哥吓得双腿发软,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广泉托着我背的手微微往上抬,扶住我,对着那些扑来的蛇一挥手。
好像一股清水洒在蛇棚上,原本凶相毕露的蛇,好像瞬间吓到了,全部唆唆的后退,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更甚至将蛇身盘缠得紧紧的。
「它们对你有感应。」广泉在我背上拍了拍,嘴角勾着冷笑:「你想错了,以人养的蛇种,要互相吞食,长大后才会成为肉蛇。你舅舅怕是还隐瞒了最大的一个秘密,自己跑了。」
所以刚才那些蛇全部往我这边看来,都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我体内的蛇种?
我吓得双腿发软,看着那些盘缠得紧紧的肉蛇,瞥着广泉,小声的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是用我来试探这些肉蛇吧?
我哥见我这样子,就知道是广泉跟我说话,哆嗦的问我:「他说了什么?」
等我将广泉的话转达,想到邓光伟做的事情,真的有点丧心病狂。
我哥重重的吸着气:「同类相食,会感染朊病毒。所以他养的蛇熬的蛇羹才这么……」
现在蛇羹香气勾人的事情,我没空去想。
就是想知道,我和我妈都没有回来,怎么身体里就有蛇种了,现在怎么除掉这些蛇种。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外面警笛声响起。
表哥依旧坐在舅妈旁边喃喃自语,好像完全被吓傻了。
广泉看着蛇棚里那些蛇没动,我哥听着警笛声,强撑着去接警察,让我在这里等着。
他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我旁边:「你和广泉在一起,别离他太远。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能看到他,这就是缘分,既然他肯出手提醒妈体内的蛇种,证明是有善意的。」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将手里的锄头递给我:「刚才说不定有小蛇跑了,你小心点,别被蛇咬到了。」
他在递锄头的时候扫了一眼守在舅妈旁边的表哥,示意我看着表哥,别让他再跑了。
这养蛇的事情,就是邓光伟他们家搞的,现在要想知道具体在搞什么,就只有他们父子了。
可就在我哥绕过舅妈身体,往前走的时候,舅妈突然猛的一昂着,跟条蛇一样窜了出来,对着我哥的小腿重重的就是一口。
我哥痛得闷哼一声,忙用力踢脚,可舅妈死死的咬住。
我握着锄头想冲过去,却听到外面沉喝声起。
几个警察冲了过来,见状也吓了一跳,但其中一个忙抄起一边的铲子,顺着我哥裤脚往下铲。
想将舅妈的嘴铲开,可她死死咬得不松嘴。
表哥也吓傻了,带着哭声不停的叫着:「妈,你这是怎么了,妈!」
我眼看舅妈的嘴死死咬着我哥一块肉,心头也怒气涌起,正要握着锄头去。
却见广泉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对着舅妈的后脑,轻轻一点。
只听到咔的一声,舅妈好像吃痛,张嘴叫了一声,跟着就松开了嘴,再也没动了。
表哥却也突然哀嚎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可就在舅妈松口的时候,我哥腿上被咬的地方,一片漆黑。
我忙丢了锄头,伸手想去帮我哥挤毒血,广泉却一把拉住了我:「这血不能碰。」
警察见状也吓了一跳,忙招呼着先送医院,这看样子就是有剧毒。
我哥的腿瞬间就肿得老高,发黑发紫,身体发晃。
我忙一把扶住他,他却朝我身边瞄了瞄:「让他救你和妈。」
我知道他说的是广泉,可他看的方向都不对。
一边警察连忙将我哥接了过去,直接背在背上,往警车那边跑。
我瞥了一眼头和脊椎分离的舅妈,就像刚才表哥杀了准备熬蛇羹的肉蛇。
顾不得有人在,一把扯过广泉:「救我哥!」
他看了看我,目光闪了闪道:「人的唾液也是有毒的,你这舅妈体内还养出剧毒的蛇种。人毒,蛇毒,以及尸毒混合在一起,并不好解。」
我看着我哥瞬间黑紫发肿却没有血流出来的伤口,知道这毒性很强。
有些蛇毒,几分钟就可以致人死。
心头一阵阵发沉,但广泉说的是不好解,不是不能解。
我手本能的将广泉的衣襟越揪越紧:「你有办法救,对吧?」
「有,但有条件。」广泉目光发沉的看着我,就好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清泉。
这会警察叫着家属是谁,让我们有一个陪着去医院。
我没想到广泉这个时候提条件,想到我哥撑不了几分钟,当下咬了咬牙道:「你说。」
「嫁给我。」广泉目光流转,盯着我道:「你嫁给我,我就救你们全家。」
他这条件有点怪,可就在这时,领头的警察朝我看了过来,招手叫我过去。
明明广泉就在我旁边,他们完全看不见。
我抬眼看着广泉,他目光清冽,脸带苦色。
心头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条件了。
毕竟除了我,好像没有人能看到他。
那边警察还在叫我,见我没过去,还有点急。
广泉见我迟疑,脸上苦色越发的浓,张嘴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蛇棚,以及地上被拍死的小蛇。
现在我妈和我哥的命都快没了,舅妈死状很惨,邓光伟逃了。
这些诡异的事情,找别人求救怕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也来不及。
当下看着广泉,重重点头:「好。」
5
广泉听我答应,原本还带着清冽的眼睛里,闪过喜色,就好像他刚才突然从缭绕的烟雾中走出来一样。
那种欢喜,就好像咕咕朝外冒的泉水,完全抑制不住。
我没想到自己答应得这么敷衍,他却这么开心,心里突然有点愧疚。
广泉却上前一步,低头在我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感觉唇上一凉,跟着就有一股清冽如泉水般的东西,直接窜入了嘴里。
广泉眼眉带笑,贴着我的唇,轻声道:「这缕泉水,能暂时压制你腹中蛇种之气,也能让你不受蛇羹气息所惹。我先去救你哥,你在这里应付着。」
跟着看着我笑眯眯的后退了一步,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我抿了抿嘴,从那股清泉水入嘴后,好像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满嘴都是清冽的味道,将旁边的血腥味和蛇腥都压下去了。
这时警察见我一直没有过去,直接走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要不要跟我哥去医院。
我想着广泉既然答应去救我哥了,应该不会有事,加上我爸还在医院。
而且这事的根本源头还没找到,我总感觉和外婆的尸体有关。
当下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哥也去医院了,让他照顾着点。
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警察,满地的小蛇尸体还在,舅妈咬人的场景他们也亲眼看到了。
那些肉蛇,还在我身后的蛇棚子里。
而且我们一家确实是从外地赶回来奔丧的,刚才邓光伟的怪状,同村不少人都看到了。
给我做笔录的警察瞥了一眼我身后的蛇棚,看到这么多蛇,也有点头皮发麻,但不确定是什么蛇,不敢乱动。
一边也有警察打电话,让人给舅妈收拾尸体,找专家来看这些蛇,然后让我带他们去看外婆的尸体和那煮着的蛇羹。
这会表哥也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好像吓傻了,无论问什么,都是坐在地上不说话,双眼发直。
警察就将他带到警车上,等他清醒一点再问话。
我带着警察去灵堂,怕他们闻到蛇羹的味道,也和舅公他们一样不受控制,还特意让他们戴上口罩。
可等我们再次到灵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炖着的蛇羹已经没了,舅公他们都啃着熬过的蛇骨,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没想到刚才还在煮的蛇羹,就这么一会,他们就分着喝完了。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我也没敢再提那蛇羹的怪异,免得引起恐慌。
见我带着警察过来,舅公好像才醒过神来,跟着我进了灵堂,说有警察在,要看外婆是怎么死的。
这会灵堂的门还关着,我想着刚才有小蛇从房梁落下来,就让大家小心。
看刚才舅妈体内出来的小蛇,和这灵堂出现的是一样的,保不准这些小蛇也有剧毒。
舅公他们听说里面可能掉蛇,先是露出恐惧的表情,跟着居然瞥了瞥刚才煮蛇羹的锅,然后招呼着旁边本家人去拿伞,打着伞再进去。
这些本家都住在旁边,去拿伞挺快的。
就在他们去拿伞的时候,警察和他们问了些话,结果一问我才感觉有点惊悚。
从外婆回来后,邓光伟就经常熬蛇羹给大家尝,说是要研究出味道最好的蛇羹,好和城里饭店合作挣钱。
这附近的本家,都喝过邓光伟的蛇羹,越喝越想喝,有的饭都吃不下,有时想得抓心挠肺的,自己抓蛇熬汤吧,就是没有邓光伟家的蛇羹好喝。
怪不得刚才表哥说熬蛇羹,这些人就守着炉子不动,我还以为是见杀蛇稀奇,看热闹的,原来都是等蛇羹的。
「蛇羹就这么美味吗?」警察也挺好奇的。
叔公他们用力的吞着涎水,说光是想着就流口水。
正好这时几个拿伞的本家来了,舅公一边吞着口水,一边招呼着我们进去。
就在我撑开一把大黑伞时,旁边一道白影一晃,广泉直接出现在伞下,伸手撑住了伞柄,原本皎洁如月的脸上,带着一股黑青,朝我道:「你哥没事了,他中的毒,比我想象中的难,等下进去,你小心点。」
我见他身体好像不太稳,忙伸手虚扶着他。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脸带错愕的看着我,可眼底却尽是喜色。
正好这时我爸发了语音给我,还有一张照片,说我哥已经到医院了,人虽然还昏迷,但伤口看上去好像没事了,应该是没什么毒。
那照片上,原本还青紫发黑的伤口,只是有点微紫,也不肿了,似乎就是被人咬了一口。
我瞥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笑了笑,看着打开的灵堂门,轻声道:「棺材里面的不是你外婆。」
他这话一出,我猛的想起,他摸过棺材里的尸体,可不是外婆,那棺材里的是谁?
邓光伟又为什么要说是外婆,还让我们回来奔丧?
这些念头全部涌起,我连忙跟着警察飞快的进了灵堂。
叔公他们原先还想着家丑不外扬,这会警察来了,加上舅妈死状太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根本压不住,也只得任由警察把棺材盖推开。
我说过灵堂有小蛇,警察也只敢拿了棍子,小心的将罩着的寿帕挑开。
那寿帕下面,居然是一张长满了鳞片的怪脸……
有着人的五官,却又布满是鳞片,鼻子只是两个气孔,跟蛇棚里的肉蛇一样,尖尖的牙,赫然就是一张与人有点像的蛇脸!
随着寿帕一开,光线闪动,那鳞片的眼眶里,几条小蛇好像感觉到了光,受到了惊吓,直接就朝外涌。
这些小蛇色彩斑斓,吓得警察也连忙后退。
而小蛇在棺材里游动了一下,吐着蛇信嗅了嗅,突然全部扭转蛇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广泉拉着我也后退了一步。
随着小蛇在棺材里游动吐信,寿衣拱动,无数小蛇从寿衣下面探头探脑的,却无一例外的,全部将蛇头对准着我,朝我嘶嘶的吐信。
领头的警察壮着胆子,直接将寿被寿衣全部挑开。
随着一片惊呼,只见那棺材里躺着的,赫然就是一条盘放着的,如同人腿般粗壮、从七寸以下被剥了皮的大蛇。
而且蛇腹剖开,还有着不知道多少将要孵化的蛇卵还在蛇腹中拱动着。
那样子看上去,与刚才表哥剥了皮、剖了腹等着切段下锅的肉蛇,唯一不同的就是内腑都是蛇卵,而且头没有被剪断!
邓光伟这是把一条怀着无数蛇卵的大母蛇剥了皮后剖开放在棺材里,冒充是外婆的尸体啊!
如果不是舅妈出事,这棺材就是要入祖坟和外公合葬的!
可为什么这些小蛇,明明是在蛇肚子里,不是人的血肉滋养着,却和舅妈体内孵化出来的小蛇一样?
警察眼看着顺着棺材朝我们这边游动,想爬出来的小蛇,也生怕这些小蛇爬出来。
连忙招呼着一起,两个人拿着棍子,不让小蛇爬出来,可小蛇都能钻破肚皮,力气大得很,有的还一摆蛇尾,借着身形小,腾空朝外跳。
棍子根本挡不住,我连忙转着伞,将棺材盖住。
可伞太小了,压了一头,另外一头的小蛇立马腾空朝我跳了过来。
我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叫人快点。
一边的广泉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清水洒下,这些小蛇和那些肉蛇一样,瞬间吓得缩了回去。
也就在这时,几个警察合力,抬推着棺材盖给盖上,钉死。
可就算隔着棺材,里面依旧能听到小蛇嘶嘶的吐信声,以及它们跳拍着棺材的声音。
这让我想到了我妈煎泥鳅的时候,将泥鳅倒入锅中,然后锅盖一盖,也是这样一通啪啪的响声,夹着吱吱的叫声。
这事太古怪了,连警察都不敢在灵堂久留,确定棺材钉死后,连忙退了出来,然后打电话叫消防,说他们抓蛇比较有经验,怕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火葬场直接烧毁。
我这会脑中,全是那些小蛇齐哗哗的盯着我时的画面,身体也有点发软。
等出了灵堂,广泉半扶着我,轻声道:「一切的根源在你舅舅和外婆。」
这会外面已经很多人闻讯过来看热闹,屋外围满了人,舅公他们全部在和警察做着笔录。
我连树边都不敢站,生怕掉蛇下来,拉着广泉站到一个极为空阔的地方,这才朝广泉道:「棺材里那条大母蛇是怎么回事?」
「蛇母。祖坟出蛇,必有将相。你舅这一来是讨个好彩头,二是供蛇母为祖,这样蛇子蛇孙认为是本家,搬财且能靠养蛇发家。」广泉脸带冷色。
可这么大一条有了人的五官,还怀满了蛇卵的蛇母,哪来的?
放在棺材里的时候,还剥了皮,这么大一张蛇皮又去哪了?
广泉却若有所思,扫了我一眼道:「你想清除身上的蛇种吗?」
「想!」我哪还敢迟疑,一把抓着广泉的胳膊:「怎么清除?你吃得消吗?」
他这会脸上还带着青黑色,身形都有点摇晃了,万一清除蛇种,他吃不消呢?
「这事太过古怪,我找了朋友过来帮忙。等会去医院,你和你妈一起清吧,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广泉目光闪烁,往我身后看了看。
我生怕有蛇什么的,连忙扭头。
就见表哥站在身后,好奇的朝我看了看:「何依,你在跟谁说话?」
「自言自语。」我现在对他也有点戒备了,往后退了退:「你知道舅舅和外婆去哪了吗?」
就算我们体内的蛇种,他不知道,那棺材里那条剖了腹的母蛇,他能不知道?
舅公来的时候,就已经入棺了,这么大一条蛇,邓光伟和舅妈都扛不进去吧,更何况还要剥下蛇皮,他不可能没帮忙!
表哥却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朝我喃喃的道:「我爸和我妈说是为了我好,说等这件事成了,以后我们邓家子子孙孙都不愁了,以后你们家也不会看不起我们了。」
我听着心头发冷,谁有心思去看不起他们,还特意点明我家?
大家都忙着工作、搞钱、学习,谁有心思去看他们家!
邓光伟这么多年,跳来跳去的,只想着暴富,从来没想过自己好好的工作、挣钱。
表哥看着我的表情,只是呵呵的笑:「何依,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我爸说养蛇好,算门手艺,我就跟着他养蛇。」
「他说蛇招财,旺家。只要把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它是我家的祖母,它那些子子孙孙就把我家当本家,会护着我们的。」表哥伸手抠着土。
跟失心疯一样,喃喃的说着:「我每天拿小蛇养大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身体里也和奶奶一样有了蛇种。她应该每天喝碗蛇羹的,她不该吃掉那条小蛇的……」
表哥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我:「何依,我妈在灵堂里抓了几条小蛇,她就跟条肉蛇一样,把小蛇吃掉了,所以她才会……」
「问他,他爸和他奶奶在哪。」广泉在我耳边说着。
我忙将话转叙给表哥,他只是摇头,朝我喃喃的道:「何依,我妈和奶奶在身体里养蛇种,她们是愿意的。如果他们不养,肉蛇就没有小蛇吃,会饿死的。」
「她们是为了我和我爸好,她们是自愿的……」表哥还努力的跟我解释,表示他没有错。
「那我和我妈呢?」我听着心头一阵火起,瞪着表哥道:「我们也应该自愿舍身对你们好吗?」
表哥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手撑在地上,倒退了几步。
「丧心病狂而已,哪来的自愿!」广泉也冷笑了一声,拉着我胳膊,将我拉住。
朝我轻声道:「告诉他,你有办法打掉蛇种。」
我不解的看着广泉,他朝我颔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这消息泄露,但我还是盯着表哥,一字一句的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打掉蛇种,等没事了,我们一家就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表哥看着我,瞳孔猛缩。
我见他表情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
现在农村都没什么人,祖坟又在山上。
如果舅舅只是想将那条蛇母葬进祖坟,凭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埋进去,为什么还要说是外婆死了,放在棺材里这么麻烦?
想到我和我妈有了蛇种,我看着表哥,冷声道:「你们把那条蛇母当成外婆要发丧,就是想骗我们家回来,对不对?」
6
表哥好像被我的发问给吓到了,不停的摇头后退,扫过我身边,嘴里发出啊啊的大叫。
那些做着笔录的警察听到了,连忙跑了过来。
表哥好像突然很怕我,紧靠着警察,指着我不停的发抖。
那些警察好奇的看了我几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坐在一边,想着如果不是舅妈出事,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呆上三天,送「外婆」出殡,那我们会怎么样?
既然需要小蛇喂养肉蛇,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掉那条怀着这么多小蛇的蛇母?
还剥了它的蛇皮?
留着它孵化小蛇,用来喂养肉蛇不好吗?
「想不明白的话,清了蛇种,说不定就明白了。」广泉伸手,把我拉起来。
他手温度在这初秋的夜里正好,有点像是冬天冒出来的泉水。
不远处,警察还在做笔录,我家的车,我爸开走了,想去镇上的医院,还得跟着警车走。
可这地方,我光是呆着,想着蛇棚里的肉蛇想吃我体内的蛇种,就无比的害怕。
广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拉着我往蛇棚旁边的柚子树走去:「给你看下柚子里的东西,分分神。」
那棵柚子树还是外公建这栋红砖屋的时候种的,小时候邓光伟还给我们打过柚子吃。
外婆一直说,屋前种柚子,就是佑子,保佑子子孙孙。
广泉走到柚子树下,抬手对着刚才他敲过的那颗柚子轻轻一托,青中带黄的柚子落下,他也不接,而是一挥手,一道水光闪过,那柚子瞬间分成几瓣。
现在正是吃柚子的时候,按理应该完全成熟了,可这柚子劈开,并没有好闻的柚子香,反倒有着浓腥的味道。
光线昏暗,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掏出手机照了一下。
就见那柚子外表看起来好好的,瓤却发着黑,好像整颗柚子都被虫蛀了。
「看仔细一点。」广泉又一挥手,将树顶上的一个柚子打下来,再次用水光切开,陪着我走近看。
我蹲下来,拿手机光照了照,就见那瓤里全是手指头粗的黑色虫子,感应到灯光,还往已经黑掉的瓤里钻。
只是虫头往里钻的时候,那虫头根本就不像虫,有着细微的鳞片,以及两侧的弯钳,更像一条……蛇。
广泉将我轻轻的拉起,往柚子树边的房间看去。
我也怕那些怪虫子钻出来,顺着广泉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
手机灯光照进去,破旧的窗台下面还铺着床,应该住过人的。
床头还胡乱的摊着几件衣服,就是我和我妈逛街的时候给外婆买的。
正看着,录完口供的叔公急急的跑了过来,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你外婆以前就睡这,她也不出门,天天就看着这棵柚子树。念叨着柚子熟了,让你舅舅打一下给她吃。」
见状瞥了一眼地上落的柚子,感慨可惜着怎么柚子里面有这么大一条条的虫,又说警察叫我,让我快过去。
他一边跟我往外走,一边劝我,舅妈虽然死得古怪,可这和养蛇没关系,让我劝警察不要把养的肉蛇抓走。
他说的时候,还不停的吞着口水,明显是怕没蛇羹吃了。
看他这样子,平时没少喝蛇羹,我实在也不忍心告诉他,这肉蛇是怎么养得这么肥大的。
等我到警车那里的时候,警察告诉我,表哥好像整个都吓得失了魂,让我陪着一起去一趟医院,这边的事情有叔公他们,后续还有消防和养蛇方面的专家来处理,让我不用担心。
我扭头看了一眼广泉,他朝我点了点头:「正好给你和你妈清蛇种。」
我也不想在这里,所以就跟着警车离开了。
表哥和我不是一辆车,因为大部分警察要留下来,所以我这部车,只有两个警察送我去。
路上警察还问了我一些话,除了有关广泉的,我都据实说了。
等到了医院,表哥直接被送去了精神科,我就去看我哥和我妈了。
我哥倒没什么,就是还昏迷着。
我妈说是照了片,也没查出什么,可她一想到自己呕出了蛇卵,就不停的反胃想吐。
只是我和广泉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居然有一个柳叶眉,却又长相英气的青年。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跟着一扫,就转到了我旁边的广泉身上。
我爸见我打量着,忙解释道:「你奶奶听说出了怪事,就请了柳仙公园的柳升法师过来帮我们看看,这就是柳升法师。」
柳仙公园我是知道的,小时候奶奶还带我和我哥去认那柳仙当祭爹。
前段时间,那棵柳树被波了汽油烧了,我爸还带我们去看过,捐了几百块钱修公园,听说很灵验。
想着广泉好像能压制住那些蛇,而且别人看不到他,我怕他是个蛇妖什么的,而柳升明显盯着他看,要笑不笑的样子,忙转过身,站在广泉身前,挡住柳升的目光。
见状,柳升笑得越发的意味不明了,我瞥头看了一眼广泉:「要不你避一下?」
广泉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不用,这是我请来帮忙的朋友。」
我看着柳升脸上揶揄的笑,一时有点尴尬。
怕广泉的存在吓到我爸,忙借口说下这些事情,示意柳升出来说。
等到了外面,柳升瞥了一眼广泉:「这么多年,你潜世不出,突然参与这种事情,原来是机缘到了。」
我不知道柳升说的机缘,是不是我能看到广泉,正要开口问怎么解蛇种。
广泉却低咳了一声:「办正事吧。」
柳升扫了我一眼,目光闪烁着,跟着从怀里掏出两根柳枝:「缠在腰间,由广泉施法,蛇种就会清除了。」
那柳枝上面还带着水汽,但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柳枝。
见我满脸的疑惑,柳升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广泉:「你还没告诉她,你的身份?」
广泉只是接过一根柳条,朝我比划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缠在我腰间,和扎花环一样的一圈圈的扎紧:「柳仙树下,有一口老泉,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想到广泉的名字,心头有点吃惊,泉水也能成精吗?
广泉搂着我的腰,将柳条缠紧,无奈的道:「老泉与地底龙脉相通,龙气溢于水中再慢慢汇聚,就成了我。」
「所以你是……龙?」我看着广泉,感觉有点不太可能吧。
「不算是龙。就是龙气汇聚于泉水之中开智,就成了我,其实就是一缕沾染了龙气的清泉水。」广泉说到这个,声音也依旧温润如泉。
朝我沉声道:「龙蛇同属,且蛇性属水,我最近感觉到这边水源之中,有极重的蛇怨气,所以过来看看,到了这边就感觉到了你舅舅家的怪状。」
我听着感觉有点玄妙,还是不太能理解,但他的身世,能等以后再说也一样,现在救我妈要紧。
等广泉将柳条扎紧,柳升将另一根递给我,示意我扎在我妈腰上。
广泉跟着我进去,柳升咂了下舌,轻声道:「这是生怕机缘跑了,寸步不离啊。」
「你家姚瑶呢?你没带来?」广泉扭头扫了柳升一眼,直接跟了上来。
我虽然不知道姚瑶是谁,可听广泉的语气,以及柳升立马露出那种幸福得好像整个人都要晃荡的笑意,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
我妈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对于怎么驱蛇种更恐惧了。
广泉拍了拍我的后背,瞥了柳升一眼。
他立马道:「放心,既然化怨,就是在体内化掉,再排出,不会吐出来的。伯母刚才吐出来,是因为有人用道法试您体内有没有就蛇种。」
听说不用吐,我和我妈都松了口气。
我爸却忙道:「当不得您一声伯母。」
可柳升瞥了一眼广泉,依旧笑着解释。
等柳条缠好,柳升像模像样的掐了个法诀,广泉扶着我在旁边的陪护床躺下。
跟着一挥手,就见柳条下的水汽好像都活了过来,飞快的渗入衣服,跟着渗入皮下。
这就好像沾了点露水一样微凉,跟着肚子一阵绞痛。
广泉却立马摁住我,跟着朝柳升打了个眼色,柳升忙让我爸摁住我妈。
我妈情况比我更严重,痛得几乎在床上打滚。
「忍一下。」广泉见我痛得额头都是汗,将我紧搂在怀里。
随着他的话,全身好像被无数的针同时扎了进来。
我痛得闷哼一声,全身都抽紧了。
但也就那一下,随即就没有了,可跟着肚子就咕咕的叫,好像要上厕所。
当下一阵尴尬,广泉却轻笑的将我放开:「好了。」
跑了几趟厕所,我腿都软了,才好点。
广泉却又倒了两杯水给我和我妈喝了,说是调理身体的。
那水和泉水差不多,但味道清甜。
柳升只说是从柳仙公园的老泉带的,我爸就立马说是好水,他现在还时不时开车去那里打水泡茶。
喝了水,确实整个人都舒服熨烫了很多,我妈也没事了,中间我哥醒了一次,听说我和我妈都没事了,就又昏睡过去了。
天隐约快亮了,广泉就让我在医院睡,等天亮了再回邓光伟家,说他有事和柳升出去一下。
他说过打掉蛇种后,有事情要确认,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去办大事,我这双腿发软的跟着去只会拉后腿,就在陪护床上躺着睡了。
我妈比我多跑了几趟,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爸也累得够呛,趴在一边安慰我,有柳升法师在,不会有事的,等天亮我们就回去。
确实,有广泉在,不会有事的。
我眯着眼睛,想着再睡一会。
但这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脑子全是那些恐怖诡异的画面,怎么也睡不沉。
迷迷糊糊的就看到走廊的灯光照着我妈的病床,她侧躺着的影子落在两个床中间,好像微微的开始拱起……拉长……
可我妈睡得沉,根本没有动。
我以为是光灯了,眯眼往半开的病房门看了一眼,走廊灯是装在墙上的,根本就不会动。
人没动,光没动,那影子怎么会动?
正疑惑着,却见那拱动的影子,好像在地上慢慢的挪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从影子里爬了出来。
脑中立马闪过那些小蛇从舅妈身体里爬出来的画面,我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想坐起来叫我爸。
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大张的嘴也发不出声音。
这是被鬼压床了!
我努力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而那个从影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一拱一动的,似乎昂首吸气,跟着转了个弯,朝我妈的病床爬去。
就在转弯时,床底透过的灯光从她脸上闪过,赫然就是外婆!
我脑中有什么炸开,看着外婆跟条蛇一样的往我妈的床爬,她身体还只有一半从影子中钻出来,随着她爬动,一点点的拖了出来。
边爬还边喃喃的道:「你是姐姐,怎么能不帮弟弟呢。他养蛇不容易,你帮着点忙吧。他就你一个姐姐,你生来就该帮她。人家还给弟弟买房,你连给点钱让他做生意都不肯……」
外婆以前在我家的时候,也时不时念这种话。我们也就听听,任由她念,没人理她。
她走后,我每晚还跟作梦一样的听到她念叨呢。
用我妈的话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要改变她的想法肯定不行的了。
我们孝敬她的,是我们的意思,她给谁,是她的意愿,不要管。
至于其他的,跟我们没关系。
随着外婆念叨着,她就跟那爬上墙的肉蛇一样,慢慢爬上了我妈的床。
只是当她身体半拱搭在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没有穿衣服,身上披裹着一张蛇皮……
7
外婆身上披裹着一张蛇皮,往我妈床上爬,一边爬还一边念叨着:「等光伟养蛇挣了大钱,给小荣娶个婆娘,我就能一直跟着光伟,四世同堂享清福了。你就该帮你弟,就像光伟媳妇一样……」
小荣就是表哥的名字,邓荣。
她爬到床上,张嘴对着我妈的肚子哈气。
我看她哈气,想到广泉说蛇种是以怨气而生,而且他还特意让我当着表哥的面说可以清掉蛇种。
立马知道外婆又要往我妈体内搞蛇种,努力的想挣扎,可身体依旧不能动。
眼看她那口气对着我妈肚子冲了过去,也就在同时,缠在我妈腰间的那根柳条哗的一下弹开,对着外婆的头就扎去。
连我腰间的柳条也飞弹而去,落在地上,宛如绳子一般缠捆住了外婆。
那柳条落在外婆身上,就好像带着火星一样,她痛得发出痛苦的尖叫,在病床之间打着滚。
而我身体也瞬间一轻,连忙叫醒我爸,翻身而起,飞快的绕过床头,跟他一起一把将我妈抱起来,往门口拖。
「邓小花!」外婆对着我妈大吼:「你怎么能不帮你弟!他养蛇要喂小蛇的,不喂蛇就要饿死了,就没钱给小荣娶婆娘,你这是让你侄子娶不上媳妇,让自己家断子绝孙啊!」
我妈这会也吓醒了,看着外婆这怪样,吓得忙朝外缩。
外婆见我们逃,桀桀怪叫的追来:「我生了你,你就该帮你弟,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我妈和我爸吓得瘫坐在地上,我自己吓得够呛,连忙颤抖着手各挽一个,用力朝外拉。
一出门,就用脚去勾门,只要将门勾上,就能将外婆挡在里面。
可我一个人拖两个,力气太小太慢了,就在我去勾门的时候,外婆已经窜到了我们面前,低吼:「何依,你要帮舅舅啊,他是你舅舅……」
我想着我体内有广泉渡的一口清泉,应该不会有事,拖着我爸妈逃不掉,干脆缩回手,对着外婆的脖子就要掐去。
手还没掐到外婆的脖子,就见旁边一声沉喝,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拎着一把凳子对着外婆的头就砸了过去。
他一凳子将外婆抡开,一把扯过我妈和我爸往外拖:「快走,好多蛇来了。」
「咯咯。」外婆被抡得头破血流,却还朝我们追来。
我爸妈也吓得够呛,手脚并用爬起来,反扯着我和我哥往楼下跑。
可刚跑两步,就听到唆唆的响声传来,只见无数的肉蛇从医院各个角落爬了出来,对着我们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它们居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也不对,蛇棚好好的锁着,怎么会让它们跑了。
外婆拖着柳条缠紧她的身体,追了上来,还「语重心长」的道:「都是一家人,你们条件好,就帮帮他吧。只要他把蛇养好了,挣了大钱,以后说出去,你们也有脸啊。」
她这是魔怔了!
我哥和我爸连忙转身,将我和我妈护在中间,看着这些朝我们游围过来的肉蛇也有点怵。
肉蛇一点点爬进,跟着直接一摆蛇身,就像在蛇棚里一样,要腾空而起来咬我们。
眼看这些肉蛇到了半空,我哥连忙一转身就要将我搂住,护在怀里。
但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冷哼,身体好像被什么一拉。
跟着一波熟悉的水汽顺着我们的身体往外涌,原本腾于空中的肉蛇,啪啪的掉落在地上。
外婆身上的柳条也跟着缩紧,更甚至飞快延伸,长成一张柳条网,将她兜住。
我吓得重喘了口气,却见自己处于蛇群外围了。
随即就听到广泉沉声道:「对不起,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心有余悸的喘着气,扭头想去找我家人,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在广泉怀里。
他低咳了一声,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肉蛇,冷哼了一声:「这些跑出来得有点快啊,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那边柳升将我爸妈和我哥也从蛇圈中带了出来,瞥了一眼我们:「先到一边吧,我已经报警了。」
也就是乡镇医院人少,要不然这么多肉蛇跑出来乱窜,咬到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妈这会看着被柳条网缠着的外婆,有点发不知所措,颤抖的道:「我妈这是怎么了?」
「她也算不得人了。」柳升一挥手,直接将柳条收紧。
外婆还在里面喃喃的念着,无非就是那种,我妈一定要帮弟,我爸这个姐夫也该帮妹夫,我和我哥是外甥该帮舅舅和表哥……
但凡沾点亲、带点故,就得帮她儿子,帮她孙子!
柳升一挥手,几缕柳条尖顺着外婆那被头发遮挡的脖颈往里一伸,跟着一扯。
外婆突然和被杀的蛇一样,张嘴发出嘶嘶的大叫。
随着蛇皮被剥落,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外婆却依旧喃喃的道:「只要我儿子好,孙子好,喝我的血,吃我的肉,都可以的。只要我儿子好……」
我妈见状,吓得捂着嘴尖叫,跟着直接一扭头就晕了过去。
我爸连忙抱住她,看了一眼外婆的头,沉叹了口气,朝我哥道:「你看好何依,我带你妈回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和你妈在,还不好处理。」
他们和村里那些人,多少还有点交情,到时脱不开情面,还不如交给我哥。
「至死都还护子,不知道悔改。」柳升一挥手,直接用柳条将外婆和那张蛇皮收起,朝广泉道:「警察就来了,这东西执念太深,又夹着那些蛇的怨气,我先去处理了。」
广泉也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
这才朝我道:「你和你妈体内的蛇种,都是因为你外婆那要你们帮着你舅舅的执念,化蛇从影而出,往你们身体喷着蛇念怨气,吸食了你们的精血汇聚而成的。」
所以我和我妈没有回来,身体里却还是有了蛇种。
我原本还以为是邓光伟去接她的时候,往我和我妈的饭菜或是水里添了什么,没想到却是她……
这还不如是邓光伟呢。
我哥见我愣神,往我旁边看了看:「广泉说了什么吗?」
我将话转叙了一下,我哥冷声道:「惯子如杀子,在她眼里,我妈和我们就应该给她儿子当牛作马的。她自己愿意死,还要强加给我们!」
「她重男轻女到,死了都不敢对我和爸做什么,只敢对付你们!」我哥见得对着墙重重的踢了一脚。
可下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叫着我和我哥的名字。
我哥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别说外婆那怪事,就说蛇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这点我自然是知道的,警察带着消防上来,拿着专业的捕蛇工具,把这些肉蛇都抓走了。
我和我哥再三交待他们小心,这蛇很毒。
可有广泉在,这些蛇全都吓瘫了,没有一条敢乱动的。
消防抓蛇,警察就带我们去一边做笔录,我和我哥就说蛇爬进来了,我们跑到了这里,我妈晕倒了,我爸送她去市医院。
警察也不知道信没信,就是盯着我们道:「你们知道你舅舅在哪里吗?」
我们摇头,那个领头的警察看着我们道:「我们对棺材里的蛇进行了检测,发现蛇里面融合了人类的基因,是你舅舅的。」
我原先还没懂什么意思,可旁边广泉似乎在意料之中的冷呵了一声。
我哥立马朝警察道:「可以让我妹去车里吗,这种事情,她不方便听。」
火石闪动,我瞬间明白了。
光是想着,我胃里就一阵抽抽。
我哥示意我到一边等着,广泉也沉叹了口气,半搂着我到一边等。
但也怕他走了,这些肉蛇还会跑,他也不敢走太远。
等亲眼看着消防将所有肉蛇抓走后,广泉还挥了挥手,几道水流如同蛇一般,顺着医院跑了一圈,寻了一遍。
消防把所有蛇带走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至于怎么处置这些蛇,他们也不知道,但因为是养的,还是融合的品种,最好的办法肯定是销毁。
警察让我们回村,帮着找邓光伟,说那些肉蛇和棺材里的小蛇都有剧毒。
据他们了解,光是叔公他们已经吃了不少肉蛇了,可蛇棚里的蛇,依旧没见少,就怕邓光伟还在别的地方养了蛇,让我们帮忙找出来。
而且外婆也失踪了,怕邓光伟将她人藏山里,会有生命危险。
我们一直没敢说外婆死了,要不然圆不过来。
就在警察说完,广泉就朝我道:「我知道在哪,你告诉他们去。」
看样子,他和柳升去确认什么,就是找邓光伟了。
广泉说的地方,是邓家坟山的一处老旧的祠堂。
以前邓家也算是大家族,祖坟是整座大山,专门修了祠堂用来逢年过节祭祀时,让族人歇脚什么的,可现在村镇都没什么人了,也没有谁呆在老家,更没有谁大老远的回来祭祀先祖了,所以祠堂就败落了。
小时候我妈带我们回来祭祖,还去过,记得是个古韵十足的小院,就是有点颓败。
不过现在几乎没人去那里了,房子是现成的,邓光伟躲在那里,也正常。
我和警察点了这么个地方,他们也醒悟了过来,当下带我们回村。
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对我和我哥还是有点怀疑的。
到邓光伟家的时候,那具棺材和蛇棚里的蛇都没了,叔公还带着人守在邓光伟家门口,说是我们一走,那蛇棚的红砖墙不知道怎么的就倒了,肉蛇全跑了,好不容易才养得这么肥,跑了真可惜。
他说的时候,口水那叫一个流啊,还拉着警察,说这也算是人民的财产,要他们帮着找回来的。
广泉瞥着他,冷呵了一声:「他这是吃蛇羹上瘾了,以后吃什么都吃不下了。」
听叔公说话有条有理,肯定是背后有人出了主意的。
那蛇棚的红砖墙砌得好好的,怎么会倒。
不过现在找邓光伟要紧,警察让叔公带路,他死活都不肯,只告诉我们坟山在哪里,说去祠堂的路很久没有人走了,路都长草了。
现在八月份,山里蛇多……
一说到蛇,叔公就吞口水,但也不肯跟着去,瞥了我和我哥一眼,说我们去过,让我们带路。
他这肯定是想着以后还要找邓光伟吃蛇羹,不敢带人去抓他,免得得罪了他。
因为怕有蛇,警察也做了防护,又拿了柴刀开路,把我和我哥护在中间,这才进的山。
其实有广泉跟着,我反倒没这么害怕。
坟山的山脚还好,都是些新坟,草木还不是很深,进了山,杂草都齐腰,走前面开路的警察拿棍子压倒杂草,一棍子下去,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在哗哗作响。
更甚至能看到有着东西,在齐腰的荒草里面唆唆的游行,光是看压倒杂草的长度和宽度,都有点瘆人。
那领头的警察吓了一跳,连忙将棍子收了回来。
可一收手,棍子挑过杂草丛,就挑出一条大拇指粗细的蛇。
那蛇也吓到了,唆的一下,就从棍子上滑了下来。
远处更是唆唆作响,草味夹着蛇腥味,随着秋风就吹了过来。
那些警察见状,也有点担心了。
这荒山野岭的,藏着的蛇,可比家里落下蛇什么的难防,还可能更毒,谁知道邓光伟养蛇,有没有把蛇放出来。
但又怕我外婆被邓光伟困着,有生命危险,又不得不早点进去救人。
最后他们一合计,居然打算他们进去,让我和我哥先回去,大概是怕我们被咬吧。
广泉瞥着这齐腰的杂草,一挥手,一道暗风夹着水汽飘过,那股子蛇腥味就消失了。
我哥瞥了我身边一眼,知道是广泉出手了,再三强调我们不怕,警察才允许我们跟着进去。
有广泉出手,加上又有两个警察专门在前面用棍子打草惊蛇,并没有遇到蛇。
邓家祠堂就在坟山半山腰背阴的地方,半个院子都被藤蔓杂草环绕着,但隐约还是能看到有条小路通向院门,可那小路来的地方,居然是和我们相反的方向。
明显来祠堂还有另外的路,叔公没有告诉我们。
广泉和柳仙来过,危险应该解除了的。
可我们还没到院门,就闻到了熟悉的蛇羹香味,又鲜又甜。
这香味就好像活的一样,自己往鼻子里钻,勾得涎水直流,馋虫在胃里乱钻,恨不得立马喝上一口。
广泉冷呵一声:「不知道悔改。」
幸好现在这年头,大家都随身带着口罩,忙将口罩套好,往里走。
一到里面,情况却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多了。
几个我们昨晚打过照面的「婶娘」盯着那口冒着水汽的锅吞着口水。
邓光伟身边的桌子上,用铁盆子装着一盆煮过的蛇段,他正把上面的肉撕下来,撕成丝后再丢到锅里。
似乎看谁顺眼,就招呼着过去,将手里撕着的蛇肉喂到那人嘴里。
8
我在院门口看着那些「婶娘」盯着蛇肉,就跟失了魂一样痴迷的样子,心头一阵发恶。
广泉冷呵一声,直接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而那些警察也直接冲了进去,将邓光伟摁倒在地。
那些「婶娘」眼里只有蛇羹、蛇肉。
就连警察吆喝着,她们也没有反应,只是疯狂的抢食。
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警察拿着已经空了的不锈钢盆在桌上「哐当」的敲了一下,大喝了一声,她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嘴里的蛇肉吞了,抱着身体往角落里缩。
她们闻着那锅里蛇羹冒着的咕咕香气,又一个个伸长着脖子贪婪的盯着锅。
警察连忙给她们发口罩。
邓光伟被摁在地上,还呵呵的笑:「吃了蛇羹,如神似仙。老子现在有蛇可以熬蛇羹,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想要钱就有人送钱,就是天王老子!」
从刚才的场面,不难看出他享受了什么。
这蛇羹勾人,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吃过了,这些「婶娘」本来就跟他关系近,一旦吃上了瘾,为了一口蛇羹什么都肯做了。
而且村子里很多男的都在外打工,在家的男人本来就少,邓光伟还真的是当「土皇帝」啊。
被抓了,他还大放厥词。
那些「婶娘」这会戴着口罩,虽然还不停的往蛇羹那看,但听着邓光伟这么说,加上这么多人在,也脸带羞耻。
警察见他说得没边,直接扯过地上丢的一条蛇皮,塞他嘴里。
广泉却冷呵一声,往那锅边走去。
反正别人看不到他,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我也好奇,这蛇羹到底是个什么样,光是闻着就香得不行。
跟着广泉往那边凑了凑,却见里面是撕下来的一条条的蛇肉丝。
晶莹透亮,白白的肉丝,就好像那种小银鱼一样,随着水咕咕的沸腾,在水中翻滚,好像活的一样。
别说汤冒着极为勾人的香气,就是看肉丝在白汤中翻滚,都想喝上一口。
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不知道是七婶还是五婶的女子凑了过来,吞了吞口水:「到嘴里,就跟活的一样,往喉咙里钻,又香又鲜,到了食管就化了,回味好得不得了。给我再喝一口吧……」
警察连忙将她扯了回去。
广泉冷呵一声:「也不想想怎么来的,自然是香甜无比。」
那些婶娘被警察押着去找自己的衣服,我哥把锅下的火给灭了,又找到锅盖给盖上。
朝我道:「你也别太好奇,这东西碰不得。」
领头的警察让我们自己小心,千万不能喝这蛇羹,闻都不要多闻。
他们要看着这些个婶娘和邓光伟,还要找有没有养着的蛇,没空理会我们。
我转眼看向广泉,他和柳升不是来确认过什么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广泉见我瞥过去,勾唇笑了笑道:「我和柳升把邓光伟绑了,等警察过来抓人的,结果被这些女人放了。你让警察去后院那口老井,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面。」
他这一提,我猛的想了起来,这祠堂后面有一口老井,但因为年久没有人掏,就被渗下的泥沙填了。
小时候我妈还跟我说过,以前的水很甜的,现在是口干井,当年她还掉下去过,后来就拿石板盖住了。
这种老式的井,不像现在井口是凸起的,加了石板,不仔细找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忙跟我哥说了,他立马找到领头的警察往后院去。
老井在院子后面,石板确实有挪动过的痕迹,虽然广泉没说里面有什么,我还是提醒警察里面怕是有蛇,让大家小心一点。
等警察将石板撬开,立马就一股子浓腥的味道传来。
被光线照着的井口里面,密密麻麻的缠着的全是肉蛇,尺寸比家里蛇棚养的大多了,有的已经有成年人小腿粗细了。
这些蛇感知到光线,立马昂着头,顺着石制的井圈往上爬,其中赫然就有和棺材里那条蛇母一样,头隐约接近人五官的蛇。
不过刹那间,整个井圈全部都趴满了蛇身,朝上昂头嘶嘶的叫着,好像在祈求放它们出来。
而就在蛇群游动时,下面尽是森森灰白的骨头,以及钉挂在井圈上的铁链。
警察虽然猜到邓光伟可能在别的地方养了蛇,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连忙又将石板盖住,打电话请求支援。
直接将我和我哥带到了外面,还又撬了几块青石砖将石板压住。
我和我哥完全震惊于井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警察也不敢让我们多看,再三交待我们别说出去,又将那些婶娘统一控制,把那口熬蛇羹的锅也派人守着,等后面的支援过来。
广泉在一边冷声道:「那口老井是山底的阴河泉水,与我所在的那口老泉相通。」
所以这边出了大事,他就知道了?
这次事情严重,所以支援来得很快。
我和我哥直接被带走了,也没让我们再看邓光伟一眼,警察还让我们签署了保密协议,保证不把在井里的所见所闻说出去。
而我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广泉居然拿了邓光伟的审讯视频给我们看。
这点上,我们就不得不佩服广泉的神通广大了。
视频里,邓光伟依旧毫无悔恨,说自己很厉害,养出了新的物种,该给他颁奖如何如何的。
还说自己吃了神仙都吃不到的好东西,享受了皇帝一般的待遇,死也值了。
后面被警察严厉呵斥了,并且还拿了好几份文件之类的给他看,他这才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老家想着暴富,折腾着各种养殖,虽然都没成功,还亏得连外公留的房子都卖了,但他能吹啊,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有一部二手车,有时用来送货跑业务,有时和邓荣轮着用来拉拉客什么的。
这些年邓荣年纪大了,总得成家,可家里别说存款了,邓光伟不知道欠了多少外债,虽然这些年邓荣跟他搞养殖,还到处吹创业,可附近的人都还是知根知底的,相看了不知道多少个,都没有成。
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外婆还跟我说以前表哥表妹开亲的多,说亲上加亲,不用担心婆婆不好相处,都是一家人如何如何的。
当时我以为她是看哪部电视,才这么说的,没在意。
可我妈那次是真的发了脾气,直接怼了外婆,打那后外婆就没有提过了。
也就是打那后,邓光伟打电话给我妈借钱要钱,我妈再也没有给过了。
现在想来,当时外婆说这些,就是暗示我,让我嫁给邓荣。
也就是那一年吧,邓光伟突然说要养蛇,说有大钱挣。
而事发也就是那年冬天快过年了,他陪邓荣去相亲,结果女方压根就看不上表哥。
那女孩子在外面厂里上班,工作时间虽然长点,可一个月也有五六千,但邓荣在家呢?
说得好听是搞养殖,其实就是混日子,一年到头都没见钱,一家人吃的全是外婆的抚恤金,和外婆从我家抠挖来的钱。
邓光伟还说那女孩子不知好歹,父子俩都憋着一口气,相亲散了后,在外面喝酒吃烧烤到很晚,开车回去的时候都半夜了,碰到一个落单的女孩子拦车。
乡村小路,车子少,大半夜的更不用说了。
邓光伟说他当时喝飘了,见到女的就停了车,然后让人家上了车,说是想着万一和他儿子成了呢?
上车后那女孩子说叫陈珍,要他们送她去汽车站,她要回家。
当时哭哭啼啼的,一问才知道,她高中毕业就在外面打工的,快过年了就辞工和男朋友回家见父母。
结果男方父母嫌弃她,说她这种随便跟男人走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她气男友没帮着说话,和男朋友吵了一架,半夜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好哭,就自己跑了。
本来以为男朋友会追的,结果根本没追过来,大半夜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拦了几部车都没有停,只有邓光伟的车停了。
邓光伟说那女的长得可以,而且年轻,还跟她说那男朋友不同意,嫁给邓荣算了,他们家不嫌弃。
反正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就把那女的带回了家,邓光伟假模假样的陪她喝酒,把陈珍灌醉后,就把人家的给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珍哭着吵着要报警,邓光伟一急,和邓荣一起就把她带到了坟山的祠堂,把她关在了那口老井里。
至于到那老井里后,陈珍遭受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当时邓光伟已经在养蛇了,就借口为了解决蛇食物的问题,就时不时的到山里抓些小青蛙什么的,一边给陈珍送饭,一边凌辱她。
有时也会带条蛇吓唬陈珍,让她听话一点。
结果有一天他来送饭的时候,发现陈珍死在了老井里,浑身都是血,无数的小蛇在老井下面游动。
邓光伟确实吓懵了,直接将石板盖住了。
想着不用管,就谁也不知道,等陈珍的尸体化成白骨了,就不关他的事了。
结果过了十来天吧,他以前洒下名片的饭店,让他送两条蛇去试下。
可他根本就没养什么蛇,但饭店开的价钱挺可以的,邓光伟为了钱,居然又把老井的石板揭开,从里面捞了两条蛇出来,给饭店送去。
「那饭店的人说客人吃了后,恨不得连锅都舔了,让我再送。」邓光伟说的时候,还满脸带着得意。
他当时就把价钱提高了一倍,然后把丢在老井里的那几条蛇,全部都捞了出去,送到了饭店。
而那些小蛇,不用他喂,就在老井里一点点的长大,他就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前面的肉蛇在饭店销量很好,吃过的都还想吃,一个劲的催邓光伟出货,更甚至愿意提前给钱预定。
这么多年,他养什么都没有成功过,养蛇这么成功,那种「成功」的喜悦,让他根本什么都顾不上。
有了陈珍的事情,他依样画葫芦,借口抓青蛙,每晚开着车在路上晃,好不容易又让他碰到一个落单的女性,他借口载人家,直接把人绑到了坟山的祠堂。
先是一翻凌辱,然后照着陈珍那样,用铁链绑着,丢进老井里,和那些蛇一起。
邓光伟怕吓到人,把那些特别大的都留着,只挑那些婴儿胳膊粗细的肉蛇拿出来卖,还养在自家的蛇棚里。
那边饭店,也怕他到处供,出高价让他只供一家,邓光伟压力也没多大。
可从疫情过后,大家对吃蛇这些野生动物有了抵触的心理,那饭店也因为疫情关关停停的,邓光伟养的肉蛇全压手里。
他偷偷找过吃过蛇羹的人,私下问他们要不要,可大家对于吃更看重保命。
邓光伟就认为是蛇羹的吸引力不够,就到处找偏方,最后不知道从哪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他就变得丧心病狂,从老井里抓了一条最大的母蛇出来。
「它生出了好多小蛇,都很聪明,认识我。」邓光伟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算是视频,居然还能看出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慈爱」的光芒。
「我把那这些蛇养得很好,它们的味道也很好,吃过的都会上瘾,不会像上次那些,为了怕什么寄生虫啊,病毒啊,不敢吃。」
「村里那些女的,吃了蛇胆,皮肤那叫一个光滑。为了一口蛇羹,我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但喂养它们的小蛇不够啊……」邓光伟说到这里时,一脸懊悔。
我和我哥看到这里,都感觉全身冷汗直流。
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半点悔恨都没有。
问及那棺材里的蛇母时,他就有点狂躁,只是不停的道:「她越来越聪明了,长得越来越像陈珍了,她有时看着我的时候……就像陈珍看着我,我怕她是陈珍。」
「可我把她养这么大,又不能卖,总不能浪费吧。所以我从外面问到了办法,把她杀了,只要把她葬在祖坟,她那些蛇子蛇孙都要保佑我们的。」
「我还把她的皮剥下来,裹着我妈,我妈肯定会保佑我的!」
他这完全是疯了!
但问及外婆在哪时,他只是呵呵的笑:「她是当妈的,这辈子就是为了儿子,生了女儿,也是为了儿子更好。她跟我家婆娘一样,都是自愿的,人家自愿的,你们管人家做什么。」
再多问,就是疯言疯语的说他这辈子也够了,别人没吃过的,他吃过了;别人没睡过的,他睡过了。
警察也问及,他做的这些事情,邓荣有没有参与,他只说没有。
多问就开骂,说他又不傻,这种睡别人的事情,怎么能让儿子知道,他也是为了儿子好,怎么能让儿子做这种事情。
无论如何,他就是一口咬死,邓荣没有参与这种事情。
我和我哥看到最后,同时冷哼了一声:「邓荣绝对参与了!」
想到当天事发,邓荣直接就装疯傻,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但他现在装疯,邓光伟又一口咬死他没有参与,也不好定案。
广泉告诉我们,那口老井里发现了六个人的尸骨,其中就有我外婆头以下的骨头,警方已经确认外婆的死亡了,给邓光伟看的文件就是这些。
而失踪的陈珍,男友以为她回老家了,父母以为她跟男友跑了,两边没一个报警的!
我哥听说后,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我就不信邓荣没参与,他就想靠装疯逃避责任吗?」
广泉听着,只是轻笑道:「报应既到,怎么能逃得掉。」
9
我想到表哥邓荣的热情,尤其是对我……
心头就一阵发呕!
我们给我爸妈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同时也确定我妈没事后,就去医院看了一眼邓荣。
他好像还是那种吓得发懵的状态,一见到我,好像就很害怕。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都有警察监视他。
而且广泉也说了,报应该到了!
就在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居然看到叔公他们来给邓荣送饭,见到我和我哥,意思还说是我们的亲表哥,现在我舅妈死了,我舅舅被抓了,让我们把邓荣的医药费出了。
我和我哥只当没听到,直接就走了。
但就在我们走的时候,听到病房里面有个人急不可耐的道:「叔公,你就别绕弯子,就问他还没有其他地方养得有蛇,这两天没喝蛇羹,胃里好像有什么在钻,难受啊。」
那人几乎是嚷嚷的叫出来,跟着就被叔公呵斥了一声,给压了下去。
我瞥了一眼广泉,他只是笑了笑道:「不会再吃到这种蛇羹了,他们这辈子都会被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折磨。」
我不知道这种折磨有什么意义,担心的就是邓荣又故技重施来养蛇。
可广泉却瞥了我一眼,神秘的道:「过几天就知道了,你和你妈体内蛇怨未清,还是先回去多喝老泉水,清清怨气吧。」
我哥也感觉我呆在这里不安全,花大价钱直接打了个车回去。
回家的当晚,广泉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就一直跟着我,更甚至直接跟进我卧室,搞得我有点尴尬,可他却借口怕还有蛇找我,不守着我,不放心,我又不好拒绝。
第二天,柳升送来了两罐老泉水,让我和我妈每天子午正时,喝上一碗。
然后就将广泉带走了,说老井里面关着的那些蛇,怨气太重,让广泉以龙气压制一下。还有坟山那些跑出去的蛇,也该处理一下。
广泉走后,我和我妈按时喝老泉水,倒也没感觉有什么。
我和我哥怕她接受不了,并没有将邓光伟做的「好事」告诉她,只说家里那些肉蛇被处理了,也不敢说谎,怕圆不了,无论她再问什么,就只说不知道。
就在回来的第三天,我妈突然接到老家电话,是叔公打过来的。
说是舅舅在派出所突然死了,死前一直说有很多条长得像陈珍的蛇找他。
然后他身体从某个部位开始溃烂,他开始自己或许早就知道了,但没敢说,等别人发现的时候,腰部以下全部都溃烂得不样了,当晚送医院,就死了。
而邓荣现在也有这种情况了,整天说好几条美女蛇缠着他,别人不信,可如有人信啊。
叔公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他接到市里的医院治。
我妈现在已经死心了,只是让叔公自己看着办,没钱的话,把舅舅现在住的房子卖了,反正她是不管的。
但她还是很伤心,接完电话,将手机一丢,就倒在沙发上,静静的不说话。
我拉着她的手,想安慰她,她却朝我笑了笑道:「我叫邓小花,他叫邓光伟,你就知道你外公外婆有多偏心了。这么七八年,她跟着我们,我没有亏待她,她却还想着把你嫁给邓荣,祸害我就算了,还想祸害我女儿!连死了都……」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死,苦笑着说不下去了。
我见她神色实在是差,就借口感谢柳升帮忙,带她去柳仙公园走动。
她也确实心情不好,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柳仙公园人挺多的,有坐在那棵大柳树下聊天的,也有在老泉边打水的。
人虽然多,但或许是柳条柔晃,大家都自觉放低了声音,反倒一片安宁。
我妈拉着我,在柳树下烧了些纸烛,然后拿了矿泉水桶,跟我一起去老泉那边打水。
看着清亮的水被勺起来,灌入水桶里,我突然想着广泉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藏在这泉水中,可我们看不见。
我妈一边勺水,一边跟我道:「以前邓家祠堂那口老井的泉水也有这么清,后来突然就没水了。我怀你那年,带你哥回去扫墓,想着和你爸一起去把那祠堂的瓦修一修,结果听到那老井咕咕的响,还以为是冒水了,跑去看,不知道怎么的就掉井里了。」
也就是那次,把井盖了吧。
她妈笑得有点唏嘘的看着我:「可把你爸吓坏了,把我抱出来后,就带我去医院检查,这才查出怀了你。」
我听着愣了一下,想着那口老井也挺高的,我妈这么掉下去,都没把我摔掉,也是我的福气啊。
估计我妈以前也怕让我知道,只说她掉井里,没说怀我的事情。
正想说几句俏皮话,安慰我妈。
就听到身后道:「万物分阴阳,有阳必有阴,这泉水出于地底,也分阴眼和阳眼。但独阳不长,孤阴不生,这口老泉与柳树相伴为阴,则阳长。你们那口老井,压阴坟为阳,则阴生。」
「可惜邓家后代无德,至井水干涸,那阴龙已成,自然外溢而寻出路。」柳升站在老泉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何依知道为什么了吧?」
在他旁边,广泉换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头发也剪短了,却一脸轻柔笑意的看着我。
我听着有点迷糊,但结合广泉说他的身世,又隐隐的知道。
大概就是这口老泉和邓家祠堂那口老井,互为阴阳,相对而生。
但邓家无德,有个和广泉一样的阴性存在,因为井水干涸存活不下去了,引着我妈落井,然后托生成了我?
所以只有我才能看见广泉?
所以广泉才提出要求,让我嫁给他?
可就在我脑袋疑惑的时候,我妈苦笑着道:「是啊,邓家无德,才出了邓光伟这么个坏种。」
她目光闪了闪,看了一眼柳升旁边的广泉,有点疑惑的道:「这位是?」
「哪个?」我顺着我妈目光看去,她好像直勾勾的盯着广泉。
心头咯噔了一下,难道我妈能看到广泉?
我妈却看着广泉还眯了眯眼,转眼看了看我,脸上的疑惑更深了:「怎么感觉和何依有点像。」
「哪像了?」我看着广泉那清如泉,亮如月的脸,难道在我妈眼里,我有广泉这么好的卖相?
广泉只是轻笑,朝我妈道:「在下广泉。」
我妈瞥了我一眼,笑了笑道:「哦,我听何梁说过,是何依的朋友。是你帮忙,才能请动柳升法师,去帮我们的,谢谢你啦。」
没想到我哥,把这事都说了。
我正嘀咕着,柳升就说有事跟我妈说,让我妈去石屋谈。
我原本想陪着去的,可我妈瞥了一眼旁边的广泉,说让我谢下人家广泉,看着打好的水,直接就走了。
就是她看我和广泉的眼神吧,有点那个……就是那种一片了然的表情。
我不好意思的朝广泉笑了笑:「事情忙完了吗?」
广泉点了点头,伸手将我妈打好的两桶水拎到一边,坐在老泉边的石头上,伸手扫了扫旁边,示意我一起坐下来。
这会人来人往挺多的,但那块石头并不大,坐两个人,这样难免交股碰腿的。
「你要站着?」广泉抬眼看着我。
那眼里就好像旁边那汪老泉被人勺动时,波光荡漾,看得我心里也跟着荡漾。
见旁边也有很多小情侣亲昵的往柳树上挂红绳,我低咳了一声,挨着广泉坐了下来。
他身上有着一股泉水清冽的气息,就算在老泉旁边,依旧能闻到。
我坐下来后,闻着这气息,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或许就像柳升说的,我和广泉,本来就互为阴阳,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信任他,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广泉等我坐好后,直接开口道:「你身上有着阴龙气息,所以你能看到我,我也感觉你身上的气息不同。」
「邓光伟家养的所有蛇,都是从那口老井孵化,能让人受孕生蛇,也是因为老井中残留的一点阴龙气。所以那些小蛇和肉蛇,都对你有感应。」广泉说着,瞥眼看了看我,轻声道:「我已经将它们处理好了。」
我原本打算问怎么处理的,可看着他眼中微微的失落,就能猜到是什么样的结局了。
广泉见我失神,轻声道:「邓荣已经死了。」
「我已经将井填了。」广泉扭头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我轻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就在这时,我妈就又急急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手机,估计也是接到老家的电话了,脸色也不太好。
远远的就叫着我的名字,说我们该回去了。
可等见我和广泉挨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目光闪了闪,脸上的阴云一点点散开,随着柳条轻荡,好像还闪着水光,朝我和广泉笑了笑。
最后道:「我去买菜,广泉你喜欢吃什么啊,和何依一起去我家吃饭啊。」
广泉只是瞥眼看着我,朝我眨了眨眼。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站起来,朝他伸手道:「走吧。」
广泉看着我的手,慢慢抬起手,和我握在一起。
刚走没两步,就与我十指相扣。
身后的老泉,咕咕的响了两声,好像鼓出了一股股的泉水。
(完)
备案号:YXA13xbkMZ4I3Nr4dngcvR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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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是关系到社会治理的深层次问题。信任嵌入在社会生活各个方面,是个体以及群体关系的「黏合剂」,是人们心理相容和相通的媒介。在社会道德层面,信任与忠实、真诚相融合,诚信价值被人类社会普遍提倡和推崇。在经济层面,信任与信用相连接,是市场交易和资源配置的基础条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