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某药企老总。
他每个月给我 10 万生活费,到我上大学,10 万变成 30 万。
他唯一的要求是,别让我妹知道我的存在。
1
我和我妹第一次见面,是大学新生报到。
我大三,她大一。
我爸亲自送她来的,开着劳斯莱斯加长款,刚进校门就闪瞎了很多人的眼睛。
亮黑色的流线车身,在阳光线下瑰丽得像宝石。
比劳斯莱斯更亮眼的,是我爸儒雅的外形,我妹的美艳娇贵,以及江太太珠光宝气通身气派。
「她就是江盛夏!好漂亮啊!」
「可惜是个不学好的,她爸为了她,给学校捐了个生物实验室,才把她弄进来。」
「她那种出生,要什么努力?她的起点,是多少人几辈子也到达不了的终点。」
……
「语冰,你愣着做什么?她不是你接待吗?」旁边同学撞了撞我胳膊。
我回过神来,收拾好心情,拿着新生名单表,微笑着朝他们一家三口走去。
我爸早看到我了,之前是淡淡的一瞥,目光在我身上 0.1 秒就过了,仿佛不认识。这会儿,他看着我,眼皮狠狠抽了下。
呵,怕我过去叫他爸吗?
「盛夏同学,你好,我叫宁语冰,我们一个专业,是你大三学姐,今天负责你的接待。」
我站在江盛夏面前,朝她伸出右手。
她看着我,矜贵的,神情中全是审视,几秒后,才用指尖碰了碰我的手,算是给我面子。
我微微扬眉,朝我爸和江太太甜甜一笑:
「叔叔阿姨好,我先带你们去寝室,咱们把行李放一放。」
之后整个过程,无论江盛夏,还是她的父母,都只是看客,收拾行李铺床交学费是佣人的事。
我除了当向导,偶尔会给佣人搭把手。
同寝室另外三个女孩先是尴尬地挤在房间角落,看着江家气派,后来干脆出去了。
待所有事毕,
江盛夏朝我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
「喂,那个谁?!我加个你微信,以后有事,你给我跑腿。」
我诧异于那个「喂」,更诧异于她「随随便便叫人跑腿」,忍不住瞟了我爸一眼:这就是江家家教?
同时,我划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江盛夏面前,微笑着说:
「盛夏同学,我叫『宁语冰』,不叫『喂』,你可以叫我『宁学姐』。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没人给你跑腿。」
她的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白了我一眼,小声道:「不识抬举!高两届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是没什么了不起。」我压抑着火气,「省理科状元,不用捐实验室就能入校,现任校学生会主席,而已。」
江盛夏瞪着我,正要发火,就听我爸喊了一声:「盛夏!」
久居上位,不怒自威。
2
我是私生女。
我爸姓江,我姓宁,我跟我妈姓。
我妈不是三儿,她是被我爸渣的。
那时,我妈怀着我,两家已经在商量结婚细节了,有富家千金多看了我爸两眼。
我爸赌徒心理,果断抛弃我妈,追求富家千金去了。
他长得帅,嘴甜,会来事儿,在富家千金的一众追求者中拔得头筹。
从此,我爸实现阶层跨越。
在江太太的扶持下,短短十年,他一个师范专业的大学生,摇身一变,成为「爱 X 制药」总裁。
至于我妈,高中化学老师。
当年「未婚先孕、被人抛弃」让她受尽白眼,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很难,后来,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已经不想结婚了。
我爸在我高二那年才找来,说要补偿我们,每个月给我们十万块钱。
我妈没有拒绝,叫我爸把钱打给我。
3
夜里,我爸给我打电话。
我爸说:「白天的事情,让你见笑了,盛夏被她妈惯得一身公主病,你别放心上。」
我爸说:「什么时候当上学生会会长的?怎么没告诉爸?爸给你庆祝。」
我爸说:「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告诉爸。」
我爸还说:「盛夏从小不爱学习,你们同专业,有机会的话,指点指点她。」
……
我能说什么?
我爸这话有没有坑,什么样的答案才是百分百正确答案,到底要远离还是指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于是,我说:「能力范围内,恰巧碰上的话,我尽力。」
他满意地挂了电话。
我划开微信,江家公主自傍晚起,已经给我发了好几条语音信息:
「省状元很了不起吗?学生会主席很了不起吗?我呸!我要愿意砸 100 万,你这个学生会主席,就得乖乖给我滚!」
「你 TM 脑子里进水了?敢在我爸妈面前落我面子,害得我被……」
她这句话没说完,我猜她被父母骂了。
「你要现在滚过来,磕头说对不起,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宁语冰,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也不想想你什么专业!我一句话,能让你一辈子找不到工作!」
如此飞扬跋扈!
难怪之前分配新生接待时,小伙伴们明知她是药企大小姐的身份,却无一人愿意接待她。
我揉了揉眉,觉得我爸挺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女儿。
「江大小姐,空了读读史,学学做人,别栽在自己手里。」我说。
「Bitch!我会教你认清现实!」她骂得咬牙切齿。
4
我给江盛夏的高中校友打电话,比她高一届的女孩子。
之前就新生接待的事情,她强烈建议任何人都不要接这个烫手山芋。
「黎黎,你对江盛夏了解多少?能不能给我说说她的事?」
「学姐,您该不会被她欺负了吧?」她问得小心翼翼,不等我回答,倒豆子似的,「我之前就说过,谁沾上她,谁倒霉!她是纯粹的坏!」
「那会儿,她在我们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学校以前没有校霸,她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校霸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一个学渣,在他们班永远成绩前三,除了高考。作业有人帮做,考试有人给抄,如果做错了,或者答案太麻烦了,就是一顿揍。」
「有次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通报批评。你猜怎么着?那老师第二天被人砸了十多个榴莲,直接砸进医院。」
「动手的是社会小流氓,抓到派出所后,一口咬定看老师不顺眼,半句没把江盛夏供出来。」
「整个高中,她喜欢谁,谁就必须和女朋友分手,否则,男生不会有事,女朋友会倒霉。」
「把书包从楼上扔下去,往课桌里放癞蛤蟆、蛇,朝人身上泼饭菜,逼人跳游泳池,都是轻的。」
「高二那年,她喜欢上我们班一个男生,男生有女朋友,两个人不愿意分手。后来,一天晚自习后,女生回家,被人拖到工地……」
黎黎开始哽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女生后来在医院住了很久,之后住进了精神病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成绩比我好,是我们班的清北苗子,她连高考都没参加成……」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江盛夏!仗着家里有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我挂了电话,揉在眉心的手始终没放下。
5
半个月后,新生军训回来。
各院系学生会把新申请的「学生会干事」名单拉出来,给我同步了一份。
我草草看过,竟看见江盛夏的名字。
她的意向部门是系里的「学习部」。
这个部门的主要职责是:举办学术讲座和学习经验交流会,收集各专业前沿信息、发展动态,开展专业竞赛,评定奖学金……
我不相信她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更不相信她愿意为同学服务。
我的指尖在表格上敲了好几下,没有删她的名字,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做任何知会。
再三天后,各院系把初筛名单拉出来,我再次看见江盛夏的名字。
所谓认清现实,就这?
不过,我还是很意外,无论迎新筹备会,还是新生报到那天,江盛夏给人的印象都不算好,我们系学生会,这是打算挑战烫手山芋吗?
系学生会主席艾月和我住同一层楼,中间就隔着三个寝室,我直接去了她的寝室。
「就知道你会来。」艾月看见我,一点不吃惊。
江盛夏的入会申请表放在一叠申请表最上面,她递给我。
「这东西写得太吸引人了!我和部长们商量过,吸收她进来,利大于弊。不就是大小姐脾气吗?忍一忍就过了。」
我拿着申请表扫了两眼。
典型的公文行文,文字之严谨,应该是公司内某秘书帮写的,大意是:
利用家里的资源,
A,每学期请行业权威或制药专家给我们做学术讲座,至少两次;
B,共享企业内收集的制药行业前沿信息、发展动态;
C,每年额外给本系赞助 30 万奖学金,30 万学生会活动经费;
D,每学期给本系提供实习岗位,不低于 10 个;……
妥妥的钞能力。
我看着艾月,她的眼里全是跃跃欲试。
我明白,这些内容若能实现,都是她的业绩。
「想好再决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说,「院系内的人事,原则上我不干预。」
然后把江盛夏那张申请表拍照,发给我爸。
我爸半个小时后回复:「难得她有上进心,让她锻炼下。」
意料中的答案。
我发照片给他,也只是知会一声。
人生嘛!舞台有多大,祸才能闯多大。
6
之后的面试环节,江盛夏压根没到场,却直接跳过实习干事和干事,获得系学生会「学习部副部长」的职务。
在她上课的班级,这位缺席军训,也几乎不上课的大小姐,同样获得「副学习委员」的职务。
她在朋友圈嘚瑟:「别低头,皇冠会掉。」
配图是某年生日宴上,她穿着露背的晚礼服,一只手扶着镶钻的皇冠。
她在皇冠之上又 P 了两个小皇冠,一个写着「学生会部长」,一个写着「班级学习委员」。
还专门艾特我了。
我能说啥?
一个连入学资格都需要「交换」的人,进大学后,凭着家里的资源和资本,轻轻松松得到别人需要奋斗多年才能得到的东西。
我连「恭喜」都不想说。
江盛夏不甘心,把朋友圈那张照片单独发给我。
——「50 万,我要你那个位置。给,还是不给?」
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她真以为学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可以随意买卖?
——「江大小姐,早说了,让你多读点历史,就算封建社会,也不是每朝每代都能买官卖官。」
再说,我这个职务,下一任是谁,能我说了算?
——「还有,你上次说的 100 万。」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后才发过来一条短短的信息:
「行!100 万就 100 万!你明天辞职,指明把位置让给我。」
我看着微信笑了好一会儿。
「江大小姐,早点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这里是大学校园,不是你爸的公司。」
江盛夏气疯了,一个电话打过来。
「宁语冰,你 TM 玩儿我呢!一个学生会主席而已,你真 TM 以为我稀罕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学校都能是我的!」
她的声音大而尖锐,我把手机拿离我耳朵远了点。
「江大小姐,你开什么玩笑?真以为钱是万能的?」我笑着说,「学校名字,你说改就改,回去问问你爸,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她的声音依旧尖嚣,「我告诉你,钱就是万能的!」
「你们这些蝼蚁,总以为学习好就能出人头地!出什么人头什么地啊,毕业后还不是给我这种有钱人打工!」
「宁语冰,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你给我记住,我要你后悔生在这世上!你最好早点准备好棺材!」
……
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寝室其他人都听见了。
她们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刚录好的音,顺手同步到三个网盘,再安慰室友们:
「别担心,法治社会,她不敢乱来。」
7
江盛夏确实不敢乱来,但她有钱,可以找其他人乱来。
一日,下晚自习后,我和三个室友回到寝室。
打开房门的一刹——
「噗」的一声,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两个拳头大小。
开门的同学愣住了,脸色略略发白。
「你们看见没?好像是老鼠……」
「看见了。」我的声音比她沉稳。
我们寝室还没闹过老鼠,我把她往旁边拉了点,一只手探入房内,打开顶灯开关,再慢慢朝房间里踱去。
「老鼠不可怕。」我说得很缓,「待会儿我们拿盆子到处敲敲,试试能不能把它吓出去。」
我的话没说完——
「哞——」
所有人呆住了。
那声音的分贝,丝毫不低于汽车喇叭。
听起来像牛,又比牛多了鼓膜颤动的声音,实打实从一个室友下铺柜子后面传来!
「那是什么?打 119 还是林业?」有人问。
「都不用。」我舔了舔嘴皮,「是美蛙鱼头的美蛙,又名牛蛙,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我们一个寝室的吃货。
在听到是食物后,之前的恐惧顿时没了。
四个女孩子,一个拿长扫帚,三个拿盆子,在寝室里又是戳,又是捕,欢快地捉牛蛙。
「反正离熄灯还早,吃个宵夜还来得及!我好久没吃美蛙鱼头了。」
「我也是,待会儿点 4 斤蛙,两斤鱼头,把这个加进去,老板应该不会多收钱。」
「哎,谁给我们送的牛蛙?怎么不多送两只?」
……
20 分钟后,我们四个人,拎着个装牛蛙的鞋盒子,走出寝室。
可怜的蛙,在鞋盒子里「哞哞」地叫着。
我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一路说说笑笑,路过宿管阿姨房间时,我还专门打了个招呼。
宿管阿姨朝「哞哞」的鞋盒子多看了一眼,没问是什么。
8
很快到了火锅店。
老板爽快地答应把我们提过去那只蛙剖了煮了。我站在旁边拍照,特别是蛙皮剖掉后,白嫩嫩的身体躺在托盘上的样子。
某人还等在微信那头,等着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不急,哪怕她专门发了一张牛蛙张大嘴,仿佛吞天的照片,问我是不是被吃了,我也没回。
直到——
煮熟的美蛙鱼头端上桌子,我夹了一只,放进调料碗。
又摆了摆造型,这才拍下最后一张照片。
然后把捉蛙、剖蛙、煮蛙,吃蛙的一系列照片发给江盛夏:
「不好意思,它被我吃了……哎,下次多送点,不够吃。」
江盛夏发了一串冒火的表情:「宁语冰,你给我等着!」
我回了句「嗯」,便不再看手机。
想到江盛夏在那边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顿宵夜,我吃得格外开心。
9
系里怎么看江盛夏,这事儿我还真探过系主任的口风。
我随口一提,他随口一答。
「哎,也就混个学历,不至于太难看,安安稳稳毕业就行。」
「听说很能惹事?」
「能摆平就不叫事儿。」
10
周末。
室友们逛街的逛街,约会的约会,我母胎 solo,对寻常女孩子喜欢的这些活动兴趣不大,在图书馆待了一天。
到傍晚,我从图书馆出来,在食堂吃了一碗米线,这才往寝室走去。
就这么巧,
在我们楼层拐角的时候,我看见同寝室的小 A 回来了,她一只手提着酸辣粉,另一只手正在开门。
「小 A。」我喊她的名字。
「哎——」
她应了一声,正要转头,整张脸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双脚连连后退,酸辣粉「啪嗒」摔在地上。
随即,整个楼层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冲过去,一眼看见趴在门框上的菜花蛇,婴儿手腕粗细,黄绿相间,从门锁上方的位置拖曳到地。
它伸着脖子,吐着信子,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我。
「蛇!」「蛇!」……
周围同学都在叫,都在后退。
我并不怎么怕蛇,小时候被人欺负多了,为了活着,我久炼成钢,成了村霸,抓蛇抓蛤蟆之类的不在话下。
这种蛇无毒,在国内某些地方又叫家蛇。
我身体朝左边晃了晃,蛇头跟着我朝左转,小豆眼专注地看着我。
我右手「啪」地按住它的脑袋,左手抓住它的脖颈,再右手抓住它的尾巴,拧起来,放在左手手心,和蛇颈一起抓着。
周围全是倒吸凉气声,看我的眼神里,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我朝寝室里看了两眼,直觉里面还有蛇,便「啪」地关上房门,丢下句:
「打 119,请人来抓蛇。」
我在众目睽睽下,抓着蛇,直奔江盛夏寝室——
11
寝室房门虚掩,江盛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第一句音高,不知在和谁说。
「上次吃蛙,我不信这次她还能吃蛇了!妈的,给脸不要脸!最好被蛇缠死!听说蛇淫,哈哈哈哈……那画面太美,我迫不及待想看。」
第二句阴阳怪气。
「学姐,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滴」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她发给谁的。
我一脚踢开房门。
斜靠在桌前的江盛夏吓了一跳,特别当她看见我手上的菜花蛇后,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你想做什么?」她的舌头仿佛打结,身体不断后退,「你不要过来!……」
我微笑着,戏谑地看着她,故意放慢脚步,放缓声音:
「我刚听说,蛇淫……你这么美,你猜它喜不喜欢?」
江盛夏哆哆嗦嗦,看我如看魔鬼,整个人像受惊的鹌鹑。
「你……你不要乱来……学姐,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
她一步步退,很快退到阳台,背脊靠在水泥栏杆上。
我这才用右手抓住蛇尾巴,左手松开的同时,右手猛地一挥,直朝江盛夏抽去。
江盛夏「哇」的一声哭出来,双臂挡住脸。
蛇的上半身狠狠抽在她的胳膊上。
一下,又一下……
我没有任何停下的念头,那条蛇被我挥成鞭子。
她很快蜷着身体,蹲在地上。
「宁语冰,你会有报应的!我爸是……」
她的话才起了个头,我用蛇「啪」的一下抽在她头顶——
「你爸是谁也救不了你!」
「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盛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作恶是要还的吗?你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早该有人教训你了!」
……
当哭喊变成抽泣,手腕粗的菜花蛇早已软趴趴的。
我这才把蛇往旁边一扔,转身朝外走去。
「江盛夏,我警告你,别惹我!你惹不起!」
「为什么?」到门口时,她弱弱地问。
我停下来。
「因为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12
119 的警察叔叔在我们寝室抓了两条蛇,在隔壁寝室抓了一条,连同我丢在江盛夏寝室的,一共四条。
之后,110 的警察叔叔也来了,他们和学校保安处一起查了监控,轻易发现蛇是宿管阿姨投的。
她有整栋楼所有寝室的钥匙,趁着早上打扫走廊的机会,打开我们寝室房门,把一个明显装了活物的蛇皮口袋丢进我们寝室,再出来时,蛇皮口袋已经干瘪。
警察叔叔要带她去派出所做笔录。
我站在人群里,忽然问:
「上次的牛蛙也是你放的?江盛夏给了你多少钱?你不知道这样会留下案底,丢了工作吗?」
宿管阿姨眼神很慌,迫不及待地分辨:「江盛夏是谁?我不认识!」
周围一片嗤笑。
江盛夏之高调,全校不知道她的怕没几个。
宿管阿姨再次分辨:「这栋楼住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都知道谁是谁?!」
众人没有说什么,保安叔叔看宿管阿姨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怜悯。
宿管阿姨更慌,根本不知她说错了什么,这时,警察叔叔开口了:「那位同学没有说江盛夏是这栋楼的。」
宿管阿姨一脸懊悔。
13
那天,不光宿管阿姨,还有江盛夏,以及我们寝室所有人,都去派出所。
宿管阿姨一口咬定蛇和牛蛙都是她投的,说看不惯我趾高气扬,想给我点教训,说不关江盛夏的事。
我甩出聊天记录,无论是牛蛙还是菜花蛇,都和江盛夏给我发挑衅信息的时间高度一致,我们寝室异口同声要追究江盛夏和宿管阿姨故意伤害罪。
这种事情,只要查,一定能查出来!
江盛夏自然是拒不承认,还说要告我用蛇打她,也是故意伤害罪。
后来,我爸和江夫人也赶到了,两个人忙不迭地去看江盛夏的伤,心疼得不得了。
我爸重重地喊了一声:「语冰!」
我看着他,语气轻轻挑起:「怎么?许她欺负我,不许我打她?」
江夫人怪异地看了我爸一眼,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自然假装没看见。
女人的怀疑,从来是草籽,一旦入土,就会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那天,我们在派出所协调了很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
由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宿管阿姨以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拘留 12 天,江家给我们寝室每个人赔 5000 块钱,用于更换被褥等物,至于我打她的事,就此揭过……
14
夜里,我爸给我打电话。
他的怒气很甚,问我为什么要打江盛夏,说我出手太狠。
我走到楼道偏僻处。
「爸,她是您女儿,我就不是吗?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找人害我?」
「害你?几条蛇而已,这话可就太严重了!」
我爸不悦。
我靠在墙上冷冷笑。
「爸,您是高居上位太久了,忘了菜花蛇就是王锦蛇。成年蛇均长 2 米,粗细和我手腕差不多,无毒,却被称为『百蛇之王』。猎物一旦被它缠上,就是绞杀!」
「今儿的事,你该庆幸,幸好傍晚就发现了,否则到了夜里,这些蛇跑出来,怕就不是一条两条人命了!」
「一旦出人命,宿管阿姨还会包庇江盛夏吗?包庇得了吗?」
「人命,和精神病,可不一样……」
我爸在听到「精神病」三个字时,我在电话这边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你听说了什么?!」他的语气焦急。
「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话说得几分悠然,「说句不好听的话,盛夏就是欠管教,您和阿姨舍不得打她,我这打打她,挫挫她的锐气,让她少惹是生非,难道不是好事?」
我爸默了两秒。
「可你打得也太重了!」他虽然还在责备我,可语气明显在好转。
「我要不打重,她能长记性?」我反问,然后语重心长,「我好歹是她姐,虽说不是一个妈生的,可血浓于水。我那几下,看起来重,其实有分寸,也就吃点皮肉苦!现在被我打,总比出社会后,被其他人教训强。她前几天还说,只要她愿意,我们学校都能跟她姓!」
最后这句话,仿佛踩到我爸的尾巴,他在电话那头狂吼:「胡闹!胡闹!」
我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关心我:「你怎么会抓蛇的?」
「练的呗!」我说,「爸,我小时候没爸,我妈在城里上班,把我丢在乡下,其他孩子都欺负我,老鼠啊蛇啊蛤蟆啊蜈蚣啊,经常往我包里丢,我能怎么办?」
「我没有靠山,也没有人替我出头,我被咬了多少次,中毒多少次我不记得。它们凶,我必须比它们更凶!后来,我不但会抓蛇,还会生剖蛤蟆!」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想,像我这种中毒 N 次的,是不是早已百毒不侵?」
「我妈把我接进城那年,我已是村里一霸,家家户户的小孩都叫我姐。走的时候,村长专门放鞭炮庆祝……」
我爸沉默地听着。
「怎么不来找我?」他问。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笑得云淡风气,带着讥讽,「再说,我来找你,你敢认吗?」
我爸再次沉默。
我在夜色中翻白眼。
杀人诛心,这样的人,就凭这样一段过往,能诛到他的心?
15
第二天,我银行账户里多了 10 万块钱。
我爸秘书打的。
那段被霸凌的童年,在他眼里,10 万块钱足以弥补。
我拿着钱,转身去了新光天地,买了两个包,三套衣服,两双鞋,一条手链,花了 30 多万。
之后的一切,是水到渠成。
江盛夏对我的关注,原本就比其他人多,我一贯朴素,这几样为数不多的奢侈品,刻意画了眼线的妆容,在她眼里分外扎眼。
「宁语冰,你该不会在外面卖吧?这些东西,可不是你一个穷学生消费得起的?」江盛夏专门挑在我们下课的时候,把我堵在教室门口,用极大的声音说。
「关你屁事!」我斜靠在门上,低着头,指尖在昂贵手链上摩挲了两下,再挑起眼尾,白了她一眼,「江大小姐,你羡慕?」
江盛夏冷哼了一声:「不过穷人的奢侈品,宁大会长,你是没见过真正有钱人吧?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
我漫不经心地说「好啊」。
16
有钱人的炫富,非普通人能比拟。
江盛夏三天两头回家,再开不同豪车到学校,把学校硬生生变成秀场。
有同学专门做了统计,一个月时间,她开过 8 辆车,其中六辆是跑车,售价没有低于 300 万的。
发朋友圈的同学不少。
江盛夏也是有闲心,从朋友圈截了 8 张图,外加一张她站在直升飞机前的照片,凑成九宫格。
直升飞机站 C 位,周围是朋友圈截图,配文:「如果不是学校停机太麻烦,我就派人开飞机来了。」
同学们面上奉承: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滴天,江家太有钱了,家里的车能开豪车展了吧?」
私下议论纷纷:
「上市药企的千金,啧啧。」
「这种行业,谁不知道利润高?」
「低调才是王道,这位姑娘,想以一己之力拖累父母吗?」
……
我沉默地听着,偶尔周末的时候,再添置一两件奢侈品。
江盛夏笃定我傍大款了,没少在公共场合对我冷嘲热讽。
我平静地说:「我爸给我的,不犯法。」
她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宁语冰,你可太可了,认了个老头子做干爹吧?你信不信,我把他扒出来!」
我怜悯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17
不喜欢读书的江盛夏,
不懂「凡事盛极必衰」,更不懂「风,起于青萍之末」。
她的每一次炫富是青萍,每一次霸凌是青萍,每一次不计后果的肆意妄为更是青萍……
而风,总会起。
18
江盛夏在学生会任职的事,
最后悔的人是艾月,我们系学生会主席。
先是,江盛夏给了她一份药企内部传阅的行业资料,她邮箱群发到各班班长处,再由班长下发。
涉密的东西,对方企业找过去,做背书的是她,检讨的是她,差点被告上法院的也是她,江盛夏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后,请专家讲座这件事,江盛夏只提供了专家联系方式,跑前跑后都是艾月。
好不容易讲座结束,当天晚上请专家吃饭,江盛夏一句话把专家得罪了,赔礼道歉的又是艾月。
最无语的是,艾月忙前忙后给江盛夏擦屁股的时候,江盛夏把艾月的男朋友撬了……
还耀武扬威:「你有什么?我有钱!」
19
11 月中旬,我 22 岁生日。
我爸在法餐厅订了座,说要给我过生日。
下课后,我回到宿舍,画上精致的妆容,穿上漂亮的衣服,再专门叫了个豪华专车,朝餐厅开去。
出校门,一条街没过,就看见跟在后面的炫目跑车。
是江盛夏,她跟踪我。
呵,这条蠢鱼!
我低头,给一位长期合作的小伙伴发信息,告诉他我用餐的桌号。
他回了个 OK 的动图。
20
半小时后,
我走进法餐厅,我爸已经到了。
他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灰色衬衣,打着同色系斜条纹领带,腰板笔直,风衣搭在旁边。
讲真,很帅。
40 多岁的男人,禁欲系,很有点衣冠禽兽的味道。
我知道江盛夏在某个角落偷看,也知道她正气得跺脚,小火山在爆发。
我除了喊了声「爸」,叠加了句「您今天很帅」外,没有任何越界的动作,只规规矩矩坐在他对面。
但我知道,够了。
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由服务员推出来。
我爸亲自给我带上闪闪发光的水晶皇冠,小声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我想象着不远处江盛夏气得扭曲的脸蛋,想象着半小时内注定要发生的争执,愉快地许愿,吹蜡烛……
「许了个什么愿?」我爸问我,「爸爸看能不能满足你。」
「希望爸爸妈妈健康;」我说,「希望每年过生日,爸爸或者妈妈,有一个在身边;更希望妈妈早点结婚。」
我爸的神色黯了下,很快恢复正常,把放在旁边的生日礼物递给我。
「语冰,爸爸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
我相信他这句话是真心的。
我带着目的来,可此刻,听到「快快乐乐长大」时,鼻子忽然酸了。
长大,意味着可以小,可以弱,可以有依靠,而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学着一个人处理所有事。
……仿佛,天生强大。
我吸了吸鼻子,走过去,轻轻拥抱我爸。
21
下一刻——
江盛夏如一阵风,似一团火,从餐厅门口冲进来。
紧跟其后的是江太太,
她全身很贵,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我战术性后退。
江盛夏身后有靠山,不顾餐厅里满是客人,不顾她千金小姐的身份,指着我扯着喉咙破口大骂:
「宁语冰,你个贱人!你居然敢勾引我爸!」
我爸的目光从江盛夏身上掠过,落在江太太身上,慌乱一闪而过。
江盛夏毕竟年轻,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冲过来,她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首饰盒,取出里面镶钻的蛇形镯子,咻地朝我砸来。
我能躲,但我没躲。
这里观众多,越是嚣张跋扈,越需要柔弱衬托。
我假装惊慌失措,脚步踉跄半步,抬手挡脸,金属手镯恰划过手背,划出长长一道伤口。
顿时,鲜血淋漓。
「ba……」
这一声爸没叫出声,我只张了张嘴,看了江太太一眼,再硬生生把这个字吞了进去。
低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就是这个狐狸精?」江太太嫌弃地看着我,「我那天就觉得不对劲,开学时勾搭的?」
「可不是嘛,肯定是那天!」江盛夏抢话,「在学校装清高,什么高考状元,学生会主席,还看不起我!到头来,还不出要出来卖!还卖给我爸!」
一个接一个的「卖」字,刺得我的瞳孔猛缩。
餐厅也安静了几分,有手机摄像头对着我们这边。
「呵,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爸是你能觊觎的?」江盛夏叉着腰,盛气凌人。
「ba……」
我看着我爸,只做了个嘴型,意思是,要不要告诉她,我是您女儿,就已经收到我爸最严厉的警告眼神!
我秒懂。
他情愿我背负「三儿」「狐狸精」的骂名,也不愿让他的太太知道我是他女儿。
是了,功成名就的男人,
外面若有女人,那是「逢场作戏」,是「走肾不走心」,是「玩玩而已」……
可如果,本来有未婚妻,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前程似锦,为了少奋斗 50 年,抛弃未婚妻和未婚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么,他们的婚姻,不过一场谎言。
22
江太太认定我是三儿,认定我爸背叛她了,
朝我爸步步紧逼,长指甲戳着我爸的胸口,一口一句:
「你个穷逼,当初若不是我,你早不知在哪儿讨口了!」「就凭你那点本事,能做公司总裁?别做梦了!」「居然敢背着我在外面养三儿!」「江亭,你 TM 到底是不是人?」……
江盛夏在旁边帮腔,一个劲儿地「就是」,白眼翻到快天上了。
我爸一脸难堪,弓着腰,一直陪着小心,说回家再说。
此刻,什么上位者,什么公司总裁,他只是江太太养在身边的一条哈巴狗。
23
我朝门口看去——
法餐厅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个身穿黑色卫衣,头戴鸭嘴帽,脸上还戴着口罩的年轻人走进来,他的双手揣在兜里。
餐厅内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们这边的撕逼现场。
他很快靠近,将一沓照片塞给我爸:
「江先生,您要我调查的东西。」
「我没要你调……」
我爸的话没说完,目光被照片上的内容吸引:
夜店里,江太太被一群小奶狗围着,她笑得张狂,大红唇如刚吸了血。
我爸慌乱地翻了下:
下一张,江太太和夜店头牌正在热吻,旁边是她送给头牌的一盒金条,好像是头牌过生日;
再下一张,尺度更大一点……
男人嘛,
无论自己有没有出轨,无论是不是靠女人上位,对女人的忠诚这事儿,都格外在意。
更何况,
江太太刚大尺寸地侮辱了他,说他没本事,靠女人。
我爸本来憋着一口气,此刻憋不住了,什么绅士风度,都见鬼去吧!
他找场子似的,一沓照片狠狠朝江太太脸上砸去:
「你 TM 做的好事!你自己看看!」
照片纷纷扬扬,如雪花般落一地。
江太太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年,她和不同男人的逢场作戏,走肾不走心,都有人帮她记录。
「你找人调查我!」
江太太气急败坏,提着挎包,狠狠朝我爸砸去。
「你凭什么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
刚砸了几下,她的动作停下来,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
那些照片,绝大多数是她的,少量是我爸的。
我爸在外面是真有女人,还不止一个。
夜店公主,公司职员,有夫之妇……地位最稳那个,多年前是我爸秘书,和我爸搞到一起后,生了个儿子,现在定居在澳洲,由我爸养着。
江先生和江太太撕扯成一团。
送照片的年轻人早已离开。
江盛夏做梦也没想到,她身后的两座大山,她曾以为的家庭和睦,只是虚妄。
她惶恐而无助地站着,如被人抛弃的小狗。
直到——
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你搞出来的,对不对?」江盛夏的声音很低。
她其实也不确定,只是满腔怒火急需找个出口,仇恨在她眼睛里蓄得很满。
「我要杀了你!」
她陡然咆哮,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叉子,朝我直扑过来。
很遗憾,她高估自己的战斗力,低估了我。
我纵然右手受伤,头发被她扯得像乱鸡窝,可对付她,绰绰有余。
在她扑过来那一瞬,
我尖叫着避让,一只脚勾起,不小心在她脚踝处绊了下。
她整个人像狗吃屎一样扑到地上。
嚎啕大哭。
24
法餐厅的闹剧,在当天夜里就爬上当地热搜。
由于我爸和江太太身份特别,闹得又实在太难看,热度呈几何状爆炸。
我爸应该是专门花钱撤过热搜的,可根本压不下去。
除了微博,还有各新闻 APP,视频 APP,以及各种 QQ 微信群……
群众的力量巨大的。
有人扒出江太太在夜店消费,在某个头牌身上一掷千金,金条是轻的,还送了豪车豪宅;
有人扒出我爸靠老婆发家,接管老婆娘家企业,却不忠于老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有人扒出我的身份,某药科大学大三学生,校干部,尖子生;
还有所谓药企内部人士(很可能是竞品公司)曝出我爸公司管理混乱,管理层行贿受贿……
总之,一片骂声。
有人甚至找到我的微博,把我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再问我多少钱一晚上,极尽恶毒。
只有江盛夏,像个无辜受害者,眼睁睁看着父母双出墙。
25
那天晚上,无数人给我打电话。
有现在和从前学校领导,有老师,有同学……还有我妈。
有人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有人建议我最近不要上网,那些难听的话不要看,说清者自清;
也有人在电话里愤愤不平,说江盛夏坏成那样了,为什么她没有社死?
唯有我妈,她问我为什么不澄清?
我说,再等几天,柴就这么多,一次烧完了就没得烧了。
没错,那位送照片的年轻人是我雇的,前往法餐厅的路上,我给发短讯的,就是他。
这些年,我一直用我爸给我的钱,请人调查我爸和他的太太。
26
第二天,股市开盘,江家的制药公司股价大跌!
不到 3 个小时,直接跌停。
创业板,20%。
这两年,医药股本来就跌多涨少,这 20% 出去,股民基民一片骂声。
我爸和江太太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说公司管理没有问题,行贿受贿之类,都是子虚乌有,欢迎广大市民监督。
与此同时,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大秀恩爱,表示婚姻没有问题,两口子会不计前嫌,不离不弃,共渡难关。
第三天,股价微微回升,涨了 0.1 个点。
第四天,跌 3 个点。
第五天,周末。
我猜江家人松了一口气,股市休市是最好的缓冲。
眼球经济的时代,大众注意力有限。他们这次风波,根源在于桃色事件,所谓的管理混乱没有实锤,资本出逃很大一部分源于紧急避险。
等风头一过,企业刷一波正面新闻,股价很快能稳定,甚至回归正常。
27
周六,晚上。
一条名为「你想不到的富家小姐生活」的短视频在 D 音爆火。
主人公正是江盛夏,视频一共 2 分多钟。
开头是她一个月换了 8 辆豪车,紧接着是她站在直升机旁的照片,朋友圈正文划重点:
「如果不是学校停机太麻烦,我就派人开飞机来了。」
紧接着,是她爸砸实验室让她上大学,她砸钱进入学生会。
她和艾月等人的交易聊天记录,那些「金钱万能」「读书还不是给我打工」的言论,赤果果出现在聊天记录框里。
再紧接着,是民警叔叔到我们寝室抓蛇的画面,旁白说富家小姐想交易校学生会主席,主席不同意,她便找人放了蛇……
评论区炸了。
骂了上百条后,有人福尔摩斯体质,发现最后一个镜头,「法餐厅」事件的女配,也就是我,赫然在其中!
便猜测江总裁请我吃饭,送我手镯,很可能是替女儿道歉。
也有人猜,江盛夏放蛇是因为发现我是她爸的情儿……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火了,顺便把前几天药企老板夫妇撕 B 的新闻再次带火了。
这条视频不是我安排的,我猜是艾月。
但我不介意趁着它这把火,浇一勺油——
我打开微博,评论转发了一条艾特我并骂我的内容:
「抱歉,他真是我爸,我只是和亲生父亲吃了顿饭。」
然后,我单独发了张「亲子鉴定报告」的照片。
那年,我爸找到我妈时,并没有立即认下我这个女儿,他做事严谨,偷偷扯了我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报告后,这才巴巴地认我。
我给这条微博买了流量,再在爆火的视频下贴了「亲子鉴定报告」。
吃瓜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再次燃起。
我的年龄,比江盛夏大 2 岁;我没有随父姓,而是随母姓;我爸情愿我被误会成是三儿,也不愿澄清,不愿江家知道我是他女儿……
冰山下的,远比冰山上的要庞大。
当年的知情人纷纷爆料,我爸为了攀龙附凤,如何抛弃未婚妻和未婚妻腹中的胎儿……
至于江盛夏——
那些年被她霸凌过的人,看着她霸凌别人的人,在这一夜后,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冒出来,揭发她多年来的所作所为。
图片,录音,视频,文字,应有尽有。
特别当年被拖到工地凌辱的那个女孩,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恋人,她的同学,纷纷站出来,他们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泪控诉……
这个档口,舆论推至高峰,人们对「为富却为非作歹」的愤怒情绪达到极致。
……
再到周一,股市开盘,江家医药的股票不到一个小时,再次跌停,短短一周内,股价几近拦腰斩。
我爸这个公司总裁,被股东们以经营不善为由,直接罢免,江太太的父亲重新站出来操盘企业。
同一天,司法机关宣布,当年工地的案子,立案重查。
……
后来,我爸被离婚,赶出江家,一无所有。
江盛夏入狱。
28
那年冬天,大雪。天地白茫茫一片。
江夫人立于我面前:「你做了这么多,折了你的父亲和妹妹,良心不会痛吗?」
我紧了紧羽绒服领口,笑着回答:「我不会痛,您呢?」
「当年,您和我爸在一起时,真不知道他有未婚妻吗?」
「您女儿的嚣张跋扈,难道不是您惯的?」
「阿姨,凡事有因有果,您种下的因,自然应该由您承担后果。至于我爸和盛夏同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转身离开。
29
风,
在雪花上打了个旋儿,掠过树梢,穿过楼宇……
雪更大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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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在医院被人调包,十八年后归来。 爸爸说:「我们跟小紫感情很深,不能送走。」 妈妈说:「你全身土里土气,不能乱碰小紫的高奢公主裙。」 哥哥说:「小紫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别以为凭血缘关系,就能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半点不以为意。 有一说一,这群傻瓜蛋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