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有点大病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我很愁。
愁如何与临王燕九夜退婚。
其实,我与燕九夜最初被陛下赐婚时,就有地下赌场开了赌局,赌我与燕九夜谁会先因为悔不了婚,而干脆弄死对方。
毕竟,我俩在大燕的名声一样臭。
他因为残暴被燕都百姓亲切称一声「狗东西」。
我因为与山匪勾结被大燕百姓痛骂「龟孙子」。
总之没一个好人,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且,算来,我俩有仇。
而我为什么会被陛下指婚给燕九夜,只能说是喝酒误人。
我身为大燕唯一的女将军,掌西北三十万大军。
七天前,陛下招我入宫详谈西北军继承人的问题。
因为自我一年前回燕都,交了帅印准备嫁人养老,陛下派去了三个将领接手西北军,全没个好下场。
一个被西北那班山匪给摸了头颅,一个被西北的沙尘暴给吃了,还有一个至今找不到人。
大燕西北,自大燕开国以来就是最让朝廷头疼的一块地儿。
那里盛产山匪,黑帮,沙尘暴,且与西域十二国接壤,时不时还要被十二国那班有野心的蛮夷来摸两把。
我父亲曾是西北的将军,封静安侯。
只是在我十七岁那年,他殉于西北战场。故而,我女承父业。
我上位后,一改我父亲在西北时的强压政策。
几顿假酒,暗戳戳将西北十几个山匪头子全灌趴下喊了我一声大哥后,变成了官匪勾结。
是以,我上位五年来,除了西北百姓们觉得我是个软蛋,痛骂我龟孙子外,西北还算祥和。
祥和了,朝廷就觉得诡异了。
于是,一年前,临王上奏折说西北恐有异变,陛下就将我招回燕都述职。
我脾气来了,直接交了帅印,做了个闲散侯爷。
起初,陛下是很高兴我这么上道的。
只是他派去了几个将领全没得个好果子后,他急了。
但他急我不急。
燕都繁华,还没有沙尘暴,更不用十二时辰待命,随时准备跟十二国干一场。
最主要是燕都美男多。
对于我这种老色批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是以,陛下数次暗示我该回西北了,我一概置之不理。
呵,你收兵权的时候,收得这么顺手。
想要用我了,还要顾及自己的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我没有脾气的吗?
我不但不接陛下的暗示,还时常流连于烟柳之地。某次喝多了还放言,太子燕祈睿生得俊美无俦,不拿下燕祈睿坚决不回西北。
为此,燕祈睿追杀了我九条街。
最终没打过我后,暴躁吼:「苏穗悦,你他娘能不能换个人霍霍?孤还有皇位要继承,不想跟你回西北!」
「且,当初将你『请』来燕都的不是孤,是孤的二弟!」
我睨了眼正微服私访到我俩旁边的陛下,轻呵了一声,「那不能够,本侯就看上了你一个!」
于是,我又被燕祈睿追杀了八条街。
按照燕祈睿那强迫症的行事作风,原本是一定要再追杀我九条街的。
只是在第八条街的时候,遇上了与燕祈睿生得一模一样的、燕祈睿最怕的双胞胎弟弟燕九夜。
燕九夜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地立在我的前面,然后,轻飘飘说了一句:「大哥,注意形象。」
燕祈睿愤愤掼了剑,回宫了。
故而,七天前,陛下再次找我详谈西北继承人问题的时候。
服软了。
大有只要我回西北,哪怕是燕祈睿也送给我的意思。
我拿乔也拿够了,就坡下驴,打算跟陛下喝了几杯后就回西北。
谁料,陛下为了将我灌多了,好松口回西北,上了皇宫最烈的酒。
几杯就将我给喝得三五不着调。
恰此时,燕九夜来找陛下有事。
我一个嘴瓢,指着燕九夜道:「这美人谁啊,臣能看上不?」
陛下正愁着我不回西北的事,当即一拍大腿,「别说看上,给你上都成,朕马上给你指婚。」
第二天,我从侯府醒来的时候,床边多了张圣旨。
将我指给燕九夜的圣旨。
陛下还为免夜长梦多我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特意指定,三个月内完婚。
我大概也明白陛下的意思,还是怕我回了西北整幺蛾子,所以,要让我与皇家联姻。
燕祈睿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思考这婚要怎么悔。
他听完我想悔婚,浑身一抖,惊恐问:「苏穗悦,你是不是想死,我二弟的婚你也敢悔!」
我睨了眼他,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跟他算旧账:「你他娘明明答应我,我那日跟陛下喝酒的时候,你来的,为什么来的是你二弟?」
对,七天前陛下约我入宫详谈西北军问题之前,我跟燕祈睿窜通好了。
若陛下还是猜忌我,就让燕祈睿同意娶我。
娶完,我回西北,他继续做他的太子。
陛下总不能因为猜忌我,连太子都换人吧。
然后,我俩各玩各的。
结果,他竟然没来,不但没来,还来了他那凶残的二弟。
那俩除了气质不同近乎生得一模一样,我喝多了以为燕九夜是燕祈睿才敢故意嘴瓢的。
燕祈睿的表情僵住了,跟我打哈哈,「那啥,孤那天刚好有要事在身。」
我:「……」
我戳穿他:「跟太子府几个貌美侍女花前月下也算要事?」
他渣男面孔一览无遗:「孤只是不忍拒绝美人而已。」
我:「……」
我指着大门:「滚!」
我话音刚落,燕九夜出现在了大门口。
踏进门的一只脚因为我这掷地有声的一个「滚」字僵住了。
看了眼我,又看了眼没动静的燕祈睿,冷道:「大哥,耳朵用不上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燕祈睿:「……」
燕祈睿干脆利落地滚了。
徒留我与燕九夜大眼瞪小眼。
须臾,燕九夜道:「想悔婚?」
我:「……」
我:「可以吗?」
他斩钉截铁:「不行。」
我:「?」
他:「本王在地下赌场下了十万两赌注,赌我俩一定会成亲,本王不能输。」
我:「!」
他:「且,这婚可是你指着本王,红口白牙让父皇许的,你悔了,本王不要面子的吗?」
我:「……」
我心说,你特么可别面子了,你的名号报出来,都是止小儿夜啼的最佳良药。
但燕九夜不理会我内心咆哮,道了句「走,本王带你去量身,做嫁衣」后,强行将我给拽去了他的王府。
我自他的王府量完身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能想。
于是,转道也去了地下赌场。
将那地下赌场给抄了。
赌点什么不好,非要在我嫁燕九夜的路上添砖加瓦。
我抄完地下赌场出来的时候,听得旁边的百姓评价我跟燕九夜的联姻:狼才女豹,蛇鼠一窝。
全是动物联盟。
总之没一个属于人类的形容词。
我回到侯府的时候,我的侍女兼死士阿香看着我手里满满一大叠银票,惊成了根棒槌。
问:「侯爷,你去抢国库了?」
我没好气道:「顺手抄了玄武大街一个地下赌场。」
阿香眨巴眨巴眼,一脸惊恐:「你把王爷的赌场给抄了?」
我:「?」
我:「你说那是谁的赌场?」
阿香重复:「王爷的啊。」
燕都就一个还没有自己封地,没有封地可去的王爷,我未来夫君,临王。
我:「……」
等等,这么说,是燕九夜自己同意娶我的?
阿香:「侯爷,你想想,若是王爷不同意娶你,谁能强迫他娶?」
我:「……」
也是,那可是燕九夜啊。
别说燕祈睿怕他,燕都谁不怕他。
他虽与我同岁,但那是个比我还狠一点的狼人。
在我忙着收拾西北山匪跟十二国贼人的那些年,他忙着整治燕都。
外戚一个大臣圈地,仗着有皇后撑腰,还骂了他一句「狼心狗肺」。他便将外戚几个掌权的大臣,全给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便有大臣弹劾他,说他心狠手辣,手段残暴,构陷忠良。他掀了掀眼皮,又将弹劾他的几个大臣全部给流放了。
自此,朝堂上多数大臣看见他就两股战战。
燕都百姓只送了他一个狗东西的称号都是在夸他,他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可这活阎王是发了哪门子疯,要同意娶我啊!
自我一年前,被他一封奏折给「请」来了燕都,我俩见面都是用鼻孔看对方的。
我沉思了三日。
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想要西北的军权。
但偏偏是那三十万军权,是我绝不能让的。
因为……
一月后,燕九夜再次光临了我的侯府,嫁衣做好了。
他亲自带来给我试穿。
我瞧着他手上红的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嫁衣,试图劝退他:「王爷,这嫁衣我真要披上了,你可就得跟我回西北了。」
「西北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的。」
他望我,明知故问:「西北是个什么情况?」
我:「山匪,黑帮,十二国贼人,哪一样都能要人命,你这细皮嫩肉的,过去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回燕都,就是个未知数了。」
他点点头,「本王觉着,本王过去了,该担心自己小命的应该是山匪,黑帮,以及十二国贼人。」
我:「……」
妈的,忘了,这厮是个狠人。
我欲再说什么,他一把拉过我的手,将我带到镜子前。
抬头,镜子里。
他一只手揽在我腰间,另一只手拿着嫁衣,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耳侧,略微邪气的眸子在镜中与我对望。
惹得我一阵烦闷的同时又一阵心悸。
实话,这厮虽不是个好人,但确实是个美人。
那双桃花眼里,即使正气不足,邪气肆虐,望人时依旧动人心魄。
燕都曾有不怕死又暗恋燕九夜的姑娘感叹过:若能得临王青睐,死而无憾。
我给她纠正了一下,有憾也得死。
看看燕九夜这些年的行事作风就知道,那是个随时能暴起杀人的家暴男。喜欢谁不好,喜欢家暴男,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当初我纠正的时候,恰好燕九夜路过,他停下睨了我一眼,「侯爷对在背后抹黑本王这件事,似乎由衷的深爱着?」
我当即站起来,面对他道:「不是背后,是当面。倒是王爷空口鉴『反』的本事,令本侯望尘莫及。」
他:「……」
他挑了挑眉,「侯爷想不想反,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懒得跟他掰扯,回了他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眼下,我暗暗深吸了口气,道:「王爷还是觉得我想反,所以,即使压上自己的一辈子也要跟我回西北?」
燕九夜微微眯了眯眼,轻声地、慢条斯文地道:「左将军死于西北山匪手里,可山匪是你的人。」
「秦将军死于沙尘暴,可他死的那日,西北并没有沙尘暴。且,他的尸体验尸的时候,死因并非是飓风落物击中而亡,倒是在他颅中验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柳将军的尸体被埋在西北主城一个山坡上。」
我:「……」
我手轻微抖了抖。
燕九夜松开揽着我腰的手,抖开手里的嫁衣,漫不经心地在我身上比了比,「侯爷,本王说得没错吧。」
我:「……」
燕九夜见我不语,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文书,一支银根,以及一块的随身玉佩。
正是我写给山匪的盖有静安侯印章的手书和杀秦将军时用的银针,以及柳将军的随身玉佩。
我:「……」
燕九夜:「嫁了本王,这些事,本王就当不知道,否则……」
他轻飘飘看了我一眼,却让我狠狠打了个冷颤。
他竟然全知道,还手握证据。
是的。
陛下派去西北接手西北军的三个将领全是我杀的。
一是为了西北兵权,二是为了报当年的杀父之仇。
当年,十二国联盟攻打西北,试图侵占西北。以西北为据点,攻打大燕。
我父亲领兵迎战。
抵抗数月,弹尽粮绝,朝堂上却有人想趁机夺取西北兵权。
不支援倒也罢,西北百姓哪怕自己饿肚子,也自发将自己不多的粮食送来了战场。
可偏偏来支援的将领,打得是让我父亲死在西北战场的主意。
出卖了我父亲,将西北城防图暗中送给了十二国联盟。导致我父亲被活抓,死后尸体还被吊于十二国联盟城,祁安城城墙上示威。
我那发誓要荡平十二国联盟的父亲,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可笑不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最终,将我父亲尸体夺回来的却是西北最彪悍的、万人唾骂的、我父亲同样发誓要荡平的一支山匪,天水帮。
亦是天水帮联合了西北所有山匪,帮我反杀了来支援的将领。
让我一个女子也彻底坐稳了西北静安侯的位置。
但,代价是,我得同意与他们官匪勾结。
而陛下现今派去西北的三位将领,正是当年想要西北兵权的三位幕后参与者。
燕九夜走后,我揉着额头,一阵烦闷。
有种命不由己的错觉。
这错觉让我想将从地下赌场抄来的银票拿去再压赌注,就压我会先杀了燕九夜。
只是如何杀燕九夜是个难题。
那厮不是燕祈睿那个绣花枕头,他武艺高强且心机深沉。
又且,在燕都,他的势力要反杀我,那是分分钟的事。
阿香跟了我六年多,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我想干嘛。
她在我站起来的一瞬间,立时压住放银票的箱子。
惊恐三连吼。
「侯爷,侯爷,侯爷,三思而后行啊。」
「虎也要有个度,找死都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想想老夫人还等你回西北!」
我:「……」
我又坐了回去,连阿香都知道,我没有胜算,那我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她:「主要是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打劫来点钱,又白送出去,不划算。」
我:「……」
我又沉思了三日。
即使杀不了燕九夜,也得将证据拿回来。
否则,以后都得被燕九夜牵着鼻子走。
可此后半个多月,我派去了数批死士夜闯燕九夜的王府,将他的王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找有拿到那些证据。
阿香来报:「侯爷,只剩下王爷卧房没有找过了。」
我看了眼她:「那去找啊。」
阿香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侯爷,建议你自己去。」
我:「?」
她叭叭了一堆,大概意思是:燕九夜武艺高强,咱只有我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东西不会被发现。
我:「……」
养这群死士有什么用?!
是夜。
我一袭夜行衣偷偷爬上了临安王府的墙。
虽我与燕九夜关系不好,但他的王府我还算熟悉。
他每逢过节,总会请一堆大臣来他家做客。我在燕都一年,被他请来王府做客了不下五次。
我怀疑他有什么大病,明知道我因着他当初的一封奏折,恨不得能手刃了他,他竟然还要维持我们面上的友好。
不过,我更怀疑他是想敛财,毕竟我来作客总不能空手。
此刻,我瞧着他入了房间,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到房间里传出他均匀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后。
我蹑手蹑脚推开窗,跳进了他的房间。
今晚月朗星稀,十分适合盗窃。
然,我将他的房间翻了一遍,却愣是没有翻到我想要的东西。
还一个不小心,脚踢到了一旁的凳子,发出了一声轻响。
我心下一紧,侧头去看有没有吵醒燕九夜,在我侧头的一瞬间,脖子上多了把剑。
我:「……」
不应该低估了燕九夜的警醒程度。
我正估算与他打一场后翻窗逃跑的机率,他倏又收了剑,「侯爷还未成亲就夜闯本王的房间,适合吗?」
我:「……」
这夜行衣白穿了,面白蒙了。
燕九夜顺手点了床头的灯。
我脑中高速运转,如何将今晚夜闯他王府的事儿合理化的同时,最好还能从他身上找到那些证据。
须臾,我扯下面上的黑巾,轻佻一笑,「提前来看看本侯将来房间的格局不行吗?」
燕九夜转身打量了两眼我的夜行衣,却未曾拆穿我。
轻笑了一声,「怎么,活不到跟本王成亲那天了?」
我:「……」
嘴巴这么毒,为什么还会有姑娘喜欢他?!
合理吗?
我面不改色:「顺便听听我未来夫君打不打鼾,提前寻好休夫的理由。」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理素质好。
当年十二国联盟强逼西北,我父亲的尸体被挂于祁安城上时,我还能跟山匪们面不改色地谈条件。
眼下,既然燕九夜没有将我杀人的证据上交给陛下,证明他暂时不会动我。
不慌。
燕九夜幽幽看了我一眼,「那本王是不是得配合一下?」
我:「?」
我尚未来得及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一把拽住了我,将我带上了床,自己侧躺在我身边。
我:「!」
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瞬间没入了我的鼻息,手指勾了我一缕发丝轻轻摩挲。才道:「侯爷,这么想要本王手里的证据呢?」
我:「……」
我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想要证据,这会儿半夜三更来你这里表演送人头吗?
但,事实是,我伸手反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亦勾了缕他的发丝慢慢在指尖绕圈,道:「王爷何不往歪处想想,也许我只是想提前好个色。」
燕九夜:「……」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灯光的问题,燕九夜的脸,在我说完这话后,竟然,好像,有些红了。
呵,跟我这老色批比流氓呢。
我这一年多在燕都,为了在陛下面前假装一个没野心的侯爷,其他正经事没做多少,寻花问柳是十分勤奋。
是以,在好色这件事上虽不能说是炉火纯青,倒也看熟了。
我顺势亲上了他的唇。
他身体一僵。
我的手更欢快地游走于他的腰间,嘴也没停下,流氓道:「王爷这腰,看似纤细,摸着手感倒是十分好。」
燕九夜:「……」
他轻哼了一声。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却惹得我背脊一酥,心跳快了几拍。
我倏忽有种自己在玩火的错觉。
事实证明,这不是错觉。
燕九夜哼完那一声,捏住我四处点火的手,反压在了我耳侧。
继而,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了身下,俊美的脸,缓缓朝我靠了下来。
我:「……」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脸,咽了口唾沫,心道:完犊子,真玩大了。
然,正是我思考要如何逃开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倏转为冷峻,连语调都冷了几个度,「侯爷,你的智商是不是降了,谁会睡觉将证据带在身上,不硌得慌吗?」
我:「……」
我:「……」
我:「……」
敢情好,他以为我摸他的腰是想从他身上搜证据呢。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将证据带着睡觉,我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而已。
我正加速跳动的心跳瞬间慢了下来。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又十日,眼看着我与燕九夜的婚期越来越近,我心急如焚。
于是,我再次找上了燕祈睿。
燕祈睿又在做渣男。
我一脚跳进他太子府的时候,他正跟一个姑娘亲的拉丝。
手已经在剥姑娘的衣服了。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这文就过不审了。
姑娘被我请走后,燕祈睿一脸绝望地看我,「苏穗悦,你是有什么大病吗?进府之前不能先递个请帖吗?」
我面无表情:「递个请帖,然后等到地老天荒你都没完吗?」
他:「……」
他:「虽然你夸了孤,但是孤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
我夸他什么了?
但这个现在不重要,我一把拽住他,「我都没说原谅你,你现在还有脸说不原谅我吗?」
对,我会被指婚给燕九夜,有他一半的份。
找他帮我去解决燕九夜。
燕九夜绝对不能跟我回西北。
燕祈睿听完我的要求,当即脸色更绝望了,还又抖了抖,「侯爷,咱就是说,你喜欢孤,但孤那二弟跟孤生得一模一样,委实也没什么区别啊!」
我:「……」
屁的没区别。
区别大着呢。
燕祈睿是个包子,任由我捏,在燕九夜面前,我就变成那个包子了!
而燕祈睿之所以在我面前是个包子,是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一年多前,我初来燕都的第一天,他被燕九夜所累,被人追杀至死胡同,他跟刺客解释说自己是燕祈睿,不是燕九夜。
刺客不听,还分析的有理有据:「太子殿下此刻正跟姑娘花前月下,临王别想狡辩。」
非要杀他。
最后是被我救下的。
三日后,我俩再相遇于宫宴,他眼睛一亮,拉着我一顿恭维,说久仰。
便是如此,我俩混成了狐朋狗友。
只是,等等,谁他娘说我暗恋他了。
但现在这个也不是重点了。
不对,倒也算一个重点,我一把捏住他的衣领,道德绑架他,「你知道我喜欢你,还故意将我往你二弟那里推!你没有心!」
他:「有心的前提是得有命啊!」
我:「……」
我威胁他:「你就说帮不帮,不帮本侯就将你逛烟柳之地的事告诉陛下!」
燕祈睿:「……」
「还有你上次为了争一个姑娘暗杀了礼部尚书侄子的事也说。」
燕祈睿:「……」
「上上次……」
我正要再抖出燕祈睿以前干的倒霉事,脑后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继而,那声音唤:「大哥。」
我:「!」
我猛地回头。
就见燕九夜立在门口。
燕祈睿顿时怂成鹌鹑,「二弟,你听孤说,孤没有答应,孤绝对不会答应,孤正准备找人去跟你通报一声,你的王妃想出墙。」
我:「……」
燕祈睿又对我道:「苏……不是,王妃啊,咱二弟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跟你绝配,你要珍惜。」
我:「……」
我跟着燕九夜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隐隐听得燕九夜颤着嗓音吩咐属下:「把墙加高,把窗户锁死,绝对不能再让那俩倒霉夫妻不通报就进孤的院子。太考验孤的心脏了。」
我:「……」
我愤愤回头瞪了眼在我跟燕九夜出门后,立马关死的门。
在心里唾骂燕祈睿。
燕九夜侧头看了我一眼,道:「大哥逛烟柳之地父皇知道,他上次杀礼部尚书的侄子,父皇也知道,不是为了一个姑娘,而是因为礼部尚书的侄子欺男霸女已久。父皇又不想听礼部尚书求情,所以……」
所以就是,我想威胁燕祈睿是没门儿的。
但我委实想不通,燕九夜对燕祈睿又没有敌意,也并不想将燕祈睿拉下台,他要西北那三十万兵权干嘛?
还为了那三十万兵权要跟我去西北。
我不耻下问:「王爷,是西北的风好入喉一点还是西北的沙子甜好吃?你非得跟我去西北喝西北风吃沙子?」
燕九夜愣了愣,继而眨巴眨巴眼,「你不是抄了本王的地下赌场吗?怎么会没钱吃饭?」
我:「……」
得,还跟我打太极。
……
从燕九夜嘴里撬不出点东西,我只能薅头发继续沉思。
正是我将头发快薅秃之际。
阿香道:「也许王爷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娶你,跟你回西北的呢?」
我:「……」
我惊悚看阿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这结论是哪里得来的?」
她:「当初外戚几个掌权的大臣,只是圈地,陛下顾及皇后的面子,让王爷小小惩戒一番即可,可他却当杀则杀。你如今连杀了三个朝廷重臣,他却依旧留了你的命。」
我:「……」
她:「而后弹劾王爷的大臣都被王爷给流放了,还杀了一个,可你当面说王爷是家暴男,都还活得好好的。你抄了王爷的地下赌场,王爷又大方的没有跟你计较。」
我:「……」
她:「曾有传言,敢在王爷王府做贼的,见一个杀一个,而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贼,他还是没杀你。哦,还留你在王府吃了宵夜。」
我:「……」
对,上次我去他王府做贼的时候,最后气氛委实僵了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了,他便请我吃了个宵夜缓解气氛。
等等……
我怒了:「那你当初让本侯亲自去他的王府偷证据!」
阿香:「……」
阿香:「侯爷,你是不是听错重点了?」
我冷笑:「呸,重点就是你们这班没用的死士,自己怕死,竟然让我这个主子亲自去冒险!」
阿香:「……您一定要这么无理取闹,奴婢也没办法了。」
我:「……」
养这群死士有什么用,连错都不会认!
但此刻,我觉得,也许,可能,或者,阿香猜对了?
燕九夜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登了我的门,竟然说要带我去逛街。
我默默跟在燕九夜身后,忐忑望着他的背。
不知他想整什么幺蛾子。
正是我盯着他后脑勺看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回头转身。
我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侯爷,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我:「……」
我讪笑了一声,胡乱道:「觉得前面铺子卖得布料不错,多看了两眼。」
燕九夜朝着前面看去。
好家伙,前面铺子卖得是玉。
我:「……」
拉倒吧,反正我在燕九夜这里别说社死了,死都有可能。
我摆烂了,「今日心情不好,能不闲逛了吗?」
燕九夜:「……」
燕九夜折中了我的提议,带着我直接进了前面的玉铺。
应该是他以前提前在这玉铺里订了什么东西,进去直接被掌柜的带上了二楼。
二楼桌子上放着燕九夜以前订下的东西。
是一块鸭子形状的玉。
我委实没忍住,「你买只鸭子做甚?」
我此话一出,掌柜跟燕九夜同时愣住了,俩看我的神色像是在看智障。
最终掌柜的没忍住,「侯……侯爷,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鸳鸯。」
我:「……」
对不起,是我孤陋寡闻了。
燕九夜看了眼掌柜的。
掌柜的改口:「当然,可能是本店做得不好,没那么像。」
我:「鸳鸯不应该是一对吗?」
掌柜的这次不接口了。
罢了,反正我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
便没再问。
燕九夜拿完东西出了铺子,我又道:「王爷,若无事,我先回去了。」
但,燕九夜却再次将我带去了他的王府。
我也就现在小命握在他的手里,不然,我就跟揍燕祈睿一样,暴揍他一顿。
入了他的王府,我正要再继续找借口溜,他倏忽将刚才从玉铺拿到的那只鸭子……不是,鸳鸯递到了我手里,道:「生辰快乐。」
我:「?」
我:「!」
我:「……」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是如何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的?
只是我已经很多年不过这生辰了。
因为在我十七岁那年,这日也变成了我父亲的忌日。
我尚未问出口,王府的管家一顿招呼我,到了晚餐时间了。
我看着桌上的长寿面,又看了眼燕九夜,心里五味陈杂。
燕九夜拉过我的手,将我摁坐在了位置上,状似漫不经心道:「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
我:「……」
……
自王府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
我踩着燕九夜的影子,委实捉摸不透燕九夜这一波到底是为何?
便是在我琢磨中,到了我侯府门口,燕九夜倏忽抬头问:「侯爷,若是将来……」
然,他话没问完,阿香眼尖地看见了我。
道:「侯爷,你可算回来了,太子殿下等你……」
同样是后面的话没说完,她看见了燕九夜,话便就此断了。
但中断了,我也听出来了。
燕祈睿来了我侯府,此刻应该还等在我的侯府。
燕都唯一知道我生辰的就是他。
因为去年此时,我跟他在喝酒,喝多了,说漏嘴了。
我走进侯府,果然看见他……在调戏我的漂亮死士。
手已经摸上漂亮死士的腰了,还是那句话,还好我回来的及时,不然这文就过不了审了。
我嘴角抽了抽,「太子殿下,要不我将这漂亮孩子送给你?」
他一只手捏住姑娘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摆了摆,「那不用,那怎么好意思,你的人你养了这么多年不容易。」
我呵呵。
他:「要不孤还是给你点钱,补偿补偿你。」
我:「……」
滚犊子吧!
我没好气问:「你来做甚?」
他这才放开了姑娘的手,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柄短匕首。
我:「!」
我:「怎么,为了个姑娘还来威胁我了?」
他:「送你……」
后面的话也是没说完,看见了落在后面几步的、才到门口的燕九夜。险些就一个跟头倒栽了过去,还好我那死士扶了他一把。
他坐稳,脸上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神色瞬间不复,秒变鹌鹑,「二弟,孤寻思着,好久没有送你礼了,特意来给你送礼。」
然后,将原本要递给我的匕首转而递向了燕九夜。
我:「……」
燕九夜睨了眼他:「大哥给我送礼,送到侯府来了。」
燕祈睿胡扯的面不改色:「二弟跟王妃感情深厚,孤寻思着,你一定是来了王妃这里,所以,特意来王妃的侯府等你。」
我:「……」
燕九夜:「……」
燕九夜挑眉,燕祈睿顿时连我那漂亮死士都不看了,将匕首往燕九夜手里一拍,赶紧告辞滚蛋。
我瞧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咂咂嘴。
委实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怕燕九夜。
他才是大哥啊!
燕九夜在他走后,将匕首递到我的手里,道:「别看了,他以前吃过本王的拳头。」
我:「?」
燕九夜:「十六岁,他贪玩,说出不想要皇位这种浑话,被本王揍了一顿。十八岁,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又说出宁要美人不要江山这种浑话,又被本王揍了一顿。」
我:「!」
燕九夜:「脑子想什么呢,本王辛辛苦苦帮他清理朝堂上的渣滓,就为了他将来登基少点麻烦,他竟然敢生出想将江山丢给本王这种不要脸的想法。」
顿了顿,「他都知道做皇帝又累又没有休息日,本王就不知道吗?!」
我:「……」
我抬头看他,附和:「那确实挺不要脸的。」
约莫是我从未见过燕九夜这般吐槽过谁,唇边噙笑,眉尾微扬,眸子不是邪气,倒有几分暖意。
我这一眼望过去的时候,竟觉心跳异常快。
忽而想起入府之前,燕九夜未问完的话,道:「王爷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燕九夜看了眼我手里的匕首,神色恍惚了一下,「忘了。」
我:「……」
翌日,正是离我与燕九夜大婚只有七日之期时。
我不死心,还是想去他王府找一找他手里我杀人的证据。
刚翻上墙却见得他正与人交谈。
那人我也认识,陛下的太监总管,邓海。
邓海道:「陛下让王爷成婚完立马去西北。」
燕九夜:「嗯。」
邓海:「陛下交代,静安侯要杀得合情合理,到时候,可别乱了军心。还有,这事最好不要让太子殿下知道。」
我:「?」
我:「!」
我:「……」
一刻钟后,我明白了陛下为什么一定要将我指婚给燕九夜。
是陛下依旧猜忌我。
是陛下想要我的命。
是陛下想收回西北三十万兵权。
联姻只是因为我并非朝堂上那些渣滓,我父亲在西北三十余年,我掌西北军五年多,动了可能会引起动荡。
故而,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燕九夜接手西北军。
而不能让燕祈睿知道,是因为燕祈睿那恋爱脑喜欢我,曾为我求过情。
我:「……」
难怪燕九夜手握我杀人的证据,却没有动我,还一定要跟我成亲,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想来也是,陛下虽然年事已高,但他可是铁血君王,就我那点小伎俩在他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
只是燕祈睿这喜欢可藏得真深,我愣是没看出来。
不过,这会儿能看出来了,毕竟,是燕祈睿在匕首里藏了张纸条,让我今日来此听听我嫁给燕九夜的真相的。
我听完真相,轻微地抽了口凉气要跑,然后,我悲剧了。
脚甫动,墙边的树上突然飞来一只乌鸦。
动静惊动了邓海,邓海一柄剑插在了我脚下的墙上。
对,他是大内高手。
不过一瞬的时间,他站在了我身前。
我:「……」
我去看燕九夜,燕九夜快如闪电地一把将我从墙上拽了下来。
手掐上了我的喉咙。
声音如同地狱黄泉吹来的阴风:「侯爷既然听到了,今日便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吧。」
他手下用力,我顿觉一阵窒息。
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最后还是邓海在我即将断气前救下了我。
邓海道:「王爷,此时杀她,怕是不妥。」
确实不妥。
我自一年前从西北来燕都就想过,可能会有今天。
故而,早在我来燕都之前,就做好了布署。
看去西北接手西北军的三个将领的下场就知道了。
西北那班山匪,不会允许除了我之外的人,入主西北。
毕竟,我们可是利益联盟。
且,西北山高皇帝远又地势复杂,朝廷即使想剿匪,没有一个熟悉西北地形的将领,迷路的机率十分大。
又且,即使有一个熟悉西北地形的将领,也不一定能拿下那班山匪。
那班山匪在西北盘踞了数十年,几代人挖下来的地道都够朝廷的兵空手而回。
还很可能会被反杀。
……
我被燕九夜囚禁在了王府。
直到大婚之日。
我乖顺地跟他完婚,乖顺地跟他洞……没洞房。
两个想杀对方的人,不适合有太深的感情纠葛。
成婚当晚,他睡书房,我摩挲着他曾送我的「鸭子」,思考了一宿,如何在去西北的路上,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让我很是恼火。
更恼火的是,脑子里一直不断回忆起这段时间与燕九夜的相处。
那只「鸭子」险些被我掰成两半,最终我还是没有扔。
主要是贵。
不舍得。
也许哪天能卖点钱当跑路费。
收了「鸭子」,又掏出燕祈睿送我匕首拆着玩。
犹记得上一年我生辰的时候,恰逢燕祈睿约我喝酒。
我因为想起我父亲,心情不是很好,便多喝了两杯。
回去的路上已经有些醉了。
燕祈睿送我回了侯府,约莫是觉得突然知道了我生辰,又没有送礼,很不好意思。
再次折返了回来。
委婉地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跟他嘴贱成习惯了,加上喝了酒。
我轻笑了一声,「你要送礼直接给银子成吗?你送的礼,都是又花里胡哨、又没有实用价值、还死贵的东西。」
「看你上次送虞博侯家嫡女的那块玉佩就知道,她明明就不喜欢玉,你非要送人家玉,她为了这事儿在背后编排你好几次了。」
燕祈睿:「……」
燕祈睿:「怎么编排的?」
我:「说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明知道她不喜欢什么就送什么。还这么贵重,让她都不好意思不戴。老凡尔赛了,险些被几个暗恋你的姑娘给揍了。」
燕祈睿:「……」
约莫是喝多了,也大抵是太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以前,我生辰我父亲总会提前给我备好礼物。
不过他将我当儿子养,都是送我武器。
我说着说着有些难过,加上酒喝多了,嘴巴开始有些管不住,便跟他说起了我父亲。
说起了西北。
有些眼红,道:「我不想镇守西北很久了,可是我父亲的心愿是一辈子镇守西北,挡西域十二国。他在被抓之前,交代我,他若战死,我也一定要替他守住西北。」
「他的女儿,哪怕战死西北,也是无上荣耀。」
「可他自己……」
说着又顿住了,摆摆手,「他都没想过,其实我也想像其他姑娘一样,过生辰的时候收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对,就跟虞博侯家的嫡女一样,每天负责漂漂亮亮就好了。再拿着自己喜欢的公子送的不喜欢的礼物到处显摆。」
「我会比她显摆的更厉害,因为燕都这群姑娘都打不过我,她们看不惯我也得忍着。」
燕祈睿轻笑了一声,薅了把我的头发,看我眸子里难得带着温柔,「行,这么嫌弃,直接给你银子。」
说着,还真给了我银子。
翌日,又送了一颗很大很值钱的夜明珠。
我转头将那颗夜明珠给卖了。
呸,不就是喝多了说了他两句他送得礼物没实用价值,竟然敢内涵我瞎。
今年倒好,学我爹,直接送武器。
想占我便宜的意思太明显了。
……
我与燕九夜新婚第二日,他跟我回西北。
但说是跟我回西北,不若道是我被他胁迫着回西北。
我身边除了阿香,都是他的人。
本来阿香都要被留在燕都的,只能怪阿香倒霉,当初我偷证据的时候,她作为我的死士,跟我一起去了。
哦,阿香也快变成燕九夜的人了。
这不,她竟然一脸开心地瞧着我道:「侯爷……不是,王妃,奴婢发现,自从你嫁给王爷后,咱的生活质量都高起来了。」
我:「……」
我:「本侯少你吃穿了?」
她:「那倒没有,但总也吃不上几顿好的。」
怨气十分的重,让我想拔剑送她一程。
但她说得也对,虽然我是静安侯,可西北本就贫瘠。而当年,我与西北山匪谈条件时,还同意养他们,所以,就更穷了。
但人穷也不能志短,我教育阿香:「咱穷是穷了点,但不能没骨气!」
阿香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肘子,含糊不清道:「王妃,骨气能吃吗?你再不吃,奴婢可就全吃了!」
我:「……」
我将一盘的红烧肘子全挪了过来,骨气不能吃,肘子能吃!
一个多月后,我与燕九夜入了西北主城,灵都城。
而这一个多月,燕九夜遭遇了七次暗杀,五次打劫,三次不明飞行物险些击中脑袋的惊险时刻。
可惜好人命不长,反派万万年,他愣是没被弄死。
不但没被弄死,这会儿还活蹦乱跳的在我眼前气我,「爱妃,你的人那些手段,与本王这些年的经历相比,可太小儿科了。」
我:「……」
我说:「你把『爱』字去掉,别侮辱了这个字。」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苏妃,说说,这灵都城还有什么惊吓等着本王?」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阴着我都干不过他,我会告诉他我想怎么对付他?!
他又道:「本王倒是可以告诉你,本王打算怎么对付你。」
我:「……」
他:「本王打算……」
后面计划没说出口,我侯府的管家来接我们了。
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跑出了一百斤瘦猴的速度,灰尘扬了我一脸:「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见到燕九夜,眼睛一亮,又在我耳边小声道:「侯爷,你这波赚大发了啊!」
我:「……」
我想暴起踹他一脚。
晚间,燕九夜望着桌上清汤寡水的饭菜,蹙眉。
我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王爷,将就将就,早跟你说过西北没有好东西的。」
他:「……」
他看着我,若所有指,「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我:「……」
我差点暴起又要揍人。
这厮迟早会死在他这张嘴下的,我坚信。
……
我回西北不过三日,西北所有的山匪都知道了,我的夫君不但想要我的小命,还想要西北三十万兵权。
他们团结一致帮我出谋划策,如何搞死我的夫君。
如同当年团结一致帮我杀那个害我父亲的将领一样。
竟然还说出了「侯爷在,山匪在,侯爷亡,山匪亡」这种让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手里还掌控着我母亲的性命,我差点就以为他们是我的西北军。
对,没错。
这便是我不恋权,甚至一度想过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再也不混朝堂,不为没什么人情味可讲的天家镇守西北,却也绝对不能让出西北三十万兵权的缘故。
当年,我与山匪谈条件。
山匪的条件里便有一条:以我母亲为人质。
用他们的话就是,他们是匪,我是官,官匪勾结,他们手里没有绝对能让我屈服的筹码,他们怕我反水。
是故,自我父亲殉于西北战场后这六年多,我母亲一直被囚于天水帮的营寨。
当然,说囚禁也不对。
他们以礼相待,将我母亲迎为上宾。我母亲不开心了,杀一两个山匪顺气都没问题。
但前提是,我还是西北的静安侯,依旧掌控着西北的三十万军权。
若我不是,我母亲的命可想而知。
那班山匪,只看利益。
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唯利是图。
哦,他们不但唯利是图,还特么贼会趋利避害。
在数次帮我暗杀燕九夜不成功,有两次还险些被燕九夜给反杀后,不干了。
天水帮帮主徐长风摸着他的大胡子,道:「侯爷,委实不是我不帮,实乃你那夫君比我更像个山匪。」
我:「……」
可不是嘛。
燕九夜来了西北三个月,西北曾帮我刺杀过他的山匪,一个被灭门了,一个险些被燕九夜给剿了老巢。
他自燕都带来了数千死士,全是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货色。
就因为那两帮山匪帮我暗杀过他,他在黑市买了那两帮山匪的消息,蹲了那两帮山匪两个月。
用血与人头的教训,震慑住了西北所有的山匪。
他还丧心病狂地在西北黑市出高价买凶杀我。
若不是那黑市里有我的人,我这会儿可能就死于莫名其妙的斗殴了。
徐长风一脸虚伪:「侯爷,你若能坐稳了静安侯的位置,我们日后继续合作,若你坐不稳,我这次真爱莫能助了。」
我:「……」
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帮主,咱以前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
徐长风毁誓约毁的坦坦荡荡,「那是基于侯爷你有利用价值的份上。」
我:「……」
他:「但侯爷放心,老夫人在我的寨子里,我定不会动了老夫人一根毫毛。」
我:「……」
我气!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跟我一起有难同当!
在我气得要死时,燕九夜也来气我,「王妃,本王不是跟你说过,本王来了西北,该担心自己小命的应该是西北这班山匪,黑帮。」
我在心里默念。
只要他还没有弄死我之前,我就有机会反杀他。
但他这般气我,我免不了要回敬他一番,我道:「王爷,是你先弄死本侯,还是本侯爷先弄死你,还不一定呢。」
燕九夜回以我灵魂质问:「就你现在一个兵也没有的情况下?」
我:「……」
对,我当初在燕都战略性交了兵符。
现在这兵符在燕九夜手里。
换言之,我调不动西北军了。
但谁说我一个兵都没有了……
我拽紧了我阿香,「谁说本侯没有一个兵。」
阿香弱弱地回我:「王妃,我可以选择王爷吗?」
我瞪她,「你不能!」
阿香:「……」
事实证明,我在只有阿香的情况下,是真的干不过燕九夜的。
半月后,我被人追杀至灵都城外的小道上。
还受了很重的伤。
琵琶骨中了一剑,大腿中了一剑。
血流的那叫一个欢快。
阿香扶着我跑了一段路,眼看着我越来越慢,而身后的追兵还在继续穷追不舍。
她一咬牙,将我扛肩上了。
我垂眸看了眼她袖口微微露出的信号弹,又看了眼不远处天水帮的寨门。
安心地昏了过去。
我再醒来,是在天水帮。
徐长风那张大胡子脸杵在我床前。
我坐起来道谢,他摆摆手,「举手之劳,但还请侯爷尽快离去。」
我:「……」
瞧瞧一个燕九夜把西北这帮山匪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道:「看完我母亲我就走。」
我去看我母亲时,她正在喝酒。她自我父亲去世后,便整日沉迷于喝酒。我说了无数次,一次都不听。
好好一该乘风破浪的四十岁大姐,非要将自己摆烂成七十岁等死老妪。
见到我,慌了一瞬,想将手里的酒杯藏起来,却打翻了桌上的酒坛。
我摁住她想收拾的手,唤她,「娘。」
她泪眼婆娑,「阿悦……」
我打断她,「别哭,别装,还藏了多少酒,全部交出来!」
她:「……」
她把眼角上刚沾上去的酒水一抹,换了张晚娘面孔,「别人家女儿都是要什么给什么,我家女儿竟然还管我喝酒,不活……」
我在她发横之前,打断她,「你女儿现在还一无所有了,西北三十万兵权已经被朝廷收回去了。」
她:「……」
她愣了一下,不横了。
须臾,毫无诚意地安慰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安慰着安慰着,想起了什么,惊问:「所以,你于天水帮没有用处了。」
我点头。
她:「所以,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又点头。
她:「所以,那我们不是完犊子了。」
我再点头。
她赶忙将桌上还没有打翻的酒灌了几大口。
我:「?」
她:「先喝坛酒压压惊。」
我:「……」
她喝完酒,酒精中毒似的,一脸开心:「那以后我娘俩不就是想干嘛去就干嘛去,再也不用管西北这烂摊子了。甚好甚好。」
我是知道,她一直都不喜欢西北,准确地说是,不喜欢我做西北静安侯,也痛恨诡谲的朝廷。
但当年为了我父亲的尸体能回来,只得同意来天水帮做人质。
同意我继承了西北静安侯的位置。
可她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在天水帮的地盘,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她是不是高兴早了?!
事实又证明,我娘确实高兴早了。
我刚从她的院子里出来,燕九夜兵临天水帮剿匪。
徐长风气急败坏,他认为燕九夜是来追杀我的。
所以,将我推了出去。
对着寨子外的燕九夜道:「王爷,苏侯爷我还给你。」
燕九夜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曾给我看过的、我跟徐长风一起杀三个将领的证据:「官匪勾结,杀朝廷命官,为恶西北一带。所以,你跟苏穗悦的命,本王都要。」
我:「……」
徐长风:「……」
徐长风病急乱投医似的,吼:「侯爷好歹跟你夫妻,人常言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附和:「对啊,几个月前,你还叫本侯爱妃呢!」
燕九夜:「……」
燕九夜蹙眉,约莫是懒得听我俩掰扯了,从身边的死士手里接过弓弩,对准了我跟徐长风。
徐长风再次病急乱投医,将我往自己身前一拉,打算让我先死,又吼:「王爷,即使你不顾及夫妻情谊,苏老侯爷曾镇守西北三十余年,苏侯爷也镇守了西北六年,你就这么杀了,就不怕万人唾骂吗?」
燕九夜顿了顿,约莫是觉得他说得对。
于是,又将弓弩还给了身边的死士。
道:「换个威力更大点的,再往箭头上浇点油,点把火。今儿,把整个天水山给本王一起点了。」
徐长风:「!」
我:「……」
狠还是燕九夜狠。
这话音才落,他真从死士手里接过一把威力更大的、箭头浇了油、着着火的弓弩,射了过来。
徐长风见势不对,当机立断关了寨门。
召集数千号兄弟自地道撤离,边撤离边骂我:「苏穗悦,你他娘都嫁了个什么倒霉夫君,行事这般狠绝。」
「就他这样狠绝的性格,做什么王爷,做个山匪不香吗?」
我:「……」
我:「大概是做个皇家山匪比较受法律保护吧。」
徐长风:「……」
徐长风就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疑心我跟燕九夜是一伙的,逃跑都不忘带上我跟我娘一起。
哦,还让人将我跟我娘一起看起来了。
当然,我更愿意想得美好一点,他是觉得我还能继续坐稳西北静安侯的位置。
然,这份美好的想象在出地道口的时候,被粉碎了。
燕九夜的人堵在地道出口。
徐长风那瓜皮脑袋,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思维这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转头怒视我,「苏穗悦,你竟然敢联合燕九夜一起剿灭我,老子今儿先杀了你!」
我:「……」
你看这个锅,它又大又圆。
我在徐长风的刀劈到我跟我娘跟前之前,一把拽过了我身边的阿香挡在我们前面。
还将燕祈睿曾送我的匕首比到了阿香的脖子上。
徐长风的刀顿住了。
我道:「徐帮主,你这种时候竟然不相信我,就别怪我对你的爱女痛下杀手了。」
徐长风:「……」
阿香:「……」
阿香身体抖了抖,「你都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知己知彼,不敢不知。」
当年,我与徐长风谈成合作,不久,阿香便入了我的军营。若我不查,岂能安稳做了静安侯六年多。
徐长风想知道我会不会毁约,我何尝又不想给他递点假消息。
故而,才将阿香提成了我的死士。
我道:「一起对付了燕九夜,然后再清算我们的帐,帮主觉得呢?」
徐长风收了刀。
但,对付燕九夜,好像是天荒夜谈。
燕九夜将天水山每一条地道都摸清楚了。
几罐油浇下来,一把火,险些将我们熏成腊肉。
三个时辰后,经过一番垂死挣扎,我与徐长风被燕九夜一起给活抓了。
蹲了大牢。
夜半。
燕九夜纾尊降贵出现在了地牢里。
打开了关我跟我母亲的牢房。
同我告别:「侯爷,此一别,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保重。」
徐长风就关在我旁边,眼珠子险些爆出来。
怒吼:「苏穗悦,你他娘竟还敢不承认是你跟燕九夜一起剿灭老子。」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解气一笑,「我们结盟的时候说有难同当,你自己先毁了约,难道我还不能为了活命坑你一把。」
他:「……」
他:「好歹老子以前帮你夺回你父亲的尸体,帮你杀朝廷派来的奸臣,帮你坐稳了西北静安侯的位置,你如此害老子,天理何在?!」
我掀了掀眼皮,「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这六年多你在西北横着走,多少商队劫于你手里,你从我手里又拿走了多少银子?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他:「……」
他:「所以,香儿给我传来的,你跟燕九夜真不合是假的,朝廷要杀你也是假的。」
我想了想:「一大半真,一小半假。」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
朝廷要杀我,收回三十万兵权是真的。
铁血陛下绝对不能容忍他的西北竟然官匪勾结,为祸百姓,还被一个不知道会不会随时就反了的奸臣掌控着大军。
但与燕九夜不合,半真半假。
真在于,他真的不喜欢我,来西北只是为了替他父皇收回西北三十万兵权。
假在于,他受燕祈睿所托,保我一命。但条件是:我交出西北所有山匪窝的地形图,帮他瓦解西北山匪。
从此,我带着我母亲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这六年多,受制于西北山匪,但相应的,因着我的人常与山匪打交道,我也摸清楚了西北山匪的底细。
即使燕九夜没来西北,西北的山匪,我也一样,要全部瓦解,只是时间可能更晚一点而已。
一码归一码。
当年,天水帮帮我夺回我父亲的尸体,我感激。
但是,这也不是他们在之后,为祸西北百姓的理由。
我已然完成我父亲当年想要荡平西北山匪的遗愿。
燕九夜为了让我死得合情合理,甚至帮我洗刷了与山匪勾结而「荣获」的「龟孙子」骂名,让我死于剿匪。
将我那些年与山匪勾结,给写成是为瓦解山匪而做的准备。成了英雄,静安侯「死」后甚至被追封成了静安王。
我了无遗憾了。
故而,我自西北离开时,潇洒的一匹。
未曾回头。
我娘却一定要在我耳边叭叭,「女儿啊,背没必要挺得这么直,直也掩盖不了你想回头的事实。」
我侧头,不爽道:「你今天的酒钱没了。」
我娘:「为娘只是觉得那孩子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刚才走的时候,他还目送了你很久。」
我:「你明天的酒钱也没有了。」
我娘:「难得遇见这么一个绝色美男,回个头,其实也没多难。」
我:「你后天的酒钱都没有了!」
我娘:「……」
我娘:「算了,喝酒重要。」
我:「……」
想回头又如何,燕九夜又不喜欢我。
……
我于三个月后抵达的燕都,燕祈睿保了我一命,我少不得是要跟他说一声谢谢的。
燕祈睿跟只花孔雀似的,盛装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
我跟他嘴贱习惯了,「你刚见了哪个漂亮姑娘,穿得这么风骚?」
燕祈睿:「……」
燕祈睿:「就为了见你,你信吗?」
我信。
但是我不回应。
我故意道:「还是我那漂亮死士姑娘?」
我对他没有兴趣。
我只是将他当成自己的狐朋狗友。
非要说得亲近一点,过命交情的狐朋狗友。
我俩……不是,我仨一起喝了顿酒,我娘一听有酒喝,非要一起凑个角。
酒到酣处,我大着舌头跟燕祈睿划清界限道:「谢殿下救命之恩,我现在一介平民,也帮不上殿下的忙了。殿下你要是实在想不通,就当是还了我当初的救命之恩吧。」
燕祈睿一脸喝多了懵逼地瞧着我:「孤什么时候欠过你救命之恩了?」
我:「……」
燕祈睿喝多了还赖的?
我不能忍:「你这人怎么能忘了别人的恩呢,我当初来燕都的第一天,你被你二弟所累,被刺客追杀至死胡同,解释你不是临王,是太子殿下,刺客不听。最后还是我帮你将那几个刺客给全拿下了的。」
燕祈睿沉思了须臾,一声「原来如此」出了口。
我:「?」
燕祈睿:「你救下的不是孤,是孤的二弟。他每次被人追杀,就说他是孤。」
我:「!」
燕祈睿抿了口酒:「难怪当初二弟愿意救你。」
我:「……」
我:「什么意思?」
燕祈睿:「其实,不是孤先求二弟救你一命的,是他先找上孤的。当时,父皇想收你的兵权,再杀你。孤想保你,跟父皇说娶你,父皇不同意。」
「二弟便找上了孤,说只要孤不作妖又闹出不要皇位的幺蛾子,就帮孤保下你,还让你毫发无损地回来燕都跟孤双宿双飞。」
「然后,他跟父皇陈述了一堆西北兵权不能落入外人手里的道理,自请去西北镇守边疆。又跟父皇说贸然杀你可能会引起动荡,还自请帮父皇除掉你这个心头大患。」
「他做事,父皇向来放心。所以,父皇没有任何疑心的同意了他娶你,跟你回西北。」
我:「……」
我:「……」
我:「……」
我呆了:「所以,他是为了还我的救命之恩?」
燕祈睿竟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才道:「虽然,孤很不想你跟他在一起,但孤还是要说两点。」
「一,你当时并没有救他,以他的武力值,几个刺客还不在话下,你看他都没受伤就知道了,多半只是他又想逗着那几个刺客玩玩而已。」
「二,就算你救了他,以他的行事风格,救命恩人犯法,也一样斩于刀下。你看孤母后那几个亲戚敢圈地,全被他绳之以法就知道了。而况,你还是与山匪勾结,而况,你是被父皇怀疑想造反。」
我更呆了:「……所以呢?」
燕祈睿怒了,「所以,你们一起孤独终老吧!滚!」
我:「……」
燕祈睿骂骂咧咧:「喝个酒都能知道这么扎心的真相,二弟当初说什么是为了孤才保你的,全是骗孤的。」
我:「……」
燕祈睿继续抱怨:「孤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一见钟脸,还是自己的弟妹……」
我:「……」
可燕九夜从未说过半句喜欢我的话啊。
我在燕都城外醉酒了半月。
我娘委实喝不过我了,「要不咱还是回西北吧,你爹还在西北,为娘想去看看他。」
我抬着醉眼看她,「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她一掌劈晕了我,「喝个锤子喝!」
我再醒来,是在回西北的路上。
尚未到西北边境,便被人给拦了。
我正要拔剑,拦我的人道:「王妃,王爷请你走一趟。」
我:「?」
我:「!」
我:「……」
侯府里……不是,已经改成王府了。
燕九夜笑得一脸猥琐(情深),道:「爱妃,这可是你自己回来的。」
我:「……」
我:「不是你让人将我请回来的吗?」
他又笑:「反正是你回来了,本王可是给过你机会回去找大哥了,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我:「……」
所以,合着当初让我离开西北,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的模样。
只是以为我喜欢的人燕祈睿?
燕九夜点头。
我是在夜里才知道,燕祈睿说得是真的。
在我当初去燕都的第一天,燕九夜就喜欢上我了。
当然,他自己是抵死不认的。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一只手把玩着我的长发狡辩:「本王怎么可能跟大哥一样肤浅,对你一见钟脸。本王只是……」
本王只是活了二十二年,从未被一个姑娘救过,这姑娘还这么漂亮。
一时新奇。
多关注了些。
然后知道了这姑娘并非表现的那般纨绔,也并非西北传来的那般,是个人人鄙夷的软蛋、龟孙子,更没有被父皇猜测的那般,想谋反。
她有勇有谋知进退。
哦,还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犯法。
知父皇招她回来,是忌惮她在西北的兵权。故而,战略性交了兵权。
又在父皇忧心西北军权交给谁时,利用本王那被她美色迷惑了的哥哥暗中推波助澜,让自己三个杀父仇人去了西北。
全暗杀于西北。
本王将她所有的犯罪证据全捏在手里,原只是因为父皇将收她兵权、杀她的差事,交代给了本王。
想助父皇彻底收她兵权杀她时,让她绝无翻身之地。
可哪曾想,最后变成了本王替她隐下了所有的罪证,最后又变成了本王自己绝无翻身之地。
本王甚至不记得本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只记得她来燕都的第三个月,某天,大哥约了她在芙蓉阁一起喝酒。
本王路过时,刚好听见她在说,今日是她的生辰。
本王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路过就直接回府了的。
可鬼使神差,本王想起她说这话时,脸上微微有些失落的表情,于是,回了府后,又去了她的侯府。
她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的明月黯然伤神。
见到本王,醉眼熏熏问:「太子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再次鬼使神差,本王没否认,委婉地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然后,她嘲笑了一番本王那个不会送礼的大哥。
他俩关系很好。
大哥喜欢她,本王知道。
她应该也喜欢大哥,不然为何每次大哥一喊她喝酒,她就去。
本王不爱嫂子文学,本王只是鬼摸脑袋,鬼想关心她。
她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然而,她在嘲笑大哥时,眸子里对虞博侯嫡女的羡慕是真的。羡慕虞博侯嫡女有一堆闺中密友可以一起玩,显摆。
而她在燕都孤身一人。
本王望着她略显伤怀的眸子,倏觉得心脏有些疼。
她原本也可以跟虞博侯家的嫡女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只是奈何,她背负着她父亲的希望,背负着整个西北的安危。
本王突然就很想保护她。
哦,鬼想保护她。
翌日,本王正思考要送她什么好呢,毕竟真只是玩笑般送了她点银子,怎么都显得小家子气了。
结果就知道她将大哥送的夜明珠给卖了。
本王:「……」
算了,送个球。
大哥送的她都卖了,本王送的可能直接扔了。
但,每到过节,本王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一个人孤身在燕都。
于是,原本不爱热闹的本王,故意邀请几个大臣一起过节,顺便邀请上她。
算了,屁的顺便,就是只想邀请她,但又不得不带上其他几个大臣暖场。
本王觉得自己越陷越深了。
父皇也觉得她是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杀了,反正去西北的将领都死在了去西北的路上,她也可以。
虽然本王将她杀人的证据都隐下了,但父皇又不蠢,已然是觉察出什么了。
本王那恋爱脑大哥,竟然还想以联姻为借口保下她。
父皇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本王只好亲自出马了。
本王有想过,保下她后,跟她一起在西北镇守一辈子西北。
她今年生辰的时候,本王送了她鸳鸯,一对。
一只在本王这里。
本王想过跟她坦白的。
但话没出口,大哥在侯府等她。
虽然对大哥的承诺本王想毁就毁。
但她喜欢的人也是大哥,她亲口承认喜欢大哥。
就……不拆了吧。
本王早已查出当年她父亲真正的死因,灯下黑,总有人想在天子脚下暗中违法集权。
也是因此,我才隐下了她所有杀人的证据。
也早已知她的母亲在西北山匪窝里为质。
故而,本王跟她说:「本王答应过大哥,保你一命,帮你救你母亲回来,只要你交出西北所有山匪的地形图。」
后来,本王与她联手将她母亲救出,又亲自送她离开西北。
但她走的那天,本王就后悔了。
装什么潇洒,人走了才想哭,才后悔连争取一下都没有。
万一她也喜欢本王呢。
毕竟本王送她的「鸭子」她都没卖。
却是在本王后悔而醉酒时,大哥十万里加急送来了一封信。
信书:再不来燕都城外接你王妃,你王妃就要醉死了。
叭叭叭了一堆,最后怨气十分重地写:明明是三个人的爱情,凭什么孤没有戏份。
最后一个字因为怨气委实太重,落笔将宣纸都戳烂了。
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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