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等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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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愿意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安静的靠着,仍然还在闭目养神,全程没睁眼的意思。

一直到明显可以感觉的到李时元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穆澜这才懒洋洋的睁了眼,再看向李时元手中的东西时候,穆澜倒是了然了:「这是殿下准备给我的?」

李时元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倒是没否认穆澜的猜测。

「木子绣房的喜服。」李时元淡淡开口,「本王亲自差人去钉的,以本王的名义。」

每个字,李时元都说的格外的清晰,看着穆澜的眼神一瞬不瞬的。

而艳红的喜服也已经放到了穆澜的手中。

穆澜没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喜服,上面的一针一线,她再熟悉不过。

先前王掌柜来问这个事,穆澜让王掌柜允了下来,穆澜亲自开口,王掌柜自然也不敢怠慢,加上是东宫要的东西,这喜服的一针一线都是李暮和李艳亲自走针的。

毕竟,宫内也不乏好绣娘,自然也不可能用次品来敷衍东宫。

要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是人头落地的事情,她们也不会一丝一毫的怠慢,既然接了,更不会丢绣房的脸。

才会有了现在穆澜手中巧夺天工的喜服。

只是穆澜看着这一片艳红,脑海里想到的却仍然是那一夜在曲华裳的寝宫看见的喜服,忽然,这一片的艳红却让穆澜觉得阵阵的血腥,甚至明明不存在的血腥都变得明显起来。

厢房内,好似都飘荡着这样刺鼻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不自觉的,穆澜抓着喜服的手也跟着紧了紧,低敛下的眸光,一言不发的坐着。

李时元注意到了这样细小的动作:「不喜欢?」

「不会。」穆澜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已经收敛好,再抬头看向李时元的时候笑脸盈盈的,「穆澜很喜欢,只是有些惊讶,竟然会收到木子绣房的喜服,毕竟这他家的衣服,京都多少姑娘排队等着,更不用说做工精美,绣工时间最长的喜服了。」

穆澜的话说的真诚,但这也是事实。

她抬眼,双眸安静的看着李时元,声音都跟着放软了下来,晶亮的双眸里,就好似藏了浩瀚的星空,长长的睫毛像扇叶一样,眨了眨,而后声音才软糯落下:「穆澜谢过太子殿下。」

和平日无疑的话语,但是此刻穆澜的最终说出来的时候,就带了几分的认真和欢喜。

这样的反应,一下子就预约了李时元原本略带阴鸷的情绪。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穆澜被李时元看着,低敛下了眉眼,但是手中的喜服仍然还在手中攥着,好似极为的喜欢,舍不得松手。

「若是喜欢,下次本王让绣房的人到宫内,你喜欢多少,让她们给你做多少。」李时元倒是说的直接。

在李时元看来,这大周皆是李家的王土,他堂堂一个东宫太子,若是真要做什么,小小的绣房是可能反抗的。

如果穆澜喜欢,他会让绣房的人进宫,这一生一世,只允许给穆澜一人做衣裳。

李时元讨好穆澜,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而穆澜听闻,拧眉,安静的看着李时元,声音倒是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殿下,物以稀为贵,人追求的不过就是这种得不到的快感,如果绣娘到宫中,只为穆澜一人服务,这衣服也让人没了兴趣,并不稀奇了。何况,这宫中难道没好绣娘吗?」

她平静的把话说完:「所以让人家留在宫外,不好吗?」

「你说好便好。」李时元挑眉,倒是顺着穆澜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也算是给穆澜面子。

穆澜知道,李时元答应了下来,微微宽了心,但是情绪也不会显得过于的热络,还是冷冷淡淡的。

只是手中的喜服一直没放下过去。

李时元低头看着,忽然,他的的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抬头看向了自己。

穆澜有些被动,只是也没挣扎。

李时元入眼的地方,是穆澜这一张绝美的脸。

纵然一脸素净,没有意思色彩,但是却丝毫不影响穆澜的精致和艳丽,她没闪多,眸光看先了李时元。

一直到李时元俯身,薄唇要碰触到穆澜的唇瓣时,穆澜这才转过头,轻巧的闪过,李时元扑了一个空。

穆澜却面不改色的看着李时元,没说话。

李时元轻笑一声,捏着穆澜的时候紧了紧,声音也有些沉:「穆澜,你能躲多久?」

穆澜淡淡开口:「殿下也说过,自是要让穆澜心甘情愿。」

她安静的拿着先前李时元说的话,放在了这人的面前。

李时元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而后才淡淡开口:「心甘情愿是吗?」

穆澜没应声。

「本王等着你的心甘情愿。」李时元一字一句的应声。

穆澜面色冷静:「多谢殿下成全。」

话音落下,李时元也已经拂袖而去,穆澜没起身,就只是这么安静的靠在床榻上,而手中的喜服仍然安安静静的放在穆澜的面前,她看了很久,这才缓缓站起身,把衣服仔细的放在一旁。

而后,穆澜没再回到床榻边,在窗边站着。

窗外的风早就已经不是先前的寒意,在大周入夏的时候,窗外的风还带了一丝的滚烫,扑面而来。

但是穆澜却没在意。

甚至肌肤上也没氤氲上薄薄的汗珠,好似完全不受这样的热浪影响,安安静静的。

忽然,穆澜的眼神一沉,眸光落在了不远处。

一瞬不瞬的看着。

在拐角的位置,她看见了李时裕的身影,这人悄然无声的站在那,似乎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穆澜。

穆澜以为李时裕转身会走,但是这人就只是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并没任何离开的意思。

这人缠着一身暗色的长袍,就如同以往的习惯,不曾改变过。

乌黑的发丝随意的扎成了发髻,剩下的发丝就随风飘动。

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都好似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耀眼的让人挪不开,但却又显得低调无比。

多久不曾这样仔细的看过这人了,从那一次悬崖底一别,就只是凤鸾宫的匆匆一见,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恶意,再不能像那时那般的安静。

穆澜发现自己忽然有些怀念。

再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人,穆澜沉了沉,忽然转身,从窗口边离开。

不远处的李时裕一动不动的站着,在穆澜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离开的时候,他安静了下,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而负于身后的大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那是一种极为压抑的情绪。

因为李时元来过,还是因为不到半个月的时辰,她就要嫁入东宫,所以从来那个无畏的穆澜也开始变得闪躲和避嫌了吗?

这种感觉,着实让李时裕觉得不好受。

说不出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心口被人狠狠的刮了一道,疼痛难耐,但是却又无药可医。

而后,李时裕嘲讽的笑出声。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忽然敏锐的听见了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这下,李时裕悄然转身,看向了厢房的位置。

……

穆澜已经推开门,从厢房缓缓走出。

她多日不曾离开,奴才们忽然间到的时候又显得紧张不已,立刻走上前:「穆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就走走,你们先下去吧,不用跟着我。」穆澜笑了笑,冷淡的拒绝了。

奴才们依言退了下去,也真的没再跟着穆澜。

穆澜仍然显得小心谨慎,走了一阵,确定身边没任何人后,这才悄然无声的加快了步伐,穆澜是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

李时裕的要离开的身影牢牢的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穆澜的脚步没停下,一步步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一直到李时裕的面前站定,淡淡开口:「我如果没记错,四殿下对我住的任何地方都是来去自如,何时需要这么委屈的站在门外,好似进不来一样。」

这话也没任何嘲讽的意思,就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暗处的李时裕却忽然走了出来。

这下,穆澜的心跳加速,是说不出的紧张。

李时裕的位置站的很是微妙,在这里可以看见任何的地方,但是却不会轻易的被凤鸾宫的奴才们注意到。

而那个位置,正正好对着穆澜的厢房,穆澜在厢房内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穆澜说话,只不过是习惯性的遇见李时裕,嘴贱的说辞,而非真的要把李时裕从暗处逼出来。

毕竟这里是凤鸾宫,还是容不得任何人的造次。

这里的奴才,也不是穆澜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的告诉太后,那么,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穆澜。

穆澜拧眉。

而李时裕却好丝毫不避讳一般,快速的朝前走来。

下意识的,穆澜后退。

但是穆澜的速度哪里能快的过李时裕,很快,李时裕就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不再给穆澜任何后退的机会。

穆澜看着自己的手腕落入这人的掌心,安静了下:「四殿下,这是凤鸾宫。奴才都在不远的地方。」

李时裕眼皮掀了掀:「你这意思是,只要不在凤鸾宫,本王想做什么都可以?」

穆澜咬牙,难得有些语塞,不吭不响的站着。

李时裕却没放过穆澜的意思:「平日不是伶牙俐齿,现在倒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到李时裕这样调侃的模样,穆澜一阵恼怒,但是在这人面前,穆澜还是显得冷静的多,就只是看着李时裕,一言不发的站着。

下一瞬,穆澜干脆不理会李时裕,转身就朝着厢房的位置走去。

反正李时裕能避让所有的人出现在凤鸾宫,就证明李时裕也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出去,既然如此,穆澜又何须担心。

穆澜更清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李时裕第一天出现在这里。

每日可以闻的到淡淡的额檀香味,恐怕都是来自这人,她在厢房内几日,这人就已经在厢房外站了几日了。

口是心非。

穆澜忍不住腹诽了一阵,脚下的步伐没停止过。

很快,穆澜的手腕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下意识的低头,李时裕的手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轻轻的拽到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穆澜拧眉:「四殿下,请自重。」

李时裕没理会穆澜的说辞,脚下的步伐微微快了一点。

忽然,不远处一个奴才走来,穆澜倒是显得胆战心惊的,反手主动牵住了李时裕的手,快速的朝着屋内走去。

李时裕挑眉,见到穆澜的动作,而后很轻的笑出声。

面对穆澜的着急,李时裕倒是显得不紧不慢的,甚至步伐都没变快,一个用力,就让穆澜老老实实的跟在李时裕的边上。

之前的奴才也已经看了过来。

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样明目张胆的事,奴才怎么可能没看清,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再看向奴才的时候,眉眼里多了一丝的寒意。

但很快,李时裕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不要胡作非为,进去就好。」

穆澜拧眉。

而后在李时裕的话中,穆澜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为什么李时裕可以在凤鸾宫内畅通无阻,为什么奴才们会一次次的没发现李时裕,因为根本这里就是有李时裕的人。

就好比先前的奴才。

那是穆澜进入凤鸾宫后,凤鸾宫管事的太监安排伺候自己的人,但是却没想到,这是李时裕的人。

所以,自己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其实李时裕都很清楚的。

一直到进入厢房内,穆澜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反倒是李时裕的心情很不错,因为穆澜的动作,几乎是一扫之前的阴霾:「你在关心本王?」

话音落下的时候,穆澜已经被李时裕拽到了面前,被动的看着这人。

她怎么都不愿意承认,嘴硬的开口:「四殿下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口是心非。」李时裕淡笑的应着。

穆澜也不说话,站着,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抗议。

倒是李时裕淡淡开口:「凤鸾宫内有本王的人,能安排在你这里的,几乎都是本王的人。」

「四殿下不是和我划清界限,现在管着我做什么?」穆澜毫不客气的反问。

「监视你。」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

这人还真的是坦荡荡的让人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就只能这么气愤难耐的看着。但是又不甘心自己的屈于下风。

穆澜冷笑一声,挣扎着把自己的手从这人的禁锢里挣脱了出来:「既然这周围都是四殿下的人,我的情况,四殿下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四殿下每日站在那,又是为何?」

毫不客气的质问。

李时裕就只是安静的看着穆澜,但却显得沉默寡言的多。

穆澜主动走前,几乎是贴着李时裕,眉眼里带着轻佻,淡淡开口:「所以这是四殿下在关心我吗?」

李时裕倒是不急不躁,没承认也没认,仍然安静的站着。

穆澜被李时裕的态度弄的更恼了。

这人纹丝不动的样子,让穆澜一点办法都没有,最终穆澜干脆也不开口,厢房内的气氛安静的吓人。

只是穆澜也没开口赶李时裕。

两人各自在一个位置。

一直到李时裕拿起了穆澜放在一旁的喜服,眼神明显沉了一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喜服,紧了紧,衣服上很快就出现了褶皱的痕迹。

穆澜宁拧眉看了过去,不咸不淡的提醒:「四殿下,这是女人穿的,四殿下穿不了,不用一副意难平的样子,真喜欢的话,只要四殿下开口说一句,王掌柜自然就能给四殿下办好。」

一点都不客气,也丝毫不在意现在的气氛,

李时裕忽然冷淡的笑出声,手中的喜服仍然还在,然后他转身看着穆澜。

穆澜也没开口说话,但是并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

「自己绣房出来的喜服,还需要别人转手送你?」李时裕冷淡的开口,声音听起来平静,但是字里行间却更像是嘲讽,「何况,既然有心当太子妃,难道不清楚,这衣服根本穿不上。穆澜,你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又岂会犯这种错误?」

一样毫不客气。

穆澜冷笑一声:「这京都谁不知道木子绣房的衣服,一件难求。既太子殿下有心准备,我又岂能让人失望,起码这也是太子殿下愿意讨好我,哄着我开心,不是吗?」

说着,穆澜安顿了顿:「既然是如此,穿不穿得上重要吗?」

振振有词的模样,让原本看起来苍白的小脸,倒是多了一抹绯红,显得不那么虚弱,好似健朗了起来。

李时裕眉眼微拧,尽是嘲讽的笑,冷淡的看着:「太子殿下一件喜服就能讨好你了?本王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容易讨好?别忘了,这木子绣房是本王给的,本王想收回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穆澜恼怒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才不要和这种失去理智的男人计较。

但是李时裕的行为却没让穆澜真的恼怒,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嗔怒。

好似这人和自己正锋相对,也好过这人冷漠以待。

这样的气氛,显得有人气多了。

压在胸口的那些抑郁之气也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穆澜顺了顺气没开口说话。

忽然,她低低的咳了一声,很轻,但是却好像怎么都止不住一样,一直在不断的咳着。

李时裕听见了。

他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下意识的想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只是脚步在迈出去的瞬间,又停了下来,仍然不咸不淡的保持了距离。

只是负于身后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眸光一闪而过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担心,但也只是瞬间。

而穆澜仍然低低的咳嗽着,也没倒水喝的意思,脑袋微垂了下来,安静的不言不语。

忽然

李时裕安静了一下,原本站定不动的步伐,忽然动了。他直接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这人站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低敛下的眉眼,入眼的地方是这人黑色镶金的长靴,而后,这人在自己面前站定。

穆澜没抬眼。

但是却可以看见李时裕的手忽然抬了起来,随着李时裕的动作,穆澜拧眉,顺势看向了这人。

而李时裕的手最终落在了穆澜的簪子上。

低沉的嗓音传来,一字一句却显得再清晰不过:「既然要嫁给太子,为什么还戴着这个簪子?」

这个簪子是李时裕亲手送的,也是亲手给穆澜戴上的。

那时候算不上浓情蜜意,但是两人却也不显得像现在这般的紧张,好似过往的很多画面都不断的涌入李时裕的脑海。

在李时裕看来,既然穆澜撇清了关系,对于自己的一切都会毁的干干净净,不会给她留下任何的后患。

而这人现在却堂而皇之的把这个簪子带入了宫中。

这个簪子算不上多名贵,但是在市面上是绝对看不见了,只要稍稍有人留心,不难查出这个簪子的来源。

穆澜这么聪明谨慎的人,不像是会做这样暴露风险的事情。

结果穆澜却做了。

而穆澜听着李时裕的问话,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把李时裕的手从自己的发间抽了下来,纤细的手抓着李时裕的手。

李时裕的眼神看了过去,并没说什么,也任穆澜抓着。

在李时裕的手离开穆澜的发丝时,穆澜的声音冷淡的传来:「刚好喜欢,就戴着,并没别的意思。」

她解释的很淡定,就好似说了一件极为随意的事情。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轻笑一声,让人分辨不出情绪。

穆澜没再说话,他们靠的太近,近的让穆澜觉得危险,正准备退开的时候,忽然,李时裕的手一个用力,重新捏住了穆澜的下巴。

穆澜错愕了下。

而这人的薄唇已经覆了下来,她来不及惊呼出声,就已经被李时裕的薄唇堵的严严实实的。

另外一只手直接扣住了穆澜的腰间。

隔着衣料,两人紧紧的贴着。

穆澜也只是片刻的挣扎,就闭上了眼,纤细的手臂很自然的搂住了李时裕的脖颈,主动的回应这人。

她的脚尖踮起,甚至有些激进了起来。

李时裕轻笑一声,无奈的说着:「急什么。」

话音落下,也没给穆澜嗔怒的机会,薄唇再一次的跟了上来。明显的,一切都变得激烈了起来,少了之前的温吞和试探。

又好似把这段时间彼此压抑的情绪,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而穆澜的主动,无疑就是那把火,彻底的点燃了所有的热情,生生不息,在这样的纠缠里,穆澜被一步步的逼到了床榻的边沿。

一个踉跄,穆澜整个人跌落在床榻上。

李时裕已经压了下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穆澜的呼吸也显得不那么顺畅,但是纤细的手臂仍然还勾着李时裕的脖颈,不曾松开。

好似也不曾这么主动过。

李时裕的喉结滚动,再低头看着穆澜,薄唇重重的亲了上去,穆澜有些吃痛,却没开口,而是用力的反咬了这人一口。

很快,穆澜在唇齿之间已经尝到了血腥的气息。

她很清楚,这是李时裕的手,李时裕吃痛也没松开穆澜,一直到彼此的胸腔再没了新鲜的空气,呼吸都显得困难时,李时裕才猛然的松开了穆澜。

两人的衣裳变得凌乱不堪,但却也完好无损的在身上。

静谧的厢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沉沉的传来。

而后,李时裕站直,又很快的在自己和穆澜之间拉开了距离,快速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没一会,李时裕又是翩翩贵公子的形象。

反倒是穆澜好似不介意,躺着。

一直到气息平复了,穆澜才慢里斯条的起身,也不避讳李时裕在安安静静的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在铜镜里,穆澜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胸口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这是她咬破李时裕的唇后,李时裕毫不客气的报复了自己。

衣裳也是在那时候被李时裕弄乱的。

这位置,暧昧可见,稍不注意就会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李时裕是故意的,穆澜很清楚。

但是穆澜却没阻止,放任了这人的行为。

好似在先前激烈的情绪后,厢房内的气氛又跟着安静了下来,谁都没再主动开口,李时裕也没解释过先前的行为。

穆澜倒是不在意,一直到把衣服穿好,她才缓缓的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

李时裕的嘴角仍然破着。

穆澜安静了下,忽然伸出手,仔细的给李时裕处理起了嘴角的伤口,但是好像无济于事。

李时裕也没拦着。

很久,一直到穆澜放弃了,她倒是说的直接:「我把四殿下咬破了,四殿下也报复了,我们扯平了。」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

而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很让就很轻很轻的笑了起来,她仔仔细细的把李时裕还没整理清楚的衣角也收拾整齐了。

而后,她才平静的开口:「四殿下,不管我将来是何种身份,四殿下可以放心的是,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四殿下的事情。」

李时裕没回应,只是看着穆澜。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倒是也没再继续绕在这个话题上。

厢房内还是安安静静的。

「四殿下。」一直到穆澜忽然再打破沉默。

李时裕嗯了声,示意穆澜继续说下去。

「皇上最近极少传太子,反倒是一直让四殿下和九殿下入宫,宫内的人也在私下议论,猜不透皇上所为是有何用意。」

穆澜淡淡的提及了最近宫内的事情。

后宫的人不管朝堂之事,但是不代表不知道。

何况,李长天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是在冷淡太子,削弱太子的权势,反倒是要把自己手中的权势分给平日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李时裕和李时厉。

一时之间,这座深宫暗潮涌动。

人人皆在猜测,但是却又不敢光明正大议论。

你若说李长天开始分权,但是李时厉和李时裕到手的权利却远远不能太子比肩,若说太子不受重视,但是诸多的事情还是需要过问太子。

只是李长天对李时元没那么的亲昵,拉开了距离感。

而三个皇子之间,也好似自成一派,表面的祥和,却怎么都挡不住暗潮汹涌的激烈。

穆澜明白李长天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

反倒是李时裕安静的听着穆澜的话,淡淡开口:「你这是在关心本王还是关心太子,又或者关心你的太子妃之位?」

穆澜坦荡荡的看着李时裕:「前者和后者都有。」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中间。

这答案让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不明白穆澜的意思。

要知道,李时裕的太子之位没了,穆澜也不可能是太子妃。所以穆澜这话,让李时裕有些不明就里。

穆澜想要太子妃之位,但是却对李时元的态度并没很好,最初李时裕以为这是穆澜以退制进的手段,但是现在发现,却好像也不是如此。

这件事,穆澜蒙了层层的面纱,怎么都没办法让人窥视其中。

但是不管李时裕怎么询问这个问题,穆澜却始终不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任所有的人猜测。

李时裕的脸色也已经恢复了淡漠,负手而立,淡淡开口:「太子仍然还会是太子,他是父皇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不会轻易的放手的。整个大周,最像父皇的人就是太子。只是和父皇比起来,太子就显得更为狠戾,手段激进。」

穆澜安静的听着。

「父皇现在病入膏肓,你让风长阳入宫,但是你自己心中很清楚,风长阳入宫不过是给你在宫中找一个帮手,对于父皇的病症,你也很明白,现在的一切不过就是拖延时间,早和晚的问题。」

李时裕看的清明:「穆澜,人在帝王之位上,总有贪恋,没到最后一刻不愿意下来,也不愿意拱手让人,就算这个人是既定的继承人也是如此,父皇也一样,不会轻易的让位的。」

「……」

「越是这样惶恐不安的时候,越是想霸占住现在的一切。而太子等不住了,太子等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他在蠢蠢欲动。」李时裕并没隐瞒穆澜,安静的解释,「而太子的蠢蠢欲动,就让父皇更加不安。他不想有朝一日,被人逼宫。所以有意在冷落太子。」

……

在李时裕的话里,穆澜明白了,她的猜测还是有些单纯了。

「所以其实你和九皇子到手里的东西,也就是无关紧要的,大部分的权势还握在了皇上的手中。皇上冷落太子,不是要放弃太子,也不是想让你们真的夺嫡,而是让太子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做什么,就像以前那样,乖巧的听着皇上的安排,那么最终,这个帝王之位还是太子的。」

穆澜恍然大悟。

李时裕嗯了声:「父皇是夺嫡的胜利者,这期间的血腥,他尝过太多,就算在这个帝王位上,他日日夜夜也不得寝,这就是父皇和太子的区别。父皇的内心还是有一丝的怜悯,只是贪恋权势。」

说着李时裕轻笑一声,很是嘲讽:「太子和父皇截然不同,太子狠戾无情,这是父皇所不及的。所以父皇不管怎么安排,怎么想,恐怕都避免不了了。」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说。

穆澜却明白了。

逼宫恐怕是近在咫尺了。

而上一世,李时元也是一样的逼宫。

穆澜沉了沉,没说话,很久,她看向了李时裕:「那四殿下呢?」

李时裕自然知道穆澜话里的意思,他低头看着穆澜,忽然就再一次的捏住了穆澜的下巴:「不是在等着有朝一日你落魄了,本王接你吗?」

穆澜笑了:「穆澜等着。」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他很沉的看了一眼穆澜,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沉了下来,李时裕自然也不可能在厢房内多待。

不管这里有多少人是李时裕的人,但是他也不可能做到整座凤鸾宫内皆是自己的人。

在这样草木皆兵的时候,留下来是无尽的风险。

李时裕不会蠢到不分情况。

很快,他转身离开,也并没和穆澜多说什么,穆澜看着这人离开的身影,想开口叫住他,最终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不声不响的站着。

在李时裕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穆澜的脚步快速跟了上去,纤细的时候攥住了李时裕的手,微微用力。

李时裕的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了穆澜。

穆澜抬头看着这人,却一言不发。

而李时裕也没开口说话,仍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直到李时裕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挲过穆澜的脸颊,最终在眼睑的地方停了下来。

穆澜仍然没动。

「要和本王说什么?」李时裕的口气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穆澜摇头。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而后一字一句却说的格外的清晰:「等我。」

这人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穆澜听着,也跟着轻笑出声,并没说什么。

李时裕也不介意,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很淡定的朝着厢房外走去。

而后,她安静的看着李时裕悄然无声的离开,一直到这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穆澜的眼中,她关上了窗户。

先前,她想提醒李时裕,要注意李时厉,注意这个在上一世里从来不曾出现的人,但是最终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吞了下去。

现在的形势不明,而李时厉一直都是在上一世后才出现的,穆澜不知道,如果她能改变历史,会不会连带李时厉的轨迹也跟着改变了。

更重要的是,不管李时厉存了什么目的,什么想法,但是李时厉几次出手相助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若没李时厉,恐怕更早穆澜就已经卷入是非,而不是现在这样能独善其身了。

所以这话到了嘴边,穆澜吞了下去。

而厢房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穆澜好似在李时元和李时裕接二连三来后,那种疲惫感也跟着明显了起来。

她恍惚了下,很快就回到了床榻边,没一会就沉沉入睡了。

而梦魇里,原先看似模糊的画面,却逐渐的开始清晰,但是穆澜却仍然看不真切,画面就已经转变了,兵荒马乱。

那是上一世夺嫡的事,血腥而残忍。

这样的梦魇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一直到穆澜用异能把剑刺入了李时裕的胸口,穆澜才从这样的梦魇里惊醒,口腔中是一阵阵腥甜。

穆澜的嘴角已经渗了血。

明明是梦魇,却好似身在其中。

穆澜大口大口的喘息,很久才从这样的情绪里平复过来,而后,她坐起身,很久都一言不发。

整个凤鸾宫,都显得静悄悄的。

……

几日后

穆澜在厢房内修养了七日,这才真的缓过神,而姬长今的药也每天准时送来,甚至是亲自来的。

穆澜会把每日要给李长天的药方交代给姬长今,姬长今会转达。

其余的话,她们并没交谈过。

一直到姬长今在给穆澜把脉,发现穆澜的脉象越发平稳,这也才是真的松了口气:「明日开始,不需要服用这些了,穆小姐,您看呢?但是我仍然会隔日来一次凤鸾宫。」

「有劳了。」穆澜颔首示意。

而后,姬长今也没在凤鸾宫多停留,匆匆就离开了。

穆澜在姬长今离开后,并没在厢房内多待,而是直接去了主殿,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看见穆澜来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气色好多了,这样看起来才好。」

「穆澜谢娘娘记挂,若不是娘娘,穆澜也不会好的这么快。」穆澜福了福身,安静的说完就已经朝着太后走去。

仍然是自然的接过奴才们手中的事,低头安静的做着,并没再多说一句,也没任何的推辞。

太后点点头:「澜儿这劲啊,看的哀家就是喜欢。嘴虽然不是多甜,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

穆澜温婉的笑了笑。

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是井井有条。

但是却不会居功自傲。

太后喜欢的是穆澜这个劲,但是这样的穆澜,太后也不是并没担心的,只是这样的担心,太后最终也放了下来。

在她看来,穆澜的聪明,不会引火自焚。

……

忽然,凤鸾殿外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低声说道:「启禀娘娘,怡小姐来了。」

「噢?」太后倒是有些稀奇。

就连穆澜都微微挑眉,是没想到穆知画竟然还来。按照穆澜对穆知画的了解,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知画必然要安安稳稳的躲在东宫里面,护着肚子里的胎儿,表面出现任何的异常。

太子妃之位是保不住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穆知画最后一道免死金牌,如果孩子出世了,那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何况,穆澜在凤鸾宫内,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穆知画又岂能不知道。

现在还这么明目张胆跑来?

穆澜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轻笑出声。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太后的声音倒是淡淡的传来:「怡小姐自从有了身孕,倒是一直都在东宫养胎,深居简出,就连皇后那都极少去,这下怎么忽然来了哀家这了?」

梅姬安静的应声:「奴婢也猜不透。可能怡小姐情况稳定了,就来和娘娘请个安,毕竟怡小姐也算是太后看着长大的。」

太后点点头,放下茶杯:「宣吧。」

小太监立刻跑了出去。

穆澜倒是也没回避,在原地站着。

没一会的功夫,穆知画已经跟着小太监的身后进来了,只是身边还跟了两个奴才,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

穆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有些嘲讽,因为穆澜的打量,穆知画瞬间就变得格外紧张。

下意识的用手护着肚子。

但是表面,穆知画还是镇定的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挥挥手:「行了,你这样别请安了。回头要出事了,哀家可受不起这个责任,来人了,给怡小姐赐座。」

奴才很快就搬了凳子来。

穆知画道了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而后才开口说着:「太后娘娘,知画好点了就来给您请安了。」

「你有心了。」太后点点头,声音倒是不咸不淡的。

穆知画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太后给得罪了,毕竟未婚先孕进入东宫是事实,之前储秀宫的事,虽然没任何证据,就只是苏巧巧开口说的,但是穆知画也很清楚,以太后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毕竟无风不起浪。

所以穆知画摸不准太后的心思,只能小心为上。

倒是穆澜为不可见的扫了一眼穆知画。

穆知画的月份还小,加上穆知画本身就清瘦,现在根本看不出怀孕,但穆澜看来,这架势,却好似唯恐天下不知道一般。

不是太子妃,却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架势。

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只是偶尔穆澜捕捉到穆知画的眼神,倒是在穆知画的眼神里看的见对自己的惊恐。

穆澜在心中冷笑一声。

穆知画岂能不怕。

只是表面,穆澜也并不显山露水,而是安静的听着穆知画和太后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曾开口,更没和穆知画打过一声招呼。

毕竟穆澜没有习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穆知画今日来凤鸾宫,恐怕不是来请安这么简单的。

她安静了下,站着的身形忽然晃了晃。

一旁的奴才眼疾手快的就扶住了穆澜:「穆小姐,您可好?」

穆澜颔首示意,太后和梅姬也看了过来,而后太后开口:「你看哀家这记性,你这大病初愈,哀家就让你在这站着。」

「穆澜无妨。」穆澜淡淡开口。

「行了,你先回去歇着,早上请了安就行,不需要专程再留在这里,这里还这么多奴才,有事了,哀家会唤你的。」太后摆摆手,倒是字里行间都是对穆澜的关心。

穆澜的红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

而梅姬已经看了过来:「穆小姐,既然娘娘说了,您就回去歇着,别让徐医女的努力都白费了。」

「那穆澜就恭敬不如从命。」穆澜放下手中的东西,淡淡开口倒是也没矫情和勉强。

好像是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而后,穆澜福了福身站起身,就朝着凤鸾殿外走去,经过穆知画面前的时候,穆澜也只是挑眉,很淡的扫了一眼,眉眼里带着一丝为不可见的挑衅,但是很快就敛了下去,从容离开。

穆知画的心跳加速,手心瞬间汗涔涔的。

但是她却不敢看向穆澜。

几乎是被动的,穆知画坐在原地,陪着太后聊了一阵。

而后,她寻思了一个机会这才开口:「娘娘,知画知道姐姐最近病了,一直在养病。您看,知画入宫这么久都没能来看看姐姐,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一会知画想去姐姐那看看,陪姐姐说说体己的话。毕竟姐姐很快也要嫁入东宫。所以还请娘娘准许。」

穆知画不管这人的品行如何,宫内的礼仪体统倒是一点都没落下。

字里行间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就算明知道穆知画带着目的。

太后自然也能听的出来:「那是,你们姐妹是应该好好聊聊。就是澜儿的身体不好,不要打扰太久就行。这毕竟是凤鸾宫,澜儿要真在哀家这出了事,哀家就难辞其咎了。」

这话不咸不淡的,好似顺着穆知画的话说下去,但是字里行间却是在警告穆知画不要任性妄为。

穆知画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狠的咬牙切齿,但是表面却仍然恭敬:「知画谨记娘娘教诲。」

「去吧。」太后挥挥手。

穆知画福了福身,这才在奴才的陪同下朝着穆澜的厢房走去。

反倒是太后安静的看着穆知画,一直没说话。

梅姬安静了片刻才开口道:「娘娘倒是不用担心,这是凤鸾殿,奴才想,怡小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知画这孩子,就是野心太大了。」太后摇头,「不择手段。」

梅姬点头:「奴才想,怡小姐若是个聪明人,就懂得见好就收。今儿来凤鸾宫,恐怕是放软态度求和的多。」

太后嗯了声。

梅姬很自然的把清茶递了上去,而后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凤鸾宫内,倒是显得平静祥和。

……

彼时时——

穆知画已经走到了厢房的门口,她看着身后的奴才,冷淡开口:「在这等着。」

「奴才遵命。」奴才很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穆知画站到了厢房的门口,小太监已经立刻迎了上来:「怡小姐,穆小姐在屋内等着您。」

这话又让穆知画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就好像一切都是穆澜有备而来。

走到厢房门口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恐惧。穆知画不是没心思的人能主动到凤鸾宫,借着穆澜生病的理由,无非是来讨好的。

讨好不意味着真的妥协。

人要懂得知进退,懂的忍辱负重。

加上现在穆澜风头正盛,她在东宫几乎是举步维艰,一旦穆澜嫁入东宫,结果可想而知。

穆知画沉了沉,在她没最后把握的时候,这门里不管是刀山还是祸害,穆知画硬着头皮都要走进去。

而后,穆知画走前一步,奴才已经给穆知画推开门。

等穆知画走入宫中,奴才就仔细的把厢房的门关上,穆知画的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更是让穆知画心头那种紧张的感觉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糟糕透顶。

而屋内的穆澜却好似没事的人一样,哪里还有在凤鸾宫主殿时候的虚弱感,反倒是淡定的在木桌上泡着茶,甚至眼皮都没掀一下,更没看向穆知画。

穆知画咬牙,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主动打了招呼:「知画见过姐姐。」

穆澜这才微微掀了掀眼皮:「怡小姐给我请安?那可使不得,要知道怡小姐肚子里的可是太子的长子,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穆澜的态度很冷淡,也没让穆知画坐下来的意思。

穆知画被穆澜说的,下意识就拿手护着肚子,是真的怕穆澜对自己做什么,毕竟穆澜已经没什么不敢做的。

想起穆王府发生的一切,穆知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有些后悔现在来穆澜,可是走到这一步,穆知画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就算后悔,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穆知画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并不是没有坐的地方,但是可以坐的地方再近也在穆澜的边上,穆知画着实没这个胆子靠近穆澜。

反倒是穆澜砌好茶看向了穆知画:「怡小姐是打算站着和我说话?我不太习惯抬头和人说话,脖子酸。」

穆澜说的直接,一点都不客气。

这下,原本站在门口的穆知画彻底的显得被动了起来,立刻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找了一张最远的凳子坐了下来。

穆澜也只是看了一眼,淡笑一声,眉眼里尽是嘲讽。

毫不遮掩。

但穆澜还是主动给穆知画倒了一杯清水,放在穆知画的面前:「既然怀着身子,喝茶不合适,就喝水吧。」

穆知画没动。

是根本不敢动。

总觉得穆澜会做什么。

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几乎轻易的就可以把穆知画逼到走火入魔的境地。

而穆澜见穆知画一动不动,倒是挑眉看了一眼:「怡小姐大可放心,这水里没毒。」说着,她似笑非笑的,「我真想对怡小姐下手的时候,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再说,退一万步,这里是凤鸾宫,奴才们都睁眼看着怡小姐走进我屋内,如果出了事,这罪我是跑不掉的。」

说着,穆澜轻笑一声:「还是怡小姐觉得我看起来这么蠢?做事不用脑子的?」

穆知画:「……」

是被怼的说不上话。而穆澜字里行间就好似在讽刺自己之前对穆澜下毒的行为,穆知画是真的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对穆澜怎么样。

最终就只能愤愤不平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了。

偏偏穆澜还在煽风点火:「都敢喝一口了,不敢继续喝下去?真有毒,相信我,这一口也可以要你命了?」

穆知画瞬间冷汗涔涔,再看着面前的清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表面,穆知画却仍然镇定:「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真的不渴。」

「随你。」穆澜倒是淡淡的,而后放下茶杯,看着穆澜,「说来听听,找我做什么?」

相较于穆澜的直接,穆知画还是显得温温柔柔的:「我是来看看姐姐的,听说姐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专程过来看看。」

「是来看我,还是来准备求和的?」穆澜戏谑的反问。

穆知画:「……」她尴尬的笑了笑,「姐姐,看您说的。您很快就要嫁入东宫,我们要一起伺候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好好的,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以前做事,都是知画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记在心里。」

穆澜听着,那态度倒是有些冷淡,更是面不改色,让人完全猜不出此刻穆澜的想法。

穆知画越说越紧张。

但穆澜却好似没开口的意思。

穆知画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知画计较,知画以后会听话懂事的,姐姐说的话,知画都会照做,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姐姐的事情。」

若说前面是求和,现在这话听起来就是求饶了。

穆澜笑了笑,看向了穆知画,好似原先的面无表情变得动容和温柔了起来。

但是在这样的温柔下,藏起的是穆澜眼中的冷漠。

她怎么可能因为穆知画的三言两语就心慈手软,穆知画是什么人,穆澜哪里会不知道。

现在的穆知画才像极了上一世的穆知画。

总是在狠狠的给了穆澜一刀后,再温柔的来看穆澜,说的话显得无辜至极。所有的祸事都让穆澜一个人背了锅,自己反而置身事外。

求和和讨好,不过就是为了降低戒心而已。

穆澜敛下情绪,再开口的时候,穆澜的态度明显软了很多,好似相信了穆知画的话。

「我们是姐妹,我怎么会怪罪妹妹呢。这东宫,妹妹比我熟悉的多,以后还是多多帮扶的好。总不能让人看了穆王府的笑话。」

穆澜虚伪的应着。

穆澜有无数种弄死穆知画的方式,但却不是现在,在穆澜看来,那样的方式太便宜穆知画了,穆知画上一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算让穆知画去地狱里走一百次都不足够。

何况,是这么温柔的方式。

她要穆知画在折磨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倒是穆知画听见穆澜的话,再看着穆澜温柔的眼神,这心思才跟着放了下来,心中也忍不住怼穆澜冷笑。

在穆知画看来,穆澜就是蠢。

只要给点阳光就灿烂无比。

……

各怀心思的两人在厢房内聊着天,都是无关紧要的,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妹妹,看起来显得亲昵无比。

一直到穆澜看起来有些疲惫了,穆知画这才站起身,很自然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而后告了辞:「姐姐还是歇着,你看我就在这里吵了姐姐这么长的时间,是知画不懂事。」

「不会。」穆澜笑了笑,「知画能陪我聊天,我也很开心。」

穆知画也温柔的冲着穆澜笑了。

穆澜并没留穆知画的意思,穆知画也很识趣的转身走了出去,就在穆知画转身的时候,穆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穆知画的脚步一顿,那种下意识的紧张又跟着来了。

但是她还是依言转身,乖巧的看着穆澜,因为紧张,手心都忍不住的汗涔涔起来。

结果让穆知画没想到的是,穆澜只是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东西,而后朝着穆知画走来。

穆知画安静的开口,试探的看着穆澜:「姐姐,这是?」

「你瞧,我都忘了这件事,回头太子殿下要怪罪我了。」穆澜笑着说着,就连笑容都显得格外真诚。

「太子?」穆知画更是不明就里,但是却因为忽然而来的太子殿下,而让她的心跳加速。

要知道,虽然穆知画住在东宫,但是现在她在东宫还不如李时元的那些侍妾,在衣食住行上,穆知画没受任何委屈,该有的场面都有,该有的奴才也有,但是自从进入宫中,出去穆澜出事,李时元警告自己的那一次外,穆知画就没再见到过李时元。

东宫谁不知道穆知画就是一个不受宠的人,就连想使唤奴才,也不那么自如,这样的日子,每天都让穆知画恨的咬牙切齿。

但是却无可奈何。

毕竟现在对于穆知画而言,重中之重是护好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避免出现意外。

毕竟东宫内的那些侍妾,也不是省油的等。

穆知画现在不肯能也没能力和那些人作对。

「是。」穆澜的声音忽然传来,笑脸盈盈的,她已经把手中的红不打开,里面的喜服露了出来,「这是太子为妹妹准备的,只是太子不好拉下脸面和妹妹说话,这件事就交到了我手里。」

穆澜的声音仍然温柔:「毕竟太后有令,立侧妃要在立太子妃之后,我原还以为这喜服要等入了东宫后才有机会给妹妹了,现在正好,是应该要提前给。这是太子为妹妹准备的喜服,我想妹妹应该会喜欢。」

这话,穆澜说的真假难辨。

但是眉眼里却显得诚意满满的。

再看着穆知画的时候,她的手往前送了送,穆知画被动的接了过来。

「是木子绣房的喜服,京都多少姑娘求之不来,太子能亲自让木子绣房的人做了一件,可见太子也是把你真心放在心上的。」穆澜根本就在睁眼说瞎话,「我要没记错,妹妹一直很喜欢木子绣房的衣衫,只是绣房一直没给妹妹做?」

半是贴心,半是玩笑,又是嘲讽。

所有的情绪都被融入在一句情绪里,穆澜说出口的时候,让穆知画又惊又喜,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李时元三个字轻易的冲淡了穆知画的警惕。

太久没得到李时元的恩宠,让穆知画有些情难自禁了。

她完全没怀疑什么,嬉笑逐开的看着穆澜:「谢谢姐姐。」

「应该的。」穆澜笑了笑,「这事,太子殿下既然都想到让我转手了,自然也不会想让妹妹主动开口询问,就等着立侧妃的那一日,妹妹穿上,很多事,就顺水推舟了。」

穆澜的话诚意满满。

穆知画连声点头。

而后穆澜才继续说道:「那我就不留着妹妹了,也不远送了。」

「知画谢过姐姐。」穆知画再一次说道。

穆澜颔首示意,奴才们已经开了门,她亲自把穆知画送到了门口,交到了送穆知画来的奴才手中,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穆知画离开,她低敛下的眉眼才,藏起了深意。

穆澜发现,即将要来的大婚,好像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为什么让绣房接下东宫的单子,甚至这衣服还是按照穆知画的身材来做的,而非是自己。

因为好戏在后头。

穆知画急于修复自己和李时元的关系,但永远不会知道,这举动只会让她一步步的跌入地狱。

对敌人讨好,原本就是错。

轻易的因为外界的因素,相信了敌人的话,那就是错上加错。

穆澜冷淡的笑了笑,早就没了先前应对穆知画时候的耐心,眉眼里的狠戾显而易见。

而这一举,不仅是安抚了穆知画,也让太后看在眼中,毕竟现在宫中形势不明,在太后的心里,家和万事兴才是首要知道。

穆知画的所作所为,却没让穆澜记挂,反倒是亲自把人送了出来,姐妹交谈甚欢,只会让太后觉得穆澜的懂事。

这对穆澜,百利而无一害。

她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穆知画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穆澜这才转身进入厢房,厢房的门重新关上。

……

接下来的日子,都显得太平的多,再没起任何的风浪。

除去应付李时元外,穆澜大部分的时间还是陪在太后的身边,而徐洛尘倒是一直跟着梅姬,学着宫内的规矩,两人也只是在午后休息的时候会聊上几句。

但是入宫后,原先显得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都跟着安静了不少。

这座深宫看起来充满活力,但是只要来了,就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肉眼可见的阴沉。

能压的人喘不过气。

而徐洛尘的活泼,和这座深宫格格不入。

慢慢被磨平了性子,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凤鸾宫也不是徐洛尘最后的归宿,她会去哪里,穆澜猜不透,但她们也好似默契一般,从来提及将来,就好似眼前只有眼下的一切。

在大婚前的三日,按照大周的传统,穆澜自然不能留在宫中,而是要回到穆王府,大婚当日,李时元会亲自到穆王府迎亲,再接穆澜入宫。

自然,穆澜出了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穆澜看着身后的红墙砖瓦,很久都没说话,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而后就不再多看,快速的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车轮毂的声音在石板路上也变得清晰起来。

穆澜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这一座深宫,再进来的时候,就是一生,就是血雨腥风。

她闭了眼假寐,没再开口多言一句,一直到马车在穆王府的面前停下,因为穆澜的回来,陈管家和荷香早就早早的在王府门外等着。

看见马车停下,陈管家立刻走上前,荷香掀开了帘子,放好小矮凳,亲自扶着穆澜下了车。

那声音里,是可见的喜悦:「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想死奴婢了。」

穆澜一月多未见荷香,看见荷香灿烂的笑容也忍不住轻笑一声,弹了一下荷香的脑门:「我不在府中,你没给我丢脸吧。」

「奴婢可不敢,奴婢就只是尽心尽责的把落雪落收拾干净,随时等着小姐回来呢。」荷香调皮的开口。

宫中压抑的气氛,好似在荷香的活络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穆澜的心情都跟着畅快了不少。

她看向了一旁的陈管家,陈管家已经恭敬的请了安:「奴才见过大小姐。」

「这些日子有劳陈管家了。」穆澜是真心道谢。

陈管家尽职说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知道您今儿回来,已经备好了您喜欢吃的,还有一些您用的顺手的东西。」

「好。」穆澜应声。

他们倒是没在穆王府门口多说什么,很快就被奴才们迎着入了府。

穆洪远知道穆澜回来,自然也要在府中,加上马上要大婚,这段时间的穆王府门庭若市,穆洪远也很少离开。

穆澜回来后,并没马上回落雪楼,而是去了主楼和穆洪远请了安,而后就转身去了祠堂给王雪霜请安。

出来迎着穆澜的人是李嬷嬷。

穆澜颔首示意:「嬷嬷,祖母身体可好。」

李嬷嬷的眉头拧着,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冲着穆澜摇摇头:「老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御医也来来去去了好几次,但是效果甚微,最近这段时间,老夫人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也有些糊涂了,但是不时的还是能问起大小姐您。」

穆澜点点头,眉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而后,她安静的朝着祠堂内走去:「我去看看祖母。」

「老夫人知道您回来了,一定很开心。」李嬷嬷的眼眶中含着泪。

穆澜没说话,快速的朝着祠堂内走去,没一会,穆澜就看见了王雪霜。

王雪霜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原本就显得枯瘦的手,现在摸上去只能摸得见骨头。

穆澜的眉头拧着。

明明上一世,王雪霜并没这么早离开,而这一世,看着情况,穆澜却很清楚,王雪霜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历史的轨迹是真的已经发生了变化吗?

穆澜没说话,她半蹲在床榻边,而王雪霜好似感觉到有人来了,微微睁眼,看见是穆澜的时候,眼中的光芒明显变得明显了起来。

那枯瘦的手动了动,穆澜已经很快的抓住了:「祖母,澜儿来看您了。」

王雪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但王雪霜这一生并没做过什么恶事,最多就是偏心了点。起码在这一世,对穆澜也算不错。

所以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澜有些不胜唏嘘。

「澜儿回来了啊……」王雪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的疲惫。

穆澜点点头:「澜儿回来了。」

王雪霜点点头,挣扎了下,是穆澜亲自把王雪霜扶了起来,再在后面垫了枕头,让王雪霜可以舒服点。

李嬷嬷也跟了过来,伺候着王雪霜。

王雪霜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断断续续的说着:「澜儿……你入宫后……要自己顾好自己,不要失了穆王府的面子……凡事要多加小心。」

王雪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艰难。

穆澜点头应声:「澜儿谨记祖母的教诲。」

王雪霜点点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没再继续说什么,而穆澜拧眉看着王雪霜,趁势给她把了脉,这脉象早就已经虚弱的,想找到都显得困难。

若不是王府内的奇珍异草护着,恐怕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我是不行了,澜儿答应我……」王雪霜忽然抓着穆澜的手,「穆王府早就支离破碎了……将来有朝一日如果有事的话,澜儿要护着王府的人,这是我走之前最后的心愿了。」

穆澜没说话。

「我知道你恨二房的人……」陈之蓉咳了起来。

李嬷嬷立刻上前,轻轻拍着王雪霜的后背,好似在顺着王雪霜的气。

王雪霜回过神,才继续说着:「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澜儿,手下留情。」

说完,王雪霜拼命的咳嗽着,但是牵着穆澜的手却始终没松开过,眼神里的祈求也清晰可见。

穆澜没说话。

但是她也没回避王雪霜的眼神,很久,她才安静的开口:「祖母,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别的话,穆澜就没再说了。

王雪霜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再看着穆澜的眼神,有了无奈。穆澜没把话说死,但是王雪霜也明白了穆澜的意思。

她无声的叹息,摇摇头,而后渐渐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显得万分的疲惫。

穆澜没多说什么,亲自给王雪霜盖好被子,再转身交代李嬷嬷伺候好王雪霜,而后她拧眉开了一个药方,交给了李嬷嬷。

「嬷嬷,差人去药房拿这个房子,起码可以让祖母撑一段时间。」穆澜淡淡开口。

李嬷嬷的眼眶也有些红,接过穆澜递过来的方子,点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穆澜了声,没说什么。

而后,穆澜也没在祠堂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在穆澜走到屋外的时候,李嬷嬷却忽然叫住了穆澜:「大小姐。」

穆澜转身,安静的看着李嬷嬷,但是声音却不容任何拒绝,也没再给李嬷嬷开口的机会:「祖母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很多事,已经不是祖母能控制的了。我对人收下留情,那么,他们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穆澜的声线格外平稳:「嬷嬷,对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祖母对于二房一直心存仁慈,但这样的仁慈,我不需要。」

李嬷嬷也没再说什么。

这个王府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王府了。

她很清楚,就算是穆洪远在,恐怕也做不了决定了,王府的命运确确实实是在穆澜的手中。

「奴婢知道了。」李嬷嬷应声。

「好生伺候好祖母便可。」穆澜安静的说道。

李嬷嬷恭敬的应声,而穆澜很快就离开了祠堂,回了落雪楼。

荷香已经在落雪楼候着了,一切都按照穆澜的习惯来的,一见穆澜来,就快速的递了茶,殷勤的不得了。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接过茶,安静的喝着,倒是不吝啬的开口:「荷香,你这泡茶的功夫是进步了。」

荷香笑眯眯的:「是小姐调教的好。」

穆澜安静的喝着,倒是问的随意:「和我说说,这一个月,府内都发生了什么事。」

荷香一听穆澜开口,那话匣子就没能停止,是事无巨细的和穆澜说的清清楚楚的。

从大到小,没一件遗漏的地方。

穆澜安安静静的听着,倒是对府内的情况也了解的七七八八的。

但是穆澜其实心中有数,在她入宫前,这穆王府内就不可能有太多的意外,穆战天和穆知画再不满,也不敢再穆王府内玩出什么花样。

出去王雪霜的情况有些出乎穆澜的预料外,其余的事情也基本都在穆澜的控制中。

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荷香说完后,她有些小心的看着穆澜。

穆澜放下茶杯,笑了笑:「行吧,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用遮遮掩掩的。」

「那奴婢真说了。」荷香睁大眼睛,「小姐,您要去了东宫,要带上奴婢。奴婢问过陈管家的,您嫁入东宫,是可以自己带一个贴身的奴婢去的。」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脸上看不出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荷香倒是跟着紧张了起来:「大小姐,您走了,奴婢也和没了主心骨一样,就算在王府内,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奴婢还是喜欢跟在你身边,所以你可千万别把奴婢丢下,在宫内,你也要一个贴身的奴婢,所以让奴婢跟着您入宫好不好?」

荷香说的很认真,看着穆澜,不带任何玩笑的成分。

这其实不是荷香第一次和穆澜说这样的话。

只是穆澜从来没答应过。

上一世荷香的死,给穆澜带来太大的刺激,荷香是因为自己死的。那么这一世呢?她就能护住荷香不出任何的意外吗?

穆澜自己都没完全的把握。

「大小姐」荷香叫了声,「您把奴婢带入宫吧,奴婢只想跟在大小姐身边。」

穆澜看向了荷香,表情有些严肃:「你确定要跟我入宫?宫内不是这里,也不是任何好玩的地方,一旦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我连我自己能不能护得住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你了。不怕进去了就没命了吗?」

「奴婢不怕。」荷香说的直接,「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奴婢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含糊。

很久,穆澜轻笑了一声:「好,我带你入宫。」

「奴婢谢过小姐。」荷香跪了下来,倒是一脸的兴奋。

穆澜安静的看着荷香的脸,情绪倒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再看着荷香这张灿烂的笑容,穆澜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这一世会遇见什么,她一定要护好荷香。

很快,荷香站起身:「奴婢给你准备点心去。」

「去吧。」穆澜应声。

荷香欢快的应了声,很快就走了出去。

穆澜低头捏了捏脑门,安静的坐着,没一会陈管家就来了,穆澜倒是没说话,安静的看着陈管家,陈管家已经把这段时间王掌柜送来的账目递了过来。

而王府内的事,陈管家就没再说了。

穆澜也没多问。

她仔仔细细的翻了翻账目,王掌柜的账目一直都做的很清楚,不需要太费心思,而李时裕就算已经把两家店铺和自己摘的干净,但是并不会把人完全抽调走。

这人

穆澜想到李时裕,嘴角弯了弯。

李时裕义正言辞的说自己口是心非,但是穆澜却觉得,李时裕口是心非的时候远远比自己多得多。

真的要摘的干干净净,又何必把王掌柜留给自己。

再说,之前的时候,除去两间店铺是李时裕的外,最重要的人还是王掌柜。

想到李时裕,穆澜的眉眼里就好似染上了星辰。

她低低的笑出声,忽然有些想见这人了。

穆澜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站起身,陈管家楞了下,跟了上去:「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穆澜说的直接。

「可是大婚在即,您这出去……」陈管家没阻止,但是终归还是有些不太赞同的。

大婚在即,宫内的人也是来来去去的。

东西不断的送到穆王府内,宫内的嬷嬷也会提前来过,在穆澜身侧帮扶,避免出现别的意外。

而现在穆澜要出去,万一被宫内的人知道了,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穆澜倒是笑了笑,很是淡定:「我会小心。如果宫内有人来的话,也必然会提前知道消息,你来通知我就可。另外,如果府内有人找我,就说我在休息,不见客。」

穆澜安排的很仔细。

陈管家见穆澜这么说,最终也不好再说什么,颔首:「奴才知道了。」

穆澜嗯了声,带着荷香就从偏门离开了。

陈管家穆澜的身影不见,这才回到府内安排其他的事情。

……

京都茶楼。

穆澜很久很久不曾来了,就连茶楼的小二见到穆澜的时候都跟着楞了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二楼厢房的位置。

今儿是这么巧的吗?

穆澜常用的厢房,茶楼的人是一直给穆澜留着的,别的人是进不去的,而穆澜不在的时候,最长在这个厢房的人是李时裕。

而今天李时裕是先来了,但是却没通知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穆澜会来。

结果这穆澜就忽然出现了。

小二很快就从这样的愣怔里回过神,立刻迎面走了上去:「穆小姐,您跟我来。」

穆澜嗯了声。

小二很快带着穆澜上了二楼的厢房。

但是却不是穆澜常用的那家,而是去了对面的厢房,这让穆澜微微拧眉,小二也注意到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人?」穆澜倒是问的直接。

小二安静了下:「是。公子在里面。」

面对穆澜,并不需要隐瞒李时裕的身份,这公子是谁,穆澜心里很是清楚。她微微挑眉,很自然的转身朝着原来厢房的位置走去。

小二也没拦着,他根本就拦不住穆澜。

穆澜转过身:「你不用跟着了。」

「是。」小二没说话。

荷香也很聪明的不吭声,在厢房外等着,厢房的门,是穆澜亲自开的。

早在穆澜带着荷香走入茶楼的时候,李时裕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了,现在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李时裕倒是也没觉得什么奇怪。

甚至,他喝茶的动作都不曾停下,慢里斯条的端起茶杯。

在穆澜进来的时候,李时裕的眼皮也只是微掀,并没多说什么,穆澜也不介意,安静的朝着李时裕对面的位置走去。

而后,穆澜接过了泡茶的动作。

李时裕也没拦着。

很长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就连斟茶的时候,穆澜也没看李时裕一眼,好似除去喝茶,他们就没再开口和彼此说过一句话。

厢房内也是安安静静的。

这样的情况像极了最初的时候,他们虽然共处一个空间,但是却各自为政。

偶尔穆澜眼角的余光会看向李时裕,但也只是淡淡的一下,就收了回来。

李时裕却好似完全没当穆澜存在一般。

但是穆澜递过去的茶,这人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接了。

穆澜默了默,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阵。

忽然,李时裕平静的开口:「这期间,穆小姐看向本王不下十次?本王是今儿早上用了早膳没擦干净嘴角,还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让穆小姐这么盯本王看?」

穆澜泡茶的动作怔了下。

被李时裕这么毫不客气的调侃了后,穆澜倒是也直接:「既然四殿下能精准的算出我看了殿下几次,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殿下也在注意着我?不然的话,专心之人,岂能注意到别处的情况?」

「伶牙俐齿。」李时裕轻笑一声。

既然被李时裕发现了,穆澜倒是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看着。

李时裕喝完茶杯中的茶水,这才问着:「三日后就是大婚,不在穆王府待着,还出来做什么?不怕宫内来了人,找不到你,回头又要惹出麻烦了?」

穆澜笑:「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皇上最近对殿下是格外上心,殿下难道不陪着皇上,还在这茶楼里喝茶,闲情逸致这么好,不怕被人抢占了先机?」

李时裕说一句,穆澜就能回一句。

一点面子都不给,尖锐而又直接。

李时裕忍俊不禁的看着穆澜,原本没温度的眸光却忽然多了一抹的温暖:「穆澜,你是不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眦睚必报。」穆澜点头应声。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

穆澜又问了一句:「四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李时裕不知道是真没懂还是在装傻。

「四殿下不需要陪在皇上边上吗?这是四殿下的机会,不管皇上真心还是假意,终究都是机会。」穆澜说的直接,「毕竟殿下手中握着证据,这些证据也早晚都要递到皇上的手中,扳倒太子。」

穆澜的话像是试探。

但是穆澜也不认为李时裕会回答自己。

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李时裕和她之间并没做到知无不言的地步,所以穆澜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结果,李时裕却极为认真的看了过来。

这样过分关注的眼神,让穆澜的眉头一拧,有些不明就里,拿着茶壶的手顿了顿,而后放在一旁,倒是也没再斟满了。

而李时裕的声音却安静的传来:「本王料到你会到这里,所以专程过来陪着你。」

穆澜一怔,是真的说不出话,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也没回避穆澜的眼神,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认真:「现在,本王只想陪着你。」

只想陪着你

简单的五个字,在穆澜的脑海里来来回回的翻滚着。

说不出的感觉,堵住了穆澜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压抑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但是莫名的听着这些话,让穆澜的眼睛有酸胀的感觉。

可是穆澜却无法流泪,眼角也越发显得干涩了起来。

而李时裕说完,倒是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穆澜。

很久,穆澜才应着:「好。」

李时裕轻笑一声,忽然站起身,穆澜有些猝不及防,而这人却忽然俯身,薄唇贴了上来,轻轻的在穆澜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很轻,也很缠绵。

穆澜闭眼。

而李时裕却没深入,薄唇落在了穆澜的耳朵边,热气传来的时候,让穆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心下意识的攥紧,有些汗涔涔的。

而耳边是李时裕几乎带着蛊惑的声音:「明天本王带你出去。」

穆澜楞了下,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眉眼里都带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紧了紧,但是声音却显得温柔的多:「你这大婚倒是选的好。」

穆澜拧眉,越发不明白了。

「大婚的前夕是七夕。七夕的时候,京都的人都会走入集市,集市有很多热闹好玩的事,但是人人都会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你是谁,也没人可以认清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肆意妄为。」

李时裕说到这里就安静了下来。

穆澜在李时裕的话里,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她扬眉笑着:「所以四殿下是在邀请我?」

「来不来?」李时裕问的直接。

「来。」穆澜倒是不矫情。

将来的事,没人知道,但是现在的一切却可以把握。

李时裕都可以在这样形势不明的时候丢下宫内的时候出来,她又何须矫情。

而李时裕得到穆澜的答案,轻笑一声,又很自然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喝着茶,两人倒是不再交谈。

一直到了快日落的时候,穆澜才起身离开。

李时裕也不曾相送。

门外的荷香见到穆澜出来,迎了上去:「大小姐,要回府了。陈管家派人来催过了。」

穆澜嗯了声。

很快,两人下了楼,从茶楼的侧门出去,倒是没引起太大的动静,没一会的功夫,穆澜就已经回到了穆王府内。

陈管家在侧门等着,见到穆澜的时迎了上去:「大小姐,宫内来了人,送了东西过来,要见你的人,被奴才拦下了。宫内的人说,大婚前一日,嬷嬷会来过来,那时候无论如何,必须见到大小姐。」

穆澜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小姐……」陈管家继续开口。

结果穆澜却打断了陈管家的话:「明日我一天都不会在,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有事的话,你就拦着,荷香会留下来,在落雪楼内。」

陈管家:「……」

他是想和穆澜说,这两日不要再出府,结果话都还没说出口,穆澜倒是不客气的给了自己晴天霹雳。

可是穆澜是主子,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穆澜的命令不得不从。

最终,陈管家应声;「还请大小姐多加小心,王府内的事,奴才会弄好。」

「有劳陈管家了。」穆澜应声。

而后,穆澜带着荷香回了落雪楼。

……

第二日。

天才刚亮,穆澜就已经醒了过来,她悄然无声的起声,从衣柜中翻找着前不久李暮送来的衣衫,仔仔细细的挑选着。

一直到最后,她选了一件桃红色的衣服,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被称的明艳了起来。

这大概是穆澜重生后,第一次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铜镜里,出现的是一张少女的脸,明艳而灿烂。

而非是刻意敛下的威仪,活生生老了几岁。

就连发髻都被穆澜梳的活泼俏丽的多,历来只是略施粉黛的脸,都仔仔细细的上了一层妆,铜镜里的连也跟着越发的俏生生。

荷香听见动静的时候,推门走了进来。

穆澜转身看向了荷香。

荷香有些愣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穆澜,荷香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她的声音结巴了下:「小姐,你这是……」

穆澜笑了笑:「我好看吗?」

「好看。」荷香认真的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奴婢从来没见过小姐穿这么明艳的衣服,有些没习惯。」

然后荷香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朝着穆澜走来:「小姐,您就应该这样,别老穿的死气沉沉的,您才多大啊,这样的您多好看啊。奴婢敢说您这样出去,京都没有一个小姐比你好看的。」

穆澜挑眉:「你这张嘴哟……」

荷香抿嘴笑了起来:「奴婢就只是实话实说。」

穆澜也没说什么。

荷香忽然促狭的笑了笑:「大小姐,您穿的这么好看,是不是要出去见太子殿下呀。」

穆澜没说话也没回答荷香的问题。

在穆澜看来,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如此。

不过荷香见穆澜没回答,就自顾自的这么认为了。

大周的传统是结婚前三日,夫妻双方是不见面的,所以荷香下意识的认为是两人不想错过七夕节,所以穆澜才会盛装打扮。

原本七夕节也就是大周很重要的一个节日。

集市可是热热闹闹的,要一直到子夜才会结束。

「大小姐,奴婢会在这里给你守着的,您放心去吧。」荷香眨了眨眼。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穆澜其实并没和李时裕约好,昨日这人只是说今日带自己出去,但是怎么见面,哪里碰头,这人都没说。

穆澜下意识觉得要去茶楼或者商铺。

那是他们最经常见面的地方。

穆澜沉了沉,安静的从穆王府的侧门走了出去,并没人发现穆澜离开。而京都的集市,已经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比平日早上了很多。

……

忽然,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穆澜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但也只是一瞬,穆澜就跟着放松了下来。

熟悉的檀香味很快萦绕了穆澜周遭。

穆澜转过身,李时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穆澜的面前,只是穆澜看不清李时裕的容颜,这人的容颜被遮盖在了面具之下。

黑白相间的面具,简单而干净,没折损这人丝毫的英气,却越发显得神秘。

「四殿下。」穆澜安静的开口。

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不怕认错人?」

「很难。」穆澜倒是直接。

这话不知道是不是愉悦到了李时裕,他的笑声变得明显起来,忽然,李时裕就好似变戏法一样,从手中变成了一张全新的面具。

穆澜看见了,这个面具也是黑白为基础,但是在上面却又多了色彩斑斓的感觉,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挪不开。

和李时裕脸上的摆一起,总让人觉得,他们原本就应该如此。

「给我的?」穆澜挑眉问着。

李时裕没否认,很自然的拿起面具要帮穆澜带上,穆澜下意识的扣住了李时裕的手,总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密,毕竟这是市集,虽然清晨仍然人烟稀少,但是却还是让穆澜有些不太自在。

「四殿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穆澜的声音很淡,但是耳根子却有些红。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叫我的名。」

和之前不用【本王】而用【我】来称呼自己不一样。

这一次的李时裕却让穆澜叫自己的名。

穆澜有些不太习惯,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她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李时裕,似乎在揣测李时裕这句话里的意思,而李时裕并没回避穆澜的眼神,落在穆澜身上的眸光却显得格外的专注而认真。

穆澜藏在宽袖里的手,不自觉的勾紧了指尖。

「你让我叫你什么?」穆澜安静了很久,忽然开口,平静而试探的问着。

「我的名。」李时裕轻笑一声,重复了一遍。

穆澜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李时裕修长的手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上了穆澜的下巴,轻轻一抬,穆澜就已经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

还没给穆澜反应的机会,李时裕忽然低头。

骤然靠近的俊颜,还有这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都轻易的让穆澜的心跳加速,就连呼吸都有些局促了起来,只是表面,穆澜却始终淡定。

就好似故意的一般,李时裕的薄唇贴着穆澜的脸颊微微拂过,而后落在穆澜的耳边。

薄唇呵出的热气,让穆澜忍不住躲了一下。

而耳边传来的是李时裕低沉而蛊惑的声音:「叫本王的名。」这是他第三次重复同样的话,很快,剩下的字眼就变得格外的清晰,一字一句的传入穆澜的耳中,「时裕。」

那是李时裕的名。

但是穆澜却从来没人听过有人这么叫李时裕。

好像显得陌生又熟悉。

可李时裕这样的举动却带着一丝丝的蛊惑,让穆澜变得情不自禁起来,她好似中了邪,着了魔,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红唇微动。

宛如黄鹂的悦耳声调,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念着:「时裕……」

脸颊上,白皙的肌肤都跟着微微泛了红,不过瞬间就消失殆尽了,再看着李时裕的脸,却显得一本正经的。

好像之前念得也不过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名字。

这样的反正,却彻底的愉悦了李时裕。

他倒是没逗着穆澜再开口,对于穆澜的脾气,李时裕再了解不过,再逗下去,就算穆澜是心甘情愿的,也会变成恼羞成怒。

「记住,今日就只准叫我的名,如果叫错了……」剩下的话,李时裕没说话。

穆澜轻咳一声,没理会这人。

而李时裕却把话继续说话:「后果自负。」

话音落下,李时裕却好似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把给穆澜准备好的面具,仔仔细细的帮穆澜戴好,甚至没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面具遮挡住穆澜的容颜,但是却无损穆澜的貌美。

明明是隔着面具,却更可以看见这一双清透却又带着深究的眼神,好似深渊,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在确定面具戴好后,李时裕的手很自然的牵起了穆澜的手,轻轻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穆澜没拒绝,任这人牵着自己。

而后,她才开口询问:「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现在这个时间,集市上的人都不多,没什么看的。」

这也是说实话。

何况,天才刚刚亮堂没一会,怎么可能人山人海呢。甚至还显得几分的冷清,除了几个摊子在吆喝外,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但李时裕却没回答穆澜的问题,而是安静的牵着穆澜的手,上了一旁等候的马匹,把穆澜紧紧的圈在自己的怀中,而后策马扬鞭,快速的朝着京郊跑去。

全程,李时裕都没松开穆澜的手。

一直到京都的郊外,李时裕带着穆澜上了山,穆澜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万佛寺所在的位置。

万佛寺和开元寺不一样,后者是大周的王公贵族长必定会去烧香拜佛的地方,而万佛寺就是京都的平民去的地方。

穆澜一直觉得,万佛寺的人声鼎沸和开元寺的安静比起来,前者更显得烟火气,佛祖不是更应该能看见这样的烟火气吗?

只是穆澜不明白,为何李时裕会来这里。

在穆澜的印象里,李时裕能去的地方,也应该是开元寺,而这人其实并不信鬼神,极少来这样的地方,除去被迫的情况下,李时裕几乎不会出现在寺庙。

穆澜不免觉得意外。

但是穆澜并没开口。

李时裕做人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目的,不会轻易的决定一件事,而你也无需询问,这人该解释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含糊。

一直到万佛寺的门口,李时裕才站了起来。

穆澜陪着李时裕站着。

这个时辰的万佛寺,香火已经很旺盛了,虽然不似传统节日那般熙熙攘攘,但是仍然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只不过带着面具的都是年轻的男女,紧紧的牵着手,来万佛寺求姻缘。

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总觉得这人不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就在穆澜安静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开口了:「我娘亲只是一个平民出身,因为跳舞,而被父皇看中,一跃成了贵妃,她在宫内的时候,每个月都会来万佛寺一趟,在这里烧香拜佛。」

穆澜有些意外李时裕的开口,不过她没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其实不难理解,容妃是平民出身,在大周人尽皆知,大周出了一个平民王妃,在那个时候是极为稀奇的事情,甚至这位王妃还极为得宠,入宫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四皇子李时裕。

所有的人都以为容妃会得道的时候,却得到了容妃抱恙的消息。

没多久容妃就撒手人寰了。

这是外人看见的,宫内的人却都很清楚,容妃之死,并不是这么简单。

但是这件事也成了宫内的忌讳,没人再提及,容妃也被厚葬。

而那时候的李时裕,才刚过两岁,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记得,甚至连容妃的最后一面都没看见,就被人送到了曲华裳那,由曲华裳养大。

就好似自己在找李家灭门的真相,李时裕又何尝不在找容妃死亡的真相呢。

穆澜低敛下眉眼,安静的听着,没说一句话。

而她的耳边,仍然是李时裕平静的声调:「一直到娘亲过世后,我懂事起,从一直跟在娘亲的嬷嬷那知道,娘亲每个月都会来这,我就记下了,成年后,我被立为裕王,搬出宫在裕王府居住,那时候起,每个月我都会来万佛寺,替我娘亲烧香。」

穆澜倒是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做。

不过穆澜没说什么,就只是听着。

「今天是七夕,我娘亲是在这一日死的。」李时裕的声线仍然平静,并没太大的情绪起伏,好似早就已经适应了一般,「所以,每年的七夕,我都会到万佛寺给娘亲祈福。」

说着,李时裕忽然低头。

那是穆澜从来没见过的李时裕,这样的情绪里,好似带着一丝的哀伤还又有无可奈何,看起来少了平日的硬朗,多了一丝的脆弱。让人忍不住想把李时裕轻轻抱住。

穆澜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唇瓣,没开口。

只是被李时裕牵在掌心的手里,紧了紧。

李时裕注意到了,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口气也跟着轻快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在娘亲忌日,我带着女人到万佛寺给她祈福。」

多余的话,李时裕没再说话,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的脸颊有些红。

只是被面具挡住了,看不出来。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李时裕带着自己出现在万佛寺,是和寓意,穆澜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穆澜没开口,两人的眸光辗转流过,好似谁都没戳破这一层薄纸。

而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沉默才是最好的方式。

「进去吧。」李时裕淡淡开口,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好。」穆澜这才应声。

很快,李时裕带着穆澜朝着万佛寺内走去,穆澜安静的跟在李时裕的边上。

李时裕对于万佛寺内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买了香火,在佛祖面前点燃,高大的身形站着,认真的鞠躬,而后再把香火插入,任青烟寥寥。

而后,李时裕在原地站着,很久都没动一下。

穆澜并没打扰李时裕,在一旁陪着。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一直到李时裕转身看向了穆澜,穆澜这才冲着李时裕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仍然平静:「我想去万佛寺内转转。」

「我陪你。」李时裕淡淡开口。

「好。」穆澜应声。

万佛寺其实穆澜并不陌生,在顾府的时候,李若兰逢年过节都会来万佛寺,自然也会带着穆澜,只是穆澜是孩童心境,倒不是认真的烧香祈福,反而是玩性更大一些。

或许是被李时裕影响了,穆澜才真的静下心来去看这一座寺庙。

好似对于李若兰的思念也多了几分。

她安静的走在寺庙中,李时裕就跟在边上,遇见陡峭的台阶时,李时裕的手会很自然的牵住穆澜的手。

穆澜没拒绝。

两人走着。

忽然,穆澜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小时候,娘亲带我来这里,我就喜欢藏在假山后,娘亲找不到我,就会格外的着急,但是我怎么都不出来,在假山后面偷偷笑,一直到娘亲急的快哭了,我才跑出来,很快就能把娘亲哄的破涕为笑。」

李时裕挑眉,是真没想到穆澜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从李时裕认识穆澜起,穆澜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冷静从容,从来不会被外界的任何事情影响到,步步为营,运筹帷幄,一切都了然于心。

「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穆澜低敛下眉眼,轻笑一声,「现在却忽然觉得,那才是烟火气,怎么都散不掉的烟火气。而现在想再拥有,却怎么都没可能了。」

有些感慨,她忍不住深呼吸。

李时裕就好似穆澜安抚自己一般,牵着穆澜的大手也跟着紧了紧。

穆澜轻笑一声,看着李时裕,眉眼里的笑容,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放松。

两人沿着万佛寺的台阶一级级的往上走。

「你去过万佛寺的最上面吗?」穆澜忽然问着。

李时裕安静了下:「未曾。」

每一次来这,就只是匆匆的烧香拜佛后就离开了。而李时裕很清楚,容妃生前来这,还未曾入宫之前,或许就像穆澜一样,可以走完整个万佛寺,但是入宫之后,这一切就变得遥不可及。

就算被准许来,也只是匆匆来,匆匆的离开。

而他,更不可能丈量整个万佛寺。

「上面的没大殿,但是却有一个求签特别灵验的地方。」穆澜解释,「娘亲以前总也会带着我,一步步的往上爬,我一点敬佛的心思都没有,就只觉得好玩,现在想来,好像是要要去求佛祖的原谅,原谅我当年的幼小无知。」

李时裕听着,笑了笑,而后才说:「我以为你也是不信鬼神的。」

「在这地方,人总有敬畏之心。」穆澜解释。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

上山的石阶特别的陡峭,所以这一段几乎没什么人来,就连穆澜这样的习武之人,都走的不免有些吃力,额头微微冒出了薄汗。

「累吗?」李时裕看向穆澜,柔声问着。

穆澜嗯哼了声:「累。平地走多了,还不曾这样过。」

「那你从断崖下爬上来的时候,我怎么见你健步如飞?」李时裕挑眉,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穆澜:「……」

她被李时裕怼的说不出话,最终就只能这么怒视的看了这人一眼。

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忽然半蹲了下来。

穆澜不明就里。

「上来,我背你上去。」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哼了声,一本正经:「没人告诉你,向佛祖请愿的时候,要心诚吗?起码这段路,是自己走上去的,不然佛祖怎么会满足你的愿望呢?」

「你不是不信鬼神?」李时裕一点都不客气。

「那你在断崖的时候怎么不背我上来,那路可比现在难走多了,你这会献什么殷勤?」穆澜也不客气。

李时裕无奈的笑出声,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穆澜,修长的手指宠溺的捏着穆澜的鼻尖:「穆澜,你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是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穆澜挑眉。

李时裕看着穆澜白皙的肌肤因为爬山变得泛红,整个人更显得活力四射的,他越发显得情动,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

穆澜楞了下,一时回不过神。

这人已经低下头亲了上来,但也只是一下,就松开了穆澜。

而后,李时裕淡定自若的说着:「既然有诚意,那就走吧。」

穆澜没吭声,手指下意识的碰触着自己的唇瓣,上面还残留着这人淡淡的温度。

忽然,穆澜觉得李时裕是故意的。

在进入万佛寺的时候,李时裕就让穆澜先摘了面具,说是在佛祖面前,带着面具不虔诚。

但是这样的感觉好像也不让穆澜觉得排斥。

她的眉眼忍不住弯了弯,藏在面具里,倒是没人可以看的清,再看着李时裕重新牵起自己的手,穆澜笑了,然后有些孩子气的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李时裕的身上。

李时裕并不介意。

两人一点点的朝着山顶爬去。

一直到了山顶,穆澜深呼吸,看着山下的一切,才感慨说道:「这才是一览众山小啊。」

「这话是你这么用的?」李时裕摇头。

「难道不是么?」穆澜哼了声。

「嗯,你说是,就是。」李时裕也很配合。

穆澜也不缠着这个问题,比了比不远处的一扇朱红的门:「我进去求个签,你在这等着我。我知道你不喜这些事,就在这坐着就好,或者四处走走?」

李时裕才想开口,穆澜就已经打断了这人的话:「别说你陪我,佛祖不喜欢没诚意的人。」

李时裕笑出声,这才应着:「好。」

穆澜嗯哼了声,一转身就朝着门内走去,已经没了上山时候的疲惫,倒是显得活力十足。

好像就连身上带着的阴沉气都跟着不见了。

现在的穆澜才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家。

李时裕看着不免有些入神。

但是他并没跟上去,而是安静的在原地等着,等了很久,没见穆澜出来,李时裕这才拧眉,朝着门内走去。

……

穆澜进入了屋,屋内就一个老僧坐着,看见穆澜的时候,起身打了招呼:「施主。」

「师傅,我想求个平安符。」穆澜安静的开口。

屋内缭绕着香火的气息,闻起来让人觉得格外的安定。

师傅看着穆澜点点头:「求平安符要心诚,念着你想保佑的人,菩萨随着香火,就会听见的。」

穆澜嗯了声。

她亲自点燃了三炷香,虔诚的跪在了蒲团上,闭上眼,任青烟缭绕,她跪了很长的时间,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念完后,才把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

师傅递过了签筒。

穆澜摇了摇,而后签筒掉下了两支签,穆澜捡了起来,上面的字符穆澜看不懂,她递给了一旁的师傅。

师傅看着穆澜递过来的签,很快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带着一丝的凝重。

穆澜觉察到了,低声询问:「师傅,这签……」

「要贫僧说实话吗?」师傅问。

「要。」穆澜的答案毫不犹豫。

师傅安静了片刻,而后才看向了穆澜,摇摇头:「贫僧在这里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签,看起来是上上签,但是却凶险无比。不知道施主是给谁求的签?」

「一个很重要的人。」穆澜应声。

因为师傅的话,穆澜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师傅不可能认识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师傅不需要为此来欺骗自己。

而万佛寺,大周的达官贵人不会来,师傅是清修之人,也不会知道外界的那些纷纷扰扰。

所以这话,让穆澜下意识的觉得忐忑不安,那种惶恐好似怎么都压不住了。

师傅听着穆澜的话,点点头,这才开口:「这个人,会有大凶,命悬一线。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造化了。」

剩下的话,师傅没说。

穆澜拧眉。

心头不安的预感也跟着越来越强烈。这意味着什么?

上一世的夺嫡之战就在半年左右的时间会上演,这签难道是意味着李时裕在这一次的夺嫡之战中还会失败吗?

穆澜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如果失败意味着什么,穆澜比谁都清楚,她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

再看着师傅的时候,她的声音压着,倒是显得冷静:「您不是说,这签看起来是吉兆。」

「表面的吉兆,也意味着风光之下的凶险。」师傅解释。

穆澜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站着。

师傅倒是也很安静。

穆澜很久才看着师傅,一字一句问的清晰:「有没有化解之道。」

这话让师傅沉思片刻,然后摇头:「贫僧能力有限,无法化解。这签贫僧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

说着,师傅顿了顿:「施主求个平安符,绣上他的名字,叫他随身放着,也些许就是一些安慰。」

话音落下,师傅给穆澜递过了一个平安符,很简陋,就是寻常人家常见的。

穆澜小时候也带着,那一场大病后,李若兰就从万佛寺给自己求了平安符,红白相间,上面绣着自己的名字,李若兰亲自给她戴上的,温柔的告诉穆澜,这可以保穆澜平安长大。

她确确实实也平安长大了。

就算几次的凶险都能化险为夷。

如果平安符有用,真的就如同师傅说的,李时裕是凶兆,就算命悬一线,是不是也能像她这样重生再来一次。

穆澜沉了沉,接过平安符,认真道了谢:「谢谢师傅。」

师傅点点头。

穆澜问师傅要了针线,而后就安静的拆开平安符,把李时裕的名字仔仔细细的绣在了里面,再重新缝合好,而后把针线还给师傅,把平安符夹在掌间,又跪在了蒲团上,轻声念着。

这一幕,落在了就在屋外站着的李时裕的身上。

太阳已经升起,淡淡的光晕打在穆澜的身上,让她脸部的线条更加的柔和,跪在蒲团上纤细的身影,带着虔诚。

李时裕想,就算往后多年,他只要走进寺庙,都能想到那个当年再蒲团上跪着的姑娘。

忽然,想把穆澜拥入怀中。

而蒲团上跪着的人,站起身的时候,好似也觉察到了李时裕的眸光,她安静的看了过来,李时裕淡淡的笑了笑。

穆澜没说话,这才看向师傅,礼貌的颔首示意,给了香火钱,而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李时裕在门口等着。

「求什么了?」李时裕问。

「喜乐安康。」穆澜应着。

李时裕轻笑一声,倒是也没说什么,刚想牵起穆澜的手,朝着山下走去的时候,倒是穆澜安静了下,脚步停了下来。

李时裕看着穆澜:「怎么了?」

「你不好奇我求给谁的?」穆澜问了声。

李时裕默不作声。

而穆澜倒是也没故弄玄虚,很快就把平安符递给了李时裕:「给你的。」

李时裕有些惊讶,是没想到穆澜给自己准备的,不过他没说话,只是含笑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样貌倒是不稀奇,不过李时裕也不嫌弃,认真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在里面绣了你的名字,所以费了点时间。师傅说了,写着名字,这个平安符才会灵验。」穆澜解释道。

李时裕嗯了声:「放在这里,就不会丢了。」

穆澜看着李时裕把平安符收好,倒是笑了笑,不知道是宽心还是怎么的,但是师傅说的话,却一直在穆澜的胸口,压着,怎么都没能松懈下来。

只是,穆澜没告诉李时裕这些。

她的眉眼里多了一丝的俏皮,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你不和我说一声谢谢吗?」

话音才落下,李时裕的手再一次的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快速的把穆澜拉向了自己,穆澜猝不及防的跌落在李时裕的怀中。

穆澜的脸很烫。

山顶的地方并不宽敞,只有有人上来,就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穆澜应该庆幸,极少有人会往山顶上走,这人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但李时裕却不像先前那样,只是一阵就松开穆澜。

穆澜无声的叹息,纤细的手臂最终绕上了李时裕的脖颈。

她在回应。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的风声,穆澜的裙摆被轻轻的吹起,偶尔的落叶,也随风飘动。

一直到李时裕亲够了,才松开穆澜,而后轻轻的把穆澜拥入怀中,下巴抵靠在穆澜的发丝上,大手顺着穆澜的脊背,一下一下的。

穆澜没说话,李时裕也没说话。

此刻好像一切都静止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李时裕和穆澜。

很久,是穆澜不好意思的推开了李时裕,轻咳一声:「你这人大清早就把我带到万佛寺,我到现在都还没东西,肚子有些饿了。」

李时裕听着穆澜撒娇的声音,轻笑一声:「叫一声我的名,我就带你去。」

穆澜:「李时裕,你这人……」

「叫名。」李时裕倒是很坚持。

他的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身上,没任何退让的意思,一脸的坚持,反倒是穆澜被李时裕盯着,脸颊微微泛红,不太自然,却又带着羞涩。

最终,穆澜被盯的受不了了,轻咳一声:「时裕……」

很轻很轻,轻到就只有自己听得见。

李时裕轻笑一声,倒是也知道穆澜的脾气,没再为难,他转移了话题:「想吃什么?」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店铺,里面的鸡汤馄饨很不错。」穆澜想了想,「我娘亲带我开万佛寺的时候,也会在这里吃上一碗馄饨,很久没吃了,倒是一直惦记着。」

「好。」李时裕点头。

很快,他牢牢的牵着穆澜的手,顺着来时的路,慢慢的下了山,下山的台阶看起来更陡峭了,只是被李时裕牵在手中,穆澜却没觉得任何危险。

偶尔,两人眸光交汇,是淡淡的笑意,还有一闪而过的羞涩。

好似他们之间,也从来不曾这么平静过。

……

离开万佛寺,李时裕策马带着穆澜,朝着穆澜说的小馄饨店走去。

等两人到的时候,店铺里人已经不少了。

因为远在远郊,加上京都的那些达官贵人绝对不会来这里,所以李时裕和穆澜也没把面具重新戴上,就只是李时裕在穆澜的脸上戴了一条丝巾。

他们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小馄饨,还点了一些小点。

很快小二就送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穆澜很久没吃,也觉得格外美味。

她有些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烫了嘴,馄饨也跟着掉了下来:「好烫。」

「东西又不会跑,你那么猴急做什么?」李时裕无奈摇头。

他拿起勺子,仔细的吹凉,再递到穆澜的嘴里,穆澜安静了下,倒是毫不客气的吃了下去。

细嚼慢咽。

李时裕也不急,慢慢的喂着。

一直到穆澜吃的差不多了,摇摇头:「吃不下了。」

李时裕倒是也不介意,直接就着穆澜的勺子吃了下去,穆澜安静了下:「这是我用过的勺子。」

「你用过的,我不能用吗?」李时裕反问。

穆澜想着,笑出声。

也是,有什么不能用的,他们什么事都做过了,现在矫情这些并没什么意义,她轻咳一声。

李时裕也没说话,安静的把穆澜剩下的东西给吃完。

甚至放在李时裕碗里干净的勺子并没用过,用的一直都是穆澜的。

穆澜看着,倒是越发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她轻咳一声,没再看向李时裕,一直到李时裕吃完,两人才重新上马,朝着集市的方向策马而去。

这一次,李时裕是仔细的把穆澜的面具戴上。

毕竟京都的集市不比远郊,危机四伏。

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安然处之的办法。

他们彼此都很珍珍惜。

一年一度的七夕,很是热闹。

京都的街道上都是带着面具的人,但是就算隔着面具,都可以感觉的出那种羞涩却又洋溢的灿烂心情。

李时裕和穆澜牵着的手也没松开过。

穆澜骨子里小姑娘的本性在顷刻之间暴露无遗,看着集市上的一切,好似对什么都有了兴趣。

明明穆澜拥有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比这里的东西来的贵重稀奇,但是却不如这些寻常能见到的小玩意让穆澜欢喜。

她逛着摊位,不时的拿起自己喜欢的小物件比划了一下:「喂,你说这个好不好?」

那是一对簪子,不怎么之前,材料也用的很廉价,只是上面的蝴蝶看起来格外灵动,让人忍不住分神多看了两眼。

「喜欢?」李时裕问

「喜欢呀。」穆澜点头。

李时裕很自然的拿过穆澜手中的簪子,直接放在商铺老板的面前询了价格,老板笑呵呵的说了价格,合情合理。

李时裕一点都不含糊,很快就付了钱。

而后那一枚簪子就已经在穆澜的手中了:「送你。」

穆澜喜滋滋的接了过来,左看右看,倒是真的很欢喜,而后就拿起簪子递给李时裕:「帮我戴上。」

欢快的声音。

李时裕也没拒绝,认真的帮穆澜戴上。

廉价的簪子,和穆澜的衣服很违和,但是却丝毫不影响穆澜的好心情,李时裕也就顺着穆澜的喜好去了,低敛下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两人牵着手,安静的走在市集上。

市集上人头攒动,李时裕小心的把穆澜护在怀中,避免人群冲撞到穆澜,穆澜停留过的摊位,只要是喜欢的,李时裕都会买下来,没一会的功夫,穆澜的手里已经拿了七七八八不少的小物件。

一脸开心。

「好像我以前从来没见你这么开心的笑过。」李时裕安静了下,忽然开口。

穆澜嗯哼了声:「小时候有吧,回了穆王府就真没有了。」

「那进宫后呢!」李时裕又问。

「喂,你现在能不问这么扫兴的问题吗?」穆澜转身,有些不满的看着这人。

李时裕低低的笑了笑,最终倒是也没说什么,捏了捏穆澜的鼻尖,穆澜有些恼,快速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们,立刻踮起脚尖,狠狠的在李时裕的薄唇上咬了一口。

薄唇微微有些见血。

李时裕没说什么,失笑的看着穆澜,指腹在薄唇上擦了擦,再看着穆澜朝着下一个摊位走进,有些无奈的摇头。

但李时裕心中很清楚,这样肆无忌惮的牵手,除去今日,将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

他低敛下眸光,一言不发,而后安静的跟在穆澜的身后。

穆澜一日下来,收获颇丰。

但是一早出来到现在,也是有些乏了,中午的时候,李时裕带着穆澜去了茶楼,掌柜的迎了上来,李时裕低声交代了几句,掌柜的恍然大悟,立刻就带着两人去了包房。

他们在包房内休息了一个时辰,用了午膳。

穆澜都是不着急离开,趴在窗外,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些犯懒。

「还想去哪里?」李时裕问。

穆澜摇头:「走的有些酸,不想动了。早上该逛的都逛了,现在下面都是人呢,下去恐怕连落脚的地都没有。不去了。」

她拒绝了。

不仅仅是因为穆澜厌烦人多的地方。

还因为穆澜下意识的警惕,在人多的地方,如果出事的话,想逃都来不及,所以,潜意识里,穆澜是抗拒的。

只是穆澜没说出来。

李时裕挑眉,淡定的问着:「脚哪里酸?」

穆澜倒是不客气,比了比小腿肚的位置。从寺庙下来,不可能毫无感觉,太久没这么折腾,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

李时裕嗯了声,在穆澜的对面坐了下来,轻轻的抬起穆澜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澜一愣:「你干嘛?」

「帮你捏捏。」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不管怎么说,李时裕是一个皇子,从来不曾屈尊降贵的给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都是奴才们伺候李时裕,什么时候轮到李时裕伺候人了。

下意识的,穆澜想把脚收回来。

但是李时裕却抓着,没给穆澜这样的机会,他脱去了穆澜的鞋子,再把裙摆掀了起来,脱下穆澜的袜子。

穆澜的脚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和这人亲密,不代表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人这么拿捏着自己的脚,也能淡定自若。

相较于穆澜的不淡定,李时裕就显得安静的多:「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而他的掌心微微运力,温热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力道传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穆澜的酸疼感。

只是这样的举动,还是有些羞涩。

穆澜轻咳一声,最终不看这人,看着窗外。

而李时裕的脸色始终如常,安静的重复手中的动作,一直到他的指尖感觉的到穆澜的小腿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才收起手。

但李时裕也没着急把穆澜的手松开,重新把穆澜的袜子穿好,鞋子穿好,再放下裙摆。

一切又悄然无声的恢复了原样。

等李时裕抬头的时候,原本看着窗外的穆澜却忽然看了过来,李时裕默不作声的看着穆澜,好似在等着穆澜开口。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淡淡说着:「按照大周的传统,若是姑娘家的脚踝被男子看了,可是要娶回家的。」

「你要嫁吗?」李时裕反问。

穆澜没做声。

李时裕的每一个字却说的格外的认真:「你要嫁,我就娶。」

两人谁都没提及穆澜在两日后就要嫁入东宫的事,这样专注的眸光,好似只容得下彼此。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安静了下,抬头看着李时裕:「什么时候想嫁都可以吗?」

李时裕嗯了声。

也不知道是回答了,还是敷衍着。

穆澜笑了笑,也没追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有些事,走出这一步了,想再后退就已经无路可退了,何况,她也不可能后退。选择了一些事,注定是要放弃一些。

穆澜没再说话。

李时裕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原本和谐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下,说不出的沉闷。

穆澜的眼神又落向了窗外,忽然,她眉眼噙笑,又好似那个活泼的明艳少女,纤细葱白的手指就指着这么不远处一个叫卖的小贩。

一串串诱人的糖葫芦,让人垂涎三尺,小贩边上围着不少人,很多都是带着面具的男女。

穆澜一边指着,一边看向了李时裕:「我想吃这个呢。」

李时裕嗯了声,很配合的站起身。

穆澜又笑眯眯的托着下巴继续说着:「选一个最大最好的。」

「贪心。」李时裕笑了声。

穆澜摇头晃脑的,李时裕也没说什么,转身很快就走出了包房,穆澜的注意力看着窗外。

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茶楼进出的人。

自然也包括李时裕。

李时裕的面具重新戴了起来,高大的身形从茶楼走出,明明街上熙熙攘攘的,但是穆澜的眸光里却好似只剩下了李时裕。

她安静的看着这人,朝着小贩走去,付了钱后,从架子上选了一串糖葫芦,这才重新折返走了回来。

穆澜忽然轻笑出声。

好像真的是最大的那一串。

李时裕认真选着糖葫芦的模样,让穆澜很久都没能回过神,这个平日阴晴不定的男人,在这一刻却忽然让人觉得格外的可爱。

好似有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她才是李时裕值得一辈子呵护的珍宝。

而这一日,很长的时间里,都在穆澜的脑海里挥散不去,是支撑着穆澜一步步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好似喘不过气的时候,总可以想起这一日的甜蜜。

在穆澜恍惚出神的时候,李时裕已经从厢房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穆澜要的糖葫芦,穆澜回过神,看向了这人,这人随手掀开了面具,放到了一旁。

而后,他很自然的把糖葫芦给了穆澜:「给你的。」

「是最大的吗?」穆澜挑眉,然后接了过来。

李时裕笑出声:「不然你下去亲自比对一下?」

而穆澜已经笑眯眯的接过了李时裕手中的糖葫芦,喜滋滋的咬了一个。嘴巴一下子就被塞满了,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低低的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穆澜现在这样还是别的。

但是李时裕眉眼里的纵容和宠溺,却也可看的清清楚楚。

穆澜咬着糖葫芦,仍然在窗边看着。

李时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穆澜的边上,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身,一个用力,穆澜就落入了李时裕的怀中。

穆澜没挣扎。

她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在闻着近在咫尺的檀香味,带着淡淡的香甜,安静了下,忽然她把糖葫芦递到了李时裕的面前:「你吃。」

李时裕顺势咬了一口。

穆澜又在这人的怀中蹭了蹭。

很没形象,也很放松。

「味道怎么?」穆澜问的懒洋洋的,「不管是穆王府还是宫中,都吃不到这样的小东西。其实也不是没有,就只是没了这种感觉。现在这吃法在宫中就叫不成体统。」

李时裕跟着笑了笑:「还不错。」

「还要不要?」穆澜很自然的又递了过去。

李时裕很配合的又咬了一口。

男人吃东西的速度远远快过女人,三两口李时裕就吃完了,他忽然把穆澜搂紧,薄唇几乎是贴在穆澜的耳边,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

「什么?」穆澜没回过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这人的吻已经落下来。

穆澜微微错愕,但是在这里的举动里却忽然明白了这人话中的涵义,她虽然不是未知人事的姑娘家,但是听见这样的话也还是有些羞涩的。

只是,穆澜的反抗反倒是像极了欲拒还迎。

她的声音呢喃:「时裕,这里是茶楼。」

李时裕却难得不管不顾:「没我的允许,没人敢进来。」

穆澜:「可是……」

「没有可是。」

……

所有的抗议都被李时裕吞的干干净净的,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穆澜最终能做的就是陪着这人沉沦再沉沦。

厢房内热情如火,厢房外,也一样是车水马龙。

穆澜把这一天当成了末日,放肆了自己所有的情感,无与伦比的热情。

李时裕感觉的到。

强健有力的手臂把穆澜楼在怀中,俊颜近在咫尺,也似乎卸下了平日斯文的伪装,变得激狂起来。

所有的眸光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只有眼前的这片星辰。

在光影下,穆澜纤细的手指忽然搭上了李时裕的胸口,这人的胸口位置仍然有着淡淡的伤口,那是之前留下的。

这么长的时间,都不曾完全好去。

可见当时这伤有多深。

更不用说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很多都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了,只是你指尖的触感却仍然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

穆澜安静的抚摸着。

以前他们纠缠的时候,从来不曾仔细的注意过这些,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彼此的对抗和较量上。

而现在,这一切就好像变得再清晰不过。

一边边的刺激着穆澜的双眼,完全让穆澜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的眼眶微红,好似潸然泪下,但是很快穆澜就发现,自己的眼眶里根本流不出一滴的泪。

明明难受的很,但也无法控制这样的反应。

在这样混合而复杂的感情里,她紧紧的抱着李时裕,很久都没说话。

李时裕也注意到了怀中的人的异常,他低头,看着穆澜细细摩挲着自己的伤口,最终停在了胸口的位置。

「担心我?」李时裕问。

穆澜嗯了声,倒是不否认:「这么久了,这里都还没好。」

「无妨了。」李时裕解释。

「以前好像也从来没注意过你身上的这些伤。」穆澜拧眉,安静的开口。

李时裕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倒不是和李时元较量的这些年得到的。而是习武的时候受伤的,还有那么三年,被曲华裳顶替到了边疆出征的时候难免落下的。

男人不似女人,娇滴滴的,全身光洁如新,好似鸡蛋一样才是完美无瑕的。

这些伤口,并不是见不得人,而是一种经历的象征,并没什么不妥的。

这些记忆,倒是让李时裕忽然想到了龙邵云。

所以,他很早就和龙邵云相熟,只是他们接触的极为少,但是他们一同在边疆三年,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龙老将军,也算是李时裕习武的第一任师傅。

只是这件事,宫内无人知道。

李时裕轻笑一声,倒是也没多解释,把穆澜扶了起来:「所以澜儿这是在关心我?」

「自作多情。」穆澜没好气的说了句。

李时裕也并没因为穆澜的话影响了自己的情绪,眉眼看着穆澜,倒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穆澜轻轻推开这人,站起身。

李时裕的动作倒是更快,直接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没反抗,声音好似也平静了下来:「外面天色渐沉了,晚上的时候市集才是最热闹的,还会有更多有意思的小摊贩出来,我想出去看看了,难道你不想陪着我?」

「陪。」李时裕言简意赅。

「那你牵着我的手做什么?」穆澜挑眉。

李时裕看着穆澜,眸光却显得格外的认真,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如果可以,我想这么牵着,不放开。」

不轻不重的话,却更似承诺,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

穆澜安静了下,嗯了声,算是回应。

李时裕把穆澜忽然拉近,重重的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这样轻佻的举动,以前的李时裕从来不会做,但是现在却显得格外的放肆。

穆澜低头,脸颊有些红,但是并没开口说什么。

而李时裕已经松开穆澜,起身把滑落在地上的衣裳拾起,而后一件件的给穆澜穿了回去,并没让穆澜动手。

甚至李时裕的动作看起来显得笨拙的人,却仍然仔仔细细的摩挲着。

一件衣服,李时裕都拧眉穿了很长的时间。

穆澜也没开口催促,似乎在享受这样的一切。

岁月静好,于君长。

甚至,最终李时裕好不容易折腾好的时候,也显得一片狼藉,穆澜低头看了一眼,李时裕好似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难得窘迫的捏了捏眉心。

「你们的姑娘家的衣服都这么复杂的?」李时裕感叹。

穆澜笑出声:「下次多试试就会了。」

她利落的站起身,让李时裕拖着自己的襦裙,而后利落的把绑带重新系好,再调整好。

李时裕难得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

还是不太明白。

只是李时裕松开穆澜的襦裙后,就很自然的从后把穆澜拥入了自己的怀中,抱着。

穆澜没挣扎,很久才淡淡开口:「我想下去看看了,外面好热闹呢。」

「好。」李时裕应声。

但是又好似抱了一阵,这人才松开了穆澜,穆澜转身,看着李时裕,面色已经恢复了如常,只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穆澜的耳根子仍然有些红,带着一些微不可见的羞涩感。

只是穆澜很快就隐藏好了全部的情绪,款款而笑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很自然的低头亲了亲,这才重新仔细的给穆澜戴上面具,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穆澜的小手顺势滑入李时裕的掌心,温热的气息传来,有些微微的烫人,但是这样的感觉却让穆澜觉得心跳加速,就好似心口被人重重的拂过,止不住的心动。

……

入夜的市集格外的热闹。

若说白天戴着面具出现的男女不多的话,那么入夜的市集就已经满满的人,一举手一投足里,你都可以清晰的感觉的到这样的浓情蜜意。

穆澜一间间的小摊贩逛着。

倒是没再买什么。

新鲜劲已经过去了。

人群不断的朝着两人的方向涌来,李时裕仍然是把穆澜护在自己的怀中,避免人群冲撞到她。

穆澜偶尔低敛下眉眼,入眼的地方,是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曾松开过。

她没说话。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想这么肆意妄为的牵手,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日,过后,可能就再无机会了。

她微微闭眼,再抬眼的时候,眼神就如同往常一般的淡定。

他们已经从密集的集市走了出来,周围的人烟明显的减少了不少,那种燥热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激情褪去后,是逐渐的冷静。

他们都是事中人,彼此都很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穆澜低头看着脚尖,才想开口的时候,李时裕却已经抓住了穆澜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穆澜的指尖上轻轻的摩挲了起来。

穆澜愣怔了下,有些不太明白李时裕要做什么。

忽然,穆澜的手腕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一枚玉镯已经滑入了穆澜的手腕,堪堪的挂在那,怎么都掉不下来了。

穆澜低头看了一眼。

玉镯的成色极好,晶体剔透,里面的玉云完整,但却好似很久不曾有人佩戴,静止了下来。

人养玉,玉也养人。

这玉镯,价值连城。

「送我的?」穆澜安静了下,才开口问着。

李时裕嗯了声:「送你的。」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个?」穆澜好奇的问着。

她把玉镯在手心转了圈,这一日他们都在一起,不曾分开过,她根本没记忆李时裕买了这些。更何况,他们去的这些地方,不可能有卖这样上等的玉镯,所以只可能是这人准备好的。

李时裕但笑不语,却好似没解释的意思。

穆澜也没多问,但是并没拒绝,而是安静的看着,也不曾摘下,只是安静的开口:「我要走了。」

李时裕嗯了声,牵着穆澜的时候也不曾松开,淡淡开口:「我送你到前面的路口。」

穆澜没拒绝。

两人安静的走着。

这一段路并不长,李时裕没松开穆澜的手,两人也不曾交谈,一直走到路口,穆澜停了下来。

「到这就可以了。」穆澜说着。

她的手安静的从李时裕的掌心抽了出来,李时裕低头看着落空的手掌,微微攥成了拳头,而后负于身后,淡淡的嗯了声。

所有的激情褪去,两人之间又好似一道屏障隔开,无法碰触到彼此。

穆澜颔首示意:「四殿下,一切小心。」

她对李时裕的称呼又变成了那个冷淡不带一丝感情的四殿下。

李时裕也仍然就在冷淡的嗯了声。

所有的激情,顷刻之间褪去。

穆澜颔首示意,转身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走去,李时裕没拦着,但是也不曾离开,一直到穆澜的身影看不见了,李时裕才转身离开。

这一别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各有各的使命,谁也不可能为谁妥协,李时裕并没权利要求穆澜做什么,就如同穆澜不会要求李时裕做什么一般。

而李时裕送给穆澜的那个玉镯,他不曾解释过

那是容妃贴身的老嬷嬷后来给李时裕的。

那是容妃留给李时裕正妃之物,当年的容妃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要出事,把这个玉镯已经摘下,交给了贴身的老嬷嬷,等到李时裕懂事后,再交予李时裕。

她让嬷嬷转告李时裕,如果遇见真心喜欢的人,就算不能立她为妃,那也可以把这枚玉镯相赠。

李时裕当时并不为意。

一是李时裕不认为自己想真的立妃,那时候的裕王府已经是四面楚歌,进来的每个侍妾都是别有目的。

二是李时裕很笃定的认为,他若真的想立妃,也无人可以阻止,自然这一枚玉镯也能送出去。

但现在的情况却真的让李时裕措手不及。

容妃好似早就算好了一般,才会准备了玉镯。

而穆澜确确实实是李时裕最想送玉镯的那个人,想娶,但却无法娶。

李时裕也不是不能阻止,只是他更明白,如果阻止穆澜,这件事就会成为他和穆澜之间的心梗,怎么都迈不过去,最终也是不得善终。

但是若不阻止穆澜,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也不见得是李时裕愿意接受的。

最终,李时裕就只能这么站立着,很久,他才转身,悄然无声的离开。

……

穆王府内。

穆澜摘下面具,并没带入王府,而侧门内一直等着的陈管家听见动静,就已经匆匆走了出来。

看见穆澜的时候,陈管家面色显得格外的交集和慌乱,这样的陈管家穆澜从来没见过,这让穆澜安静了下。

但是穆澜的表面却没任何的慌乱:「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惊慌失措的?」

「大小姐,太子殿下来了,现在就在落雪楼内。」陈管家说的飞快,「荷香再那跪着,也没人敢进去。太子殿下说,荷香是玩忽职守,竟然连主子去哪里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穆澜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她是真没料到李时元竟然来了。

而且还是这么违背体统的事情,李时元是真的肆无忌惮到一点都不顾忌太后和曲华裳的脸面了吗?

「我知道了。」穆澜拧眉,淡淡应声,「我现在过去看看。」

「大小姐……」陈管家显得担心无比,「您要小心应对,太子殿下来了一下午了,落雪楼外现在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寸步不离。」

穆澜嗯了声。

手中的面具她转了圈,指尖轻轻的抚摸,好似看着自己挚爱的人。

穆澜不知道,李时元忽然出现,是不是宫内出了什么意外,不然的话,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何李时元还能在穆王府一待就是半天。

是被发现了吗?

穆澜低敛下眉眼,把这样的情绪藏的很好,再抬眼的时候,又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处。

她沉了沉,把手中的面具放到了陈管家的手中:「这个收好,不准有任何的损毁。」

陈管家:「……」

他是真的佩服穆澜,到现在这时候还有闲情逸致。

这面具,陈管家并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今儿穆澜出去是私会去了?

陈管家或多或少能感觉的出来,只是穆澜没说,陈管家更不会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再看着穆澜的身影,陈管家恭敬应声:「是,奴才知道了。」

穆澜没再回头,快速的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

……

落雪楼。

穆澜都的时候,王府的奴才们都被拦在了外面,而站在外围的都是宫内的大内高手,穆澜一个个都认识,这些都是李时元身边的人,就连小七和小九都被拦了下来,利剑指在两人的脖颈。

两人再动一下,穆澜毫不怀疑,李时元的冷血,他们就会人头落地。

而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让自己看见,恐怕李时元也是给她留了一丝的薄面。

安静了,穆澜看先给了在场的人。

带头的侍卫已经请了安:「属下见过穆小姐。」

穆澜颔首示意:「谁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恭敬应声:「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事情还请穆小姐亲自问太子殿下。」

穆澜挑眉,声音倒是冷冷淡淡的:「把人松开。太子殿下都知道,不看僧面看薄面,你们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架着我的人,不就是等于架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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