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浏览了下高赞答案,我皱了皱眉。
毕竟侧头从窗口一瞥,就能看到小区门口排队刷门禁卡进入的丧尸群。
这特么完全和你们说的不一样好吗?
1、主角
自打外头闹丧尸以来,我已经被迫宅在这房子里足足两周了。
从起初的惊吓、疑惑、猜忌,佯装镇定,自我洗脑到如今的宛如智障,我真心为自己从前瞧不起恐怖电影主角的行为而感到抱歉。
因为我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网打游戏。
外头虽然闹了丧尸,但它们好像还保存着生前的部分机械记忆,大部分丧尸还本能地从事着原来的工作。
侧头从窗口一瞥,就能看到小区门口排队刷门禁卡进入的丧尸群,那缺了半拉胳膊的保安偶尔还敬个礼。
所以,水电气和网络都还正常地运转。和从前热闹的世界比起来,如今外头只是少了黄蓝骑手。
乜了眼摆在粉色床单上的外卖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没错,这装修不菲,一屋子粉色的地儿并不是我窝,我也只是一外卖小哥。
这里的主人是个女主播,她在每天凌晨两点下播时,必点烧烤啤酒。
而勤劳的我,有幸为她送过 322 次夜宵,得了 2077 元打赏。
久而久之,得了信任,她把家里密码给了我。取快递、配药,甚至点奶茶泼前男友的事儿都找我干。
我也因此被她练过马伽术的前男友送进了医院,得了 10857 元的赔偿。
两周前,她在外头逛街,一条短信,又让我取了整整两个小推车的快递。
累死累活把快递送进门后,我刚准备坐下休息会儿,忽然就听楼下「轰」地一声巨响!
什么情况,我一溜烟冲到窗口,她家住三楼,临街,能清楚地看到小区门口,一辆保时捷怼在了劳斯莱斯腰眼上。
「好家伙!」
看热闹不嫌事大,赶巧我今儿个休息。可我刚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就看到接下来的骇人画面。
大劳车主下来,敲窗没反应,在其转身掏手机准备打电话时,一个只剩半拉脑袋的家伙从保时捷驾驶座上开门下来,一下子扑了过去,疯狂扯咬……
「我去,拍电影呐!摄像机呢!」
我把脖子探出窗,眼珠子扫了几圈都没瞧见拍摄组和道具。
「马萨卡,是拍短视频的么!」
见有路人在拍,我立马也掏出手机,聚焦热点。却奈何款式老旧,像素堪忧,根本拍不清。
「擦,早知道双 11 花点时间抢单了!」
我抓了抓头,刚转身准备出门赶往事发地,却又听几声爆响。
再一回头,小区门口大追尾,十来辆豪车怼成了一团。
「大制作啊,哪个网红这么大的牌面哦?」
我有些诧异,嘴巴微张。猛地,一股莫名的慌张浮上心头。
「毕竟,应该、可能,不会有哪个网红搞这种噱头吧……」
我愣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继续观望。
一群保安从门卫室里鱼贯而出,但最后那个明显有点儿问题,走路踉踉跄跄的。
街上方才拍摄围观的路人也有几人被撞倒,一个菜篮子挂在路边的树杈上。
大部分车主都已经开了车门,一个穿貂的大汉一把揪起身旁的小个子,抬手就准备抽。
三个女司机吵得很大声,一个拖着扫把的清洁工似乎脚受了伤,正晃晃悠悠地朝她们挪。
「这这这,什么情况.…….」
我嘴上叼着烟,但眼睛不够用,脑子更没法儿下命令,手上拿着火机,半天都没点起来。
「啊!卧槽!」
忽闻一声大吼,我急忙把视线从女司机那块抽出来。
却见方才被貂皮大汉提溜起来的小个子来了招反客为主,正抱着大汉脑壳猛啃。大汉吃痛,一边狂吼,一边拼命地捶打着。
还没来得及惊讶,一旁清洁工也扑倒了一个女司机,随即开始疯狂地撕扯起她的白色外套。
另外俩愣了半天才晓得跑,尖叫着转身冲回了车内。
那群本该维护秩序的保安们,也不知何时也打成了一团。
哀嚎夹杂着嘶吼,人们开始了无差别的相互攻击。
「我擦…….」
奈何读书少,看着楼下愈演愈恐怖的情节,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俩字。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我颤颤巍巍地点着了烟,猛吸了一口后,打开了手机。
碎裂的屏幕上,热搜从 1-20,毫无例外,全是和丧尸有关的。
「我擦……」
我又猛嘬了一口,打开通讯录,赶忙给老妈拨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嘟嘟嘟……」
我缓缓吞下口水,身体开始发抖,心里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
「也许是老妈手机静音,她经常这样……」
我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开始疯狂地给其他亲人好友联系。
「兄弟,特么出大事了……」
「你在哪儿,我……嘟嘟嘟……」
「千万别出门,嘟嘟嘟……」
「好像是世界末日了,我想告诉你实话,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我和你兄弟……」
……
一圈电话打下来,手机终于在前任震撼的表述下黑了屏。
我怔怔地站在窗口,外头的嘶吼和尖叫声仍此起彼伏。
一切都是如此的虚幻,又是如此的真实。
几缕黑烟从对面楼的窗户里飘出,有影视作品那股子味道了。
我将抽完的烟屁股甩出窗外,此刻我只想知道,我有可能是主角吗?
2、来者
「打野会不会!」
「中路在干嘛呢!」
「搞什么又输了!」
我丢下手机,仰面靠在沙发上。
自从外头闹丧尸,线上游戏里的真人玩家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减少。
对面五个 AI,我家四个,却带不动我,切。
看着一桌的泡面桶,我心里忽然感觉空空的。
除了那几个酒蒙子没了消息,如今大部分亲戚朋友都缩在家里,暂时安全。离我最近的家伙在一公里开外,中间隔着生死。
幸是我在的这主播家里囤了整整一个储物间的食物,从各类零食饮料到罐头泡面,应有尽有。她曾说这都是各个甲方爸爸送的,不过现在都统统归我这个消费不起的消费者了。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活个一年半载是绝对没问题。
从前总觉得送外卖累,天天跑,可我也不想像现在这么闲呐。
叽里咕噜,肚子忽地一阵叫唤,我揉了揉,肆无忌惮地放了个响屁。
「哎,开始有点无聊了。算了,下个单机游戏玩玩儿吧。」
打开电脑,我正准备登上 steam,却发现网络连接出了问题。
「不是吧,网络欠费?」
我咂咂嘴,悻悻把鼠标丢到一旁,拿着手机走到窗前。
如今正值冬日,外头残躯断臂腐化得尚不严重,发黑的血渍东一块西一块。
数十个丧尸拖着步子东倒西歪,保安仍旧歪戴着帽儿,机械地重复着刷卡的动作。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丧尸正围着花园缓慢地兜圈圈。一旁运动区,几个幼年丧尸正坐在摇摇椅和跷跷板上,无休止地晃动起伏着。
虽然已经适应了两周,但我仍看得头皮发麻。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热搜。还是那些条,没变。
「照道理,这时候不是该上头出面摆平,各个方面出现转机吗?」
我挠挠头,不对劲儿。
「难道!」
一激灵,整个人不由得一抖。
「这里就像生化危机里的浣熊市一样,是块试验田,或者说,被遗弃了?」
这想法一出,我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跟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既然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是最后一天,不如就今日有酒今朝醉吧!
我走到客厅,瞄了眼之前定的食物规划。
「去你的吧!」
我拿起规划表,随手几下撕烂,扔掉。
打开储物间的门,我挑了两瓶看起来最贵的红酒,又从冰箱里拿了两块牛排。
「人生得意须尽欢!」
把牛排煎好后,我关了灯,点了只蜡烛,对着空气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哈!」
那是一股子酸不溜秋又带微微苦涩的味道。
「还是碳酸饮料好喝。」
红酒杯上烛火跳跃,我怔怔地望着手里的刀叉。
上次吃牛排好像还是高中毕业,是……老妈请的客,爸去陪了阿姨,并没有来。
我举起餐刀,刺入牛排,肉汁顺着刀锋淌下。
望着这块飘香的肉块,我的手顿住了,心中各种情绪交杂,竟一时有些怅然。
如果当初我好好学习,说不定……
「叮!」
就在我追忆幻想时,一个细微却震撼的声响打乱了我的思绪。
这是电梯到层的声音!
这主播住的这栋一梯两户,住户都是密码锁。这些丧尸既然还能做一些生前习惯的机械动作,那么开锁……
1/2 的几率!
思考仅在瞬息,我一个弹射起步,冲到门前,打开电子猫眼,双手持刀叉,僵直地盯着屏幕。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家伙杵在两户之间,看不出是人还是丧尸。
「选对面,不然我叉死你丫的!」
我心里暗暗给自己打着气。
但事与愿违,那家伙一个转身,竟朝我这走了过来。
「滴滴滴……」
他输起了密码。
「我尼玛!是主播吗!她是人还是丧尸!还是不是她,是其他知道密码的人,或者丧尸!」
一瞬,大脑里蹦出数种可能。我近乎抽搐地站在门前,随即右臂一抖,反手就给门反锁了!
「安全第一!」
我强压下紧张情绪,继续观望着电子屏。
「滴滴,密码正确!开锁!」
「啪嗒啪嗒!」
门把手被快速转动了两下,但锁没开。门外的家伙显然顿了一下,随即再次按起了密码。
「滴滴滴,密码正确,开锁!」
机械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锁当然还是打不开,可外头那家伙依旧不死心,继续尝试着。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咳啦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内衣,只剩半个胳膊的女丧尸晃荡了出来。
「他么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门外的家伙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把背靠在了门上。
「这家伙会害怕,是人!」
我反应过来,急忙开锁,拉门。而这时,对面的丧尸也加速飞扑了过来!
3、巧巧
「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一个箭步冲到前头,照着丧尸的面门就是一脚。
黑红的血浆裹着牙齿飞溅,丧尸侧滚开去,一脑袋撞在电梯按钮上。
「叮!」
电梯门开,丧尸下意识被吸引。
趁着这个节骨眼,我赶忙拉着身后的家伙窜进了门内。
「啪嗒!」
进屋后,我立即反锁了门,蹲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咚咚咚!呃啊呃啊!」
后知后觉的丧尸只象征性地对着防盗门拍吼了一会儿,便晃晃悠悠地回去了自己的地盘,还锁了门。
危机暂时解除,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这些丧尸,还挺有安全意识,竟然知道锁门。」
「嗯。」
那家伙轻声应了声。
尽管只有短短一个字,但这细声细语的感觉……是女生!
「李忆君?」
我问道,这是女主播的名字。
蹲在地上的人摘下鸭舌帽,取下口罩,抬头望向我。
「你是谁?」
显然,眼前这个少了许多医美痕迹的普通女孩不是李忆君。不过她既然也有这儿的密码,说明多半也是李的朋友闺蜜。
「呃,我是……她的朋友。」
总不能说我是她的搬运工吧,我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朋友?」
女孩儿撩起脏得发硬的刘海,四下里打量了一番。
「我怎么没听她提过你呢?」
她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坐下,对着餐盘上的牛排嗅了嗅。
「那你又是谁?」
我抱起胳膊,也跟着走到桌前。我可是刚救了这家伙,她一句谢谢都不说就算了,反而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难免让人不爽。
「我是君君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巧巧。」
她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那……巧巧,李忆君呢?」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她洗手,找餐具。
「她呀,当然在张总家啦。」
巧巧找到一副刀叉,回身扫了我一眼。
「我去,你不会不知道吧,你!」
她顿了顿,两步凑到我身边,盯着我的脸仔细看着。
「你干嘛?」
我被看得不自在,往后退了两步。
「嘶……长得还凑合,你该不会是她的,那种……粉丝吧!」
巧巧忽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给她刷了不少钱吧,不然也不会有这里的密码!」
她从我身边走过,顿了下,拍了拍我的肩头。
「嗨,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但是没用你知道吗?」
巧巧坐到餐桌前,一刀扎在牛排上,继续说道:
「人君君光是那张脸就花了不下一百万,你有钱不如给自己买点儿好的,你看你那毛衣,领子上全是毛球。」
她切下一大块牛肉,放到嘴里,边嚼边说:
「外头都这样了,也不瞒你说,那张总一年在君君身上花的不下这个数。」
巧巧伸手比了个七。
「不过呢,现在谁也不知道明天是啥样,说不定你也有机会呢?」
短短几分钟,巧巧就把两块牛排吃了个干干净净,那一瓶红酒也被她对付了大半。瞧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不在,她可能会把盘子上的肉汁舔干净。
「嗝!舒服!」
吃饱喝足的巧巧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茶几的杂物盒里找了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问:
「你有女朋友吗?」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毕竟从未见过如此不在乎形象的女生。
「呃……」
我还没答话,就被巧巧打断。
「你没有,你也不可能有。」
她脱了沾泥的运动鞋,把腿跷在茶几上,晃了几下。而后站起身,开始当着我地面脱衣服。
「你……」
我一口气哽在喉咙,下意识地转过身去,脸上烫烫的。
「欸哟,挺大个人还害羞呢。」
巧巧三下五除二褪了个光,她大咧咧边走边说道:
「末日求生,孤男寡女,你刚才还救了我一次,接下来的情节我希望快点儿。」
说罢,她关上了淋浴间的门。
「好……好家伙!」
我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虽然巧巧这女生的行为让人看着无好感,但……但……我毕竟不是大威天龙,能抗住诱惑的老僧法海,而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啊!
我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那哗哗的水声,瞅着巧巧丢了一地的脏衣服,我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翩翩浮想。
「看来在这部末日求生剧里,我就算不是主角,也是个重要的男配!而且……」
我无意间瞟到了巧巧的内衣,这罩杯……我甚至感觉此刻自己眼睛能喷射火焰。
「正所谓少女送进门,修行看个人!我王某人定不会叫父母失望,叫兄弟寒心,叫……」
正 YY 着,我一届盲生蓦地发现了华点!
巧巧穿着牛仔裤,但小腿处,竟有一块沾有血渍,还被撕扯成了条状!
这说明!
「咚!」
浴室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我猛地侧首。
「又什么情况!」
我心里登时七上八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巧巧!」
我大喊。
没人回答。
「巧巧!」
我再次喊话。
依旧没人应声。
「擦!这……」
我牙关绷紧,缓缓起身,从桌上拿起餐刀,一点点向浴室靠了过去……
4、事发
「 巧巧,你再不说话,我可,我可进来了啊!」
我站在浴室门口,紧张得小腿肚子发抖。
「万一她尸变了,我就,就扎她脑袋,我就……」
很快,大脑里开始分裂出恶心恐怖的画面,我胃里空空,一股子酸味从底下泛起。
「呕,呕!」
我不禁干呕了两声,握着餐刀的手心满是汗水。
「巧巧!」
我最后打气般吼了句,同时推开了浴室门。
蒸汽升腾,朦胧中,巧巧裹着一块浴巾躺在地上,她小腿处发黑的抓伤和白皙的皮肤成了鲜明对比。
「啊这……」
最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小娘们果然被感染了!
「 插她脑袋! 」
「不行!」
「快点儿插她脑袋,不然等她醒来,你肯定会被她咬死的!」
我能感觉心跳飞速,浑身发抖,脑袋里的最后良知与生存本能正在天人交战。
「怎么办?」
我的大脑似乎还没有给出答案,但拿餐刀的右手却不自觉地举了起来。
「呃……」
正此时,巧巧却幽幽转醒。她皱眉摇头,手肘撑着地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怎么进来了,至于这么猴急吗?」
浴巾卡在巧巧的傲人之处,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入深谷,气氛瞬时变得有些旖旎。
我咽下口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她小腿上的伤口。
「这地太滑了,我好像扭到了。」巧巧抬起右臂:「你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你这是被丧尸弄的吧。」
生死当前,我变得冷静了许多。
「当然不是,我这是逃跑的时候被树枝刮伤的!」
巧巧将浴巾拉起,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我?」她两步走到我跟前,湿漉漉的眉眼瞪着我。
「我……」
这次反倒是我犹豫了,毕竟那伤口我只看了一眼,具体是什么原因……
「啪!」
巧巧忽然捏住了我持刀的手:「你不信的话,你大可以现在杀了我!」
她的力气很大,一点儿也不像个女人!
刀被她拉扯着对准了她的胸口:「来啊!」巧巧恶狠狠地呵道。
我胸口快速起伏,却一动也不敢动。
「孬种!」
巧巧手一甩,我的手被砸到墙上,刀也飞了出去。
「铛!铛!铛!」
餐刀在瓷砖上弹了几弹。
「砰!」
巧巧也进了卧室门,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哎!」
我叹了口气,背靠在沾满水汽的墙上,颓然坐下。
「现在可咋办,我特么开门缉盗,引狼入室,简直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而且,这小娘们的劲儿邪得很,不尸变我都不一定打得赢,更别说变身以后了……」
「不行不行,我必须得想个法子,快开动脑筋!」
我双眼虚着,十指揪着头发,企图想到一个策略。
可思忖斟酌了半天,脑袋里却全是「打野出装,中路对线的套路,最多蹦出个三十六计跑为上策的屁话。」
「啊!我好废」
我狠狠地锤了两下墙,那陡然传来的痛感让我变得亢奋。
我刷地站起身:「拼了,男子汉,人死迪奥朝天!我才不怕!」
吼了句口号,我捏着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卧室。
「啪!」
刚到门口,卧室门却开了,巧巧穿着李忆君的毛绒睡衣,手上提溜着一件我熟悉的物件。
「这件外卖服是你的吗?」
巧巧瞟了我一眼:「呵,想不到你还挺会编,能让君君和你玩 cosplay!」
「哈?」
我嘴巴咧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小娘们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啥啊!
「你不是要看伤口吗?」
她拉起睡衣下摆,露出小腿:「你自己仔细检查一下!」
「噢……」
我听言有理,随即蹲下身子,观察起她的伤口来。
这伤口发黑,里头的肉也是,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黑线顺着血管从伤口向小腿周围扩散……
「嘶,这!」
我刚准备抬头说些什么,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砸中了我的脖颈。
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待到再醒来,却已被手脚束缚,绑在床上成了个「大」字……
5、起舞
「喂,巧巧,巧姐,你想干嘛,有话好说嘛。」
心头害怕巧巧会对我做出不利的行为,在尝试挣脱无果后,我果断开始讨饶。
梳妆台上香薰蜡烛升起了淡淡的烟气,巧巧笑嘻嘻地没说话,她换了身练瑜伽的塑身衣,吹灭了手中的火柴。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让我干嘛都行,你先给我放开行吗?」
我努力昂起脖子,深觉自己像个翻倒起不来的王八。
「是吗?」
巧巧沿着床边缓缓踱步:「可现在你被绑着,可不就是我想干嘛都行吗?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放开你呢,对吧。」
「擦(⊙o⊙)!」
我竟一时无法反驳,一直觉得影视作品里的台词智障,奈何轮到自己时,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是,我刚才看到你那伤口了,就真是刮伤的,那,那一看就不像被丧尸抓的。」
显然紧张的情况影响到了我本就不善言辞的脑瓜子和嘴巴:「那个我刚才拿刀去看你,也不是想干嘛,就是正好拿在手里了……你信吗?」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连我自己都不信,要是能抽出手,我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当然信。」
巧巧说话时并没有看我,她停在电脑桌前,打开了蓝牙音箱。
「should i, should i, would i, continue on after one night」
「……」
「彼此都清楚今晚想一起」
「碰上了即使片刻不能离」
「天一光彼此抛进碎纸机」
「……」
「如若你 坏不起 难为你」
「刺痛若你担得起 越夜越有机」
「……」
看着随着音乐起舞扭动的巧巧,我愣了,这妞儿到底想干嘛?不过这么看,可比隔着屏幕爽多了,就是有些费脖子。
一曲结束,巧巧撩起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笑着问道:「怎么样,跳得好吗?」
「当然好,呃……真的,这我绝对说的是真话!就是……」
「就是什么?」
巧巧走到床边,高高在上地望着我。
「就是这歌儿有点怀旧,哈哈哈……」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又忙补充道:「不过你这跳得比李忆君还专业,真的,但是没有她……」
「呵,」巧巧冷笑一声,坐在床边,脸看向门的方向说道,「没她骚是吧。」
「呃……」我不置可否。
「你不用回答,毕竟她才是主播,而我只是助理。」
巧巧转过头,盯着我:「她比我好看,对吧?」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瓦特了!我在心里愤愤吐槽,但嘴巴却一张一合,来了句:「每个人审美不一样,我没觉得你输给她了。」
「你骗人!」巧巧一只手捏住了我的嘴,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在渐渐加大。
「 我,我没有!」我挣扎嘟囔着。
「你放屁!刚才我都那么勾引你了!你呢!」
「我就这么差吗!我到底哪里比她差!」
巧巧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另一只手指着窗外。
「外头都没有律法全是怪物了,这种时候,没得选了,你都不选我是吗?」
我十分想回答不是,但由于她捏得太紧,我的下颌已经麻了,只剩嘴唇能嘟嘟两下。
「呵。」巧巧摇了摇头,她的头发垂下来,刺得我脖子又麻又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绑你吗?」她终于松开了手。
我上左下右地活动了下嘴巴,无奈地回:「我不知道,姐。」
「还装?」巧巧一巴掌拍在枕头上,惊得我一个哆嗦。
「好啊,我让你装。」巧巧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封皮精美的本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
「这是李忆君的日记,我刚才又翻了翻,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没想到啊,她这么个浪蹄子,呵,你还挺有本事!」巧巧直接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啊这……」
我霎时愣住了,因为这本属于主播李忆君的日记最后一页上,竟然贴着一张我屌丝外卖员的照片!没错儿,照片上我还穿着工作服,龇牙咧嘴地搬着快递箱。
「这,这,她什么时候偷拍的,我咋不知道。而且,偷拍我干啥啊。」
我一脸懵圈地看着巧巧,希望她能给我答案。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
巧巧答非所问,她一把甩飞日记本,身子朝我压了上来!
6、君君
「春江水暖,皇帝不早朝,该赏,该爽!」
「可能感染,她要我狗命,得跑,得逃!」
心跳开始咚咚咚加速,就在巧巧开始给我宽衣解带时,我脑子里又是一番天人交战,我感觉自己的理智很快就要沦陷了……
「密码正确,开锁!」
正此时,客厅传来一阵机械女声,显然又有人进屋了!
巧巧眨了眨眼,轻巧地从床上跃下,她拆下梳妆台旁的直播架,拿起中间的铁杆子就开门出去了。
「这女人也忒莽!」看着巧巧的潇洒背影,我不禁勾着脖子感叹。
「诶,巧巧!」
「君君!」
「太好了!」
「哈哈哈哈……」
显然这次是真的屋主人,李忆君回来了。
外头俩闺蜜一番简短感慨后,巧巧来了招先入为主,就听她说:「君君,你这儿来了个贼你知道吗!」
「啊?」
「不过我已经给你绑起来了!」
「是吗,在哪儿呢。」
卧室门被推开,巧巧引着李忆君进了屋,二人后头还跟了三个高大男人。
「王晓?」
李忆君脸上写满问号。
「啊,君君你们认识?」
巧巧的演技一流,肯定随便上个综艺都是 S 卡。
「嗯,他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李忆君说罢,巧巧已经走到床前。
「嗨,都是误会,你可别介意啊。」
她边开始给我松绑,边绵里藏针地说道:「不过你说你,明明都有君君这么漂亮的朋友了,怎么见了女人还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这次算我替她教育你了,下不为例啊!」
「这!」我无法想象当时自己的表情,只能瞪眼看着一脸笑意的巧巧,又望向一脸失望的李忆君。
我从床上下来,搓了搓发红的手腕,刚走到李忆君身边,她却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储物间在那边,你们去搬吧!」李忆君对那三个男人说。
「他们是……」我有些好奇,可还没说完,就被李忆君打断。
「不关你的事,一会儿我们把东西搬完就走,你最好跟我们一起走!」
「去哪儿?」巧巧接了茬。
「去张总那,他有关系,过几天会有人接我们出城。」
「出城?」我跟了句。
李忆君瞥了我一眼,冷冷道:「你还不去帮忙?」
「噢噢。」
我点点头,只得转身加入了搬运的行列。
三个男人的动作很麻利,已经有几箱物件被搬至电梯间。
对户的门大开着,一男一女俩丧尸歪歪扭扭倒在门外,脖颈都已被转成麻花状。
厉害啊,这三。我顿了顿,随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没交代,巧巧可能已经感染了!
「你们等下!」我制止了三人的动作,指着站在卧室门口和李忆君聊天的巧巧,「她好像被感染了,她的腿上有奇怪的伤口!」
三人听罢,一个对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巧巧包围过去。
「怎么了?」李忆君有些懵,她站在巧巧侧前,抱着胳膊问。
「她可能被感染了,她腿上有伤!」我解释道。
「噢,你说这里吗?」巧巧拉开裤腿,一个伤疤显露,是很明显的擦伤,「这是我在逃跑摔倒时弄伤的,你们可以检查看看。」
其中一个男人蹲下身,仔细地瞧了瞧,摇了摇头。
「哎,早跟你说嘛,他那啥的很,刚才非得扯我裤子。」巧巧说着叹了口气,搂着脸色发黑的李忆君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会……」我愣在原地嘟囔。
「兄弟,别太紧张了。」检查伤口的男人拍了拍我,下巴一提,示意我继续干活。
很快,电梯被装满了,但储物间还剩了一半的东西。
「你们先下去装车,我跟这个小哥把东西搬到走廊。」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多半是头马,他一说,另外两人立马点头应允。
电梯下行,李忆君还在和巧巧有说有笑。我看着无奈,只得边搬东西,边借机和八字胡大哥攀谈。
「大哥,您怎么称呼?」我从口袋里掏出包皱巴巴的黄鹤楼,里头藏了我两周来省抽俭用剩的最后两根。
「我戒了。」大哥高了我近一个脑袋,他一把抱起四箱矿泉水,「你喊我华哥好了。」
「噢噢,华哥好,华哥好。」我抱起两箱子薯片屁颠地跟在后头。
华哥上身套了件黑色皮夹克,可能是他太壮,衣服只堪堪遮到皮带的一半。所以他一走动,我恰巧就能看见那支别在后腰上的黑色手枪。
「华哥,外头现在是乱套了哈。」我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个啥,只能没话找话。
「嗯。」华哥言简意赅,放下四箱子水,大气都没喘一下。
「噢,所以超市那些都被抢空了,才到这搬……」我自以为是地说着。
「那倒不是,外头东西多得很,只是丧尸也多。」华哥从木盒里拿出一瓶红酒,点了点头道,「这酒不错。」而后又接着说:「我们来这完全是因为这小区高档,一梯两户,电梯直达,能遇到的危险很少。」
「这样啊,可现在外头这些个丧尸和电影里不一样,他们好像有一定的智商。」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智商?智障吧,那些东西只是保留了生前肌肉记忆最深的一部分行为而已。比如那些送外卖的,就只知道骑在电瓶车上。我一路过来,可看见不少被电瓶车压着动不了的丧尸呢!」
华哥笑了笑,继续搬起东西。
我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心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帮李忆君搬东西,那多半就是我的结局了。
不一会儿,储藏室内的东西全部都被搬了出来,下头装车的人也乘电梯上来了。
我们四个男人又一阵忙活,将剩余的食物水也装进了电梯。
随后华哥叫了声,李忆君和巧巧也背着包挤进了电梯间,六人一趟,一齐朝着地下车库进发。
7、突变
之前听李忆君说,高档小区一看绿化,二看地库,这句话果然没错。
不谈这「翠苑」地库装修得多豪,单说这能停下卡车的层高就着实唬人了。
李忆君他们开着一辆简单改装过的大皮卡,前挡和侧裙都焊了钢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此时所有货物都已装载完,我们六人坐进车内,正准备发动,却听「咚」地一声,驾驶座方的侧门一震,显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我坐在中间,伸着脖子也没瞧到外头有什么。
「你们系好安全带!」
华哥坐在副驾,他回身瞟了后排的我们。
司机还在侧头张望,华哥抽了他脑瓜子一下,指着方向盘道:「看什么你,快开车!」
「轰!」
车体一震,排气轰鸣,司机刚打方向,哪料变故突生!
左前轮咯噔地颠了下,随即车子一顿,竟停了下来!
「华哥!」
司机踩了两脚油门无果后,神情明显慌张了起来。
「没事!」
华哥乜了司机一眼,从后腰摸出手枪,撑着座椅起身,朝车的四周环伺了圈。
我明显感觉左右两边李忆君和巧巧都朝我这缩了缩。
「轮子下有东西,你跟我下去看看!」
华哥右手持枪,对后排门边的壮汉挥了挥。
「我数 1、2、3,我们一左一右一起下去!」
华哥说罢,那人从小腿绑腿上抽出匕首,点了点头。
「3!」
华哥二人猛地同时开门,一刀一枪朝车底探去。
但很快,二人就缓缓垂下了拿着家伙的手。
「呼!」
华哥长吁了一口气,他把枪别回腰后。招呼另一人,二人合力从车轮下扯出了个穿着红色羽绒服,已被碾变了形的小丧尸。
司机发动了几下,但车轮仍是被卡住的状态。
「怎么回事儿?」华哥有些无奈。
二人弯下腰,继续在车底捣鼓起来。
「靠,怪不得,原来这小崽子塞了根铁条,给缠进去了!」另一人咒骂。
司机放下车窗,点了根烟,问:「好弄么华哥,要帮忙不?」
「车上有钳子不?」华哥站起身。
「好像有。」司机点点头,侧身在副驾位的手套箱里翻找起来。
「这么小的个子,怪不得我刚才没看到。」我搓了搓下巴,「这熊孩子变了丧尸都不省心,真是可以。」
「熊孩子还不都是熊家长惯出来的,哪有人天生就坏呢?」
李忆君手臂靠在窗边,她顿了顿,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听司机喊:「我靠,钳子好像在后头!」
「诶!」华哥扭了扭脖子,「什么工具都没有吗,能当杠杆的铁棒都行!」
司机摇摇头,拇指朝后比了比:「都装一起呢!」
「倒了血霉!」华哥愤愤,车外另一人不解气,直接朝丧尸尸体狠踹了两脚。
「那你下来一起帮忙!」华哥拍了拍驾驶座的门。
「那我呢?」我探出头,毕竟也是男人,想出一份力。
「你……还是算了吧,这是力气活儿。」华哥讲话还算留情面。
我噢了声,尴尬地撇了撇嘴。
三个壮汉在下头啊、嗯、嘿地卖力挥汗,但效果甚微。
「要么换辆车?」巧巧挠了挠小腿,提议道。
「我们来是取物资的,这些车怎么装?」李忆君直接回绝了她。
确实,我看了圈,这附近都是跑车居多,红绿紫蓝橙,牛马迈凯伦。如果可能,我倒是真想试试。
又过了会儿仍没什么进展,华哥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一只手搭在窗框上问:「不行,君姐,你家有工具没?」
「噢,我都忘了,有的,就在厨房!」
「那我去取吧!」
男人都有颗好胜心,此刻终于有我用武之地了。
「好,那你小心点儿!」
华哥眼神中透出些许赞许,这让我十分受用。
都没看车上俩女的一眼,我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不用想,我此刻的背影一定异常帅气。
李忆君住三楼,我本想走楼梯,但打开楼道门瞧见里头的黯淡灯光后,又果断选择了电梯。
高档小区的电梯总是有股淡淡的香味,进了电梯后,我按下三楼的按钮。
可奇怪的是,我连着按了几下那写着「3」金属片,它却依旧都没亮起来。
「诶,什么情况?」
就在我弯腰皱眉,想要再尝试一下时,电梯却忽然自个儿动了起来。
「我去,搞什么!」
我下意识朝后退去,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数字在液晶屏上跳动,从 1、2、3 一直跳到了 18。
「18 层,到了。」
随着机械女声的响起,「叮」地一声,金晃晃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8、家人
「我靠!」我瞬间缩到了角落。
电梯外,一个拄着拐杖的银发老太太,不,老年丧尸的双眼上插着几根铅笔,肚子也被开了个大洞,一个迪迦奥特曼的变身器插在她大腿上,闪闪发光。
老丧尸颤颤巍巍地原地站了会儿,随即拖着步子,一点点朝电梯内挪动。
我捂着嘴巴,生怕自己闹出动静。
「这老怪物应该是看不见了,但它还会按电梯也真是离谱。」
「得出去,万一她跑去其他健全丧尸所在楼层,我就嗝屁了!还是先在这层找点武器再下楼吧!」
想罢,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猫着脚步,从老丧尸身边溜了出去。
「叮!」
电梯门关,楼层数字一路往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楼道中,两侧门户皆是大开。
「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咧嘴干笑了下。毕竟,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男左女右,我选右边。毕竟,想法反买,别墅靠海。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右侧的房子,并愣在了门口。
这儿还没装修,是个清水房。
「漂亮!」
我冷笑了声,怪不得这些年买彩票都不中,这些网络谗言真是听不得!
看来只有对面那家了!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还压了压腿。毕竟以前经常给那些个教跆拳道、健身操的健身房送外卖,话说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我一直对自己打架 1V2-5 的能力深信不疑。
鼓足勇气,我进了另一户。
这家主人一看就是个奇葩,不论桌椅还是沙发,都是金色靠背外加花纹雕刻。莫名其妙的各种花瓶中插着塑料假花,整个屋子弄得跟个会所似的。
我一边感叹这主人的审美,一边朝厨房摸去,希望能找到趁手点儿的菜刀之类防身。最好能再找个什么扳手工具,就不用再去李忆君家了。
路过一个酒柜,我晃眼一瞥,却忽地发现了个熟悉的影子。
脑袋微微一侧,我觉得有蹊跷,于是回身仔细一瞧。
「这不是!」
那是张全家福照片,一对夫妻站在两侧,一个银发老太太搂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毛头小子坐在正中。
是那个熊孩子!那电梯里的是她奶奶!
我后知后觉,忽然感觉事情不对。这些个丧尸都存有部分生前记忆,身体的机械化记忆……
我盯着照片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个想法:
「那熊孩子先被感染,回来以玩乐的记忆残忍地感染了奶奶,而这个可怜的老人现在要下楼找孙儿去!」
我忽然一阵头皮发麻,这真相实在是……
「等下,那李忆君他们不就……没事,有华哥他们在。」
一想到那个壮硕的身影,我就一阵心安。所以,我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家伙!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半透明的门上有几道迸射状的血渍。
我站在门口,推门的手有些迟疑。
不入虎穴,怎么能偷她么虎崽子!
我给自己打着气,一把推开了门。
「我这是倒了尼玛八辈子血霉!」
我心底一声咒骂。
却见灶台前,一个穿了身西装,手持菜刀的丧尸男正扭头看向了我。
9、运气
此刻我和这持械丧尸男只有堪堪几步之距,想转身逃跑,可小腿肚子不知怎么地开始抽筋。
「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得冷静!」
我努力使目光从发愣的丧尸身上抽出来,瞥向一旁,却见一侧大开的双门冰箱中塞满了被剁碎的残破躯体。
「这丧尸生前怕不是个屠夫!只希望他跑得慢点儿!」
莫约几秒,我已经缓过劲儿来,右脚后撤半步,准备转身开溜。
哪知我刚动,就听眼前的丧尸男来了句:「别怕!」
「哈?这丧尸竟然已经进化到会说话了?」
这下意识的念头一出,我心头一紧,脚下一个慌张竟踩到了块毛巾,扑通一声,结实摔了个屁股蹲儿。
「我是人!」
丧尸男几步走到我面前,他伸出右手手掌,看样子是准备拉我起来,可左手却还拎着菜刀。
「这些血和碎肉不是我的。」
见我半瘫在地上不动,男人抹了把脸,解释了句。
「哦哦,没事儿,我自己能起来。」
我抖抖霍霍地起身,朝后退了两步,和男人保持距离。
「呵,好久没见到活人了。」
男人咧嘴笑了下,把菜刀丢到一旁,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大重九,递了根过来。
「哦,谢谢!」
我顿了顿,接过烟,男人又从兜里摸出盒火柴,唰地一下点燃给我。
「谢了谢了!」
我用右手挡着火,微微点头。
随后男人也给自己点了根,走到沙发旁坐下,吞云吐雾起来。
此刻我已不那么害怕,毕竟若说什么情况能最快拉近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可能一起抽烟当是最优之选了吧。
「那些烂肉,是咬了我儿子的家伙。」
烟雾迷了男人的眼,他摘下眼镜,呆呆地望着前方。
「啊……」
我不大会安慰人,只能跟着他吸了一大口烟。
「那家伙就是我老婆。」
「哈?」
我一口烟没吸完,直接呛了大半出来。
「我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买什么,喜欢什么送什么,但她却喷着我给她买的香水去见其他男人,给我戴帽子。」
男人平静地叙述,就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事儿:「可为了儿子的心理健康,为了这个家,我都忍了。」
「但最后呢,她却感染了那该死的病毒,还咬了我的儿子!」
男人侧过头,怔怔地望着我,问道:「你说她该死吗?」
废话,这时候能说不?我脑袋点得和拨浪鼓似的:「该该该!」
「嗯!」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猛地吸了口烟,将烟蒂随手一弹,问,「话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这……呃,说来话长,现在就是想来找点工具,楼下车卡了。」
我不想啰嗦陈述那么多,因为多年送外卖的经验告诉我,解释太多不好,直击重点才是客户所需。
比如,快到了,在楼下,直截了当,反应非常好!
「唔,你要什么工具,我可以看看我家有没有。」
男人意外地通情达理,他起身戴起眼镜,拍了拍腿。
「啊,那谢谢大哥了。就随便什么能撬,能做杠杆的东西,或者钳子都行。」
这下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这种时候,这种男人,却有这么可贵的反应。
「我找找看。」男人边朝里屋走,边随口问了句,「是车轮被卡住了?」
「是啊,就一熊孩子弄的,他么的……」
此话一出,我忽然愣住了,脑袋里嗡了下,一幅全家福的照片登时蹦了出来。
「我他么!」
什么叫祸从口出!我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巴掌,明明知道这男人就是那熊孩子的爹,却还是没注意……
我定在原地,四肢僵硬,背上冷汗涔涔地冒。
那男人也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这不大屋子内的空气都仿若胶状凝滞……
10、男人
「这家伙!」
眼见跟前的男人微笑着转身,我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把儿子当宝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熊孩子喜欢弄别人的车子!现在想来,他为什么直接问是不是车轮被卡住,因为他根本就知道!他只不过要一个答案!」
「王晓啊王晓,你可真是春天和俩虫玩过家家,蠢到家了!」
我脑袋微微往左偏了偏,用余光瞄了眼走廊位置。
现在这男人手上没家伙,菜刀离他约莫两步。我若是转身冲出去的话,等电梯是不可能的,只能开安全通道的门,但我隐约看见那上头好像挂了锁……
「我这运气也是特么没谁了!」
这种情况万万不敢赌,输的几率太大。毕竟那男人捡起菜刀还能做投掷武器,万一他准头不错,我生还的几率就无限降低了!
「必须换个思考方向!想想我平时最感兴趣的,最擅长的……」
「特长是送外卖,兴趣是看番剧打游戏……完了……我特么好废,感觉要白给了!」
我小腿肚子又开始抽筋,肚子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叫个啥,难道是让我这时候带着吃点儿,甭做饿死鬼吗?
「我儿子人呢?」
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时,男人说话了。
你儿子,扭得跟麻花儿似的,当然是跪了啊!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怎么办,怎么说?
我瞅着男人无所畏惧的霸气站姿,沾血的金丝框眼镜,忽然灵光一闪!
这家伙不就是番剧中打不赢的 boss,而我,不就是正在成长的男主吗!这时候,正是发动嘴炮技能的时候呀!
「啊,上条当麻,漩涡鸣人请保佑我吧!」
我心里默念,嘴上却说:
「大哥,那小,不,你儿子现在被我朋友控制住了。其实这事都是误会,很好解决。你看你跟我下去,然后我叫他们放了他,然后大路朝天,咱们两家欢喜,对吧,啊哈哈哈……」
嗯,我觉得这番话说得简直是天衣无缝,感人至深,他是没道理拒绝的!
「这样啊。」男人伸手推了下眼镜,摸出一根烟点上,递给了我。
「谢大哥。」我接过烟,拿在手上,并不敢抽。
「给你烟就抽啊,」男人的语气更像命令,他拍拍我的肩膀,就在我低眉顺眼,把烟叼在嘴上的一瞬,又忽然开问:
「刚才你见着一个老太太没?」
「啊,哦,见到了,那个,嗯……」
我想形容她的样子,却实在说不出口。
「那是我老婆她妈。当然啦,也是我儿子的玩具。」
如今这番恶毒的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我已经丝毫不觉违和了。
「她下去找他去了,」男人瞥了眼客厅一隅的钟柜,指着晃动的钟摆道,「再过最多五分钟,他们就会一起上来。」
「我会喂他们吃饭。」男人指了指冰箱里的碎肉。
「喂,怎么喂?绑起来吗?」
「不用,就放碗里,他们自己会吃。」
听罢,我傻了。就算是电影里饲养被感染的亲人,也都是绑着丧尸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能像喂猫狗一样喂那玩意儿的。
虽然这里的丧尸不一样,尚保留部分生前记忆,但也不可能还认得出亲人呐!毕竟,人对它们来说都只是食物而已啊!
「老太太瞎了,没牙没指甲。至于我儿子的,我也都给他拔了,他们不具备威胁。」
「没牙,那怎么……」
「所以,我会把肉剁得很碎,但是……」
「肉快吃完啦!」男人微笑着看我,就像看一只待宰的鸡。
尼玛,怎么说了半天,还是要搞我啊!
我脑门上汗珠聚会,嘴巴哆嗦,舌头也开始打结,本来想好的话术一下子全给忘了。
「不!」我朝后退了两步,烟还叼在嘴上,含糊地说了句,「你不能这么做,因为,因为你儿子已经死了!」
「呵呵,」男人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他冷笑了声,慢悠悠地说道,「他怎么会死,这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狗屁!」我大吼!
事到如今,我只好破罐子破摔,指不定还能大力出奇迹呢!
「你儿子绞我们车轮子里了,被卷得跟大麻花儿似的,咋可能还活着,死了,死得透透的!」
我指着男人一番慷慨陈词,几乎是边说边跳。一下就把积攒的气儿全抛了出去,瞬时舒服多了。
然而,此刻的形式却不容乐观,因为这男人又特么愣在原地不动了,活像 CD 冷却,我感觉他在蓄力大招!
我要打断!
「大哥,大哥!」我动情地劝道:
「虽然你儿子不在了,但至少你还活着。现在外头这兵荒马乱,你完全可以再生嘛,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而且你这么有型,肯定很多女生、女人喜欢的!其实这个,都不是问题,真的,你不要多想,我觉得其实……」
说着说着,我已经开始说重复的废话了,但男人还是没动。可他越是不动,我就越是害怕,就越是说废话。
终于,在我「其实那什么」的循环中,男人的 CD 冷却结束了。他冲进厨房拎了两把尖刀,一把正持,一把反握。
「咚!」一声闷响。
没待我有反应,男人已经一个箭步上来,正持刀的拳头和刀把儿猛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噗哈!」
我歪着倒了下去,喷出了粘在唇间的烟,还有一颗带血的牙。
「小畜生!」男人一把揪起了我,他的眼白充血,面目狰狞,鼻尖上甚至还挂了一丢丢黏稠液体。
「我现在就剁碎了你,然后再下去找你的那些朋友,统统杀了,然后统统剁碎,再把你们都塞进我儿子肚子里!」
「不行,这样你儿子会撑爆的!」
不知怎么的,也许知道自己必死了,我反倒不怎么怕了,竟敢和男人开玩笑了!
「你找死!」男人怒呵一声,举刀便刺。
「拼了!」
我也大吼一声,身子一弹,脑袋直直撞向男人额头!
「咚!」
我脑瓜子嗡嗡地,泛起一阵恶心。
男人被冷不丁一撞,手捂脑壳,也是猛地甩了甩,一时没缓过劲儿。
都特么是一个头两只手,我凭什么输给你!
这一击给了我信心,当即站起身来,随手拿了个花瓶,举起照着男人的脑袋就砸!
哪知男人竟身子一斜,诡异地躲开了。
我愣了下,眼睛乱望,还没拿定主意下一个取什么当武器。就见眼前一花,男人一个闪身竟已到近前!
唰地一下,男人一个侧旋跟了个高鞭腿,不偏不倚,一脚踢在我脸上!
天旋地转,只一瞬,我的胸口就重重砸在了地上。窒息感和脑袋里的眩晕感交织在一起,我感觉眼鼻发酸,眼泪和鼻涕瞬时都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都是一个头两只手,但这畜生却是练过的!」
我想爬起来,但四肢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没想这一脚的脚力竟是我身体无法承受之重!
「呼,」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好久没这么开心地揍人了,以前对练的队员都太垃圾了,所以我才会去打黑拳啊!」
「起来!」男人一把将我提起来,按在墙上,又递给我一把刀,指着我鼻子,笑呵呵地说道:
「你跟我打,打赢了,放你走!必须还手,我不喜欢打沙包,知道了吗!」
去你丫的,骗鬼呢!
我心里暗骂,想打死我就直说,还搞这么多鬼名堂,当我没看过电影吗?
我一言不发,手却握紧了刀。这种时候,敌我差距太大,一般只有一次反击机会!
下一秒,我捕捉到男人一个低头动作的瞬间,毫不犹豫,我抬手便刺,目标直指男人心窝!
「嚯!」男人惊呼的同时,身子侧转,竟躲过了我的致命一击。随后他单手一抓一扭,缴了我械的一瞬,竟还打折了我的手腕!
当然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男人又是一通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我只能双手护头,缩在角落。
「去死!去死!」男人一边打一边疯狂地喊叫着。
说好不打沙包,果然是骗人的!
从剧痛到些许麻木,我猜是肾上腺素分泌的作用吧!可能今天就这么撂在这儿了。
可都说人死之前会闪回一些重要的人事物,但我怎么没有呢,难道对我来说,就没什么重要的……
「叮!」
熟悉的声音,是电梯到层的声音!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停手转身,望着楼道。
那是……
我勉强睁开拉着血丝的双眼,却见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是华哥!」
11、华哥
「没死呢吧!」
华哥大步流星,差男人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歪着脑袋问了句。
「对不起,华哥!」我垂着脑袋,嘴里吐了几个血泡。
毕竟上来前保证得好好的,说一切包在我身上。结果这么一点儿小事都没办成,着实丢人。
「你是这废物的朋友?」
男人单手叉腰,侧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华哥。
「嗯,算是吧。」华哥朝前走了步,指着我问道,「这人你打的?」
「废话!」男人举起刀,对华哥勾了勾手,「想救人是吧傻大个儿,来,你如果能打赢……」
「啪!」
都没看清华哥动作,眼前的男人已经捂着胸口,跪倒下去。
「都什么年头了。」
华哥瞥了胸口汩汩冒血的男人,将尚在冒着青烟的手枪别好,跨步过来,一把给我架了起来。
「我还能走。」
「少啰嗦,都等着你呢。」
华哥力气很大,几乎是扛着我在走。
「华哥,你咋找这儿来的?」
走进电梯内,我还有些恍惚。只是方才那股子狠劲儿一过,内伤外伤搅和在一起,痛得我牙缝儿里抽凉气。
「刚下来个瞎眼老太。」
华哥耸了耸鼻子,按下负二楼的按钮。
「说起来怪不可思议,她竟然能找到被我们干掉的那个小怪物。」
「几下解决她,我觉着这么对老人不妥,结果给她把身上扎的东西取了后,碰巧在她兜里发现了张合照,后头写有家庭地址。」
电梯一路下行,华哥侧头朝我笑了笑。
「我先去君姐那取了工具,这上来是碰碰运气,能在这节骨眼赶上,说明你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方才短短回忆霎时又闪回了一遍。
「嗯,我运气确实不错。」我尴尬地笑了笑。
「负二层,到了。」机械女声响起。
这次电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门开后,也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丧尸迎接,一切都是如此和谐。
快走到车边时,华哥忽然放开了我。
「这点路,自己走吧。」
华哥将工具塞到我手里,迈步向前。
「这是……」
看着前头壮硕的背影,我一时愣了神,随即恍然大悟。
想不到这外表刚猛的大哥,竟如此细心!他这是怕我在女生面前丢分儿!
一时间,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升腾而起,那眼泪竟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这大哥,我认了!慌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赶忙快步跟了上。
有了工具,那根铁条不一会儿就被扯了出来,众人再次一齐坐进了车内。
「这回多亏了小王。」华哥回头对我笑了笑。
「谢谢你,王晓。」
车子发动,我觉得李忆君看我的眼里有光。
兴许是见我一身伤,华哥的两个兄弟也对我颔首表示认同。
但奇怪的是,一向多话的巧巧却一言未发,只侧脸看向窗外。
皮卡一路驶出地库,此刻外头已是黄昏,暗黄的余晖照在破败的街,一眼萧条。
自打闹丧尸以来,我还是头一次上街。虽然以往在楼上也能看到,但近距离、移动着观察这城市的突变还是头一遭。
「没想人们数十年的建设,仅仅两周就能变成这样。」
望着窗外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不由得感叹了句。
车内无言,无人接茬。大家都在凝望着,压抑着,直到第一声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咳咳….」
巧巧捂着嘴巴,她这一咳竟停不下来了。
「你怎么了,巧巧?」
这次俩女生坐一起,李忆君挨着她,赶忙帮巧巧拍起背。
「呕!」
哪知下一刹,巧巧却喷了一大堆东西出来,有红有黑,黏稠无比。
登时,一股子奇怪的腥臭味弥漫开来,车里臭气熏天。
「该不会!」
我也坐在李忆君边上,感觉不对后立弯腰,翻开了巧巧的裤腿。
苍白的皮肤上只有一道正常的擦伤划痕。
「难道!」
我下意识掀开了她另一条裤腿,却见一块块黑红相间的烂疮已经连成了一片。
「她的小腿烂了,她已经感染…..」
没待我说完,巧巧的双手却先一步扯住了我的头发,发狂似的吼叫了起来!
12、闺蜜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的头发被巧巧紧攥着甩动,疼得龇牙骂娘。
「特么我头皮都要扯掉了,快给我放手!」
给脸不要!
剧痛之下,怒从心来。我已顾不得什么尊重女性,双手并用,毫不留力,狠掐着巧巧的虎口,试图让她松手。
但,我错了。
我明显低估了发狂的巧巧,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我掐手的这一行为就像上了粘板的老鼠跳舞——越扭越用力,反被粘得越紧。
几乎眨眼的工夫,我已感觉到一大片头发被连根拔起,头皮上是又痛又麻。
「巧巧,你快放手呀!巧巧!你怎么啦!」
一旁的李忆君还在徒劳地拉扯,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给巧巧加助力,让我更加痛苦。
「停车!」
嘈杂中,我听见华哥的声音。
「咔哒!」
很快,侧门被打开,巧巧被人从座椅上猛地拖拽了下去。
我惊魂未定地趴在椅垫上,看着被华哥二人按在地上的巧巧,她仍在疯叫着,手里还攥着好些头发。
「按好她!」
正说着,华哥已经从腰后掏出枪,对准了巧巧的脑袋。
「别,华哥!等下!」
李忆君从车上跳下来,双手挥舞着挡在巧巧身前。
「她感染了!」
华哥顿了顿,枪头微晃,示意李忆君走开。
「她是我闺蜜,她,她说不定还有救!」
在华哥面前,李忆君显得过于娇小,她的嘴唇哆嗦着。面对枪口,她甚至失去了站直的勇气。
「等等,对!张总,张总那儿或许有办法!」
幻想出了希望的光,李忆君祈求地望着华哥。
「好。」
华哥摇了摇头,他收起枪,朝四周扫了眼,而后从车上取了几大包食物外加几瓶水。
「这附近没什么丧尸。」
华哥将食物水装袋,丢在了地上,指着巧巧,面无表情地说:「她的生死,看天命。」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丢下她!」李忆君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华哥,大喊道:
「我说了,张总!他那里肯定有办法!真的!」她边说边点着头,「真的,只要我求他,他一直都会满足我要求的!」
华哥没再接话,他胳膊轻轻一振,甩开了李忆君,而后下巴一提,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拉她上车。
「走,走吧!」
我跳下车,拉着李忆君的胳膊。
「你走开,你凭什么说话!」
李忆君的扑闪的眼睫里噙着泪花,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
「走吧……」
我盯着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点点地加重手上拖拽的力道。
一旁按着巧巧的男人已经松手,方才歇斯底里的女生已经瘫软在地上,衣服凌乱,头发散开。
「她是我的闺蜜!」
四目相对下,李忆君很快哭了出来,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哽咽的声音也让我动容:
「她帮我选品,帮我写文案,她还教我化妆!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你们凭什么要把她丢在这!」
她开始捶打我的胸口,拳头不重,却很痛。
「走吧,不然一会儿她醒了,怎么办?」
我的余光里,巧巧已经开始轻轻抽搐。
「呜呜!」
李忆君恨恨地跺了两下脚,她一把推开我,缓缓走到巧巧身边,蹲下身。一边哭,一边帮不省人事的巧巧把头发理顺,衣服理好。
「巧巧,你还记得第一次……」
我震惊,她竟挑这个节骨眼儿开始回忆过去了!
此刻华哥的手下已经上车,只剩我呆站一旁,四处张望。
「看来她是真的傻,明明那女人只是想取代她而已!」
我心里嘀咕,正犹豫着到底啥时候拽她起来,却听轰隆一声。
远处传来一声爆炸,余波震得附近的车辆都嘀嘀嘀地响起了警报。
大骇之下,我下意识地朝边上一扫,却见十米开外的道路绿化带里,摇摇晃晃站起了两个丧尸。
「你还说个毛!」
见此我一个激灵,拉起李忆君就准备上车开溜。
可刚转身没跑出一步,我却发现拉扯不动了,再一回头,却见巧巧已然醒来,一只手正死死拉着李忆君的脚踝!
13、广播
「君君!」
巧巧匍匐在地上,鼻孔和嘴角正渗着粘稠的黑液,但她的眼神清澈,神智也似正常。
「巧巧,你!」
李忆君也明显愣了片刻,慌忙回身去扶她。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巧巧被李忆君扶起,有气无力地站着,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张开了双臂:「抱抱我,君君。」她说。
李忆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俩人紧紧相拥。我瞅着一旁愈来愈近的丧尸,心急如焚。
「啪,啪!」
两声枪响,挪动中的丧尸应声倒地。
华哥从车上探出头,持枪的手轻轻拍打着车门,并没有催促。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巧巧微笑着,她的声音不算小。
「你这时候还瞎说什么,先上车!」
李忆君刚准备拉她,却被巧巧劝住。
「不用了,其实我早就被感染了。」
她低着头,踮了踮脚,轻声说:「我想赌一把,想着万一自己是女主角呢?」
巧巧又开始咳嗽起来,她脸色潮红,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走吧,君君,我钟巧这辈子认识你这么个闺蜜,值了。」
说罢,巧巧将李忆君推到我身边,拎起地上的塑料袋,冷笑了声:「便宜你了。」而后一步三晃地朝着一旁的小巷里走去。
「巧巧!」
李忆君被我抱着,却还想挣扎着去拉巧巧。
「你再敢过来!」
巧巧猛地回头,指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呵斥道:「我就咬死你信不信!」
这次,李忆君终于泄了气,勾着脑袋缩在我怀里低声抽泣,任由我拉着回了车上。
黄昏将逝,皮卡再次发动,暗色的街巷中,巧巧的身影早已不见。李忆君靠在我肩头,眼角的泪痕还未干。
车内气氛压抑,华哥将车窗开了条缝儿,又打开车载收音机,几番扭动,终于在杂音扎堆的电台中找了个能听的。
「又到了夜晚时间,今天的天气还是依旧寒冷呢!」
音箱里传来主持人的甜美声音。
「四啊四啊!」
没想还有另一个操着蹩脚口音的人捧哏。
「这时候还有人做电台?」
听着这怪异的广播,我着实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句。
「大概是在家憋的吧。」
华哥接茬,伸手转动旋钮,将声音又调大了些。
「好啦,感谢大家关注我们的频道,下面就到本周的重磅环节了哟!」
「四啊四啊!我好激动!」
「没错,还是大家期待的捉人游戏呢!」
「哇哦哇哦!」
「那么,规矩还是和上周一样的。只要成功抓到活人,男性奖励五包压缩饼干,女性奖励八桶泡面外加三瓶可乐!一次性抓到五人以上,还可以加入城市巡逻队,分享全部资源哟!」
「四啊四啊,简直超级赚呐!」
「那么,就请大家加油,日出之前收获最多的,还能得到神秘大奖一份哟!」
「神秘大奖?四神马?」
「那……既然你问了,我在这里也不卖关子了,大奖就是一张通往安全区的门票呢!」
「什么,这么腻害!」
「对呀,这可都是为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们频道的支持呢。那么,祝大家好运哟!」
滋啦一声!电台断了,车内瞬间陷入沉寂。
此刻已入夜,司机打开了车灯,但惨白的光柱根本驱散不了前方黏稠的黑暗。
晚风呜咽,窗外隐隐绰绰,由于路上报废车辆较多,导致我们车行速度并不快。
听着不远处不时传来的重物落地,玻璃破碎和人的嘶喊声。
我终于还是没憋住,喊了句:「华哥?」
「嗯?」
华哥顿了顿才应声,他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直接说道:「都是恶作剧而已。」
「噢。」听华哥这么说,我顿时心安了不少,毕竟他是那么可靠的男人。
「那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那个张总……」
「半小时。」
「好,好。」这答案挺不错,我轻轻伸了伸腿,肩头的李忆君不知何时已昏昏睡去。
为了让气氛活跃些,我又问司机道:
「开车的大哥哪儿人呐?」
「我海港的。」
「啊,那离这儿挺远的呢。」我咂咂嘴,又侧头问边上的壮汉:
「你呢,大哥。」
「我和他是老乡。」
「嘿哟,那你们这趟跑得还挺远。」眼瞅下头不知说啥,我话锋一转,又聊到方才电台的事情上:
「不过刚才那些人也真是,都这时候了,也不知道搞点正能量团结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注意力却蓦地恍惚了下,脑袋跟着就侧向窗外。
刚才,好像有阵破空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没待我再做反应,就听啪啦一声脆响,挡风玻璃上被穿了个小洞。一根金属箭霎时贯穿了司机的胸口,沾血箭头从椅背破出,险些扎到李忆君的肩膀!
14、惊梦
「砰!砰!」
我尚在懵逼,华哥已经朝外开了两枪。
睡眼惺忪的李忆君被猛然惊醒,她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抱着我的肩膀。
「你还行吗?」
华哥猫腰侧身,他左手拉着方向盘,右手持枪警戒。
「还行……」
司机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很快,他的手便从方向盘上滑下。
「阿伟!操!」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华哥骂人,他大吼:「阿全,等下我停车下去拖住那些狗娘养的,你务必送他们到张总那!」
「可华哥!」
「废话!」
吱呀一个急刹,华哥已停了车,他瞬时打开车门一跃而出,跟着就是几声枪响。
几乎同时,阿全从我身边挤过去,他一边吼一边拔出了插在阿伟身上的那根箭。
「对不住了兄弟!」
他打开门,一把将阿伟的尸体推到车外。
眼看阿全就要踩下油门,我赶忙身子前倾,拉着驾驶座问:
「不等华哥了?」
「华哥让我送你们走!」
阿全剃了个寸头,此刻他额角青筋突起,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愤恨。
「我们,是来取物资的。」
没想这时李忆君开了腔。
我猛然回头盯着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巧巧也不在了,」她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总要有人活着,才能对得起他们。」
「轰!」
阿全忽然猛踩下油门,皮卡怒吼着冲了出去,撞开了挡在前头的一辆小车。
这就是末日吗?
我趴在后窗上,看着华哥的身影一点点被夜色吞没,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恐惧感霎时袭来。
虽然丧尸事件闹了两周,但之前我都只宅在李忆君家里,有吃有喝有玩,除了不能出门,几乎和平时的生活无二。
可这才出门一天,碎尸、变态、被殴、杀人、枪战,那简直叫一个无缝衔接!但我只是一普普通通送外卖的啊!
这些场景虽然偶尔会出现在梦里,可那时候我都是主角,是有能力,是……能打的啊!
可现在,就连华哥这样的狠人都掉队了!看着后视镜里我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再瞧瞧身旁眼妆花了,但依旧美丽的李忆君,我竟鬼使神差地用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很痛!
我嘴角抽动,如果这不是梦,我又能在这混沌的世界活几天?
咚!
巨大的皮卡又撞开了一辆螳臂车,但接连的巨大声响很快吸引了周边的尸群。外头那嘶喊鬼叫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傻傻望着后窗外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
「别走来时的高架!」
这时,李忆君的声音忽然在我耳畔响起。
「前面有条小道,」她双手撑在驾驶座和副驾间,不时左右看着,开始指挥阿全道:
「前面右转!」
「直行!」
「现在左转上环山路,加速甩掉后面的那些东西!」
皮卡猛地转向,而后又轰隆隆地向前疾驰,我双手紧握着把手才没倒在李忆君身上。
「在前面第三个口子下去,减速,别再搞这么大动静了!」
李忆君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捂着脸,长舒了一口气。
山路蜿蜒,黑色的林木在冷风中颤抖。几小时前还坐了六人的车,此刻已少了一半。阿全盯着前方,一言不发。我和李忆君各坐后座一角,也是默默无言。
此时我已深感疲惫,软软靠在座椅上,借着仪表盘的微弱光亮,重新打量起李忆君。她能那么快从突发事件中缓过来,说明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和聪明得多,我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一个……
呵,人都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难以琢磨,这句话果然没错,哎……
一番莫名其妙的思前想后,我脑袋里早已昏昏沉沉。虽然潜意识告诉我不能睡,奈何灌了铅一样的眼皮根本架不住,很快我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我躺在一张铺满洁白羽毛的床上,一个身着红绸,面戴白纱的美艳女子如飞天般在我眼前翩翩舞动。她的身材是那样婀娜,她的眉眼是那么勾人,她有些似曾相识,她好像是……
我虚着眼,脑中画面闪回,可就是想不起那张熟悉的脸庞。
兴是飞天能听到我的心声,她的媚眼眯成了丝,就像是在对我笑。
她玉指拈花般朝那面纱一点,刹那间,一道光亮闪过。
一个迪迦奥特曼变身器凭空落下!
「什么情况!」
我惊坐而起,却见眼前哪儿还有个飞天美人,那分明是个双眼不断流着黑血,腹中空洞的丧尸老太太!
「来啊!」
老太太双腿一跪,张开没牙的嘴,勾着身子就朝我迅猛爬来!
「啊!卧槽!」
我猛地惊醒,却一头撞在了什么硬东西上。
再一睁眼,四周漆黑一片,我刚欲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堵了起来。再想动手,才发现手脚也都被捆了起来。
我好像被关在一个木盒子,不,棺材里了!
15、复盘
这嘴里塞的是打了结的布条,满满当当,根本吐不出来!
这手脚捆扎的绳结紧且相互连接,专业又结实,非特工不可破解!
这是我在本能地进行了一系列脱逃尝试后,得出的结果。于是,我果断放弃了挣扎。
毕竟如果这时候再发狂发躁浪费体力,就是对我曾看过的一百三十二部末日类作品的不尊重。
也得益于这些作品的警醒,我深知在这么个黑暗、狭小且封闭的环境里,人的心态很容易崩。
于是,我开始学着那些个主角,阖上双眼,努力调整呼吸的同时强迫大脑去思考。
「没错,首先我还活着,没被第一时间干掉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至少说明我还有搏一把的机会!」
「而除了惊醒我的那个噩梦,我最后的记忆点是在车上。当时正看着李忆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嗯……」
感到呼吸逐渐平稳,我开始一步步复盘:
「这也就是说,在我睡着之后,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绑了塞进了这棺材里。」
「会是在街道上用弓箭袭击我们的人,还是另有他人?莫非这些人真的是在响应广播里的号召?」
「对了,还有李忆君和阿全,如果他们和我一样,应该就在我周围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铆足力气,对着棺材板猛踢了下,而后立马侧过脑袋,屏息凝神,让听觉得到最大的发散。
一秒,两秒,三秒,很快一分钟过去了,但周围依旧一片静谧……
「难道我不是在被运送的过程中?李忆君他们也不在我周围?」
自打惊醒,我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既然被关入棺材内,我潜意识里自然带入且认同了关押——运输的同级关系,继而忽略了棺材外部可能存在的线索与情况。
而此刻放松下来的我,却没有听到那属于汽车引擎的轰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奇怪……
「莫不是在我酣睡麻痹的时间里,已经被送到地方,比如某个仓库里关起来了?」
「又或者在运输过程中,我因为某个颠簸掉下来,落在山路上了?」
「不过不论以上哪种情况,对现状态的我都没过多帮助……嗯?」
我忽觉鼻子里发痒,挤眉弄眼耸了耸后,我又猛地一惊。
「鼻子!我忽略了一个重点——空气!」
「这个棺材壁踢起来颇为厚实,四角也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密封多半不错。但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没多久能活了?」
「啊!如何判断一个密闭环境内的空气存量?点打火机?我没有。呼吸苦难?等到那时候完都完了,该死,怎么办……」
一下子,我又开始慌了,被束缚的手脚开始不安分,喉咙里叽里咕噜,口腔里霎时分泌的口水都被布条吸了个干净。
「呜!」
一股子情绪猛地积压,我无助地捶了两下壁板,而后屈起小腿,又猛地朝上踢去。
正此时,我脑袋上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嘀」声,一个红色光点跟着亮起。
「啪」地一声,棺材板竟叫我给踢了条缝儿……
16、土楼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道光亮从棺材缝儿外探进来,我愣了一瞬,跟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激动立马化作力量。
屈腰收腿,集中发力。我猛踢着盖板的边缘。
「咣当!」
不多时,厚重的棺材板滑落下去,我激动地从棺材内蠕动起身。
「这里是……」
扶着棺材壁的边缘,我很快看清了自己所处之地。
墙壁斑驳,霉斑点点,除了房顶那光秃秃、亮着白光的灯泡,这房间里就只剩了我和这口大棺材。
「这什么情况?」
带着疑惑,我踉踉跄跄地从棺材里翻出来,蹦跳着到了门边。
门没锁!
我的手搭刚在生锈的门把上,只这么轻轻一带,木门就开了道口子。
外头的光线不比屋子里,要暗上不少,而且是瘆人的红色。
一般好像除了洗头的地方,单一的红光总和危机与恐怖等不详的词汇挂钩。
此刻我手脚还被绑着,嘴里又塞着布条,所在房间内又没有可利用的工具。似乎除了出去和等死,我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余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今经历了许多的我,也算有些胆识。把门一拉,就如僵尸般跳了出去。
「这……」
一出去,我瞧着眼前巨大的玻璃幕墙,霎时傻了眼。
「莫非是……」
我朝前蹦跶了几步,趴在灰不溜秋的玻璃上四处观望。
「没错儿,只一眼我就确定了。此地就是那个曾经的网红打卡点,诸多综艺的录制场,市里的地标之一,「大土楼」!」
这整个建筑层高十八,呈圆形,由于其未竣工之前样子过于像土楼,故而得称。
完工后,它鸟枪换炮,楼体的整个环状外墙都装了 LED,夜夜灯光秀,不多久就成了城市名片。
且不光外皮光鲜,大土楼内里也弄了不少噱头。它结构分内外圈,这外圈都是各类商铺、餐馆、酒店环绕,由玻璃幕墙做隔断。内圈只有一个位于十层的空中餐厅,其顶上是数根悬挂钢索,需乘专门的观光电梯进入,据说一顿的人均消费就在五位数起。
可就在一年前,「大土楼」的老板被抓。网上谣言四起,有说那老板是涉嫌为一个人口贩卖集团洗钱,也有说其实大土楼下头藏了个秘密的人体实验基地,甚至有人说大土楼其实是外星人的飞船起落架!
而真正造成这些谣言的,其实是大土楼在其老板被抓后,迅速的封查。所有商户限期撤出,整个商场不得接盘。
只不过一周,这里就从一个人头攒动的热市变成了个一地狼藉的「鬼域」。毕竟自打查封后,有关「大土楼」的灵异事件就没有停过。
除了个别来此探险的户外主播,就只有些头铁的流浪汉会钻进来过夜。
而此刻,我就站在这「大土楼」外圈的第二层,这整个一层都曾是个酒店。
「当务之急,是先找工具给自己松绑。」
搞清楚自己所在后,我随即转身,蹦跳着去了边上的房间碰运气。
「2021,还真是应景呢。」
抬头瞥了眼挂在门上的门牌号,我双手一推,门开了。
「我去……」
没料想,这屋子里和我那间如出一辙,也摆了口大棺材。只是,这棺材是已打开的,而且地上还静静躺着一截绳子!
「李忆君?阿全?」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而第二个猜想也跟着跳了出来。
「或者这里有很多和我一样被抓来的人?抓人者的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这个棺材里的人为什么能够解开绳索?」
我心头疑惑,蹦跳着到了这口棺材边,蹲下身子瞧着地上那截绳子。
「绳子的断面整齐,这是,被割开的!」
正惊讶着,我忽觉背后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下意识侧头,余光一扫,却见那门不知何时竟关上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朝我慢慢逼近!
17、游戏
「叮咚!」
就在这火烧眉毛之际,一声巨大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我慌忙回身的同时,却见那鬼鬼祟祟,离我仅有几步的家伙也半侧过身子,向门外看去。
「测试,1,2;测试,1,2。」
似乎是整个大楼的扩音器都被一齐打开了,这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大土楼」!」
说话的是个合成的机械男声,在这空荡荡的大楼内听起来格外瘆人。
「其次,我要恭喜你们!」
「因为你们是第一批幸运儿!」
「十分钟后,这里将会开展一场名为「生存」的游戏!」
「滋啦!」
毫无征兆地,在一阵像是电流一样的异响后,外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正懵圈,还没来得及多思考,就见眼前的人已转过脑袋。
那是张高级脸,颧骨颇高,嘴唇饱满,细长的眉眼间透着股淡淡英气。
俊俏!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感觉。
眼前的人虽戴着鸭舌帽,但从其修长有致的身材并不难看出,这确是位女生。
本来这是个颇美的画面,可偏偏就是这位俊俏女生,手中拿了把匕首,而那刀尖儿正对着我的脸。
「唔唔!」
我用被捆住的双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无害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帮我取出口中的布条。
女生缓步靠近,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取下我口中的东西,而是蹲下身,仔细地打量起我来。
「下面我会问你问题,你用点头和摇头回答,听到没?」
我听罢赶忙点头。
她似乎挺满意,淡淡地嗯了声,眨了眨眼,又端起手中匕首指着我的胸口,补充道:
「如果你骗我,或者让我感觉到你在骗我,我就扎你,懂了吗?」
好家伙!
这句话可真妙,什么叫「如果感觉到我在骗她?」这特么不全凭她说了算?不过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拼一拼,期望她心情好点儿,也别无他法了。
我点了点头,就听她问:
「你也是从这种棺材里爬出来的?」
我点头,手往隔壁指了指。
「噢,就在隔壁是么。好的,那你是被别人抓来的吗?」
我继续点头。
「是喝酒被人下药?」
原来她是……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女生多半没有看起来这么聪明谨慎。
「嗯……」女生沉吟片刻,忽然虚起双眼,声音低了八度问:
「那你为什么不用这棺材里的匕首切开绳索,而是跑到我这儿来!」
「说!」
她猛地站起身,用匕首指着我的脸。
「呜唔!」
我猛地摇了摇头。
「哼,想骗我是吧,想搞花样是吧!」
「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罢,她手中的匕首又近了几分,险些扎到我的左眼。
「呜呜呜!」
我朝后一缩,坐在地上摇着脑袋。
「好,」女生冷笑一声,「我现在把你嘴巴的东西取掉,如果你敢乱喊或者搞什么其他小动作,我就扎你,知道没!」
她又拿着匕首对我比划了番,吓得我屁股蹭地往后撤,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误伤给我戳成独眼龙。
「噗哈!」
嘴里的布条被扯出来的一瞬,我瞬间感觉下巴不是我的了。除了麻、酸、痛的混合感,还有严重的下颌坠胀感。
「说吧!」
女生甩掉扯出的布条,她单手叉腰,用脚轻轻踢了踢我。
「说,说什么?」
我活动着下颌,抬头问道。
「你怎么来这儿的,」她顿了顿,「说自从外头出现那些东西后,你知道的一切!」
「哈?」我撇了撇嘴,心道这一说出来可是十几章小说的内容,现在这外头还不知什么情况,况且我手脚还绑着,万一再出现点儿什么意外情况可……
「你是不是在编谎话呢!」
见我犹豫,女生弯下腰,匕首直接贴在了我的脸上。
「你是渣男吧!」
她用匕首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不是!」
她这弯儿也拐得太急了吧!
我摸不清她的套路,脑袋慌忙一歪,身子刚想后撤,却发现后背已经靠在了棺材上。
「渣男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而且总装得很深情!」
「啪!」
她一脚踩在了我的肩头,瞥了眼那修长的腿,我诚恳解释道:
「我真不是渣男,姐姐。我就一屌丝,我特么就一送外卖的!」
「啊?」
女生愣了下,她脑袋左右晃了晃,又蹲下身子,直直盯着我看。
「不可能!」
她忽然下了结论:「你不可能是送外卖的!」
「为什么!」
我惊了。
「因为你长得像我前男友,他就是渣男,而且是个富二代!」
「哈?」
我再次震惊,心想如果我有错,就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这种脑壳有坑的女人来害我!
「姐姐,我……」
正准备再解释,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架。
「砰!」
一声闷响,像是硬物打击肉类的特有声响。
「去死!」
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
跟着就是「砰!砰!砰!」的重复连击。
听着外头那有节奏的杀人频率,我和房间内的女生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场面一时凝固了……
18、经验
「喂!」
我轻唤了声。
女生一个激灵,压低嗓子问我想干嘛。
「你先帮我把绳子弄开,不然万一外头那疯子进来,咱俩都得完犊子。」
我抬起被绑的双手。
「那万一你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女生手中的刀刃刚碰到绳子就停了下来。
「怎么会?」
我瞪大眼睛。
「我刚才说了,你长得像我前男友,他就丢下了我!」
女生义正词严。
「特么!」
我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憋死过去。心道果然那些个脑残剧还真不是瞎写的,都这种生死关头了,这女人咋还这么执着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往事。
「哎,我不是你前男友,也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真的,不然我不姓王。」
我右手竖起食、中、无名三指作发誓状。
「啊?我前男友也姓王!你……」
女生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外头的击打声蓦地停了。
「当啷,当啷,当啷!」
很快,另一种更具有威慑力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金属物体在地上拖行的特有声响,我在各种剧里听了不下百遍。
这就好比小时候玩的鬼抓人游戏,那方才的击打声等于鬼在数数,虽然恐怖,但鬼在忙,其他人还可以跑;可一旦这金属拖拉的声音起来,就说明鬼在行动,来抓人了,没人是安全的,所有人都会被这股恐惧与危机感笼罩。
我眼前的女生显然也是如此,在那声音响起后,她只愣了片刻,就用匕首割断了我手脚的绳结,而后有意无意地朝我身后挪去。
「你把匕首给我!」
我盯着门口,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腰。
「我给你,我怎么办!」
本来单手抓握的匕首,女生已经改用双持了。她的目光在我和门缝之间来回飘动,双腿已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哎,我看过几百部这种逃生类型的电影,我有经验,真的,你相信我!」
我说的话虽然有水分,但语气颇为诚恳。
「那好,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女生将匕首递给我后,就直接缩进了我身后的棺材内。
「我尽量吧。」
回头瞥了眼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她,我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别干脆全躲进去算了。
「我叫李佩文!」
在缩下去前,她右手握拳,对我挥了挥:「加油!」
「好!」
我报以一笑,随即蹑手蹑脚地溜到了门后,左手握拳,右手紧握着匕首。
虽然不知道现在外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方才大吼「去死」的确是个女声。
嗯,这女人再厉害也是女人。
所以,如果我假设现在外头的危机只有一个手持不明金属物体的女性,那么只要她敢进门。就是她在明,我在暗,她腹背受敌,我一击必杀!
「对,这基本盘推下来是没问题的。」
一番思忖,我对自己的信心大增,遂深吸了几口气,微微活动了几下手腕脚腕,守株待兔。
可现实不比电影,外头那「当啷」声一会儿由远及近,一会儿又从跟前跑到了别处,就是不进门。
「我擦,这混蛋太会搞人心态了!」
我心里暗骂,却见棺材里的李佩文又探出了脑袋。
「啧,你趴下呀!」
我压低声音,左手往下指了指。
「略!」
李佩文俏皮地对我做了个鬼脸,又唰地猫了进去。
可这就是这么一茬一闹,外头的声音却蓦地停了。
「呃,刚才外头那声音好像离着不远啊……」
我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虚起眼睛静静感受着。
外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多半跑远了吧……」
想罢,我刚把耳朵从门上移开一拳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摆好防御姿势,就见门啪地一下弹开,猛地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咚」地一声,我捂着脑袋撞到身后的墙上,双脚不稳,差点儿摔倒。
「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觉眼前一花,一个如巨人般的家伙忽然从外头冲进来,手中挥舞着黑色棒子朝我狠狠砸来!
19、巨人
变故来得太过惊人,太过迅猛,眼看那黑棒就要轰到我的面门。
「操!」
我双目一瞪,心底一紧。可以说在那短短一刹,我几乎将前半生所储存的求生本能一次用了个干净。
唰地一瞬,我感觉全身肌肉协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
啪地一下,很快啊,我直接跪在了地上,正堪堪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随即就听「啪啦」一声震响,我身后墙体直接被砸了个小坑出来。迸射的墙皮像是开崩的爆米花,削得我脸皮阵阵刺痛。
再一抬头,我竟直接对上了那巨人的目光。
「我靠!」
只一个照面,我就差点儿丧失了对抗挣扎的勇气!
那叫一个豹头环眼,塌鼻厚唇,一张脸简直是横肉和横肉他妈坐飞机,横上了天!要不是缺了胡须,我甚至怀疑面前这位是熊虎之将张翼德转世!
「你去死!」
见一击未中,巨人明显愣了下,随即抡起黑棒,照着我脑袋就又是一下。
「竟是刚才外头那女人的声音!」
虽有心理准备,但我仍是心头猛地一揪,身子跟着嚯地一歪,又连滚带爬地躲了过去。
「你还行吗?」
李佩文从棺材里探出半个脑袋。
「嗯!」
我握着匕首,胸口剧烈起伏,右侧小腿正不自觉地颤抖,但仍给了她个肯定答复。毕竟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装蒜也别无他法,至少这样死的时候还像个男子汉,有点儿尊严。
不过令人意外地,那女巨人并没有急着再进攻。她只是握着那足有我小臂粗的金属管,阴冷地注视着我们。
「扑通扑通!」
房间内静得出奇,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啪嗒!」
一块墙皮落在地上,李佩文吓得瞬间缩回了棺材内。
「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忽然,女巨人举起黑棒指着我,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我,我……」
我傻了,这算什么情况?我侧头瞥了眼李佩文,心道是不是但凡是个女人都爱玩儿这一套?眼下这明显是生与死对半分,正确则活,反之被打爆啊。
「我,我喜欢!」
基于我一向运气很差,那事实既然是我不爱吃,那反选多半没错了!
短暂停顿后,女巨人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就这么拖着黑棒出门离开了。
「这……」
目送着女巨人离开后,我半晌都没回过神,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直到李佩文从棺材里跳出来。
「你真太厉害了!」
她一把抱住我,激动地摇晃着。
「嗯……」
我双手垂在腿两侧,任由李佩文的头发在胸口狂蹭。
不对……怎么会问了那么个问题就……
我脑中不受控制地闪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被我忽视了!
想罢,我按着李佩文的肩膀道:「好了,咱们还没安全出去呢!」
我跑过去关上房门,随后又拖来棺材盖板抵在了门后头。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那个女巨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一七九,但比起外头那女汉子仍矮了不下三个脑袋。虽然门被抵住,可但凡一身莽肉的她要是脑子一热再冲回来,谁都知道这根本扛不了几下。
况且运气这东西根本说不准,万一她再来问个离谱问题,多半我们就得跪在这儿,所以当务之急是推算出她的动机,或者想到其他潜逃藏匿的法子。
「我觉得她哪儿都怪啊!」
李佩文抱着胳膊,歪着脑袋回忆。
「但真要说最那什么一点的话,你还记得她穿的衣服吗?」
「啊?」
我挠了挠头,满脑子全是女巨人那张清奇的脸。
「我没注意。」
我咂了咂嘴。
「她穿的是那种,」李佩文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那种精神病院里给病人穿的那种病号服啊!」
「嘶……」
我揉着太阳穴,脑海中确实浮现起一身蓝色条纹状的衣服。
「所以……」
我斟酌着言辞。
「所以她是个精神病!」
李佩文低声道,她抬起胳膊,指着自己小臂的位置:
「而且,她好像还被丧尸咬过!」
「啊?」
这点我完全没有印象。
「你确定?」
我问。
「嗯,因为她那儿的衣服少了半截,露出的皮肤黑里透红,我觉得多半是被感染了!」
「这么个家伙如果被感染了……」
我喃喃,脑中不由地浮现出两个名词「坦克」和「暴君」!
「生存几率简直大大降低啊!」
我靠在棺材旁,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李佩文抿着嘴。
「猥琐吧,我们只能猥琐,希望能苟下去。」
我仰头盯着屋顶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显然李佩文不是个宅女,不懂这些游戏名词。
「我的意思是……」
我指光照的角落,那里的墙纸缺了一块,露出一小块金属网,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或许可以爬进那个通风口……」
20、玩笑
「通风口?」
李佩文微微一怔,风一样地跑到了那块裸露的金属网下。
「哇,好像真的是诶!」
她踮起脚,给我用力地比了个大拇指。
「嗯,」我走到她跟前,伸直手臂比了比和屋顶之间的距离。
「啧,好像太高了。」
我又试着跳了下,果然还是够不到。
「如果把那个棺材拖过来呢?」
李佩文一边咬着指甲,一边问。
「嘶……」
我大致扫了眼,那棺材足有半人高,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去把它推过来。」
我撩开袖子,之前被变态眼镜男打的伤害还没好,满胳膊都是一块块的淤青。
「你这膀子……」
李佩文捂着嘴巴。
「没事儿。」
我双手撑在棺材壁上。
「我也帮你一起!」
忽然,一双手贴在了我的侧边,李佩文侧脸一笑:「你倒是用力啊!」
「咳咳!」
我这不是在推嘛!
这棺材颇重,尽管两人合力,仍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到了铁网下。
「呼呼!」
我背靠在棺材边喘着粗气,感觉骨头都快散了架。
「你行不行啊!」
李佩文拍了拍手上的灰,相比瘫坐在地的我,她倒是显得颇为轻松。
「切!」
我手掌撑着膝关节起身,一面深呼吸调整状态,一面不服气地说:「你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吃东西了,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哎,你不早说!」
李佩文一拍大腿,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块巧克力。
「喏!」
她轻轻一抛,将巧克力丢了过来。
「啪!」
我弯腰伸手接住,盯着掌中这久违的食物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随身带这么大块巧克力!」
「我有时候会低血糖。」
李佩文解释道:「之前做兼职模特,有时候一拍就是一天,很累的。」
「兼职模特?」
我不客气地拆开包装纸,掰下一块放进嘴巴。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瞥了眼李佩文,吞下口中的甜腻丝滑,我又将剩下的巧克力包好,还给了她。
「你这是干嘛?」
李佩文一把推开我的手:「刚才你可算是救了我,怎么?」
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胸口,一双媚眼直盯着我道:「是觉得这谢礼不够,还想要其他的?」
「没没没没……」
我连连摆手,赶忙后撤了一步。
「这巧克力我收下了!」
我尴尬地将东西揣进口袋,却见眼前的李佩文还是那副笑呵呵的勾人样子,心头不禁感叹这女人心可真是如海底针呐,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像前男友像渣男,这会儿咋像是变了个人!
「噢对,那块板儿还没盖上!」
我的心跳得厉害,不敢再看她,便走到门边,准备将抵门的盖板挪开。
「等一下!」
哪知我的指尖刚碰到盖板边,就见李佩文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一惊,下意识侧头皱眉,耸起肩膀,疑惑地望着她。
「怎么了?」
我比了个口型。
李佩文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外头。
「莫非那女巨人回来了?」
瞬时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咕咚!」
我艰难地咽下含在舌下的口水,努力侧转僵硬的脖颈,试图听清外头的响动。
凝神听了会儿,我并没听见方才那金属棒摩擦地面的「当啷」声,却若有若无地捕捉到了几声「吱吱」,像是老鼠的交流声。
我不敢确定,忙对李佩文比了个口型:「老鼠?」
李佩文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她轻手软脚地挪到我身后。
「呼!」
一股冷风忽地掠过我脖颈。
「嘶!」
我下意识地把脖子一缩,同时扭过头。
「哇!」
却见李佩文双手食指张开,张嘴瞬间朝我蹦了过来。
「卧槽!」
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脸杀一吓,要不是刚好扶着棺材盖板,我险些后仰摔倒。
「你干嘛!」
我一只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望着仍摆起 pose 的李佩文。
「万一叫外头的家伙听到怎么办!」
我已经有些恼了,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这女人怎么还能这么开玩笑!
「诶哟,其实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就想逗逗你,调节一下气氛嘛!」
兴许是见我脸色不大好,李佩文解释了几句。
「来来来,我帮你一起拿这个板子。」
她双手托起盖板的一边,用半撒娇的口气说:
「诶,大男人家家的,这么小气干嘛。快啊,一起搬呀!」
「嗯。」
台阶都给铺成这样了,我也只得摇了摇头,搭上手。
三两下,盖板就被我们放回了棺材上。随即我双手一撑,脚下一蹬,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了上去。
「这高度还算合适。」
我踮起脚,撕扯下遮盖通风网的墙纸,虚着眼朝里瞧了瞧。
「嗯?」
通风口里黢黑一团,我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又把脚尖朝前送了送。
「怎么了?」
李佩文问。
「嘶,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
我将双手十指伸进通风网内,试着扯了扯,网边有些松动。
有戏!
我双臂猛地用力一扯,只听「哐啷」一声,通风口的金属网罩整个儿脱落了下来。
灰尘四散间,有黑影一闪。
霎时,我和李佩文都愣在了原地。
21、烂肉
悬挂的灯泡微微晃动,惨白的光丝透过尘糜。
我很快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一截足有半人长短的模糊血肉裹着一团黏稠发丝,像是屠户刚挂上肉钩的边角料,正卡在通风口边缘招摇晃动。
「呕!」
李佩文很快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我朝后退了两步,也觉胃中翻涌,可毕竟先前也算见过些场面,终究忍了没吐。
我低头瞅了眼右手抓握着的铁网,上头还缠着一截儿油黑的发丝,原来方才没看清的就是这东西。
「所以这团烂肉,是死人?」
我强忍着心内的抗拒,紧咬牙关朝前凑了凑。
「没脑袋,没胳膊,没腿,这简直就是一团被揉巴在一起的烂肉,可这里头又为什么会缠有像头发一样的黑色纤维呢?」
我狠狠将卡在咽喉的口水吞了下去,踮脚抬头朝通风口里瞧了眼,黑黢黢的空间里还有一大团差不多的东西延伸,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喂!」
李佩文仍蹲在地上,脚尖前是一摊水渍。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朝我乜了眼,又赶忙垂下脑袋干呕了声。
「还离那么近,你不嫌恶心,不嫌臭吗?」
「我……」
刚想接茬,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
「臭?」
我耸了耸鼻子。对啊,怎么一点儿也没嗅到这肉的腐烂臭味呢。
「难道这不是真肉,是什么道具?」
我又朝前挪了半步,右手握着铁网护在胸前,上半身微微前倾,把脑袋凑过去近瞧。
「这是……」
微微发黑的肉体外有层薄薄的,近似胶状的透明膜。
「莫非是这层东西隔绝了气味?」
我伸出左手食指,刚想好奇地触碰,又立马顿在半空收了回来。
「不行,一般类型恐怖片的开头都有这么个好奇宝宝送一血!」
我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回想起网上总结下来的求生两大准则:
1、越是让人疑惑的东西越别碰。
2、越是诡异的地方越要远离。
可眼下我就处在个极其诡异的地方,眼前就是个让人异常疑惑的东西。
「碰了多半没好事儿!」
我心里反复告诫着自己,一边警惕着半空中的这团烂肉,一边小心地棺材上爬下了来。
「你还行吧!」
我扶起脸色煞白的李佩文,瞥了眼黑洞洞的通风口,心道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都是你说能走什么通风口!」
她扭过头不看我,气呼呼地走到了房间角落,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膝,不再说话。
这……也能怪我?
我杵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场面又冷了下来,积攒的疲乏感又渐渐铺满身体。
这房间女巨人来过,通风管道里塞着烂肉。虽然恶心,但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哎,那索性先休息会儿吧。
我叹了口气,转身靠在棺材旁坐下,眼睛眨了两下。
「我只眯个十秒。」
我如是对自己说……
「噗!」
像是气泡被戳破的声响。
「啪嗒!」
紧跟着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
「怎么回事儿,是我睡着了吗?」
我脑袋昏昏沉沉,危机意识强行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霎时重叠显现。
只见一条黑红色的黏液如长蛇般从悬在半空的烂肉中拖拽而下,积成了一大滩,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正在其中翻滚搅动!
22、异变
「好臭!」
意识刚恢复,我就觉一股恶臭直冲脑袋。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捂着口鼻,紧盯着那团搅动的血肉泥浆,单手撑着身后的棺材板缓缓起身。
「李佩文!」
我低声叫道,她多半也睡着了,仍是方才那副抱膝的蜷缩姿态。
「嘿!喂!」
那团恶心蠕动的东西就隔在我俩中间,可我接连叫了几声,她都没反应。
「咳咳咳!」
我眨了眨眼睛,只这么一会儿,那股子恶臭味就已经开始严重影响我的呼吸了。鼻腔刺痛,嘴巴发苦,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我甚至觉得有东西在我喉咙里蠕动爬行。
「李佩文!」
我索性吼了声,可她还是没动。
无奈,我虽不情愿,可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绕过那团东西,将李佩文摇醒拽走了。
哪知刚踏出一步。
「咕噜!」
那团黏液中忽地冒出了个巨大血泡。
「啪嗒!」
血泡瞬时胀大到极限破裂,炸出了个灰黑色的生物。
「那是!」
我猛地停了脚步。
却见那东西尖嘴烂牙,一条没毛的长尾耷拉蜷曲,沾满黏液的皮毛上伤痕累累,一条条抓痕下血肉模糊。
「原来我刚才在门口听到那模模糊糊的吱吱声是确实存在的!这东西竟然特么是只老鼠,一只足有斗牛犬大小的巨大老鼠!」
待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我本能地后撤了半步。
眼下情况突变,看似安全的屋子内多了只龟缩在烂肉内的巨型老鼠,不用猜都知道它的危险性要远远高于外头那些丧尸,甚至刚才那个力气惊人的女巨人。
必须得跑!
我的双腿开始颤抖,既是害怕,也是为随时可能的奔逃做热身。
可……我扫了眼墙角的李佩文,她怎么办?
「都特么这时候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这是此刻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正巧这破泡而出的怪鼠面对李佩文,它若是攻击她,无疑就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
「咯啦!咯啦!」
好似电影里打架前捏拳关节。
就在我犹豫纠结时,那巨鼠竟活动着关节,双脚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我站在它身后侧方,能看到它像是人一样扭动着脖子。黑红的黏液从其口中滴答而下,灰白色的眼珠凸出,不时上下翻动。
「怎么,不光外头的丧尸有智慧残留,就连老鼠都特么进化了?」
虽说玩过游戏,看过电影,但亲眼看到这么个诡异的场景时,我有几秒都是懵的状态。
直到这像个残疾人一样的巨鼠开始左右挪步,晃动着朝李佩文靠近时,我才又回过神。
「快跑跑跑跑跑跑!」
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伴随着猛烈的心跳提醒着我下一步的动作。
我悄悄转过身,离门不过几步距离。再一扭头,那巨鼠距李佩文仅剩一步之遥。
「岂可休啊!我特么!」
我瞪着眼,整个人都在颤抖,眼前的画面微微晃动,感觉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
「可我特么是个男人啊!」
眼看巨鼠那两只滴着脓液的尖爪刚要触碰到李佩文的发丝,我双拳紧握,恨恨地朝地上猛跺了一脚。
「喂!」
我朝巨鼠大吼,这一声喊得我自己脑瓜子都嗡嗡的。
巨鼠显然也懵了,爪子顿在半空,愣了半晌才嘎啦嘎啦地扭过脑袋,朝我看来。
「我特么绝对是个真男人!」
我给了自己一个十分的肯定,同时三步并两步,几乎一眨眼就冲到了门口。左手拉门,右手抓框,一个闪身加急转就奔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狼藉,我一眼就看到了碎裂玻璃幕旁有个被砸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压下霎时的惊恐,我刚甩出没两步,又听身后刺啦一声,耳畔一股恶臭腥风直逼而来。
23、顶住
「刚才学人走路还踉踉跄跄,这会儿这么……」
我能猜到巨鼠的速度定是不慢,却没料想这么惊人!
只堪堪一个心惊的工夫,我就觉左耳旁猛地旋过一阵风。余光里,那巨鼠发黑的尖爪将将掠过我的发梢。
「跑不过!」
我心一凉,顿感气息不足。这许久没正常进食的身子本就是师老兵疲,在生死之际下的爆发已是极限发挥。
只是,我的极限还不如这类变异生物的下限。
几乎只一个呼吸间,那巨鼠再度一跃而起,尖爪扣上了我的肩头,烂嘴大开,我脖颈处的汗毛霎时立起。
「啊!」
我下意识地大喊了声,身子向左侧歪,右手肘跟着就朝巨鼠脸上捣了过去。
「咔」地一下。
巨鼠的下巴中招,脓液飞溅,身子在空中翻了个圈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但我也因为用力过猛,咚地一头撞到了碎裂的玻璃幕墙上。
这一下让我险些当场昏厥,脑袋里七荤八素,眼前上下倒转,直接跪倒了下去。
「啪唧!」
膝盖处一阵滑腻,没想我跟前就是那具被女巨人砸烂的尸体。
「呕!」
猛地一阵反胃,我险些吐了出来。
「快快快给我动起来!」
我不断给四肢下着命令,挣扎着撑抓玻璃墙,奈何周遭全是血渍碎肉,总是使不上劲!
而巨鼠此刻也缓过了劲儿,它烂毛炸起,吱地一声厉叫,直直就朝我冲了过来!
这时已再无躲闪余地,我半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那直奔而来的怪物,心头竟莫名想起了《少林足球》里的一句名言:
「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呢。」
为什么死到临头我会想到这个?
「飒飒飒!」
巨鼠滴液流脓的烂嘴中发出奇怪的声响,我索性阖上了眼。
霎时,《长江七号》里的星爷好像就站在我身前:
「你只是个散工!凭什么啊!你怎么顶啊!」
「顶得了!」
「你顶不了!」
「我,顶得了!」
「轰!」
胸口一阵剧痛,我觉着好像被一辆小车狠狠怼了下。
「啪啦!」
身后本就碎裂的玻璃幕墙再也禁不住大力夯击,崩溅飞去。我后背一空,跟着玻璃碎渣一同坠落。
没有汹涌的追忆,没有爱恋的回甜,那跌落的短短一瞬,我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砰!」
我重重砸在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上,虽是胸口气短,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但还活着。
「这是……」
我踉跄着站起身,发现身下是一大堆旧衣服,多半是先前商户撤出时不要的吧。
「嘶!」
我呲牙拔出一块插在胳膊里的碎玻璃,抬眼一扫。
五步开外,那只巨鼠的脑袋被一根摆衣服的空杆子贯穿,黑红液体混着啤酒花儿一样的泡沫淌了一地,可四肢仍在抽搐。
「绝不能白看小说电影!」
我从衣服堆里爬下来,拖着步子走到巨鼠身边,拿起地上散落的铁杆,又对它狠狠地补起刀。
「这下,暂时安全了吧……」
我握着沾血的铁杆,颓然坐下,一旁的巨鼠的爪子已蜷缩起来,不再动弹。
我抬头朝着掉下来的地方瞥了眼,见那豁口足有半层楼高。
密密麻麻,如闪电般的裂痕从缺口四周蔓延开去,至少有数米之远。
「闹这么大动静,李佩文醒了也不敢出来吧,我还是得上去找她……」
我往周围瞧了瞧,如今整个「大土楼」里的应急灯都亮着,虽是黯淡,也聊胜于无。
这儿是一楼,我仰头看着灰不溜秋的指示牌。
「这电梯多半是没电,但有电梯的地方,就有楼梯间。」
稍作休息,我便拎着铁杆,跟着指示牌上的箭头开始七拐八绕。
不比二楼酒店房间搬得空荡,一楼的许多商户里都还堆着不少货品,可大多是些服装店。
在一家大牌店里选了个一直喜欢的背包后,我又不经意路过一家电子产品店。却见落满了灰的橱窗内,几种高端显卡盒一字排开,一张金属扑克牌静静躺在当中。
我的手贴在橱窗上,咂了咂嘴。
「这么些好东西也不带走?这一楼的商家有问题啊,难道他们不是和二楼一起搬的?」
我不舍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最后还是摇头离开了,毕竟这时候就算里头摆的是黄金白银都不如几根火腿肠、几瓶水来的实在。
「咕——」
想食物的一瞬,我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我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思前想后还是掰了半块含在口中。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这种珍贵的东西还是省着点好。
「对了……」
我搓了搓长起胡渣的下巴。
「我记得一楼好像有个大型超市来着,如果这一整层都没来得及撤走,那就有大概率可以在那儿找到食物和水啊!」
想到这,我登时感觉到了一丝丝生的希望。
24、线索
记忆里大土楼开业请了数十个网红明星造势,豪车成排,靓女成堆,各家媒体轮番造势,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而那一楼超市也算个噱头,美其名曰「打破了阶级的壁垒」,是个集高端与平价于一体的超大型综合市场。
可实际上呢,只不过是我在挑青苹果的时候,能碰巧看到边上挑选几百元一个进口苹果的成功人士。如果这也算打破壁垒的话,那么它确实成功了。
好不容易绕到超市的安检入口,我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头顶上超市的巨大霓虹招牌早已爬满蛛网,一眼望去,昔日琳琅满目的货架变得空空荡荡,东倒西歪。兴许是上天可怜我,也有那么几个看不清包装袋的东西,七零八落地躺在各处。
「只有碰碰运气了。」
我摇了摇脑袋,握着铁杆继续朝里走。
「嘀嘀嘀!」
哪知刚过安检机,那烂得电线都外露的东西竟闪着红灯叫了起来!
「什么情况!」
我心底一慌,立马举起铁杆,勾着脑袋警戒起来。
应急灯能照到的范围很有限,四下里影影绰绰,除了那叽歪乱叫的机器外,似乎有不少地方也开始窸窸窣窣地冒出响动。
不多时,那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我仍是那副半蹲的警戒姿态,丝毫不敢放松,生怕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个烂脸的怪物。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围死寂一片,并无异动。我连着吞了几大口口水,才铆足胆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迈出步子。
离我最近的东西约莫十来步,走到只剩两步的距离时,光是看那个包装袋的配色,我就觉着这是个熟悉的物件了。
「苏菲弹力贴身。」
好家伙,我蹲在原地,觉着脸上一阵发烫。是捡也不是,不捡也对不起这一路的战战兢兢。
「搞人心态呢!」
我站起身,见视线的尽头的地上还躺了个挺大的袋子。
「希望这次别炸,能是个吃的。」
我心头默默祈祷,一步一回望地走到了那袋子边。
的确是食品,我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那袋子上画着一个开心的狗子,写着你值得拥有之类的屁话。
「想不到,把狗骗进来杀!」
「就这么撒狗粮,我酸了!」
「到最后,舔狗一无所有!」
我和包装袋上笑呵呵的狗子对视着,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从前给别人作品留的言。
「没想到最后狗子竟是我自己。」
犹豫再三,我还是把这一大包狗粮塞进了包里。都这节骨眼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哪儿还能挑食呢,我如是安慰着自己。
端起铁杆,我拉紧了包的背带,又朝着下一个模糊的目标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靠着提示牌大概把超市搜索了个七七八八。陆续找到了三包化肥,十八根拖把,六个微波炉,九个暖水瓶,三十六双筷子,二十九瓶酱油……但就是没吃的。
而随着搜查时间的推移,我心里的失落感也越发严重。加之缺乏能量补给,导致头晕脑涨,脚步飘忽,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员工通道。
那淡绿色的光不时闪烁,塑料板上的小人摆着奔跑姿态,似乎很慌张。
「走这里或许也能到二楼吧。」
我皱着眉,感觉肩头酸胀。眼前这地方从没进去过,只能靠猜。
「哎,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别万一遇到啥情况,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肩膀一晃,啪地背包一下丢在地上,背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烦!」
看着一旁鼓鼓囊囊的背包,我一时有些懊恼,感情兜了这么大一圈,只弄到了包狗粮!
「咕咕——」
这时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
「行吧行吧!」
我拍了肚子一把,没好气地打开背包,刺啦一声扯开狗粮袋。
「这味道……」
我咽下口水,拉平包装袋,一行大字十分晃眼——含有纯肉!
「怪不得……」
我抓起一把,一口吞入。
「嚼起来嘎嘣脆,哦哟,别说这口感还真不错,味道也……真香!」
我边吃边赞叹。
「谁再说狗粮不好吃我跟他急。」
一番「大快朵颐」后,我打了个饱嗝,拨拉着剩余的大半包「粮食」。
「封个口,等会儿喂李佩文去吧。」
「哎,也不知道李忆君他们在不在。」
「嗯?」
就在我准备折叠封口时,却在狗粮中摸到了个硬物。
「这是……」
我将那东西提溜了出来,竟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扑克牌!
「红桃 2……」
我疑惑着将牌面翻转,却见后头刻了一串字「L3,4502。」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懵圈,脑中却忽地闪过一个画面。
「我见过这东西,就在刚才卖显卡那儿!」
「难道!」
我猛地一顿。
「难道这是什么指向性线索?」
25、走廊
逃生通道的提示牌仍在闪烁,跳动绿光与顶上暗红色的应急灯遥相呼应。
「这里将会展开一场名为「生存」的游戏!」
先前广播里的内容犹在耳边,我怔怔望着手中流光的金属扑克,越看越觉得诡异与突兀。
这整个扑克表层有薄薄的银色电镀,数字 2 与图形红桃上都有细小凸点,掂量着颇有分量。
「L3,4502。」
再细看卡背后的这行字,我发现字与字之间有粘连,很像是手写体,也许是根据模板转刻上去的。
「猪都知道,一个设计如此精巧的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一包狗粮里!」
「这东西会不会内部有什么玄机?」
我双手抓住扑克的两端,用力掰了掰。
「完全没反应,这绝不是我力气不够。」
「要么是个什么门禁卡?能进安全屋或者拿武器之类的?」
我捏着卡片举高,比着安全通道口绕了圈。
「没反应,看来这里不是设定触发反应的地点。」
我将卡片揣进口袋。
「以我王某人浸淫各类逃生游戏多年的经验,这玩意儿绝对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将狗粮封口,我再度背包起身。
「眼下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上去找李佩文,要么去方才的电子产品店拿取另一张金属扑克。」
手中铁杆尖头的血渍已经发黑,我晃了晃脖颈,踮脚抖了抖身子,觉着体力已恢复了大半。
「莫非这不是一般的狗粮,而是什么能够瞬间恢复能量的特殊食品?」
我捏了捏拳头,甚至觉着力气也大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在作怪。
「算了,还是先上楼找人吧。」
思忖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去找李佩文,毕竟在一楼绕了大半天也没瞧见其他人,那金属牌也不会自己长翅膀。
「咯啦!」
决定刚下,我便推开了逃生通道的门。
霎时,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咻咻。」
我耸了耸鼻子,这味道,总觉得在哪儿闻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右手持杆在前,左手依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身子虽是微微前倾,但步子却没着急迈。
这门后的走廊顶上也亮着应急灯,不似一般大厦楼房,进去就能看到上下阶梯。足有一车道宽的通道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货架和破碎了的商品。约莫十多米开外的尽头转角有个模糊阴影,有些像是楼梯扶手。
「嘶……」
我杵在原地,一时有些纠结,毕竟这里头看起来不大安全。
「搏一搏吧!」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苟着不饿死就是渴死,既然往哪儿跑都是危险,那还不如就近。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我端着铁杆跳探戈似的,边走边左右前后警戒着。
走廊的地面是 PVC 材质,淡绿色的表面上残留着不少浅浅凹坑,成百上千个螺丝帽混着拳头大的金属球散落其上。
边走边观察,我不觉中已走到走廊中段,这里的损毁程度最高。两侧的金属货架呈奇怪的姿态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掰扯搅揉了一番。
就连墙边破损货箱内的金属球也是如此,砸扁,砸碎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碎裂迸射的金属片甚至插在了墙体中。
「难道是那个怪力女巨人!」
我猛地一激灵,脑海里霎时编织出了那个画面。
「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不不不!」
我狠狠甩了甩脑袋,将脑袋里那个暴君似的身影赶了出去,脚步也跟着快了许多。
只几个呼吸间,我就到了这走廊尽头。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确实有个楼梯间。但,这里也是我开门时闻到奇怪味道的源头。
「怪不得觉得这味道熟悉。」
眼前足有半人高的黑土铺满了往上的阶梯。
「这是土腥味……」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动作。
26、土堆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厚的土堆?」
我抬脚踩了踩土层的边缘,质感松软,是一点儿都没夯实的类型。
在这种地方怪异几乎就等同于危险,我不敢轻举妄动。这万一踏进去,可是半个身子都在下头,谁知道这么深的土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可怖东西。
可这时候掉头出去也不见得是个好主意,我用手里的铁杆试探性地朝土里戳了几下。
里头好像没藏着什么东西,但又好像有些怪异的触感。
我拔出铁杆,黑色的土块无声地滚落在我脚边,眼前一片寂静。
一般电影游戏里大怪出场前都会有这么个缓和铺垫,我反而更慌了,左脚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
「铛!」
我的脚跟碰到了个硬物,身后传来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
在神经异常紧绷的状态下,静谧空间内陡然响起的任何声响都有爆炸效果。
我紧握铁杆猛地扭腰转身。
「咯啦!」
腰闪了,我痛得嘴角一提。却见一颗变了形的金属球兀自晃荡,球面反射着应急灯的惨惨红光。
「特么……」
我一颗心霎时从嗓子眼儿落了下去,手上的铁杆也自然下垂。单手揉着腰,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我最后落在球体上的余光却好像看到了个模糊的运动残影。
「什么东西?」
这是近在咫尺的未知恐惧,视觉成像反应给大脑的一瞬间,我整个人是懵的。因为球面反射的方向,正是土堆!
好在大脑也只滞了短短一刹,我几乎是跳转过身子,手里的铁杆一拉一送,直直对着前方。
半人高的黑土层仍是方才那副老实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可细细一瞧,我顿时发现了疑点。
之前铺满楼梯的土层虽然表面不算平整,堆有不少大小土块,但我敢肯定绝没有任何一个明显凹洞。
但眼下我面前那一整片土层的表面就像蜂窝煤似的,竟莫名多出了好些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不用想了,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我猛吞一口口水,心道自己可不是武松,明知山有虎,立马就开溜绕行才是王道。
可我将将侧身迈腿,却见墙上蓦地闪过一道白光。
「什么玩意儿!」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竟发现土层开始缓缓翻动上涌,一道道白色光束透过翻滚的土球碎块乱射而出。
「怎么底下还有光?」
尽管心头慌得不得了,浑身已经做好了奔逃的各项准备。但我的视线就是拔不开,就是想瞧瞧到底里头埋藏了什么玩意儿。
土堆越拱越高,只几个呼吸间,土层中的东西就冒了出来。
我的视线聚焦,剧烈泵血的心脏也跟着慢了下来,那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怪物。
我再次靠近黑土层,眼前的土堆隆起,像是经过什么神秘祭祀仪式,最终将贡品摆上了神台。
一件多功能防弹背心静静地躺在高处,卡扣上挂着的电筒白光闪亮,另一侧的匕首也藏在鞘中。
我懵了。
这算什么情况?
27、计策
「送……送装备?」
我四下望了望,难不成刚才不经意触发了什么机关?
踌躇片刻,我怀着九分疑惑,一分震惊,双手握起铁杆的末端,想把东西挑过来。
可即便我踮起脚尖,那杆子的前端只堪堪碰地到防弹背心的边缘。
「啧!」
我撇了撇嘴,身子又向前靠了靠,双腿几乎要贴上土堆。这次杆头成功戳到背心底部,可力度没掌握好,没将其挑起,反而又弄远了些。
「擦咧。」
我收回杆子,单手叉腰,盯着防弹背心上的手电光束,暗暗思忖:
「眼下这防弹背心拿不拿倒不是关键,毕竟丧尸怪物也不会拿枪。这楼内灯光黯淡,我又缺少一个近身防御的东西,那卡在上面的手电和匕首才是好东西。」
「可放眼这通道,乃至外头的超市内都没有什么适合钩、抓取的物件。」
「所以,如果想要拿到它们,就必须得双脚踩进这诡异的土堆,让自己半个身子埋在里头。」
「这行为,说实话,简直就和谈恋爱一样。要想尝到爱情可能的甜,就必须得先开始一段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的感情……」
可我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就像一直心心念念的前任搞到最后竟然喜欢的是我兄弟。
「特么的!」
一想到这些憋屈的过往,我就气得牙痒痒。
「王晓啊王晓,你怎么到这时候了都还这么怂!直接踩过去拿了就走啊!难道还想像以前一样,凡事都让着别人,最后一无所有?」
「可谁知道那里头是不是藏着危险,那上头的东西说不准就是专门引诱你的呢?难道从前这样的亏你吃得还少?」
我脑袋里天人交战,双子座的两面互不相让,唇枪舌剑,巴拉巴拉,都有道理。
「真是烦死了!」
我攥紧铁杆,牙关咬紧。脑海里的声音渐渐消停,所有注意力都随着目光笔直向前。
手电的光打在发霉的墙体上,半拉蛛网上缠了具残破的昆虫躯壳。
我明白,自己一小人物在这般情况下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运气这方面已不占优势,如果再丢了一直以来的谨慎,那多半就得像那蛛网里的东西,领盒饭。
没错儿,我调整着呼吸节奏,得冷静,得认真思考解决办法!
我扭头望向走廊,再次将周围环境细细打量了番。
这周遭乍一看确实看不出变化,可那装备既然冒出来,就有它冒出来的道理。
就像游戏里的诱惑宝箱,哪怕边上可能有怪物看守,也只是增大了其获取的难度,并不妨碍它本身是宝箱的属性。想要得到它,一般玩家普遍都会采用两种方法。
这第一种方法就是「巧取」或者说「偷取」,采用某种巧妙的方式去规避惊扰潜在危险的可能。但已知这里缺少工具,所以这条行不通。
而第二种则是试探加引诱的干扰模式,引出潜伏在暗处的危险物后,再伺机做出或抢或逃等行动。
想罢,我后撤了几步,蹲下身子,捡起一个金属球,掂量下后,随手一抛,将其丢进了土堆。
「噗!」
颇重的金属球瞬时没进了大半。
一秒,两秒,十秒,一分钟很快过去,土层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我又稍稍等了会儿,而后又拿起一个金属球抛了过去。
依旧没有问题。
随后我如此往复,接连又投掷了十多个金属球过去,但土堆里一直没再有动静。
「也许是我多疑了。」
瞧着眼前被砸得「百孔千疮」的土堆,我终于放下了戒心。
「看来这次真是我运气好,触发了什么隐秘开关。」
我深吸了几口气,缓步走到土堆边缘,将铁杆当作拐杖,朝前一插一握,身子跟着就跳了进去。
呼地一声,土堆霎时就没到了我的膝盖,而且还有着些许下沉的趋势。
「这土怎么跟浆糊似的!」
我双手握着铁杆借力,扭肩晃腰,一点点朝前蠕行。
可越是接近那防弹背心,我就越是觉得下半身难以活动。这土里就像长着水草一样,正卷着我的小腿,一点点朝下拉。
「什么情况?」
我一低头,却见那土堆不知不觉间已没到了我的大腿根部。
再一抬头,那装备又近在咫尺,我只要再往前走个两步就能取得!
「特么!」
仅这么一会儿,我已觉浑身乏力,此刻催动双腿用力,却根本动弹不得。
我竟然被卡在这儿了!
28、机关
「噔!噔!噔!」
心跳加速,我的呼吸开始变快变粗。转头慌忙望了一圈,发现离着最近的一根楼梯扶手约莫一臂距离。
我刚尝试着挪动了下,身子就「噗」地又沉了一截,土层一瞬没到了小腹。
「这特么!」
我双目一瞪。
「之前还担心这黑土下头可能藏着异怪,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底下竟是空的?咋办?」
我猛吞口水,不敢妄动,大脑拼命检索能用的存储信息。
「对了!」
我一顿。
「记得之前看科普节目,如果不幸陷入类似流沙泥潭中时,第一是冷静,其次就是尽量匍匐趴在表面,扩大接触面积,防止下沉加速!」
我照着记忆里的样子,弯腰伸臂,双手握着铁杆,像剩了半拉的身子蛤蟆一样趴在土堆上。
时间无声,我一动不动地趴了好一会儿。
虽觉脖子酸,胳膊胀,但这姿势确实大大减缓了下沉趋势。
「可就这么一直趴着也不是办法啊!」
我抬起脑袋,下巴在土里拨弄,一面观察一面继续盘算。
「一般减缓下沉趋势后,就该找脱身之法了。」
「可眼下这扶手是够不到的,其他地方也没有能抓取拉扯的东西。手上唯一能用的道具还是个平滑的铁杆儿。」
「嗯…….」
思忖了半天,我渐渐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解救之法,像是彻底陷入了「绝人之路」。
「不会吧!不会吧!」
我恨恨地握拳一捶,泥土飞溅,身子霎时又沉了些。
「我王某人一路得运开挂,好不容易挣扎活到现在,不会就以这么个智障的姿态「跪」在这儿吧。」
「不对不对!一定还有办法的!」
细微的尘糜在手电光柱前浮动,我怔怔望着防弹背心,忽然心生一计。
「对,这样或许能行!」
「拼了!」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铆足劲儿朝前一扑,手中的铁杆跟着一甩。
杆头猛地从背心底部空隙穿过,我胸中憋气,双手顺势一抬。
「唰!」
背心被成功挑起,顺着杆子滑到我身前。
我一把抓住背心绑带,用最快速度用力扯开,又将铁杆绑了进去。
「希望能成功!」
由于用力过猛,此刻我的身子已下陷了大半。将铁杆绑好后,我也没再犹豫,直接握着杆尾向扶手处掷去。
「铛!」
杆头撞到扶手,猛地一弹。防弹背心被惯性带着朝前一送,卡扣上的手电瞬时弹射卡在了扶手间隙中。
「Nice!」
我心头一颤,大感幸运,单手向后一扯。
「啪嗒!」
电筒稳稳卡在了两根扶手之间。
「成了!」
我双臂用力后扯,身子霎时被拉出了一截,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来吧!」
我牙关咬紧,这是我与诡异黑土之间的较量,赌上性命的较量!
「叱!」
由于持续用力过猛,我的双唇不禁开始哆嗦,飞溅的唾沫星子,落在了青筋暴起的小臂上。
虽然狼狈,但我已拽出了半个身子,还差半步距离就能抓到楼梯扶手的边缘了,我不可能输!
「咔啦!」
却听凭空一声脆响,手电的光忽闪了几下。
灯灭了!
我刚觉情况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刹身子就猛地后仰开去,手里的铁杆也被惯性甩飞。
这是手电吃不住力,裂开了!
我只感身下蓦然来了一股子吸力,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沉。
挣扎!呼救!
一阵徒劳,很快黑土就淹没了我的视线。
细碎的土块钻进了我的鼻腔,呼吸苦难,四肢被困,无处发力。
「比起被丧尸怪物啃,我至少留了个全尸。」
在一阵慌乱后,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游离,黑暗给了我充分的想象空间。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中,李忆君,嘶,对,还有李佩文都在等着我呢。」
「嗯,巧巧的话,我应该也…….」
正幻想着,我忽然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
「怎么了这是,这么快我就上天…….」
「诶哟!我擦!」
下盘一阵剧痛,我恍然睁眼,却见自己正坐在泥泞中。头顶上白炽灯亮,巨大的机器轰然作响,时不时落出一堆土块。
「这又特么是哪儿!」
29、圆圈
我扭头四顾,见左右皆是生了红锈的金属墙壁,顶上白炽灯由细细的绳缆吊着,一字罗列,直到走廊尽头。
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装修风格本就「蒸汽朋克」,包括我头顶那一片的多处天花板都只镶了一块盖板。
凹凸起伏,足有磨盘大小的巨型齿轮在盖板之上缓慢滚动绞合,数十条金属履带密布其中,从上层落下的黑土砂砾都被碾得细碎,如黑雾般飘落而下。
「原来如此,这运气搁以前买彩票绝能中个头奖!」
我嘴巴微张,抬头望着正上方的那块齿轮缺失处,心头登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呲!」
一阵怪声,我下意识扭头。却见一团赤色蒸汽蓦地从我侧方墙壁的缝隙内激射而出。
「什么情况!」
我被吓得一个机灵,瞬间滚爬起身,背贴靠在墙边。
气雾很快消散,我顿了顿,刚准备挪步查看,却听身后又是呲啦一声。
这次滚烫的气雾直喷在我的后颈上,瞬时传来的巨大刺痛感让我脚步蹒跚,险些跪倒。
「啊啊啊!」
我痛得龇牙咧嘴,双手不停地朝后颈处扇动。
仅是几个呼吸,我的脖子就疼得难再转动,一个个触感足有拇指大小的水泡像是粘锅元宵,挤满了后颈。
「我特么……」
我单手撑地,半跪着,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了几个脏字儿。
「刚感叹自己大难不死运气好,怎么转头就来这么一遭!」
眼前的金属墙壁上还残留着几滴猩红色液滴,不一会儿就融进了那一片片金属红锈。
我强忍着后颈的剧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原来这些红色的东西不是金属锈蚀,而是这种高温赤雾的固体残留。
我几步跨至走廊中间,生怕这金属墙壁的哪个缝缝角角再冷不丁喷出一股烹人赤雾。
「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片落入激流中的枯叶,虽然不想随波逐流。可眼下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更别提什么掌控了。
怕水泡撕裂,我不敢转头,只能动脚转身观察。
这金属走廊的两头看起来都大差不差,弯曲延伸。惨白的灯光下,残留在金属墙上的一片片红色异物格外刺眼。
「算了,就男左女右吧……」
情况紧急,来不及多分析。
哪知我转身刚准备往左跑,就见前头半步开外的地缝中呲呲冒响,连着喷出两股赤色蒸汽。
红色的气雾霎时散开,我躲避不及,一个后仰就摔在了地上。
撑地的手掌虽减缓了不少冲击,但我仍觉屁股痛得似要裂开。
「唔!」
我闷哼一声,硬是把一肚子的脏话都憋了回去,随即双臂一撑,扭腰转胯,整个人调转身子,甩起胳膊就跑。
「呲!呲!呲!」
刚跑出不过两步,我就听身后像炸鞭炮似的,接连不断地响起蒸汽喷射的声音。
「还好我特么溜得快,不然这会儿八成得变清蒸人。」
热风吹过耳畔,我一路怒奔。可百米冲刺的速度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我的脚程就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
跑着跑着,我渐渐发现了端倪。这周围的环境竟好似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吧….」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朝前跑了一段时间,直到看到那处齿轮缺口时,我才怔怔停下步子。
「这下头,竟然是个圆圈,是个死循环……」
30、钥匙
头顶的机器依旧在锵锵作响,炽热的红雾仍不时从周遭的墙壁和地面裂隙中迸出。
我半张嘴,迟疑着,又仰面往前迈了两步。
「啪。」
一颗土块砸在我的脑门上。
我下意识眨眼低头,却见脚边的泥泞里嵌了俩手掌印,这正是方才我落下时摩擦的印子。
「铁证在此,这下该咋办?」
我正愣在原地发难,却听呲地一声,左脚边又有一团赤色蒸汽骤然升腾。
「我去!」
双瞳一撑,我猛然朝右侧边跃开。
「嘭!」
一声闷响。
这一下逃命似的骤然发力,力道直接拉到满格。我右肩先是狠狠顶在了墙壁上,而后整个人又直直砸在了地上。
「咳!」
狂放的痛感从浑身各处传来,我咬牙发力想要站起身。奈何这块泥土堆积太多,混着那赤蒸汽的残留成了摊稀泥。我连着蹬踩数次都没成,反倒手滑又摔了一跤。
「呸!」
我吐出嘴里的土渣。
「真是特么倒霉透了!」
我半跪着,支撑上半身的双臂已微微颤抖。
很明显,我又快力竭了。
「又……呵。」
我自嘲般地苦笑了声,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那双满是细小划痕的大手旁。
手指微曲,不经意间,我抠到了个平滑物体。
「这是!」
那银色的卡面,微微凸起的浮点数字,与这肮脏之地格格不入的高级感,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我赶忙用指甲将它撬起,快速掸开其表面的土屑泥渣。
「金属扑克!」
「黑桃 10……」
我愣了片刻,随即将其翻转。
「♠=☽」
这扑克背上正中刻着两行提示,第一行为三个符号,分别是黑桃,等号以及黑色月亮。
「这算什么意思?」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视线下移,第二行刻着:
「B2,101。」
「这倒是似曾相识!」
我将先前在超市狗粮袋里找到的那张金属扑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红桃 2,反面刻着 L3,4502。」
「L3,B2。嘶……」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的缺口,口中喃喃。
「我是从上头掉下来的,这里肯定算是地下了。难道说,这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代表的是楼层所在?」
我撑着墙小心起身。
「也不对,那超市在一楼不是三楼啊。」
我四处打量着,几步开外的墙缝内又斜斜呲出一股赤色蒸汽。
由于方才的大动作,我脖颈后的水泡已经破了一多半,用手一搭就能触到深黄色的黏稠脓水。虽然恶心,但却不致命。
「没错,如果说上头女巨人与巨鼠的存在都是要置人死地,那么这里的赤蒸汽也未免太鸡肋了。」
「只要反应够快,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人的。」
「这里虽然是个闭环,但既然是游戏,就肯定存在所谓的关卡设计与突围点,只是还没被我找到罢了……」
我端详着手中的两张牌,心道:
「这些金属扑克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而且多半就是指向商场的某处地点。」
「结合我所处的环境,这张黑桃 10 应该就是解开目前困境的钥匙!」
31、意外
「记得当初在超市安全出口处,我曾拿着红桃扑克四处比对,希望找到隐藏的门禁。虽然失败了,可如今想来,多半是因为彼时所处位置与那张牌背后的提示不一致。」
「眼下这张黑桃的提示位置与我所在的地方应当是一个地方。」
我双手各握着一张金属牌,视线在二者之间来回交换。
「不过,也可能由于花色不同,这些金属牌的功能也不相同,且说不定还有些表面上的差异我没发现……」
我如是想着,将牌拿近,再次细细对比起两张牌来。
「同意精湛的工艺,同样冰冷的触感……」
我皱起眉。
「嘶,似乎除了表面数字和背面提示内容的不同,这两张牌不论材质、重量还是其他制造上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至少肉眼上,我找不出它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呲!」
身后几步开外又喷出了一股热蒸气,我不敢在一处多做停留。
头顶的巨大齿轮仍在锵锵转动,我迈开步子,朝前快步走动。
墙壁,地面,天花板,整个甬道的四壁都粘黏着赤蒸汽的残留。这些暗红色的「爬山虎」彼此融合、覆盖,活像是一片片大小不一的诡异肿瘤。
方才是逃命似的太过紧张,根本没注意观察。眼下脑袋清醒,我再细瞧这些残留物,它们又好似某些奇怪符号。
「符号?」
我灵光乍闪,心生一计。
「假设此处捡到扑克上的提示就是指向这里的,那么最有可能的线索,不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形态各异的残留物吗?」
「♠10。」
「♠=☽。」
「B2,101。」
我在甬道中穿行,一边回忆刚捡到扑克上的信息,一边比对留意着周遭残留物的形状。
一圈走下来,黑土屑仍在啪嗒掉落,我又停在了跌下来的齿轮缺口处。
「这些东西有像蘑菇,像苹果,像眼珠子的,可就是没有一处像是数字或字母的。」
我叹了口气,抱起胳膊,右手肘支在左手背上,将那张黑桃 10 端在眼前。
「看来这些残留物的样子和扑克提示没有关系,这条自己唯一推理出的可能线索也断了。」
「可如果不是这些东西,那什么才有可能是提示线索呢?」
「呲!」
近在脚旁,蓦然喷出的赤色蒸汽打断了我的思路。
有了之前的躲闪经验,这次我朝前一跳就躲开了。可一个不注意,失手把那金属扑克落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就在牌落地的一瞬,刚好又有一股蒸汽喷出,直直迸打在了金属面上。
牌面翻转,金属扑克被喷飞至半人高,又铛地砸落在地上。
赤色的蒸汽顷刻消散,我赶忙上前查看,却见原本银色流光的金属面已变成了如同周遭残留物一样的暗红色。
「嗯?」
见金属牌表面起了变化,我心中有疑,伸出的右手又顿在了半空。
「会不会有啥剧毒或者腐蚀性?」
稍一思索,我赶忙撕下一处衣角准备垫着手去拾取。
可就在此刻,变故再生,那牌面凸起的黑桃忽然闪亮了起来。而伴随着那一闪一闪的红光,我头顶的巨型齿轮也明显加速转动起来。
尘土不断从天花板上落下,地面也开始晃动,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半蹲在原地,紧张地环视。
很快,那齿轮转动的锵锵声变成了轰隆巨响,位于内壁的金属墙体开始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里层的玻璃幕。
「这是……」
随着墙体的升高,我也跟着慢慢起身,怔怔地望着玻璃幕里的可怖景象……
32、标本
印入眼帘,离我仅几步之遥的是个浴缸大小的方形玻璃器皿,盛满的淡绿色液体中泡了七八个可怖恶心的人头。
虽然一路上我已见过不少骇人场面,可这场面还是头次见。
只见那些头颅的主人皆是嘴巴大张,面容扭曲,所有被泡得发胀的脸上均有数道撕裂伤口,露出了内里的黑色肌理和灰色骨头。
这些恶心脸皮上的眼珠早已不知去向,几团发丝样的虫体盘根在空洞的眼眶外,仍在不时伸缩扭动。
「咚!」
蓦地,一个头颅诡异地朝前一晃,狠狠撞在了玻璃壁上!
我下意识后撤了两步,饶是隔着两层屏障,但仍被吓得浑身僵硬。
视线僵直,我怔怔地盯着那兀自移动的烂脸,却见它的嘴角此刻慢慢扬起,竟好像在笑!
「这什么情况!」
我几下退到甬道边,双手扶着墙壁。虽说这几天遇到的怪事怪物怪人都不算少,但还从没碰到过灵异事件啊!
又等了会儿,我见那脑袋仍晃晃悠悠地在液体里泡着,并没有其他诡异动作,随即壮起胆子,朝前探了两步。
「切!」
方才是一惊之下没看清,这离近了我才发现,原来是那脑袋里正巧有两条细虫拱到了嘴角边。
弄清真相,我登时宽心不少。怪物诚然可怕,但至少还是唯物主义范畴,还能跑能躲。若是闹了鬼,那可真是只能原地等跪了。
此刻金属墙已经完全升起,丝毫不差地嵌入了天花板的缝隙内,环形的玻璃幕完全显露了出来。而自打这机关打开,甬道内的高温蒸汽再也没有喷出来过。
「看来机关和机关都是环环相扣的!」
小跑着围着玻璃墙绕了一圈后,我发现这里头到处都摆放着大小形状不一的玻璃器皿,各色液体中泡着各种奇怪的生物组织。
「这难道是个标本存放处?」
我放缓脚步,而之所以不说人体组织,是因为有些东西一瞧便不是人身上,或者只有部分是来自于人。
其中最夸张的,莫过于我眼前的这东西。
它被泡在一个看起来足有两层楼高的圆柱形透明容器中,巨大且畸形的身体几乎撑满了整个容器。
这巨物有着像是银背猩猩般的魁梧身材与毛发,回旋镖一样的脑袋上长了个类人的马脸,如鳄鱼般的歪长的尖牙甚至密密麻麻蔓延至了下巴。
它的四肢上都生着像是荆棘一样的细小倒刺,上肢两掌极为宽厚,呈纯黑色。而下肢膝关节处却是银色,且有明显的金属光泽。
我愣在原地,仰着头看了许久。
真的,如果说这东西是某个游戏玩家一时兴起捏出的模型倒还好理解,可如今这么个怪异的庞然大物就杵在面前,就像侏罗纪里基因改造的暴龙一样,我实在不好对它做过多评判。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疯狂科学家!」
良久,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眼下这个展示怪异物件的机关是开启了,下一步我又该干嘛呢?
我拿出那张表面暗红的金属扑克。
「♠10 已经用过了,它既然开启了金属墙,那么接下来的线索应该就在这里头吧……」
我一边想,一边沿着玻璃墙缓慢踱步,仔细地瞧着里面标本的情况,期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走了两圈,除了恶心,没有任何发现。
「不对……」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方才金属牌起变化是因为巧合,因为突然迸发的高温。那么另一条线索,是不是应该也需要一些外在的触发条件呢?」
「触发条件,温度……」
我搓着下巴,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了玻璃墙上。
……
半晌,毫无任何变化,我的推论错了。
「嗯……那假设这个游戏设计者想要每个关卡都能连起,那么他/她就应该料想到,可能有人两手空空到达这个地方。」
「而一个没有任何工具的普通人,或者说大多数人都能做的一件事又是什么呢?」
「不会吧!」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电影情节中大多数人被困时的第一反应——敲打!
「莫非是震动?」
我顿时愣了下,不会这么简单吧!
「算了,眼下也没得选,姑且试试吧!」
我退后了几步,脚下蓄力,一个小跑助力,猛地朝玻璃墙上一踹!
「嘭!」
一声闷响,装巨型怪物的淡绿色液体泛起一丝波纹。
依旧没反应,我深深吸了口气,可刚准备「叹」出来,却见那巨怪脸上的灰毛一晃,它竟然睁开了眼!
33、提示
巨怪那足有拳头大小的眼眶里,是一对浅灰色,如流体般时刻变换形状的诡异物质,我甚至不敢肯定那就是它视物的器官。
在这般吊诡的情况下,我定然是不敢乱动的,几乎空白的脑海里只断断续续想起了一句话:
「人类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就是未知。」
此刻的我根本不知道面前这巨大的异形生物接下来会作何反应,如果不是想象力的匮乏,我觉得自己多半已经崩溃了。
蓦地,我脸颊一痒,一滴汗珠顺着下颌流到了脖子上。
「再这么耗下去,多半要特么疯掉。」
我猛地眨了眨眼,虽深知这下头是个死循环,可还是实在憋不住逃跑的欲望。于是我轻抬后脚跟,小心翼翼地朝后挪了半步。
「它……它没反应!」
这是一个好讯号!等了半晌,我又试探着向后撤了半步。
「还是没反应!」
见那巨怪仍安静地待在容器中,我狠狠咽下口水,赌也似的思忖道:
「莫非这东西只是个模型?」
「嘶……」
「可是……可能吗?」
我直直望着巨怪那形状不定的双眸,一时犹豫了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
虽没彻底做出决定,但身体却无比诚实。我能感觉到心脏正在加速搏动,血液正被加量送至身体的各个部位,这是在为某次爆发做准备。
「算了,胆大骑龙骑虎,这一路哪一次不是凶险万分,死里逃生!拼了!」
想法一出,我当即转身,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呼!呼!」
风从耳侧刮过,我拼命甩动胳膊,不多久就冲到了这条甬道的拐角。
停下步子,我扶墙大口喘着粗气。
回身再看,甬道内空空荡荡,那巨怪并没有破幕而出。
「果然是特么个模型吗……」
这下我登时放了心,没想搞了半天竟被个「纸老虎」唬住了。
晃晃悠悠地回到原地,我的视线再次对上巨怪。
「……」
我抱起胳膊,却忽然觉得被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笼罩。
这周遭的场景虽然有些许变化,可其实一切仍旧停在原点。自己明明做了很多事,可又好像没做。明明思考并得到了很多答案,但就目前来看,它们又好像毫无意义。
因为……我仍被困在这里。
撇了撇嘴,我再次从口袋里拿出那两张金属扑克。
「♠=☽」
「这是什么?」
「这特么就是典型的,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提示!」
「这特么要是个线上游戏,设计师肯定得被喷死!」
可我又偏偏是这么个智障游戏中的一个玩家!
「地球 OL。」
我紧紧捏着扑克,越想越气。
「妈的!」
「这俩东西有个狗屁用!」
我怒吼一声,狠狠将金属扑克甩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两张扑克的尖角都打了在玻璃幕墙上,其中一张登时弹飞了出去,可另一张却明显地一顿,随即变魔术似的,融合进了玻璃内!
「什么情况!」
我一个激灵,再虚眼细瞧时,却见那张被腐蚀了的黑桃 10 已紧紧贴合在了玻璃幕墙上。
几乎眨眼间,玻璃上亮起一行橙黄色的字:
「消耗黑桃 10,得到提示:黑桃=出逃线索;红桃=补给地点。」
字体只停留了片刻,我刚读完就消失不见,那张金属扑克也在一瞬间分解无踪,彻底融入了玻璃幕中……
34、破壁
眼前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快步冲到玻璃幕前。
用手胡乱抠摸了半天,可再也没见玻璃幕上出现任何变化。
「刚才那上面写的是啥来着……」
我抱着胳膊,右脚尖快速地点着地。
「黑桃代表出逃线索……」
「嘶,然后是……」
「红桃,对,红桃是补给地点!」
「那张牌呢……」
我低头一扫,朝边上走了两步,下蹲身子,轻轻拾起那张被弹开的金属牌。
「黑桃被吸收了,但是这张红桃却没有。」
我翻看着手中的金属扑克,心中计较开来。
眼下看来,能够得到额外提示的因素,大概率就是牌是否被使用了!
「可怎么才能使用这张牌呢?」
「哎,真是烦!怎么兜兜转转又卡在这节骨眼了!」
用力扯了扯头发,由于半天没逃出这地下圆环,此刻我的心态已经明显不似方才那般好了。
「不行,得要调整一下!」
明显感觉到情绪开始朝着崩溃的方向走,我赶忙端平掌心,沿着小腹上抬至胸口,认真地做了个深呼吸。
「呼——」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头登时好过了些。
侧身瞧了眼玻璃幕里的巨怪,我又摇了摇脑袋,觉着释然不少。
「呵,再怎么,我也比你强多了。」
我拍了拍厚重的玻璃幕,指着巨怪的脑袋说:
「至少老子还活着,不像你,长得再凶有个屁的……」
这下头太过安静,我这吐槽的话还没说完,耳畔却忽然听见了一阵细小但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我很熟悉,电影和游戏里常作为细节突出点。
「啪砰,啪砰,滋啦滋啦……」
那是玻璃碎裂前的征兆。
我四下一扫,很快就确定了事发点。
那数道闪电般的纹路就是从我脚下近前的玻璃幕上窜出的,且正以诡异的速度蔓延着。
我狠狠吞下口中存量甚低的唾沫星子,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整片环形玻璃幕墙。
不觉中,我的背已经靠在甬道一侧的金属墙上,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外力,这下头就得崩盘。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无处下落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巨怪身上。
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它那浑浊如液的眸子竟好像在动。
「真特么倒霉,这到底什么情况!我明明啥都没动啊!」
先前是出逃无路,而眼下只要这玻璃幕破了,就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此刻我却双手紧紧抠着墙体上的赤色蒸汽残余,也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什么,总之心里并不希望这东西裂开。
但事不遂人愿十有八九,我那讨饶的念头刚闪出来,就听「噗呲」一声,一道水线蓦地从裂隙中迸出。
随即便如大坝决堤,我右侧的玻璃墙霎时崩碎,颜色各异的液体裹着奇形怪状的躯干一股脑儿地向我倾泻而来。
「我擦!」
大脑只来得及震惊怒骂,我的身体却已经做出反应。
一个侧身飞扑接落地翻滚,待我稳住身形,刚抬起头,却见眼前这处玻璃墙也崩了。
「轰!」
不知为啥,那装着巨怪的容器竟也跟着一道碎裂,骇浪般的不明液体霎时翻涌而出,这下范围太广,我根本避无可避,只得被动地被冲飞了起来。
「噗哈!」
一个浪头拍在脸上,我下意识张嘴吞了一大口水溶液,像是「冻鼻涕」般的恶心感觉让我头皮发麻,可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巨怪的躯体也跟着压了下来。
「啪!」
也不知是巨怪真的有意识,还是因为惯性,总之我眼睁睁看着它的巨爪抽了我脑瓜子一巴掌。
天旋地转间,我只觉得又喝了几口冰冷黏液,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小子,你还行吗?」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双眼,视线中的环境还有些模糊,随即眼前一花,一个柔软的东西握住了我的肩膀。
「别拉他,他自己能起来。」
握力消失,我眼前的画面渐渐对焦。
哦,我这是趴在地上呢。眼前有四条腿,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35、团聚
「华哥!」
「巧巧!」
视线上移,待我看清来者,身上立马腾出股力气。
双手用力一撑,我抬起身子,大笑道:
「你们……」
「呕!」
或许太过激动,也可能是方才不明液体喝得太多,总之我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黏液登时从口中倾倒而出。
「咳咳,咳咳!」
巧巧轻抚着我的背,好半天我才缓过劲儿来。
「不错,命真硬呢,小子。」
华哥蹲在一旁打趣了一句,他如今换了套衣服,军靴加口袋颇多的战术背心,背后两把长枪,左右手也各持了把尺寸惊人的手枪,活脱脱一个末日大神套装。
我咧了咧嘴算是回应,哪知鼻孔里又流出一股子黏液。
眼前一晃,巧巧递来一条看起来不大干净的帕子。
「谢谢。」
接过帕子,我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毕竟这种时候形象啥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那个,你们这个……」
擦了脸,看着眼前熟悉的二人,我心头感慨,一时语塞,有太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行了,边走边说,这里还不算安全。」
华哥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自己能走么?」
「这,这不废话吗?」
我回了华哥一个肯定的眼神,哪知刚站起来就脚下一滑。
幸是一旁的巧巧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不然非摔个屁股蹲不可。
「谢,谢谢。」
我对巧巧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臂。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我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绕过巨怪的躯体,我们跟着华哥进入到玻璃幕墙的内部,先前隔着各类瓶瓶罐罐,看不清里头的样子,如今一瞧,更是震惊。
足有两人臂展长,比我还高的电子屏幕一字排开,层层叠高,每个屏幕上又分出八个小方格,每一格都是大土楼内各方位的实时录像。
「这里头竟然是个监控室!那……」
我有些不可思议,可如果是这样,那照道理设计游戏的人不是该在这里头监视着大家的一举一动吗?
「这里只是个补给地点,不会有什么游戏设计者。」
华哥半侧过脸,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也捡到了,对吧。」
华哥将手枪收入腰上的枪套,从背心口袋中掏出一叠颇厚的金属卡片,在我眼前晃了晃。
「哇靠,华哥,你怎么有这么多?」
我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仅剩的那张红桃卡牌。
「你就一张?」
巧巧摇了摇脑袋,她如今也换了身衣服,上半身是个运动紧身衣,下半身却是个西装裤,脚上是两只不一样的板鞋。如此混搭,看样子多半是在一楼散落各处的衣堆里淘的。
「这,这倒也不是,其实还有一张黑桃,刚才用了。」
「用了?」
华哥一愣。
「嗯。」
我边说边用手比画着:
「怎么说呢,就是被吸收进那个碎了的玻璃墙里了。」
「吸收?」
华哥张了张嘴,沉吟片刻,又问:
「那这张牌又是怎么被吸收的,或者说触发它被吸收的条件是什么?」
「触发条件?」
我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温度吧,」我自以为是地嗯了声,接着回忆说道:
「当时这下头动不动就会喷出很烫的红色蒸汽,那张黑桃 10 是我不小心落在地上,正巧又有高温蒸汽喷出打在上面,然后那牌的表面就起了变化,变得发红,而且……而且留下很多就像外头墙壁上的那种珊瑚状的红色残留物。」
「然后呢?」
华哥蹲下身,将手中的金属牌一排排罗列开来。
我和巧巧对视一眼,也凑过去俯身观察。
不一会儿,华哥已将手中的金属牌按黑、红、梅、方四种花色分类摆成四排,其中第一排黑桃 9 张,第二排红桃 5 张,第三排梅花 2 张,第四排方片 8 张,一共 24 张牌。
「黑桃是 A,2,3,4,5,6,7,8,9。」
我默默数着。
「黑桃代表出逃线索,这你是知道的吧。」
华哥身子一歪,半侧过脑袋。
「嗯,我那张牌融进玻璃幕后显示了,还提示红桃代表补给地点。」
「哎,果然。」
华哥轻叹一声,沉声又道:
「我和阿巧碰巧捡到了这黑桃 A-9,按照卡背后的提示,我们一路到了这儿。」
「嗯……」
我点了下头,用余光瞟了眼巧巧,却见她慢慢垂下脑袋。
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就是……」
我勉强吞了口口水。
「这些线索是连起来的,黑桃 10 不在了,线索断了。」
华哥缓缓起身,转过身,看着我。
我脸上发烫,不敢直视他,跟巧巧一样垂头丧气。
「怎么,这就气馁了?」
听言我一抬头,竟见他的脸上挂着股淡淡笑意。
「阿巧,你好歹也是大命大福的人,怎么也哭丧着脸?」
华哥宽厚的双手一边一个,轻轻搭在我和巧巧的肩头。
「线索就在这层,咱找找就是!」
「可我已经……」
丧气话到嘴边,却又被我咽了回去,没办法,眼前站的是华哥。
这个中年男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可靠了!
「好!」
我握紧拳头,憋着气喊了声。
哪知就在这一瞬,华哥的脸色忽然变了。
「唰唰!」
他从腰间枪套掏枪的瞬间转过了身子,枪口对外啪啪就是两枪!
近距离射击的爆响震得我耳膜生疼,脑袋发昏。
可就在我后知后觉,捂耳朵的一瞬,我清楚地看到十步开外,一个似人似犬的怪东西倒在了地上,脖颈处还在汩汩冒血!
36、悍女
狗头人身,阿努比斯么!
看着视线里浑身发红,牙尖爪利的怪物。
一瞬间,我只感觉血液上涌。
「别愣着!」
眼前一晃,华哥已将一把手枪塞在了我的手上,又从腰后摸了把给了巧巧。
「扣扳机,照着头打!」
他只来得及抬手比划了下,就听甬道外一阵嘈杂,眨眼间又有五六只犬人冲了过来。
「看来又有人触发了!」
「触发什么?」
没来得及多问,随着身侧华哥的一声枪响,我也扣动了扳机。
「砰!」
只觉虎口一阵麻木,我的身子都下意识跟着后撤了半步,子弹射击的巨大后坐力几乎将我手中的枪弹飞。
虽然不知道型号,但这力道还真是对得起它的尺寸,我顿生感叹。
而只是这恍惚分神的一瞬,已有一只犬人掠至了近前。
「砰!砰!砰!」
火舌喷吐,我左眼的余光中,巧巧双手握枪,发丝飘散,竟是英气十足!
「啪咚!」
带着惯性,被击中的犬人尸身滑到了我的脚边,猩红的舌头软软地搭在交错外翻的尖牙上。
我顿了顿,又乜了眼一脸坚毅的巧巧,再回过神,刚抬起胳膊准备瞄准,却见不知何时,眼前甬道内已密密麻麻挤了一大群犬怪!
「这是什么上人速度!调秘籍了吗这是,耍赖啊!」
踩着同类的尸首,犬怪们嘶吼着前赴后继,令人作呕的浓稠血腥味已不知不觉填满了这处地下空间。
密闭空间内填满怪物的压迫感远比外头尸群来的强得多,毕竟外面还能选择战略性撤退,这里只有背水一战,换个说法就是被动等死!
看着眼前无法打破的可怖局面,我一时有些慌了,那举起的手枪迟迟没有扣动。
「妈的,拼了!」
一旁华哥啐了口,怒骂间他单手一甩,猛地掷出了手枪。
「啪!」
旋转的枪把正中一只犬人的左眼,血浆迸射的同时,华哥双手举过头顶交叉,抽出了背后的两把长枪。
拇指开保险,胸口上膛,华哥一套动作好似兵王附身。
「咤!」
他怒呵一声,手中双枪的枪口登时火舌乱舞。
「突突突!突突突!」
子弹疯狂地倾泻而出,眼前的犬人亦如草芥般一片片倒下。
热血对男人有着天生的感染力,况且,这帮怪物还这么不禁打!
霎时,我也信心大增,双手握枪,努力对着倒地扔想爬起的怪物补刀。
在这种生死激斗的场景下,人的肾上腺素会狂飙,连疼痛都不在意,时间与细节更是如此。
在我察觉到自己扣空枪前,一只少了半个身子的犬人已拖着残躯爬了几米,一张一合的大嘴还差一步就到跟前。
「啪!」
人影一闪,是巧巧,她猛地一记飞踢,正中那犬怪的下颚。
「咔!」
那是筋骨寸断的声响,被踢飞的犬怪在空中倒悬着,砸倒了后头一只猛扑而来的家伙。
「来啊!」
巧巧大喊,她的脸色潮红,已然破音。
几乎同时,右边华哥双枪的子弹也已用尽。
「接着!」
长枪从我眼前掠过。
「啪!」
巧巧左手接住的一瞬,右手迅速跟握,同时右腿抬起朝前迈去,上身借势向左一扭,如打棒球般,挥舞长枪,猛砸在了一只犬怪的脑门上。
「啪啦!」
红白色的浆汁迸射,溅了我一脸。
来没来得及擦,眼前的巧巧已经又挥出了第二下。
「怎么回事儿!」
我呆立原地,华哥本身就厉害,当然不必多说。
「可巧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啊啊啊!」
三步开外,女人发狂的尖啸远比如野兽般的嘶吼还震慑人心,只见巧巧单手掐着一只犬怪的脖子,看似无力的手掌上青筋暴起!
「咔!」
我仿佛听见了那声脆响……
37、激斗
「好猛!」
我心底对巧巧感叹刚刚升起。
「喂!」
连「小心」二字都没来得及喊出口,我的身体只堪堪做出了朝前迈步的姿势。
视线中,巧巧闻声,将将侧过脑袋。
她的发丝黏在沾满血浆的额角,嘴角微微扬起,脸上还是一副狂热表情。
而在她身后两步不到,一只犬怪从尸堆里窜出,猛然跃起,向她挥出了利爪。
「嘶啦!」
我又仿佛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巧巧看向我的目光有一瞬间凝滞,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跟着空中的身影缓缓地扭过头。
犬怪落地。
「噗!」
一道血线飙射,巧巧身子一顿,随即用手捂住了脖颈。
「汪恶!」
犬怪扭过身子,低吼一声,再度张嘴跃起,朝巧巧扑去。
「操!」
眼球发胀,浑身气涌。那一瞬间,我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下一刹,我已是一个双掌怒张,身子前冲的姿势。
就在犬怪臭嘴离巧巧不过几拳距离时,我一把抱住了它无毛发红的躯体。
借着惯性,我抱着犬怪摔出了几米远。
还没停下,怀中的怪物就开始张嘴乱咬,挣扎着想要逃离束缚。
「嗷呜!」
「嗷你马!」
我一面躲开它的撕咬,一面找机会骑在了它身上,拼命挥拳砸向它的脑袋。
连续十多个老拳,拳拳到肉,可这东西非但没有昏厥,反倒更加狂躁。
而且,这怪物也有着类人的手臂和手。
它竟然也学着我的样子,对我下腹猛击。
「噗哈!」
冷不丁被这东西打到肚子,我登时喷了它一脸口水。
「你他么还学我!」
我左手掐着它的脖子,右臂弯曲举过头顶,一记直拳砸在了它的鼻子上。
「嗷!」
犬怪吃痛大叫。
「你再叫!」
我又砸了几拳,而后双手死死掐着它的脖子。
我浑身肌肉紧绷,身下的犬怪不断挣扎,挥舞的利爪也抓锁住了我的脖颈。
「啊啊啊啊啊,给我死!」
我爆发全力,拇指都戳进了它松弛的皮肤。
「呲啦——」
终于,一股发黑的脓血顺着我的手背汩汩而下,我身下的犬怪也抽搐着,不再发狂。
「咳咳!」
胡乱擦了把脖子上的伤口,我正准备回身去看巧巧伤势时,又有一只犬怪猛冲而来。
「咚!」
犬怪的脑袋直直撞上了我的胸口,跟着疾风一闪,它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头。
瞬时,我右侧的肩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错了位。
还未来得及细品那股钻心的疼痛,仅是倒地的一瞬,那只犬怪就咬住了我受伤的右臂。
「畜生,我特么!」
我双脚乱蹬,一面大吼,一面用左手拼命去打犬怪的脑袋。
血线像是数条小溪,顺着犬怪的尖牙蜿蜒,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正被撕裂。
而这东西的眼睛通红,任凭我怎么打,它就是不松口。
又挥了几拳,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
方才上一只犬怪我打了个出其不意,又是借势力压,占了个大优势,最后才能带着身子的重量掐死它。
而眼下是我处在下方劣势,是万万不可能再用同一招的。
但,我已经没招了!
没办法,搏一搏吧!
「我掐死你!」
我大吼一声,同时左手猛扇了犬怪一巴掌,而后用拇指死死抵住了它的咽喉。
既然是类人的生物,那弱点应该也差不多!
「呜!」
犬怪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嘴巴也松了。
猜对了!
我咬牙切齿,左手拼命用力!
「汪恶!」
犬怪松开了嘴,它脖子朝后一缩,脱离了我的手掌,随即高高举起双爪。
完了!
这怪物也有手!
「呃呃!」
转眼间,本来压着我肩膀的大爪子,已经狠狠掐住了我的脖颈。
「特么,这些怪物竟然还有学习能力!」
呼吸霎时困难,很快我就觉得眼球外凸,浑身乏力。
「妈的,这到底是谁设计的游戏,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眼前怪物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余光中,巧巧已经倒下,华哥还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
不知为何,我眼里竟流出了泪水。
泪珠聚集在眼眶中,我视线中的画面抖动得厉害。
我能感觉到眼前的模糊色块正在消失,黑暗渐渐从视线边界向中心蚕食。
苟延残喘到了现在,我终于也迎来了这一天。
虽然,死得有些憋屈,但也好过被成群丧尸分食吧。
「轰——」
蓦地,就在我准备坦然接受这凄惨结局时,空间内出现一阵巨大震响。
一滴黏液打在了我的鼻子上,我顿觉脖颈上的力道消散了许多。
咳嗽一声,我睁开眼,却见那只犬怪嘴巴微张,黏稠的唾液顺着其两侧耷拉颤抖的皮肉拉丝下滴,脑袋正望向别处。
这!
又是什么情况?
38、苏醒
「呜呜——」
犬怪发出一阵低吼,它的爪子彻底松了开。
「呜呜,呜呜——」
很快,周遭就被这种威胁似的吼叫声填满,所有犬怪都站起身子,龇牙咧嘴地向着甬道的一侧涌去。
「还行么!」
华哥悄悄走到我跟前,他肩上还扛着已经昏迷的巧巧。
「华哥!」
「她!」
「嘘!」
华哥一把拉起我,比了个收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甬道一侧的尽头。
顺着华哥所指,我扭头望去。
那是!
一只巨大的,满布血水的手掌正按在那爬满红色锈蚀的金属墙壁上。
尽管嘴巴里没有唾液,我还是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
显然,因为某种原因,那个巨怪活了过来。
我望着华哥,他面色发白,朝后指了指。
我点了点头,随即跟他一同轻手轻脚地退到了甬道的另一侧。
轻轻将巧巧放下,华哥将那杆沾满血浆肉末的长枪递给了我。
「抡,会吧。」
说着,华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管和一捆纱布。
「你放心,她的恢复能力很强。」
好似猜到了我欲言又止的内容,华哥边说边从背心内侧摸出了个拇指大的玻璃小瓶,一把扯下瓶口的金属封口。
「你知道,红桃是补给地点。」
他将针管的针套取下,针尖插入玻璃瓶。
「所以,方片就是地点里的特殊道具。」
针管吸出了瓶中的透明液体,华哥轻轻弹了弹针筒。
「方片 J。」
华哥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将针管对准了巧巧的颈部动脉。
……
「吼!」
一声爆响,整个环形地下空间都在震颤。
不远处,浑身浴血的巨怪站起了身子,它硕大的脑袋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汪呜恶!」
随着巨大身影的晃动,犬怪们的叫声也从低吼变成了狂吠。
难道怪物们还会互相攻击?
我脑中霎时闪现出那个蛮力女巨人和恶心的巨鼠,如果当时也让他们互殴……
「嗡——」
蓦地,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震动。
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脚跟碰到了匆忙抬头的华哥,慌忙回首间,正瞥见角落里的巧巧微微皱眉。
「看!」
华哥伸手一指,我跟着抬眼望去,却见那巨怪张开了獠牙外翻的巨口,一股股赤色的烟雾正从其牙缝里袅袅上飘。
「赤雾!」
我惊呼,侧首对华哥说道:
「先前就是那种雾让我的牌起了变化!」
嘴唇微动,华哥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犬怪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嗷呜!」
一只犬怪率先跃起,竟是直冲巨怪的脑袋。
「啪!」
巨怪的大手猛然挥动,速度奇快,居然一把就捏住了于空中冲刺的犬怪,随即不顾掌中怪物的挣扎,高高举起。
「叽——」
手掌用力,巨怪掌中的犬怪登时被挤压爆裂。
「嗡——」
巨怪张嘴,周遭霎时又响起一阵诡异震响,模糊的血肉像是泥浆般从它的手掌缝里落进了血盆大口。
「呕!」
看到这一幕,饶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我也不禁干呕起来。
一旁的华哥虽然没什么动作,但也脸色煞白。
本以为能坐山观虎斗,想着这群不畏生死的犬怪能和巨怪拼上一拼,哪怕打一波消耗也好。可现在看来,这多半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而显然,在这场血腥盛宴结束后,我们也将迎来延迟的死亡宣判。
「怎么办,华哥……」
我咽下一口酸水,将目光投向那个可靠的中年男人。
39、梅花
就在巨怪生吞了那只犬人后,周遭有那么一瞬的安静,说不上多久,可能仅有一秒半秒,可我感觉却像是做了个最长的叹息。
数十只围着巨怪的犬人不再低吼,它们竟开始缓缓后退,与巨怪保持起距离。
巨怪也不着急进攻,只待在原地,身子时不时微微晃动下。
什么情况!
我愣了片刻,心道莫非这些怪物也有恐惧的情绪,也懂战术?
可方才华哥哪怕用步枪扫射,它们都只会悍不畏死地向前冲啊!
「要开始了!」
华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脸上的咬肌凸起,回身看了眼巧巧。
「怎么样?」
「嗯!」
巧巧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什么要开始了,这是要干啥?」
见华哥与巧巧再次展现了如战友一般的默契,我不禁联想起方才与犬怪打斗时的场景。
他抛枪,她接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像是电影片段。
我甚至怀疑,如果这是部小说,那我一定是许多章才会出现一次的小人物,不然怎么解释眼下这只有我一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这些犬人都是梅花的一环」
华哥检查着防弹背心的各个口袋。
「梅花?」
「对。」
他将一颗拳头大小的手雷递给了我。
「红桃的补给线索指引方片的帮助道具,黑桃的出逃线索则会开启梅花的潜在危机。」
「这是破片手雷。」
「啊?」
我的大脑还在处理华哥的话,双手只能捧着手雷,一脸不知所措。
「这是保险,拉了,心里默数 1、2,就丢,懂吗?」
华哥比了个投掷的姿势。
「嗯,我玩过吃鸡。」
华哥听言一顿,随即点头。
「差不多。」
「那些犬人是梅花 J,是会进化的。」
「啥,进化?」
我和华哥四目相对,却见数十步开外的犬人蓦地躁动起来。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阵骨节扭动的脆响,那些个犬人竟肉眼可见地拔高了身体。
这就是进化?
我看着那些个皮肤皲裂,关节巨大,不时发出痛苦哀嚎的犬怪,一时不知道作何表达。
「我们拉下闸门,从下一层上来时。」
巧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曾用燃烧的汽油击退过它们一次。」
「那时候它们的皮肤上还有黑色的毛。」
「嗯,」华哥接茬。
「如果当时没有蹦出那个女巨人,我们多半已经交代了。」
「女巨人?」
我一愣。
「……」
巧巧本还想说什么,可犬怪们却在此刻发起了冲锋!
这些个如今足有两米多的怪物一股脑儿地冲向了巨怪,几乎眨眼间,它们密密麻麻的赤红色身躯就如铺盖般将巨怪盖了个严实。
「我们上来的闸口就在它们打斗的后方。」
华哥将两个手雷递给巧巧。
「眼下这层的线索暂时找不到,咱们不如就先退到下一层。」
「那里还有些武器装备,补给一下再……」
他话没说完,我忽觉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一侧人影一闪,我视线跟转,却见巧巧双手皆空,两颗手雷已于空中划过弧线。
在手雷即将落地的周围,几个犬怪如蜘蛛般匍匐在地,它们身上满布赤色结痂,乍一看简直与甬道各处的蒸汽残留无二!
这些家伙无声无息地潜行爬行着,此刻竟只离我们不足十米!
「走!」
巧巧大喊,一把拉住我往后跑。
没多反应,我只觉身后闪过一阵白烟,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啸与哀嚎声。
那不是破片手雷,是白磷。
我霎时反应过来,再一回头,那几只企图偷袭的精壮犬怪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在地上挣扎的分儿了。
「吼!」
还没来得及感叹,却听远处一声怒吼。
伴随地面的震动,巨怪的两只大手硬是像撕棉絮似的,将围堵在其身上的犬怪们扯拽了开。
随后巨怪又像大猩猩般,双手高举,一记猛锤!
「轰!」
一时间血肉横飞,剩余的犬怪溃散而逃。
看着眼前无比混乱的一幕,我汗涔涔的手不禁再次紧握,不知为何,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一直根本不知道上升通道所在的我,脑海里居然闪回起华哥与巧巧开启闸门的瞬间,那地方就在原本存贮巨怪的容器下头。
而闸门一开,这层中心的玻璃幕墙一破,我们所在的整片区域就从环形变为了圆,成了活脱脱的斗兽场。
华哥,巧巧,我,犬人,还有巨怪,接下来将上演一场名为生存,名为屠杀的游戏。
只有赢家才能走出这里!
40、终焉
参天的霓虹光柱五光十色,四射的烟花点亮夜空。
一番激斗,巨大的圆形擂台上只有一人站立。
此刻穿着高衩的性感兔女郎捧着金灿灿的奖品一字排开,神情激动的主持人高举话筒,口水喷溅。
「Winner IS ——」
「王晓!」
主持人攥着年轻人的手高高举起。
霎时,可容纳十万人的会馆嘘声如潮。
悬挂于顶的环形大屏上,也被清一色的【黑幕】弹幕刷满。
「哈哈,看来大家还陷在你惊人操作里无法自拔!」
主持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推了推从鼻梁滑下的黑色眼镜框。
「但是,比赛结果已经过组委会审核,那作为本次大赛的最大黑马,你有什么想说的?」
主持人将话筒怼到王晓嘴边。
「我说过,欠的钱,肯定还。」
说罢,王晓朝后退了一步,他顿了顿,随即右手向后摸索,取下了那根连接他脖颈设备与会馆顶部,犹若果冻状的神经连接线。
「哦,哈哈,还真是特别的感言呢!」
半晌,见王晓再没发言的意思,主持人只得讪讪一笑,接回主动权。
「那么,下面有请咱们「天伦集团」董事长乌华先生为他颁奖!」
一道深蓝色的光柱从会馆顶端射出,很快聚成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模样。
男人走上擂台,向观众挥了挥手,随后打了响指,凭空变出了张足有两人臂展长的横幅,上面只写着一串数字:
「300,000,000」
「让我们再次恭喜王晓,获得三亿奖金,外加 Bouns 金条……」
主持人慷慨激昂。
「什么时候知道的?」
乌华的投影站在王晓边上,他的声音通过王晓脖颈上像是按摩仪一样的设备传出。
「知道什么,华哥?」
王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游戏的真正意义。」
「你是说,明白自己身在游戏中,而不是现实?」
另一方没说话,算是默认。
没错,这是新时代最受欢迎的游戏。
名为——【活着】。
所有参赛者只需缴纳一万参赛费,而赢家则可分得奖池中半数奖金,一两亿是小意思,数十亿也不是没可能。
是以小博大,逆天改命,冲破阶级的最直接途径。
获胜方式通俗易懂,玩家只需活到最后。但还有个附加条件,识别出这不是真实世界。
由于所有玩家参赛后,都必须签署免责条约,同意免费且自愿让主办方——也就是「天伦集团」读取自己所有记忆供游戏数据搭建。
所以很难有人可以在自己的认知和记忆框架下甄别出这只是个虚拟出来的世界。
「其实很简单。」
王晓摸了摸鼻子。
「因为我是个孤儿,身边一切与我亲近的关系都是我的幻想。」
「所以,他们在这里并不存在。」
「这样啊……」
乌华顿了顿。
「那你和第 1 届,第 3 届,第 45 届和第 68 届的冠军,情况一样。」
「什么?」
王晓听言嘴巴半张,随后微微低头抿了抿嘴。
「所以,我们对于你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有额外的优惠!」
「优惠?」
「对,只需缴纳 10 亿,即可永久将完整记忆复制上传至服务器,而且可以与游戏中保持实时更新,成为我们的终身玩家!就像我一样!」
「换言之就是,永远活着,活在你想要的记忆里!」
「那游戏场景内容?」
「随意挑选!」
「万一未完成……」
「根本无所谓。」
……
「成交!」
备案号:YX11nmxd3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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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毒枭,我妈是卧底。 我妈身份暴露后,被我爸在地下室折磨了十年。 我偷偷地去看她,小声地叫她妈妈,她并不回应,只木然地看着我。 照顾我的阿姆立刻将我拉了出去:「叫她做什么,她杀你爸、杀你伯伯叔叔们,还差点杀了你。」 可我依然觉得,她是好人。 1 我一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