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不已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这让穆澜一怔,就连傲风都有些稀奇了起来。
要知道,一年到头,李时裕其实来东宫的次数少之又少,能这么忽然来,确确实实是让人意外的,更不用说,今儿他们才在御膳房后见过的,难道李时裕是专程来训斥自己的?
想到这,傲风的脸又扁了下来。
而李时裕已经走了进来。
穆澜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傲风不情不愿的开口:「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不是在御龙殿用膳,怎么忽然来儿臣这东宫了?」
「朕不能来?」李时裕挑眉。
「那倒也不是。」傲风扁扁嘴,「儿臣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傲风聪明的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免得真的被李时裕给拖出去砍了。
何况,这大周是李时裕,就他这个东宫,李时裕当然是爱来不来。不过因为李时裕的到来,先前欢欣雀跃的心情着实被毁了不少,不过因为穆澜在,傲风的心情还算不错,起码不用一个人面对李时裕。
但很快想到之前御膳房发生的事情,傲风又变得一惊一乍的,李时裕不会是忽然反悔了,追着过来找穆澜的麻烦吧。
这下,傲风的脸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
反倒是穆澜,因为李时裕没让自己起身,她也就只能这么跪着,她没说什么,膝盖骨还是有些隐隐作疼,不过穆澜也清楚,这是李时裕在教训自己,换一种无声的方式教训而已。
傲风好像发现了:「父皇,您为何不让蓁蓁起来,一直让她跪着。你不让蓁蓁起来,谁伺候儿臣用膳。」
「你用膳还要人伺候?」李时裕的声音不咸不淡那的。
他瞄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色,三菜一汤,虽然并不精致,但是看起来就让人蠢蠢欲动,原本这段时间的御龙殿的膳食也都是穆澜来弄的,只是现在穆澜被调到了东宫,好像这一切都成了傲风的专属。
李时裕自然不会和傲风承认,是因为晚膳看见换了菜色,所以这才让李时裕不情愿的出现在东宫。
而傲风被李时裕这么一训斥,倒是淡定:「回父皇的话,这饭自然是儿臣自己吃,但这菜还是要人分的,难道父皇就不用人分菜了吗?」
李时裕拧眉看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好像是被傲风问到了。
穆澜虽然跪着,但是听着父子俩的你来我往,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很轻的声音。
傲风觉察不到。
但是不代表李时裕觉察不到。
这下,李时裕看向了穆澜,穆澜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本正经的跪着,没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你笑什么?」李时裕却没放过穆澜。
傲风莫名了一下:「儿臣没笑啊。」
但是傲风心里惦记的却是晚膳,李时裕这么一来,这饭吃了一半也放下了,就让傲风觉得有些不舒坦,但是碍于身份,又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种事和李时裕发火。
最终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站着。
然后傲风才发现,李时裕说的是穆澜,而不是自己,这下,傲风拧眉,立刻看向了李时裕,一脸保护和警惕,生怕李时裕要对穆澜做什么。
而穆澜倒是淡定:「回皇上的话,奴婢并没笑。」
还真的认真的样子,就好似从来都不曾有那一声轻笑。脸上也没任何的心虚之色,安安静静的。
气氛僵持了片刻。
「朕今日留在这里用膳。」李时裕忽然开口。
「啊?」傲风愣住,「可是,儿臣这没准备父皇的晚膳。」
「让你奴才再去做。」李时裕倒是淡定,「她原本就是御膳房的奴才,负责的也是御龙殿的膳食,再做也并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傲风扁嘴:「现在蓁蓁是东宫的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乐意,是在赶李时裕走。
李时裕低眉垂眼的看了一眼傲风,傲风这下不吭声了,还真是不敢光明正大的和李时裕造反,但是又心疼穆澜的身体不好,今儿这么折腾穆澜就已经很难过了。
「蓁蓁身体又不好。」傲风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倒是穆澜很淡定的开口:「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而后,穆澜很快就站起身,只是站起身的瞬间,穆澜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脚底有些虚软,但是也只是片刻,穆澜就已经站稳了,纵然不舒服,也没在李时裕面前表达分毫,而是朝着小厨房走去,只是穆澜的速度并不快。
李时裕很沉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穆澜的身影,并没挪开。
而傲风见到这样的画面,越发显得紧张,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傲风也不敢吭声。
一直到李时裕拿起了筷子。
傲风和护食的小鸟一样,立刻就拦住了李时裕:「父皇,这是儿臣的。」
「朕不能吃?」李时裕挑眉。
傲风的小胖手抓着李时裕的手臂,怎么都不松手:「父皇龙体尊贵,可不能吃儿臣用过的,万一儿臣得了病,把父皇传染了,那就麻烦了。」
李时裕:「……」
他气笑了,不知道是该骂还是做什么。
而傲风也很巧妙的把李时裕手里的筷子拿了回来,放在了自己的手中,哼哼唧唧的,然后快速的低头吃着,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给李时裕留的意思。
李时裕自然不可能和傲风这样的小孩计较。
他也没再拿傲风的东西,就只是这么看着,好像从来不曾见过傲风一个人吃饭的样子,李时裕安静了下,忽然新生了愧疚。
穆澜走后的这些年,他对傲风好吗?
不算坏,但是起码在宫中,绝对不敢有人在宫内欺辱傲风,给了傲风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
但是除此之外,好像身为人父的责任,李时裕并没尽过。
从来不曾当面关心过傲风的一切,傲风所有的事情都是玲珑他们说的,甚至来东宫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和穆战骁还有龙邵云比起来,就显得匮乏的多。
所以也是因为这样,李时裕和傲风之间的感情渐渐疏远了,虽然是父子,但是却不亲近。
想到这些,李时裕无声的自嘲。
而傲风完全没注意到李时裕的任何反应,低头快速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不声不响的,是真的害怕李时裕忽然又来抢自己的东西。
其实吧,以前傲风还是挺想李时裕多到东宫来的,但是现在,傲风一点都不这么想了。
李时裕的出现,仿佛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还不如不来呢!
就连吃个饭,穆澜都被使唤的有来有去的。
想到这些,傲风的嘴巴一扁,更不开心了。
就在傲风把最后一口饭吞下去,穆澜也已经重新端了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是刚刚做好的三菜一汤,加一个小点。
和傲风的餐食也不一样,分量多了些,里面都是李时裕喜欢的菜色。
「皇上,晚膳好了。」穆澜弯腰,轻声说着,而后小心的把晚膳一件件的摆了上来。
李时裕看了一眼,倒是不动声色。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专门准备过的,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把一个个小细节都注意到了,这些细节,除去极为亲近李时裕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比如李时裕用膳的习惯,只是平日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李时裕其实并不会如此挑剔。但是穆澜都注意到了。
就连碗筷摆放的方式,也是御龙殿的奴才们注意不到。
要知道,李时裕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或者说,在外人面前,你看不出李时裕的任何异常,但是李时裕在私下的时候,却并不是这样的。
他是左撇子,私下用膳,一定是左手拿筷,所以这个汤碗和勺子的摆设,就是相反的,奴才们不会知道,自然也不会注意这些。
但是眼前的人却注意到了。
是巧合吗?
还是别的?
李时裕不动声色,穆澜摆好晚膳后,不卑不亢的颔首示意,就退到了一旁。;李时裕在东宫,自然穆澜不可能像先前那样陪着傲风,退到一旁恪守一个奴才的本分,才是上上之策。
而李时裕不动声色的吃着晚膳。
傲风就有些不情愿了:「蓁蓁,你为什么给父皇做四道菜,才给本王做一道菜,还有,父皇为什么有甜点,本王就没有。」
差别太大了!
他也想吃呢。
想着傲风就委屈的扁了扁嘴,就好像拿不到糖吃的孩子,哀怨的看着穆澜,穆澜是被傲风逗乐了。
就连拿着筷子的李时裕都安静了下,扫了傲风一眼,傲风这姿态,看的李时裕就连碗里的东西都吃的不舒坦的,好像他一个大人硬生生的抢了傲风的心头好一样。
正准备说上两句,倒是穆澜轻笑一声,看着傲风:「殿下,皇上比年长,吃的也自然比你多些,所以才专程准备了四菜,等殿下长大了,奴婢也可以给殿下准备。」
「那甜点呢!」傲风哼哼唧唧的。
而李时裕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别的,在傲风说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把甜点直接吃掉了。
傲风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想摔盘子走人了。
「殿下。」穆澜无奈的开口,「您今天吃过甜点了,小孩吃太多甜的不好,以后牙口要坏掉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吃了。」
傲风:「……」
那太严重了。
想了想,傲风立刻摇头:「那本王不吃了。」
穆澜低头轻笑,并没说什么。
反倒是李时裕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穆澜,傲风的脾气什么样,李时裕怎么会不清楚,傲风并不难伺候,但是傲风执着一个东西的时候,就很难伺候了。
东宫的奴才看见傲风是又爱又恨,就好比先前,不满的时候傲风就可以把所有的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而现在,穆澜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竟然就让傲风安静和妥协了。
这个穆澜,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起码李时裕从来没见过傲风能这么听一个人的话,不过李时裕把这样的情绪藏的很好,并没表露出来。
而后,李时裕低头继续吃着面前的膳食,自然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一直到李时裕用完膳,他才看向了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忽然一看,心跳加速了一下,并不是面对李时裕的紧张,而是猜不透李时裕要和自己说什么。
这下,穆澜不主动开口,而是安静的等着李时裕开口。
「有人告诉你,伺候朕用膳,碗筷要怎么摆放吗?」李时裕忽然不明不白的问了一句。
穆澜安静了下,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别的,她太大意了,李时裕是左撇子,身为穆澜是知道的,自然就清楚碗筷应该怎么摆放,但是身为许蓁蓁这个角色,那必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却惯性的按照先前的习惯摆好了碗筷。
要知道,在御膳房做饭的人是自己,但是送去,再给李时裕摆好的人并不是自己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真的尴尬了。
不过穆澜也没惊慌失措,安静的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经验,摆错了方向,还请皇上责罚。」
这是将计就计。
穆澜已经意识到什么,就不会把自己带进去,那就自然的认为自己做错了,这样的话,反倒是可以把李时裕堵的无话可说。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那种感觉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
穆澜的话也是无懈可击。
她就只是御膳房的奴才,并不是李时裕身边的奴才,自然不知道摆盘应该注意什么,所以这个颠倒的顺序也就只是一个意外吗?
李时裕没再说话,嗯了声,示意穆澜起身,穆澜这才站起身,安静的站在宫内,并没离开。
李时裕在东宫用完膳,傲风一直以为李时裕要走了。
结果李时裕反倒是没走的意思,忽然关心起了傲风的功课,这下,傲风哼哼唧唧的,太傅教的,李时裕问到的时候,傲风都回答的很快。
那些诗词更是不再话下。
但是遇见李时裕提出的问题时候,傲风就会下意识的看着穆澜,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可能开口帮傲风,傲风最终就只能凭借着穆澜这段时间教导自己的,七拼八凑的回答上了。
李时裕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动声色的看着傲风。
傲风被看的脊背发麻。
「你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李时裕忽然问着和功课无关的事情。
「啊?」傲风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儿臣自己会的。」
李时裕冷淡的看了一眼。
傲风马上就老实了,显然这些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就会的,而穆澜站一旁也安静了下,傲风这才扁嘴说了实话:「是蓁蓁教的。」
这下,李时裕看向了穆澜。
穆澜不动声色,倒是淡定的开口:「启禀皇上,奴婢也就是随口说的。」
「随口能说的头头是道,那么这宫内的太傅要被撤了,太傅还不如一个随口说说的奴才。」李时裕冷笑一声。
穆澜一怔,倒也没想到李时裕这么怼自己。
这下,穆澜安静了一下,不吭声了。
「朕问你话。」李时裕却没打算放过穆澜。
穆澜这才看着李时裕:「是爹爹教导的。奴婢都是跟爹爹学的。」
「那看来是朕委屈了柳州知府,这样博学的人,竟然就只留在一个区区的衙门里面。」李时裕冷笑一声。
穆澜倒是也淡定:「爹爹不觉得委屈,人各有志,小地方也有有用的地方,并不是非要在朝中。何况,爹爹年事已高,已经告老还乡了。」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这次倒是没说什么。
穆澜仍然安静的站着。
傲风一脸紧张,生怕再给穆澜惹来什么麻烦。
李时裕顺口又考了傲风几道,傲风这次倒是对答如流,一点都不敢敷衍,李时裕这才离开。
李时裕离开东宫,傲风朗声开口:「儿臣恭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澜也跪了下来。
一直到李时裕离开,傲风才松了口气:「要命啊。」
穆澜笑:「殿下不是很希望皇上来,怎么现在就要命了。」
「来看看本王就好了啊,何必问这么多问题,弄得这晚膳都消化不良了。」傲风扁扁嘴,「想吃山楂糕。」
那口气是可怜巴巴的,又是一脸期待的看着穆澜。
穆澜低头轻笑一声,忍不住捏了捏傲风的鼻尖:「其实殿下就是嘴馋了吧。」
傲风哼哼唧唧的:「谁叫你给父皇准备,不给本王准备的。」
穆澜有些无奈,不过并没说什么:「好,那奴婢给你准备好吗?」
傲风连忙点头。
穆澜重新朝着小厨房走去,虽然疲惫,但是甘之如饴,可是傲风却忽然把穆澜叫住了:「算了算了。」
穆澜一愣,好奇的看向了傲风。
傲风摆摆手:「不吃了,吃多了不好的,你早点去歇着吧,别折腾了。」
那是傲风的贴心,面对穆澜的时候是一点傲娇都没有。
穆澜温柔的笑了笑,忽然明白了傲风的意思,她这才开口说着:「山楂糕奴婢今天是有多住了一些,放在冰窖里面,拿出来回温一下就可以了,不会累的。」
「真的?」这下傲风又开心了。
穆澜肯定的点点头。
傲风也把穆澜拦了下来,让别的奴才去拿了。
而等奴才拿来退了冰的山楂糕,傲风心满意足的吃完,这才被穆澜哄着回了床上睡觉,没在折腾谁。
穆澜在一旁安静的陪着,一直到傲风睡着了,穆澜才悄然无声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在东宫,穆澜也有单独的小房间,和玲珑的待遇是一样的。
这是傲风特意安排的,自然也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而随着穆澜的到来,傲风的脾气好像好了不少,任何不痛快的地方,只要穆澜出面,就可以轻易的把傲风的龙鳞给抚顺,和之前的不高兴比起来,现在的傲风都跟着开朗了许多。
这对于东宫的奴才们而言是好事。
所以现在傲风有个什么异常,他们第一时间都会来找穆澜,穆澜也能处理的极好。
自然穆澜在东宫,也是备受欢迎的。
总好过他们被训斥。
玲珑都对穆澜刮目相看,忍不住夸赞了穆澜,但是穆澜对于这些,都始终宠辱不惊,也并没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变得自满,对人也始终和和气气的,所以穆澜在东宫的人缘和好。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一件事,也是让东宫的人觉得欣喜的,总觉得傲风是被重新重视了起来。
李时裕平日不怎么来东宫,一年都不会出现几次,可是现在,李时裕却频繁的出现在东宫,几乎是日日来,晚膳都是是在东宫过的。
穆澜的工作量加大了,做了都要做这一大一小的,但是穆澜也并没说什么。
而宫内对于李时裕忽然改变的举动,也议论纷纷,这座帝宫,都要传说,太子重新受宠了,自然,原本安静的东宫也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些嫔妃们也频繁出入东宫,都想再从傲风这里讨到好处。
但是对于傲风而言,除去穆澜,他对谁都是冷淡,不会多花一分的心思。
而随着时间流逝,穆澜来东宫也已经两个月余了。
这期间,穆战骁来过几次,却寻思不到机会找穆澜,好不容易趁着穆澜休息,穆战骁这才避人耳目,来了穆澜的屋中。
穆澜难道休息。
每日穆澜休息的时间都是傲风去太傅那上课的时间,除去这些时间,傲风只要在东宫都喜欢缠着穆澜,怎么都不愿意撒手,就算是黏着,什么事都不干,都能让傲风觉得开心不已。
加上给傲风弄膳,其实是超出了穆澜的精力范围。
而东宫和御膳房也不一样,虽然穆澜在东宫就只需要伺候傲风,但是傲风不在的时候,穆澜也有需要做的事情,总会有意外发生的。
所以这段时间来,穆澜是消瘦了不少。
怎么就没再能长点肉,若不是脸上的胭脂水粉,她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在穆澜准备歇息的时候,听见敲门声,穆澜安静了下,很快就起身开了门,果不其然,站在门口的人是穆战骁。
「二哥。」穆澜打了招呼。
穆战骁颔首示意,而后进入穆澜的屋中,在仔细看见穆澜的时候,穆战骁的脸色却惊变了一下:「穆澜,你……」
她的脸色太苍白,也太过于吓人了。
平日大概是被胭脂水粉给遮挡住了,所以穆战骁看不出,而现在真实情况下的穆澜就显得让人惊慌失措。
而相较于穆战骁的淡定,穆澜倒是没说什么:「我没事。」
「你这样还没事。」穆战骁不赞同,「我知道你想陪着傲风,但是你要知道,你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你不可能陪着傲风多久的。」
穆战骁说的一针见血,极为直接。
而穆澜安静的看向了穆战骁,低低的笑出声:「二哥,当年的交易,或许要的就只是我的一条命,只不过夺取你性命的方式不同而已,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又何必想这么多,活好当下才是真的。」
穆澜很平静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完。
穆战骁却不赞同。
他总觉得人定可以盛天,毕竟穆澜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他们之前不敢想的事情,人的贪恋就是这么来的,走到现在,要是忽然被迫放弃,大概会很不甘心。
而穆澜却想的比任何都来的淡定,这也让穆战骁有些说不出话。
「你——」好半天,穆战骁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挺好。」穆澜仍然笑,「我的时日也许不多了,但是这不多的时间里,我想陪着傲风长大,偶尔能看一眼他,我已经满足了。」
纵然有遗憾,也好过一无所有。
面对这样的穆澜,最终穆战骁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这段时间,东宫的事情,穆战骁也是略有耳闻的,李时裕极少来东宫的人,现在都频发出入东宫,对于宫内的人而言,这是傲风重新受宠的意思。
「皇上最近每日都来东宫?」穆战骁问。
穆澜嗯了声:「一般下午的时候来,用过晚膳走。」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有时候可能会留下来再问傲风一些功课上的事,才会离开。」
这话让穆战骁安静了下,而后看向了穆澜:「你说是不是因为——」
穆战骁做了大胆的假设。
而他的话不用说完,穆澜就知道穆战骁的意思,穆澜拧眉一时半会有些分不清李时裕的想法。
最终穆澜才开口:「或许是怀疑了,但是他找不到任何怀疑的办法,难道不是吗?许蓁蓁的身份天衣无缝,而我现在也绝非是易容,和以前比起来是天壤之别,他是极少数可以分辨的出我易容的人。而现在他分辨不出,无法怀疑的。」
这话也是事实。
毕竟黑山之神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是永远无法相信的。
何况是李时裕这样的人,更是不会相信。
穆战骁听着穆澜的话安静了下:「静观其变吧。」
「嗯。」穆澜应声。
两人聊了几句,询问了穆知画和穆绵的情况,穆战骁倒是回答了。
这么多年,穆知画想回到最初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和最初比起来已经好了无数,其实这里,穆澜功不可没。
两人也并没聊多久。
毕竟穆战骁的身份出现在穆澜的屋中也不是多合适,而傲风也很快要回到东宫了。
穆战骁起身告辞。穆澜并没相送。
很快,穆战骁隐匿在屋外,没一会,就从容的出现在东宫,好似在等着傲风下课归来,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
在穆战骁离开后没多久,龙邵云意外的出现在这里,他的眼神微眯,看向了穆战骁离开的方向,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这地方,是东宫奴才们居住的偏殿,只不过这是一间独立的房屋,也代表这个奴才在东宫的地位。
除去玲珑,在东宫有独立房屋的就是这一两个月出现在东宫的奴才许蓁蓁。
东宫的事,龙邵云也听闻过。
但是这个许蓁蓁,龙邵云却不曾见过。
今日是正巧看见穆战骁去了东宫,他以为傲风已经提前下课了,所以龙邵云也走了过来,结果却没发现穆战骁的步伐匆匆,显然也没想到龙邵云会跟着自己,所以并没太多的警惕心,而后,穆战骁出现在一个奴才的屋中。
龙邵云倒是惊讶了。
许蓁蓁现在东宫的新宠,龙邵云听闻过。
只是许蓁蓁和穆战骁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穆战骁会出入许蓁蓁的屋中。穆战骁也已经婚配,是徐府的千金。如果穆战骁真的对宫中的奴才起了兴趣,大可说一声,那么李时裕必然会给。
毕竟就只是一个奴才。
只是穆战骁对这个许蓁蓁的态度又好似截然不同。
这——
龙邵云沉了沉,眉眼闪过一丝的怀疑,但是龙邵云并不会怀疑穆战骁对傲风的好和对李时裕的忠心。
就只是这件事,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除非——
龙邵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大胆的想法,他自己都被惊了一跳,但是很快龙邵云冷静了下来,如果这个许蓁蓁真的有问题,那么早晚都会露出破绽的,沉了沉,龙邵云已经有了想法。
他不动声色的离开。
但是龙邵云并没离开太远,而是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因为龙邵云怀疑,这个许蓁蓁就是穆澜,他和穆澜都是从上一世重生而来的人,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那是对穆澜的了解,一举一动,一丝一毫,就算改变了容颜,龙邵云也可以第一时间在茫茫人海里认出穆澜。
或许,这样的熟知里,还带着龙邵云对穆澜的爱恋,藏得很深,却已经入了骨。因为入骨,所以才会显得异常的清醒。
他们不是恋人,就不会当局者迷,他们就只是旁观者,所以他们是清醒无比的。
这样的想法,让龙邵云的心跳逐渐的加速,那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多年来死灰复燃的心。
而在龙邵云的踌躇里,穆澜从屋中走了出来。
而穆战骁带着傲风,傲风一路冲着穆澜的穆澜的屋子走去,小跑了起来:「蓁蓁,蓁蓁,我回来了。」
没李时裕在,傲风还是这么叫穆澜,不会用本王自称,只是也不会像在御膳房那样,叫穆澜娘亲了。
穆澜倒是笑着,好像习惯了傲风这么冲向自己,一把就把傲风拥入了怀中,纵然穆澜踉跄了下。
龙邵云看的出在穆澜踉跄的瞬间,穆战骁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心。
但是这样的担心却又隐藏的很好。
而龙邵云的视线落在了穆澜的身上,穆澜拥住傲风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自然无比,那眼神落在傲风的身上,带着为人父母的骄傲。
仔仔细细的拿起自己的帕子,给傲风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也是拿起帕子的瞬间,龙邵云看清楚了。
那个帕子是李家绣房特有的刺绣,现在的李家,平民百姓也可以预定,但是能预定上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就算是一个帕子,也是如此,而这个在深宫里的奴才又如何得到的?
而李家绣房一直都只在京都,并没分店。
这个许蓁蓁并不是京都人士,又如何得来?
但渐渐的,他看着眼前的人对傲风的点滴,那种怀疑越来越甚,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看见自己孩子时候的温柔,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言行都是带着慈爱,一点一滴的教导傲风。
傲风对穆澜的亲近是浑然天成的。
而穆战骁站在一旁,却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
龙邵云低敛下眉眼。
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的声音却忽然传来:「皇上驾到。」
穆澜倒是淡定,牵着傲风转身看向了李时裕来的方向,而后穆澜也已经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战骁也跪了下来请了安。
龙邵云这才无声无息的离开,从东宫的正门重新光明正大大的走了进来。
见到李时裕的时候,龙邵云照旧请安,脸上也没任何起卦的地方,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的极好。
「今儿这么热闹?」李时裕挑眉,「都到太子这东宫来了?」
「正好臣一段时间没见太子殿下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龙邵云说的直接。
穆战骁倒是没多解释什么,他的身份出现在东宫并不奇怪。
傲风倒是乖巧的请了安,最近因为李时裕的频繁出现,让傲风对李时裕的态度好转,父子俩也亲近了不少。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用膳。」李时裕说的直接。
「是,臣等遵命。」穆战骁和龙邵云恭敬应声。
穆澜已经松开了傲风:「殿下,奴婢去准备膳食。」
这下,傲风倒是有些不情愿,并不是不喜欢穆战骁和龙邵云,但是傲风知道,多两个人,穆澜就要准备更多的东西,穆澜会身体受不了。
「你别去了,让御膳房的人送吃的来,本王最近不想吃之前的那些了,想试试御膳房最近还有什么好吃的。」傲风的声音听起来一脸傲娇,但是却为了穆澜着想。
穆澜知道。
还没来得及开口,傲风又认真的说着:「本王想吃御膳房做的。」
「这——」穆澜看着傲风。
李时裕很淡的看了眼傲风,倒是也知道傲风的那点小心思,是一点都舍不得身边的这个奴才操劳。
奴才不操劳,是养了一个祖宗在宫中吗?
但是起码看在眼前的人对傲风真心实意的份上,李时裕倒是没让穆澜太难过,也顺着傲风的话说了下去:「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一桌,你从中看着指点着。」
「是。」穆澜应声。
李时裕没再看穆澜,带着傲风已经走了进来。
穆战骁跟了上去。
龙邵云倒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穆澜的面前,穆澜这才朝着御膳房匆匆走去。
……
在用膳的时候,穆澜倒是没跟着,而是安静的站在外面。
里面的男人在杯光酒影的交谈。
不过和平日比起来,今天的李时裕好似胃口就没多好,大部分的东西都剩了,傲风更是看起来恹恹的,吃饭的人就好像只剩下了龙邵云和穆战骁,这样的情况,两人也并不是没觉察到。
龙邵云看了一眼穆战骁,穆战骁倒是没说什么,龙邵云也没多问。
「父皇,儿臣吃饱了。」傲风扁嘴。
李时裕看了一眼几乎没怎么动的饭碗,嗯了声,也没说什么。
傲风得到李时裕的同意,立刻变得欢欣雀跃起来,一溜烟就已经不见了,是真的一刻都不层停留。
反倒是龙邵云看着这一幕,忽然安静开口:「殿下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并不是。」李时裕倒是笑了笑,「他最近喜欢边上一个奴才,平日傲风吃的都是这个奴才做的,今儿人多了,他心疼朕使唤,所以就先把人给弄走了,弄走了,换了人做饭,这下又不满意了。」
「原来是这样。」龙邵云点点头,「倒是这么多年来,很少见到太子殿下喜欢一个奴才的。」
李时裕嗯了声,并没说什么。
而穆战骁倒是始终保持了安静,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龙邵云。
和龙邵云共事多年,穆战骁不可能不清楚龙邵云的脾气,这人沉默寡言,其实就算是再亲近的人,龙邵云多极少开口过问过。
而现在却忽然开口。
穆战骁把心思藏的很好,倒是也没在表面表露分毫。
君臣三人在东宫聊着天,反倒是少了平日大臣在的时候的拘谨,就好似回到了在最初的时候,自然无比。
……
而傲风冲出来的时候,穆澜一眼就看见了:「殿下。」
「你在这里呢。」傲风哼哼唧唧的,看见穆澜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蓁蓁,我肚子饿呢。」
「你没用膳吗?」穆澜一愣。
「不好吃。」傲风摇头。
穆澜叹了口气:「奴婢已经让御膳房按照奴婢的方式去做了。奴婢尝过,味道还是很像的。「
傲风哼哼了声:「那也不是你做的,就是不一样。」
傲风说的一脸直接,倒是不介意的蹭在了穆澜的身上,好似只要靠近穆澜,就觉得心安,只要穆澜在,好似不管怎么样,傲风都可以接受。
傲风这么想,也这么说的:「蓁蓁,你可不能离开我。」
「好。」穆澜想也不想的应允了。
傲风这才满足的看向了穆澜,然后又哼哼唧唧的:「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好。」穆澜笑。
而后穆澜牵起傲风的手,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知道傲风喜欢吃这些小点,所以穆澜都会提前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好比现在。
傲风吃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是狼吞虎咽的。
穆澜安静的看着,那是一种无声的满足,说不上来,但是却觉得心口放软,好像为此付出什么,穆澜都觉得不重要了。
很快,傲风把穆澜拿来的小点给扫空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穆澜无奈的摇摇头,递上了帕子,傲风仔细的把自己擦拭干净。
「饱了。」傲风满足的说着。
穆澜仍然在低低的笑着。
忽然,穆澜看向了寝宫的窗外,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好似大周很久不曾下过这么大的雨了,那雨密密实实的,让人根本无法走出去。
傲风都惊奇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看过大周下这么大的雨呢。」傲风趴在窗边,一边看着一边说着。
而雨势因为过大,随着风,甚至好像在窗边都可以明显的觉察的到,这下,穆澜拧眉,很快就走到窗边,把傲风带了回来。
「蓁蓁?」傲风奇怪的看向了穆澜。
「这里会淋到,一边着凉了就不好了。」穆澜倒是温柔的开口提醒。
而傲风眨了眨眼:「可是我想出去玩呢。从来没玩过,父皇不允许,玲珑也不会同意的。」
傲风是大家的掌中宝,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伤,这样的事情,玲珑不允许并不奇怪,玲珑一直都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玲珑不会冒着傲风生病的危险,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穆澜却知道,不在宫中的时候,在雨中踩着水,是多少孩子喜欢的事情,她小时候在爹爹的带领下下也曾如此。
虽然不可避免的湿了,但是还是让她开心的笑出声。
而娘亲会给她准备好一碗姜汤,喝下去热腾腾的,根本不会出现着凉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在宫内就显得奢侈的多了。
「蓁蓁——」傲风的声音拉的很长,有些讨好的意思,「我想出去好不好,就玩一下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穆澜没说话。
「就一下下,真的,一下下。」傲风很是认真的看着穆澜。
穆澜的眉头仍然拧着,没松开的意思,低敛下的眉眼又好像在沉思什么。
傲风的大眼仍然无辜的看着穆澜,在劝说着:「你看,父皇肯定走了,现在你在我边上,玲玲他们也不会来,所以一定不会被人发现,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傲风就连这些都想到了。
这个点,李时裕必然走了。
而傲风的寝宫,除去亲近的奴才,一般人也不敢靠近的,更不用说这个点了,估计都以为傲风休息了。
「我从来没玩过呢。」傲风委屈的扁扁嘴,「很想试试看。」
小手牵着穆澜的衣袖,一晃一晃的,满眼写满了期待。
在这样的期待里,最终是穆澜妥协了。
不想让傲风遗憾,也不想让傲风被关在这个深宫里,体验不到民间百姓们才有的乐趣。
最终,穆澜无奈的叹息,而傲风在穆澜的叹息声里知道穆澜妥协了,那晶亮的大眼闪闪发光的看着傲风,怎么都止不住的兴奋情绪。
「殿下要撑着伞,起码不能淋到了。也不能玩太久的时间。」穆澜仔细的交代。
「好。」傲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在傲风的答应里,穆澜这才点点头,很快拿了两把油伞来,递给了傲风一把,傲风拿到伞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寝宫外冲过去。
穆澜无奈的笑了笑,而后也跟了出去。
起码看着,总比傲风疯玩起来来的好的多。
而寝宫风大雨大,但是傲风却丝毫不介意,伞挡不住这样的风雨,很快就把傲风的衣服边角都弄湿了,鞋子更是湿漉漉的,但是傲风丝毫不介意,咯咯的笑出声,很是开心。
穆澜在一旁站着,在这样的大风里,那种凉意冲来的时候,穆澜轻咳了几声,有些预感不好,但是因为傲风,穆澜并闪躲,而是在原地安静的站着。
傲风像个疯孩子一样,笑的格外的开心,完全不介意自己此刻已经被淋湿,每一处水坑都被傲风踩的飞溅了起来。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游戏,但是傲风却玩的格外的开心。
穆澜的眼神里是纵容的。
母子俩一前一后的站着。
忽然,穆澜的眼神变了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傲风的寝宫面前,沉沉的看着。
李时裕来了。
穆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程得柱不在,容九也不在,这意味着是李时裕一人来的,这下,穆澜轻咳一声,看向了傲风。
傲风有些疯,完全没意识到。
而李时裕好似也没提示的意思,站着,反倒是穆澜快速的走上前,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轻轻的拽住了傲风。
「蓁蓁,你干嘛?」傲风一脸莫名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傲风吓的不轻,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竟年岁小,冷不丁看见李时裕出现,不可能不紧张的。
这下,傲风是被动的跪着。
「你看着太子的?」李时裕是在问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奴婢自当受罚。但是还恳请皇上先让太子起身,毕竟下着雨,这样淋着,太子会着凉。」
穆澜不在意自己会被李时裕怎么惩罚,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想到的还是傲风。
而傲风一听见惩罚就立刻紧张了起来。
李时裕没说什么,但是穆澜却明白,李时裕这意思是同意了。
她急忙站起身,走到了傲风的边上:「殿下,奴婢先送您回去泡澡,不能着凉了。」
「蓁蓁——」傲风是紧张的。
「奴婢没事,别担心。」穆澜快速的开口。
傲风已经不由分说的打了一个喷嚏,穆澜有些紧张,傲风倒是冲着穆澜摇摇头。
而穆澜带着傲风离开了,并没回头看向李时裕。
倒是傲风有些紧张,小小声的问着穆澜:「父皇没让我们离开呢。」
「皇上同意了。」穆澜应声。
傲风一愣:「父皇没说话啊。」
「相信我。」穆澜点头说的直接。
傲风安静了下,选择相信穆澜,他被穆澜牵着,朝着寝宫内走去,而穆澜早就准备好了姜汤,让傲风喝下,很快就带着傲风去泡澡了。
傲风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寒意消散,困意也跟着来了。
「蓁蓁,我总觉得你很了解父皇呢。」傲风想到什么,就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了。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笑了笑:「殿下为何这么认为。」
「你看,父皇没说话,但是你就知道父皇想什么,父皇也真的没拦着我们。要是别的奴才,父皇没开口,绝对不敢多说一句的。」傲风随口举了一个例子,「还有,父皇吃饭是用左手,不是亲近的奴才,完全不知道的,但是你就能知道。」
「那只是……」
「别和我说凑巧。」傲风摆摆手,「这是不可能的。入宫的规矩和礼仪肯定是学的清清楚楚的,这种摆放的方式不会错的,除非是为了专门的人。」
傲风倒是一语戳破,穆澜也没想到傲风这么聪明,楞了一下,然后无声的发笑。
「还有,父皇这些年来,御膳房做的东西,他就不喜欢的。可是你却能摸得到父皇的喜好,这是那些奴才花了多久都无法做到的。」傲风哼哼唧唧的。
没一会的时间,就把穆澜不一样的地方举例出来了。
穆澜也没想到傲风这么细心,但是她却没多解释什么。
傲风泡着有些昏昏欲睡的。
但是傲风去仍然没停下,嘴巴在吧唧的说个不停:「蓁蓁,如果父皇能喜欢你,能立你为妃,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母妃了。」
让傲风开口,要么就是李时裕下令傲风给哪个嫔妃带大,傲风就自然要叫人母妃,另外的就是傲风自己愿意。
而宫内最可能的人是熹贵妃,只是显然李时裕并没这个意思,傲风对熹贵妃也是不冷不热的,这件事过去了。
而现在傲风冷不丁的说出这些,反倒是让穆澜一怔,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
「你喜欢父皇吗?」傲风忽然问着,「这宫里的女人都喜欢父皇,都想着有一天可以平步青云呢。」
穆澜听着傲风的话,笑了笑:「皇上是个明君,是大周的子民都会喜欢皇上。」
很安全的回答,而后穆澜平静开口说道:「殿下,奴婢带你回寝宫休息。」
傲风噢了一声。
穆澜吃力的抱起傲风,傲风好像意识到什么,挣扎了下,又自己下来了:「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然后傲风恍恍惚惚小跑的朝着寝宫的方向跑去。
这是对穆澜的心疼,穆澜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她无声的发笑,眸光深处是对傲风的喜欢。
一直到把傲风安抚好,穆澜等到傲风睡熟了,温柔的看着傲风,而后才离开了傲风的寝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穆澜才出傲风的寝宫,就看见了程得柱。
这下,穆澜安静了下,不过还是快的和程得柱请了安:「奴婢见过程总管。」
程得柱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穆澜,这才开口:「皇上有旨,让你去御龙殿伺候着。」
穆澜一愣:「奴婢是东宫的奴才。」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去御龙殿,这下,程得柱更是奇怪了,要知道这宫内的奴才是挤破头皮要去御龙殿,毕竟御龙殿的奴才和别的宫的奴才比起来,是高人一等的。
那可是在李时裕边上伺候的人。
所以穆澜的话,让程得柱有些回不过神。
但是很快,程得柱就开口:「这是皇上的命令。」
言下之意,不去也要去。
穆澜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是也没想到李时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最终,穆澜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准备一下这就过去。」
结果程得柱的话让穆澜意外了:「皇上就在东宫,你无需准备。」
穆澜:「???」
是真的没想到李时裕在东宫这件事,李时裕怎么可能在东宫,李时裕不是应该要回到御龙殿了吗?为何现在会留在东宫。
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
「是,皇上今夜就在东宫歇息。」程得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你快点跟咱家走。」
「好。」穆澜被动的应着。
程得柱走在前,很快就到了李时裕留宿的寝宫。
整个帝宫都是李时裕的,李时裕想在哪里休息都可以,但是李时裕这么冷不丁的留在东宫还是有些让人意外的。
不过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
「皇上在里面。」程得柱开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穆澜,而后提点,「只要伺候好皇上,以后定是飞黄腾达。」
穆澜要长相没长相,这样子看起来还病恹恹的,他是猜不透李时裕为何会让穆澜来伺候。
但是这伺候又不像是陪寝,就是寻常的一个贴身宫女做的事情。
只是这宫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算相貌平平,有朝一日指不定就能一万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程得柱很知道在这个宫内的生存之道,不会轻易得罪谁,也不会轻易说什么。
穆澜听出了程得柱的暗示,倒是安静了下,无声的发笑,那是一种自嘲,但是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奴婢知道了。」
而后,穆澜深呼吸,朝着寝宫走去。
寝宫之中,就只有李时裕一人。
李时裕看向了穆澜,穆澜请了安:「奴婢参见皇上。」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也没说什么,那就的走到了床榻边,给李时裕铺好床,李时裕盯着穆澜,一瞬不瞬的。
穆澜知道这人在看着自己,被和人盯着的时候,穆澜的脊背发毛,说不出的感觉,就好似这人可以穿透一切,看清楚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一般。
但是穆澜表面却始终镇定,快速的把床榻铺好,安静的站到一旁:「皇上,您可以歇息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说完,穆澜没看李时裕,只想离开这里。
但是李时裕的速度更快,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一怔,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皇上。」
「身为奴才,不知道要给主子更衣的?」李时裕低头,眸光一沉,看向了穆澜。
穆澜自然是知道的,就如同傲风每天晚上都是穆澜伺候好了,才去歇息的。但是因为这人是李时裕,穆澜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应该如何主动靠近李时裕。
害怕引起更多的事端。
最终,穆澜是胆怯了。
「要朕教你?」李时裕没打算放过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被动地走了回来:「奴婢自然不敢。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皇上,皇上怪罪下来。」
这话,穆澜说的淡定无比。
李时裕冷哼一声。
穆澜也没在意,安静的朝着李时裕走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么靠近李时裕,再平静的情绪好似在这一刻都变得不淡定起来了。
一直到李时裕的面前,穆澜才忍不住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穆澜低敛下眉眼,仔仔细细的给李时裕更衣,就算这么多年没碰触这人,但是在这一刻,有些事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怎么都没办法忘记的。
穆澜的动作很快,就好似这件事做了千万次一般。
而确确实实对于这件事,穆澜并不陌生。
从他们逃亡塞外开始,这件事就一直都是穆澜来做,所以穆澜自然驾轻就熟。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说不出的缘由,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纵然面前站的已经绝非是穆澜了,可是能把一个人的一切学到精髓,你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这些习惯,是穆澜的习惯。
而眼前的人,速度太快,太利落,就好似做过无数次一般。
在穆澜给李时裕解下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就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这下,穆澜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皇上?」
那是一种不明就里。
不知道李时裕要做什么。
她在李时裕的眼中看不见任何的情绪波澜起伏,平静的不像话,就好像是要在这样的动作里,彻底的把穆澜看穿。
穆澜的心跳有些快。
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穆澜却也冷静无比。
「你倒是熟稔,经常给男人更衣?」李时裕的眸光一沉,阴沉的问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平静应声:「入宫的时候,老嬷嬷们教过。」
穆澜的这个身份是选秀入宫的,选秀入宫的人都可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或者侍妾,自然这些都是应该该学的。
所以穆澜这样的解释也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时裕就算怀疑,但是也没开口再说什么,老嬷嬷教导这些,李时裕不觉得奇怪,但是老嬷嬷的教导绝非能事无巨细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眼前的人所做的一切,就和穆澜的习惯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的细节,就只有彼此相熟的人才会知晓。
穆澜解扣子也喜欢从左边开始,而非是右边开始,眼前的人也是,而常理的顺利都是从右边开始的。
嬷嬷就算教导,也是如此。
而穆澜见李时裕不动声色,颔首示意:「皇上,奴婢先行告退。」
「朕准你走了吗?」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安静了下,平静的看着李时裕:「皇上还有何事要吩咐奴婢,奴婢马上就去做。」
李时裕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而后敲了敲桌面:」你倒的水?」
穆澜看向了水杯,忽然就有些懊恼。
那是惯性的动作。
李时裕入睡之前喜欢喝杯清水,所以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穆澜都会准备好,今天的一切都是习惯性的动作。
结果没想到却被李时裕拦了下来。
「是。」穆澜应声,也没否认,毕竟这里就自己和李时裕两人,否认也不可能的。
李时裕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而后看向了穆澜:「谁告诉你,朕睡觉前要喝一杯清水的?」
穆澜的心跳快了下,倒是淡定解释:「因为太子殿下的习惯是这样,所以在东宫待久了,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胡说八道。」李时裕的声音沉了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了穆澜。
穆澜压着心跳,平静的站在原地,倒是没闪躲。
一直到李时裕把穆澜的下巴捏住,抬了起来,他才看向了穆澜,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许蓁蓁,傲风从来不会睡前喝水,因为他不喜欢半夜起来。另外,傲风本身就不爱喝水。」
和无味的清水比起来,傲风更喜欢果汁一类的东西。
穆澜跟着傲风这么久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也没想到,李时裕会拿这些来堵自己的嘴,这下,穆澜更是不淡定了。
她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冷笑一声:「许蓁蓁,你到底是谁?」
这话,一字一句,问的清晰无比,李时裕的眼神也锐利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没挪开分毫,好似要从穆澜的眼眸里看清楚她内心真出最真实的想法。
穆澜咬着唇,站在原地,或者说,这是穆澜少有的慌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解释。
她也没想到,李时裕能把这些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的,更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毫不客气的质问自己。
「奴婢是柳州人士,姓许名蓁蓁。」穆澜等了一阵,才镇定应声。
李时裕仍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眉眼并没舒展开,仍然冷淡,他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穆澜在这一点上并不担心。
穆战骁做事从来都利落,不可能出现任何的差池,除非是李时裕避开穆战骁再去彻查才可能发现蛛丝马迹,不然不管李时裕怎么查,她的身份都是许蓁蓁,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好。」李时裕忽然松开穆澜。
穆澜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李时裕并没帮忙的意思。
「许蓁蓁,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欺瞒朕的意思,不然的话,朕必定让人头落地。」李时裕一字一句的警告穆澜,不给穆澜任何挣脱的机会。
穆澜低敛下眉眼,倒是淡定:「启禀皇上,奴婢绝无任何隐瞒。」
李时裕没说话,穆澜也没说话。
寝宫内的气氛越发显得安静了下来。
而后,李时裕挥手,这才是示意穆澜离开,穆澜并没迟疑,立刻转身就走,生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能被李时裕看出别的端倪。
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细节,这人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反倒是让现在的自己无处遁形了起来。
这件事,好像又不朝着自己预计的方向走去了,也好似随时随地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穆澜一直到走出寝宫,心跳都有些快。
而李时裕点名了要自己伺候,那么今夜穆澜就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屋中,要一夜在寝宫外候着,避免李时裕有别的要求。
穆澜无奈的叹息。
她的体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但是内心,穆澜却好似不愿意离开,想这么靠近,总觉得靠近李时裕,这样的机会太难了。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贪恋。
想靠的更近,但是却又好怕靠近,最终就只能变得被动无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安静的站着。
而寝宫的灯已经熄灭了。
入夜的时候,深秋的大周凉入骨了,穆澜受不了这样的阴寒,低低的咳着,在静谧的东宫,这样的咳嗽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
穆澜难受无比,但是却有不能擅离职守。
一直到穆澜咳出血。
这下,穆澜有些紧张,最近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意味着什么,穆澜很清楚,只是穆澜并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就算是穆战骁,穆澜都不曾提过。
安静了下,穆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洁白的帕子上,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穆澜叹了口气。
正准备把帕子收好,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这身子这么差,还能入宫伺候人?」
这是李时裕。
穆澜一愣,也完全没想到李时裕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有些傻眼,但是下一瞬,穆澜很快就把帕子给收好,不想被李时裕看见自己的狼狈。
嘴角的血丝,也已经被处理了。
「拿出来。」李时裕的声音低沉无比。
穆澜摇头:「皇上,这是奴婢……」
「朕让你拿出来。」李时裕沉沉开口。
在李时裕的命令里,穆澜还是在抗拒,而李时裕很直接,快速的把穆澜放在身后的帕子给取了出来。
穆澜闪躲不及,想也不想的要从李时裕的手里把帕子给抢回来。
但是李时裕的速度更快,迥劲的手臂已经扣住了穆澜的腰身。
穆澜几乎是贴在李时裕的身边。
这下,两人的姿态变得暧昧的多。
穆澜吓了一跳,李时裕也有些意外。
明明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自己熟悉的人已经死去了,而现在这样的触感里,就算是隔着衣物却又觉得熟悉无比。
就好似那个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人穆澜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感觉,让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而穆澜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挣扎了下,跪了下来:「奴婢无疑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
话音落下,穆澜就没再开口说过什么,安安静静的跪着。
而李时裕也没说话,似乎也没从之前的愣怔里回过神。
他安静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帕子上面的鲜血清晰可见,也把帕子的绣花给浸染了。
「李家绣房出的帕子。柳州府也可以买到了?」李时裕忽然问着。
穆澜一怔:「是爹爹进京的时候顺便给奴婢带的。」
「是吗?」李时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而这帕子就已经被李时裕收了起来,这动作,更是让穆澜胆战心惊的。
这人是还还是不还?
这帕子当然不是李家绣房的,而是穆澜这些年自己绣的,在这样枯燥而漫长的等待里,自己绣好这些帕子,除去要用,也是打发时间用的。
但是被李时裕拿走,穆澜总有些不淡定的地方。
总结的会发生什么。
「皇上,这是爹爹给奴婢的,还请皇上把帕子还给奴婢。」穆澜硬着头皮开口。
李时裕看向穆澜,半笑不笑的:「既然喜欢,朕明日让绣房的人给你送来。」
言下之意,这个帕子是绝对不会归还了。
穆澜欲哭无泪。
李时裕这样的行为几乎是流氓的,但是你却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一国之君,而现在的穆澜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奴才而已。
最终,穆澜被动的站着。
而李时裕仍然居高临下:「怎么,难道这帕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并没有。」穆澜淡定开口。
李时裕嗯了声,又这么沉沉的看着穆澜,而后他才挥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是。」穆澜仍然不卑不亢。
但是她的心思也记挂着那条帕子,不过知道李时裕不会还,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穆澜心想,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这件事,过后李时裕就会忘记了。
但今晚的事又如何解释呢?
这是穆澜入宫后,第一次这么惊慌失措,她安静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并没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
怕是要主动找一次穆战骁了。
反倒是李时裕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离开,而那雨也已经停了下来,李时裕并没停留在东宫,而是起身回了御龙殿。
程得柱注意到的时候,楞了一下:「皇上,这大晚上的您……」
「回宫。」李时裕淡淡开口。
程得柱也不敢多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时裕的身后,并没穆澜的身影,这下程得柱更是奇怪了,不过这样的好奇,程得柱也藏的很好,很快就转身跟着李时裕朝着御龙殿走去。
这些年来,李时裕会让嫔妃是侍寝,但是却从来不让嫔妃进入御龙殿,而李时裕晚上也不曾在任何嫔妃那过夜。
能让李时裕留的长的,那都是恩宠了。
所以李时裕回御龙殿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在进入御龙殿后,程得柱才小心的开口:「皇上,奴才是不是要去东宫……」
毕竟是跟在李时裕身边多年的人,程得柱一开口,李时裕就知道程得柱话里的意思,他冷淡的看了一眼:「她就是一个奴才。」
言下之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得柱更意外了。
还么来得开口,李时裕的声音继续传来:「拟旨,说本王口谕,立许蓁蓁为贵妃。」
程得柱这下是错愕了一下。
而李时裕的眼神却不带一丝玩笑的意思,程得柱知道李时裕是认真得,这下程得柱没说什么,安静的应声:「奴才遵旨,明日一早奴才就把这件事办好。」
李时裕嗯了声。
程得柱又看向了李时裕:「那贵妃娘娘要住哪里?」
「你找个宫殿,让她带着太子。」李时裕想了想。
「是。」程得柱也不敢多问。
很快,李时裕回宫歇息,程得柱熄了灯,这才匆匆转身按照李时裕的吩咐去坐,而程得柱的心里,对这个貌不惊人的许蓁蓁更是惊讶了,要知道,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安静了下,程得柱也很清楚,这必然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
——
第二日,东宫。
这一道圣旨下来的时候,东宫的人都震惊了,圣旨还是程得柱亲自送来的,东宫的奴才跪了一地,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那是一种不敢相信。
明明就是相貌平平的人,甚至在东宫和人接触的都极少,除去和傲风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外,穆澜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人。
而就是这样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妃子。
甚至是越过了所有的等级,直接变成了一个嫔妃,赐封成了淑妃。要知道这是宫内多少女人的梦想,更不用说,这个梦想有多难,李时裕对后宫嫔妃兴趣缺缺,唯独能宠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但都是过往云烟。
每个人都很清楚,李时裕心里藏了谁,若不然的话,这后宫多年怎么都没好消息传出,甚至李时裕从来不在任何人的寝宫里过夜的。
而现在却被也个貌不惊人的奴才给抢了先。
这让人总归是有些意外和无法接受的。
不仅仅是东宫的人,就算是穆澜都跟着拧眉,不明白李时裕这一步棋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圣旨来了,穆澜只能接受,不然那就是抗旨。
抗旨是杀头的死罪。
「奴婢谢主隆恩。」穆澜接过了程得柱手中的圣旨。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程得柱就已经笑眯眯的继续说着;「淑妃娘娘,您跟奴才去德清宫,皇上赐了宫,您以后就在德清宫住着。」
这话,让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并没第一时间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穆澜很清楚。
这些嫔妃只能来东宫走动,但是不能在东宫过夜,更不用说陪着傲风了,除非是李时裕下旨。
让傲风跟着这个嫔妃,不然的话,他们会回到最初,甚至还不如穆澜在御膳房的时候。
穆澜自是不愿意的。
「娘娘,皇上还说了,太子殿下以后跟着娘娘。」程得柱倒是知道穆澜想什么,很快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娘娘教导太子有方,所以从今往后,太子殿下就跟着娘娘,也唤娘娘为母妃。」
这话,更是让穆澜意外了。
但是之前的不愿意却跟着烟消云散,只是在这样的意外里,穆澜也有些担心和忐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太顺遂了。
顺遂的有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这一道圣旨,最为开心的人就是傲风。傲风几乎是像一阵风,直接冲到了穆澜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了穆澜。
「母妃,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了,光明正大。」傲风眨了眨眼,这样的兴奋显而易见。
小小的身体整个都是挂在穆澜的身上的,左右摇晃,把自己的兴奋表达的清清楚楚的。
穆澜见状,倒是轻笑出声:「好。」
程得柱更是惊讶,什么见傲风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喜欢一个人,太少了。
傲风对任何人都是充满戒心,从来不曾如此的。
所以后宫的那些嫔妃看见傲风也是不冷不热,而现在,穆澜却因为傲风变成了淑女,那些后宫的嫔妃大概会捶胸顿足。
但这么一道圣旨下来,恐怕这后宫也是不得安宁了。
现在后宫看起来相安无事,是因为后宫的人都很清楚,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上,没谁更得宠,也没谁更有可能,所以看起来风平浪静。
穆澜的出现,怕是会改变这样的局面了。
程得柱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在宫内多年,经历了三朝皇帝,那些血雨腥风看的多了。
所以今日之事——
程得柱敛下情绪:「娘娘,您随奴婢来。软轿也在外面候着了,您的身份现在也不适宜在东宫,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了。」
穆澜颔首示意,倒是不卑不亢,并没因为自己变成淑妃,而开始骄傲自满。
这意味着什么,穆澜比谁都清楚。
这段时间和李时裕的来往来看,穆澜更明白,李时裕并不是真的想要立自己为妃,这人是在试探什么。
也许是试探穆澜的身份,也许是试探穆澜对傲风的几分真心。
穆澜摸不透,就只能小心应对着。
而穆澜这么多年,很明白,这样冷不丁的一道圣旨,带来的绝对不是福气,而是祸事。
若穆澜是当年的身份,一个王府千金,那么穆澜被立妃,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是偏偏穆澜并不是这样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没任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在宫内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
这一来,给穆澜带来的是血雨腥风。
地位的悬殊,只会让穆澜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越来越艰难。
穆澜入宫,只想看傲风,只想知道李时裕过的如何,并不想把自己卷入这些,之前可以肆无忌惮,因为穆澜很清楚,她的身份在那,身份在,就足够支撑起穆澜的嚣张。
而现在,穆澜的身份,不足以让穆澜嚣张,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穆澜的头隐隐有些做疼。
但是这样的心思,穆澜却隐藏的很好,礼貌的看向了程得柱:「程公公,有劳了。」
程得柱点点头,很快就转身走了出去,穆澜紧随其后。
但是程得柱不免对穆澜侧目,穆澜太淡定了,并没被赐封的狂喜,不卑不亢的,就好似再坦然不过,这样的气度太少了,就好似淑妃的位置,不足够撑起穆澜的气度。
而应该是要母仪天下。
这样的想法,让程得柱震惊了一下,但是这样的震惊,程得柱也隐藏的很好,只是忍不住多看了穆澜两眼。
穆澜出来,随着穆澜出来的还有傲风。
傲风的手紧紧的牵着穆澜,左一口母妃,右一口母妃,倒是叫的脆生生的,别提多欢喜了。
「母妃,我现在是可以和你在一起不分开了,是不是?」傲风开心的问着穆澜。
穆澜很是无奈的看着傲风:「晚上你要回东宫。」
「啊——」傲风很不情愿,「那还不如你在东宫呢,起码你晚上还能陪着我呢。」
「这是宫中的规矩,你身为太子,不能在别的寝宫过夜,只能留在东宫。」穆澜无奈的揉了揉傲风柔软的发丝。
很不近人情的规矩。
别的皇子,若是没长大之前,只要母妃不是见不得人的,那么都会跟着自己的母妃在同一座寝宫里成长,一直到封号或者赐宫殿。
唯独太子。
只要被立为太子,就要到东宫单独居住。
但是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所以也无力改变什么。
傲风听着,越发不高兴了,扁扁嘴:「以后我一定要废了这条规矩。」
穆澜轻笑:「好。」
两人安静的到了德清宫,显然德清宫里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看见穆澜来的时候,奴才们跪了一地;「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淑妃娘娘,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穆澜淡淡开口。
奴才们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站了一排。
穆澜倒也淡定,并没遇见这样的情况就显得惊慌失措的,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德清宫的奴才,并不面熟,唯有一个贴身的大宫女之前在凤清宫见过,是伺候太后的。
从凤清宫到德清宫,就等于是降了身份,这必然心里是不痛快的,只要人不痛快,指不定以后就能闹出什么事。
穆澜安静了下,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娘娘。」奴才们不敢迟疑,快速的退了下去。
很快,德清宫内就安静了下来。
全程,程得柱都看在眼中,太淡定,太从容了。
这些努力,都是按照李时裕的要求,从宫内找的各种平日小动作特别多的奴才,摆明了就是不打算让穆澜的日子好过。
但显然,这些奴才好似在看见穆澜的第一眼,就已经被震慑了。
这样的气度不像也一个嫔妃,更像是当年的皇后。
这想法,让程得柱震惊了一下,但是很快这样的震惊,程得柱藏的很好。
「娘娘是否对这些奴才们不满意?」程得柱小心的开口,「如果不满意的话,奴才这就给您换人过来。」
「自然不会。」穆澜笑,「不必劳烦程公公。」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还要回御龙殿复命。」程得柱也没多停留。
穆澜点点头。
而后程得柱这才转身离开。
在两人的各怀心思里,傲风倒是显得开心不已,来回在德清宫内走动。
「母妃,这德清宫有些小呢,我转了一圈就转玩了。」傲风撇撇嘴,「和父皇给那些嫔妃的宫殿比起来,真的小多了。」
穆澜听着傲风的话,倒是笑了:「傲风,房子不在于大小,是在于住的人是谁,人活着,除去那些你甩不掉的责任和压力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房子不过就是身外之物,不需要太计较的。」
「也是。」傲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看,东宫就很大,但是你没来之前,我在东宫我一点都不开心。母妃,你以前住在御膳房的小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我在那里就很开心,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穆澜笑,默了默傲风的脑袋,「所以这些身外之物,不要计较。」
傲风点点头,马上就转移了话题:「母妃,那从今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天天来这找你了。」
「只要你完成了太傅给你的功课,那就可以过来。不然的话,皇上是要怪罪的。」穆澜提醒傲风。
傲风噢了一声,倒是欢喜。
他自顾自的把自己都安排好了:「我要在这里用膳,可以的话,我晚上也想留在这里,不想走呢。」
穆澜就只是听着,倒是没说什么。
而傲风始终缠着穆澜,只要是和傲风有关系的事情,穆澜必然是亲力亲为,并没让奴才们来,但是终究因为身份的转变,穆澜不需要再多很多额外的事情,总归还是能轻松点,可以全心全意的陪着傲风。
傲风要去太傅那,也是穆澜亲自送去的。
傲风要吃的,都是穆澜亲自弄的。
在这座帝宫里,随处可见穆澜和傲风的身影,傲风倒是像像穆澜的小尾巴,穆澜走到哪里,傲风就必然跟到哪里,不见任何委屈,就只有欢欣雀跃。
……
而因为李时裕的忽然赐封,让原本冷清的德清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些后宫嫔妃都频繁走动,好似每个人都想看看穆澜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让李时裕如此错爱。
结果在看见穆澜的容颜,听见穆澜的声音时,这些嫔妃都震惊了一下,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也不敢相信李时裕的决定。
也因为这样的容颜,大家倒是放下心来,觉得大概就是因为傲风喜欢穆澜,所以李时裕才会这么做,那种不淡定也跟着放了下来。
因为宽心,所以见到穆澜的时候,倒是虚伪的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穆澜很淡定的听着,并没表态。
一直到把这些来来去去的人,给请走了,德清宫才安静了下来,穆澜的头开始有些隐隐作疼。
起码穆澜也从来没想过,再回宫中,有朝一日要面对这些是非。
……
不仅仅是穆澜,穆战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较于穆战骁的震惊,龙邵云就显得淡定的多。
三人在御书房谈完公事,穆战骁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臣有一事相问。」
「说。」李时裕倒是直接。
「臣听说您立了一个后宫的奴才为妃,还把太子交到了对方的手里,这……」穆战骁拧眉问着。
穆战骁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担心傲风。
他太清楚穆澜的身份,所以他不需要担心傲风,穆澜只可能只对傲风好,绝对不会对傲风差。
穆战骁只是想知道,李时裕为何会忽然立穆澜为妃,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切都是这么猝不及防,完全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机会,这件事就忽然成了一样。
让人猝不及防,也让穆战骁担心不已。
可是话却不能这么直截了当,只能用傲风作为引子来询问。
在外人听来,是穆战骁对傲风的关心,毕竟穆战骁是傲风唯一的舅舅,穆澜出事之前,傲风也是托付给了穆战骁。
所以穆战骁的关心并没任何可以让人怀疑的地方。
「有问题吗?」李时裕挑眉,倒是问的淡定。
穆战骁被李时裕的话弄的回答不上来,最终就只能拧眉,被动的站着。
「傲风喜欢这个许蓁蓁,无时不刻的缠着,许蓁蓁能讨好傲风,就凭这点,赐一个嫔妃的身份,也并没什么。」李时裕低敛下眉眼,淡淡开口,「爱卿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没有了。」穆战骁知道李时裕的话里,就意味着他不想再多谈这个事。
最终,穆战骁的话在嘴边吞咽了下去。
而李时裕嗯了声,御膳房内安静了下来。
穆战骁和龙邵云见状,自然也没多停留,两人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全程,穆战骁的眉头都是拧着的,一刻都没松开。
一直到两人走出了御龙殿。
龙邵云这才看向了穆战骁:「战骁,你不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吗?」
龙邵云忽然一句话,让穆战骁原本就不淡定的情绪更不淡定了,但是他的声音仍然压着:「有何不寻常的地方?」
问这话,看起来平静,穆战骁的心跳却很快,那是本能的紧张。
「那个许蓁蓁,你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吗?」龙邵云问。
穆战骁默了默:「接触不多,不太清楚。」
龙邵云安静了下,说的直接:「很像穆澜。」
一句话,让穆战骁的脸色变了变,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龙邵云就只凭那一面之缘就已经觉察出来了吗?
那为什么李时裕却无动于衷。
但如果李时裕也怀疑的话,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想法,让穆战骁越发显得混乱,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把穆澜送入宫中是对的还是错的。
从表面看起来,是让穆澜接近了傲风,满足了穆澜的全部心愿,但是背地里却又显得风起云涌,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让穆澜陷入危险之中,而你却还始终无能为力。
这帝宫里的变数太多了。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龙邵云淡淡开口,「除去容颜,她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就好似和穆澜一模一样。」
「你……」穆战骁沉默了下,「从何看出来的。」
「端茶倒水的动作,和傲风在一起的感觉,还有她遇事的淡定。」龙邵云随意举了几个例子,「我们都是穆澜极为熟悉的人,不难发现的,难道你从来没觉得任何异常吗?」
穆战骁被龙邵云说的回不上话。
龙邵云倒是不介意继续说着:「穆澜是皇上深爱的人,穆澜走了这么多年,皇上的一言一行还表达的不清楚吗?就连那些入宫的嫔妃,眉眼里都是带着几分和穆澜的相似感。」
「……」
「而这个许蓁蓁,虽然容貌上没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是这样的言行举止,却更得人心,就连傲风对许蓁蓁都是另眼相看。在宫内这么多年,你几时见过傲风对于一个人可以如此的上心?」
龙邵云负手而立,从容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而据我所知,在许蓁蓁到东宫的时候,皇上从来不去东宫的人,却频繁出现在东宫,所以今日的事,其实也不算太意外。」龙邵云的声音很淡,把这些事也看的透彻。
穆战骁一直没说话。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穆战骁的脑海里徘徊。
「如果许蓁蓁真的有异心,犯不着对傲风下手。在这件事没成之前,许蓁蓁不是也和傲风亲近了很久并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而宫内人人都知道傲风并不得宠,从傲风身上下手是最不明智的。」
龙邵云说到此,是在安抚穆战骁:「所以我觉得你多虑了,傲风既然喜欢,让傲风跟着许蓁蓁,也好过傲风一个人在东宫钻牛角尖,穆澜知道的话,也会宽心。」
穆战骁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
起码龙邵云没怀疑,只是单纯的从这件事分析,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听起来也显得理所当然的。
只是穆战骁仍然不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压在心头的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一时半会也不知说什么好。
反倒是龙邵云安静了下,忽然看向了穆战骁。
穆战骁在等着龙邵云说下去。
「能不能大胆的想,这个人就是穆澜呢?」龙邵云忽然开口。
穆战骁一愣,立刻否认了:「穆澜出事是大家都看见的,怎么可能这个人是穆澜。」
「也许呢。」龙邵云倒是淡定。
穆澜能重生,为什么就不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改变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呢。
这是龙邵云私心的想法,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龙邵云除去相似,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眼前的人就是穆澜。
「邵云,你我皆是臣子,不要过问,也不要干涉这些。」穆战骁沉了沉,这才开口,「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干涉的,干涉了,也许就只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穆战骁没想到龙邵云怀疑了。
而眼前的许蓁蓁确确实实就是穆澜,但是却因为和黑山之神的交易,穆澜不可能说,说了只会让人逼着穆澜承认,若是承认,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的后果,穆战骁不敢想,也不愿意想,所以只能从源头上阻止一切的发生。
而他知道,也是因为穆澜和黑山之神的交易还为成立。
也是唯一穆澜可以信得过的人。
但是现在的穆战骁却始终觉得,很多事好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控制。
反倒是穆战骁的一本正经,让龙邵云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下,龙邵云点点头:「也是。尽好臣子的本分就行。」
两人在交谈的时候,容九也已经朝着两人走来了。
显然对于今日下旨的事情,也是有所震惊的。
看见两人的时候,容九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淑妃,真的和皇后娘娘太像了。」
这话,让龙邵云和穆战骁两人相视一眼。
「先前皇上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最后一路跟着,我和皇上在暗处看了几日,只要不看淑妃的那张脸,就几乎认为那是皇后娘娘了。」
容九说的感慨:「但终究不是啊。所以皇上这事,怕也是想到娘娘了。毕竟这宫里,能让太子殿下喜欢的人太少了,能真心实意对太子殿下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你怎么知道她是真心对太子好。」穆战骁拧眉。
「穆大人,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容九想了想,「那种好,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的回报。如果非要说淑妃带着心思的话,那也是淑妃赌对了,现在这事,也只能静观其变。」
容九倒是说的直接,又安抚了一句:「对于太子,穆大人倒是可以放心,太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淑妃真有异心,太子也一定第一时间就能觉察出来了。」
这话题,好似让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三人是各怀心思。
穆战骁担心穆澜。
龙邵云的怀疑已起。
而容九纯粹就是感慨。
很快,三人也没多停留,各自离开,御龙殿外倒是恢复了一片的安静。
……
德清宫内。
傲风下了课,就立刻来了德清宫。
穆澜并没因为自己的身份改变,而对傲风有所不一样,傲风喜欢的小点和果汁早就准备好了,放在小托盘里,分量不多,但是足够满足傲风。
这些也仍然都是穆澜亲手所为。
德清宫内,穆澜最经常去的地方,还是德清宫的小厨房,为的都是傲风,对于自己,穆澜倒是随意的多。
而德清宫的奴才,就如同程得柱说的,那都是各个宫里最有心思的奴才,明面上服服帖帖的,但是背地里还是做了不少的手脚。
比如穆澜的话,视若无睹,必须穆澜说到三次以上。
比如对于穆澜的一切,他们都会显得怠慢的多,甚至不如之前别宫的娘娘来的时候的热情。
就好似在德清宫内委屈了他们。
穆澜不是不明白,这种小伎俩,穆澜一眼就能看穿,但穆澜的心思不在这里,只要不是太过分,穆澜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心思是在傲风的身上。
甚至从来没奢望过李时裕会来。
「母妃,这些东西真的好好吃,你怎么会的?」傲风大口的咬了一口彩虹玫瑰糕,「为什么那些御厨都学不会。」
「喜欢的话,我以后都给你做。」穆澜笑,「御膳房的大厨呢,要做的不是这些,术业有专攻,他们不会也很正常的。」
「我还是喜欢你做的。」傲风吃的心满意足的。
「好。」穆澜笑。
而后她转身吩咐一旁的奴才:「拿一个干净的帕子来。」
但是奴才明明就在不远处,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站着,一脸散漫的态度。
穆澜安静了下,又重复了一句:「小莲,拿一条干净的帕子来。」
名叫小莲的奴才还是不理睬。
穆澜这一次并没姑息,慢慢的站起身,傲风吃的认真,倒是没注意,一直到穆澜站起身,傲风才拧眉,看了过去。
小莲就算是看着穆澜走来,都显得淡定不已。
「本宫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穆澜平静的开口,已经走到了小莲的面前。
小莲散漫的应了声;「对不住了娘娘,奴婢的耳朵不好,娘娘的声音含糊不轻的,奴婢听不真切。」
周围的奴才是看热闹的心思,甚至有些人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要知道,这小莲是从太后的宫中调过来的。
太后是容妃,也是当今皇上的生母,除去御龙殿里伺候的奴才,就是凤清宫里的奴才最高人一等了,这么冷不丁的来了这个德清宫,怎么可能会高兴,这气就只能撒到了穆澜的身上。
那态度,也好不起来。
「听不清楚是吗?」穆澜淡淡开口。
小莲嘴硬:」是,奴婢听不清。」
「既然听不清,本宫要你何用。」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来人啊,把小莲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身为奴才,连话都听不清,这是真听不清,还是假听不清,本宫倒是要看看。」
原本温柔的穆澜,却好似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看着小莲的眼神都显得锐利的多。
这下,小莲有些慌了。
而周围的奴才是被穆澜忽然而来的气势给吓了一跳,原本的散漫,一下子就变得正经了起来。
侍卫匆匆走了进来,把小莲拖了出去。
穆澜冷眼看着。
小莲这才意识到穆澜不是开玩笑的,看起来的软柿子,却也有发怒的一天,这下小莲是吓的不清。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小莲的态度软了下来,拼命的求饶,「娘娘您宅心仁厚,就放过奴婢这一次。」
「本宫放过你,下一次你就要踩在本宫的头上了。」穆澜的声音冷了下来。
她自然不可能放过小莲。
心慈手软只意味着给自己找麻烦,在帝宫之中的生存之道,穆澜比谁都清楚,这一次放过小莲,她不会感恩,下一次指不定还能给你弄出更大的幺蛾子。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地位,已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一个失误,就可能把自己的命都赔上去。
穆澜有不是活腻了。
「娘娘,娘娘……」小莲的尖叫声连连。
但是穆澜看都没看,冷声命令:「重责三十大板,而后交到内务府,让内务府的人来处理。」
「是。」侍卫应声。
但是明眼人都清楚,这三十大板下去,死不了,但人也基本废了,这个小莲不管以后再去哪里,都是不可能的,虽然穆澜没当场要了她的命,可是却比要她的命来的还瘆得慌。
而穆澜却知道,这是杀鸡儆猴。
在场的奴才们看的清清楚楚,一个小莲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在这之后,这些奴才们就不敢再放肆,会老老实实。
这是问了以后的安宁着想。
很快,德清宫外传来小莲的惨叫声,奴才们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吭声,而小莲的叫声却越老越轻,一直到听不见了,穆澜都不曾过问过。
傲风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傲风并没说什么。
他慢里斯条的吃完了差点,拍了拍手,这才看着穆澜说道:「母妃,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所以这些奴才们要狠狠的教训,不然的话,这是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傲风自小在宫中,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傲风要端起架子,绝对不输给宫中的任何人。
宫中这样的事,傲风自然也是见多了,不会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何况,傲风从来都觉得穆澜的脾气太好了,是个软柿子,在宫内被人随意欺负的。
「不怕吓到?」穆澜笑。
「不怕。」傲风笑眯眯的,「母妃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爱憎分明,赏罚分明,有啥可怕的。我不听话了,母妃不也训斥我的。」
穆澜听着傲风的话,低低的笑出声。
她命人收拾好盘子,拿过傲风的功课,仔细的看了起来,傲风不懂的地方,穆澜认真的解说,傲风就听着。
母子俩在寝宫内,安安静静的。
傲风的午膳也是在穆澜这里吃的。
傲风终究是个孩子,吃完饭有些困了,穆澜陪着,傲风没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仍然牵着穆澜的手,没松开过。
穆澜温柔的看着傲风,眼底尽是慈爱,那手轻轻的抚去了傲风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低头温柔的亲了亲。
「傲风,乖。」穆澜的声音很轻,「如果有一日,娘不在了,你要听你父皇的话,好好的长大。学你父皇,当一个明君。」
就好似寄予和希望一样,穆澜很轻的说着,傲风睡沉了,自然是听不见的。
而寝宫内,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倒是显得安静无比。
……
而寝宫外——
李时裕的身影出现在德清宫,奴才们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是没想到李时裕会来。
按照之前的惯性,那些被册封的妃子,起码在册封的当天是可以看见李时裕的,但是李时裕却从来没出现在德清宫过,所以这也是让德清宫的奴才不把穆澜当回事的原因。
因为穆澜从来都不得宠。
而现在李时裕却亲自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时辰里,这个时辰,别的宫的娘娘从来不曾见过李时裕。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奴才们面面相觑。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德子请了安,「奴才这就去告诉淑妃娘娘。」
「不用。」李时裕阻止了,「朕自己进去。」
「是。」小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时裕朝着德清宫内走去,程得柱没再跟进去,在宫外站着。
倒是李时裕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先前发生了何事?」
小德子安静了下,这才说着:「娘娘惩罚了小莲,现在送到内务府去了。」
地面上的血迹,奴才们还在收拾,这李时裕就来了。自然就看的清清楚楚的。
李时裕安静了下,反倒是没说什么,很快走进德清宫内。
……
宫内安安静静的。
但是倒是收拾的很干净,这收拾一看就不是这里的奴才们收拾的,因为李时裕觉得眼熟,这是穆澜收拾东西的习惯。
从左边开始,一直到右边。
在塞外他们住一起的时候,李时裕才发现的。
穆澜的一切习惯都是按照自己左撇子的习惯来的,这样的顺序,让他拿起东西来格外的顺手,久了,穆澜也就养成了习惯。
李时裕沉了沉,没说什么。
而后,李时裕朝着寝宫内走去,很快李时裕就看见穆澜靠在床边,好似睡着了。
而傲风则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样的画面,就好似母子两人。
谁都没发现李时裕的出现。
李时裕也没打破这样的安静,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是之前傲风做功课的地方,他随意翻开。
而后,李时裕的眼神微眯。
上面有穆澜的批注,娟秀纤细的字体,但是却又显得极为的好看。
这样的字体,李时裕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穆澜的字。
而穆澜并不在,那么只可能是这个许蓁蓁写的。
如果说,外人可以把穆澜模仿的惟妙惟肖,但是极少有人会注意到字体,而穆澜的字迹,除去王掌柜这些为数不多的人,看见的人是极少的。
特别是穆澜写到后面的时候,那字尾的上扬,那是穆澜的习惯。
而现在在傲风的功课里重新看见了。
这让李时裕安静了下。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忽然,穆澜的声音传来。
穆澜恍惚的睡了一阵,靠着,一直到忽然醒来,穆澜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她站起身,清醒了下,才出寝宫这才看见李时裕竟然来了。
而她不知道李时裕什么时候来的。
也没任何奴才通知。
穆澜的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否李时裕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不能做什么,表面始终保持了淡定。
「起来吧。」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这才站起身。
但是两人还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要知道,若是别的人知道李时裕亲自来了,早就迫不及待的黏了上去,更不用说穆澜还是李时裕的妃子,要知道,得到李时裕的恩宠,在这个后宫就得道升天了。
结果,穆澜却始终和李时裕保持安全的距离,站着,并没主动靠近。
「这是你写的?」李时裕很淡的看了一眼,指着傲风的功课问着。
穆澜一愣:「是臣妾所写。」
「你的字是谁教你的?」李时裕又问。
「夫子。」穆澜回答的也很干脆,「爹爹给臣妾找过很好的夫子,夫子写了一首漂亮的字,所以我也会了。」
这倒不是谎话,穆澜的一手好字确确实实是顾远之找的夫子教的,穆澜的天赋不错,所以这字就越写越好了。
「这个夫子厉害。」李时裕半笑不笑的,「能把朕的爱妃教的如此之好。」
这话,让穆澜的心颤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穆澜就渐渐地淡定了下来,不声不响的站着。总觉得李时裕不怀好意,但是却有不能当面戳穿。
总不能质问李时裕吧。
「傲风倒是喜欢上你这。」李时裕淡淡开口,「傲风很少和人这么亲近。」
「殿下是一个很让人疼的孩子。」穆澜找了一个居中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朕对太子不好。」李时裕挑眉。
穆澜面不改色:「臣妾并没这么说。」
李时裕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倒是没再开口说什么,但是傲风的课本仍然在李时裕的手里把玩了起来。
寝宫内的气氛安静的吓人。
穆澜也没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规规矩矩的站着。
一直到李时裕开口:「过来。」
穆澜这才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光天化日之下,李时裕应该不会做什么,何况,这也不符合体统。李时裕的不符合体统只针对穆澜,而非是针对现在的许蓁蓁。
这样的想法里,穆澜倒也放心了。
很快,穆澜乖巧的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皇上有何吩咐?」
「你是朕的妃子,和朕需要如此拘谨?」李时裕问着。
「君臣之间都有规矩,臣妾正因为是皇上的妃子,更是要注意规矩和体统,免得落人口舌就不好了。」穆澜也很平静。
李时裕挑眉,而后才说着:「既然怕落人口舌,你这才当上淑妃没多久,就在德清宫兴师动众,不怕有人说你持宠而娇?」
穆澜笑了笑,从容不迫:「臣妾是否得宠,宫内的人自然看的出来。但是这奴才没了规矩,丢的却是臣妾的脸,早晚会牵连臣妾,臣妾处罚,自然也是有理有据,无愧于心。」
这是和李时裕解释。
穆澜不认为李时裕是这么无聊的人,会来干涉一个奴才的死活。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了:「所以爱妃是在埋怨朕立你为妃,却从来没宠幸过你?」
穆澜:「……」
她是这个意思吗?
总觉得李时裕是故意的,最终穆澜也保持了沉默,安静应声:「臣妾不敢,臣妾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在穆澜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的手捏住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所以爱妃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朕会宠幸于你。」
「臣妾有自知之明。」穆澜不卑不亢。
这话,让李时裕听着,看着,让人猜测不出李时裕此刻的想法,而后,李时裕却忽然松开了穆澜。
穆澜获得了自由。
穆澜下意识的想后退,李时裕却忽然开口:「给朕沏茶。」
「是。」穆澜一愣,倒是也恭敬的应承了下来。
很快,穆澜转身去取茶叶,这些茶叶是穆战骁带来的,李时裕是一个品茶的高手,好茶坏茶自然能喝的出来,所以穆澜拿这些茶叶不会有错,而这些也都是李时裕喜欢的。
李时裕全程看着穆澜。
眼神微眯,带着一丝的打量。
穆澜知道这人在盯着自己,她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把东西准备齐全,就连水都是穆澜亲自弄过的。
不是清晨的山泉水,但也是一早采摘的露水了。
在穆澜转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开口:「你是朕的妃子,这些事,奴才们都不做,竟然让你自己动手?」
穆澜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关心这样的细节。
她倒是安静了下,淡定自若的开口:「大概臣妾习惯凡事亲力亲为了。」
不曾有任何告状的口吻,也不曾带着任何起伏的情绪,就只是平静的在讲述一个事实,这个事实里,顺便也把先前小莲的事也给一并解释了。
惩罚小莲没多久,李时裕就来了。
以李时裕的精明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人,穆澜了解李时裕,既然开口了,穆澜自然就明白李时裕的想法,一并解释了总归是没坏处的。
免得有心之人把这些事最终栽赃嫁祸在自己身上。
她穆澜做的只不过是不让人欺侮。
而这个深宫里,自保都做不到的话,又何尝能保护他人。
「所以你把这德清宫的奴才给惩处了?」果然,李时裕问的直接。
「是。」穆澜懒得否认。
李时裕看了穆澜一眼,而后才淡淡开口:「你的身份早就大不如从前,这些宫内的奴才若是不听话,你惩罚是理所当然的,朕不会过问。」
「臣妾谢主隆恩。」穆澜仍然不卑不亢的,并没因为李时裕的话大喜大悲,淡定无比。
在这样的淡定里,李时裕很沉的看着,而后才开口:「既然已经是朕的妃子,那么喜欢什么奴才,你就和内务府说就行,内务府的人会安排。」
言下之意,李时裕也给了穆澜选奴才的权利。
这其实对于一个嫔妃而言,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是李时裕专程说出口,那就有些不太一样的味道。
这样的感觉就好似在纵容穆澜。
那是对穆澜特别的宠爱。
穆澜颔首示意:「好,臣妾如果有需要的话,自然会和内务府的人说。」
「宫内的奴才皆可。」李时裕淡淡开口。
这下,穆澜看向李时裕:「皇上的意思是告诉奴婢,奴婢可以随意指定奴才吗?不管这个奴才是谁,哪个宫的?」
「是。」李时裕意外干脆。
穆澜忽然笑了,然后嗯了声,继续低头专注的做着手中的事情。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绝对不能如此的放肆,虽然是一个嫔妃,但是和宫内的娘娘比起来,品阶还是低了不少,这样的身份下,低调才是在这个深宫里生存的上上之策。
而李时裕忽然这么开口,表面上看起来是宠溺,实际上却是把穆澜推向万丈深渊。
穆澜要真的这么做了,才是在宫内给自己树了无数的敌人。
而李时裕这样的做法,穆澜却隐隐觉得李时裕好似在试探什么,而穆澜很快也恍然大悟,李时裕像是试探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人终究是怀疑了,因为穆澜的习惯,她的身边只会留自己熟悉的人,但凡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穆澜绝不会留着。
穆澜无声的发笑,面对这样的情况,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而李时裕倒是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很快,德清宫倒是安静了下来。
穆澜泡着茶,而李时裕看起来慵懒,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的视线却完全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李时裕在看穆澜泡茶。
一举手一投足,皆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因为爱入骨髓,所以李时裕对于穆澜的一举一动早就烙印在脑海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把这些精髓学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些娶进宫的妃子,都明白穆澜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所以都也很清楚为何自己会被宠幸,也都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留住李时裕,但是替身终究是替身,永远都不可能取代穆澜。
李时裕分辨的很清楚。
反倒是现在看见穆澜,李时裕却有些分不清了,除去哪一张完全不一样的容颜,眼前坐的人,就好似穆澜重生了。
李时裕的眼神有些恍惚。
脑海里不自觉的陷入了诸多的回忆。
当年的穆澜,也是这样淡定自若的坐在自己的面前,安静的泡着茶。
而现在,又好似也是如此。
「皇上,茶好了。」穆澜应声。
沙哑的声音传来,才打断了李时裕的沉思,他回过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已经把李时裕面前的茶杯斟好,仍然是七分满,也是李时裕的习惯,不会溢出一丝一毫。
李时裕嗯了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一瞬,他的眼神就微眯了起来,很快,他不着痕迹的把茶水都喝空。
这也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李时裕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
这是穆澜的手法。
宫内的人,特别是当年跟着穆澜的人,都仔细的学过,但是不知为何,不管怎么泡茶,都无法泡出穆澜恰到好处的感觉。
以至于这些年来,李时裕几乎不怎么喝茶了。
李时裕把茶杯放了下来,穆澜倒是淡定的重新斟了一杯茶,并没多说什么。
反倒是李时裕平静的开口:「这大红袍是宫中的臻品,不是在朕这,就是在几个重臣手中,就连后宫的嫔妃都不曾有,你是如何拿到的?」
李时裕的口气虽然平静,但是眼神却显得锐利无比,沉沉的看着穆澜。
穆澜没想到李时裕能这么精准的喝出来。
这下,穆澜倒是认真的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人的问题。
这些茶是穆战骁给的。
穆战骁自然知道穆澜好茶,所以宫中的好茶也会拿来给穆澜。正常若不是对茶极为了解的人,不可能这么精准的喝出来的。
是她疏忽了。
或者说,穆澜没想到李时裕会问到这些问题。
也是穆澜太在意李时裕的一切,下意识的认为也只有这些茶,李时裕不会拒绝,其实她应该换新茶的,这样的话,李时裕就不会发现了。
穆澜有些懊恼。
但是纵然懊恼,现状却已经无法改变了。
「朕问你话,为何不答?」李时裕沉沉应声。
穆澜这才淡定的看向了李时裕:「这些日子,德清宫人来人往,来的人自然也带了一些见面礼来,这里面就有这茶,臣妾分不清是谁送来的人了,毕竟这宫内的人太多,臣妾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全都记全。」
穆澜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理由让李时裕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最近德清宫门庭若市,李时裕并不是不知道,起码是热闹了一阵,才渐渐的消停下来。
宫内的人都是人精,穆澜这样的身份忽然变成嫔妃,自然会让人多侧目几眼,带这些东西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李时裕倒是没纠缠穆澜这个问题,嗯了声,算是接受了穆澜的解释。
穆澜见状,才松了口气。
李时裕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规律的节奏,在穆澜递过第二杯茶的时候,李时裕接了。
两人的肌肤有短暂的接触。
但也只是瞬间,穆澜就已经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李时裕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静的把茶喝完。
剩下的时间里,德清宫安静的不像话,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谁都没和谁交谈过。
一直到穆澜站起身,要去处理这些已经不能再用的茶叶时,李时裕才叫住了穆澜。
穆澜楞了一下,转身看向了李时裕:「皇上,您有事吩咐吗?」
李时裕的眸光很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而后那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知道为何朕要立你为妃?」
穆澜摇头。
确确实实不知道。
这个消息别说是穆澜,就算是宫内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穆澜还是如实的说了:「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吗?」
「若是因为太子的关系,朕可以立妃的人多了,又何须要你?」李时裕淡淡反问。
不说这座帝宫,但是起码在东宫的人对傲风都是极好的。那些都是当年跟着穆澜的亲信,不管何时何地,都会第一时间护住傲风周全,傲风喜欢的,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坐。
要是如此的话,难道李时裕还要把这些人都立为嫔妃吗?
显然不是这个理由。
穆澜安静了下,就不再说话,但是穆澜的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她的手心微微攥成了拳头,脸色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
而原本坐着的男人却忽然站起身,朝着穆澜走来。
穆澜下意识的后退,但也只是后退一步,她的步伐就已经定住了。
李时裕的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两人靠的很近,甚至这人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澜,好似要把穆澜看穿一般。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
一直到李时裕的唇瓣几乎要贴到穆澜的唇上,穆澜才应声:「皇上,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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