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关心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一愣。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李时裕已经拿起碗筷,在穆澜的碟子面前摆好了穆澜要吃的东西,而里面的这些,都是穆澜的习惯。
就算容颜改变,很多习惯也不会改变。
这些事,李时裕以前并未曾做过,而现在做的时候,却又显得得心应手的。反倒是让穆澜在原地愣愣的有些出神,并没能第一时间回过神。
「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可以了。」穆澜喃喃开口。
「你手受伤,朕来便可。」李时裕倒是淡定。
穆澜被动,而李时裕却始终显得主动的多,甚至完全没让穆澜动到自己受伤的手,而是把食物装进勺子,直接放到了穆澜的嘴边。
那是亲自喂着穆澜。
穆澜没说话,更多的是显得被动,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被迫张嘴,把李时裕喂到嘴边的食物吃了下去。
李时裕见穆澜吃了,这才继续舀了第二勺。
一直到穆澜吃不下了,她冲着李时裕摇摇头:「皇上,臣妾饱了。」
这是实话。
这已经比穆澜平日吃的多的多了,李时裕看了一眼,倒是点点头,也不再勉强。穆澜到现在才发现,李时裕之前就喂自己吃饭,他什么都没动,加上穆澜吃饭的速度不快,饭桌上的食物已经微凉了。
很多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穆澜想也不想的说道:「臣妾让奴才准备新的。」
「不用。」李时裕压住了穆澜的手,「就这样可以,你在这边陪着朕用膳。」
「是。」穆澜也没矫情。
而李时裕的吃饭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已经处理完了面前的膳食,穆澜顺势递过帕子,李时裕擦了擦嘴,这才看向了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皇上是有话要和臣妾说。」
「蓁蓁。」李时裕的声音平静的传来,「朕说过,在私下的时候,无需和朕多礼。」
穆澜有些不明就里。
在私下的时候,穆澜认为自己并没和李时裕多礼,他们的相处方式和有外人在的时候,已经放肆的多了。
所以李时裕这话的意思——
就在穆澜困惑的时候,李时裕才继续说道:「无需用臣妾这样的称呼,直接用你我就可以。」
穆澜:「皇上——」
要知道,这样的待遇,就只有以前的穆澜有过,而现在,李时裕却把这样的待遇给了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
她对于李时裕而言是特别的吗?
不,穆澜更愿意相信,李时裕并不是这样想的,这人是在试探,一点点的试探,一旦这人的疑心起了,这人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
可是,那一夜后,不是李时裕就已经不再怀疑了吗?
「不要和我说不符合体统,私下就至于你我的时候,就这样。你可以唤我的名字,我直接叫你蓁蓁。」李时裕说的直接,打断了穆澜的话。
穆澜最终无声的叹息:「好,我知道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而后,李时裕看向穆澜:「陪朕在宫内走走,这些年来,朕还不曾在这个深宫内好好走过。」
穆澜在的时候,李时裕忙于国事,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在御龙殿中。
就连这座深宫,他们都没能好好走过,反倒是在塞外的那段时间,他们还能每日在白桦林走走。
这些也是穆澜的遗憾。
当年穆澜总和李时裕说,待这天下稳定,他们定要携手走遍大周的大好河山,而这几个心愿到现在都无法实现。
也就终究成了两人的遗憾。
别说这样的心愿了,就连这宫墙,他们都不曾携手走过。
安静了下,穆澜没反对:「好,我陪你走。」
这样的交谈,也好似两人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李时裕冲着穆澜淡淡的笑着,很快伸手搂住穆澜,两人安静的在宫内走着。
很快,两人走到了宫墙,宫墙上的侍卫看见两人的时候,错愕了一下,急忙跪下请安:「属下参见皇上,淑妃娘娘。」
「平身。」李时裕淡淡挥手,「朕和淑妃想在这里走走,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属下遵旨。」侍卫应声。
很快,长长的宫墙就只剩下穆澜和李时裕两人,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沿着宫墙,安静的走着。
在宫墙的中间,是观星台,平日也极少有人来。
李时裕看向穆澜:「是不是累了?在观星台上休息一会,今日的星辰很漂亮。」
穆澜仰头看向了星空。
星空里,繁星点点,倒是像极了在塞外的时候。
她忍不住感慨:「大周这样的星空太少见了,我一直以为,只有塞外的时候,才可以看见这样的星空。」
「塞外?」李时裕顺着穆澜的话问了下去,「你何时去过塞外?」
穆澜这才警觉自己说漏嘴了:「我不曾去过,只是在书中看过。」
李时裕嗯了声:「有机会,带你一同前去塞外。」
「好。」穆澜应声。
两人走进观星台,在观星台的位置极好,那些繁星点点清晰的出现在穆澜的面前,穆澜看的不免有些入迷。
好似很久不曾看见这样的星辰了。
大周的星空都显得璀璨无比。
而李时裕安静的站着,并没多言什么,但是李时裕的眼神始终落在穆澜的身上,带着温柔和缱绻。
就好似多年前,他们在塞外的时候,穆澜也是这么认真的看着星辰,而她最喜欢的就是漫天繁星的时候。
那时候的穆澜还在感慨,大周看不见这样的星辰。
所以在今日,李时裕注意到星空变化时候,便带着穆澜来到了观星台,而这个观星台,也是为穆澜所建,而并不是为了别的。
只是建好的观星台,却再没机会迎来它的主人,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李时裕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而穆澜全神贯注,没片刻的闪神。
而后,李时裕悄然站起身,观星台上摆着一台古筝,穆澜太过于专注,就连古筝都没发现,而李时裕已经在古筝前坐了下来,试了音,他开始弹奏熟悉的乐曲,这下,穆澜听见声响,这才转身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低头抚琴,显得格外认真。
穆澜并没打断李时裕,而是安静的听着,这样的音律,是穆澜很久不曾听见了,这些年来,因为穆澜的身体不好,好似也很久不曾抚琴,更不用说起舞了。
一直到李时裕的琴音落下,穆澜才笑着开口:「皇上的琴音,大概无人可及了。」
「不。」李时裕否认了。
穆澜挑眉,看着李时裕:「那谁可以超越皇上?」
「已故皇后。」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倒是意外了下没说话,要论舞姿,穆澜当仁不让,但是要说到抚琴,穆澜绝对没李时裕精湛。
她安静了下,并没多说什么,因为穆澜很清楚,多说多错,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适宜多说。
李时裕好似也不介意,安静的看向了穆澜,倒是笑着问着:「蓁蓁可会抚琴?」
「会。」穆澜没否认。
这大周能入宫的女子,如果说不会抚琴,不管怎么样都没人会信,选秀的第一个标准便是抚琴和舞技,只不过穆战骁的关系,这些人并没来试过穆澜而已。
「要来试试吗?」李时裕又问。
穆澜很直接的摇头:「臣妾不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了,这只是让人贻笑大方。」
这话,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而是低敛下眉眼,好似在思考什么,在这样的气氛里,观星台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天上的繁星点点,在不断闪烁。
而李时裕看向了穆澜,倒是自顾自的说着:「现在想来,好像朕也并不曾听过皇后抚琴。」
这话,穆澜总觉得是李时裕对自己说的,但是看着李时裕的容颜却又觉得不像。
这下,穆澜安静了下,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站着,好似在回忆当年。
当年好像确确实实自己不曾给李时裕抚琴过。
被李时裕说完,就好似这些年来的遗憾,而就连起舞,现在穆澜都做不到了,这样的酣畅淋漓,只会要了穆澜的命。
沉了沉,穆澜才顺着李时裕的话说了下去:「皇后娘娘的舞技天下第一,自然是舞技来取悦皇上,又何须做一件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呢?」
抚琴倒也不是穆澜不擅长,只是和舞技比起来,那就相差甚远了。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轻笑一声:「这话倒也是。」
话音落下的时候,穆澜以为李时裕会结束这个话题了,结果没想到李时裕却看向了自己:「那蓁蓁可会跳舞?」
这话,让穆澜一愣,完全没想到李时裕竟然会问自己这些。
但是穆澜并没恍惚,安静的说道:「臣妾并不会。臣妾从小生的不好看,爹爹也没这个想法让臣妾习舞,学的也就是一些皮毛,所以并没什么用处。」
李时裕也没为难穆澜,就只是点点头,穆澜松了口气。
但是穆澜不免想到这些年来,她好像是真的不曾再碰过舞了,不想吗?穆澜不否认,她想,只是能力有限,她已经做不到当年这般了。
穆澜的嘴角不免上扬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但是她隐藏的很好,并没说什么。
李时裕很快站起身,在观星台上,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一言不发,那眼神好似若有所思。
穆澜陪在一旁,并没说话。
一直到李时裕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朕送你回宫,早点休息。」
「好。」穆澜应声。
李时裕的说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两人顺势走出了观星台,也好似随着两人离开观星台下了城墙,城墙上的守卫才逐渐的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而不像之前那般,只剩下他们。
就如同这个世间被净空了一般。
……
穆澜以为李时裕就只是送自己回德清宫,但李时裕把穆澜送到的时候,并没离开的意思,这下,穆澜安静了下,只是穆澜很快就回过神。
她看向李时裕:「皇上要在臣妾这里留宿吗?」
「不可以吗?」李时裕反问。
「自然是可以的。」穆澜应声,「臣妾让小莲去准备一下。」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转身吩咐小莲,但是穆澜的心跳不免有些快,这是李时裕第一次留宿在德清宫中,和在御龙殿也不一样。
但是穆澜并没多想。
小莲的手脚很利落的把床已经给收拾好了,退出去的时候,她看着穆澜,眨了眨眼。
穆澜无奈的笑出声,这才转身,而李时裕已经走了进来。
很多事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就像他们常年一起都是这样彼此相依偎的睡着,也并没什么不合时宜。
青纱帐内,旖旎一片。
一直到穆澜累到了极致,李时裕才温柔的拥着穆澜入睡,就好似自己怀中的是一件稀世的珍宝,永远舍不得让人放手一般。
而窗外的夜,越来越沉。
大周渐入秋季,树叶从清脆变成了金黄,在黑夜之中,这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翌日。
天才蒙蒙亮,李时裕就已经醒来了,程得柱早就在寝宫外候着,而穆澜仍然还在沉睡。
李时裕知道穆澜昨夜是累坏了,他低头温柔的看着穆澜,俯下身,在穆澜的脸颊上亲了亲,穆澜也并没醒来的意思。
「澜儿,你什么时候愿意对朕承认你的身份?」李时裕的声音很轻。
沉睡的穆澜听不见,自然也无法回答。
李时裕也只是说完,并没吵醒穆澜,很快站起身,快速的走出了寝宫外,而程得柱已经迎面走了上来,给李时裕更了衣。
全程,程得柱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恭敬的跟在李时裕的身后,两人匆匆朝着御龙殿而去。
……
御龙殿内。
「皇上上朝。」程得柱尖锐的声音穿来。
殿内的大臣们跪了一地:「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李时裕大袖一挥。
这些跪在地上的大臣才敢站起身。
程得柱高声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臣这才纷纷上奏说着自己手中的事,李时裕安静的听着,朝堂上倒是一片热闹,一直到这热闹劲过去了,李时裕才看向了程得柱,程得柱颔首示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见了李时裕的吩咐。
程得柱虽然震惊,但是这样的震惊也一直都在程得柱的预料之中。
所以在宣读这一道圣旨的时候,程得柱倒是平静的很,而朝堂内的大臣们,就无法如此淡定了。
唯独穆战骁和龙邵云,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一天的到来,两人面色平静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许蓁蓁为皇贵妃,统领后宫,赐凤清宫,钦此。」程得柱把圣旨平静念完。
这圣旨,应该是念给许蓁蓁听的,但是李时裕却让程得柱在朝堂之上宣布,这意思为何,就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要昭告天下,就连这些群臣,李时裕都不想听见任何反驳的声音。
而这道圣旨一出,不少人脸色大变,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淑妃册封为皇贵妃,而先前的皇贵妃就一人,那是熹贵妃,只是现在熹贵妃被贬,但是宫内的人都认为这是暂时的,因为毕竟何家还在,太皇太后还在。
而熹贵妃这么多年,也就只是在凤阳宫,她想搬入凤清宫已经许久,但是李时裕却从来不曾给过这样的机会。
现在,凤清宫却轻易的给了一个貌不惊人的淑妃。
这岂能让人不震惊,那是对淑妃的刮目相看,也让何家的人更加意难平。
进入凤清宫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大臣没人不知道,这只是不曾说破的秘密而已,进入凤清宫就意味着你拿到了后座,只有后座,才死后宫女人奋斗的目标,而现在,却轻轻松松的被人拿走了。
多少人不甘心。
也多少人不情愿。
但是这又如何。
因为李时裕做的决定根本无人能更改,能当众宣布这道圣旨,言下之意,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皇上——」何元回过神,立刻拱手作揖,开口叫着李时裕。
李时裕不冷不热的看向了何元:「何丞相有事要奏?」
熹贵妃的事后,何家在京都几个命脉的商铺都已经被穆战骁收的彻底,留下的那点势力,不足以让何家在这几年内喘息,而这些商铺转到了穆战骁的名下,只是商铺内的势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的清楚干净。
何家自然对李时裕意见颇大,他们要的就是何家的狗急跳墙。
只是何家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李时裕竟然一道圣旨就下来了,这是彻底的断了熹贵妃的路。
何元怎么能甘心。
「皇上,这淑妃娘娘就只是一个嫔妃,从御膳房的奴才一步登天,而如今又进入凤清宫,臣怕众人不服。」何元一板一眼的说着。
因为何元开口,朝中和何元站在一条线的人,自然也开始咄咄逼人的逼着李时裕。
李时裕面无表情的听着,完全不被这些话影响到,眉眼里都带着几分的淡定,一直到这些人说完,李时裕才看向众人。
「众爱卿可是说完了?」李时裕问。
这下,众臣更加面面相觑,不敢再开口。
「众爱卿倒是有意思了,朕不把凤清宫让出去的时候,你们愤愤不平,总在想方设法的逼着朕,现在朕把凤清宫让出去了,有了新的主人,你们倒好了,也能给朕找尽理由,所以,你们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李时裕淡淡反问众臣。
众臣在李时裕的话里,不敢开口。
「何丞相这是嫌弃淑妃的身份?」李时裕挑眉,倒是直言不讳。
何元被点名,这下也不敢吭声:「臣并非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又何必上奏?」李时裕的声音多了一丝的阴沉和不耐,「何丞相不要忘记了,淑妃能安抚好太子,就是一项本事。更不用说,太子是朕唯一的皇子,大周以后的帝王,能安抚好太子,难道没资格进入凤清宫吗?」
「……」
「何况,淑妃的出身也是千金小姐。只是柳州知府许明的等级不够而已,要知道,能进入选秀的,都是千金之躯,又何尝身份不匹配,若不匹配的话,内务府岂不是失责?」
「……」
「淑妃册封后,品行端正优良,这不就足够。再说,朕册封一个皇贵妃,还要让人指指点点,朕的威仪何在?」
……
李时裕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倒是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不过字里行间都在为穆澜说话,是在训斥眼前的这些臣子不识大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不敢多言,就只能这么恭敬的站着。
反倒是穆战骁听着,负手而立,不着痕迹的微微拧眉,李时裕的这一步棋,穆战骁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而龙邵云倒是始终沉默不语,好像这些后宫的事情,和龙邵云就从来没任何关系。
朝堂上的吵闹也很快消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消停里,李时裕冷淡开口:「众爱卿还有事要启奏吗?」
众臣摇头。
「退朝。」李时裕大袖一挥,直接下令。
而后,众臣下跪:「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李时裕明黄的身影已经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了,在李时裕离开后,众人围向了穆战骁和龙邵云,好似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只有两人能说得上话了。
「穆大人,龙将军,皇上这是被妖女所迷惑了,不然一个区区的御膳房奴才,怎么可能一步登天,现在竟然还入住了凤清宫,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可都是清清楚楚的。」何元说的气愤难耐。
「就是,这可如何是好。这一国之后必然是要母仪天下,这淑妃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符合。」
「龙将军,穆大人,你们都是皇上的亲信,难道不劝说一下皇上,就任皇上被美色所迷惑吗?」
……
在何元的带领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穆澜的不是。
穆战骁和龙邵云倒是异常默契的听着,谁都没开口,一直到周围的人渐渐不说话了,两人无声的交换了眼神,这才看向了众人。
姑且撇开穆澜的身份不说,他们对李时裕的了解,都很清楚李时裕绝非是一个昏君,更不可能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所以李时裕能选择的人,必然是有李时裕的道理。
就凭这一点,他们都不可能干涉李时裕的想法。
但是面对这些群臣,自然这些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这些人的心理脆弱,不见得能接受的了这个答案。
开口的是穆战骁:「何丞相,要论美貌,这个淑妃自然没有。何况,淑妃娘娘在被册封之前,也从来不争不抢,她的心思就只是在太子的身上。这宫内多年,这些娘娘们怎么都没想过讨好太子呢?」
这话有些嘲讽,朝堂上的人脸色变了变。
「先撇开这件事不说,皇上若是被妖女所迷惑,那么这家国大事还能如此清晰的处理?再说,妖女不是要蛊惑皇上不务正业?以我所见,皇上也不曾不务正业。」
「这……」
「还有,妖女之说在大周一直都是个忌讳,这话传到皇上耳中,各位不怕皇上震怒吗?」
穆战骁闲闲的把话丢了回去,在场的人更是脸色骤变。
妖女这个说法,是从当今太后来的,而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确确实实李时裕最忌讳的就是妖女之词。
在这样的时候,龙邵云才开口:「皇上是个明君,这立后本也是皇上的私事,皇上要如何决定,我们无权干涉,所以各位还是散了,这件事,就听着皇上的,若是把皇上惹恼了,我想我们都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龙邵云也就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没再开口了,颔首示意后,很快朝着御龙殿外走去。
穆战骁显然也没多交谈的意思,跟着龙邵云一起走了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御龙殿内的人更是面面相觑,何家的人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竟然有人比熹贵妃还早一步进入了凤清宫。
何元和何申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的吓人。
而众臣见商讨无望,倒是也知道李时裕的脾气,这下,众人不敢迟疑,也很快离开了御龙殿。
何元和何申走出了御龙殿,这才看向了彼此。
「爹,这件事——」何申问着何元。
何元的眉头也拧着:「这淑妃留不得。」
「皇上亦步亦趋的跟着淑妃,我们怕是没机会下手。」何申说得直接。
就连德清宫内的人都被更换了,更不用说现在还换到了凤清宫,凤清宫的主子意味着可以自己选择奴才,更何况,现在穆澜还统领后宫,想下手,难上加难。
「秋祭快到了,自然穆澜也会去。」何元很是冷静,「那时候就是一个机会。」
何申倒是了然的点点头,他安静了下:「皇上果然动了我们的水运。」
「动吧,机会也不多了。」何元冷静的说道,「秋祭这个机会,能处理很多的事情。」
何申应声。
「留给何家的机会不多了。」何元继续说道,「皇太后年事已高,已经摆明了不想管了。何家如果再不挣扎的话,怕是要被压到谷底了,别说这件事,皇上对我们的戒备就从来没松懈过。」
自古君臣之间就是较量。
何况,何家什么时候对帝王之位没兴趣了。从开始到现在,何家一直都有兴趣,只是何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李时元这里,何家看见了希望,结果却出了一个李时裕。
而李时裕这,何家竟然找不到任何的机会,这人做到了天衣无缝。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家等不起了,而背后的人,再等下去,怕是要把何家都牵连进去了,所以,何家现在,也不过就是背水一战了。
熹贵妃的事,意味着李时裕已经对何家下手了。
两人倒是没在多加交谈,很快朝着御龙殿外走去,这里毕竟隔墙有耳。
……
——
而李时裕的圣旨很快也传到了凤清宫,穆澜接旨的时候倒是很镇定,这件事昨日李时裕就已经说过了,穆澜也并非没抗议过,就只是这样的抗议在李时裕这里并没任何的用处。
所以今日圣旨一下,穆澜倒也淡定。
「恭喜娘娘了。」程得柱笑眯眯的递过圣旨,面对穆澜的态度更是恭敬的多,「娘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入驻凤清宫的人,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
「多谢程总管。」穆澜倒是淡定。
而后她看向小莲,小莲很快就拿了一定的金子递给了程得柱,程得柱看见的时候楞了下:「使不得使不得。」
「这是程总管应该拿的。本宫这里倒是没什么稀奇的玩意,也就只能给这些了,聊表心意。」穆澜笑。
见穆澜这么说,程得柱倒是也没说什么,顺从的接了下来:「奴才谢娘娘赏赐,娘娘今日若有事情,尽管吩咐奴才。」
「好。」穆澜笑。
程得柱也没在这里多停留,穆澜让人亲自把程得柱送了出去。
而这道圣旨,倒是让德清宫的人兴奋不已,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而他们是德清宫的奴才,穆澜得道升天,意味着他们在宫内也是得道升天的。
一下子,德清宫的人就活络了起来,按照旨意,开始把穆澜的东西往凤清宫里搬,穆澜也没拦着。
穆澜的东西并不多,一个时辰就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德清宫的人簇拥着穆澜,倒是低调的朝着凤清宫而去。
穆澜重新站在凤清宫的时候,感慨颇多。
起码自从和黑山之神交换了后,穆澜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再回凤清宫,而如今她却重新站在凤清宫的面前,穆澜低头看着脚尖,却又好似在沉思。
而在这样的沉思里,穆澜却很清楚,重新回到凤清宫,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前途未卜。
对于穆澜而言,李时裕就是一个最大的麻烦。
何况,李时裕把自己放在了凤清宫,怕也不是表面这般的单纯,当时和熹贵妃的那一战,李时裕应该也是有了想法。
沉了沉,穆澜敛下情绪,朝着凤清宫内走去。
……
而彼时——
御龙殿内。
容九匆匆走了进来:「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李时裕没在下朝后,马上就去凤清宫,就是为了等容九,「这次再去柳州,有何消息?」
容九拧眉,脸色有些严肃,看向了李时裕:「启禀皇上,这一次属下避开了穆大人,再调查后,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实说,不得有任何隐瞒。」李时裕一字一句却说的再清晰不过。
容九自然不敢怠慢:「淑妃娘娘并非是许蓁蓁。」他言简意赅,「许蓁蓁在入宫选秀的那一年,就已经病故了。柳州的人对许蓁蓁的容颜没任何印象是因为许蓁蓁从小就体弱多病,最终没能挨过十六,就撒手人寰了。」
「……」
「现在的淑妃娘娘是顶替了许蓁蓁的身份出现在宫内的。而许蓁蓁本名也不叫许蓁蓁,而叫许惠。」容九继续说。
这个消息也让容九震惊不已。
但是容九更震惊的是,这件事竟然是穆战骁一手所为,所以他们才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穆战骁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亲自出手的时候,自然不会让你有任何的线索。
「继续说。」李时裕的声音淡淡传来,倒是听不出任何恼怒的意思,反倒是在这样的否认里,让李时裕看起来有些心情愉悦了。
容九有些不明就里。
不明白李时裕的心情愉悦是为何,这被人欺骗,不是应该震怒的吗?更何况这个欺骗李时裕的人还是穆战骁。
但是容九并没多问,而是快速的说道:「属下找到了一直跟在许惠边上的嬷嬷,嬷嬷说了许惠的事情,说许惠确确实实在入宫之前就死了,后面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李时裕看向容九。
容九很是淡定:「这件事怕是只有许明本人才知道了。」
李时裕嗯了声,再看着容九的时候,眼神锐利了很多,容九跟着李时裕十几年,怎么能不知道李时裕的想法。
「老嬷嬷,属下已经带到京都了,安置在郊区的屋子里,也并没人知道这件事。」容九快速说道,「皇上随时可以询问,但是属下觉得,如果皇上要询问的话,还是要去郊区的房子,在宫内,不可能没任何动静的。」
毕竟穆战骁是禁卫军的统领,宫中进出的人,穆战骁再清楚不过,冷不丁来了一个人,穆战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再说,这些人,穆战骁必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那么这一来,很多事就跟着曝光了。
所以容九的提议也并无没道理。
李时裕安静片刻:「一会出宫。」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容九快速应声。
「还有,我们出发秋祭后半个月,你安排人把许明送到京都,安置好,不要引起任何的麻烦。」李时裕的眸光一沉,仔细交代容九。
动了一个老嬷嬷,是因为老嬷嬷早就告老还乡了,所以许明不会知道老嬷嬷被带入京都,而穆战骁也不会清楚。
但是如果现在许明被动,那么穆战骁必然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所以只有等到大队人马离开京都后,才可以动许明。
每一步棋,李时裕都是安排的稳妥。
在确定了所有的事情后,李时裕这才转身吩咐:「出宫去见见这个老嬷嬷,但是不要让人知道。」
「是。」容九应声。
这点倒是不难,就算穆战骁知道,李时裕出宫的理由很多,穆战骁不知道老嬷嬷被带到京都,那就不会怀疑,自然也无需遮遮掩掩的。
何况,李时裕出宫也并非每一次都和穆战骁同行的。
很快,容九转身安排。
事到如今,李时裕早就可以肯定穆澜的身份了。
询问这些人,只是李时裕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和穆澜有关系的答案,想等着穆澜有朝一日,亲口和自己承认。
……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时裕换了衣服,低调和容九出了宫。
两人策马,直接去了郊外的小屋,这里也是李时裕先前留下的屋子,而老嬷嬷就被安置在这里。
容九率先走进屋内。
李时裕很快跟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老嬷嬷是紧张的不能再紧张了,冷不丁被带到这样的地方,就算没人做什么,老嬷嬷面对这样的阵势也无法平静下来。
「见到皇上,还不下跪!」容九拧眉。
老嬷嬷立刻跪了下来:「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都有些颤抖。
「起来吧,赐座。」李时裕淡淡开口。
小屋内还是留了两个奴才伺候老嬷嬷,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外面自然也有影卫守着,避免老嬷嬷私下离开。
老嬷嬷活到这个份上,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不用说面前的人还是当今天子,她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起来。
就连坐在凳子上,都忍不住的颤抖。
反倒是李时裕看着老嬷嬷:「不用紧张,朕就问你一些问题,你实话实说就好,而后留着在京都半年,等朕处理好这些事,自然就会差人送你回柳州。当然,如果你又半句谎话,就休怪朕无情了。」
这话半是安抚,半是警告。
老嬷嬷吓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草民绝不敢隐瞒皇上一句。」
「很好。」李时裕的声音仍然四平八稳的,「朕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是。」老嬷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柳州知府许明的千金叫什么名字?」李时裕问。
「小名真真,真假的真。大名许惠。」老嬷嬷不敢迟疑,「但是大家都习惯叫小姐真真。」
李时裕了然,所以许蓁蓁这个名字,到柳州询问的时候,并没任何的问题,因为确确实实是真真小姐,小名叫多了,反倒是没人知道大名叫许惠了。
「你一直跟在她身边?」李时裕又问。
「是,草民从小姐出生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了。」老嬷嬷应声,「夫人难产而死,老爷没再续弦,小姐就是草民一手带大的。」
李时裕又点头:「所以许惠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是。」嬷嬷点头。
「许惠何时过世的?」
「小姐在选秀之前过世的。」
「你可知道小姐要选秀这件事?」
「草民知道,但是草民不知道老爷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老爷很清楚小姐的身体不好,根本熬不住。但是草民就只是个奴才,自然也不敢多问。后来小姐果不其然在选秀之前就过世了,这件事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老嬷嬷认真的想了一下,丝毫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好。」李时裕点头,「这期间,有什么人来过许家吗?」
「这草民就不知道了,草民只负责伺候小姐。」老嬷嬷继续说道。
「你家小姐过世后,你就离开许府了?」李时裕继续问。
「是。」老嬷嬷给了肯定的答案。
但很快,老嬷嬷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但是这段时间,柳州一直谣传小姐还活着,草民都认为这是谣传了,只是这些人都说的笃定,就连许府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草民再确定不过,小姐是在草民面前撒手人寰的。」
这也是老嬷嬷完全想不明白的。
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他们的人去查了许蓁蓁,那么许蓁蓁就必须活着,不然的话,这谎言就编不下去了,穆战骁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好,朕知道了。」李时裕嗯了声,「今日朕来找你的事情,不准泄露一句。记住了吗?」
「草民记住了。」老嬷嬷不敢迟疑。
「另外,你就在这里住下,有奴才会伺候你,有事的话,就直接让奴才去办。没朕的允许,也不准私下离开这里,不然的话,那是抗旨。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明白了吗?」这话是警告。
当即吓的老嬷嬷跪了下来:「草民知道了。」
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站起身,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老嬷嬷一直到李时裕离开,这才颤抖的站起身,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
李时裕并没当即回宫,而是让容九去了包子铺,给穆澜买了喜欢的灌汤包,这是江南特有的。
而后,李时裕才带着热腾腾的灌汤包回了宫。
李时裕出宫,并没人知道,何况,李时裕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东西,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怀疑,最多就觉得李时裕是出去讨好穆澜了。
而李时裕回宫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穆澜那。
这个点,早就过了午膳的点,穆澜哄着傲风去休息了,傲风靠在穆澜的怀中,长长的睫毛还眨了眨,已经困的不能再困了。
穆澜轻轻的拍着傲风,嘴里念着鬼怪的故事,一直到傲风沉沉睡着。
而后,穆澜才松开傲风,站起身走出了寝宫。
小莲一直在门口等着,看见穆澜的时候,紧张的开口:「娘娘,皇上来了。」
穆澜一愣,点点头:「本宫这就过去。」
小莲倒是没跟上去,穆澜已经朝着殿中走去,果然,一到殿中,就看见李时裕明黄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安静了下:「臣妾参见皇上。」
「我说了,无需多礼。」李时裕笑着开口。
穆澜听出了李时裕话里不一样的地方,她安静了下:「好,我知道了。」
见穆澜少了敬语,这下李时裕的眉眼才浸染了笑意,他很自然的走到了穆澜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我早上出宫一趟,正好把你喜欢的灌汤包给带回来了,看你正好在哄着傲风,我就让奴才们给你温着,现在刚好吃。」
这话里带着对穆澜的宠溺。
穆澜是完全没想到李时裕出宫一趟,竟然还惦记这种事、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没关系的,你出宫必然是有事要忙,还专门去弄这个。」
「你喜欢的,我就会准备。」李时裕倒是说得直接。
穆澜没说话。
而李时裕已经让奴才把灌汤包拿了上来,一起都刚刚好,穆澜没拒绝李时裕的好意,倒是吃了不少。
一直到吃不下了,穆澜才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应该给傲风留点的。」
「傲风想吃,下次带傲风出去吃就成。」李时裕倒是直接。
「但是这样的话浪费了。」穆澜拧眉,「何况,灌汤包热完就不好吃了。」
穆澜不喜浪费,就觉得有些可惜。
结果李时裕没说话,倒是干脆的直接用穆澜吃过的筷子,把剩下的灌汤包处理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穆澜一愣:「这是……我剩下的。」
「无妨。」李时裕笑。
也真的是无妨,不然李时裕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吃了进去。
这样的画面带着一丝的暧昧,穆澜更是觉得李时裕不一样的地方,但是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穆澜边上:「在想什么?」
「没什么。」穆澜摇头。
到嘴边的话又跟着吞了回去。她想问李时裕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穆澜,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最终穆澜没开口,毕竟多说多错,所以穆澜还是保持了沉默。
李时裕倒也淡定,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不准胡思乱想。」
穆澜安静了下:「我并没胡思乱想。」
「让你住在凤清宫,那你就住。我只是觉得你配得起凤清宫。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任何一个人。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时裕字里行间说的直接,倒是一眼就看穿了穆澜的想法。
在这样的话里,穆澜更是显得慌乱。
只是看着李时裕的时候,穆澜被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个宫内,也绝无任何人敢对你说什么。」李时裕的话给了穆澜保证,但是再看向穆澜的时候,李时裕的眼神就显得锐利的多,「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瞒着我。特别是别人能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就差没说明了。
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样的猜忌几乎就要破茧而出。
在李时裕的话里,穆澜隐约听明白了什么,但是穆澜却不能承认,承认的结果是什么,穆澜比谁多清楚。
而这样诡异的气氛里,穆澜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甚至这也是穆澜第一次看不透李时裕的想法。
「行了,我傍晚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不能陪你们母子用膳,也不在凤清宫留宿。别胡思乱想,嗯?有事的话,就和我说,我已经交代了程得柱,不管你何时到御龙殿,都不会有人拦着。」
李时裕结束了对话。
穆澜很久才嗯了声,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而李时裕也真的没再凤清宫多停留,很快匆匆离开,穆澜也没多想,毕竟最近临近秋祭,自然李时裕要忙碌的多,去秋祭之前,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也容不得丝毫的怠慢。
秋祭里,李时裕也不会让宫中无人。
若是以前,自然都是留着太子,但是现在太子年幼,而宫内并非都是李时裕的亲信,所以穆澜或多或少也能猜到,这宫中留下的人必然就只能是穆战骁。
而这一来,穆战骁不曾跟去秋祭的话,那么很多事就会变得不确定了。
穆澜低头沉思。
接下来的路,也就真的这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静了下,穆澜倒是也没在多想,而小莲匆匆传话,说傲风已经醒来了,穆澜这才朝着寝宫内走去。
……
——
入夜。
凤清宫内安安静静的,偶尔就剩下风吹过的时候,落叶飘起。
穆战骁刚从凤清宫离开没多久,穆澜把这段时间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穆战骁,穆战骁的眉头也拧的很紧。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人都有些无可奈何。
穆澜的事说不得,而穆战骁也不能主动去找李时裕说这些,不管是谁开口,都会让穆澜灰飞烟灭,除非是对方自己心中知晓,但是却又能保守住这样的秘密。
但显然,对于李时裕而言,绝无可能。
所以穆战骁在离开凤清宫的时候,仔细的交代:「这些日子,凡事还是诸多小心,去了西域,如果遇见不可控的事,就保持沉默。我想如果皇上确定了你的身份,应该会护着你。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些道理,穆澜知道。
但是穆澜担心的并非是这些,而是李时裕。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惶恐不安,现在又跟着油然而生,守着这样天大的秘密,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却只言片语都不能说,这样的感觉,让穆澜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也就只能如同穆战骁说的,走一步看一步。
反倒是穆战骁安抚穆澜:「如果真的有朝一日,皇上逼着你承认身份的时候,我会想办法。」
「你如何想?」穆澜苦笑。
穆战骁没说话。
穆澜闭了闭眼才说道:「这根本就是黑山之神的陷阱,我们都太天真无知了,人怎么可能算的过神。他一步步早就已经布下陷阱,看的比我们深远的多。他知道我们的贪恋,了解时裕对我的执念,看似表面上,我们救回了时裕,但是要知道,人活着比死了更为痛苦,如果是……」
「不准胡说。」满足好像阻止了穆澜,「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穆澜无声的叹息。
走到这一步,谁都不容易。
而看似的幸福,却是带着潜藏的危机。
一直到穆战骁离开,穆澜都在低头沉思,很久没能从这样的情绪里回过神来,知道悠扬的琴声从穆澜的耳边传来,穆澜才渐渐的回过神。
她安静的听了一阵,这是宫内的乐师在奏乐。
今日的御龙殿好像宴请了众臣。
而凤清宫距离御龙殿就很近了,自然可以仔细的听见这样的奏乐,而这个奏乐,穆澜并不陌生,那是自己熟悉的。
在之前的中元节上,乐师也曾经弹奏过,舞女跳的都是当年穆澜跳过的舞,只是和穆澜比起来,那就显得寡淡的多,但是没人提及,任何人都知道,这是李时裕在思念穆澜。
穆澜安静的站着,听着这样的乐曲,有些情不自禁的踩着节拍。
是真的很久不曾跳过了,而这个音乐舒缓而轻柔,并不是大起大落的,穆澜的脚步随着音乐,缓缓起舞。
很缓慢,也并不急促,对于穆澜现在的身体而言,刚刚好附和。
就只是偶尔在乐曲的高嘲时,穆澜的速度明显的跟不上,因为这样的跟随,会让穆澜气喘吁吁,完全无法回过神。
但是,就算如此,也丝毫不影响穆澜的舞姿。
那是浑然天成的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足够让人惊艳,而跟着乐曲,穆澜好像也已经渐入佳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宽袖飞舞,脚尖起步,一下下,一圈圈,在这个静谧的黑夜里,穆澜不过就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炫目的让人挪不开眼。
自然,穆澜的全神贯注,让她也没能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那是李时裕和容九。
李时裕负手而立,并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这样简单的舞蹈动作,并没大起大落,但是在这样的动作里,却可以看见当年穆澜的影子。
很多事,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人根深蒂固的一些动作和想法却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就好比现在。
如不是他的澜儿,又岂能跳出这样的姿态。
不然的话,这些年来,为何李时裕找遍大周的舞娘,却从来没有一年人如同穆澜这般的感觉。
倒是容九也跟着微微拧眉,而后看向了李时裕。
他跟着李时裕多年,自然对穆澜也再熟悉不过,在塞外的那些日子,他们几乎是并肩而行的,又岂能在这样细微的动作里,认不出穆澜。
安静了下,容九才斗胆开口:「皇上,淑妃娘娘这是……」
「有话但可直说。」李时裕说的直接。
容九嗯了声:「像极了已故的皇后。」
这话说着,容九还不时的看向了李时裕的眉眼,好似在揣测李时裕的神色,要知道,这些年来,在后宫的这些嫔妃都在模仿穆澜。
这样的举动看似讨好了李时裕,但是容九却很清楚,这些模仿穆澜的人,最终都会被李时裕冷落,也不过就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而熹贵妃能长久这么在后台,很大的原因在于,熹贵妃只是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但是却绝对不会刻意的模仿穆澜。
而如今,现在这个刚刚得宠的皇贵妃,却有些让容九摸不着。
他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更让容九意外的是,李时裕竟然对这样的事情好似无动于衷,那眼神落在淑妃身上的时候,是带着缱绻和眷恋。
好似笃定的认为眼前的人是穆澜。
这样的想法冲入脑海的时候,容九震惊了,但也只是片刻的震惊,容九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着,一直到李时裕的眼神从穆澜的身上收回,容九才面不改色的看向了李时裕。
只是容九并没主动开口。
隐约可以揣测到什么,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容九却始保持了沉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容九比谁都清楚。
反倒是李时裕淡淡的收了回了自己的视线,而后看向了容九:「当年是你和战骁还有澜儿一起去的黑山。」
「是。」容九应声。
「去黑山的时候,可曾发生什么?」李时裕又问。
他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但是在这样的漫不经心里,却带着一丝的锐利,那眼神落在容九身上的时候,一瞬不瞬,容九被李时裕看的有些胆战心惊,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在穆澜的事情上说谎的话,李时裕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下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容九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他摇摇头:「并没任何事情发生。」
「你和战骁是一路跟着皇后?」李时裕又问。
这是多年前就已经询问过的问题,但是在当年混乱的情况下,李时裕却远不如现在来的冷静。
容九点头:「是,属下和穆大人一路跟着娘娘到了黑山,但是在黑山入口的时候,娘娘并没让属下和穆大人一同跟进去,而是娘娘单独进入黑山的。」
「去了多久?「李时裕表面波澜不惊。
「娘娘在黑山里大概三天的时间。」容九应声。
「她出来可曾有任何变化,或者说过什么?」李时裕的眼神锐利的看向了容九。
容九跟着李时裕多年,容九是否说谎,李时裕眼神可以轻易的查看出来,而现在的容九,眼神清澈又平静,看的出并没说谎的意思。
「并无。」容九摇头,「娘娘出来的时候,和进入黑山的时候并没任何的差别。属下看不出异常。」
李时裕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负手而立,眼神仍然落在了不远处的穆澜身上。
这样的音量,若是以前的穆澜,绝对不可能没任何的隐瞒,而现在的穆澜却好似完全听不见,而李时裕和穆澜的亲密里,也很清楚,穆澜是真的没任何的内力了,最多就只是有着警觉。
但是也要靠的很近,才会有所惊觉。
「一路回来,也并无任何异常吗?」李时裕看了一阵,才继续问道。
容九好似在回忆,等了片刻:「并无。」
「娘娘没说什么吗?」
「有,娘娘说已经拿到了皇上要用的药,即刻回京。」
「除此之外呢?」
「娘娘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了。」
……
容九仔细的回忆。
而确确实实就是如此,而后,穆澜就上了马,三人几乎是快马加鞭的朝着帝宫赶去,生怕再出现任何的意外,中间在驿站的时候也只是短暂的休息。
穆澜的内力深厚,这样的匆忙并不会让穆澜引起任何的不适。
所以,容九并没发现穆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很快,容九忽然想到什么,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眼神也跟着越发的锐利起来:「说。」
「在快到午门的时候,娘娘倒是并没立刻进入帝宫,而是和穆大人私下说了几句。」容九说着。
这是当年被忽略的事实。
毕竟穆战骁是穆澜的二哥,穆澜要和穆战骁说什么,也并没什么不对劲的,两人也没刻意的回避众人,就只是率先并肩前行而已。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容九不会跟上去,也没必要跟上去,何况李时裕的还在御龙殿中生死未卜,容九的心思记挂在李时裕的身上,也不会对面前的情况有太多的想法。
就算是现在,容九也不认为有什么。
「私下?」李时裕挑眉。
「是。」容九应声,「娘娘和穆大人说了几句,属下无从得知。」
李时裕嗯了声。
几乎是在容九的话里,李时裕更是明白了当年的事情必定是有所端倪的,不然的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穆澜能有什么事,需要私下和穆战骁交代?
加上这段时间来,不断出现的各种异常,只能证明穆战骁知道这一切,从头到尾都知道,换句话说,穆澜也只和穆战骁说过真相。
为何穆澜可以和穆战骁说真相,却不可以和自己说真相。
李时裕的眼神一沉,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深意,但也只是瞬间,李时裕就跟着冷静了下来,表面波澜不惊。
「皇上?」容九安静的叫着李时裕。
「回宫。」李时裕回过神,倒是直接。
容九恭敬应声:「是。」
很快,主仆二人朝着御龙殿走去,并没在凤清宫多家停留。
……
而穆澜在一曲毕后,气喘吁吁的停靠在原地,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从之前的情绪里回过神,就算是这样完全不费任何力气的舞蹈,也足够让穆澜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大口大口的喘息,好似下一秒就会把自己彻底的带入无尽的深渊里。
「娘娘。」小莲已经走了出来,「夜深了,外面起风了,天气有些凉,您快些跟奴婢回宫吧。」
穆澜嗯了声。
小莲已经仔细的递上了帕子,生怕穆澜着凉,穆澜擦了擦,冲着小莲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
小莲絮絮叨叨的:「您可不能生病,您要病了,那就可就麻烦了。穆大人千交代万交代让奴婢看着您。现在大周已经入秋了,外面风凉,您还出了汗,吹个风就坏事了……」
穆澜倒是没打断小莲,笑着听着,也没说什么。
主仆二人,朝着凤清宫内走去,凤清宫很快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的大周,看起来有些许的不同,但是却又带着让人揣测不透的诡秘,而随着风起,一切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
——
在秋祭之前的京都,陷入了异常的忙碌之中。
久违的秋祭,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朝中群臣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逐一和李时裕汇报了秋祭的事情。
李时裕在龙椅上安静的听着,表面并没任何波澜,也让人揣测不到李时裕现在的情绪。
最紧张的是何家的人。
何家的人很清楚,李时裕已经摘掉了他们在京都最为赚钱的商铺,如果这一次的秋祭,熹贵妃还不能一同前去的话,就意味着何家已经失宠了。
而何家的人岂会甘心。
这一次秋祭对于何家人而言,也是机会,要知道上一次秋祭后,就是逼宫,如果被李时裕留在京都,对于他们而言也并非是坏事。
所以何家的人不动声色的听着。
而李时裕在听完这些繁杂的上奏后,这才淡淡开口:「就按照名单上的人准备,其余的人留在帝宫待命。而朕不在的期间,帝宫内若有任何事情,就请示穆爱卿和懿王爷,如果有任何无法解决的事情,穆爱青和懿王爷自然会通知朕。」
言下之意,李时裕留下了穆战骁和李长懿,这无疑都是李时裕的亲信,也是势力和实力不容小觑的人。
这两人在京都坐镇,无疑也让那些有想法的人无从下手,毕竟再京都之内,能从这两人眼皮下做手脚,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李时裕留这两人在京都无疑就是镇压那些有异心的人。
比如何家。
而何氏父子里,勋王爷何申却被一路带去了西域,留下来的是何元,何元其实年事已高,现在大部分的权力都已经给了何申,两人一旦被分开,对何家而言,也并非是好事,等于势力被削弱了。
在圣旨一下的时候,何氏父子对视一眼,但是最终没说什么。
唯一对于他们而言,能庆幸的是熹贵妃还是跟去了西域,这无疑意味着熹贵妃翻身有希望,李时裕在这样的其概况下,不可能对何家做些什么,这样的话,给何家也无疑是喘息的机会。
而不需要在这一刻殊死搏斗,要知道,这一败,就是把何家彻底的拉入了深渊之中。
沉了沉,众臣下跪:「臣等遵旨。」
「退朝。」李时裕大手一挥,没再继续多言什么。
很快,李时裕站起身,快的朝着御龙殿外走去,耳边是众臣恭敬的声音,程得柱已经快速的跟了上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程得柱倒是了解李时裕要去何处。
而李时裕已经看向了程得柱:「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程得柱恭敬应声。
而后,程得柱并没迟疑,快速的转身吩咐人备轿,程得柱很清楚,李时裕能单独这么开口,必然就是带着穆澜和傲风一同前去,所以才会让自己前去准备,若是就只有李时裕,李时裕不需要如此开口。
李时裕倒是没多想,快速的朝着凤清宫的方向走去。
凤清宫就在御龙殿的后方,并不需要浪费多少的时间,很快,李时裕的身影出现在凤清宫内,凤清宫内的奴才看见李时裕的时候请了安。
「奴婢这就去找娘娘。」小莲匆匆站起身。
「不用。」李时裕阻止了。
小莲倒是也没在继续,站在原地,而李时裕看向了小莲,这才开口:「娘娘在做什么?」
穆澜极少不在寝宫之中,因为身体的原因,大部分的时间,穆澜除去请安,就只是在寝宫内看书,也很少再做别的事情。
自然李时裕出现的第一时间,穆澜就会知道。而非是现在这般,小莲这么说,就意味着穆澜并不在寝宫之中。
这倒是让李时裕有些好奇起来。
而小莲这才开口解释道:「启禀皇上,娘娘在小厨房煮水,今儿一大清早,娘娘就起身了,采了清晨的露水,说是要用来泡茶的。」
李时裕安静了下,薄唇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快他提步朝着凤清宫的小厨房走去,小莲自然不敢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
果不其然,李时裕走到小厨房,就看见了穆澜在煮水。
煮水看似简单,但是却又极为又技巧,清晨的露水是最好的,要烧透后再来泡茶,才可以让茶香四溢,喝起来更是一股清香,是任何方式都做不到的。
而宫内能这么泡茶的人,也就有穆澜。
穆澜的时间也是掐的刚刚好,煮好水,正好可以拿来泡茶,这样的话,李时裕就刚好来了。
穆澜低头,专注无比,在仔细的看着壶中冒泡的水。
在这样的情况,穆澜自然不可能注意到李时裕来,小厨房的奴才早就已经换过了,除了小树子留下来外,其余的人都是李时裕亲自找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问题。
在看见李时裕的时候,奴才们也震惊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看见李时裕扬手,奴才们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小厨房内瞬间就只剩下穆和李时裕两人。
穆澜仍然在专注的看着。
「小树,把茶壶帮本宫拿来。」穆澜淡淡开口吩咐。
很快,茶壶被递了过来,穆澜看都没看的转身接过,那煮好的水,被倒入了茶壶之中。
穆澜小心翼翼的,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水,也不会让自己被烫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显得格外的专注,一直到露水装好,她下意识的仔细交代:「小心拿着,千万不要倒了。」
「这些事为何不让奴才来。」李时裕接过茶壶,这才淡淡开口问着。
穆澜听见李时裕的声音楞了一下,被动的抬头看着李时裕,下意识的开口:「皇上,您怎么来了?」
纵然李时裕不让穆澜用敬语,但是穆澜也并没真的放肆,除非是在寝宫里的时候,不然的话,穆澜还是如此称呼李时裕。
而后,穆澜想也不想的就要从李时裕的手中拿回茶壶,毕竟让李时裕拿这些东西,不何体统。
这要走出去,让奴才看见了,那可不好。
但是李时裕却没把茶壶还给穆澜的意思:「不用,朕来。」
穆澜拧眉,反倒是李时裕淡定的笑了笑:「太烫了,朕拿就好,回头就你这点力气,要弄到了,再烫着,更麻烦。」
「那臣妾让奴才来拿。」穆澜应声。
李时裕但笑不语,一手拿着茶壶,一手牵着穆澜,朝着寝宫内走去,完全没在意这些。
穆澜有些被动。
反倒是凤清宫的奴才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最初所有的人都不认为穆澜可以得宠,而现在的事实却已经明白的告诉所有的人,宫内得宠的人是穆澜。
能到凤清宫的奴才,都是在宫内多年的人,也都是李时裕信得过的人,这些人太了解李时裕,什么时候能看见李时裕主动牵着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在宫中行走。
除了已故的皇后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所以奴才们也聪明的不曾靠近两人。
穆澜有些无奈,但最终也任李时裕去了,李时裕一路牵着穆澜,朝着寝宫走去,不经意的问着:「朕听小莲说,你一早起来就去采了露水,为何要这么费时费力。」
「露水泡的茶水是最好的。」穆澜笑,「所以臣妾正好早起,就把露水给采了。正好烧开露水,皇上就该来了,这茶水也刚刚好。」
话音落下,两人也已经走入寝宫。
李时裕把茶壶放在了桌子上,穆澜坐下来,从容的拿出茶叶,这样的动作就好像经历了千百回,再淡定不过。
而李时裕看着,眉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挥散不去。
一直到穆澜泡好茶,把茶杯斟满,递到了李时裕的面前:「皇上,试试看。」
李时裕并没当即接过,而是这样看着穆澜:「我和你说的话,你忘记了?」
穆澜一愣,回过神,而后倒是落落大方:「时裕,试试。」
李时裕的薄唇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端起茶杯,安静的喝了一口,这是久违的味道,以前的茶也是穆澜泡的,但是和穆澜亲自采的露水跑出来的茶,更是截然不同。
很快,一杯茶已经见底了。
但是李时裕却没坐下来的意思,而是安静的站着,这倒是让穆澜意外了一下:「你为何不坐下来?」
李时裕但笑不语,看着穆澜。
越是这么看着,穆澜越是莫名,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跟我走。」李时裕笑着开口。
「去哪?」穆澜一愣,「傲风一会要回来了。」
「带你出宫。」李时裕言简意赅。
「那等傲风回来一起出去?」穆澜下意识的开口。
李时裕摇头,已经把穆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牵着穆澜的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朝着门外走去,穆澜是完全被动的。
「就是不想带傲风。」李时裕说的直接,「我不喜欢傲风缠着你的劲,傲风在你面前,就不会给人一丝一毫的机会,就算我是皇上也是如此,他只想一个人霸占你。所以我不想带傲风出去。让他扑个空,才会知道,你是我的妃子,而不是他的。」
穆澜:「……」
她默了默,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时裕。
「我吃醋了。」李时裕直言不讳,「看见傲风缠着你的模样,我吃醋了。我只想和你单独在一起,不想让傲风当了程咬金。」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穆澜提醒李时裕。
「那也不准。」李时裕说的直接,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穆澜无奈摇头:「那我也总要和奴才们交代一声,免得傲风找不到人要发脾气了。」
李时裕这倒是没阻止,穆澜仔细的交代了小莲,小莲连声点头。
而在穆澜交代后,李时裕就直接带着穆澜离开,并没多迟疑,而程得柱早就准备好轿子,轿子已经在凤清宫门口等着了。
看见两人来的时候,程得柱立刻拿了脚蹬给穆澜踩脚。
还没来得及搀扶穆澜,李时裕已经扶着穆澜上了轿子,程得柱聪明的站在一旁,没再多言。
等两人坐稳了,轿子很快就朝着午门走去,准备好的马车在午门等着了。
策马的人是容九,而李时裕和穆澜则在马车内坐着,马车缓缓的朝着京都的市集走去,市集倒也是热闹,人声鼎沸。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穆澜问的直接。
李时裕淡淡应声:「去看一个老朋友。」
穆澜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下去,穆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姬娘,姬娘当年跟着自己回京后,就带着郦金陵住在京都的府邸里面,并未曾离开过,所以李时裕说到了老朋友,穆澜只能想到姬娘。
也确确实实,他们多年未曾相见了。
而李时裕见穆澜没开口,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两人不刻意聊天,偶尔会说上几句,一直到马车穿过京都的闹市区,在远一些的的小巷口停了下来。
姬娘的府邸就在这里。
「四爷,夫人,已经到了。」程得柱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穆澜下车,全程小心翼翼的,不让穆澜有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程得柱在一旁候着,并没主动上前。
「在这等着。」李时裕淡淡开口。
「是。」程得柱应声。
而后,李时裕才牵着穆澜的手,朝着小巷内走去,小巷幽深,也不止姬娘一户人家居住,左右还是有不少的人家,挂着灯笼亮着灯,带着烟火气,和帝宫里的幽静不一样,这样的一切就只是寻常人家的住所。
穆澜对这里并不陌生。
姬娘和郦金陵跟着他们回来的时候,穆澜亲自给姬娘选的地方,姬娘的屋子就在小巷的最深处。
所以并不需要李时裕带路,反倒是穆澜径自朝着里面走去。
李时裕看着穆澜的动作,倒是没说话,安静的跟着,一直到小巷深处的时候,穆澜才停在了一扇大门前。
「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倒是问的淡定。
这下,穆澜才一愣,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完全忽视了现在的身份,并不知道姬娘的住所。
但是穆澜也很快冷静下来,淡定应着:「我在前面走着,我总想如果到的话,那你应该会说一声的,既然没说的话,那就是不曾到你要去的地方,一直到这个巷口最后的一间屋子,如果再不是的话,你进来并没意义,所以我就直觉的认为,应该就是这里了。」
穆澜平静的解释,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倒是一瞬不瞬的,并没发生任何的变化。
而这话,最终让李时裕轻笑出声。
是真的找不到任何驳斥的理由,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穆澜心里很明白,出现在这里是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了解我。」李时裕淡笑,做了结束语。
穆澜没说话,心跳有些快,但见李时裕这么说,她才知道自己是骗过这人,而后,穆澜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而李时裕已经站在了门口,伸手敲了门。
里面很快有人来开门,看见李时裕的时候,一惊,立刻说道:「奴才这就去禀告夫人,四爷来了。」
李时裕嗯了声。
而奴才打开门,迎着李时裕和穆澜进去,只是看着穆澜的时候,奴才不免好奇了几分。
李时裕没说话,但是却知道奴才好奇什么,毕竟李时裕从来不曾带人来过这里,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
只是奴才也聪明的没开口,迎着两人在前厅坐下,而后就快速的朝着内庭走去。
一旁的奴才立刻给两人倒了茶水。
李时裕并没喝,穆澜倒是给面子的喝了几口,穆澜知道,姬娘这里的好茶也是不少。
「今日慕容首领会到京都,迎金陵回边塞,但是又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和麻烦,所以我就私下来了一趟,没大兴旗鼓。」李时裕淡淡开口,「边塞这些年,刚刚稳定,慕容御风统领了整个边塞,现在把金陵接回。」
这是穆澜所不知道的,所以李时裕和穆澜解释。
穆澜走后,边塞也几乎是同年开始战乱,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想逼慕容御风投降,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郦金陵离开,慕容御风并没阻止,身为王,慕容御风很清楚边塞的动荡不安。
而深爱一个人,不会让这个人深陷其中,也不会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更清楚,在大周,才可以护住郦金陵的周全,而边塞的人就算给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大周内大肆动武,而现在边塞安宁了,慕容御风自然要接回自己的妃子。
但是穆澜却知道郦金陵对慕容御风的压抑和不喜欢。
她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慕容首领不是已经把金陵废黜了吗?现在接金陵回去?」
这话一问,李时裕挑眉:「这些事,你又如何知道的?」
这下,穆澜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就不应该多说什么,而一个在柳州的人,又如何知道边塞的事情,别说柳州,就算是京都的人也不一定知道的。
穆澜被动的看着李时裕,被动的应着:「我想,金陵回了京都,那就应该是被废黜了,不然的话,怎么能回京都呢。」
李时裕但笑不语,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是吗?」
「是。」穆澜被动应声。
「你就没什么事情还不曾告诉我吗?」李时裕问。
穆澜想也不想的摇头:「并无。」
李时裕的手就这捏着穆澜的下巴,眸光专注的看着穆澜,倒是没说什么,而穆澜被看的有些心虚。
而李时裕见穆澜低头,忽然轻笑出声,俊颜无限在穆澜的眼中放大,这更是让穆澜觉得被动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姬娘的声音传来:「四爷。」
李时裕才不着痕迹的松开了穆澜,穆澜松了口气,被动的站在李时裕边上,倒是没说话。
反而是姬娘看向了穆澜,而后笑着说道:「夫人。」
姬娘在看见穆澜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最近极为得宠的淑妃娘娘,甚至已经入住到了凤清宫中,换句话说,这个淑妃,极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自然怠慢不得。
纵然这个穆澜看起来相貌平平,但是姬娘却可以在穆澜的眼中看见镇定的力量,这样的眼神,可以让人渐渐的平静下来。
穆澜颔首示意:「姬夫人。」
而姬娘也只是点头,很快就迎着李时裕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两人聊着天,无非都是和郦金陵有关系的事情。
穆澜在一旁听了一个大概。
这些年来,穆澜不知道的是郦金陵回京都后,已经怀着身孕,这个孩子是慕容御风的,但是郦金陵却不曾说及,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慕容御风不知道。
而李时裕也不会把这件事瞒着慕容御风,李时裕和慕容御风的关系就更为的微妙,慕容御风当年护送李时裕回京,而在李时裕登基后,边塞出现判断,李时裕也重兵扶持,不然的话,慕容御风不可能这么快一统边塞。
两人不仅是好友,更像是互相帮助和牵制的搭档。
缺一不可。
所以,慕容御风是早就知道郦金陵怀孕的事情,碍于情况,并没第一时间接回郦金陵,也不曾进入京都,一直到现在,慕容御风才重返了京都。
「慕容首领应该快到了。」李时裕看了眼时辰。
姬娘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李时裕又看向姬娘:「金陵跟着慕容御风回了边塞,姬娘可有何打算?」
「回边塞,是金陵自己愿意的,我也不好多加干涉,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喜欢那么多的规矩,所以我会留在京都,就让金陵有一个娘家在大周,总比我跟去来的好。」姬娘倒是明事理。
李时裕点点头:「大周永远都是金陵的娘家,李家也会是金陵的后盾,不会让金陵出现任何意外的。」
有李时裕的保证,姬娘是放心了许多。
穆澜并没开口,就只是安静的坐着。
忽然,一道奶声传来:「祖母,娘亲被人带走了。」
这话,让姬娘一愣,下意识的紧张,但是很快,姬娘就放松了下来,能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带走人的就只可能是慕容御风。
而慕容御风来京都,也是低调而行,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乖,没事的。」姬娘安抚了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来,这是四爷,这是夫人。」
「姜儿来。」李时裕笑。
姜儿乖巧的朝着李时裕走去:「姜儿见过四爷,夫人。」
姜儿像极了郦金陵,生的格外好看,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穆澜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冲着姜儿笑了起来:「姜儿无需多礼,起来吧。」
说着,穆澜好似变魔法一般,这么从宽袖里找出了一个缝好的荷包,递给了姜儿:「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这——」姜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姬娘。
姬娘也看了过来,反倒是李时裕没说话,姬娘先是看向了穆澜手中的荷包,惊讶了一下,荷包上的绣花让姬娘熟悉不已,但是姬娘倒是没多想,觉得这大概就是李家的绣品,以现在穆澜的地位,拿到李家的绣品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而后,姬娘才看向了穆澜:「姜儿,和夫人说谢谢。」
「谢谢夫人。」姜儿兴奋的接下来了。
荷包上栩栩如生的鱼儿,让姜儿兴奋不已,缠着穆澜,问了很多问题,穆澜倒是耐心的和姜儿说着。
眉眼里,是对姜儿的喜欢。
李时裕并没阻止,而姬娘看着李时裕的时候,也跟着安静了下,最终,姬娘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解释。
两人是在姬娘这用的午膳。
午膳的时候,慕容御风带着郦金陵回来了,慕容御风看见李时裕,大步走上前,给了李时裕一个拥抱,李时裕拍了拍慕容御风的肩膀:「恭喜。」
「若不是你和大周,我怕是没这么容易达成夙愿。」慕容御风倒是直接。
「应该的。」李时裕笑,「边塞统一,对于大周而言,并无任何的坏处。」
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
两人身为帝王,都懂得这种交往之道,安静了下,两人就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回边塞?」李时裕问的直接。
「不多停留,三日之后就回,所以你也不用费心招呼。」慕容御风倒是说的直接。
李时裕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
而姜儿看见郦金陵来的时候,这才蹦蹦跳跳的拿着荷包朝着郦金陵走去,郦金陵看了一眼,冲着穆澜笑了笑:「多谢夫人。」
「不客气。」穆澜也跟着笑,「我很喜欢姜儿。」
姜儿是软糯的小姑娘,和傲风这样的男孩不一样,在面对姜儿的时候,穆澜就显得小心翼翼的,那是一种在掌心呵宠的感觉,忽然她就明白了,什么叫掌上明珠。
那是下意识的,穆澜想,如果李时裕有一个公主,大概也会把他的公主捧在掌心,就算是这个天下,李时裕也愿意拱手相让。
想到这些,穆澜眉眼了的笑意越来越沉,好似怎么都抚不去了。
一行人朝着膳厅走去,用了膳后,李时裕并没在这里多停留,很快带着穆澜离开了。
在穆澜离开的时候,她倒是对姜儿恋恋不舍的,很是欢喜。
一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李时裕才看向穆澜:「你很喜欢姜儿?」
「是啊。」穆澜笑,「很久没看见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了,她也要跟着金陵他们回边塞,以后想看见就很难了。」
京都到边塞,足足一个月的路程,来会要最少两个月的时间,郦金陵也不可能每年回来省亲,路上太浪费时间了。
而穆澜要去边塞,是难如登天,别的不说,就穆澜的身体,怕是都吃不消。
所以想再看见姜儿,却是太难了。
「以后让傲风把姜儿娶回来,那就可以看见了。」李时裕倒是直接。
穆澜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呢。」
他们都是媒妁之言,但是穆澜却不想这么对待傲风,她只想傲风找一个真心想喜欢的姑娘,而不是为了权衡利弊,娶了这么多自己不想娶的人。
何况,姜儿从小跟在郦金陵的边上,大概也不会接受傲风将来的那些嫔妃,所以又何必让两人牵扯在一起。
除非是天定不可逆。
李时裕倒是不以为然,在李时裕看来,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周和边塞联姻,长远看来,并没任何的坏处,何况,自古以来,也就有如此的传统。
很快,李时裕没再多想这些,看向了穆澜:「你喜欢女娃?」
穆澜想了想,安静的说着:「可能因为傲风是男孩,从来没接触过小姑娘,所以觉得特别的欣喜,而且小姑娘说话太好听了,软软绵绵的。」
这话也是实话。
而李时裕看向穆澜,倒是笑了笑:「如果喜欢的话,那就生一个女娃。」
这话,让穆澜安静了下,最终很淡的笑了起来。
她现在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孩子,也无法承受怀孕带来的压力和辛苦,所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很多念想,就真的只能是念想了。
想到这些,穆澜的眸光有些暗淡。
而李时裕悄然无声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肢,让穆澜贴近了自己,他的声音低沉的传来,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不准胡思乱想,有那么多御医,还有皇叔在,你只会渐渐好起来,陪在我的身边,给我生儿育女。」
李时裕的声音是坚定无比的。
这声音,让穆澜低头轻笑一声,最终嗯了声,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扫了李时裕的兴致。
她抬头看向李时裕:「好。」
李时裕低头,深邃的眼眸落在穆澜的身上,而后有些情动的俯身亲了亲穆澜的唇瓣。
穆澜一愣,就已经被这人亲了一个正着。
不算多宽敞的马车内,忽然变得旖旎了起来,车帘偶尔被风吹起,但是却丝毫不影响车内两人的缱绻缠绵。
一直到李时裕松开穆澜,下巴抵靠在穆澜的额头上:「陪在我的身边,不准离开。」
「好。」穆澜应声。
「不管你去哪里,我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找出来。」李时裕这话说的坚定无比。
穆澜嗯了声,安静的靠在李时裕的身上,很淡的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还去哪里?」
「陪你四处走走。」李时裕说的直接,「终日在宫中,你不闷吗?」
穆澜倒是笑笑:「习惯了,其实也还可以。有傲风陪着,倒是不闷。」
「所以是因为傲风?」李时裕挑眉。
穆澜:「……」
再看着李时裕不依不挠的脸,穆澜这才哄着这人:「不仅仅是因为傲风,还有因为你,你每日都在凤清宫,手里的事情多了,自然也不会觉得闷了。」
「所以我来,是给你造成麻烦了?」李时裕又问。
「不是……」
「那是什么?」
……
穆澜难得被李时裕怼的说不出话,有些嗔怒的看着这人,反倒是李时裕见到穆澜这样嗔怒的眼神,低头轻笑一声,也没再为难穆澜。
马车在市集附近停了下来。
李时裕就陪着穆澜在市集逛着。
穆澜最开始的拘谨,倒是跟着渐渐放松了,字里行间都说的轻快了起来,找的也都是傲风喜欢的小东西,不时的她会转身询问李时裕的意见。
李时裕倒是很配合的回答了。
在这样的互动里,穆澜不经意之间是露了马脚,越是放松的地方,穆澜越是不再警惕。
「这家的蟹粉小笼做的特别地道,厨师就是从江南来的。」
「这家的茶点极好的,那个说评说的夫子,说出内容绝对不是胡编乱造的,加上抑扬顿挫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
「这家的古玩店,偶尔也会找到一些奇珍异宝,但是要和掌柜的打好关系,做这些生意的人,都有些自己的门道。」
……
穆澜是循着自己的记忆,如数家珍的说着。
那是穆澜才回京都,还在穆王府的时候,逐渐发现的,加上后来管了店铺,和这些掌柜自然有往来,才会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而李时裕安静的听着,始终没戳穿穆澜,那种笃定的,早就在穆澜的字里行间里,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
反倒是穆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才解释:「这些也是听人说的,所以,来了京都,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好。」
「那就去试试。」李时裕顺势应着。
牵着穆澜的手倒是自然,而穆澜有些意外,她是在说多了后才发现,这些本就不应该是自己能知道的,可是如今说出口的话,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而李时裕竟然也没怀疑,而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
这让穆澜有些不淡定,但是却又说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最终,穆澜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已经很自然的牵起穆澜的手,朝着穆澜说的这些地方走去。
两人在宫外待了一天的时间,一直到天色渐沉的时候,李时裕才带着穆澜回了宫,穆澜的手中倒是多了一些小玩意,那是给傲风准备的。
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马车在午门停下,宫内的软轿已经在等着了,很快,穆澜被送回了凤清宫。
李时裕并没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凤清宫留了下来,穆澜在李时裕的眼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这人没想离开。
而在这样的眼神里,穆澜更是看见了好不遮掩的欲望,穆澜的脸色微微有些烫,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
「娘,娘——」傲风听见动静,立刻冲了出来,「你丢下我,自己出去了!」
那是气吼吼的。
穆澜一听见傲风的声音,就无奈的摇头。
在这样的怒意滔天里,穆澜一下子就知道了小莲的话在傲风这里并没起什么作用。穆澜想了想,低头轻笑出声。
也是,傲风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被小莲的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过去了。
她倒是淡定,看着傲风走了过来,半蹲下来身子,笑着说道:「娘出宫办了点事,也给你带了点小东西,算是赔罪,下次的时候,一定带着你,好不好。」
傲风傲娇的哼了声。
李时裕倒是冷下脸:「有想法就不要在这里,回东宫去。」
这下,傲风才不情不愿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声音仍然严厉的传来:「在宫内的规矩都没有了?谁让你这么称呼淑妃的?见到朕也不知道请安?」
原本就不高兴的傲风,小脸是彻底的垮下来,但是也不敢造次:「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时裕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而傲风扁着嘴,委屈的站着。穆澜无奈的看向了傲风,这才哄着:「皇上呢,也记挂着你,这小东西,都是皇上买给你的,皇上训斥你,只是让你知道身为太子的规矩和体统,明白了吗?」
傲风咕噜了声:「那我不当太子了。」
李时裕看了过来,穆澜摇摇头:「傲风,这话不能乱说。」
傲风撇嘴。
但是傲风有些小委屈,最终蹭着穆澜:「娘,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傲风还说的,但是看见李时裕看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害怕,最终傲风就只能躲在穆澜的身后,生怕李时裕把自己抓出来狠狠的责罚。
但李时裕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
以内李时裕的动作,穆澜跟着松了了口气,毕竟在宫内,她还是明白这些身不由己,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她蹲着,看着傲风:「下次出去的话,娘一定带着你,好不好?」
傲风嗯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这样的小脸看着穆澜格外的心疼,忍不住哄着:「等下娘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傲风又点点头,但是还是撇着嘴不吭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无声的叹息,牵着傲风的手:「傲风……」
穆澜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傲风就已经委屈又小声的拽着穆澜的手,声音更是压的很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娘,我想留在凤清宫过夜。」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东宫。
自古以来,太子都是住在东宫,但是傲风年幼,要真的留在凤清宫,其实也没人会说什么,再说,现在太子是记在穆澜的名下,喊穆澜母妃,这样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
穆澜安静了下,傲风又已经拽着穆澜的手动了动:「娘,好不好……」
那小脸皱成一团,那种委屈不言而喻,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无声的叹息,而母子俩低声的交谈,也让李时裕拧眉看了过来,好似不太满这样的情况,起码在李时裕的眼中,穆澜是他一人的,他并没打算和别人,就算这人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而穆澜安静了片刻,才看着傲风:「那我去和你父皇说说,可以吗?」
「父皇一定不会同意。」傲风更是委屈了。
而在这的情况下,穆澜倒是安抚了下傲风,并没多说什么,而后,穆澜站起身,傲风眼巴巴的在原地看着穆澜,那大眼里氤氲着泪光仍然还在,久久不散,好似只要穆澜不同意,下一秒,傲风就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
一下午他从太傅那下了课就直接到了凤清宫,但是傲风怎么都么想到,凤清宫内竟然没有穆澜,那种感觉让傲风当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说不出的难受。
小莲解释过,但是不管小莲怎么解释,傲风就不肯离开凤清宫。
大概是太久没有娘亲的日子,冷不丁的多了穆澜这么一个真心实意对待自己好的人,傲风是真的把穆澜当成了自己的娘亲,所以傲风倔强的在这等,他不想被人抛弃,不想再被人说是没有娘亲的娃。
脱口而出,今晚要和穆澜一起住,也无非就是因为想和穆澜在一起,不想孤单一人在东宫。
傲风想着,那眼眶越发通红了起来。
穆澜自然是知道的。
她无声的叹息,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李时裕低眉垂眼的看着穆澜,并没主动开口。
穆澜走到李时裕的面前,纤细的手忽然轻轻的拽住了李时裕的宽袖,这下,李时裕拧眉,低头看了一眼,仍然没主动开口。
「时裕——」穆澜的声音很轻,叫着这人的名。
她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身形紧绷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很快放松了下来。
穆澜的红唇微微弯了弯,又轻绵的说道:「今夜让傲风留下来好不好?」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低眉垂眼的看着穆澜。
「我私下出宫,把傲风留在凤清宫里,这就已经让我觉得愧对傲风了,所以我想让傲风今夜留下来,我能陪着他。我不想傲风觉得我不要他了。我也害怕傲风胡思乱想。」穆澜继续说着。
她没说,这是傲风的意思,而是把责任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纵然穆澜很清楚,李时裕不可能不明白。
安静了下,穆澜看着李时裕,眉眼里带着一丝的祈求:「就这一晚上,明夜就不让傲风在这里,让他回到东宫。」
偏偏,李时裕就是不啃声。
这样的眼神让穆澜捉摸不透,在穆澜正准备继续开口求着这人的时候,忽然,李时裕捏住了穆澜的下巴。
他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带了一丝的深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夜要陪着太子,要把我给丢在一旁?」
这话问的穆澜一怔,一时半会有些回答不上来。
这凤清宫内的大床是足够大,但再大的床也总不能三人一起睡吧,那样的感觉,穆澜有些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在李时裕的面前,穆澜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明明可以看的清这人的想法,而现在,穆澜却好似一下子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嗯?」李时裕挑眉,看向穆澜,捏着穆澜下巴的手并没松开过。
穆澜安静了很久,才强压着躁动不安的情绪,认真的说道:「就这一晚。」
「就这一晚?」李时裕挑眉。
穆澜嗯了声,给了肯定的答案。
她以为李时裕要答应的时候,结果这人却忽然开口:「如果我不同意呢?」
穆澜:「……」
她也清楚,李时裕若说不同意,那就是真的不同意了,而傲风还在苦巴巴的等着自己的答复,如果李时裕不同意,那么傲风能有多失望,穆澜不是不知道,而傲风骨子里的倔强,穆澜也很清楚。
有些事,傲风若是记住了,那就真的是一辈子记住了。
穆澜无声的叹息。
她仰头看着李时裕:「就只有这一日。」
主动牵着李时裕宽袖的手,已经顺势而上,缠住了李时裕的手,纤细的手指穿过这人的指关节,也是难得的主动。
这样的委屈,李时裕自然不可能不答应。
最终,李时裕冷哼一声:「也就你傻。」
穆澜一愣,不明就里,李时裕倒是没多解释,在穆澜看不见的地方,李时裕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傲风冲着自己笑的挑衅,还有那满满恶意的鬼脸。
因为傲风也很清楚,穆澜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
而此刻的穆澜,是在傲风和李时裕之间,选择了前者,而非是后者,这自然足够让傲风得意。
傲风从小就是太子,岂能不知道宫中的规矩,更何况,现在的傲风,多少人在盯着,傲风自然不会让自己出任何的纰漏,避免被人拿住小把柄。
所以,这行为分明就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穆澜拧眉问着李时裕。
李时裕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太子留下可以。」
穆澜的眼睛闪过一丝的晶亮,而李时裕的下一句话却让穆澜瞠目结舌:「但是我也要留下。」
「这——」
「难道你只让太子留下,不让我留下?」李时裕不满的反问。
穆澜:「……」
岂敢不让李时裕留下来,毕竟李时裕是一国之君,她只不过是一个嫔妃,让傲风留在凤清宫是越权了,如果拒绝了李时裕,那不就是——
反倒是李时裕见到穆澜犹豫,哼哧了声:「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穆澜摇头。
李时裕见穆澜摇头否认,眼神重新落在穆澜的身上,倒是刻意的问着:「我和傲风比起来,谁在你心中的位置更重一些。」
穆澜:「……」
这种问题如何回答?
穆澜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那眼神带着无奈:「你和傲风都很重要。」
「傲风并非你亲生,又何必为了傲风和我顶撞?」李时裕挑眉,又问道。
「因为喜欢傲风。」穆澜的回答倒是镇定。
李时裕哼了声,不知道是信了还是眉心,捏着穆澜的手微微松开,穆澜才从李时裕的禁锢里得到了自由,她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问的直接:「我让傲风留下来,要给我什么好处作为回报?」
穆澜一愣:「你不也留下来吗?」
这话,让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爱妃,这并不够。」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穆澜恍然大悟,很快,她白皙的肌肤瞬间跟着泛红,一点点的浸染了周遭的肌肤,而后,她轻咳一声。
说不出是嗔怒还是别的:「傲风还在。」
「那又何妨?」李时裕挑眉。
「这样不好……」
「我说好,那便是好。」
……
穆澜无奈的看着李时裕,父子俩的脾气其实极为的相似,要固执的时候,谁都不会让谁,做了决定的事情谁也不会更改,但当即之下,穆澜想先安抚傲风,不想让傲风失望。
而穆澜潜意识的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最多就是说说,并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毕竟傲风还在。
她这才被动的点头:「好。」
「好什么?」李时裕像是逗弄上瘾了,眉眼里的戏谑也跟着明显了起来,
穆澜没理会这人,嗔怒的看了一眼,就转身朝着傲风走去,傲风眼巴巴的看着穆澜,但是原本氤氲着雾气的双眸已经变得晶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傲风其实已经知道了李时裕的答案。
只是在穆澜走来的时候,傲风还是委屈的模样:「娘,父皇同意了吗?」
穆澜嗯了声,揉了揉傲风柔软的发丝:「皇上同意了。娘带你去沐浴更衣好吗?」
傲风重重的点点头。
那小手紧紧的牵着穆澜,生怕下一秒穆澜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了,牵着,好似也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而穆澜没说什么,任傲风牵着,眉眼里浸染的笑意,也久久不散。
……
入夜的时候。
穆澜亲自给傲风洗了澡,再带傲风回寝宫去休息,傲风紧紧的抱着穆澜,生怕穆澜走了,穆澜并不介意,任傲风缠着自己,低头温柔的和傲风念着山海经上的鬼怪故事。
傲风认真的听着,一直到昏昏欲睡,眼皮再也撑不住了,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娘,你不能趁我睡着就离开了。」
「好,娘不会。」穆澜笑。
在穆澜的保证里,傲风才闭上了眼,但是抱着穆澜的手却仍然没松开。
而穆澜轻轻的拍着傲风,一直到傲风熟睡。
但是穆澜的心思却在外面的李时裕身上,李时裕也真的并没离开,而是把奏折让程得柱送了过来,就在凤清宫内批阅。
寝宫内倒是已经熄了灯。
而寝宫外却仍然灯火通明。
穆澜就只是安静的陪着傲风,这样的机会从来不曾有过,可以这样拥着傲风入眠,所以穆澜舍不得松开。
她安静的看着,原先在自己怀中的傲风,就只是一个软绵的小婴孩,而现在的傲风却已经逐渐成长,她错失了太多年的时间。
那时候纵然穆战骁每一段时间都会告诉自己傲风的情况,给自己带来傲风的画像,但是却不是现在这般,搂着傲风入怀。
穆澜低头轻笑,眼皮也开始有些犯困起来,没一会,穆澜的眼皮闭上,和傲风相拥而眠。
一直到穆澜的腰身传来沉稳的力量,穆澜才下意识的睁眼,她的睡眠并不沉,稍微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穆澜惊醒。
更不用说是这样明晃晃的动作。
穆澜一怔:「皇上——」
这声音下意识的压的很低,害怕吵醒傲风,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倒是李时裕的声音带着沙哑:「你先睡。」
这话听起来慵懒,但李时裕的一言一行却不是这般的慵懒,在逐渐适应了黑暗后,穆澜看见了李时裕眼底的光,情动无比。
穆澜一怔。
而李时裕的声音已经低沉传来:「你睡你的,嗯?」
这怎么睡?
穆澜几乎是无奈的看着李时裕,但是在这样的无奈里,却又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人是故意的,故意在惩罚自己丢下他,选择陪伴傲风,所以才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傲风还在。」穆澜的声音更低了,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惊醒傲风。
李时裕嗯了声:「小声点。」
穆澜:「可是……」
「没有可是。」
……
李时裕的霸道决定了一切,不给穆澜任何挣扎的机会,就只能这么别动的看着这人。
青纱帐内,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暧昧和诡异,没人打破这样的气氛,却又怎么都无法在这样的气氛里放肆。
傲风仍然在沉睡,穆澜的眼神落在傲风的身上,就怕傲风忽然醒来。
而李时裕冷哼一声,说不出是不满还是别的,很快,穆澜惊呼出声,又带着一丝的不可思议,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从她认识李时裕到现在,什么放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唯独不曾在傲风面前有过任何的方式,所以穆澜到现在也有些无法接受,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细白的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无辜又楚楚动人的模样。
李时裕汗涔涔的。
青纱帐随着舞动,不断的飘舞,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多的是透着一片旖旎,一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穆澜气喘吁吁的,李时裕的气息虽然平稳,但是看着已经重新落入自己怀中的人儿,眉眼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累了?」李时裕温柔开口。
穆澜有些嗔怒,捶打了下这人的胸口,李时裕抓住了穆澜的手:「打当今皇上,这可是死罪一条。」
「那皇上要把臣妾处死吗?」穆澜也顺势问了下去。
那张小脸,倨傲的看着李时裕,在平淡的容颜里,虽然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了,但是好似透过这一双晶亮的双眸,看见了曾经的穆澜。
这样的画面,让李时裕的心口一软,在听着穆澜在耳边的低语,纵然这样的声调里带着一丝的沙哑,让人觉得刺耳的多,但却丝毫不影响李时裕现在的心情。
「那朕舍不得。」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眉眼里浸染了淡淡的笑意,就算是现在平淡无奇的脸,但是在笑起来的时候,却也显得眉眼弯弯的,好似也好看了不少。
他爱穆澜,入了骨,爱的并不是穆澜的这一张皮囊,而是属于这人的一切。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搂住穆澜,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片刻:「朕抱你去后院的温泉泡一泡,朕记得你最喜的就是温泉。」
这话,李时裕说的淡定无比,就好似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穆澜听着,却心口一跳,说不出的紧张。
喜欢泡温泉的人是穆澜,而非是现在的许蓁蓁。
现在的许蓁蓁从来不曾泡过温泉,也不曾提及过这样的事情,只有以前的穆澜,在他们温柔缠绵后,这人会温柔的把她放入温泉池,就算是当年在边塞的时候,李时裕也在后院修建了温泉,专门为了穆澜准备的。
而现在——
穆澜总觉得李时裕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在李时裕面色平静里,却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吭声了,好似越说多说多错,还不如保持沉默。
而李时裕说完,也没再多问什么,很快抱着穆澜进入了寝宫内的温泉池,这个池子是穆澜在的时候就开始修建的,也是李时裕登基后,帝宫唯一东宫的地方,只是穆澜却一直没机会用到这个温泉池,人就已经走了。
而如今看见这个温泉池的时候,穆澜有些感慨万千。
「试试看。」李时裕笑的温柔,「这个温泉,是直接从地底引入的温泉,我问过御医,说你可以泡,但是不能过长时间,怕身体吃不消。」
穆澜嗯了声。
而李时裕把穆澜抱入了温泉池里,穆澜安静的趴在池边,温热的水传来,倒是缓解了穆澜的酸疼和疲惫,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也变得明显起来。
而李时裕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这个池子,登基的那年我就让人修建了,修建好了,也总算是迎来了它的主人。」
这话不轻不重。
穆澜想接口,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很快又吞了下去。
反倒是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想和我说什么?」
这话问的直接,穆澜最终也没闪躲,她的眉眼低敛,等了一阵才安静开口:「这个温泉池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吗?」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
在宫内,和李时裕谈及穆澜的人都是极为熟稔的人,任何嫔妃从来不敢在李时裕面前提及穆澜,但是她今天却做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事情。
穆澜安静了下,又不说话了。
而李时裕低头看向了穆澜,轻笑一声:「吃醋了?」
穆澜一愣,摇摇头,她能吃什么醋,吃自己的醋吗?不过被李时裕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些酸,但是也只是一丝丝,很快就被现在的情绪给覆盖了。
倒是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忽然俯身,亲了上去,穆澜也没反抗,任这人亲着。
一直到这人缱绻而温柔的声音在穆澜的耳边传来,穆澜的心跳家越来越快。
「我爱你。」李时裕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
穆澜完全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那种错愕的神情显而易见。
李时裕低头轻笑,但是却没再说什么,很快,他转移了话题:「好了,不能再多泡了,这温泉池的温度有些高,回头我让人来弄一下。」
穆澜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抱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的搂住了这人的脖颈,李时裕也没说什么,那就的抱着穆澜朝着寝宫走去。
之前的话题好似被带了过去了。
但是穆澜的心跳却一直很快,因为李时裕不经意的一句我爱你,但是这样的我爱你,又好似酝酿了很久。
穆澜总觉得,那不是对现在这个身份的自己说的,而是对之前的自己说的。
李时裕是认出自己了吗?
穆澜没说话,低敛下眉眼,看起来疲惫了,但是却又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
而这个话题,李时裕没再提及。
李时裕把穆澜放在床榻上,傲风仍然在熟睡之中,完全没发现两人消失不见了,而穆澜躺上床没多久的时间,就已经沉沉睡去。
李时裕并没入眠,安静的看着在自己身边的母子。
说不出这样的感觉,好似等了很久,这一日忽然来到的时候,却一下子就把这些年的缺陷给填满了,那种感觉,再满足不过。
很久,李时裕低头亲了亲穆澜的额头,他的声音很轻:「澜儿,我在等你和我主动坦白的那一日。」
这话,是笃定的。
而后,李时裕才拥着母子俩,一起沉沉入眠。
……
——
在去秋祭之前,李时裕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穆澜,就连对傲风,李时裕看起来都显得纵容的多,傲风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傲风也很清楚,这样的纵容是因为穆澜,所以在李时裕的面前,傲风也跟着收敛了起来,起码不像之前那么怒目相对。
而李时裕单独带着穆澜出宫的时候,傲风倒是笑脸盈盈的挥挥手,目送两人出宫,就算穆澜有时候要带上傲风,傲风也不一定一同前去了。
这让穆澜有些无奈。
「真不去?」穆澜挑眉问着傲风。
傲风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去,娘和父皇的二人世界,我才不去凑热闹呢,难得父皇最近不盯着我的功课,我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这话,让穆澜轻笑出声。
反倒是傲风嫌弃的挥挥手:「娘,你快走吧,不然父皇等急了,回头又要找我麻烦了。」
穆澜被傲风说的无奈的笑出声,摇摇头:「你哟……」
傲风忽然嘿嘿一笑,冲着穆澜招招手,穆澜一愣,倒是顺从的半蹲了下来,傲风在穆澜的耳边呓语:「娘,父皇说了,等秋祭回来,要立你为后。」
这话,让穆澜一怔,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李时裕不会拿这种话来开玩笑,而傲风更不会随意假传李时裕的口谕,但穆澜却很清楚,这件事,李时裕却从来不曾和自己提过。
「娘,你别担心。」傲风以为穆澜是在担心这件事,「父皇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处理好的,不会让那些大臣乱嚼舌根的。何况,父皇立后,和他们也并没任何关系。」
这点上,傲风倒是像一个小大人,每件事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穆澜冷静了片刻,回过神,看着傲风:「皇上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这些?」
「就前些日子。」傲风想了想,「父皇来询问我的意思,问我要立你为后可好。我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穆澜没说话。
「我知道我的生母是前皇后,但是现在真正对我好的人是娘你,而不是别人。而父皇很早就说过,能登上后座的,必然是父皇喜欢的,还有我喜欢的。」傲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得意。
那是李时裕对傲风的在意。
只是表面看起来,李时裕对于这个太子并不宠爱,但是李时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从傲风的角度考虑的。
这样的爱是含蓄的。
傲风是穆澜和李时裕唯一的儿子,李时裕怎么可能不在意。
见穆澜安静,傲风又主动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说:「娘,父皇能立你为后就证明父皇很喜欢你。」
「……」
「别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啦。」傲风笑眯眯的。
穆澜冲着傲风笑了笑,这个消息倒是让穆澜有些意外,最终穆澜没说什么,而门外的小莲已经传来声音:「娘娘,皇上在外面等着您了。」
「好。」穆澜点点头,「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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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你为后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半支烟头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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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你来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第 56 节 谁准你来 小莲很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撒谎,而这下穆澜立刻走到了窗棱边,掀开帘子后,穆澜很快就看见了外面的嘈杂,确确实实就如同小莲说的,龙邵云是被禁卫军羁押的朝着北边走去。 那地方,西域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