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百看不厌甜甜的睡前故事?我有一个大我5岁的「哥哥」,但我从不喊他哥。
为了刺激他,我会特意叼着棒棒糖去他面前坐着舔,还各种刁难他,但他竟然还给我自己的小布丁,还冲我宠溺地笑。
我最烦没有阴暗面的好孩子了,这只会把我比的更一无是处。
太可怕了,这肯定是他用以腐蚀我的长远计划中的一小步。
我哥是我妈被迫「捡」来的。
他4岁的时候被我妈领着进门,背包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让大人碰,目光极尽凶残。
我大姨劝我妈,孩子这么大了懂事了,不该领。
李曼宁说,有什么办法,我闺蜜死得不明不白,连句话都没留下人就没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们去他家的时候,他一个人被反锁在家里啃冷馒头啃了3天了,脸上脏得看不出模样,裤裆前那一大块都板结住了,湿了干,干了又湿,没少遭罪。
李曼宁是我妈。
等哥哥带回家被洗干净后,李曼宁当即连连惊叹,这天底下怎会有长得如此漂亮的小孩!这是捡着了啊!这样漂亮的小男孩,甭管是捡回来当女婿还是当儿子,那都是特长脸的好事儿啊。
然而,这张漂亮皮囊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渊,我妈那时对此还一无所知。
1、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跟我的认知完全相反的事儿。
那就是,我哥哥万智在所有人眼中几乎都是完美的。
他长得异常好看,还是个小正太时,走到大街上都会引得一帮女孩子眼珠子离不开他;他又暖又贴心,会主动帮妈妈做家务,自己从哪里捡到一本按摩学的破书学了几下子就天天给我妈按肩捶背的;智商高的吓人,没见他咋用功,可学习成绩回回都是全年级第一;特别讲礼貌,每回见到邻居家的叔叔阿姨都主动叫人,妈妈漏接的电话他都拿着小贴纸写清楚来电信息等妈妈回家处理;处理事情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冷漠,从不仰仗自己的美貌而欺骗小女孩感情,抽屉里的一堆情书当着全家人的面统统烧掉,一点都不用大人担心自己早恋。
最最神奇的是,万智从到了我家的第一天起,就吵着要我妈教他认字。
我妈从未见过如此主动好学的小孩,便热情高涨地疯狂教他,加上万智天赋异禀,记忆力超强,5岁那年都已经能自行进行一些常规的基础阅读了。
李曼宁说,每次开家长会,都感觉自己人格挺分裂的。
在哥哥班上,那是成功人士献计献策去了。
在我的班上,那是负面教材游街示众去了。
我虽然丝毫没有学习的天分,可在明辨好人坏人方面,我觉得我比那帮只看表面的人都强多了。
不管其他人怎么被哥哥所迷惑,我都知道,哥哥绝非人畜无害品学兼优的善类。
我有证据。
确切点儿说,是曾经有。
2、小时候,有天晚上我起夜要上厕所,一翻身的时候,发现哥哥被窝里有光。
他见我突然起夜,手忙脚乱地关手电筒,慌乱之中想要收好什么东西,谁知道一种金属质感的东西在黑暗中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刚好落在我的脚边上,在月光下闪着冰凉的寒光。
我先是一怔,想要弯下腰去捡,却被上铺的哥哥一把拉住。
他阴森森地警告我:「不要告诉爸爸妈妈,不然就把你装进麻袋扔进垃圾场!」我小时候由于皮肤黑,人又长得比同龄人高瘦一大截,加上学啥啥不会,回回考倒数,于是索性充当起了小孩子们的大姐头,刀子我没少玩,所以那道寒光是什么,我自然比他本人更清楚。
一个品学兼优的小白兔,会在自己床头藏刀子?
一个心里没阴暗面的五好学生,会在全家人都睡下的时候玩刀子?
他要不玩,那是刀子自己半夜长了腿跑下来的?
不光我不信,刀子也不信。
反正,一个明面儿上的逻辑就是,他要心里没鬼,他威胁我干什么?
他指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上学期间,我总是在打破谁谁的头之后,被我爸妈发起极其恐怖的警告。
可我觉得,那些警告拢共加起来,也没有我哥的那一句警告可怕。
爸爸妈妈放狠话,只是想通过言语恐吓要我收敛。
而哥哥,我觉得他是那种真的能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见我吓得脸色惨白,万智突然叹了口气,要我凑过来,就在我站起身琢磨着「凑过来」到底是啥意思的时候,万智突然往我脖子上套上了一个凉哇哇的东西。
「什么啊?
」我惊叫一声。
万智对我比了一个「嘘」:「小点声,是个玉牌,保平安的,任何时候都不许摘。
」呵,太好笑了吧?
刚刚这个威胁我要把我装进麻袋扔到垃圾场的人,竟然送了我玉牌说要保我平安?
我谢谢您了,只要您不对我下死手,那我肯定就平平安安的。
他的阴晴不定与喜怒不露于色,他在大人前的无条件乖巧与在学校时的独来独往,让他看向我时的每一次笑容,都透着一种当事人才懂的阴僻与邪恶。
我暗戳戳地怕他,也暗戳戳地恨他。
因为自从他来了我家,我爸跟我妈的争吵就从未没断过。
、因为万智的妈妈碧春是小区里人尽皆知的「婊子」。
在KTV里当公主当了小半辈子,不知道跟谁一次不小心有了万智,就寻思攒了一辈子钱了,总要有个寄托,于是便生下了他。
我妈当时是杂志社实录版块的主笔,她早就听闻自己的小学同学碧春从事了特殊行业,便扭扭捏捏着跟她说明了来意,没想到碧春倒是爽快人,两人约定了一笔费用,便把自己灯红酒绿的艳情史一一讲给我妈听。
我妈越听越悲壮,甚至跟碧春产生了共鸣,见她一个人带孩子怪辛苦,就隔三差五包了饺子馄饨给她送过去。
两个人关系处得越密切,我爸不知道为何,心里头就越别扭。
加上我妈跟他结婚2年多了还没生出个孩子来,他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找茬儿跟她吵架。
直到碧春把自己吊死在客厅的欧式大吊灯上,李曼宁把脏兮兮的4岁男娃领回家,我爸才第一次动手打了李曼宁。
用他的话来说,是李曼宁碰到他底线了。
「你图个啥?
那烂货一分钱都没留给这野种,你到时候拿什么养?
想拿老子的钱来给别人养儿子?
想都别想!」我爸翻遍碧春的遗物也没找到一分钱,当场翻脸了。
他唯独没注意到,万智来的时候,身上有个脏兮兮的海绵宝宝背包。
只是,万智背包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让大人碰,目光极尽凶残。
爸妈以为,里边肯定装的都是小朋友喜欢的破玩具,也没为难他。
我妈让他放下背包洗手过来吃饭,他动也不动,我妈上手帮他,他就尖叫着咬破了我妈的手腕。
我爸要拿皮带抽他,被我妈含着眼泪拦下了。
「算了吧,既然咱想要没要上,索性把这孩子当亲儿子来待好了,况且他凑巧还跟你一个姓,你自己琢磨一下是不是天意?
」万智本就是随母性的,只是恰好跟我爸同姓。
我爸一听这里头的道道,便一声不吭出去抽烟去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命。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爸都在跟我妈讨论,万碧春的钱到底去哪了?
她为什么突然上吊自杀了?
是不是钱被人骗光了才气上吊的?
自杀又不是他杀,应该有时间准备好后事再自杀吧?
生前好歹要有个嘱托吧?
何况还留下来这么一个4岁的孩子?
真能做到不管不顾?
反正我爸不信,他主要是不甘心一分钱都没拿到就帮人平白无故地养孩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爸都难以接受自己平白添了这么一个大儿子。
大多数男人都是在乎骨血的动物,我爸越是自己无所出,越是特别在意。
况且,万智的性情在我爸看来极其古怪,生活上学习上品性上都不会出差错,但就是对我爸异常冷淡,他会叫我妈叫妈,叫我爸,叫他,叫你,或者干脆动用语言技巧躲过去,不叫。
俩人吵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妈就生下了我,起名万慧。
打那以后,我爸心情倒是好了一阵子,除了给自己买烟买酒,偶尔还能给我带点果冻、棒棒糖之类的回来。
只是,他每次只买一份,没有万智的。
所以,我那时候,反倒感觉爸妈领养这么一个哥哥回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亲生女儿应有的偏爱。
万智每当这个时候,头也不抬,一只笔在本子上疯狂地算题。
为了刺激他,我会特意叼着棒棒糖去他面前坐着舔,让我奇怪的是,他既不会馋,也不会抢,还会自己从书包里拿出他用奖励本跟同学换来的小布丁,一股脑都塞到我口袋里,宠溺地冲我静静一笑。
嘿,他竟然都不嫉妒我,还小小年纪学会了以德报怨?
我最烦没有阴暗面的好孩子了,这只会把我比的更一无是处。
太可怕了,这肯定是他用以腐蚀我的长远计划中的一小步。
我故意当着他的面撕开果冻皮儿,让里边的汁水撒到万智写作业的本子上,这时候万智会停下算题的笔,双手托起下巴安安静静地死盯着我看,直到眼睛里又闪现出了那道熟悉的寒光,我才收起小人得志的坏心思,白了他一眼退出来。
可惜的是,平静又富有小乐趣的尔虞我诈没有持续太长的时光,我的家就崩塌了。
4、读大一那年暑假,我爸破天荒地跟我们全家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火锅,全程没有骂人,也没有因为喝了酒发酒疯,还破天荒地拍着我的肩膀往我手心里塞了500块钱。
第二天我妈以带我和哥哥出去旅行为由,收拾了几大包行李,叫了一个小面来拉走。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旅行。
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屁孩了。
这叮叮当当的架势,更像是逃荒。
万智见我愣在面包车旁不说话,便拉着我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瓶芬达。
「你爸在外边有人了,他俩离婚后,咱妈被扫地出门了。
」你看,他跟我说起话来,总是咱妈你爸的。
「爸妈离婚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猩红了眼睛,把责任都推到万智身上去。
万智冷冷一笑,道:「你以为你有人要吗?
你爸那么偏爱你,不也没要你么?
」我早就习惯了他这副万事高高挂起的德行,红着眼睛用芬达漱了口,咕噜咕噜两口,便拿带着沫沫的芬达喷了他一身,然后一个人钻进面包车的后坐,默默等着这场硝烟尽快结束。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李曼宁干啥什么都不争,偏要争我们俩的抚养权。
通常大人离婚不都是俩孩子一人分一个嘛?
我宁可她舍了我,换点钱,换个房子落脚,都比她叮叮当当孑然一身拖着我俩过苦日子强。
其实我爸一开始也假惺惺地问过她,要不万慧跟着我算了,你一个人带俩,再嫁也不方便。
当时李曼宁疯了一样尖着嗓子喊:「我不可能会再嫁。
我只要万智和万慧永远在一起。
」李曼宁以前跟我爸吵架都是捂着嘴巴压低声音吵的,唯独那一次,她情绪有点崩,激动到让正在屋里打游戏的我和正在屋里拖地的万智一时间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望向彼此,然后以我向万智做呕吐状,万智红着脸继续拖地为结局才缓解了突然被cue成CP的尴尬。
李曼宁好奇怪,她不应该说,我只要和万智、万慧永远在一起的吗?
为啥说成了要我和万智永远在一起?
这样的口误,吊高了嗓子说给当事人听,太诡异了吧!5、当天夜里,我妈带着我和万智住进了大姨家的一套老房子里,大姨向我妈象征性地收了一些租金。
「都是一家人,我如果不收你一些,你反倒住的不安稳。
」大姨一脸的富态,扭动着肥硕的腰肢帮我妈拿了几趟东西,言语中极尽体贴善良。
那个跟她一样人高马大的表哥就步步跟在她身后,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空着手,像个没断奶的小屁孩——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副又蠢又坏还要在家人面前扮乖巧的臭德行。
我唯一一次挨李曼宁的打,就是拜这个人面兽心的表哥所赐。
那年表哥在学校偷了老师钱被抓住了,跪在地上求老师不要告诉家长,说他明天就把钱带回来还给老师,他哭得又憨厚又可怜,那痛改前非的孙子模样让老师心一软,答应了他,下不为例。
可我表哥根本拿不出来那些钱,早叫他买了索尼随身听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央求着我大姨来我家串门子,说是想妹妹想小姨了。
表哥跟我爸一个臭德行,都不认万智我是我家的人。
万智也不待见他,知道他要来,就抱着个篮球下去打篮球了,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不想当着妈妈的面跟表哥起来争执让妈妈下不来台。
就是那天,大姨和李曼宁去菜市场买菜,我带回来了李曼宁让我从校门口买的鸭脖,一进门,发现大门是掩着的,蹑手蹑脚地进了门,一眼就发现了我妈那屋的门是开着。
我握起门口的扫把,果断推门而入,正好看到表哥往裤兜里塞什么东西——李曼宁的首饰盒打开了。
「拿出来!」我一眼就识破了表哥的手脚不干净。
「拿什么?
」他一看是我,竟然一下放松了下来,还敢不紧不慢地狡辩。
我上手要夺回来,却被膘肥体壮的表哥一脚踢翻在地,紧跟着就是一个抡圆了的大耳雷子呼了上来,当时就给我呼懵了。
枉我以大姐头自居出去到处惹是生非,原来男女悬殊力量对比面前,我根本连一个没断奶的死胖子都打不过。
「你把嘴给我闭牢一点,你要给我说出去,我就把你爸跟别的女人好上的的事儿告诉你妈!」我脖子一凉,整个人当即怔住了,这个牲口说的是真的假的?
他咋知道我爸外头那些花花事儿的?
我还以为就我和万智知道呢?
其实我爸在外头那些花花事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应该也包括李曼宁,但我总以为只要大家都不跟李曼宁提,那她就可以全当不知道。
这个坏种太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他知道我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心里最怕的就是李曼宁受伤。
表哥趁我痴神的工夫,一把扥下来我脖子上的玉牌,笑吟吟地端详起来:「这个值钱不?
真的还是假的。
」我本能地要去夺回来,却被这个灵活的胖子往后一闪躲开了,还反手将刚翻腾到手的金链子塞到我手心里。
这时门开了,表哥在我懵逼之际,当众诬告了我。
6、他说我偷着去拿小姨的金链子,被他当众抓了个正着,他拉着我不让我走,我自己挣脱了撞桌角上了——他脑子都不用过一下用这种滑稽的方式来圆我脸上被他打出来的伤。
笑话!我会偷拿自己亲妈的东西?
就这脑满肠肥的坏种,编排事儿编排的,漏洞比脑洞还大。
但我大姨一见这场面,第一反应竟然是赶紧跑过来在她宝贝儿子的身上、头上一通扒拉——她生怕自己儿子吃了亏。
我一下被这娘俩自私的戏码给激怒了,咒骂他一家子都是没长人心眼的猪。
李曼宁一看我脸上的伤,当即就知道这压根就不可能是撞桌角撞出来的伤,但还是朝着我的屁股踢了一大脚。
刚才表哥打我我一声没吭,还一心想着如何骁勇着找机会反击。
可李曼宁给了我一脚,我当即就哭了出来,还是坐在地上哭的,嚎得跟狼崽子似的。
这时候万智回来了,他先是被这场面震得一怔,之后猩红着眼睛看了一圈所有把我弄哭的嫌疑人,然后阴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背着我在小区里走了很久很久。
万智说,妈妈打我,不是因为不相信我,而是因为我不该带上大姨一块儿骂,因为我和万智还小的时候,李曼宁带孩子和工作都不想丢,请保姆又没钱,就只能在工作忙顾不上孩子的时候,请大姨帮忙照看着,在李曼宁看来,大姨比我爸更有良心,或者更顶用,她觉得自己是欠大姨的。
我才不听这些弯弯绕,我只认李曼宁跟我动手了这一样。
那天我把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衬衣上,这个向来爱干净的万智竟然没有任何一丝嫌弃,还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一堆棒棒糖。
我接棒棒糖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有泪。
当时就好奇怪,挨打的又不是他,他哭啥?
但更让我纳闷的是,自打那次我挨了欺负以后,表哥又好长时间没上过我家的门,大姨每次过来,都没带着他。
后来有一次听到大姨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地跟李曼宁诉苦,说宝贝儿子在学校被人用篮球砸眼眶子了,充血了,刚消了肿,过几天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篮球砸中了眼眶子。
大姨去学校闹,可学校给的结论都是不小心,「失手」的同学也道歉了。
而且,因为每次都是不同的学生在不同的地点砸的,那些砸他的学生跟表哥也不认识,说蓄谋吧,逻辑上不合。
说不小心吧,可表哥的眼眶子基本上隔三差五就得挨一下子。
搞得表哥有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盯着一双乌黑的肿眼泡鬼鬼祟祟地抱着猪头走路的。
嘿,报应来得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7、东西搬完之后,我搓着眼睛回房间午休。
大姨和妈妈像是正常的家庭聚会一样,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还齐心合力地一起做了一大桌饭,爽朗地高声大笑,气氛像是乔迁新居一般喜气洋洋。
我甚至怀疑李曼宁并不爱我爸,这样反倒也挺好的。
万智在刷碗、拖地——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永远都在按部就班地充当着懂事乖巧的角色。
过了一会儿,大姨和妈妈要下楼遛弯儿,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摆摆手,果断回绝了这种中老年妇女特别喜爱的娱乐项目。
听到一波又一波的关门声,我以为人都走完了,便肆意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突然一个棕熊一样高大的影子一闪而入,我吓的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定睛一看——又是这坏种表哥。
消停了好一阵子的他,见家里就剩我自己了,肚子里的坏水又憋不住了?
「你进来干什么?
」我压低声音瞪着眼睛质问他。
「这么小声干嘛?
小姨和我妈下楼去公园遛弯去了,万智提着垃圾袋下楼了,家里没人了,除了——咱俩。
」表哥肥腻的脸上又露出了变态而小人的的淫笑。
「你干嘛?
」我身子往后一缩,手已经往枕头边摸索起来,准备寻摸趁手的武器。
「听小姨说你今年拿奖学金了?
借哥哥点儿,哥最近手紧。
」「滚!」表哥一把把我从床上扯了下来,照着我的脸就甩了一个耳光,叫嚣着:「拿给我,快点儿。
」早就听我妈说表哥染了网络赌博,还借了网贷,但我完全不知道他能为我手里的这几个小钱疯成这样,完全不顾及待会儿我妈他们回来后,把我打成这样怎么收场。
表哥见我完全没有服软意思,抓起我床头柜上的台灯就要照着我的脑袋砸下来。
就在我本能地双手护住头顶时,眼前的庞然大物突然应声倒地。
8、万智把我揽到怀里,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一遍遍地抚摸我的后背,眼睛里有泪。
那冰凉又缓慢的指尖触感,像是毒舌在沿着脊椎蜿蜒。
我眼见着他像拖一头死猪一样把表哥从我房间里拖出去,还用麻袋把人装进去扎了口子,整个人反倒比刚才更加怕了起来。
他果真是会用麻袋装人的?
我的天啊,他当年果然不止是恐吓我而已。
「万智,你杀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万智洗干净手,讪讪回到我面前,目光凌冽地白了我一眼。
「叫哥。
」9、那天,我大姨一回来,就发现了在麻袋包里鬼哭狼嚎的表哥。
一解开麻袋包,表哥就哭得死去活来。
她虽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一看我跟万智都不在家,就他儿子一个人在麻袋包里像头猪一样惨叫着,她就能猜到这都是谁干的了。
我妈在一旁不停地道歉。
我表哥摸着后脑勺一个劲儿地嚎:「妈,疼,头疼。
」大姨心疼惨了,一把将表哥肥硕的大脑袋揽到怀里,哭丧一样带着唱腔喊:「我可怜的孩子啊,咱好心把房子借给人家住,人家不感激就算了,反倒打我们,还有没有天理啊!」我妈给我和万智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通后,便尴尬地给他们母子俩倒了杯水:「大勇(表哥的名字)啊,你跟小姨说说,他俩为啥打你啊?
」我妈虽然前几年为了照顾我俩最终还是辞了职,当了一些年头的全职家庭主妇,但她好歹当初是吃笔杆子饭的,脑子依然是灵光的,她当然知道,大勇表哥不会无缘无故被打得这么惨。
但大姨哪管这些是非,她宝贝儿子被妹妹的野种哥哥打成了猪头,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觉得是自己儿子错了。
「李曼宁,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当初我说这个野种别往家领,你偏不听,现在你领回来了,老公被他克没了不说,还伤着我宝贝儿子,你不处理清楚这档子事儿,趁早从我房子里给搬出去。
」李曼宁脖子一凉,她都无法想象这样冷酷无情的话,竟是从自己亲姐姐嘴里说出来的。
「姐,我这带着俩孩子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去,那等我找着房子,一早就搬出去。
」我妈怂了,为了这趟兵荒马乱地搬家,她又出钱又出汗地忙活了一整天,如果现在又立马搬出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孩子解释,体力和精力也不允许。
10、「万智,你闯了祸就拉着我跑出来,你让妈妈怎么办?
」万智把我拉进了一个地产的楼盘项目上,一个人从宣传台上抽出册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跑去沙盘那一阵端详。
售楼小姐见他面容稚嫩,一看就还是个学生,便没有鸡血般地向他推销,而是巧妙地整理了一下性感的大V领,甜甜腻腻地举着个手机递上去。
哎,每次跟万智出门,都会免不了要遇上想要加他微信的小姐姐。
万智一反常态地没有搪塞走开,而是毫不犹豫地加上了那个售楼小姐,甚至还递出一个灿烂又阳光的笑容,搞得那小姐姐眼珠子差点要粘在了他那紧致妥帖的衬衣上。
万智听到我在这焦躁地喊他,便停止了跟小姐姐的调情,轻飘飘地晃到我身边。
他拿着手中的册子胡乱翻了两下,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干嘛叫那么大声,吃醋啊?
」我一听,差点当场去世:「我?
吃醋?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你是我哥。
」「现在承认我是你哥了?
」「得意什么?
你就是徒有个虚名罢了。
」「所以,你吃我的醋并没有什么不妥,对吧?
」我被万智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搞得当场宕机了,我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万智,我们还是回去吧,大姨本就是个难缠的人,现在我们还在寄人篱下,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帮着解决问题,偏又跑出来这么久,妈妈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万智缓缓看向我,好看的脸上滑过一丝轻蔑又淡漠的笑:「哟,万慧什么时候真有智慧了?
知道为妈妈考虑了,当初是谁在学校整天打打杀杀害妈妈一次次跑去学校给人赔礼道歉来着?
」呵!一言不合揭我短!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不回,我回,总要有人去解决问题。
」我气哼哼地要起身。
万智一把拉住我,慢条斯理地说:「你当真知道什么才叫解决问题吗?
」11、万智这个魔鬼,自己按下门铃后,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此时,悲伤的李曼宁同志为了营造一种悲壮的气氛,竟然连灯都没打开。
李曼宁朝着门口的方向转过头去,淡淡地说了句:「来吧,你俩一块儿说说吧。
」「没事儿,妈,我只是看大勇那货欠揍。
」万智一看自己也暴露了,只好慢慢把自己挪到我身边,率先在我开口陈词前用这样荒诞的理由给我堵了回去。
见我一脸诧异地望向他,他冷漠地补充道:「他乱翻了我屋里的东西。
」我妈信服地点点头,温柔安慰道:「小智啊,这妈妈理解,但你也不能下手那么重啊,头上老大一个包,毕竟他是我亲姐姐的独生子,再说咱们现在情况不也特殊么。
」我妈一边安抚,一边望向陌生的四周,眼神涣散地铺出去,鼻头一酸,把头扭向了一边。
这一幕让我终于意识到,李曼宁并不是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她的婚姻,她终归是悲伤的。
李曼宁见我俩沉默,便用下巴指了指那一间屋子说:「去睡吧。
」我乖巧地推开门,才惊讶地发现,我的妈,这间房里摆着两张双人床,我狐疑地扭过头来,阴阳怪气地反抗:「妈!这屋咋睡!」「你也去吧。
」我妈朝着万智示意了一下,捶了捶脖子,起身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妈!这合适嘛!我俩都大了,我都读大一了,我哥都读研了,还睡一屋?
」我一激动,话音都走调了,像是嘴硬的鸭子被无情的人类薅住了脖子。
我妈扭过头来刚要发作,万智立马推着我的肩膀进屋了。
「又不是没睡过,叫什么叫。
」他把门一反锁,外套一脱,淡淡地说。
「小时候睡上下铺那是条件所迫。
」我极力地反驳道。
万智抬起眉毛望向我,嘴角一抹坏笑:「现在不也是条件所迫。
」「我是说,就算临时过渡的房间不够用,我也可以凑合着跟妈妈睡,咱俩凑一屋,总归有诸多不便。
」「我不介意,你去吧。
」我白了万智一眼,抱着靠窗床上的被子就要往我妈那屋里走,可走到门口,我脚下就刹车了。
李曼宁多毒辣的人啊,我3岁时就被迫要求跟她分房睡了,我说我害怕,她就说哥哥会保护你的,去吧,她总嫌弃我晚上睡觉拿脚丫子往她肚子上捅,她睡眠一直都差,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但凡有点动静,她随时要醒,醒了再入睡,就格外难,头天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脾气就大得很,找不着我爸干仗,就拿漏洞百出的我撒气。
我完美主义的哥哥万智,总是在战局中一言不发地笑,从未帮我多说过一句求情的话。
哎。
我这都什么命啊。
「哟呵,怎么回来了?
」男生收拾自己的速度好神勇啊,好奇怪的物种。
我抱着被子出去走个来回的工夫,万智刷完牙洗完脸已经能收放自如地躺在被窝里讽刺我了。
「要你管,反正这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大家各自管好自己。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被子往万智床上一扔。
「什么意思?
跟哥一块儿睡?
」万智被我的举动吓了个不轻,还在那故作镇定。
「你走开,我要睡靠窗的这张床。
」我放下被子后,就双手摆出了驱逐性的动作,像是在逼着鸭子跳池塘。
万智「噗嗤」一笑:「凭什么?
这张床我都睡热了你再来换,故意?
」这下换我红脸了,其实这种操作我小时候经常干,万智洗漱动作快,他一洗漱完,我就要求他帮我暖被窝,等被窝热了,我就把他赶回上铺,这时万智就会照着我的脑瓜轻轻弹一下,或者拽一下我的马尾辫,乖巧翻回自己的铺上。
「干嘛呢?
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他见我愣神,故意挑衅。
「刚刚你干嘛跟妈妈撒谎?
我明明是受害者,说出来很丢人吗?
」我终于找到了扭转局面的突破口。
12、万智沉思了一下,说:「那你觉得我妈妈丢人吗?
」他见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又进一步强调:「我是说,生我的那个妈妈。
」我脖子一凉,整个人身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耳朵里的汗毛都根根分明地站立起来,万智从小到大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自己的亲生妈妈。
虽然他非亲生这件事,我妈从来没有瞒过任何人,他自小知道,我也知道,可他向来对此事闭口不谈,如果逢上嘴上没有轻重的亲戚饭桌上开玩笑逗他,小智,想不想你的亲妈?
万智这时候就会快速地把碗里的饭扒光,然后一句话不说回自己的房间去。
我想,他是非常想骂人的,但完美主义的自我要求又不允许他在妈妈面前失了礼节。
这个时候,李曼宁就会脸色一变,筷子一摔,脸子一拉,不疾不徐地说上一句:「吃饭就好好吃饭,话不会说可以不说。
亲戚面露尴尬地赶紧缓和气氛:开玩笑,开玩笑的嘛。
尽管如此,过不几天,就会传来这个亲戚摔到了胯骨下不了床的消息。
所以,我总觉得,万智完美的皮囊下面,一定藏着什么邪恶的超能力。
就像那块小时候被表哥掳走的玉牌,有天晚上无缘无故回到了我枕头下边,表哥还莫名其妙在学校轮番被各路篮球砸肿了眼眶。
太邪乎了。
单单是讨厌谁,就会让谁无缘无故地倒了大霉。
而此刻,恰恰是这么禁忌的话题,万智主动向我发起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怕接错了,会平白遭受万智这家伙有如神助的诅咒。
「那不一样。
「我还是觉得,万智把我被表哥施暴的事儿和他亲生妈妈从事特殊行业的事儿摆在一起,对我并不公平。
以万智的聪明,他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你是觉得自己比我那个妈妈无辜对吗?
」见我不点头也不说话,他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早就着急认字了吗?
」他长叹一声接着说:「因为我想早点读懂我妈留给我的那封信。
」说着,他起身打开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从里边拿出来颜色褪尽、外翻着棉絮的海绵宝宝背包,拉开拉链,一封牛皮纸信封包裹的信呈现在了万智的手上。
「准确来说,这是我妈妈的遗书。
我妈妈碧春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不干净的女人,只是这一切都拜你爸所赐。
」听到此处,我吓了一大跳,狗血的情节要安排上了吗?
难不成万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万智见我脸色惨白,一下猜中了我不着调的猜测。
那封信在他掌心里不停地旋转,万智思考的时候,手头上有的一切都会被旋转起来。
有时候是一支笔,有时候是一个千纸鹤,此刻,是一封泛黄的信。
「我妈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你爸。
你爸跟我妈一开始试着交往了几天,我妈一度以为挺顺利的,但突然有一天你爸跟媒人说了不行了。
他一开始死活不说为什么,后来我妈去找他闹,他才主动去找媒人说了原因,他进村口的时候,碰上了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李曼宁,学生模样,清清纯纯,见人盯着自己看就脸红,跟泼泼辣辣、早早辍学的我妈完全不是同一款,你爸当时就心动了。
他想追你妈,可又打听到我妈跟你妈是小学同学,一早就认识,特别担心我妈万一跟你妈说了什么坏了他的好事儿。
于是你爸做了一件超绝的事,为了堵上我妈的嘴,把自己看不上的女人,介绍给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的男同事,我妈当时心里有气,心一横,就答应了他。
不就是图个大家都安心嘛,成全你就是。
可没过多久,我妈就发现这个男朋友不光自己出入一些风月场合,而且还特别『大方』地给她介绍一些大老板,我妈不从,那个男朋友就动手打人,有一次直接把一个老板引到家里来,给我妈毁了,威胁我妈一旦说出去,就把我妈的裸照贴到宣传栏上去。
」万智说到此处,整个人开始发抖,眼睛望向我的时候,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你没有错,是那个大勇垃圾,丢人的是那些臭男人。
可就算你让李曼宁知道了,她也处理不好这些事,眼下咱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再让她硬着头皮去给咱提供住处的亲姐姐翻脸?
算了,别难为她了,哥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哥。
」我是想叫万智的,但看到他通红的眼睛,突然改了心思。
万智像是被这一声「哥」扎到了似的,愤怒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13、「你其实也是恨妈妈的对嘛?
我是说,咱妈。
没有她,兴许你妈就不会被推给那个渣男。
」我喃喃道,像是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
「不,跟李曼宁没关系。
就算没有李曼宁,你爸也会看上张曼宁王曼宁,但总之不会是碧春……也怪碧春自己傻……但我最恨的是,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介绍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渣给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你可以不喜欢她,你可以移情别恋。
但你不能只是因为图个一个萝卜一个坑,就要干出这么不负责任的烂事。
就是你爸一手毁了我妈。
」「你妈在遗书里是这样写的?
」「她没有怪任何人,她只是在我出生那天把自己为什么走上这一步一点点写了下来,这可能是她能想过的,最好的可以解释清楚一切的方式了。
」「哥,那你妈妈自杀,是因为我爸爸吗?
」「是吧……就是的。
碧春说,你爸有一天带了几个哥们去KTV玩,见鱼贯而出的那一溜儿女人里有碧春,他当着那些男人的面嘻嘻哈哈地说,自己可不敢要这个,有阴影,你们谁爱要谁要吧,还伸手把我妈往那些男人怀里推了一把。
」那几个人嬉笑着说,这女的明明挺俊的啊,干嘛不要,你不要咱哥几个轮着要呗。
瞅着好像是老相识吧,小区里见过几次,以后可就方便了哈,老婆午休的工夫就能安排一回了吧?
老熟人能办年卡不?
好歹要便宜点嘛……碧春当即崩溃掉了,她最受不了这个,她本来以为破罐子破摔再受几年罪,给儿子把娶媳妇的钱都攒齐了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结果她新买的房子,刚住进去一个月多点,就被同一个小区的男人碰了个正着。
重新开始生活太难了。
总有人心怀不轨地揭她的伤疤,她不想儿子活在她肮脏的阴影之下,晚上回去喝了酒,喝到吐,腿也软了,可还是要喝,越喝越难受,就把能留给万智的东西都塞进了那个万智一岁生日时候她送他的海绵宝宝背包里去,把家里的零食都撕开包装袋,还从冰箱里打开了几袋小馒头,一股脑倒在了床上,然后把饮水机的电源拔掉——她怕万智渴了要去接水喝的时候会被开水烫到,最后才把万智反锁在卧室里,一个人去客厅上吊了。
她在信里教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睡觉的时候,要永远记得在枕头底下藏一把水果刀。
如此万般不放心,终究撒手了。
「那如果再晚几天才发现,你不就被饿死了吗?
」我听完万智对遗书里内容的描述,整个人后怕不已。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就是赌李曼宁的于心不忍了。
」「你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她干这一行,早就跟家里人决裂了,那么多年不联系,也联系不上了。
」「哥,你怎么突然愿意跟我说这些呢?
你是不是早就读懂遗书里的内容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因为……算了,以后再告诉你,太晚了,睡吧,明天还有大事要办。
」14、第二天一早,万智就没了踪影,床被铺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得就像是从未被临幸过一样。
我揉着脑袋怔怔地回想昨晚的一切,感觉特别不真实。
客厅里传来一阵高高低低地攀谈声。
「曼宁啊,你看大勇被砸成这个鬼样子,钱花了不少,但每天都跟我说头晕,关键是万一脑袋上留下疤,可就破相了,本来我们可是一表人才的小伙子……」是大姨的声音。
一表人才?
你说这猪头宝贝儿子一表人才?
这应该是「一表人才」这个词被侮辱得最惨的一次。
「姐,我是真没钱了,上次把手里余下的这点钱,都已经给你转过去了,我手里真的没有钱了。
」啥?
李曼宁还给他家钱了?
疯了吧?
自己跑过来向我讹钱没讹到,还先动手打人,现在还有脸没完没了地到家里来要钱?
我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经过一宿的乱拱,我的头发愈发地意气风发,潦草中带上了几份不服输的倔强精神,与我大汗衫小拖鞋的形象搭配起来,颇有一股子骂街泼妇奔赴菜市场的悲壮。
「死猪头!别特么做白日梦了好吧?
你真是一根直肠通大脑的好猪崽儿啊,做人讲讲道理好吧?
是你先动的手吧?
退一万步讲,咱俩这情况,就算报了警,也只能算是互殴,你装什么受害者啊?
当初你爸妈就该把那三分钟用来散步,生出你这么个祸害玩意儿来干啥!」我大姨一听,都惊住了。
只是略略施展了我骂街功力的冰山一角,就足以把我大姨气得天灵盖发飘了。
「慧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嘴巴这么毒,以后嫁都嫁不出去的。
」「那更好,省得像您一样,人渣嫁了人渣,生出这么一坨没用的东西。
」「你怎么能骂我妈呐!」正在一旁像个二流子一样戏耍着我家金鱼的表哥终于沉不住气了,决定为他妈勇敢发声。
我大姨气呼呼地站起身,摇动着手指嚎叫着:「你们就不配有个窝,你们全家被抛弃那都是活该,一帮晦气又没教养的东西,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大姨脸都绿了,拉着她的宝贝大儿子就要走。
我表哥一看钱要不上来了,举着个大粗胳膊就又要朝着我动手。
淦!这一次次的!真当我喊打喊杀这么多年白练了是吧?
我灵巧一躲,一个大嘴巴就给丫抽上了,哎呀,那个手心,那叫一个火辣辣啊!我大姨看傻了,冲上了就要撕烂我:「你敢打我儿子,我儿子从小到大我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碰过,你敢动手打他!我撕了你个烂货!」我妈当即耍出了她最擅长的扫堂腿。
一下给我大姨放倒在地,我大姨捂着门牙,哭得嗷嗷叫。
「你们,全部!明天之前就给我搬出去!」我大姨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我妈傻眼了,这个女人竟然要马上服软,颤颤巍巍地去扶起刚刚被她放倒的女人。
「不必,现在就搬。
」万智推门而入,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胡说什么?
这么多东西一下搬酒店去?
重新租到合适的房子怎么也得三五天!」我被万智的豪情万丈与举重若轻吓得差点原地摔倒。
「别担心,我们有房子。
」万智扶了我一把,然后缓缓走到表哥面前,一脸淡漠地说了一句:「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滚。
」我茫然地看向万智,惊讶地发现他脖子上也挂了一块玉牌,跟我脖子上那块惊人的相似。
要不是我脖子上沉甸甸的感觉依然很真实,我甚至怀疑万智啥时候把自己送我的那块玉牌又偷回去了。
15、万智真是个疯子,只一天的工夫,全款买了一套带院子的精装修现房。
他妈妈给他留下的不止是一封遗书,还有一张当初老早给万智开好的银行卡,遗书里有密码,碧春生前的奋斗成果全在里头了。
碧春在遗书里告诉他,不到十八岁,别动这张卡,也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有这张卡,否则你根本不知道别人是真对你好,还是假对你好。
万智是一个极能保守秘密的人,他做得滴水不漏。
售楼小姐甜腻腻地说,手续可没办法那么快办完,不着急全款,您可以先下定。
万智说,不重要,那些可以慢慢来,我现在就要马上交全款,但有一个要求,把钥匙先给我,我今天就要住进去。
售楼小姐哪见过这样奇葩又帅气的爽利买家,微信语音爹利嗲气地赶紧同意,为了答谢他如此爽快,还发出了晚餐邀约。
「那你怕不是快到点了,换身衣服赶紧去呗。
」我歪着脑袋一边整理着行李箱里的东西一边奚落他。
「也许不用去了。
」万智淡淡回应。
「哟?
啥情况?
直接改约一起睡了?
」呸呸呸,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本来就是想调侃,可我妈搬着大箱子一进来,直勾勾看着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气氛就变得诡异了,好像全屋人都闻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
「今晚包饺子吧,不用买醋了。
」我妈邪魅一笑,言语中透着诡异。
「为什么啊?
家里醋不是用完了嘛。
」我脑子有病,还傻呵呵地追上去问,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
「妈的意思是,拿你蘸饺子刚合适。
」万智倒是机灵地很啊,真会见缝插针地补刀。
我老脸一红,推着我妈进了新居的主卧,鬼鬼祟祟地问话。
「妈,你不会真为了这么一栋房子,要背弃伦理道德卖女儿了吧?
」「说啥呐,净说些不着调的,小智是我捡来的,既不跟你一个妈,又不跟你一个爹,咋就背弃伦理道德了,瞎说八道。
」「妈!你该不是动真格的了吧!」「笑话!那你以为我当初捡回这么个大儿子图啥?
还不就是图孩子长得漂亮,将来万一瞎了眼能看上我闺女,岂不是皆大欢喜?
」「李曼宁,那你万一生下来的不是闺女呢?
且不说别的,退一万步说,万一我真跟万智成了,将来改口你不别扭?
」「呵,我有什么好别扭的,横竖都是得叫我一声妈!」「淦!」16、我妈瞥了一眼我的脖子,调侃道:「定情信物都戴了这么多年了,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啊。
」脖子上的那块玉牌顿时透心凉了,我赶紧解释:「李曼宁,可不好瞎说,这玩意是万智威胁我戴的,不戴要被装麻袋包的。
」李曼宁不耐烦地对我挥了挥手:「你省省吧,就你这傻缺样,要文化没文化,要脑子没脑子的,万智如果愿意要你那真是瞎了眼了才行,你当真不知道在古代,玉牌是被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对方的?
你俩那是龙凤玉牌,你一个凤,他一个龙,万智来家第一天,我把这一对你外婆送我的玩意儿亲手送他的。
打我看你脖子上挂了一个的那天起,就知道万智这孩子是真瞎了。
」「淦!绝了!你真是我亲妈了!外婆有宝贝传下来你竟然第一时间送给外人!」李曼宁听我脏话连篇,上来就往我后背呼了一巴掌:「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是外人?
当时谁知道我还能生出来你这么个不省心的疯丫头来?
你应该担心的是你哥万一看不上你可咋办?
」正在我气得面部都要扭曲成一股麻绳时,客厅里传来了万智的声音:「妈,能借你老花镜戴一下嘛?
」「你要老花镜干嘛?
你眼睛又没毛病。
」我妈本能地怼回去一句。
「我瞎。
」啊啊啊啊!万智你……我探头探脑地想往客厅里偷看一下,却被万智一把薅了出去。
「你下手太狠了吧?
」「走吧。
」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俊朗一笑,还竟然伸出白皙好看的大手向我使用了摸头杀!「去哪儿?
」我挠了一下脑袋,想要躲开。
「去赴宴啊,我跟售楼姑娘说我买的是婚房,她不信,还说那就带上太太一块儿来吃呗,既然如此,那我就带上呗。
」「我……你这什么意思?
」万智笑着摇了摇头,上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蠢丫头,哥瞎了,带路。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瞎子一样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往门把手上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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