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疼狱警吗? – 知乎(1)

有人心疼狱警吗?

我是一名狱警,我的妻子也是,她在女监工作。

她接触过上百名女囚,但有个「男人婆」让她终生难忘。

这个女囚救活了一个孩子,也因此入狱。

而我和妻子也因为这个孩子,丢了双警编制。

1全国近七百所监狱,30余万狱警,我不知道「双警夫妻」在其中占多大比重,但从我自身情况来讲,很没劲的是:父母、丈人丈母娘、我和刘小慧都是双警夫妻。

「这样有什么不好?

」刘小慧在我抱怨时,总要反问这句,每回的语气和情绪都不一样。

有时是我们拥吻之际,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呲出来的;有时是她赶交接班时,那个0.01秒的快速吻别里附带的,每个字都像用机关枪射在我脸上。

双警夫妻聚少离多,我和刘小慧都是管教岗,值班时间总对不上趟儿。

我夜班她白班,我白班她又夜班。

一旦各自上岗到位,监管区域限制移动网络通讯,两人连个「么么哒」都问候不来。

这种夫妻生活让我想到一部武侠剧——《小侠龙旋风》,剧中一对悲催的江湖情侣,白天女人变成石像,夜里男人变成蝙蝠,两人永不能相见。

「你一个男人哇,讲话蛮夸张,怎么就永不能相见了,这不就见着了嘛……」刘小慧是典型的江南女孩,娇小细腻,说话声比蚊子还小,一点都不像个每天挎着武装带出入禁地的狱警。

我们都是89年生人,我比她大22天,高22公分(她和宋慧乔一样高,长相也挺宋慧乔的)。

我家三代狱警,从我外公开始,父母、姑伯叔婶舅姨都是狱警,我的同辈姐弟兄妹和很多同学,也都穿上了一身司法警装。

刘小慧的家族背景也和我差不多。

按理,我本不该牢骚满腹,这方面刘小慧比我心态稳,她是接受宿命的那种人,特别安稳。

我则有些不甘,觉得这样的日子透不过气,世世代代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每天每日从牢门出入,好像自己被命运判处了无期徒刑。

我常调侃刘小慧是「小萝卜头」,实则也在调侃自己。

关于「双警家庭」的糟糕生活,且说到这儿,下面我要集中精力讲一个女犯的故事。

首先我要声明,本人是一个工作3年多的男狱警,我所在的监区关押了300多名男性重刑囚徒,每年接收60余名新犯,又有60余名老犯刑满,常年维持300名以上的押犯数。

我3年接触了超过400名囚徒,他们的罪名五花八门,涵盖杀骗劫淫等一系列恶性案件。

讲实话,这些远不够激发我去认真讲一个罪犯故事的欲望,更何况我还没接触过任何一位女性囚犯。

这个故事其实是刘小慧的。

讲故事是刘小慧的心头好,她在阅览室的某本书上获得了一种朴素的观点,她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对我传达:「努力讲好一个故事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我通常在昏昏欲睡之际,她已讲完了攒好的一堆故事,而后她晃醒我,催我也讲一个,以便哄她睡去。

这是她单方面的「小情趣」,我总觉得在这件事上吃亏。

所以每当我和她同枕共眠之际,我便抢先讲完自己的故事,然后就好办了,闭上眼享受她那副软绵绵的腔调,她嘴里的热气在我耳根处环绕,我一会儿便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刘小慧没有半点讲故事的天赋,所以在这个女犯故事之前,她所有的故事都没能给我留下印象。

「哎,醒醒,跟你说讲一桩蛮恐怖的事呀。

」那天我其实已经睡得够深,但刘小慧踢开了被子,又拎了我的耳朵。

她好像预备了一个大故事,凌晨2点还兴奋着。

「你知不知道,我们监区新来一个犯人,你在不在听啊……她搞仓库卫生,从墙缝里掏出一窝老鼠崽,偷偷在被窝里养。

你在不在听啊……她蛮恐怖哎,竟然给每只老鼠起了名字,有一只老鼠就叫刘小慧呐….你听不听!」「听!在听在听…..这女人太过分了,心理变态吧,什么案子进去的?

」我惊醒,努力爬起来,点了支床头烟。

刘小慧不像往常那样反对。

她斜在一堆烟雾里,摸不准情绪,说话一字一句的,声音从稀薄的烟雾里钻出来:「她拐小孩了,但案情蛮可怜……」2她叫梁静,巧合的是,她和刘小慧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89年6月23号的母巨蟹。

未入狱之前,她是新安镇生殖健康专科医院的护士。

新安镇我很熟,那原是本市雄宝县的县城,近几年划了区,新安镇便成了区中心,几家大商场在那块小地方弄得挺扎眼,物价高得离谱,棚改红利让当地人鼓起腰包,民风也暴戾了起来,大街上随处可见挂着金链子的粗野大汉,赌博和迷信的风气格外重,夜间随意在大街上晃荡的男人十之七八都是赌客、嫖客……总之,我对那块区域蛮歧视的。

新安镇生殖专科医院确属全市生殖领域最好的民办医院之一,也不知道怎么就建在了那块偏远之地,很不合常理。

梁静是新安本地人,在医院待产房工作,单位里人缘很差,拐卖婴幼儿的案件发生之前,她就差点儿被开除。

从刘小慧对我描述的「老鼠事件」,不难想象梁静那种孤僻阴冷的性格。

「她像个男人婆。

」刘小慧小声补充,谨慎地皱紧眉头。

「真的,她救活了一个死婴。

」刘小慧常在夜班时刻靠恐怖悬疑小说消磨时间,但此刻她的每字每句确属如实陈诉,没半点夸张的成分。

新安镇当地的新闻报道了这桩奇案:「张丽,女,24岁,新安镇居民,2013年10月15日下午,到生殖健康专科医院引产,同年10月20日,梁静在医院产房的待产室为张丽进行内诊时,发现张丽的病历显示其已怀孕八个多月,系大月份产妇。

梁静判断张丽引产下来的婴儿有存活的可能,遂与其闺蜜李娟联系,李娟无生育能力,梁静询问其是否想收养这个可能存活的引产婴儿,李娟表示愿意收养,梁静让其做好来医院收养孩子的准备。

同日12时许,张丽进行引产手术,术后梁静将装有「死婴」的塑料袋放至产房储藏间,后梁静发现「死婴」有生命特征,对其实施抢救并救活,梁静将引产存活的男婴送至李娟处收养。

2013年11月7日,公安机关将被拐骗的男婴送交到新安镇妇幼保健院,暂由保健院监护。

」梁静犯拐卖儿童罪,获刑4年,同时附带巨额民事赔偿责任。

她需赔偿原告方医疗费2万,交通费、律师费8万,精神抚慰金20万,抚养费、教育费80万,合计人民币一百一十万元。

这笔赔偿款对于一个月薪5000多的落难护士来说,天文数字了。

刘小慧是梁静的分管民警,她开始对梁静投入更多目光,这被梁静视作狱警对囚犯的「特殊关照」,好像这名瘦小的管教有意针对自己。

在「老鼠事件」之前,梁静遵规守纪,表现不错,某些方面还很积极。

但刘小慧总觉得梁静是块烫手山芋,「她入监一个月后,竟然刮了个光头。

」一个女犯的狱中地位首先表现在发型上,女犯们有千百种方法在她们那点儿齐耳的短发上做文章,监规不允许她们的头发长度超过耳垂,有人用服装车间的熨斗将头发熨得笔直,有人想方设法从伙房搞来香油护养开了叉的发梢…….但没有一个女犯愿意剃光头。

刘小慧的单位是全国女子监管区域示范点,梁静刮了光头的那天,狱政科领导正引着姊妹单位几十号警员入监参观。

梁静是个头皮雪白的南方人,她吸引了所有访客的目光,有人调侃「还不如去尼姑庵参观」。

领导事后大怒,刘小慧在狱政办公室挨了一下午的训斥。

但她真委屈——监规纪律只限定了女犯头发的长度。

「没不允许剃光头呀。

」刘小慧把委屈都发泄在梁静身上,那是春寒料峭的3月,她在洗浴日只给梁静派发了一桶凉水,之后梁静发高烧,连续7天没能出工。

这是刘小慧和梁静之间的小过节,也是「老鼠事件」的缘来。

「老鼠事件」并不重要,我也并不是在讲一段「菜鸟狱警」与「男人婆囚徒」的狱内佚事。

我只是铺垫一下刘小慧和梁静的人物关系,接下来才能顺利地聊聊那个孩子。

3当我讲诉一位护士入狱是因救活了引产「死婴」的故事时,估计大伙儿都在设想「那个孩子怎样了」「「怎么能救活下来」……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讲清楚大伙儿关心的问题,但请诸位耐心点,我得先讲一讲刘小慧的工作,她遇到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刘小慧的单位座落在一片旷野之地,本市的香客应当熟悉那儿的一座矮山——神仙山,山上有座名气响亮的神仙庙。

女监会见等候室就挨紧山脚,女犯亲属们在入监会见之前,都会去庙里拜一拜。

庙很小,只有一个懒和尚料理事务,通常情况他都在山下的村庄里赌钱。

每到监狱的大会见日、减刑释放日、亲情开放日,山上的卫生情况很糟,风一刮,山脚的卫生跟着遭遇,监狱不得不派工打扫。

全监的泔水承包给一位狱址附近办养猪场的农妇,这位勤劳的女人心怀感恩,主动承担了庙门口的卫生。

2014年9月15号下午,她惊慌失措地冲下山,然后开着拉泔水的农用三轮汽车往监狱大门闯来,持枪的武警逼停了她,车子副驾驶传出阵阵婴孩的啼哭之声。

这位农妇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递交给武警,几分钟前她在庙里发现了这个不足一岁的男婴,襁褓中塞了纸条:看见的人请将孩子转交7监区劳改犯梁静。

显而易见,孩子生母对梁静那一百一十万的赔偿款失去了耐心。

据刘小慧了解,梁静服刑期间的劳动表现很突出,每月争取到的一百40元奖金分文未动,但这恰是令孩子生母绝望的地方。

我没有太多办法了解孩子生母的具体情况,我和大伙儿一样,对这位不愿进入母亲角色的倒霉女人充满好奇,甚至愤慨。

但我们的法律允许她引产一个八个月大——有手有脚——完全成活的小生命。

一切并不如她所选择的那样发生了——胎儿从她的腹中生杀之权中逃脱,她被迫成为母亲,可没有那一百一十万赔偿款,她依旧选择摒弃一位母亲的责任。

婴儿的啼哭声从狱内主干道一路传递,进了7监区的管教办公室,武警将孩子放进刘小慧怀里,这个不足20斤的小家伙忽然停止哭闹,找准了母亲怀抱似得,舒服地睡了过去。

狱政科一大帮领导赶了过来,这是女监成立以来未曾遇见过的棘手事件。

欧美国家的法律允许孕期女囚在服刑期间生养孩子,但中国不行,一位孕期女囚可以免除死刑判决,可以取保候审,但绝不可以在监狱哺乳抚养自己的孩子。

况且梁静从法律层面来讲,不仅不是孩子生母,她还是拐骗孩子的罪犯——即使她救了孩子一命。

梁静在办公室门口跪了半天,她只想见见这个孩子,但未能如愿。

一个幼弱生命未获准降临人世的权利,梁静私自推开那扇命门,即成罪人亦是天使。

刘小慧作为梁静的分管民警,必须想办法处理好这桩「弃婴」事件,她先尝试联系孩子生母,但那个来之不易的号码拨通了几十遍皆无人接听。

然后狱政科陪同刘小慧去寻访孩子生母的亲属,只寻到一位表舅,当地派出所的干警向这位表舅普了普「遗弃罪」的法律,希望他能向外甥女传达。

表舅无动于衷,拿出两万多的一张欠条,上面是外甥女的名字,干警将弃婴寄养下来的想法也顷刻间取消了。

刘小慧恼恨得不像样子,她对孩子生母做了最恶的猜测,「一个妓女」「一个被富人踹了的小三」「一个想借腹中胎儿上位失败的官员情妇」「一个丧了母性的精神病」…….刘小慧虽身穿警装,但有时也是个遇事敏感又无措的姑娘,所以请大伙儿理解她如此情绪化的时刻。

在找到孩子生母之前,如何料理这个孩子成了大问题。

这可是一个还吃着奶的孩子。

福利院需要孤儿证明,保健院也无法接受长期的寄养,派出所更没工夫接管。

李娟——梁静的闺蜜,这位出生在苏北农村一个贫困家庭的31岁女人,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先后与两个男性离婚,第三位丈夫愿意与她抱养一个小孩,但发生这件事之后,他们也拒绝继续收养这个孩子。

她是案发之后第一个消失的人。

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孩子在刘小慧怀里哭得惹她揪心。

这个稍稍营养不良的小东西天生一副嘹亮的嗓门,刘小慧认定小东西长大后能当歌星。

她将小东西交到堂妹那儿。

我们13年春天参加了堂妹的婚礼,两个月前她生下一个7斤7两的女孩,斤,正是乳汁充足的时候。

刘小慧显然做了很聪明的决定,但这件事她没有征询过我的同意——我太了解刘小慧了,她动了收养小东西的心思。

4这是一个11个月大的小家伙,刘小慧堂妹的乳汁给小家伙增重了2公斤,他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可以懒在任何人的怀里撒娇、卖萌。

但他不可能永远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他会成长。

「养个孩子是那么随便的事吗?

收养手续也很难办的,你知道要花费多大代价吗?

你知不知我们父母那边,催你生催你生,哪个不念紧箍咒啊?

」我和刘小慧认识9年,恋爱两年,结婚两年,我跟这位傲娇的千金小姐下跪求婚时,许下一辈子听她发号施令的诺言…….我从未敢这样冲她咆哮。

刘小慧是在2014年9月19号凌晨2点跟我讲完这堆事情的,我们躺在113平米的新房主卧,激烈争吵。

房子首付是双方父母凑的,按揭20年,我们有一张一米八的铁艺大床,床垫花了一万多,五星级酒店专配的乳胶床垫。

我在这张床上要比单位备勤房的硬板床多睡4小时——新家舒服极了,再添一个孩子,我和刘小慧在这座800万人口的二线城市足够评得上「家庭美满幸福户」。

但这个孩子不是以这种方式凭空降临的,不是刘小慧的一个善念之下的冲动选择所带来的。

如果是一只流浪的奶猫奶狗,凭刘小慧的家庭地位,她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地讲故事来铺垫这种决定。

她从来没像这样跟我讲过一件事,这恰也是令我着急上火的地方——她早就下定决心了。

刘小慧是个倔强的小女人,她那小小的躯体里总能蓬勃出惊人的能量。

在这件事上,她快速说服了我,但不足为奇。

想想我们的双方父母,以及一大堆三大姑八大姨,她能搞定这群人,我不得不佩服她,不得不听从她的所有安排。

所有人都向这位千金小姐妥协了,即使大伙儿激烈争吵,父亲甚至在丈人面前砸碎了一把万元级的紫砂壶,双方的家庭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月。

但还是「伟大」的刘小慧赢了。

她在没能办理领养手续的情况下(孩子生母下落不明),依旧迅速进入母亲角色。

这位说一不二的千金小姐在监狱附近租了套公寓,然后她那群闹哄哄的同事也参与了进来,一群女狱警轮流照顾那孩子,愣把那11个月的小不点喂胖至12公斤。

我第一个缴械投降,央求她领着孩子回家,并且承诺成为一位慈爱的父亲。

紧接着,双方父母挂着脸色探望了这位命大福大的孙儿,不多日三大姑八大姨也送来了「看岁红包」,一家子亲朋好友都接纳了这个小东西。

刘小慧给他起名马乐(我的名字叫马宁),我们一同抚养了乐乐5年。

今天是2019年11月11日,我偷偷写下这个故事时,刘小慧正狂戳手机,抢购物红包,她的购物车塞满一堆婴幼儿用品。

我很高兴,她已从乐乐疾病的悲痛中走出来了…….更高兴的是,她现在孕期4个月,又要当妈妈了。

写到这我要停顿一下…..深呼吸……我还得认真写写这些年给我们带来无数悲欣欢愁的小家伙。

他经历了一些艰难的事。

乐乐现在的身高超过一米3了,他是个大块头的棒小伙儿,上小学了他可以当体育课代表…..他此刻围着刘小慧,查问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是弟弟还是妹妹。

他希望刘小慧给他生个妹妹,他说不喜欢其他小男生触碰他的小手枪和棒球。

但谁能想象这个快乐的小男孩2年前经历过什么?

2017年6月4号,刚度过儿童节的乐乐还在为一堆新玩具兴奋着,但谁也不知道刘小慧等一份确诊报告已4天没合眼。

乐乐一直有体重超标的问题,那年春节之后,他的体态变化得不正常了,腰腹部肿大了起来,脸却渐渐消瘦,而且总是腹痛。

刘小慧担心极了,但我们跑了很多家儿童医院,都很难得到一个准确说法。

后来我们去了省城最好的儿童医院,乐乐被诊断患有神经母细胞癌,并且已经转移到了脑部。

这种细胞癌5年的存活率不到30%,而且一旦发现就是晚期了。

一切好像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搞了一出可怕的恶作剧。

刘小慧悲痛至极,总是埋怨自己哪里没将乐乐照顾周到,让一个四岁的快乐小男生承受如此沉痛的命运重击。

我们的父母开始迷信,到处求神烧香,有时又胡乱埋怨,责怪当年的护士在救活乐乐的过程中弄坏了他的某条神经——他们从神经母细胞癌的字面意思上曲解这种疾病。

如若有具备医学常识的朋友看到这,一定会带有一种不可忍受的疑问——孕妇引产前都会注射「利凡诺」,胎儿在产妇体内死亡,然后再由产妇把死婴「生」出来。

确实,从引产手续讲乐乐没有存活的机率。

但生殖专科医院的护士梁静在产房的工作经验超过5年,她每个月都会接手至少两起引产工作,每年超过30个死婴被她亲手放进医用塑料袋,丢在污物间,再通知医疗废物中心接手这堆恐怖垃圾。

这30袋垃圾兴许足够牵出新安镇权贵阶级奢靡生活的线索,如刘小慧猜测过乐乐生母那样,这30位给腹中胎儿宣判死刑的孕妇大多背景复杂。

引产决定之前,胎儿是她们利用性资源向权贵阶级套现或赢取地位的筹码,一旦失败,她们便选择将30个本应活蹦乱跳的小生命变成30袋血淋淋的医疗废物。

产房是迎接新生命的乐土,也是光都照不透的人性之渊。

乐乐的出生日期是2013年10月20日,这个天秤座小男生的出生过程太惊险太幸运——梁静从医生那儿领了2支共计4ml的利凡诺药剂,医生就站她跟前,这位镇静的护士眼疾手快,只给乐乐生母的体内推进了不到2ml的药剂。

利凡诺是一种能引起宫缩的药剂,产妇接受注射后,能将胎儿及附属物排出体外。

2ML的药剂依旧足够杀死乐乐,但比起标配的4ML又要似乎充满了存活的希望。

乐乐赢得了那另外2ML赐予的存活概率,他好像天生的小赌徒,2017年6月末,4岁的他又要面对肿瘤手术百分之30的存活率。

乐乐勇敢又善良,刘小慧每次带他去打疫苗,他都是位安安静静的小男子汉。

他上个月还下决心要收养小区门口的一只流浪猫,可是对动物毛发过敏的刘小慧要给他生小妹妹了。

我们开了家庭会议,最后决定给流浪猫准备三袋粮食,并且在小区杂物间安置了猫窝。

乐乐是个令人心疼的好孩子,两年前他四次躺在不锈钢手术台上,每次接受麻醉注射前,他还在安慰哭了鼻子的刘小慧,他总是会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要哭呢?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笑着说:刚才有个虫子飞妈妈眼睛里面了,有点儿疼。

「超级赛亚人乐乐」「天生的小赌徒乐乐」「小小冒险家乐乐」…….在乐乐术后庆祝的蛋糕上,家里每个人都在考虑一个超酷的巧克力名牌。

我和刘小慧则蹲在医院的楼道间抽烟,她本是位对我下达了「两年内必须戒烟」命令的「女将军」,可她在乐乐4次手术期间,迅速沦落成一个老烟枪。

乐乐赢得了那百分之三十的存活概率,但也许因为麻醉剂量或者其他术前责任书上标明的潜在风险,医生说乐乐的智力发育会比一般孩子稍迟。

医生的措辞很保守,但谁都听得出来,乐乐的人生又被丢进了一场更漫长的赌局,并且唯一的对手是他自己。

乐乐出院后,刘小慧有了一项「隐疾」——对金属声音敏感。

她实在忍受不了任何金属发出的声音,她感觉都是刀锯,残忍地割开了她宝贝儿子的腹部、脑部。

谁都没法体会她那种痛苦——她宝贝儿子浑身那上百针缝合的手术伤疤,像个碎裂后重新缝合的布娃娃——这些伤痛是母子连心的。

故事讲到这,我并不想过多回忆那段痛苦的过去了,也许换一个人讲诉,换成刘小慧,她更说不了这么多吧。

我还是尽量节省时间,讲讲我们一年前遇到的最大考验——乐乐的生父忽然出现,他要把乐乐接走。

52018年劳动节,刘小慧获评了省级先进司法工作者。

说实话,这些年我们收养乐乐的事迹在司法系统广为人知,虽然我们没法办理收养手续,但毕竟乐乐情况特殊,所有人都认可并支持我们的善举,所有事情都对我们大开绿灯——这也得益于刘小慧一位进了市常委的二舅。

预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2018年5月12日,我户籍地的两位片警忽然造访,随行的还有一位带着大金链子的肥胖男人。

胖子很粗鲁,刚站到门口,便朝楼道里吐了一口浓痰。

不等警察开口说事,他半片身体已挤进门内,脖子上翘着筋,嚷嚷了起来:「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还回来,你们凭什么收养我儿子?

」这位迟到了5年的乐乐生父为什么忽然出现?

因为一笔500万的巨额赔偿款。

胖子是本市一位经营建材的成功商人,有家有室有小三。

乐乐生母即是这位成功男士的第N任小三,她显然太过天真,企图靠私生子掰正身位,但被胖子识破,并且勒令她打掉偷偷孕育了8个月的乐乐。

乐乐意外存活的事件,乐乐生母没敢向胖子透露,并且这起案例也被当地法院不公开审理,速判速决。

毕竟这关系到新安镇最有资质的一家民办生殖医院的信誉,医院把主体责任都推到了护士梁静的身上。

但是大伙儿设想一下,一家生殖医院的工作流程如若严谨遵规,毫无空子可钻,一个护士怎能将引产下来的「死婴」救活并且顺利偷走?

问题出在医院清洁工那儿。

医院产房的垃圾主要是胎盘和死婴,还有一些手术或是护理产生的其他垃圾。

这位清洁工处理死婴这类医疗垃圾有一套手续,首先由护士装在垃圾袋内,再通知他去取,而后他需在交接表上签字,最后由废物中心处理。

事发当天,这位50岁的农民工忙昏了头,没在交接表上签字。

虽然这位清洁工被医院及时清退,但还是被胖子揪出了关键证据,这个证据足够他用来向医院索赔一笔巨款。

胖子造访那天,是正式向法院起诉医院的日子,为了规避重婚罪风险,他和前妻办了假离婚。

如果官司打赢了,他能得到500万赔偿款。

乐乐生母始终没有露面,她可能生活在胖子提供的某个温室内,活得像一株漂亮的植物。

她可以被搬到那儿,也可以摆在这里。

胖子找上门之时,乐乐手术出院才小半年,刘小慧休假带他去青岛一家儿童疗养中心了。

我经历完这些糟糕之事,脾气大变,根本没法容忍一个陌生男子在家里撒野,并且试图抢走我的乐乐。

我给了胖子一拳,将他推出了门口。

这不理智的一拳让我在派出所待了24小时,要不是单位领导的介入以及刘小慧二舅的面子,我可能待得更久。

胖子的鼻梁骨被我打断了,我被单位停职等候处理。

法律层面我丝毫没有理由对这个胖子施加暴力,但迄今我都没有一丝悔意。

如实告诉大伙儿,我在派出所那间不过十平米的拘留室待了24小时,这漫长时间内我早就想通了,并且无需和刘小慧商议,因为我坚信她会支持我这个决定——将乐乐藏起来,坚决不能让他面对这些成人世界的残酷真相。

是的,说到这儿故事也该进入尾声了。

我和刘小慧带着乐乐在青岛已经生活了一年多,代价是我们两个的警服再也穿不上了,万幸的是凭借刘小慧二舅的帮衬,我们尚未被挂上通缉犯名单。

乐乐那位肥胖的生父选择和医院私了,具体拿到多少赔偿款不得而知,但显然他没有过多追问乐乐的下落。

我有时也难免抱怨,总对刘小慧说:哎,为这个小东西,我们双警编制都丢了。

刘小慧还是故事开头那样,同样的一句反问:「这有什么不好?

」是的,这有什么不好呢?

我和刘小慧用两身警服尽力为一个不幸的孩子挡住了成人之地的污浊,保全他那个纯美的家园之梦,我们也由此成为了真正的父母,我们有了骄傲的儿子,即将还有一位新生命加入这个伟大家庭……一切都很好。

至少目前是这样。

故事讲完了,请在看的每一位朋友祝福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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