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我过气前男友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他来找我了,朝我浅浅一笑,英俊又温柔。
可这一次,我不要再上他的当了,我转身将绣球放在那个日日给我送芒果的小公子手里!
进宫那日,我爹塞了一卷银票在我手中,老泪纵横地告诉我:「江白,你生得傻,进宫千万别学人争宠,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二八年华的我,被爹爹感动得涕泗横流,这么多钱,我可从来没见过。
我爹爹是镇国大将军,哥哥双十年华便已征战西南,战功赫赫,开疆拓土五千里,被封了柱国将军。
其实我明白,太后要我到这宫里来,就是来当人质的。
所以,我并未成为皇上的秀女,而是做了皇上身边的起居舍人。
这和皇上不远不近的关系,让我时刻都警醒着自己的小脑袋。
比如现在,萧澈修长的手指在一堆牌子上晃来晃去,而我伸长了脖子,准备记下他今夜又要临幸哪位美人。
后宫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新帝萧澈至今膝下无子,他某些方面其实是不行的。
弄这么些牌子,这不是难为他吗?
果然,萧澈叹了口气:「这每日二十多个妃子排着队等朕,甚是伤脑筋啊!」
见我默默不语,他朝我招招手:「要不你替朕看看,今夜去哪个美人宫里。」
这种一搞不好就得罪了哪个娘娘的事,是要掉脑袋的。
睡觉的是你,快乐的是她,凭什么背锅的是我?
我毕恭毕敬地回复萧澈:「要不皇上您都试试?」
眼前密密麻麻的牌子,想必让萧澈觉得腰子有点疼。
他狠狠一皱眉。
我吓得手中的笔都掉了。
萧澈拿起那块沾了墨迹的牌子:「原来你是暗示朕今夜去杨美人那儿啊!」
我瞪大了眼,好吧,你是皇帝,你的话就是圣旨,我不敢反驳。
最后,我躬着腰跟在他的步撵后头,一同去了青云殿。
杨美人是尚书家的小女,生得眉目如画,养得知书达礼。
看着她那身玉瓷色的肌肤,我都想捏上一把,难怪皇帝能挑中她。
杨美人一笑,更好看了!
看着萧澈和杨美人你来我往,暗送秋波,我揉了揉躬了许久的腰。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早晚我得腰椎间盘突出,我爹权倾朝野,怎么就不知道给我谋条轻松的活路。
听着青云殿内传来的旖旎春声,我在起居注上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上年少有为,身强体健。」
2
杨美人确实有两下子,皇上在临幸她一次之后居然上瘾了,一连半个月都宿在她宫中。
我这倒霉蛋,就成了众矢之的,妃子们都以为是我进了谗言,让杨美人专宠。
我倒是想啊,我有这个本事吗?宫里宫外,还不都是皇上说了算?
当初师傅将本子传给我的时候曾说过,我此生的荣辱是与天子息息相关的,要在皇上身边做一条不离不弃的狗腿。
师傅说要做到:「皇上开心你开心,皇上难过你难过,皇上吃肉你喝汤,皇上上床……」
我扭捏着红了脸:「我也上床?」
师傅白了我一眼:「想得美,你在外面守着记录皇上召侍了谁。」
很明显,师傅漏了一点,那就是当皇上挨刀时,你要先被捅得可以筛糠。
我看我离筛子也不远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趁着月黑风高,我收拾好盘缠,穿上夜行衣,蹑手蹑脚地朝着皇宫大门潜去,不想刚翻出窗子,落地的一声巨响就引来了宫内侍卫。
江湖话本害人不浅啊!早知道就走正门了,说不定还更容易些。
还好我机灵,立马钻进了一旁的矮洞,三个大汉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我拽出来呈给皇上,就这样,今夜本该在杨美人处的萧澈,夜生活被活生生打断了。
端坐在大殿之上的萧澈衣襟稍稍有些凌乱,散开的衣领露出了那雄壮的腱子肉,要不是我处境不妙,我真想多看几眼。
我低头跪在大殿之下,心中忐忑不安。
「把头抬起来。」萧澈声音里有些微怒。
你要是夜半三更,良夜春宵硬生生泡了汤,你也得怒。
我只好乖乖抬起头来,旁边的李盛看到我一脸狼狈的样子退了几步道:「把头低下去,一脸污秽,当心熏到皇上。」
即便我一脸污秽,还是被萧澈认出来了!
「你就是白天跟在朕身旁的起居舍人?」
我连连点头,还好他开口说的不是将我拖出去斩了!
李公公平日里收了我不少银子,想是也知道这时该给我美言几句,他笑着道:「这孩子作注时倒是十分认真的。」
萧澈懒懒问道:「是吗?」
说着,他摊开了细长的指尖。
李公公可是皇上眼前第一得意人,立马便知道他的意思,双手将我作的起居注呈给他。
「四月二十一日,龙心大悦,四月二十二日,龙心甚悦,四月二十三日,龙心不悦。」
皇上念着念着似乎笑了,问我:「朕时常见你在身旁奋笔疾书,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能写这几个字就不错了,从小我爹只教我耍红缨枪,可没好好教我念书。他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练就一身功夫未来才能在夫家立于不败之地。
摸鱼被发现,我轻声提醒他:「皇上,按照祖制,您是不能看这起居注的。」
「不看朕如何知道,你在跟前有没有尽心,看你写这几个字狗啃似的,也不知太后为何将你放在朕跟前。」
对对对,我也觉得这职位实在不适合我,赶紧将我打发了吧!
可李公公拿我手软,吃我嘴短,又替我美言了几句:「皇上,后头记的还是有进步的。」
后头可是详细记录了萧澈在各位美人、昭仪处如何大展雄风,他定是满意的。
我稍稍瞥了一眼,只见他看后微微红了脸,而后合上了本子。
他将本子仍在我脸上,压低怒火说:「你今晚到朕的寝殿来。」
我看着萧澈清明的眼神,忍不住凑过去:「皇上您要带我去寝殿干嘛呀?」
萧澈瞪着眼睛:「当然是将我那套词典给你啊!」
我拍拍胸口:「不是侍寝就好!」
我的声音并未逃过萧澈的耳朵,他笑得不怀好意:「原来,你想给朕侍寝?」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慌忙摇头。
萧澈笑得更欢了,「别做梦了,这种好事轮不到你。」
他那副我是美玉,你是树墩的样子,着实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心。
我反唇相讥:「我怎么了,凭什么就不能召我侍寝。」
殿内顿时一片肃穆,大家都对我投来钦佩的目光,敬我是个奇女子,内向一点的宫女,甚至已经羞得晕了过去。
许久无言,萧澈看着我扔在地上的包裹,轻咳了几声:「朕初登大宝,当以仁德治理天下,如今朕身边的女官都要往外跑,少不得要让天下人非议。」
底下的人听得心惊胆战,我更是腿抖得跟小儿麻痹似的,这皇帝老儿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然后用江湖里传说中的化骨水,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灭于无形吧,太狠了。
萧澈接着说:「以后就让她住在朕的养居殿旁吧,有朕的亲卫守着,她便无法跑出去败坏朕的名声。」
搬到近月殿居住之后,黄公公当值,他见我不受皇上待见,连夜将我赶到了舍人巷。
连日受惊受凉,我一下子病倒了!
我给我爹写信,明确告诉他自小娇生惯养的我吃不了这苦、受不了这气了,让他来接我回家。
可信送出去了几日,依旧不见动静,而我日日躺在床上,躺得骨头都快化水了!
我爹没来,来的竟是皇上。
4
开国三百年,皇上还是第一次踏足舍人巷。
他一身绛紫的衣袍华贵万千,头上簪了颗比我眼珠子还大的东珠,在暗夜中熠熠生辉。
我方要下跪,他便一把将我扶起:「夜里天凉,可别跪伤了膝盖。」
他扶我这一把时,我才看见方才我写的信正好好地被他捏在手中。
我自小胆子小,不经吓,被皇上知道我意欲逃跑,想是没好果子吃了!
这下我膝盖更软了,皇上身旁的两个贴身太监将我架住,我才勉强能好好站着。
皇上见状,忙让人搬了条长凳子来给我坐下,见我流汗,又忙让人给我扇风。
于是皇上站着我坐着,换上嫌冷我嫌热,皇上说话我喝茶,众人看来,更显得我迫切想要离职。
萧澈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轻声说道:「平日爱卿都是穿的官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朕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常服,不想褚将军那个大老粗,竟生了你这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儿。」
能入宫的,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皇上这夸我的词,我至少听他去十余位妃嫔处说过。
想来萧澈也知道自己说得毫无新意,尴尬地摸了摸挺拔的鼻子。
为了不过于冷场,我忙笑着回话:「皇上过誉了!」
为表敬意,我又要站起身来行礼。
我一站起来,坐在长凳那头的萧澈险些被翘起来摔一跟头。
于是我急忙一脚跺在凳子上,这才稳住了局面。
为保萧澈不摔跤,犹豫了一下,我慢慢弯下腰,用手按在凳子上,又轻轻将屁股放上去。
此时我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将他手上的那封信拿回来。
不想他却主动问起:「你想回家?」
我本能地摇摇头,这是能说的吗?
若是承认了,岂非证明那信真是我写的,我可还在信中写了伴君如伴虎,上朝如上坟,进殿如进香这样的狠话。
可我马上又点了点头。
堂堂天子,一定是证据确凿了才带人来收拾我的,我若是坦白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若是抗拒,皇上也不好杀重臣之女,可只怕我下半辈子便只能再乌衣巷给人刷恭桶了!
见我手指头都快抠得秃噜皮了,萧澈牵过我的手:「你既想家了,过几日你哥哥回京述职,朕便允你和父兄见上一面。」
我十六岁,萧澈大了我整整一轮,和我一样属鸡,今年二十八。
我想他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不想今日却如此大方,不仅不追究我失言之罪,还许哥哥来看我,真是格局打开了!
他的手又暖又大,将我的小手裹在掌心,我竟破天荒的觉得,萧澈似乎也不那么可怕。
我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想,皇上可真好看啊!又这般俊逸儒雅,我们家的男子都是咋咋呼呼的,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温柔。
见他朝我笑,我竟鬼使神差地说:「好!」
他轻声问我:「那便不走了?」
我点了点头:「好。」
皇上来看我,倒也不是空手来的,两棵千年山参下肚,我又生龙活虎了!
等爹爹和大哥见到我时,开心得不得了,一个说我长高了,一个说我长胖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皇气养人,让我在萧澈身边好好干。
我有些扭捏地告诉我爹:「我不想做皇上的起居舍人了,我想做皇上的妃嫔。」
我喜欢上萧澈了!或许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我身旁恰好就他这么一个男人,又或许是他生得实在好看,那夜与我说话又实在温柔,让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5
可我爹吹胡子瞪眼地教训我:「你看看你自己,相较张贵妃、萧淑妃能有几分姿色?她们尚且要苦苦争宠,你倒异想天开。」
而后,他甩着袖子出了门。
我要做妃子这事儿,我只是通知我爹一声,就算他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
看着铜镜里柳叶峨眉,唇红齿白的模样,我想,做妃子能有多难,毕竟萧澈可夸过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
我爹和哥哥进宫一趟,我的职位又恢复如常,能日日跟着皇上了。
我又搬回了离养居殿最近的近月殿,上次赶我走的黄公公,听说被李公公派去乌衣巷洗恭桶了!
看着金黄色的殿名,我暗自高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名字取得真好,萧澈跑不了!
当皇上也真是不容易,这边才刚下朝,那边杨美人就闹着闯到了养居殿,装哭装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上,臣妾都没有住得离您这么近过。」
我跟着附和:「皇上,杨美人说得很有道理,奴婢原先住的地方除了墙皮掉了点,窗子漏风点,老鼠吵了点,蚊子多了点,其他都很好,你就让娇弱的我回去吧!」
话说我还拍了拍那看着像发育不良的小身板,拍得不自觉咳嗽了几声。
我每说一句,杨美人就剜我一眼,最后,要不是宫女拦着,杨美人就要冲上来打我了。
我摇摇头,看看,这样没素质的人都能做萧澈的妃子,凭什么我不能。
「皇上,您必须把这个小贱人给赶走。」
可萧澈依旧不说话。
杨美人见他无动于衷,似是真的伤心了,她哭得跟七月的瓢泼大雨一样,脸上红的白的搅在一起,披头散发的,像极了白猪肉上面盖着红章。
萧澈缓缓走过来,含情脉脉地拉起她的手:「别哭了,你看看你一脸什么玩意儿,丑得像鬼一样,实在是不堪入目。」
我在小本上默默记下,「皇上的妃子丑得跟鬼一样」。
之后萧澈下了一道旨意,大概就是美人你对自己的青云殿如此不满,那你就自己去诺大的行宫住个够吧!
谁不知道,皇上一年才去一次行宫,杨美人去了,就等于入了冷宫啊!这皇帝真坏,丝毫不顾一日夫妻百日恩,果然是天家无情。
入夜,看着一众绿头牌,萧澈又惆怅的问我:「褚江白,你说今夜,朕去哪个妃嫔殿内。」
我心中酸楚,哪个殿都不去才好,去我的近月殿就更好了!
我暗示他:「皇上可想去隔壁近月殿泡茶,或者泡点别的什么?」
萧澈皱着眉,似乎不明所以,我觉得在场人有些多,想要借一步说话,不料碰掉了小太监手上的牌子。
他捡起来一看:「你说萧淑妃,那便去她殿里吧!」
虽说萧淑妃白天刚恰好了我十匹上好的蜀锦,可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啊!
萧淑妃的箜篌吹得很好,萧澈斜靠在榻上,听得十分迷醉。
他一向是喜欢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可我偏偏什么都学不会。
几日前我也想展示一下我的手艺,于是在近月殿内将红缨枪舞得虎虎生风,路过的宫女太监都被我吓得不轻。
就在我累得半死时,终于等到了从太后处请安回来的萧澈。
他朝我比了个大拇指:「不错。」
我问他要不要也试试,萧澈竟真的走过来了!可那把红缨枪,他拿不动。
皇上红了脸,李公公和我都不敢抬头看他,从此,萧澈便半月没从我殿前路过。
6
而此刻,皇上正柔情似水地看着媚眼如丝,弱柳扶风的萧淑妃,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跟着箜篌敲打着鼓面,他们相视一笑,身旁万千景象皆黯然失色。
今晚,萧澈吃了些桂花酿,他揽着淑妃细软的腰肢,缓缓入了内殿。
路过我时,我闻见他呵出的桂花气味,果然香甜极了!可他香甜的吻,落在了淑妃耳垂上。
我觉得今日当值好累,累得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了,里间传来淑妃媚笑的声音,十分刺耳。
看着漫天星河,我愈发难过,我之于萧澈,便如银河之于星光,我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星辰,而萧澈这条银河里,注定会有无数亮眼的星。
我似乎明白了,爹爹说得对,我要成为妃子太难,因为萧澈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我也并非傻得不行,我知道太后让我进宫,是要牵制我们家,她永远不会让我成为皇上的枕边人,因为褚家这只老虎已经够凶猛了,万万不能再添上翅膀。
我和李盛站累了,便并排坐在台阶上歇息。
他轻轻拍拍我的肩:「小白,像你这样的姑娘咱家可见得多了,咱们皇上这样的倾城相貌,这样的惊世之才,少有人见了不沉迷的,我可奉劝你一句,这宫门深似海,你想好好活着,就得想法子让自己跳出来。」
我总结了一下,李公公的意思是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可是:「李公公,你怎知道我喜欢他?」
李盛拂尘一甩:「哼,你呀,两只眼睛就没从皇上身上移开过,这几日也装扮得愈发光彩了,可你若是再簪上几朵花,恐怕皇上还没看上你,你就被这后宫的娘娘们给吃喽!」
我娇羞的问李公公:「那皇上知道我的心思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是皇上不知道,还是他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看来还得继续努力。我觉得李公公说得有道理,我得在娘娘们没发现我喜欢萧澈之前,让他喜欢上我。
自皇上宠幸了萧淑妃那一夜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萧澈翻牌子都是听了我的话。
宫里的都是人精,人们瞬间明白了这吹的是什么风,如今我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人人都想方设法巴结我。
就连皇后身旁的总管太监,也给我送了一个精致的玉碟,卫婕妤给我送了一套限量版广袖羽霓衣。
或许是我收礼的消息走漏了风声,萧澈今日下朝后心情似乎不佳。
他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问我:「听说昨日,淑妃派人将库里最大那颗夜明珠偷偷放在食盒里给你送了过来。」
我低着头:「奴婢哪里见过那东西,还以为那鸽子蛋是生的,于是飞奔着将其送到了御花园的鸽子窝里。」
萧澈咬着嘴唇,似是忍着笑意:「淑妃得知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夜明珠沾上了鸽子屎,一时竟气得晕了过去。」
我连连磕头:「是奴婢的罪过,奴婢该死。」
萧澈饶有兴致地问我:「那你打算如何赎罪?」
我抬起头,轻声回话:「可否以身相许?」
李公公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萧澈那精致的面庞也有些抽搐,半晌,他挥挥手,示意我退下。
他这意思,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7
也许是萧澈近日太忙了,没时间思索我的问题,毕竟一月后就是万邦来朝,登顶泰山祭祀这样的大事。
今夜,皇上破天荒的去了皇后魏青宁处。
皇后果然是皇后,和那些狐媚子不一样,端的是大气端庄、雍容华贵。
皇后虽生得不如萧淑妃美,可看着就是温婉的人。
宫中人人都说皇后身子不好,可我看她生得白里透红的,不像是身子不好的样子。
萧澈同皇后在一起时,少了在其他妃子处的轻佻风流,看他摩挲着掌心,我甚至觉得,今日的萧澈有几分紧张。
皇后给他舀了碗鱼汤,顺道问起:「此次泰山之行,皇上准备带哪几位妃子出宫?」
萧澈放下碗,低声道:「宗庙之祀,自然是皇后与我同行。」
他在她面前,称的是「我」,他对皇后的温柔小心,是我在别处从未见过的,见他看皇后的眼神,我才知道,什么叫满目星河。
皇后却不看他,慵懒地摸着怀里的小白猫:「臣妾身子不好,是去不成了,可瞧着皇上身边的褚江白就不错。」
我手中的笔抖了抖,皇后娘娘什么意思?这是帮我还是涮我?
事情忽然扯到我身上,我有些慌了,一时间不敢言语。
良久,萧澈低沉的声音响起:「皇后若真觉着褚江白好,那我便封她为皇贵妃,如此,泰山之行皇贵妃随行,也不算失了皇家体面。」
太后日日防着我,身为妻子的皇后却心甘情愿要将我送上龙床?
我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这……这不合祖制。」
哪怕丞相之女张贵妃,也是从美人起封,我无子无宠,怎敢一下子越到她前头去。
虽然我读书不多,可入宫前宫里的规矩我一样也没少学,就怕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萧澈却波澜不惊地说道:「你父兄于国有功,皇后又喜欢你,逾制一次也无妨。」
我终于成了他的妃子,可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萧澈将我收入后宫,却字字句句都是因着旁人,而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我。
那夜,我许是真被吓着了,跪在皇后殿内竟站不起来。
见我险些摔在地上,萧澈连忙过来扶住我:「皇贵妃可还好?」
「皇贵妃」这三个字,听得我害怕,我一定会像野史里记载的一样,被人用药毒死,用针扎死,用白绫勒死,总之有一百种残暴的死法等着我,我一害怕腿就更软了!
萧澈索性将我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朝皇后说道:「皇贵妃身子抱恙,朕便先同她回殿安歇,皇后保重。」
我在他怀里挣扎,可萧澈将我抱得愈发紧,「朕定不会委屈了你,过几日择个好日子,朕便大封你可好?」
见我惊恐地摇头。
萧澈接着靠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皇贵妃的月银是八百两。」
我嗓子眼那句「当然不好」就这么咽下去了。
娘呀,如今这起居舍人,一年才赚三十两银子,这活儿,我接了。
那夜,萧澈虽没有回头,可也没有一刻是看我的,他淡淡皱着眉,好看的眼睛泛着一丝丝水雾,靠在他胸口,我觉得萧澈难过极了。
我不知道是他难过我才跟着难过,还是认清了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情意而难过。
萧澈歇在了我的近月殿,可不知是不是我泡的茶太浓了,还是我不好泡,他似乎难以入眠。
天色将晚,他抱过几条大破被扔在地上,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皇上,您九五之尊,睡地上不好吧……」
他麻利地爬上大床:「当然不好,本来就不是朕要睡,是你睡。」
我错了,皇上可是这天底下最没有奉献精神的职业啊!
我躺在冷硬的地板上,侧目看着他,我也想像其他妃子一样翻身抱住他撒娇索欢,可又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我走到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皇上,您若是不想封奴婢为妃,收回成命也不迟。」
若是我做了妃子会让他不高兴,那我宁愿依旧做个起居舍人。
殿内的蜡烛灭尽,只有点点月光洒进来,可凭借这点月光,我侧过头也足以看清萧澈好看的睡颜。
闻言,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点着我的鼻尖:「为什么?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朕吗?」
我有些局促:「皇上您如何得知的?」
他轻声笑道:「你到朕身边的第一日,朕就知道了,可从未有女子敢那般直勾勾的盯着朕看。」
说完,他一把将我勾倒在床上。他的手指滑到了我的衣襟内:「看便罢了,你的起居注上每一个字都很潦草,唯独朕的名字,写得好看极了!」
8
我的衣带被萧澈缓缓解开,藕白色的肚兜被他仍在地上,他从后头抱着我娇小的身子,弓唇带着喘息低声略过我的耳垂:「朕的名字,你一定好生练习了许多遍吧?」
「嗯……」
我不知道是在回应他,还是在回答他。
萧澈一向很温柔,即便他不爱我,依旧轻缓细心地照顾着我每一寸肌肤,让我心底不那么难过。
其实我知道,皇后之所以提我封妃的事,不过是出于朝堂上的考量,魏皇后虽是和亲公主,可母家远在塞外。
太后娘娘又弄了个位高权重的张贵妃来放在后宫制衡,时时刻刻只等着她闭眼便扶为继后。
她忍了这么多年,许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便强行将褚家拉入这泥潭里。
翌日鸡鸣,萧澈便早早起身上朝,我替他穿好衣衫,看着他俊朗的样子,又开始呆笑。
他揉了揉我凌乱的长发,「乖乖等着,朕下朝了同你一同用膳。」
我被封妃的事不出两个时辰便传遍了前朝后宫,满朝文武百官的家眷尽来献礼。
十日后,我的封妃大典如期举行,那火红的绸缎燃亮了整座皇城,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人们都说皇上这次看着就是真爱。
我看着那一箱箱珠光宝气的聘礼,笑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萧澈扯着我的嫁衣问:「喜欢吗?」
我故作娇羞:「哎呀,其实意思意思就行,不用那么多的!」
他在我脸上亲上一口:「既然爱妃这么懂事,那这些东西就充归国库吧!」
说话间,已有小太监陆续进来般那一箱箱珠宝,我跺着脚,手忙脚乱地抢东西!
萧澈笑得弯了眉眼。
今年泰山祭祀,不皇上仅带了我,还带上了宫里几位得宠的妃子,比如张贵妃、萧淑妃、王婕妤。
和他一起走在前头时,我感受到了四周无比狠辣的目光,坐在这个位置,臣妾实在惶恐。
在和皇上三番五次翻云覆雨后,许是回宫后皇后看我面黄肌瘦,心中很不忍,便好好赏了我一顿饭。
那日皇上亲手布菜,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看着萧澈那璀璨的笑容,那温和的眉眼,那晃来晃去的修长手指,我又幸福得死去活来了。
可听朝堂风声说,我哥哥近日在西南并不是很听话,似乎有些养寇自重的意味,我琢磨不透,皇上这般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上登基半年就掌握了朝廷大权,一路铲除异己,谁看他不爽他就搞谁,民间传言都说了,他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今日萧澈虽依旧和煦,可这顿饭因着流言蜚语,吃得我是战战兢兢,吃了几口我意识到,萧澈不可能在众目癸癸之下用化骨水化了我,于是便放开吃了!
我一放心就容易体现出风卷残云般的气质,萧澈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停下来想要问他笑什么?可话还未出口,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痛得直不起身,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滚。
晕倒之前我靠在萧澈怀里,扯着他的衣襟气若游丝地说:「是皇后吗?皇后她……居然给我下毒?」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萧澈厉声说:「医不好她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果然,当皇帝的都喜欢用这般语调说话。
太医说那道鳕鱼汤里加了绝子药。
「给朕查。」
本来已经清醒的我看到萧澈脸黑得跟黑寡妇似的,再想想方才污蔑皇后那大逆不道的话,又娇弱地晕了过去。
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皇上揉着脑袋:「都下去吧,朕和皇贵妃独自呆一会儿。」
接下来的时光安静得有些可怕,在这种时候醒过来似乎有点尴尬,于是我只好继续装。
直到有块阴影罩在我脸上,萧澈的气息弄得我唇角痒痒的,我才觉得装不下去了!
我从床上翻起来,那力道撞得脸就要贴过来的萧澈鼻梁一声脆响,我顾不上他捂着鼻子叫得嗷嗷乱叫,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刚以小瘟鸡的姿态贴上城墙,就被人揪了回来,那侍卫与同伴自信地交流了一下眼神,便一左一右,将我押入了大牢。
罪名是冲撞帝后!
9
这萧澈也真是奇怪,逮了我既不杀我也不打我,不仅按时送来最新一期江湖话本,还让我养了两斤膘。
说他对我好吧,他又不放我出去。真是男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难以捉摸啊!
我就这样在监牢里好吃好喝地住了小半月,夜半,看见萧澈那一刻,我还以为这是在做梦呢。
可眼前的人那么俊朗,那么温柔,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呆呆地看着我笑。
我走过去拧着他的耳朵转了一圈,萧澈杀猪般的叫声回荡在监牢里:「褚江白你要造反啊,给朕住手。」
果然是活人啊,这一刻,他是爹他是娘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我一激动,就扑过去挂在了他身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想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就像小草靠上了大树。
「哇哇哇……皇上,求求你放我出去吧,这些人谁都不理我啊!啊啊啊……」
我越哭越伤心,将萧澈越抱越紧,完全看不到此时咱们的皇上已经已经被勒得快断气了。
「来人呐,皇上快要驾崩了!」身旁的李公公连忙招来四五个狱卒,才将我从皇上身下扒下来。
大概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皇上如此耐心的泡妞,一路上哄着我,我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就差没把星星戳下来给我串烧烤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难过:「皇上,你为什么要毒我还要关我。」
萧澈道:「毒是淑妃下的,朕已将她打入冷宫了,之所以将你关起来,是防着你再遭他人毒手。」
我虽然年纪小些,脑瓜子笨些,可也并非全然不懂权术。
那绝子汤想必是萧澈的手笔吧,因为他害怕褚家有了皇子,起了不臣之心,而之所以将我关起来,不过是要哥哥在外头规矩一些。
萧澈骗了我,却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你要相信,朕不会伤害你的,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看着他诚挚的小眼神,脑子不好使的我开始思索,难道皇上爱上我了?
可很快我就清醒过来了,听说我被关押期间,哥哥无诏回京,被削了兵权。
至此,距离我被封皇贵妃不过短短两月而已!
看着老迈的父亲佝偻着身子跪在殿外,我终于看清了,对于萧澈而言,我不过是一把用起来很顺手的刀子,用来斩杀褚家。
我不顾李公公摆手示意,将萧澈桌上的参我哥哥的奏折扔了一地。
我问他:「你利用我?」
这一次,萧澈看我的眼神写满了冰冷和厌恶,「褚江白,看来平日里朕对你太过宠溺,纵得你失了分寸,连御书房你也敢闯。」
我捡起他御笔朱批,写着我哥哥流放琼州的那本奏折,一步步走近他,「皇上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吧?兔死狗烹,才是你的目的。」
我何尝不知道,他的宠爱有多危险,可我却心甘情愿配合着他,将家族推向灭亡,这种清醒的沉沦,让我不知道更恨他一些,还是更恶心我自己。
他语气凌厉冰冷,朝着李盛吩咐:「皇贵妃疯了,将她打入冷宫。」
那日傍晚,一向少出门的皇后竟一身黑袍,出现在了冷宫。
10
她鬓角斜飞,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病容。
她冷笑道:「你们一个个的,总想分走阿澈的宠爱,活该落得这番下场。」
我早该想到的,能登上后位,要么有足够的权势,要么有足够的爱,魏青宁一个番邦和亲的庶出公主,自然是因为萧澈愿意捧着她。
萧澈当初为质子时就与青宁公主相识,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而萧澈之所以这般着急将我置于死地,昨日闯进御书房冲撞他倒是其次,要紧的是,我不小心听见御医说,尽管用了这么多药,可皇后娘娘依旧不能生养。
原来不能生养的不是萧澈,可他宁愿自己担下骂名,也不愿风波牵扯皇后半分。
前些日子打入冷宫的萧淑妃,正是因为有了身孕,才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皇后一日不能给他生下孩子,别人自然也不能。
可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如何担当得起国母这两个字,萧澈生怕我泄露了消息,害了皇后,才将我毒哑吧!
见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皇后笑得邪魅:「当初封你为皇贵妃,不过是我们夫妻二人演的一场戏而已,目的就是掰倒褚家,你那碗绝子汤,可是阿澈亲手放的药。」
到这一步,该是够了,可皇后竟拿出匕首,想要亲手杀了我!
冰凉的利刃渐渐逼近我的喉咙时,外头传来李盛的声音。
「参见皇后娘娘,皇上说了,要褚江白随着褚家一同流放琼州!」
也是,这种死法,比起她一刀子解决了我要痛苦多了!
皇后缓缓收回匕首,挑起我的下巴,「我杀其他美人时,阿澈可从未过问。」
李盛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皇上说了,她不一样,皇上还说,您身子抱恙,往后便不必出含春殿了!」
皇后疯魔似的大笑:「阿澈他……果然爱上了这个傻子……他忘了,忘了当初他在塞北遭人暗杀时,我替他挡剑的情谊,若非如此,我怎会生不了孩子!」
她扔下匕首,失魂落魄的出了冷宫。
我入宫时还是春日,如今却下雪了。
李盛扶起我,脱下他的大氅盖在我单薄的身子上,「小白,当日我便说了,你该挣脱出去的。」
我摇摇头,一见萧澈误终身,爱之一字,从来由不得人。
百年望族褚家终是倒了!萧澈生怕我们家流放半路逃跑,派了十倍重兵押送。
好在他只削了父亲和哥哥的兵权,并未抄家,即便到了琼州,从前的家底也够咱们家置办田产地铺无数。
或许怕我们不规矩,守在门外的重兵就未撤过,顺便还替褚家杀了几个暗夜擅闯的贼人。
父亲从一开始的夜不能寐,到后头指着他们便道:「半生戎马,树敌无数,若不是这几个人守着,咱们家脑袋瓜子早被人削了!」
见我几年过来不甚开心,父亲数着银票又道:「我女儿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过几日给你招个才貌双全的赘婿,定叫你日子过得美满。」
招婿那日,我站在楼上远远看去,竟有一人,像极了萧澈,他遥遥伸出手,似是等着接我手中的绣球。
琼州十二月的风不似京城那般冷冽,他站在那儿朝我浅浅一笑,海边翻起的浪花也不如他明媚好看。
可这一次,我不要再上他的当了,我转身将绣球放在那个日日给我送芒果的小公子手里!
小公子轻声问我:「小白,明日你想吃酸的还是甜的?我接着给你送。」
我比划着告诉他:「明日你在门前等我,咱们一同去挑。」
他笑出小白牙:「也好,东巷那家细粉,咱们许久没有去吃了!听说换了熬高汤的师傅,也不知变味了没有。」
看着远远站着的萧澈,我挽着小公子的手转下楼台。
我想,无论什么味道,终究不是当初那一碗热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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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6-29 14:01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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