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南错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暮景修,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可能爱你,我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苍梧,你信不信?。」
太子妃说她的猫今日来我房间受了惊吓,然后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说来也是可笑,现在打我已经连理由都编的这么不用心了。
不过也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太子妃,又怎能容忍我这样一个外人眼里来历不明的女子和她同处这东宫之中。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蹲下去收拾脚边碎掉的茶杯。
全程没说一句话。
相较于这东宫里其他的妃子,太子妃对我的厌恶似乎更深一份,所以比起别人,她打我的时候力道自然也重一些。
大抵是看我的表现不够满意,她更加愤怒的把我的手踩在脚下,手下是刚碎掉的茶杯,手心有血溢出,险些弄脏了她那双绣满了荷花的新鞋。
她似乎更加生气,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砸我,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一大清早的就这么多血,真是晦气。」
看到暮景修的时候,太子妃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笑意,许是为了维持她在暮景修面前的形象,所以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呀。」
声音酥的我捡茶杯的手都忍不住的抖了两下。
暮景修耐心的安抚太子妃:「今日父皇赏赐了一些苍梧进贡的稀罕玩意,听闻你来了这,我便来寻你前去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听到「苍梧」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周围暮景修和他的太子妃娇滴滴的声音,已经开始模糊。
这么多年了,雪殇与苍梧为了争夺西南的富庶之地,战事几乎从未间断。
从前在苍梧,人人都知道,西南境内的南宫世家世代骁勇善战,有南宫王府在,就算是善骑射的雪殇骑兵也未能踏足苍梧寸土。
而我,生来便是南宫王府的小郡主。
唯一的小郡主。
身负南宫王府的世代殊荣,我原本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度过我这一生。
可惜这一代的苍梧王君是个糊涂蛋,他听信谗言,在父亲正与雪殇交战时试图削弱父亲的兵权。
腹背受敌,父亲终究还是没能撑得住那一场硬战。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才刚满十五岁,彼时我还作为质子被留在苍梧王宫,而我唯一的胞弟那个时候才刚刚九岁。
九岁,若在寻常人家,还是本该玩闹的孩童年纪。
我从苍梧王宫日夜兼程的赶回南宫王府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全城缟素的场面。
几年未见,如今经此变故,我以为幼弟会哭会闹,可他却在第一眼见到我时就抱住我:「阿姐,你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
母亲早逝,我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雪殇的王城军并没有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父亲还未下葬,他们就再次兵临城下。
苍梧王宫派来的将军在雪殇王城军的手下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住,父亲手下的西南军节节退败,这样下去,西南必然失守,父亲豁出性命保护的子民也会惨遭屠戮。
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父亲说我的长相随了母亲,生人一看总觉得定是个温柔的姑娘,我知这样的长相上不了战场,就命人打造了一副面目可怖的面具。
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了南宫王府终日无忧的小郡主。
借助父亲的威望和信誉,虽然我是女子,可大家对我还算客气。
那个时候我很清楚我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次统领三军的样子,我去挑战对面主帅的时候,几乎是不要命的,我知道但凡我有一丝一毫的惜命,失了这场战役,我都再也不能护起身后的万民还有幼弟。
直到我于三军面前取下对方首级,我的盔甲上满是鲜血,身后的西南军先是静的如若无人,而后就是雷鸣般的欢呼。
我知道,他们欢呼的,是新的希望。
从此在西南,我有了新的名号,罗刹将军。
是的,他们把我说成地狱归来的罗刹
我的面具就像是长在脸上一般成为了我的第二张脸。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说过我是最像祖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在列阵行军上有着不可多得的天赋。
原本其实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直到雪殇的七皇子暮景修的出现,我才遇到了我生命中最强劲的对手。
我们两个来回对峙了整整两年的时间,都没能分出个胜负。
这样的对手,于我于他,都是此生难求。
后来苍梧发生宫变,西南军的粮草被不断克扣,我原本打算率领一小队人马去烧了雪殇王城军的粮草,结果计谋被暮景行识破,我带去的将士全军覆没。
我被逼至绝境,我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可醒来时却全身锁链的被暮景行绑在阴暗的地牢,我的面具被随意的扔在旁边的桌上,面具上的獠牙看起来依然可怖。
那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地牢里面光线黑暗,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看我醒来他才靠近我:「醒了?罗刹将军!」
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问他:「为何不杀我?」
「杀你?你的长剑下斩杀过我雪殇的二位皇子,三位主帅,十一位将士,你不会以为是你一死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吧。」
我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么多的杀戮,雪殇人人恨我入骨,况且暮景修最敬重的三皇兄也是死在我手上,如今落在他手上,暮景修想来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后来暮景修告诉我,苍梧人都以为我死了,所以不会有人来救我,而且在我死后,苍梧新王选择了和雪殇谈和,从此岁岁进贡。
我在那一刻突然有些迷茫,我想不明白我南宫王府这百年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就把我接去了他的府中,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和我的那次交战他立下了大功,如今已经是雪殇的太子。
雪殇朝中现在只有他能够和五皇子暮景行抗衡,听闻若不是暮景修与我那一战立下的战功,本就是嫡出的暮景行应该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可那个暮景行是个心狠手辣的好战之人,若是没有暮景修与其抗衡,雪殇怕是真的会再次挑起争端,而苍梧,经历种种事端,如今已经没有了和雪殇一战的能力。
暮景修一字一句的告诉我:「如今西南军已经被击溃,如果你逃跑,我就率军踏平西南。
如果你寻死,我就让整个南宫王府都为你陪葬。」
我知道他有那个力量,所以我走不了,也死不了,只能日日被他折磨。
我知道他是要磨尽我的骄傲。
他要把我一寸一寸的踩在脚下的泥土里。
他要看着我像枯木一样一点一点的腐朽他才解恨。
说来也是可笑,我原本以为这一生的结束会是战场,却没想过是在这宫墙。
暮景修把我放在他的偏院,一个来路不明而且无名无分,也不得太子待见的女子在这东宫处境自然艰难,甚至是院里的宫女都能给我几分脸色看,想必暮景修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地上的茶杯碎片刚收拾完,暮景修就折返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了看我还在滴血的手然后丢给我一瓶药:「可别死了。」
我没用他的药,自己扯了根布条敷衍的缠在了手上。
暮景修坐在我面前,给我带了弟弟的新消息:「你那个幼弟,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听闻最近在广纳贤士,似是有意重镇西南军的旗鼓,他才十二岁,看来以后真得提防他了。」
我轻笑,他可是我南宫王府的小王爷,日后也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西南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笑惹怒了暮景修,他抓住我的手,因为太疼,我没忍住皱起了眉头,他抓的更紧,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你就不会说话吗?」
可是暮景修,你让我说什么,我真怕一张嘴全是苦楚,最后又都散在空中成了笑话。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暮景修生气的离开了我的房间。
他总是这样,明明隔三差五都要来羞辱我,可每次他还要生气。
听闻暮景修近来又纳了新妃,所以太子妃忙于在新妃面前立威,我倒是讨的了几日的清闲。
雪殇下了一场大雪,天气特别的冷,我的院子里没有炭火,我光着脚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雪落在我的发梢上冻得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想起来小时候因为我怕冷,每年母亲都会亲自提前给我备好上好的木炭,可我对不起母亲,明明在她临终前答应她照顾好幼弟,结果还是食言。
但我发誓,我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想来见到母亲,她也不会怪我吧。
我太想母亲了,想念她身上的芍药香还有她的怀抱。
我没能等来母亲接我。
等来的是更暴躁的暮景修。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脾气总是这样不好。
他把我从地上拎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床上,他的手大力的捏住我的下巴,靠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南宫桑瑾,你如果敢找死,我立刻让南宫羽给你陪葬。」
南宫桑瑾,我真的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自从我来到东宫,宫人称我为偏院里的可怜女人,暮景修的妃子们都叫我贱婢,而这么久了,暮景修从来都不叫我任何名字。
我猜他大概,从前一定很恨我吧。
暮景修命人给我送来木炭,还送了几床新的被子。
我获得了温暖,还有暮景修的妃子们加倍的欺辱。
她们这些久居深宫的女子,得不到暮景修的宠爱,就总想要找个发泄的人,可这东宫,无名无分也无靠山的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这些从前久居闺阁的女子能想到对付我的法子无非就是扇我巴掌,骂我几句,最多也就是踢我两脚,把我踩在地上。
我真期待能遇到一个狠心的主,一个能够失手杀了我的主。
自从进入冬天之后,我精神就一直不大好,总是病恹恹的,东宫里面好多人都在猜我能不能捱过那个冬天。
倒是暮景修近来少折腾了我许多。
暮景修那日竟然突然说要带我出门,我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的神情告诉我,他不是骗我。
我想了想,现在的我也没什么好骗的。
出去后我才知道,那日原来是雪殇的浴火节。
浴火节是雪殇特别盛大的节日,街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花灯还有烟火。
虽然我那时日子那样苦楚,可见到美好的事物,心里总归还是会开心几分。
我想暮景修这么好心带我出门,应该是怕我寻死,我死了,他就没有办法再折磨我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会遇到刺杀。
对方来势汹汹,一招一式摆明了是要取暮景修的性命,我原以为贵为太子,他早就可以高枕无忧的。
暮景修出门的时候并没带随身的侍卫,我们两个就那样被杀手们围在一圈。
他抽出手中长剑把我护在身后。
可我很清楚,暮景修不能死,他死了,雪殇就会落到五皇子手里,以暮景行的性子,到时候雪殇必定会大肆进宫苍梧,西南将会民不聊生。
那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
我从刺客手里夺过一把长剑,然后立于暮景修身侧,虽然久未握剑,身子骨也远不如从前,可久经沙场的我,拼起命来也是可以抵挡一二的。
我和暮景修斗了这么久,可并肩作战时竟然也配合默契,我们联手几乎杀掉所有的刺客,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说我们两个不是这样的身份,想必也是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吧。
只是当我看到有长剑刺向暮景修的时候,我本来是可以杀了那个刺客的,但是看了看周围已经被处理差不多的刺客,我收起自己手中的剑,挡在了暮景修的面前。
长剑插入我胸口的时候,我想我终于要解脱了,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我也是为救暮景修而死。
他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这样算来,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找南宫王府的麻烦吧。
我看到了转过身来的暮景修一脸惊恐。
他眼睛里面的情绪复杂的我真的读不懂。
救兵赶到之后,他马上把我抱上了马车,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我听见暮景修在我耳边怒吼,他说:「南宫桑瑾,你不准死,你如果敢死,我就让整个南宫王府都给你陪葬。」
你看,他这个人,脾气还是这样不好。
动不动就让南宫王府为我陪葬。
我醒来的时候暮景修有些憔悴的坐在我的旁边,看到我睁眼,暮景修嘴角扬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想来老天对我真是没有半分怜悯,竟然这样都不肯收我。
因为这次的事情,东宫的下人对我态度好了许多,只是暮景修不再常来我的院子。
就连他的妃子们也很少找我麻烦。
其实我想了想这样也好。也省的徒增烦恼。
身子好了一些之后,我还是每日无聊的坐在房间门口,我的院子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一棵楠木树,看得多了我都知道它长了几个枝丫了,暮景修派人在树上挂了一些彩带,风一吹,我竟也觉得有了生机。
只是我没想到暮景行的王妃竟会要见我,听传话的丫头说,她想要见识一下如我这样英勇的女孩子长什么样。
我没有资格拒绝,只能见她,虽然只是寒暄了几句,可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我晚上在窗前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当时跟着暮景行王妃身后的那个丫鬟,我似乎在南宫王府见过。
所以今日,她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证实我的身份。
一旦我的身份被拆穿,暮景修就是欺君,而且他救下我,也会失去雪殇的民心,那对他来说,无异于死刑。
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
近来我身体不好,加上下人们对我态度好了一点,暮景修也给我送了一些物件,所以我偷偷塞银子托人给我买些药回来并不是难事。
暮景行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一定会尽快搜集证据,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几日之后,我开始每天砸我房间和院子里面一切能砸的东西。
东宫里的下人们都不敢入内,他们都在传我是不是终于受不住这屈辱所以疯了。
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我早就该疯了吧。
动静闹得太大,太子妃自然更容不下我,她再次来找我麻烦的时候,我正无聊的坐在地上数手边的碎片。
她看到一地的狼藉有些不可思议:「贱婢!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摆弄着手里的碎片:「看不到么?」
我猜我顶嘴的时候她一定很惊讶,要不怎么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你不要以为你侥幸救了太子一命就可以在这东宫为所欲为了!」
「若我偏要为所欲为呢?」
她拿起桌上幸存的茶杯砸我,我左手接住,然后右手摘下头上的钗子狠狠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钗子飞出去的时候还划掉了她的一缕秀发。
我嘴角轻扬:「呀,偏了一点呢」。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当年我还是南宫王府小郡主的时候,被留在苍梧王宫做质子,有妃子寻我难堪,我也是这样肆意妄为的。
这一晃竟也这些年了,近来不知怎得,总有些念旧。
太子妃气满脸惊恐,嘶吼着让她身边的侍女杀了我。
一旁的侍女小心的提醒:「娘娘,毕竟她刚救下太子,杀了她会惹怒太子的,不值得。」
提及暮景修,太子妃她纵使再生气,也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临走之前下令停了我的一切吃穿用度。
真好,这样大家便越发觉得我与东宫水火不容了吧。
暮景修那时应该是很忙,所以尽管我闹成那样他再来看我时还是两日后了。
他看见我房间的一片狼藉的时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冲我发脾气,只是一片一片捡起散落在我周围的茶杯碎片。
「南宫桑瑾,我知道你本该是天空翱翔的鹰,这样困着你,难为你了。」
暮景修对我的语气温柔了许多,温柔到我手中的碎片突然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收拾完我周围的碎片之后他端起他刚才拿过来的食盒:「听说你这两日都没有好好吃饭,你还有伤,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的眼圈有些泛红,暮景修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对我这样好。
这样我真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可我还是在他把饭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拿起手中碎片朝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他下意识的躲开,但还是划伤了他的脸颊。
暮景修脸颊上的血在我面前一滴一滴的滴下来,他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饭菜。
「南宫桑瑾,你真的这样恨我吗?」
然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毕竟我对你做的事情,确实值得你把我千刀万剐。」
而后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南宫桑瑾,你放心,你我之间,很快就结束了。」
我当时还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我只是看着他让人送来的新的饭菜发呆。
东宫这个地方,是没有秘密的。
我刺伤暮景修这件事情还是传了出去,他不予我计较,可新仇旧恨,太子妃却铁了心的要和我算账。
暮景修曾经下过死令,在这东宫大家可以欺我辱我,但是绝不可以伤及我的性命。
所以就算是算账,太子妃也只能把我关进地牢。
暮景修来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上全是鞭子抽打的痕迹,我的十根手指上全是血迹。
真烦人啊,又被他看到这幅狼狈的样子。
我以为他会接我回之前的院子,结果他却把我带到东宫外的一处院子,然后不顾我的反对把我按在床上为我涂药,我能感觉到有东西滴落在我的背上。
说实话,要不是我明知暮景修恨我,我真的差一点就以为是他的泪了。
暮景修为我包手指的时候突然问我:「疼不疼?」
我有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所以我没有回他,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疼不疼。
暮景修的动作特别的慢,那也是我们两个相识以来在一起度过的最温柔的时光。
那天,天都快黑了他才准备离开。
「南宫桑瑾,等你好了,我会派人送你离开,自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真好,永不相见。
我从前日夜所求无非是这一天,这一天我等的真的太久了,可真的要来了,我竟然也无半分高兴。
我这个人,一直命硬,身上的伤也比别人要好得快。
我也没想到那天之后暮景修果然没再来小院看过我,再有他的消息的时候就是他派人要送我离开。
这一次,他真的没有骗我。
不过那天我才知道,因为窝藏了苍梧的罗刹将军,暮景修已经被皇上下令关了禁闭。
我就说,暮景修,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甩开暮景修的人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画像,在出城门的时候我故意落出马脚,被认出来的时候城门的守卫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们反应太大我还有些惊讶,说实话,关的太久了,我竟然差点忘记自己是雪殇人人闻风丧胆的罗刹将军了。
说起来雪殇也是给了我最大的排面,皇上点名要亲自审问我。
他问我是不是暮景修救了我,我爽快的承认,当然是了。
暮景行在一旁添油加醋,说暮景修身为雪殇的太子,怎可不顾雪殇做下这等错事。
大家正在摇头之时,我突然挣开了束缚,然后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刺向了皇上,却在离皇上最近的暮景行阻挡我时,像是下意识一般的收了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旁边的侍卫反应过来把我困住,我看到皇上皱着眉看了一眼暮景行,我就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
有被吓到的大臣结巴的指着我,建议把我带下去凌迟处死,我猜,他们一定很恨我,所以都吓得结巴了,还不忘记要杀了我。
皇上却摆手:「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景修救了你。」
我依然承认的斩钉截铁。
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就是咬死了要暮景修与我陪葬。
旁边有上了年纪的臣子进言:「皇上,老臣听说,南宫桑瑾在东宫之时经常受到欺辱,如今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这怎么看太子都不是想救她啊。」
「那谁知道这不是太子殿下的苦肉计呢?」暮景行要扳倒穆景修的表现太明显了,这样对他,毫无益处。
那个看起来不算糊涂的老头摇了摇头:「皇上,如果只是苦肉计,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在她身上下如此歹毒的药,此毒不仅无解,而且中毒之人更是生不如死,命都没了,又怎会是苦肉计?
老臣以为,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从前关系最好,太子殿下此行怕也是为了给三皇兄还有众位死去的将士们讨个公道。
况且此女心思歹毒,如今所为怕本就是为了动摇我雪殇国本,咱们千万不可轻信此女的话啊。」
我笑的放肆:「雪殇国本?我只恨自己没能在西南边境杀光你们雪殇皇室。」
他们看我的样子,大抵是觉得我疯了,也不愿意同我纠缠,就把我打入了天牢。想来也是,反正我也没几日好活了。
太医说我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我想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我这样痛苦绝望的死在天牢里。
暮景修支开守卫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我也知道他来就是求一个答案,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就也没想骗他。
「上次遇到刺客,我动手的时候估计就被暮景行怀疑身份了,后来他的王妃来见我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南宫王府从前的下人。
虽然我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以面具示人,但南宫王府的人,大抵还是见过我的。
那时我就知道,我的身份瞒不住了。」
暮景修有些生气:「所以你当时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南宫桑瑾!你下的好大一盘棋!」
我叹了口气:「暮景修,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再说了,你不也打算放了我么。」
「所以,上次你也是故意刺伤我?还有你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谁给你下的?」
「做戏不做全,旁人怎么能信?至于我身上的毒,百日生的毒药从下毒开始就会日日噬心,每日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百日后便会迅速从五脏六腑开始溃烂,直至化为一摊脓水,尸首无存,世间无人可解。
但是这只是旁人的认知,此药确实无解,只是没有人知道如果其实在里面多加一味药引,可以让毒发的时间缩短为七日,好巧不巧,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前是位毒医,这味药就是她研制的。」
说来也是,这人世间,似乎很多事情,从一开始,都是注定了一样。
穆景修蹲在地上望着我:「南宫桑瑾,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怕死?
「我的命,从刚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我了,暮景修,你放心,昨日在大殿上的事情会在皇上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所以暮景行多半是要失了圣意了。
你虽私藏我,但让他们相信你是为了报仇让我日日受尽折磨,如今我死的这样凄惨,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你。如此在雪殇,就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地位了,能在死前做完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感谢上天的眷顾了。」
暮景修直勾勾的看着我:「南宫桑瑾,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笑的异常大声,笑的都忍不住咳出了两滴血,就好像这样就能骗得了自己一样。
「我可不是帮你,我是在帮西南百姓,只有你当了雪殇的王,西南才能安稳,倒是你,暮景修,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放了我?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我看了看暮景修的眼睛,那里已经有了答案。
暮景修已经被我气到眼睛发红,可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有些事,我们两个之间,原也是不能戳破。
「南宫桑瑾,可我是不会承你的情的。」
我摇着头笑了笑:「反正我都要死了,谁要你承我的情。」
「南宫桑瑾!我不许你胡说!」
「暮景修,你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在百般折磨中死去嘛,如今遂了你的意,你怎还生气了?」
暮景修站了起来准备出去:「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的。」
我拽住了暮景修的衣角,我已经感觉到我的毒气已经开始蔓延到了四肢,我开始疼到冒汗,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了。
我还是强忍着和暮景修说话:「暮景修,你别走了,我都说了没有解药。你这个人怎么就不信呢?
自从我从前被送去苍梧王宫后,就很少有人陪我说话,反正我们以后也见不到了,这里又黑又冷的,你就陪陪我吧,虽然我也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如今都这样了,你就不要同我计较了吧。」
暮景修坐下,让我的头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其实说起来我和暮景修,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他守他的子民,我守我的子民,我们不过都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我们站在不同的阵营罢了。
安静下来之后。
我开始慢慢交代之后的事情:「暮景修,鬼门关上闯了这么次,阎王这次终于肯带走我了,等我死后,尸首怕是要化为脓水,样子太丑,你可千万不要看。」
然后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暮景修,等我死后,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这束发葬在西南的凤凰山上,风起了,我就能回家了。」
「暮景修,等我死后,我院子的楠木树下埋了一封书信,是我写给羽儿的,我们南宫家的人性子都轴,若不叮嘱,我怕日后他和你不死不休。」
「暮景修,等我死后,日后你成为这雪殇的王,你答应我,有生之年不再和西南再起争端,不要再徒增杀戮。」
「暮景修,等我死后,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要勤政爱民,多行善事,我这一生杀戮太重最终这样不得善终,这是我的因果,是我活该。」
暮景修一直在点头,我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眼泪:「暮景修,我终于解脱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他的眼睛还是红的我有些心疼。
害,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且现在要死的人是我,我心疼他干嘛。
「暮景修,那你最后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他还是点头。
「暮景修,等我死后,你就忘了我吧。」
想来这一生我和他的相遇,除了杀戮,就是折磨和算计,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在我几乎就要闭眼的那一刻我听见暮景修在我的耳边说:「南宫桑瑾,你睁开眼,只要是你好起来,我答应你,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走。」
可是暮景修啊,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就算是你要放过我,我也走不动了。
我想了想我这令人唏嘘的一生啊。
十岁之前我是苍梧西南境内南宫王府最快乐的小郡主。
十五岁之前我是养在苍梧王宫用来牵制我父亲的质子。
十五岁之后我是西南境内人人敬畏的罗刹将军。
十八岁的这一年开始,我就被囚在这雪殇东宫日日饱受欺凌。
暮景修,我这一生真的太漫长了,不过好在,我死在你前面,这样的话,下辈子我们肯定不会遇见了吧。
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再遇见了吧。
(完)
作者: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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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5-13 10:02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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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溪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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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一个富豪在郊外建了一个山庄。 山庄里,豢养少女。 而我,是帮他绑架少女的人。 吴念是我绑过最好看的女孩。 可她只是长得温柔,心里却像条野狗。 她被关在院子里的狗窝,拴着铁链,饿着,冻着,全天不让睡觉。 这是「山庄」里最重的处罚,惩罚那些性子最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