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族少年
豆蔻已被煮成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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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嫂做的馄饨与别人都很是不同,她不同就不同在她做的格外好吃。」
「但是。」
「好吃到让人一次性吃十二碗,也是宋嫂平生职业生涯整整四十年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小铺上最高纪录,只到十一碗,就遗憾下场。」
「而就是今天!」
「一个让人热泪盈眶激动万分认错爹娘的日子,一个万众瞩目光芒四射与众不同的日子,今天,这整整四十年没有被打破的记录,到今天,终于–」
「满四十一年了。」
赶车的小将士吸溜吸溜地把最后一口面吸进嘴里,再郑重其事地把碗端起来,「呼噜呼噜」地把碗里剩下的炸酱卤子全扫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把碗对着老板一递:「再来一碗!」
老板说:「不是我不卖给你…小兄弟,你们这,这…」
「你们这也吃得太多了。」
「万一撑死在我店里怎么办。」
小将士抹了抹嘴,露出被炸酱染的黑乎乎的牙,仿佛看出了老板的顾虑,冲他神秘一笑:「哈哈,老板,你别担心,没事,我们钱够,不会赊你的账的。」说完,从胸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锭,啪在桌上,又冲老板笑出黑乎乎的牙:「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我倒不怕你们赊我的帐。」
「我怕的是你们要来送我的命呐。」
「人命关天的,这点钱在命面前算什么!!重要吗!重要吗!」
「重要吗!!!!」
老板一边嘿嘿嘿笑着,一边开口对那小将士说:「好好好,您请好勒!小的这就去给您下面条,想吃几碗吃几碗想吃多少吃多少千万别客气啊!」
「好吧,很重要。」
「呸,无良老板,只顾着赚钱不管人死活,等会惹出官司来了,看你怎么收场,不要脸,呸!」
正坐在桌子面前吃面的曹锡梁转过头,淡漠地看了桌拐角一眼,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靠。
「那个男的怎么回事,居然朝我这里看了一眼。不会是看到我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莫说老子藏得这么隐蔽,就说老子说的是夷语,这大傻个子就算听见了,也他妈听不懂啊」
曹锡梁转过脸来,很认真地望着桌拐角杂物处,道:「我不叫大傻个子,我叫曹锡梁。」
49
「不管闲事真的是大丞民族的优良优秀传统美德,可惜我没有。」
这句话在今天早上已经被曹锡梁想烂了,每当他回头看到那个少年还跟在身后的时候,就会又想一次。
「你真的可以走了。」他心平气和地跟少年说。
少年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又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
「这样吧。」他叹了口气,说:「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少年又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继续可怜兮兮地将他望着。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等会就去信给夷族首长,直接把你收回去夷法处置。」
「别别别大侠!大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我道歉,我…好吧我那个是逃出来的奴隶,夷法是要剥皮处死的…你千万别找首长啊!」
曹锡梁望着巴在他衣袖上可怜兮兮的少年,感到一阵好笑,道:「那你走还是不走?」
少年揪着他衣袖,可怜巴巴地道:「不…不是我想跟着你,实在是我一个人在这流落久了,从…从没人听懂我说话,你既然听得懂,不…不如帮帮我,帮我找一找我家在哪啊…」
曹锡梁这下可是又好气又好笑了:「你连你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包打听!」
这少年的眼里滑出来两行泪,散在风里,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想必还是少年,就不算男儿,这个少年哭得是哀嚎四野,闻者伤心,见者烦躁。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糊得整张脸都看不清鼻子眼睛。
曹锡梁扶着额头说:「哥们儿,实不相瞒,兄弟就是当初攻打夷族的将领之一,你说你找谁求助不好你找我干嘛!」
少年止了泪,说:「你以为我想啊,我在这蹲了几个月,就算讨到了钱,没人听懂我说话,你们中原人骗子又多,一下子就给骗个精光,可怜我流浪了这么久,就你一个人能听懂我说话。呜呜呜…」
「反正我也是夷族逃出来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不管你是谁,我都是跟定你了。」
曹锡梁感到一阵头痛。
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他爹曹老将军,就曾把他扛在肩膀上出军夷族。
从小在夷地住过几年,对夷语自然不陌生。
曹锡梁和善地对他说:「朋友,您老人家再蹲蹲,几个月都过来了,还怕再多点时间吗,不是兄弟不帮你,兄弟杀了那么多夷族人,你不怕我杀你,我特么还怕你杀我呢。」
那少年泪眼望他:「你当真这么狠心?」
曹锡梁颔首:「当真。」
少年又抹了一把眼泪,道:「绝无回旋余地?」
曹锡梁点头:「绝无。」
绝无两字堪堪一出口,只听见扑通一生,这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跪倒在地,用势之迅猛,直至尘土飞扬。
…然后一把抱住曹锡梁的大腿,用生硬的中原话哭吼道:
「薄情郎!!一…一夜风流之后你就不认账了!枉我抛妻弃子,只为和你在一起,你!你却!」
这少年看上去身无二两肉,一喊起来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一下子在大街上吼得哀嚎四野。路过行人经过纷纷指指点点,曹锡梁咬着牙说:「你给我起来。」
少年抱着他的腿继续生硬哭道:「你那夜对我海誓山盟,说以后永不娶妻,现在却!却…」话说一半,就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曹锡梁怒极反笑,道:「我看你中原话说的挺好,用不着跟我一起!」
落魄清秀少年当街不顾世俗眼光,为情痛哭流涕,当真是好不心酸,路边行人纷纷驻足,一些怀春少女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街边卖包子的胖婶一边掖着眼泪,一边包了几个包子塞到少年手里,同时恶狠狠瞪了曹锡梁一眼,道:「孩子,没事儿,有钱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多吃吃,多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吃点婶子的包子,不够再来拿,啊。」
少年哇哇大哭,胖婶热泪盈眶,街边传来几句声音极低的讨论:「这是怎么啦?」「听说是这个大个子始乱终弃。」「啧啧,看看还穿的人模狗样的,这有钱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就是就是!听说他不仅对这个小伙子绝情,还要休妻呢!」
「劳驾劳驾,我来得晚,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喏,就街上这个男的,我听说要休了怀孕的妻子,还跟地上这小伙子纠缠不清呢!」「什么?!他居然要休了当初没钱的时候迎娶的怀胎已八月的贤良妻子,还要跟地上这个小伙子的兄弟姐妹甚至八十老奶全都纠缠不清?!」「什么?!他不仅要休当初没钱的时候迎娶的怀胎已八月勤劳善良忠贞不二的贤良妻子,还跟这小伙子的兄弟姐妹甚至八十老奶和九十老太和快过世的一百岁外祖父全都纠缠不清?!」「什么?!他是个太监?!!」
曹锡梁:「……」
曹锡梁:「…行了,你别跪了,走吧。」
跪在地上的少年这才哭哭啼啼地抹了抹眼泪,哭哭啼啼地站起来了,晃晃悠悠地抓住曹锡梁袖子,死都不肯分开。
唉,这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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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早晨容易飞霜,日出之前,又显得格外的冷,雾一层层地落下来,面前的宫宇被薄雾罩着,好像去年元宵节,在殿前看到歌姬跳的「舞轻纱」一般,似云,连带着庭院里草木都结了淡淡一层白。
杨贵人敛眉伫立在养心殿正殿门外,已经许久。
冷而沉重的空气从头顶扑下,连带着她的眉梢也飞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小宫女莲花在她身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怯怯地开口道:「小姐…您从昨夜已经候到今早了,皇上定然是有事绊住了,不然…咱们先回宫歇息一下吧。」
…能从昨晚候到今早这种地步,皇上起止是绊住了,估计是连召见了她都不记得了。
杨梳鱼轻轻呼了一口气,一团热气似浓雾般涌入空气里,扑在冻僵的脸上,冻成冰块的脸颊仿佛苏醒了一般,她缓缓眨了眨睫毛,道:「没事,皇上定是太忙了,我们回去吧。」
主仆两在原地活动活动了手脚,然后就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回挪,穿过长廊,行至石梯。莲花说:「皇上也真是的,自从小姐入宫以来一次都没临幸过,好不容易召见了一次,还让站在外面一整晚,还不如不叫呢。」
杨梳鱼纠正她道:「进宫了就得叫我小主了,再改不过来,下次挨打了我也救不了你。」
莲花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知道了小姐。」没等杨梳鱼把白眼翻完,突然一把握住杨梳鱼的手,小声说:「哎,哎,小姐,你看看,那边那里站着的,是不是皇后娘娘啊?」
杨梳鱼怔了一怔,抬头望向前方。
挂霜的屋檐下,遥遥立着一个背影,在朦胧未醒的皇城里,淡金飞红的裙摆格外显眼。
在冷空气中竟然显出几分萧瑟。
皇后站在石栏前,身边也只跟着一个贴身宫女,不知道在望什么。
莲花小小声地问梳鱼:「小主,你说,皇后娘娘站着做什么呢?」
杨梳鱼用食指轻轻抵在了嘴唇上,示意莲花不要说话,主仆两往梁柱里面又挪了挪,借着宽大的梁柱挡住了自己。
杨梳鱼探出头往外悄悄望去。
皇后站在屋檐底下,望着石栏下面,久久没有动。
…也难怪皇后会睡不着觉,站在宫廊这出神。
自从几个月前,从江南回来,听闻蔻妃急病离世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任何一个妃子。
包括皇后。
皇上登基三年无所出,之前好不容易淳贵人怀上一胎,却又见红,至今身体未愈。而后宫佳丽三千,本来就鲜少可以见到皇上一面,随着蔻妃亡故,就变得更困难了。
甚至…呃…
堪称颗粒无收。
杨梳鱼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她出身简单,家中父母倒是恩恩爱爱,并没有什么小妾,不大能习惯这种姐妹成群的生活。不过皇后的境遇,心里还是同情的。
刚入宫的时候,对宫廷一无所知,父亲只是个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一面都没见过皇帝,就莫名其妙地被选上去做了妃子。
甚至入宫前夜,还被吓得大哭。还急的父亲结结巴巴地说:「傻闺女,你…你…这个没见过世面,没…没出息!」
后来,也是皇后,在殿前温柔地扶起了自己,道:
「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本宫。」
杨梳鱼泪眼晶晶,把头点成了重影。
入宫后,只蔻妃独得恩宠,虽然细论起来,蔻妃实在没有什么争宠的举动,但其他妃子仍然什么得见天颜的机会,左算算右算算,入宫后和皇帝相处得最多的时间,居然是参加宫宴,远远地和他一起吃饭的那几天。
其他妃子每天绞尽脑汁,不是御花园偶遇皇上,就是碰巧把风筝丢到了御前,今天你在宫里扎秋千秀裙子,明天我就能宫门口弹琴唱歌儿。
只有皇后,好像从来都不急。
其他妃子找她哭哭啼啼的时候她不急。被群臣参文说无所出的时候也不急。
只有听到蔻妃离世的消息,才第一次见到皇后晃了神。
别人听到了都在假惺惺的哭,只有皇后,望着泛青的窗纸,一眼不发。
等到了第二天,又好像没事人一样。
记得刚入宫那一年冬天,过来给皇后请安,皇后留下她在宫中品茗赏雪,用一个小泥壶,往里咕嘟嘟地煮着茶。
窗外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把宫中糊窗的霞影纱都映得通亮。
皇后坐在窗前读一本传记,这时福公公进来了,行个礼,告诉皇后娘娘皇上今天不能来啦,让皇后自己吃晚饭吧。
皇后娘娘倒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让人把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来,对杨梳鱼温柔一笑,道:
「这下也好,我们一起用膳,说说话儿,你上回要说你家乡有个名小吃,正好细细地告诉我,我们明天一同研制研制。可好?」
杨梳鱼傻乎乎地问:「皇后娘娘,皇上今天又不过来了,您心里不生气吗?」
皇后笑了笑,道:「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本宫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皇后,就好像家姐一样温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皇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深宫的早晨,站在这里一言不发呢?
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风呼呼地从北面旋来,激起一声清脆的钗环玲儿响,皇后被惊动了一般,微微抬起了头。连云髻仿佛颤动了一般,带动得头顶的凤钗愈发发出伶仃的声音。
在寂静的深宫显得格外刺耳。
杨梳鱼心喊一句妈呀,拉着莲花立马往柱子里侧又挪了挪,心中求爷爷告奶奶,只恨爹妈多生了两个鼻孔,生怕出气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的贴身侍女月桂似乎悄声说了些什么,可惜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随后,空气里仿佛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皇后走了。
杨梳鱼把头伸出来,四下一望,确定外面已经没人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皇后刚刚伫立的栏杆前。把脑袋伸出来半只,顺着皇后刚刚的视线往下看。
清冷的宫城里,雾气已经慢慢消散,透过薄雾,可以看到宫内,除了换岗的侍卫,几乎空无一人。
四处悄无人烟。
只有快及宫门口的地方。
一个披铠束发的男子,正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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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士于查觉得,自己的将军,自从带上这个夷族少年回府之后,脑子看上去似乎……
有点问题。
这些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经常性情绪失控,经常性情绪失控,和经常性情绪失控。
这位少年,据说除了之前流落戏院,偷学得《双龙恋之俏冤家千里哭情郎》里几句中原话之外,其余一窍不通,只会夷语。
所以除了那天在街上抱着将军大腿那几句,平时他说了些啥,于查并听不懂,只是有时候站在一旁,看见这位爷面带微笑地说点什么,似乎态度还很和善,将军就突然开始…发狂。
就像现在。
于查正站在将军房外驻守,昏昏欲睡之时,房内突然平地一声雷,紧接着他平常还算不苟言笑的将军的一声怒吼,几乎把房顶都给扬喽:「我哔—你他妈是人吗!老子吃饭你跟着!老子洗澡你也跟着!哔—要不要老子拉屎你也看啊!」
凄厉的吼声阵阵传来,真正地撕裂了黑夜,门口驻守的小将士们纷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没等进门查看情况,门里默了一两秒,更为暴躁的叫声从里面钻出来:「什么叫做夷族都!这!样!当老子没去过夷族!!你就算搁夷族也是个变!!态!!!」
于查的寒颤这回从脚底摸到天灵盖了,颤颤巍巍地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道:「将…将军,你…你…你没事吧…」
门里默了一秒,传来曹锡梁疲倦的声音:「没事。」
于查小心地「哦」了一声,还未来得及,递上两句热腾腾的关心话儿,门里的情形似是又变了个样,他们征战沙场无所不敌的曹大将军在里面急道:「哎哎哎,这什么情况?你哭什么,你还委屈上了,我说你不是人,又不是在骂你,是事实啊,你还哭?一个大男人不嫌丢脸?」
「行了行了,我错了行了吧,你别哭了,您老人家把眼泪收一收,好好好,不是老人家,不是,大哥,你能别老抠我这字眼儿吗!」
「算了算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且在这慢慢哭着吧,我先撤了。」
话毕,只听见里面一阵叮咣作响,于查把耳朵贴近门,想要听得更仔细一点。门哐当一声巨响。
他们征战沙场无所不敌的曹大将军身披一件外套,衣衫不整,胸膛半裸地就从里面冲出来了。
…似乎面色还很红润。
于查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头进去,拿眼睛瞄了瞄浴室里面
–空荡荡的浴室里,只有那个夷族少年,一脸享受地泡在浴桶里。
于查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把头伸出来。
漆黑的夜里,寂寥廖地摸来一阵凉风。
嗯…是时候给将军找找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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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说:「其实你骗我的吧?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将军。你应该是皇帝养的小白脸。」
曹锡梁靠在酒楼栏杆上,把嘴里叼的一根草呸地吐出来,懒洋洋地不说话。
少年接着说:「我跟着你这几天,天天的不见你练兵打仗,不是闲逛就是喝花酒的,这哪像个大将军该干的事,不对啊,就算是个小白脸,也该守身如玉啊,你怎么还喝起花酒来了?」
曹锡梁拿过面前的一盏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见他不否认,少年把眉毛拧成了一条绳,语重心长地说教他道:「白脸兄,纵然你一时想不开误入歧途,但好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现在应当利用你这好环境,好好奋斗一番,成就那个事业,凭你这样的关系,想做点啥,还不是轻而易举?」
曹锡梁把杯中酒喝了,道:「哦?照这么说,想必阁下失忆前一定是大有作为,青史留名。」
少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我英俊潇洒风流神武,少说也得是个状元,可惜,却沦落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被迫在这和你逛酒店,如果记得起,说不定现在受的是皇家的香呢。」
曹锡梁:「……」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动,两个戴冠佩剑的中年男子走上楼来,楼上小厮赶忙热情地迎上前去,其中一个面孔稍黑的男子道:「怎么今天没有厢房了?」
小厮陪着笑脸说:「爷今天不巧,厢房早满了,爷若是早点儿下订,下回小的给您留间上房。」
那个面孔稍黑的哼了一声,看上去颇为不满,旁边那个面白无须的倒是显得和气,伸手拦住了,冲小厮笑了笑,道:「那劳烦,给我们安排个位置隐蔽些的客座。」
小厮连连点头,道:「好嘞,爷,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一连牵引着领着他们,来到曹锡梁一桌身后的屏风背后,只听见「扑扑」几声布条拍打凳子的声音,随后,那个黑面孔的声音响起:「好了,无事了,你退下吧,酒菜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上。」
小厮一叠声地应着是,忙不迭从屏风里拐出来,直往楼下去了。
少年好奇地道:「咦?我刚才分明看到厢房都还空着,怎么这小厮,放着钱不赚,在这撒谎呢?」
曹锡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屏风后面两人此刻却闲话起家常来,说的无非是些闲话,譬如最近老兄身体可好,我一切都好,你好不好,我也好,我好你好大家好之类云云。
少年道:「他们俩进店之前就不说话的吗?怎么进了店之后才开始说这些,好不好的,看看气色不就知道了,还需要这样罗里吧嗦。」
曹锡梁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仍旧不说话。
小厮此时端着酒菜上来了,往屏风后添上,面黑的那个男子粗声道:「这里用不上你了,下去吧。」小厮连声称是,又赶忙退出来了。
里面碰了一次杯,又传来潺潺的倒酒声,面黑的那个压低了声音,道:「上回的事情办好了吗?」
面白的那个道:「自然。」
面黑的说:「那我就放心了。」
言罢两人又开始闲话家常,吃菜喝酒,好不热闹,曹锡梁懒懒地从客座上站起来,从另一侧楼梯下楼,径直走到柜台,抛出一锭银子,懒道:
「我那些个朋友今儿有事,不来了,房钱照给,酒菜不必上了。」
掌柜接过银子,嘿嘿地连声称是,道:「小公子下回若再想宴客,尽管知会一声,小店定将厢房全部留用,保准您满意,保准您满意!」
曹锡梁招了招手,转身走向大门,少年步步紧跟,悄声道:「卧槽,感情楼上厢房都是你定下的,我怎么没听说你这几天要请客吃饭,光订不吃,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
曹锡梁叨着草优哉游哉继续往前走,少年又继续跟上,道:「难不成你是故意的?刚刚一上楼,你就让小二给你安排了那个鸟不拉屎的位置,就是为了偷听?」
「哇,那你真的有蛮恶趣味了,那里就两个大叔,说的都是些闲话,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啊,啧啧啧,难怪不见你娶妻,喝花酒也不见你点姑娘,感情你喜欢大叔,这品味真够奇怪的,哎我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
「嘭!」
一声巨响。
一只手有力地撑住了少年身后的木板。
曹锡梁微微抬起头,狭长的丹凤眼盯住少年,道:
「再啰嗦,老子把你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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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许知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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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已被煮成粥
许久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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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见过最毁三观的事情是什么? 我的英语老师是全班同学的女神,大家都以为,她的生活很幸福,直到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我从没见过那么变态的事。 我今年19岁,英语老师28岁,确切说,她不是一名老师,只是一个英语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在辅导班帮我们补课。 她叫路舒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