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心伺候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李时裕见荷香颤抖的模样,眉眼一冷:「最好不要让本王知道你有任何欺瞒,不然的话……」
剩下的话,李时裕没说完。
而荷香更是吓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时裕也没在西偏殿多停留,快速的转身走了出去,但是他面色里的紧张却显而易见。
这个时辰,穆澜能去哪里?
何况,今儿的事出了,甚至还是李时元亲自开口要立穆澜为太子妃,李时裕更担心的是穆战天先下手为强。
何况,这件事并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李时裕才会在得知穆澜离开东殿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西偏殿,结果竟然穆澜竟然不在。
「给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李时裕阴沉的命令。
穆战骁拧眉和容九对视了一眼。
要知道,在宫内大肆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惊动李时元的人,毕竟宫内尽是李时元的眼线,更不用说,现在穆澜是李时元的心头好。
公然这么坐,就是和李时元叫板。
「殿下,请您三思,现在不合时宜这么做。」穆战骁拧眉,主动开口。
容九也跟着附议。
李时裕阴沉的看着两人,却没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穆战骁和容九对视一眼,最终也不再开口:「属下这就去办。」
但是穆战骁的心里不知道骂了穆澜多少次。
似乎在穆澜出现后,所有的一切都跟着乱了套。
之前在穆战天惹出的事,为了不牵连到穆澜,李时裕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引起李时元的怀疑了。
现在如果再大肆在宫内找寻穆澜,这件事
但李时裕的想法却不可能轻易的扭转。
穆战骁几乎是无声的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容寺匆匆而来,穆战骁和容九拧眉,李时裕转了过来,容寺已经跪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枚珍珠簪子:「四殿下,这是属下在西宫门的宫墙找到的。」
这是李时裕赠予穆澜的珍珠簪子。
容寺认得不奇怪。
这枚珍珠才是真的奇珍异宝,不同光亮下的光泽度是截然不同的,就算是皇上的库房也找不到第二颗一模一样的。
李时裕特意让人打磨后,送给了穆澜。
所以容寺认得,这才匆匆带着簪子回了殿中。
李时裕快速的拿起珍珠簪子,眉眼里闪过一丝的慌乱:「你说你在哪里找到的?」
「西门。」容寺给了答案。
「人呢?」李时裕问的直接。
容寺摇头:「属下就看见簪子,并没看见穆小姐。西门的守卫也不曾见到人,说从来没听见任何的动静,或者有人离开。」
李时裕没说话,抓起簪子快速的朝着西门走去,容九和容寺见状,匆匆跟了上去,穆战骁留了下来,打发影卫在宫内找寻穆澜的身影。
结果,仍然是徒劳无功。
……
「龙将军把我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穆澜淡淡开口。
龙邵云看着在怀中的穆澜一眼,没说什么,一拉缰绳,马匹就停了下来,而后,他把穆澜扶下马。
穆澜站稳后,很自然的把身上的披风还给了龙邵云。
龙邵云阻止了穆澜的动作,又重新把带子给系好:「不用了,现在虽然不下雪了,但是温度很低,你就穿这么点,回去会受凉的。」
见龙邵云坚持,穆澜也没说什么。
龙邵云很安静的看着穆澜:「我走了,在京都照顾好自己。有事的话去将军府找人,听到没有?」
穆澜没应声。
龙邵云也没勉强穆澜,转身就上了马。
在龙邵云准备离开的时候,穆澜叫住了龙邵云:「龙将军。」
龙邵云停了下来,看着穆澜,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穆澜犹豫片刻,才淡淡开口:「我和你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这次安静的人是龙邵云,很久,他低低的笑了笑:「见过。但是是我见过你,你并没见过我。」
穆澜眉头拧了起来。
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龙邵云却继续说:「等你告诉你为什么非要进宫后,我就告诉你,嗯?」
穆澜:「……」
「我要走了,穆澜。保重。」龙邵云没再停留。
穆澜看着龙邵云离开的身影,最终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才安静的沿着墙根走着,寻思着自己要怎么进去才合适。
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又来了,总觉得有些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桂花酿的后劲发作了,穆澜虽然不至于踉跄,但是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还是变得明显起来。
桂花酿
果然是不能贪杯。
龙邵云劝自己的时候,穆澜显然没听。
穆澜沉了沉,倒是没多想,跃身直接上了宫墙,轻巧的落在地上,但是在落地的瞬间,她的脚踩在了石头上,穆澜微微的低吟了一声。
「是谁?」巡夜的侍卫听见了动静,立刻跑了过来。
穆澜楞了下,心中大惊,西门附近连个可以闪躲的地方都没有,要是被人发现了,那结果就不太美好了。
而且穆澜现在更不可能从宫墙再跳出去,那才真的是把自己暴露了。
但是她如果不找地方躲过这一次的话,结果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怎么和所有的人解释,堂堂穆王府的千金,竟然三更半夜出现在西门。不管是什么理由,好像都说不过去。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
她在看着四周的环境。
除了几棵大树外,最近的宫殿都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
穆澜是真的要绝望了。
怎么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落到这样的地步。
而侍卫的声音也引来了更多的人,穆澜第一次这么希望能看见穆战骁,毕竟穆战骁是御前侍卫,指不定就能出现,穆战骁在的话,穆澜就可以顺利的逃过这一次,起码看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穆战骁不可能不管。
但是显然,穆澜想多了。
迎面走来的人,没有穆澜认识的,甚至领头的人,穆澜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那是穆战天的人。
穆澜深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半夜三更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原本冲着穆澜来的侍卫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奴才见过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时厉?
穆澜背对着李时厉,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但是听见侍卫的声音时,穆澜有些奇怪,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李时厉。
李时厉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
但是李时厉的出现,刚刚好阻拦了侍卫的脚步,穆澜想也不想的,趁势就朝着最近的大树走去,起码能走过这几棵大树,她就能顺利的离开这里。
但是穆澜的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李时厉的身影,眉头仍然是紧锁的。
「大晚上大呼小叫做什么?」李时厉沉声问着。
侍卫急忙解释:「奴才们听见动静,生怕有刺客,所以才匆匆而来,这两日是中元节,宫内的人很多,不能有一点闪失。」
带头的侍卫和李时厉解释。
李时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后,才淡淡开口:「哪里来的刺客?」
「这个……」侍卫也安静了下。
「本王才从西边过来,并没看见任何人,倒是看见宫内的一只猫,好像是熹贵妃养的,熹贵妃的猫丢了,你们不怕熹贵妃回头唯你们是问?」李时厉不咸不淡的开口。
侍卫这下面面相觑,那声音就是从西边传来的。
但是李时厉也是从西边而来,如果李时厉没看见的话,那就确实是他们判断错误了。
被李时厉说完,侍卫急忙应声:「那奴才就先去给熹贵妃找猫。」
李时厉嗯了声:「本王看见它往前面跑去了。」
李时厉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侍卫这才匆匆离开,很快,西门边上变得安静了下来,李时厉才淡淡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大树没说话,而后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穆澜见到侍卫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在看着李时厉的时候,穆澜越发的不明就里,她可以肯定的是李时厉看见自己了,但是为什么李时厉却没出声阻止自己,反倒是还在侍卫面前给自己做了掩护。
而没李时厉的掩护,穆澜今晚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穆澜深呼吸,也没再多想,此地不宜久了,她很快顺着大树,一路进入殿堂,快速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
但是李时厉的举动,还是让穆澜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由的让穆澜联想到了望香楼的事情。
毕竟在望香楼,龙邵云认出了自己,但是是因为龙邵云认识自己。那么李时厉呢?穆澜在这一世并没和李时厉接触过。
而上一世,穆澜就几次在东宫的宴会里见过李时厉,两人也仅仅死点头之交,连话都没说过。
所以今夜之事
穆澜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李时厉真的认出自己的话,恐怕很多事就要从长计议。
李时厉这个人,比起李时裕,更让穆澜捉摸不透。
因为李时厉哪一边都不站。
是福是祸,越发显得不确定了起来。
但穆澜也并没再多想,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回西偏殿。
……
西偏殿内。
李时裕已经折返。
荷香大气不敢喘,仍然跪在地上,甚至不敢看李时裕,这样阴沉的李时裕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容九也不敢吭声。
「一个活人,在宫内,你们竟然找不到?」李时裕冷声质问容九。
容九硬着头皮开口:「容寺和穆大人仍然在宫中找寻,但是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李时裕没说话,脸色里的阴沉始终没缓和。
「但是四殿下,您尽可放心,目前没听到任何消息,穆战天在东殿并没离开,太子殿下回了东宫,所以穆小姐应该不会出事。」容九安抚着李时裕。
但是容九不敢肯定。
毕竟这个深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太容易了。
最终要的是,如果穆澜真的没事的话,为何偏偏会把簪子给掉落了下来。
可是看着李时裕的脸色,容九断然不敢再说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西偏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屋内的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屋门口,李时裕反应的很快,立刻站起身。
容九急忙跟了上去。
屋门一开,众人就看见穆澜的身影出现在西偏殿内。
荷香当即松了口气,立刻迎了上去:「大小姐,您可算回来,吓死奴婢了……」
说到后面,荷香的声音越来越轻,脑袋都跟着低了下来。
穆澜拧眉看着荷香,而后淡淡开口:「你先回去吧。」
「是。」荷香一刻都不敢多加停留,立刻转身朝着自己的屋中走去。
穆澜看着荷香离开,这才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时裕,但是表面穆澜却显得格外的镇定,她显然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出现在西偏殿。
这么凑巧?
穆澜沉了沉,倒是也没在表面表露分毫,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四殿下。」
算是请过安了。
容九的眼皮跳了跳,嘴角有些抽搐,显然也没见过穆澜这种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坦荡荡的人。
再看着李时裕阴沉的脸,容九很聪明的不发一言。
就在这个时候,穆战骁和容寺赶了回来,没在第一时间看见穆澜,已经开口说着:「四殿下,侍卫在西门发现刺客,但是厉王爷去了西门,却说只是熹贵妃的猫,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也没看见此刻,厉王爷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穆战骁和容寺这才看见了穆澜,这想两人也有些错愕。
穆澜很无辜的耸耸肩,没说话。
「你跟我进来。」李时裕的口气阴沉的冲着穆澜开了口。
穆澜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倒是没动:「四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住的地方,四殿下并不在这吧。我住的地方,为何要跟四殿下进来?」
在场的三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跟着李时裕多年,太了解李时裕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表情代表着什么,而穆澜却在这样的时候火上浇油。
而李时裕的眼神微眯了起来,看着穆澜,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本王不喜欢重复说同一件事,穆澜,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如果本王走进屋内,没看见你的话,后果自负。」
说完,李时裕头也不回的朝着西偏殿内走去。
穆澜拧眉,仍然站着。
容九看不下去了,小声站在穆澜的身边说道:「穆小姐,您还是进去吧。殿下找您一个多时辰了,甚至让奴才们在宫内搜了一圈,这才到西偏殿等您回来。殿下还是关心您的。」
穆澜笑了笑:「四殿下大可不必找我。」
容九:「……」
穆战骁拧眉看着穆澜,没说话,容寺也很聪明的不开口,容九碰了一鼻子灰,就老实的站在原地。
他是真怕李时裕发火。
他跟着李时裕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李时裕都不曾发怒过,唯独遇见穆澜的事情,李时裕的冷静就会不见了踪影。
如果穆澜在火上浇油
就在容九胆战心惊的时候,穆澜忽然回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二位大人,二哥,你们是打算在这里站着等四殿下出来,还是准备把更多的人引到这里来?回头不怕更说不清了吗?」
穆澜不咸不淡的提醒。
三人的表情尴尬了下。
然后穆战骁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容九和容寺很快就跟了出去。
穆澜这才转身,朝着西偏殿内走去,越是靠近屋内,穆澜的眉头越是拧了起来。
在这一刻,穆澜说不害怕显得有些虚伪,但是真的害怕的话,她又不尽然。
一直到穆澜站在屋内,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始终背对着穆澜,好似没打算和穆澜说话的意思。
穆澜也没主动解释的意思。
在穆澜看来,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和李时裕并没任何的关系。李时裕喜欢在西偏殿,穆澜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所以也懒得多说什么。
她安静的朝着床榻走去。
折腾了一整天,穆澜精力再好也是有些疲乏的。
更不用说还喝了酒,一路策马而归,就算被护的再好,冷风吹过的时候,难免有些头疼。
「去哪里了?」忽然,李时裕阴沉的声音传来。
穆澜准备脱披风的动作停了一下。
而李时裕也已经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站定,眸光阴沉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正确说是穆澜的披风上。
穆澜不吭声。
「本王要没记错的话,这是龙邵云的披风?」李时裕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肯定句。
修长的手指落在了披风的领口上,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让人揣测不出李时裕现在的态度。
穆澜也只是拧眉,不动声色。
结果
黑色的披风几乎就在瞬间,在李时裕的手中彻底的幻化为了一片灰烬,掉落在地面,穆澜仍然穿着跳舞时候的襦裙,赤裸裸的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
因为奔跑,所以她的头发有些乱,但是却丝毫不折损穆澜的美。
就好似那个在暗夜之中,顺着雪地一路奔跑的雪女。
回眸一笑的时候,让人不禁情动。
「和龙邵云去了哪里?」李时裕一字一句问的直接,这一次,他的手指已经捏上了穆澜的下巴,微微用力,就好似穆澜的下巴能碎在李时裕的手中。
「我去哪里,和四殿下没任何关系吧。」穆澜淡淡开口。
就算疼,她也没打算放软态度。
李时裕凭什么这种口气和她说话,要说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应该是李时裕做的多,她穆澜哪里比的过李时裕。
再说,她穆澜和李时裕什么关系,就凭两次的肌肤之亲,就需要凡事毕恭毕敬的和李时裕解释清楚吗?
呵呵
穆澜的手搭在了李时裕的手腕上,略微用力,想把这人的手从从自己的下巴抽出来,但是李时裕的手却纹丝不动。
任凭穆澜怎么使劲,都一点都不能撼动。
穆澜忍了忍,直接甩开自己的手:「李时裕,你放开我。」
「本王允许你穿成这样和龙邵云出去了?不仅穿成这样,还穿着龙邵云的披风回来。」李时裕绷着下巴,一字一句的问着。
那手心的力道又跟着紧了几分,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这样的疼痛感显而易见。
但是就算疼,穆澜也没求饶,声音冷淡:「四殿下现在是什么身份管我?」
穆澜冷着脸看着李时裕,白皙的肌肤因为李时裕的用力,已经出现了红痕,清晰可见。
穆澜的眉头也拧的越来越紧。
李时裕看着穆澜倔强的模样,忽然松开了穆澜,穆澜踉跄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站稳,也丝毫没回避李时裕的眸光。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一直到李时裕再一次打破沉默:「簪子呢?」
「什么?」穆澜一时没回过神。
这一次没说话的人是李时裕,穆澜回过神,明白了李时裕在问什么,她拧眉,胡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收起来了。不想引人注意。」
李时裕送的簪子虽然简单,但是这宫内都是明眼人,岂能看不出那个簪子的贵重。
稍有心的人,随口一提,就可以惹出事端。
所以这样的理由在穆澜看来,也显得合情合理的。
「收起来了?」李时裕冷笑一声。
穆澜心跳加速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原先放簪子的位置,这才发现,簪子不见了,这下,穆澜不免有些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李时裕却步步朝着穆澜的方向逼近。
一直到彻底的把穆澜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穆澜整个人跌坐在床上,眉眼里闪过一丝的不确定,但是却又无比冷静的看着李时裕。
她没说话。
李时裕也没说话。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碰撞,忽然,李时裕俯身,毫不客气的咬上了穆澜的唇瓣,穆澜回过神,就已经在唇齿之间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唇瓣上的疼痛更是显而易见。
这样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刺激了穆澜,还是穆澜从这样的情况里回过神。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李时裕,毫不客气的咬了回去。
李时裕让她见血。
她又何须客气。
两人在抵死纠缠,床榻上的纱幔掉落了下来,遮盖了一片的旖旎,但却少了情人之间的呢喃,多了一丝的狠劲。
李时裕在惩罚穆澜。
穆澜的冷漠都在反抗李时裕。
两人就像纠缠的困兽,就算彼此动弹不得,也不想轻易的认输。
李时裕看着穆澜的倔强,最后的怜惜也已经不见了踪影,越发显得粗鲁和野蛮起来,屋内的东西碎了一地。
在这样的纠缠里,谁都不曾放过谁。
一直到彼此伤痕累累。
……
事后
李时裕看着自己身上的抓痕,拧眉,而穆澜则面不改色的下了地,快速的找到自己的衣裳套了起来。
在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她的眉色越发的冷淡:「四殿下来找我就为了床笫之欢?」
李时裕看着穆澜,这才冷淡的开口:「给本王更衣。」
「需要更衣的话,我可以帮四殿下叫容九大人进来。」说着,穆澜还真的吵着屋外走去。
在要打开屋门的时候,一阵疾风吹过,屋门直接被锁了上去,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李时裕随意披了一件外裳就走到了穆澜的边上。
「你就这样出去?」李时裕的口气更阴沉了。
穆澜笑了笑:「那又如何?」
「本王说过什么?」李时裕质问穆澜。
「抱歉,穆澜的记性不好,殿下说过什么,穆澜过了就忘记了。」穆澜的回答一样冷淡。
「你……」李时裕只觉得自己的怒意一阵阵的窜了上来。
偏偏站在面前的穆澜就好似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拼了命的挑衅自己,在看着穆澜的模样,李时裕沉了沉,才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穆澜,你是想方设法的要和本王作对是吗?」李时裕冷声问着,「就算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也不能学会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穆澜嗤笑一声,「穆澜觉得,不安分守己的人是四殿下吧。四殿下频繁出入我的居所,这叫安分守己?我就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若是成了太子妃,四殿下见到我要如何尊称于我?」
穆澜从来都知道拿捏人的不痛快,再狠狠的踩一脚。
就好比现在。
果不其然,穆澜的话轻易的激怒了李时裕,但是穆澜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并没安抚李时裕的意思。
再看着李时裕扬起的手,穆澜却倨傲的没任何的闪躲。
这一巴掌下来,穆澜怕自己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就算在原地站着,穆澜都可以感觉的到李时裕掌心里的力道,结果,穆澜在闭眼的时候,这样的力道却忽然消失不见,李时裕也已经敛下怒意,看着看着穆澜。
他的眼神很冷,冷的好似寒冰:「不知廉耻。」
「既然知道穆澜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四殿下又何必这么掉身价的出现在穆澜的面前。难道不怕有朝一日也被穆澜牵连了?」穆澜一字一句的回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说话。
穆澜也不再开口。
但是穆澜眉眼里的驱逐之意就再明显不过了。
两人僵持了片刻。
屋内更是静悄悄的,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让人听的清清楚楚,但是在这样的僵持里,穆澜的不耐烦变得越发的明显。
不是针对李时裕,而是针对现在这样的情况。
说不出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真的是红杏出墙被李时裕逮了一个正着,这样的感觉,让穆澜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在穆澜绷不住开口要赶人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淡淡说道:「把本王的衣裳拿过来。」
「我说了,殿下若是要更衣,穆澜去请容大人。」穆澜没妥协的意思。
「本王让你拿衣裳,你什么话那么多。」李时裕拧眉看着穆澜。
穆澜深呼吸,再看着李时裕,冷笑一声,快速的走到了床榻边,把李时裕的衣裳直接扔到了李时裕的面前。
李时裕拧眉看着穆澜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穆澜,你这样子没一点穆王府千金的模样,反倒是和一般的村妇没任何区别,粗鲁。」
穆澜倒是也不急不躁,看着李时裕:「既然知道我粗鲁,殿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房里,是食髓知味,还是有被虐倾向,喜欢被人粗鲁?」
李时裕:「……」
那是一种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的感觉。
再看着穆澜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李时裕忽然气笑了。
是他夺去了穆澜的童贞。
但是穆澜却丝毫没因为自己的童贞被夺而变得哭哭啼啼的,反倒是冷静的不像一个女人,该怎么做,仍然继续怎么做。
就算是被人拿捏的时候,穆澜都可以冷不丁的反驳的你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这样的穆澜,对于李时裕而言,新鲜又好奇。
似乎他的世界里,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女子。
反倒是穆澜被李时裕忽然而来的笑意弄的微拧起了眉,眉眼里的警惕怎么都藏不住,再看着李时裕慢里斯条的在自己面前更衣,穆澜安静了下,最终也没回避,看着。
一直到李时裕穿戴好,这才从容的朝着穆澜走来。
穆澜的神经瞬间紧绷。
李时裕很快在穆澜的面前暂定,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出乎了穆澜的预料,李时裕的大手很自然的拂去了穆澜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随意的勾过发带,把散落下来的乌黑的发丝扎成了一个发髻。
穆澜全程拧眉。
而李时裕就好似没事的人一样,从容不迫的把衣裳重新整好,一件件的给穆澜套了上去。
和跳舞时候的襦裙不一样,再穿上的衣裳严丝合缝,绝对没任何的肌肤裸出来,一点春光都未外泄。
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越发不解李时裕要做什么。
这人不安排理出牌的时候,完全让人摸不透。
所以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然后穆澜错愕了
那枚找不到的珍珠簪子却忽然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在屋内略显得昏黄的烛光下,珍珠的光泽却变得异常的璀璨耀眼。
穆澜不吭声了。
她大概知道,这枚簪子是什么时候掉的。
是自己翻身跃出宫墙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只是她没注意到。结果这簪子竟然被李时裕重新拿了回来。
穆澜咬着唇,站着。
而此刻的穆澜,一脸的素净,就连头发上的发饰都已经被摘除的干干净净的,唇瓣有之前被李时裕咬破的痕迹,白皙的肌肤因为之前的情动,微微有些泛红。
但这样的穆澜,却让男人足够心猿意马。
李时裕安静在穆澜面前站定。
珍珠簪子重新被李时裕插入了她的发间,穆澜隐约在铜镜里看见自己,不知道是她称了这枚站住簪子,还是这枚珍珠簪子称了自己。
就好似点睛之笔,整个人都跟着明朗了起来。
「你……」穆澜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李时裕倒是冷静的看着穆澜:「穆澜,下次本王再发现你的簪子掉了,后果自负。」
穆澜没说话。
她的余光一直落在铜镜里,看着重新戴在发髻里的簪子,沉默不语。
在铜镜里,倒影着李时裕的脸。
眉眼俊朗,凤眸里就好似藏了世间的星辰万千,明明温柔如水,但在抬眼的时候却显得冷酷无情。
似乎李时裕也注意到了穆澜的眼神,他不经意的回望了一眼。
穆澜慌乱之中抽离了自己的视线,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却在抽离的瞬间,穆澜隐约看见了李时裕一闪而过的温柔。
温柔?
穆澜回过神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当今四殿下,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温柔。
而李时裕已经重新勾起穆澜的下巴,凝视着她,很久才淡淡开口:「看够了吗?」
穆澜佯装不懂:「看什么?」
李时裕也不戳破穆澜,牵起穆澜的手,朝着屋外做去,穆澜拧眉,完全不知道李时裕要做什么。
她的脚步停了下:「四殿下,您要做什么?」
「可以和龙邵云出去喝酒,就不能跟本王出去?」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拧眉,没否认也没承认。
李时裕看着穆澜,忽然低头,凉薄的唇瓣几乎要贴到穆澜的唇上,穆澜下意识的后退,那是一种警惕。
生怕这人忽然再咬自己一口。
之前那样的疼痛感却仍然显而易见。
结果,李时裕就只是淡淡的扫过穆澜的唇瓣,凉薄的唇落在了穆澜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着:「猫去偷腥都知道回来擦干净嘴,你这么聪明的人倒是一点都不懂?」
穆澜看向这人。
「一嘴巴桂花酿的味道。」李时裕冷笑一声,「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桂花酿。」
穆澜嗤笑一声,没说话。
而李时裕松开穆澜,仍然坚定的牵着穆澜的手,继续朝着屋外走去,走到屋外,寒风一阵阵的吹来,之前停下来的雪又开始飘了起来。
李时裕转身,把自己身上的披肩解了下来,重新披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拧眉。
「穆澜,本王的女人,身上只能有本王的东西。」李时裕淡淡开口,却好似在警告穆澜。
穆澜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裕,没说一句话。
李时裕也好似不介意,带着穆澜走了出去。
和之前穆澜一个人从西宫门翻墙出去比起来,和李时裕出门就显得大方的多,容九好似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在宫口等着。
显然门口的侍卫也已经打点好了,大家眼观鼻,鼻观口,就好似没看见穆澜,李时裕扶着穆澜上了车,而后才钻入车内,马车飞快的超前飞驰而去。
马车内的暖炉在烧着,和外面既然是两个温度。
穆澜脱了披风,披风上还带着这人淡淡的檀香味。
她把披风放到了一旁。
李时裕看了一眼,没说话。
马车内很宽敞,车夫的驯马技术也很好,一路上竟然没任何颠簸的感觉,穆澜没问,李时裕显然也没打算开口和穆澜解释的意思。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一直到李时裕喝了口茶,这才看向穆澜:「穆澜,你人在宫内,倒是把宫外的事情也安排的稳稳妥妥的,本王是小看你了。」
穆澜扬眉,皮笑肉不笑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一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时裕笑的意味深长,「从本王手里要走的两间店铺,你倒是能最快时间变成赚钱的店铺,王掌柜混了这么久的老江湖都对你刮目相看。」
「四殿下过奖了。」穆澜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应着。
京都的两家店铺的情况,自然也在穆澜的预料之中,从宫中传出的消息,自然就可以成为那些贵族千金争相追逐的稀罕物。
特别是之前名不见经传的绣房。
她今日在中元节上的襦裙,早就惊艳了时光,在场的人多次打听这是从何而来的衣裳。
穆澜并没隐瞒。
她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
自然绣房的生意纷沓而至,就算是宫内的娘娘也私下叫人出宫,去绣房给自己定了衣裳,谁不想艳压群芳。
但在穆澜的授意下,并不是来者不拒,而是把很大一部分的人挡在了门外,每天接到量少之又少。
很多人不解,但是穆澜还是这么做下去了。
不解的人,自然还有面前的李时裕:「为何不趁着东风扩大绣房,这样才可以一本万利不是?」
「四殿下,人要朝钱看,我要的春秋万代,而非是一时的利益。」穆澜淡淡开口。
李时裕推了一杯茶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没拒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穆澜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她以为自己的茶艺足够精湛,但是在李时裕的面前却显得逊色的多,就算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在李时裕的手中都可以变得让人贪恋。
特别这里还是马车之上。
穆澜没吭声,安静的喝着茶。
斟茶的人变成了李时裕,他看着穆澜来者不拒的样子,倒是淡笑了声:「喜欢本王泡的茶?」
「自愧不如。」穆澜倒是不含糊。
李时裕笑:「下次本王教你。」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交谈停了下来,忽然,穆澜安静了下,眸光看向了矮桌边放的一个药瓶。
穆澜并不会陌生。
那是那天晚上容九送来的避子药。
穆澜轻笑一声,没说什么,很自觉的拿过药瓶,倒出药丸,全程李时裕都没说一句话,安静的看着。
就好似两人无声的默契。
穆澜吞下了药,李时裕这才收回了视线,马车仍然还在平稳的前进。
这之后,两人就再没聊过天。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容九的声音淡定的穿来:「四殿下,已经到了。」
李时裕嗯了声。
而后李时裕掀开马车的门帘,跳下车,他转身看着穆澜,很自然的把手伸了出来,示意穆澜下车。
穆澜就只是看着李时裕没说话,也没把手教到李时裕的手中,而是自己跳下车。
显然,容九已经离开了。
这里安安静静的,白雪皑皑覆盖了大地,周围一片银装素裹,但是却又显得安静而祥和。
穆澜认得这里。
这是京都的北郊。
也是京都最主要的一条河流的起始地。
中元节后的第一天,大周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放一盏河灯,许下自己来年最好的愿望,希望可以随着河流,实现自己的愿望。
有情人的河灯会系上红色的彩带。
如果在下流的时候,被对方拾到,那一生一世就不会分开。
虽然都是传说,但是大周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是三更,所以这里没任何人,一旦天亮的时候,这里的人就会络绎不绝的多了起来,在第一日入夜的时候,这里就会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群。
穆澜知道,是因为每年的中元节后,顾远之和李若兰都会带着穆澜来这里。
但是穆澜也绝对没想到,今日却会是李时裕带自己来这里。
她回过神,才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负手而立,低敛下的眸光若有所思,而后才看向了穆澜:「要不要放河灯?」
穆澜挑眉:「四殿下走了这么远,就为了带我放河灯?」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又笑:「四殿下要放河灯,何必跑这么远的地方,宫内就有专门放河灯的地方。」
「本王成年后,每年都会来这里。因为母妃在的时候,和本王说最多的就是这里,放一盏河灯,能允诺愿望。」李时裕淡淡开口。
「原来四殿下信鬼神传说?」穆澜倒是有些意外。
李时裕笑,并没回答穆澜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母妃说,如果有朝一日,你在意的人不见了,你在这里放一盏河灯,也许有一日,你在意的人就会回来。」
穆澜拧眉。
她安静的看着李时裕。
好似在和是第一次,穆澜在李时裕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而李时裕的手中就和变戏法一样,已经变成了两盏河灯,甚至穆澜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拿出来的。
李时裕留了一盏,把另外一盏河灯递到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阵,李时裕的手也不曾收回,最终穆澜安静的接过河灯。而李时裕已经点燃了自己手中的河灯,轻轻的放入了河中。
河灯在两人的面前,渐行渐远。
穆澜仍然在原地站着。
李时裕没说话,看向了穆澜,好像在示意穆澜。
穆澜轻咳一声,低下头准备点燃河灯,显然这件事不是穆澜在行的,不管怎么取火,河灯就是无法点燃,要么就是被风吹灭了,要么就是在燃起的瞬间又跟着黯淡了下来。
最终穆澜有些恼,跺了跺脚,看起来就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姑娘。
李时裕见着,低低的笑出声。
这样的穆澜,才符合她这个年纪能做的事情。
不然出现在李时裕面前的穆澜就好似一个历尽千帆的女子,冷静的不像话。
他安静的朝着穆澜走去,很自然的把穆澜圈在了自己的怀中:「不是什么都会,显然点个灯就让你这么费力?」
穆澜一愣,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堵坚实又温暖的怀抱。
好似李时裕的出现,彻底的挡去了外面的风霜雨雪,原本怎么都点不亮的河灯悄然无声的点亮了。
在漆黑的深夜里,异常耀眼。
李时裕这才松开穆澜:「好了。」
穆澜愣住,一时没能回过神。
李时裕仍然在很轻的笑着:「想许什么愿,可以写上去。」
「都点了还怎么写。」穆澜拧眉。
「写这里。」李时裕递给穆澜一条红彩带。
穆澜噢了声,被动的接了过来,还真的仔仔细细的拿着笔,在红彩带上写了自己的愿望。
李时裕看了一眼。
穆澜注意到了,拧眉,护着自己的红彩带:「四殿下,没人告诉你不能偷窥别人的愿望,不然就无法实现了吗?」
李时裕挑眉,笑了笑,很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穆澜只写了简单的三个字【愿安遂】。
写完后,穆澜才仔仔细细的把红色彩带扎在了河灯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而后把河灯小心的放到了河中。
没一会,河灯就随着水流流动了起来。
「你绑了结。」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还在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河灯,被李时裕这么一说,拧眉看着这人,然后穆澜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个结是求爱的人才会绑的。
特别是还跟在李时裕的河灯后。
夫唱妇随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四殿下想多了,穆澜并没什么意思。」
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低低的笑了笑,好似也不戳穿穆澜,但是这样的笑声却让穆澜怎么都没办法淡定。
之前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了。
她跺跺脚,干脆朝着马车走去:「现在河灯放完了,四殿下可以放我回宫了吗?要知道,这天都快亮了,再不回去,指不定能出什么事。如果四殿下都不介意的话,穆澜倒是也愿意奉陪。」
穆澜这话倒是说的笃定。
因为她很清楚,李时裕绝对不可能在现在在宫中闹出什么事。
之前的事,就已经足够让李时裕麻烦了。
李时裕嗯了声:「是挺麻烦的。」
穆澜听见这话,知道李时裕愿意离开了,她快速的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但是穆澜没走两步,就已经被李时裕扣住了手,一个反手,穆澜的手就彻底的落入了李时裕的大掌之中。
冰凉的感觉瞬间被温热取代了。
穆澜下意识的挣扎了下,但是李时裕却没给穆澜这样的机会,仍然牵着。
天上的雪花还在飘着。
而河床上的河灯已经渐行渐远,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容九在两人回到车边的时候,就悄然无声的出现:「四殿下,穆小姐请上车。」
而后容九就安静的回到了马车上。
门帘是李时裕打开的,穆澜没让李时裕搀扶,而是自己上了马车,李时裕看着落空的手安静了片刻,最终也没说什么,很快跟着上了车。
马车朝着宫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马车的速度很快,比来时比起来,颠簸了不少。
在天还没亮之前,李时裕的马车已经停靠在宫门口,门口的侍卫仍然是打点好的,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看着李时裕带着穆澜入了宫。
李时裕一路把穆澜送到了西偏殿,但是全程两人都没再交谈。
「进去吧。」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而后才朝着西偏殿内走去。
李时裕一路看着穆澜走入西偏殿,这才转身离开。
很快,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李时裕策马离宫,但是他并没回裕王府,而是去了城内的护城河,很快,在护城河里,李时裕看见了顺水流而来的河灯。
河灯的烛光已经灭了。
但是系在河灯上的彩带却格外的醒目,在黑夜之中,异常耀眼。
他轻笑一声,飞身而起,从河灯上取下彩带,仔细的收入怀中,这才看着河灯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不见。
而后,李时裕转身回了裕王府。
……
第二日。
穆澜仍然是起了一个大早。
荷香仔仔细细的给穆澜梳妆打扮,再看着镜子里的穆澜,忍不住说着:「大小姐,您真好看。」
穆澜笑了笑,没说话。
荷香仔仔细细的给穆澜系上带子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小姐,奴婢忍不住想问,您和四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太子殿下不都已经和皇上说,要立您为太子妃了吗?如果您和四殿下的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那……」
荷香就算再笨,在这样一次次的你来我往你,荷香或多或少的也明白穆澜和李时裕之间并不简单。
而现在的情况下,就好似这样的不简单随时都可以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穆澜听着荷香的话,放下手中的唇纸,低敛下眉眼若有所思,很久,穆澜才抬头看着荷香:「我和四殿下并没什么。」
见穆澜这么说,荷香噢了声,点点头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小姐好了,今儿是在宫内的最后一日,您和太后娘娘请过安,我们就要出宫了。」
穆澜嗯了声,倒是也没说什么。
很快,穆澜站起身,荷香拿过穆澜的披风给穆澜仔仔细细的披好,剩下的东西,荷香也已经收拾好了,唯独昨日李时裕的披风,荷香就放在了外面,并没动。
穆澜很安静的看了一眼,才交代:「让小五把披风送回裕王府。凡事小心点,不要引起事端。」
「奴婢知道了。」荷香应声。
穆澜这才出了门,一步步的朝着凤翔宫走去。
京都下了一夜的雪,宫内的积雪不少,太监们倒是扫出了一条道,但是走起路来,还是显得艰难的多。
穆澜小心的踩在雪地上,穆澜扶着。
比往常多费了一些时辰,穆澜才抵达了凤翔宫。
凤翔宫已经热闹了起来,都是陆续来给太后请安的人。众人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有些谄媚,和之前对待穆澜的冷淡比起来,现在就显得过分热情。
而这样的热情,在这之前是给穆知画的。
穆澜却只是颔首示意,并没矫情也不曾倨傲,安安静静的等着太监的通传。
这一次凤翔宫的太监倒是很快就出来:「穆小姐,太后娘娘有请。」
穆澜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荷香,荷香很自然的把碎银子放在了小太监的手中:「有劳了。」
小太监眉开眼笑的应着穆澜和荷香走了进去。
穆澜看见太后的时候,凤翔宫内刚走出一拨人,太后倚靠在软垫上,好似在闭目养神。
穆澜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拂袖,冷淡的说着。
和之前两日看见穆澜时候的热情比起来,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谢太后娘娘。」穆澜道了谢,而后才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说着,「娘娘,穆澜今儿回穆王府了,所以是特意来和你请安道别的。」
太后的眼皮掀了掀,看着穆澜,口气仍然冷淡:「你倒是有心了。」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太后也没和穆澜开口的意思,倒是吩咐着奴才们做别的事情,完全没理会穆澜,穆澜也不曾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站着。
穆澜知道,太后的脾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昨日李时元立妃的事情。
太后把这件事算在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一直隐瞒了心思,在这里讨好太后和皇后,还有后宫的嫔妃。
甚至是在中元节上私下改了曲目。
明面上不想入宫,但是实则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这个罪名已经先入为主的被太后认定了,穆澜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只会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所以穆澜也没打算解释。
倒是荷香紧张的不得了,不断的看着穆澜,但是发现穆澜毫无反应之后,荷香最终也安静了下来,在穆澜的身后站着。
陆陆续续的宫内来了人。
太后也不曾让穆澜离开,来的人都忍不住看了穆澜几眼,穆澜始终不卑不亢。
偶尔,穆澜可以感觉的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穆澜知道,太后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穆澜岂会慌。
太后是在试探穆澜的底线和脾气,就好似知道穆澜即将要成为太子妃,是否会暴露出真实的面目。
但是对于穆澜而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子妃之位不过就是一个桥梁,而非是穆澜真心想要,自然这一切都不可能撼动穆澜的任何想法。
甚至就在这样的僵持里,穆澜隐隐可以觉察的到太后态度的放软,只是太后仍然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启禀太后娘娘,穆王府侧妃娘娘和怡小姐来了。」小太监来通传。
太后点点头:「传。」
小太监很快就退了下来,穆澜并不意外,仍然安静的站着。
陈之蓉带着穆知画来的时候,穆知画的眼睛仍然红的像核桃,明显就是大肆的哭过,看起来楚楚动人。
穆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但是很快,穆澜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定的站着,就好似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出现,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反倒是太后安抚了几句:「知画啊,来,到哀家这里来,让哀家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穆知画红着眼睛乖巧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不吭不响的,才是最委屈的模样。
这样的模样,看的人越发的心疼。
「行了,指婚这事,都没谱。」太后忽然开口。
穆澜看了过去,陈之蓉和穆知画也显得激动了几分。
太后能说出口,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不免让两人的心思也跟着飘了起来。反倒是穆澜始终安静,就和这件事与自己并没任何关系一样。
「皇子指婚都要到选秀之后,等选秀之后再议。」太后淡淡开口,算是安抚了穆王府的人,「皇上想和穆王府联姻,也死朝中重臣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个决定权不在皇上,而在太子。」
穆知画不敢吭声,就只是这么听着。
穆澜的眉头微拧了起来。
「这太子呢,什么都好,文武双全,唯独立妃这件事不好商量。皇上也拿太子没办法,才会让太子妃之位空了这么长的时间。知画啊,你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太后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的眼眶又跟着红了一下:「哀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但是这朝中的事,哀家插不了手,所以,哀家只希望,不管最后结果是怎么样,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哀家已经禁不起闹腾了。」
穆知画抽泣了声:「嗯,知画知道。请太后娘娘放心。」
「好好,哀家没白疼你。」太后拍了拍穆知画的手,但是也没留着她们母女,「行了,时辰也不早了,马车也在宫外等着了,穆老夫人身体不好,这么折腾了几天,恐怕也是累了,回去好生养着。」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穆知画还趁势说什么,在陈之蓉的眼神里,穆知画把话给吞了回去。
陈之蓉急忙拉着穆知画福了福身,而后匆匆离开了凤翔宫。
一出凤翔宫,穆知画就不满的看着陈之蓉:「娘,你拉着我做什么,你没看见太后都放软了口气,这就证明穆澜那个贱人不是一定有胜算的。而且太后都不怎么理睬穆澜呢,就证明太后也是不喜欢穆澜昨夜的事情,只会觉得穆澜是蓄意为了夺得太子妃之位。」
「你的聪慧都去哪里了?」陈之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穆知画,「你没看见太后娘娘是下逐客令了吗?太后不喜欢穆澜,为什么穆澜还在那站着,而没从凤翔宫离开?」
一句话,让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知画啊,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只要遇见穆澜的事情就彻底的没了分寸。」陈之蓉摇头,「所以你才会把自己的太子妃之位一步步的拱手相让了。」
陈之蓉是过来人,她当然看见穆澜被凉在一旁。
但是如果太后真的厌恶穆澜,就不会让穆澜靠近凤翔宫一步,而不是让穆澜在凤翔宫内站着了。
不管太后是什么想法,但是太后对穆澜特别是真的。
不仅仅是如此,就连穆洪远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在昨天太子说出口后,虽然没当即指婚,但是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时候,陈之蓉第一时间就找了穆洪远,让他去和皇上说,毕竟穆洪远的态度也决定了一切。
如果穆洪远愿意护着穆知画,那么皇上和太子看在穆洪远的关系上,这件事就会再三斟酌。
可是现在,穆洪远却不是这么想的。
陈之蓉自认自己对穆洪远还是有影响力的,结果昨日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穆洪远却不愿意再交谈下去。
这就意味着,穆洪远也认为穆澜成为太子妃,并不是一件不合适的事情,甚至是赞同的。
赞同让穆澜取而代之。
这样的事情,陈之蓉怎么会甘心。
「娘!」穆知画气的跺脚,「那您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回去再说。」陈之蓉没再这里多言。
穆知画几乎是被陈之蓉牵着,走出了凤翔宫,就算是不甘心,穆知画在这样的情况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脾气,什么时候不可以发脾气。
而凤翔宫内
穆澜仍然站着,一动不动。
一直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太后这才看向了穆澜:「行了,你也回去吧。」
「娘娘。」穆澜叫着太后。
太后扶着梅姬的手,站起身,眼神倒是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示意穆澜继续说下去。
她以为穆澜会辩解。
结果穆澜开口:「太后娘娘,保重凤体。穆澜先行告退。」
说着,穆澜福了福身,还真的带着荷香转身就走了出去。
太后看着穆澜转身离开,而后才看向梅姬:「梅姬,哀家这是看不懂了,这穆澜……」
梅姬倒是笑了笑:「娘娘,别看您现在对穆小姐不冷不热的,因为您觉得穆小姐不像她在您面前表现的这么没野心,昨儿太子说的那事,让您对穆小姐有了偏见,所以才冷着穆小姐,但是呢,您这心啊,还是真心喜欢穆小姐的。」
太后哼了声,但是也没说什么。
「这宫中,您看谁能把您哄的好好的,又让您觉得舒服的。奴婢跟着您几十年,穆小姐是第一个人。所以您都能喜欢穆小姐了,更何况是太子。太子喜欢也不足为奇。」
梅姬扶着太后走着,慢慢的说道:「只是这京都上下,都觉得怡小姐才是太子妃的人选,可是太子要真心这般喜欢怡小姐,又怎么可能因为穆小姐的一曲舞就改变了心思呢?」
太后看向了梅姬。
「娘娘,人心都是明镜。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撒谎的。」梅姬笑了笑,「所以这件事也不能怪穆小姐,穆小姐镇有野心的话,那今儿就应该在皇上或者太子那,而不是一大早就在您这请安。」
「……」
「您给穆小姐难堪,穆小姐一句话都没说就承了下来。再说,穆小姐那么多解释的机会,她都没开口过。身正就不怕影子歪,所以,奴婢倒是不觉得穆小姐是这样的人。」
梅姬慢慢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太后听。
太后原本也就是有些不痛快,但是在梅姬的这些话里,太后倒是点点头,看着梅姬:「哀家看,你是真心喜欢穆澜。」
「娘娘,这立太子妃是三个月后的事情,总要等选秀结束了后,选秀穆小姐自然也会来。那时候就会有定数了。」梅姬笑,「就算穆澜真的是太子妃,娘娘也没损失,起码就名正言顺的把穆澜留在宫中了。」
太后点点头。
「有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梅姬安静了下,有些犹豫。
「说。」太后倒是直接。
梅姬这才开口:「奴婢一直觉得,怡小姐和穆小姐比起来,可能穆小姐更合适。奴婢很少看错人,穆小姐的气度放眼这些小姐千金们,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的,她若真的嫁入东宫,以后才是太子的左右手,可以让大周鸿运昌盛。」
听着梅姬的话,太后点点头:「是啊,哀家见到这孩子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绝非一般,你这么一说,哀家这心,也是跟着放了下来。」
「如果三月后,穆澜没成为太子妃,那么太后也可以把穆澜留在宫中,这样奴婢出宫了,也会放心的多。」梅姬笑着看着太后。
太后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她站在原地,看着穆澜的身影从凤翔宫渐行渐远。
……
荷香陪着穆澜走出凤翔宫,才小声的问着:「大小姐,您为何不和太后娘娘解释呢,您要真的嫁到宫中,太后娘娘能帮着您,您的日子就会舒坦很多的。」
穆澜笑了笑:「越解释越乱。太后心中自有明镜,不需要解释。」
荷香似懂非懂。
忽然,荷香又好似想起什么,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大小姐我们要快些走,您这么抢了怡小姐的风头,侧妃娘娘肯定不会等你,就会先回穆王府了。如果您不是跟着穆王府的马车回去,肯定要被人看笑话的。」
说着,荷香的脚步都跟着快了起来。
这午门外面都是人,如果穆澜是一个人走出去的,不要到明日,今日京都的流言蜚语就可以漫步了。
这要传到宫中,还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呢。
越是想,荷香越是着急。
倒是穆澜就和没事的人一样,不紧不慢的:「急什么。」
荷香费解的看着穆澜:「大小姐,您……」
「侧妃不敢走,她会等着我到了才敢走。」穆澜倒是说的自信。
荷香皱眉看着穆澜,穆澜低低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不急,慢慢走。」
见穆澜这么肯定,荷香也不说话了,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宫门外走去。
在快到午门的时候,穆澜的脚步顿了顿。
荷香也跟着停了下来,看清来人,荷香立刻跪了下来请了安:「奴婢见过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李时厉看都没看荷香一眼。
穆澜也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厉王爷。」
相较于荷香的无知,穆澜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可没忘记昨晚是李时厉给自己做的掩护,这才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到西偏殿,而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穆澜不会天真的认为是凑巧在这里遇见李时厉的。
穆澜总觉得李时厉是在等着自己的。
穆澜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时厉,李时厉也端详了一阵,才淡淡开口:「起来吧。」
但是这和面对荷香时候的冷淡不一样,李时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烟火气。看着穆澜的眼神倒是若有所思。
穆澜站起身,也没主动交谈的意思。
「出宫?」一直到李时厉打破沉默。
穆澜嗯了声:「马车在午门等着了。」
李时厉嗯了声,忽然走近了穆澜,穆澜面不改色,但是眉心还是微微的皱了一下,一直到李时厉在穆澜面前站定。
穆澜仍然站着。
「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李时厉忽然开口。
「昨夜谢谢厉王爷出手相助。」穆澜倒是不含糊。
她的眸光看向了李时厉,李时厉也就只是这么看着,手指头忽然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不知道李时厉要做什么。
也不确定李时厉是否能认出自己。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自然不会给自己添乱,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而李时厉好似也没打算说什么,忽然松开了穆澜的手。
「穆小姐发髻上的珍珠簪子很好看。这枚珍珠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是四哥的心头好,四哥费尽人力物力才找来,现在却在穆小姐这?」李时厉冷不丁的开口。
穆澜更是拧眉,完全没想到李时厉竟然认得出这枚簪子。
「本王倒是好奇,穆小姐和四哥什么交情,能让四哥把心头好送了出去。」李时厉淡淡开口,「要知道,四哥每年找寻上等的珍珠都是为了容妃,容妃生前最喜的就是珍珠。」
穆澜有些意外。
「今年容妃的忌日,却没了珍珠祭祀。」李时厉轻笑一声,「穆小姐,嗯?」
而后李时厉一句话都没说,就朝着宫内走去。
穆澜站在原地:「恭送厉王爷。」
她在看着李时厉走远了,这才继续朝前走,但是压在心口的心跳却跟着快了起来,越是这样,越是让穆澜捉摸不透。
这一世的不确定因素,好像随着年轮的变化,变得越来越让人不安了起来。
好似,原本简单的事情被卷入了更多的人,逐渐的复杂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么李时厉在这一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敌还是友?
但起码现在李时厉似乎并没戳穿自己的意思。
穆澜沉了沉,压下心头的不安,快速的朝着午门走去,荷香也紧忙跟了上去,大气不敢喘。
……
两人走到午门。
果不其然,穆王府的马车在午门等着,并没离开的意思,至于王雪霜因为身体不好,她的马车才单独离开。
就连穆洪远都在午门站着。
穆澜很远就能看见,穆洪远面对自己的时候,是笑脸相迎,而一旁站着的陈之蓉虽然在笑,但是就显得虚伪的多。
穆知画一声不吭。
荷香楞了下,小小声的说着:「大小姐,您神了也,王府的马车真的在这里等着您呢。」
穆澜但笑不语。
她安静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荷香踩着小碎步急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马车前,穆澜才福了福身:「穆澜见过爹爹,侧妃娘娘。」
穆洪远笑呵呵的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好好,澜儿起来吧,这早上可是去太后那了?」
「是。」穆澜应声。
穆洪远点点头:「你祖母就一直说你是一个懂分寸的孩子,就算是在宫内,都不忘记每件事做的稳稳妥妥的,这太后难得一个人,这是好事。」
「爹爹过奖了。」穆澜盈盈一笑。
「行了,荷香还不扶着你主子上马车。」穆洪远看向了荷香。
荷香立刻走上前,搀扶着穆澜。
穆洪远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跃身上马。
穆知画越看越觉得不甘心,忽然抢先一步,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不冷不热的看着穆知画:「怡小姐,不知道先来后到?」
「你……」穆知画脸色一变。
穆澜面不改色的看着穆知画,倒是淡淡的笑了笑:「想上马车?」
穆知画被穆澜这么一说,倒是吓了一跳,陈之蓉发现不对劲,立刻走了过来,再看见这样的画面立刻就明白,她笑着看着穆澜;「澜儿,我想这里有误会,知画不是这个意思。」
穆澜很淡的扫了一眼陈之蓉倒是没说什么。
穆知画是被陈之蓉硬生生拉开的,定在一旁:「你跟我去后面的马车。」
「娘!」穆知画哪里肯。
穆澜坐的这辆马车,是王府嫡女才能坐的,来的时候,是陈之蓉和穆知画坐的,穆澜则是在队伍的最尾端。
而现在,穆澜凭什么和自己换了位置。
午门人来人往都是人,每个人都看在眼中,她穆知画以后还拿什么在宫中立足。
陈之蓉警告的看着穆知画:「你跟我上车,再闹下去大家都会难看。」
说着,陈之蓉看着一旁的奴才,厉声喝道:「还不带怡小姐上车。」
奴才回过神,立刻半强迫的带着穆知画朝着后一辆车马走去,穆知画看着穆澜的眼神几乎是怨恨的。
但是穆澜却全程没在意,微微对着陈之蓉颔首示意后,这才在荷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荷香安静的关上了马车的帘子,车夫很快就架车朝着穆王府走去,荷香安静的跟在马车外。
马车内,穆澜在闭目养神,全然并没因为现在的胜利而显得得意。
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上一世,这些人欠她的,她会一件件的讨回来。
……
马车在京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了在东边的穆王府。
在马车停稳的时候,荷香立刻走上前,掀开帘子,让穆澜下马车,穆澜扶着荷香这才慢慢的下了马车。
一直到穆澜站稳,荷香才松开穆澜。
陈管家早就领着奴才们在门口跪着:「奴才见过王爷,大小姐。」
穆洪远威严的点点头,陈管家这才起身,穆澜倒是那就的跟在穆洪远的身后,穆洪远很自然的和穆澜聊着天,问的都是一些关心穆澜的话。
穆澜淡定从容的应着穆洪远。
穆洪远看穆澜是越看越喜欢。
反倒是随后而来的陈之蓉和穆知画,穆洪远就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两句,心思全然不在两人身上。
陈之蓉好几次想开口,但在穆洪远的眼神下,陈之蓉到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穆澜站在穆洪远的边上。
父慈女孝。
这样的画面,总让陈之蓉觉得恐慌,好似看见了当年被穆洪远恩宠着的洛雪,不管她用尽什么方式,都没办法挑拨穆洪远和洛雪之间的感情。
陈之蓉也有些乱了。
她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带着穆知画匆匆回了屋。
一进屋门,穆知画把能摔的东西都摔的彻底。
陈之蓉阴沉的看着,忽然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穆知画被吓倒了。
这么多年,陈之蓉不曾这么训过自己,穆知画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的站着,但是脸上的委屈和哭红的双眼却也仍然明显。
「你想要太子妃之位,现在只能铤而走险。」陈之蓉一字一句的交代着穆知画。
穆知画压低声音:「让大哥杀了穆澜不就好了。」
「穆澜真的这么容易死,你认为穆澜现在还能回到府中吗?」陈之蓉说的直接。
穆知画不吭声了。
穆澜就好似一条九命怪猫,明明已经到了鬼门关门口,穆澜竟然都能死里逃生,而且是一次次的,就算是死里逃生,穆澜也要顺便把他们都拉下水,这简直让穆知画不能接受。
在宫内,穆战天派去的八个大内高手,竟然没要了穆澜的命,反而是他们命丧黄泉。
所以就算是穆战天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穆澜就和迷一样,完全让人摸不清。
「娘,太子的心思现在根本不在知画的身上。」穆知画委屈的开口。
「你这肚子要争气点,怀上小皇子,娘就能去找皇后和太后娘娘,这样您的太子妃之位就保住了。」陈之蓉冷静的交代。
穆知画愣住了,然后红着脸看着陈之蓉,这才说:「太子每次来后,都会让人给我送避子汤,我想过不喝,但是来的人都会盯着我喝完,才会离开的。」
这个方式,穆知画不是没想过。
跟着李时元两年来,李时元虽然允诺过太子妃之位是穆知画的,但是穆知画却从来没能摸得清李时元的想法。
若即若离。
看似宠爱,但是身为女人的敏锐,穆知画很清楚,自己不过就是李时元的一颗棋子,只是现在受恩宠,不代表一辈子受恩宠。
所以穆知画都在顺着李时元,在李时元的面前不敢有任何的小性子。
陈之蓉的提议,穆知画也想过,但是李时元却不曾给穆知画这样的机会,一次都不曾有过,只要李时元派人送来避子汤,那么穆知画就不可能有怀上身孕的机会,更不可能母凭子贵。
陈之蓉听着穆知画的话,倒是镇定:「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下次太子来的时候,你一切照旧就是。距离选秀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没到最后,都不是定数。」
穆知画连声点头。
陈之蓉仔仔细细的交代。
屋内的烛光闪烁,屋外却是一片白雪皑皑。
……
穆澜回到府中,并没第一时间回落雪楼,而是带着荷香去了祠堂。
「大小姐,您现在要去见老夫人吗?」荷香问着,「您大可休息了再过去,老夫人不会怪罪的。」
「不,现在就要去。」穆澜说的直接,「老夫人在等着,虽然老夫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如果现在不去,老夫人会和太后一样,认为太子开口要立我为妃,我在持宠而娇,对我并没任何好处。」
穆澜安静的解释,荷香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大小姐,您的心思真细腻。」
穆澜笑了笑。
很快,穆澜带着荷香就已经站在祠堂门口,李嬷嬷看见穆澜的时候倒是不惊讶,笑着问着:「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听闻祖母回来的路上有些头疼脑热,所以我过来看看祖母。」穆澜安静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李嬷嬷冲着穆澜笑了笑:「那大小姐在这稍等片刻,容奴才去禀告下老夫人。」
「有劳李嬷嬷了。」穆澜点点头,而后安静的在原地站着。
不到一会的功夫,李嬷嬷就已经折返了回来,笑盈盈的把穆澜迎了进来:「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穆澜颔首示意,这才跟着李嬷嬷朝着屋内走去。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荷香和李嬷嬷很自然的停了下来,李嬷嬷敲了敲门:「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而后,李嬷嬷才推开门,穆澜提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老夫人换了便服,在软塌上坐着,穆澜走了过去:「祖母,澜儿来给您请安了。」
王雪霜看着穆澜,倒是和蔼的笑了笑:「澜儿倒是有心了。还惦记这我这把老骨头。」
「哪里的话,这都是澜儿本分内的事情。」穆澜不卑不亢,而后她才淡淡的转移了话题,「澜儿回来的路上听说祖母头疼脑热,先行出宫了,所以澜儿回到王府马上就来了,想着给祖母按摩,看看能不能缓和。」
「好好好。」王雪霜笑的和蔼。
穆澜很快站起身,力道恰到好处的给王雪霜按摩着。
王雪霜闭着眼睛,在穆澜的手中倒是觉得缓和了很多,但是两人却谁都没提及太子要立穆澜为太子妃的事情。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以了。」王雪霜好似迷迷糊糊睡了一阵,这才阻止穆澜继续按下去。
穆澜倒是不矫情,松了手,但是却仍然安静的站在一旁:「回头我炖点安神的汤,让荷香给您送过来。」
王雪霜听着,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没挪开分毫。
穆澜也没回避王雪霜的眼神。
「穆澜啊。」王雪霜这才叫着穆澜的名字,「若是今后入了宫,宫内可不比王府,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凡事皆要小心谨慎。我这把老骨头,是没多少好日了,也不能事事面面俱到顾及周全了。」
「穆澜谨记祖母的提点。」穆澜应声。
王雪霜点点头:「我倒是想留在府中一些时日,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祖母,穆澜不管在哪里,都会记挂这祖母。」穆澜说的很是平静。
王雪霜笑出声,拍了拍穆澜的手:「行了,你有这心就行,在宫内几日,你每天早出晚归,也是疲惫,先回去好生休息着。有些事,我看在眼中,不曾干涉,你可知道为何?」
穆澜倒是不动声色的应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下王雪霜倒是惊讶了。
「祖母明察秋毫,很多事逃不过祖母的双眼。祖母不管对于穆澜而言并不是坏事。就像祖母说的,穆王府和宫里比起来,就显得简单的多,如果澜儿连穆王府都待不下去,那么在宫中更是会吃尽苦头。」
穆澜倒是三言两语把王雪霜的意思说了明白,不矫情。
王雪霜点点头:「你和你母妃十成十的相似,但是和你母妃比起来,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万千星辰在你的面前,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祖母谬赞了。」穆澜倒是不骄傲。
王雪霜在看着穆澜的眼神变得认真的多。
穆澜没开口,安静的等着王雪霜说下去。
「穆澜,中元节那一舞,对你动心的可不止太子一人。若你只是在东宫,我想以你的本事还能游刃有余,若是入了皇上的后宫,那就……」剩下的话,王雪霜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多人没看透的事,不代表王雪霜没看明白。
为什么李时元提出的时候,李长天却没第一时间答应,因为李长天的心思也在穆澜的身上,所以才押后到选秀之后再议。
选秀的时候,李长天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穆澜留下来。
虽然王雪霜动过这个念头。
但现在,王雪霜却已经全然推翻了。
穆王府要安好,穆澜就不能入后宫。入了后宫,不管是牵连什么,都可以引起巨大的风浪。
那就会冲着穆王府来。
可王雪霜却已经没了把握,毕竟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从来没人猜得透。
穆澜听着王雪霜的话,倒是淡定的看着:「祖母的教诲,穆澜记住了。」
多余的话,穆澜没说,但是看着王雪霜的眼神却显得格外的镇定,王雪霜也没再多问,点点头:「行了,回去休息吧。」
「那穆澜明儿再来给祖母请安。」穆澜福了福身,有仔细的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王雪霜看着穆澜离开,很久才叹了口气:「你说,穆澜对于穆王府是福还是祸?」
李嬷嬷想了想才说着:「大小姐是个聪明人。」
王雪霜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祠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
几日后
穆澜自从回到穆王府,倒是安安分分的在穆王府内,就和从前一样,一早给王雪霜请安,在陪王雪霜用过早膳后,就回了落雪楼,足不出户。
偶尔穆洪远会来找穆澜,但也仅仅是聊上几句,穆洪远就会离开。
但是这样的聊天里,字里行间提及的都是入宫后的事,就好似笃定了穆澜一定会嫁入东宫。
只是在穆洪远提及的时候,穆澜并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安静的听教,所以穆洪远说了一阵,也觉得无趣,就起身离开了。
但是中元节后,王府上下的人,是清清楚楚的可以感觉的出来,穆洪远对穆澜的偏爱和关心。
反倒是对侧妃一房的人,淡漠了很多。
加上穆澜回到穆王府为人处世一直都深的人心,自然下面的奴才们对穆澜也越发显得尊重了起来,穆澜在穆王府内倒是如鱼得水。
穆澜也并没因为此,就显得自满,就如同最初一样,始终低调。
让穆澜觉得奇怪的反倒是陈之蓉也跟着低调了起来。
但是穆澜不认为陈之蓉的低调是妥协了现状,而是在蓄谋什么。穆澜不想费心思去想,对于穆澜而言,陈之蓉不会在这一世再蹦跶多久的时间了。
一个能在她母妃的饭菜里常年下毒,甚至在母妃怀着自己的时候,也从来都不曾停止过。
若不是如此,穆澜出生后也不会一直体弱多病。
体内的毒素却常年不能清除。
如不是顾远之以毒克毒,恐怕现在早就没穆澜这个人的存在了。
洛雪当年受的苦,穆澜自然会一一讨回。
先前留着陈之蓉,自然有穆澜的道理,要一个人死,不能让这个人死的痛快,而是在颠沛流离和所有人异样的眼神里,渐渐的死亡。
就如同猫抓到老鼠后,并不会第一时间吞噬老鼠,而是把老鼠逗弄致死,再慢慢。
穆澜微眯起的眼眸,带着一丝的残忍。
但是表面,她却始终波澜不惊。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卷,不动声色。
没一会,荷香推门而入,端着小点走了进来:「大小姐,这是宫内送来的,说是太子让人亲自送来给您的,彩虹玫瑰糕,外面想吃还吃不到呢。」
话音落下,荷香就把一叠小点放在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放下书卷,不动声色的看着,倒是没动。
反而是荷香在一旁解释着:「大小姐,我听说这是太子亲自吩咐御厨做的,又快马加鞭的让人送到王府给您,现在都还热着呢。」
彩虹玫瑰糕送到的时候,别说艳羡了多少人,府里的丫头们都在说这件事,说到穆澜的时候,眼中别提多羡慕了。
「还有,侧妃娘娘和怡小姐也知道了,小姐你是没看见,怡小姐当场就气的转身走人了。」荷香说到不免有些得意,「看见怡小姐气死了,奴婢也开心呢,谁让怡小姐就给小姐找麻烦。」
……
荷香咋呼的把外面发生的事都和穆澜如实的汇报了。
穆澜挑眉,百无聊赖的拿起一块彩虹玫瑰糕,但是并没送入嘴里,就只是放在面前端详了起来。
穆知画是要嫉妒。
就算是上一世,李时元把穆知画捧在手心宠着,都不曾亲自让人送来这些东西讨好穆知画。
因为李时元知道,穆知画不需要讨好,他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穆知画心悦诚服。
而穆澜则相反。
穆澜在李时元看来,就是一个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人,绝非是穆知画这般主动攀炎附势的人,所以李时元才在不断的讨好穆澜。
李时元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须做到这样。
既然做了,又哪个女人不会心动。
穆澜冷笑一声,彩虹玫瑰糕随意的被放回了餐盘之中。
好像对这一切并没太大的兴趣。
「大小姐,您不喜欢吃?」荷香楞了下,有些意外。
彩虹玫瑰糕是京都的一道特色,但是做的最好的就是宫中的大厨,能吃到这个彩虹玫瑰糕的,除去宫内的人,外面的人是绝对没可能的。
明明上一次去茶馆的时候,穆澜还点了彩虹玫瑰糕,显然很是喜欢。
穆澜挥挥手:「我不饿,你若是喜欢的话,你就拿去。」
荷香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穆澜肯定的点点头,荷香这才欣喜的接了过来。
穆澜看着荷香吃的开心,倒是也没说什么低头重新看着手中的书卷,但是穆澜仍然有些费解,按穆澜对李时元的了解,在东西没到手之前,这种能讨好人的事,李时元会亲自来。
下重饵,才会钓大鱼。
而意外的,李时元竟然没来,这有些让穆澜觉得费解。
不是期盼,而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酝酿。
但偏偏穆澜算不出来。
沉了沉,穆澜把这样的思绪抽了出来,没再多想。
忽然,穆澜安静了下,锐利的看向了窗外,而后她站起身,走到窗棱边,一只鸽子停了下来,穆澜喂了点食物,而后取下了鸽子上的脚环,拿出里面的字条。
里面就只有一个字,是王掌柜的字迹。
【归】
除此之外,再没任何的字眼。
这让穆澜的眉眼微眯了起来,在思考这个字下的深意。
从宫内回来到现在,穆澜并不曾去过商铺,但是商铺的情况,不代表穆澜不清楚,因为王掌柜会每天飞鸽传书把进展都如实的汇报给穆澜。
穆澜要交代的事情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告诉王掌柜。
这期间并没出现任何的问题。
而商铺越发的走上正轨,王掌柜忙碌的程度也可想而知。而现在却冷不丁的忽然传了这么一张纸条。
和王掌柜接触一段时间来,穆澜倒是了解王掌柜的为人。
这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提及任何不相关的事情,王掌柜能处理的事情,也不会拖延到穆澜手中来处理。
而现在
是出事了吗?
如果出事的话,李时裕和穆战骁也不可能没任何的动静,穆澜不是没想过这其中是否有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穆澜很明白,于情于理自己是应该去商铺走一趟,飞鸽传说不可能把每一件事都事无巨细的表达清楚。
但是穆澜却更清楚自己为什么这几日在穆王府内足不出户。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单纯的在躲着李时裕。
那种忽然而来的暧昧的感觉,让穆澜见到李时裕的时候容易分神,在这样的情况下,分神对于穆澜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危险。
何况,李时裕的心思穆澜很明白。
只要她嫁入东宫,她和李时裕就绝对是对立面上的人,不可能是友,只会是敌。只是穆澜手中的利刃在这一世不会对着李时裕的胸口刺去而已。
沉了沉,穆澜站起身。
她把鸽子放了回去,而后把纸条烧成灰烬。
荷香也已经吃完了彩虹玫瑰糕,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的,再看着穆澜站起身的模样,荷香楞了一下:「大小姐,您要出去吗?」
「在府内待久了,有些烦,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穆澜冲着荷香笑了笑。
荷香立刻哦了一声:「奴婢马上给你梳妆打扮。」
穆澜倒是没拒绝。
荷香给穆澜换了轻便出门的衣服,把发髻随意的扎了起来,略施粉黛,并没浓妆重彩,但是在这样的慵懒里,却仍然挡不住穆澜眉眼之间的明艳。
「大小姐,您真好看。」荷香每一次都忍不住开口。
穆澜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在起身的时候,荷香从首饰盒里取出了珍珠簪子,插入了穆澜的发髻:「大小姐,这个簪子最适合您了。简单典雅又好看。就只要一枚簪子,就足够了,别的发饰都显得累赘了。」
荷香仔仔细细的看着铜镜里的穆澜,再给穆澜调整着簪子的位置。
穆澜也看向了铜镜,最终眸光落在簪子上的时候,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藏在宽袖里的手指紧了紧。
「大小姐,是奴婢弄痛你了吗?」荷香也有些吓到了。
穆澜摇摇头:「没有,把这个簪子给换了吧。」
「啊?」荷香楞了一下,「但是这个簪子很好看啊。」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荷香,荷香吐了吐舌头噢了一声,就立刻把簪子给穆澜换了下来,重新搭配了两个头饰。
穆澜站起身就直接走了出去。
珍珠簪子搁置在梳妆台上,荷香匆忙把簪子收好,这才跟上了穆澜的步伐。
两人很快的离开了穆王府。
……
穆澜并没着急去商铺,而是在京都的集市上转了一圈,在茶楼里喝了一会茶,茶楼所在的地方,都是京都最为热闹的地方。
所有的小道消息和野史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而茶楼的评书绘声绘色说的就是忽然崛起的两间商铺,把商铺的主人形容的神乎其胡,下面的人也挺的津津乐道的。
穆澜就只是安静的喝茶。
荷香在一旁站着,也听的入神。
一直到评书的人说完,穆澜付了茶钱,这才带着荷香走出茶楼,在茶楼外望去,就可以清晰的看见商铺内的情况。
人头攒动。
荷香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真的厉害。现在这两间商铺他们都说是日进斗金呢。多少人排着队想要。别家的商铺都气的面色发白,眼红也没办法呢。」
荷香自然知道商铺是穆澜的。
穆澜轻笑一声,这才绕到商铺的后门,从侧门走进了商铺的后院。
后院内的绣娘在认真的绣着,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穆澜并没开口,只是扫了一眼,就悄然无声的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的厢房,王掌柜已经接到消息,在厢房内等着穆澜了。
看见穆澜推门而入的时候,王掌柜立刻起身请了安:「奴才见过大小姐。」
穆澜嗯了声,坐了下来,王掌柜按照穆澜的习惯,把她喜欢的茶叶和烧开的水摆好。
这已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穆澜认真的泡茶,王掌柜也安静的和穆澜汇报了这几日来的事情,顺便把账目拿给穆澜过目。
穆澜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置一旁:「这些事,王掌柜处理就可,我很放心,并不需要事事和我汇报。」
王掌柜应了声,才把账目收了起来。
穆澜给王掌柜斟茶,而后自己拿起茶杯闻了闻,这才小口的喝了起来,但是穆澜的眼神却始终落在王掌柜的身上。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撇,王掌柜却显得冷汗涔涔的。
「王掌柜飞鸽传书让我来店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穆澜淡淡开口问着,明明平淡的语调里,却带着不寒而栗的威严。
王掌柜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显得再尴尬不过。
忽然,穆澜放下杯子,看向了厢房的入口,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李时裕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门口。
王掌柜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大小姐,您和四殿下聊着,奴才下去看看,这几日的客人太多了,恐怕下面的奴才招呼不全。有事的话,您随时叫奴才。」
说完,甚至不等穆澜回复,王掌柜就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
厢房的门重新被关上了。
看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王掌柜做事从来都不是没头没脑的人,今天的飞鸽传书显然就是李时裕的意思。
穆澜清楚,李时裕也知道自己在躲着他。
但是就算是现在,穆澜见到李时裕也没主动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四殿下。」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时裕倒是也不客气,在穆澜的对面坐了下来。
而后,李时裕很自然的接过了泡茶的事,穆澜也没拦着,把手中的东西交出去后,就很自然的低头看着账目,没打算和李时裕交谈的意思。
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安静的泡着茶。
很快,阵阵茶香传了过来。
穆澜总觉得同样的茶,在李时裕的手里就能变出不一样的味道,自己和李时裕比起来还是逊色了点。
一直到李时裕把茶杯斟满放在了穆澜的面前,他低沉的嗓音才安静的传来:「你在躲本王?」
「呵呵……」穆澜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才继续说着,「四殿下想多了,我何必躲着四殿下,难道从刚从宫中回来,不应该在王府里多待几日吗?一回来就出来走动,不怕目标太大?」
穆澜的回答有理有据。
李时裕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也没说话。
穆澜也不在意李时裕信了还是没信,低头拿着笔就在账目上做了几个记号,李时裕倒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圈的都是几个人名。
他无奈的摇头,莞尔:「穆澜,你这一心二用是跟谁学的。这边和本王说话,另外一边倒是一点都不耽误事。」
「时间多宝贵。我难得出来一趟,还要陪着四殿下聊天,不分神,怎么把手里的事情做完?」穆澜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然快速的在账目上做着各种各样的记号。
倒是李时裕也没拦着,只是把穆澜喝空的茶杯斟满。
穆澜也没矫情,李时裕斟满,她就会继续慢慢的喝着。
「和本王说说,回王府都做了什么?」李时裕忽然开口问着。
穆澜面不改色的说着:「请安,吃饭,睡觉,看书。」
「这么老实?」李时裕挑眉。
「不然呢?」穆澜皮笑肉不笑的,「穆王府就那点大的地方,转来转去就是那几张面孔,四殿下指望我能翻出什么水花?闹出点什么事?」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穆澜微眯起眼,但也只是一下,穆澜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现在对于穆澜而言,猜不透的事情就不用去猜,这个世界上没不透风的墙,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又何必现在自己费尽心思的去猜这些,伤深。
而后的很长时间里,李时裕和穆澜都显得安静,就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光,大家各自占据一个位置,处理自己的事情,谁都不曾打扰谁。
一直到用膳的时间,王掌柜才出现在厢房内,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午膳端了上来。
满满的三个托盘。
菜色很丰富,但是却很精致小巧,分量也只是两人份的,刚刚好。
他默不作声的在桌子上摆好餐盘,就立刻安静的退了下去。
厢房内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穆澜安静的看了一眼,李时裕已经站起身:「先用膳。」
穆澜拧眉。
「怎么,和本王用膳不乐意?」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没什么不乐意的。」
不就是用膳么。他们肌肤之亲都有过,又何必矫情这些事,确确实实没任何意义。
所以穆澜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了桌子边,李时裕已经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安静的夹着菜,斯文的吃着,并不显得急躁。
穆澜没看李时裕,低头吃着自己碗中的食物。
在穆澜的筷子伸向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准备夹住红烧肉的时候,李时裕的筷子恰好的探了过来,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李时裕的筷子没动,穆澜也没动。
等穆澜回过神的时候,她立刻把筷子抽了回来,佯装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李时裕看着穆澜抽出的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穆澜有些憋气的问着。
话音才落下,那块红烧肉已经被李时裕夹到了穆澜的碗里:「吃吧,御香楼的大厨做的红烧肉味道一直很好,绝对不输给宫内的御厨。自古高手在民间。」
那是被李时裕碰过的。
再看着红烧肉,穆澜不吭声了。
「不是想吃?」李时裕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带着一丝的挑衅,穆澜有些不服气,愤恨的咬着到嘴的红烧肉,就好似咬着李时裕的肉在泄恨。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好似在嘲笑穆澜孩子气的举动。
穆澜越发显得恼怒了起来。
因为过大的力道,红烧肉的酱汁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穆澜来不及擦,李时裕已经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帮穆澜把唇角的酱汁给擦拭干净了。
穆澜愣住,白皙的肌肤有些微微的泛红,滚烫的吓人。
李时裕看着穆澜,常年握剑的手带着厚茧,捏住了穆澜的下巴,轻轻的勾了起来。
「四……」穆澜才刚刚开口。
然后
李时裕就已经低头亲了上来,把穆澜唇边残留的气息给吞噬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瞪着眼,想反抗,但是却又因为拿着碗筷,彻底的动弹不得。
「闭眼。」李时裕命令。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的命令,仍然瞪着眼看着这人,李时裕被穆澜气笑了,松开了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松开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但是她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裕。
「穆澜。」李时裕叫着名字的名字,「你说你是不是能破坏气氛?太子就怎么能看上你这个脾气臭,骨头硬的女人?太子知道你现在这种脾气吗?」
穆澜回过神,压低声音,继续低头吃着饭。
但是再好吃的菜色在这一刻都如同嚼蜡。
她瓮声说着:「不劳四殿下操心,这是我的事情。」
李时裕轻哼了声。
穆澜是没想到李时裕这么好说话,但是穆澜也没多想,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起码在李时裕面前,穆澜不想彻底站不住脚。
她逼着自己把注意力看在了面前的精致的菜色上,看着那被烧的鲜红可口的红烧鱼,穆澜却微微拧眉。
鱼,穆澜一直喜欢。
但是对于剔骨,穆澜却很是厌恶。
说不出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麻烦。在顾府的时候,李若兰和顾远之疼着自己,会把鱼骨剔出来后,才给穆澜。
但是后来穆澜回了穆王府,就再没有人给自己剔骨了。
再后来嫁到东宫,穆知画不知道从何得知穆澜不会剔骨的事情,就特意让御厨烧了鱼刺极多的鱼,让她在李时元的面前,丑态尽出。
那时候的李时元是嫌恶到了极点。
从那之后,穆澜几乎不曾再碰过鱼。
就算到了这一世,好像只停留在了前世最惨的记忆里。
穆澜有些出神。
李时裕却好似看出来了:「你喜欢吃鱼?」
「没有。」穆澜很快回过神,不冷不热的应着。
李时裕沉了沉,没说什么,很自然的把鱼夹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穆澜拧眉,但是也没说什么。
然后穆澜就看见了,李时裕在把鱼肉一块块的剔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放在干净的盘子里,一直到把一大块鱼肉清理干净,这才把剔骨后的鱼肉浇上酱汁,送到了穆澜的面前。
「行了,试试看,松子鱼也是御香楼的名菜,既然点了,那就试试看。」李时裕淡淡的开口,并没戳破任何事。
穆澜愣住。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剔骨好的鱼肉,没说话。
李时裕挑眉:「是要本王喂你,你才吃?」
眼见李时裕真的要把筷子伸了过来,穆澜这才回过神:「不用,我自己吃。」
李时裕的筷子又悄然无声的收了回来,穆澜很安静的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鱼,虽然她面无表情的,但是内心却好似被人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穆澜的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李时裕的脸上。
入眼的是这人举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在放下手的瞬间,露出来的面部线条,就显得棱角分明。
凌厉之中自带一股风流。
「在看本王?」李时裕忽然转头。
穆澜看见被李时裕发现了,她倒是淡定的笑了笑:「四殿下生的好看,难道还不允许人看?」
「现在倒是夸本王?」李时裕似笑非笑的。
穆澜嗯了声,面不改色的挪回了视线,而后又安安静静的把一盘鱼吃的干净。
李时裕看了一眼。
修长的手指很自然的继续给穆澜继续剔骨。
穆澜也没开口。
有人伺候,有何不好。
何况,还是李时裕自愿的。
一顿饭倒是不好不坏的吃完了。在李时裕放下筷子的瞬间,王掌柜就好似能提前预知一般,立刻出现在厢房内,把厢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残留的味道都不存在,重新燃起了淡淡的檀香味。
在王掌柜进来的瞬间,穆澜已经恢复了淡漠,安安静静的看着账本。
李时裕也没说什么。
就好似之前那样的亲密,不曾发生过,甚至两人都没交谈过。
……
太阳快下山之前,穆澜才起身离开了厢房,带上面纱去了后院的绣房,李暮和李艳在指导绣娘,穆澜安静的看了一阵,李暮和李艳发现了穆澜,立刻过来请了安。
穆澜点点头,看着绣娘手中的绣画时,轻声指点了几句,绣娘顿时茅塞顿开。
再下针的时候,就显得截然不同了。
李暮和李艳看着,不免心生佩服,和穆澜交谈了几句,问的都是绣法上的事情,穆澜倒是事无巨细的回答了两人。
穆澜在绣房待了一个时辰,把每一件绣品都仔仔细细的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了,这才重新交回到李艳和李暮的手中。
「记住,现在来绣房的客人都是得罪不得的。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奴才来,这奴才的背后可能代表的都是一股势力,所以要好生伺候着,不能怠慢。如果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让王掌柜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先拖着。」
穆澜仔细的交代,面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千万不要擅自做决定。还有,不要对外说出任何的事情,不然的话,恐怕是引来麻烦的。」
「奴婢知道了。」李暮应声。
李暮和李艳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穆澜不需要多费心的嘱咐什么,她们都可以处理的很好。
穆澜自然也不要再说什么。
很快,两人亲自把穆澜送了出去,但是两人也只是送到侧门,就转身回了小院内。
穆澜走出侧门,并没马上摘除面纱,荷香安静的跟着。
结果,穆澜走到拐角口,就看见李时裕在原地站着,马车停靠在一旁。
穆澜安静了下,没说话。
李时裕倒是平静的说着:「本王送你回去。」
穆澜沉了片刻,而后看着荷香:「你先回去,在王府等我,我很快就到。」
荷香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应声,匆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而后,穆澜才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李时裕很自然的伸出手要扶住穆澜,穆澜却好似没看见,自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李时裕低头看着落空的手心。
很快,李时裕也钻入马车内。
容九扬鞭敲打了一下马儿的背部,马儿吃痛就在京都的集市走了起来。
马车内倒是安安静静的。
李时裕和穆澜谁都没开口说话。
一直到马车在穆王府前面一个路口的时候,穆澜却忽然开口:「四殿下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穆澜没让李时裕再送下去,但是穆澜也没多解释,这些话不需要穆澜多说,李时裕都应该很清楚,如果是他一路送着自己回穆王府被人看见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这些日子来,虽然李时元不曾来过穆王府,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元的人,仍然不断的在穆王府出现,不来,不代表穆王府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就好似穆澜出府,不会马上到商铺。
就算去商铺也是从后门进,而非是正门进入。
这样李时元的人回去汇报的时候,也不会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除非是李时元起疑了,不然的话,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还是相对安全的。
而李时裕也只是嗯了声。
马车就已经路边停了下来。
穆澜自己下了车,李时裕并没送穆澜下车,穆澜也没看李时裕,她低头,快速的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走去。
在穆澜下马车的瞬间,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腕。
有些用力。
穆澜拧眉,看着李时裕,表情却始终镇定:「四殿下如果有事吩咐的话,大可开口,没必要动手动脚的,这可不是穆王府,也不是商铺,人多眼杂,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穆澜是在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笑了笑:「是怕被太子的人看见?还是怕别的?」
穆澜只是掀眼皮看了一眼,懒得理睬李时裕,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攥着穆澜手腕的手也不曾松开。
两人僵持了一阵。
而后,李时裕才淡淡开口:「穆澜,乖一点,老实一点,本王的脾气不太好,不要一直挑战本王的底线。嗯?」
「穆澜知晓了。」穆澜倒是合作的应声。
李时裕挑眉看着穆澜,穆澜动了动手腕,示意李时裕松开自己,拧着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的不耐烦,李时裕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不松手,穆澜头上的簪子会毫不客气的再刺入自己的胸口。
除去和李时元较量里失手。
穆澜是第一个能拿着簪子,伤到自己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这么乖?」李时裕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穆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时裕:「四殿下,我的脾气也不太好,不太顺心的时候,下一次簪子可能就不是刺在胸口,或者就要再深几分了。」
这话算是警告。
李时裕彻底的失笑出声,而后松开了穆澜,穆澜看着李时裕没说话,快速的转身离开。
李时裕在原地看着,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这才悄然无声的离开。
「太子那边,没本王的命令之前,声东击西的让太子忙着。」李时裕淡淡开口,吩咐着容九。
容九应声:「奴才知道。」
而后,李时裕也没再说什么,穆澜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李时元没机会去找穆澜,在宫内,李时裕微微露了一些马脚,让李时元忙的没空去找穆澜的麻烦。
但李时裕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三个月后就是选秀,他个穆澜的关系如果在三个月内没转变的话,那么……
沉了沉,李时裕没再说什么,眸光渐渐的敛了下来。
马车重新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市集的尾端。
……
又是几日。
穆澜倒是不像刚回穆王府的时候安分守己,恢复了最初一样,隔一天会出一次穆王府到商铺去查看情况,但是为了躲开李时元的眼线,穆澜不会直接到商铺,而是和王掌柜约在茶楼。
自然也不例外,李时裕每天都会准点出现。
两人好似也恢复了最初的默契,谁都不曾打扰谁,李时裕做事也不避讳着穆澜,甚至有些机密的事情是当着穆澜的面直接说的。
反倒是容九和容寺看着穆澜总有些小心谨慎。
穆澜全然没在意,只是安静的低头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声不响的。
一直到容九容寺离开,李时裕才忽然开口:「你最近为何频繁出入北巷的那家药铺?」
穆澜安静了下,面不改色的应着:「给祖母抓药。那家医馆很出名,四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正好医馆开的药房,祖母用的合适,自然出门就要过去走动走动,有何不妥?」
穆澜反问的理所当然的。
李时裕看着穆澜,眼神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穆澜面不改色。
「穆澜。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本王的事情。」李时裕淡淡开口是在警告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佯装不明白:「我能瞒着四殿下什么事?就连外面藏着的这点事,四殿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父皇这几日的身体每况愈下,宫内的御医束手无策。」李时裕看着穆澜,一字一句的说着。
穆澜嗯哼了声:「然后呢,皇上龙体有恙,和我有什么关系?四殿下总不能认为皇上身体有恙是我所为吧?」
「那自然不是。」李时裕否认了,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跟着越发的锐利起来,「父皇让本王和太子出宫找寻鬼手。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你常去的医馆,所以,你让本王怎么想这件事?」
「这么巧?」穆澜面不改色,「那也就只能是巧合了,不是吗?」
李时裕无凭无据,只是单纯在怀疑,穆澜只要不承认,李时裕就不可能那穆澜有任何办法。
而且穆澜笃定李时裕也只是猜测。
何况,穆澜并不怕什么,去医馆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别有用心。
至于鬼手的事,穆澜冷笑一声。
鬼手是顾远之的师傅,穆澜应该叫一声爷爷,但是穆澜都知道鬼手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时间,起码穆澜没见过鬼手,鬼手又岂会出现。
但是鬼手在医馆的事,确确实实是穆澜引过去的。
目的不过就是把风长阳送入宫中。
但是穆澜没必要和李时裕解释这些,和李时裕之间,穆澜总是拉开淡淡的距离,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汇报。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太坦荡荡的暴露在面前,只会把自己摔的体无完肤。
李时裕听着穆澜敷衍的话,眸光沉了沉,最后轻哼一声,倒是没再继续说什么。
穆澜低下头,继续看着账目,也不再和李时裕交谈。
厢房内,一阵静谧。
这一天,李时裕并没多停留,在午膳后就已经匆匆离开。
皇上病重,穆澜自然知道,所以也很清楚李时裕的忙碌,这样一来,反而是穆澜忙里偷闲,比起每天面对李时裕,这人不在的时候,穆澜才显得自在的多。
她并没着急离开。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穆澜才站起身,从容的离开了茶馆。
荷香早就习惯了,看见穆澜出来的时候打起伞跟了上去。
中元节的时候,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这段时间,雪开始逐渐化了,天上还飘着细雨,越发显得冻了起来。
穆澜瑟缩了一下,把自己躲在了披风之中,帽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自己的头,踩着小碎步,走在京都的集市上。
集市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荷香小心的跟着:「小姐,您小心点,地面有些湿滑。」
穆澜嗯了声,仍然在朝着北巷深处走着。
「小姐,您可以让医馆的人把药给你送到王府,没必要您亲自来拿的。」荷香开口劝着穆澜。
穆澜倒是解释了下:「有些事,自己做来的安全点。」
荷香似懂非懂的看着穆澜。
穆澜也没继续再说下去。
不想让荷香卷入太多,就自然不能让荷香知道太多,不然一旦事发,穆澜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荷香给安全的推暴风圈。
她沉了沉,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很快就已经抵达了医馆。
穆澜倒是没从医馆的侧门进去,而是顺着医馆的正门走了进去。
风长阳看见穆澜的时候松了口气,但是表面没说什么,立刻把穆澜迎到了后面,两人没交谈,快速的朝着帘子后走去。
「大小姐,您要再不来,奴才就真的要露馅了。」风长阳摇头诉苦,「自从奴才按照您的要求,把医馆的名声打出去后,这每天上门的人多的数不胜数,轻狂也不在家,奴才是没那水平,看不过来的。」
风长阳懂医理没错,但是不代表风长阳可以医治百病。
能把那些疑难杂症都处理好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穆澜。
只是穆澜为了避人耳目,出现在医馆的时间少之又少,最初的时候,风长阳挂了牌子,但是耐不住那些问讯而来的人。
「没到时间,医馆就和以前那样,不用接人。」穆澜冷静的说着,「风伯伯,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些病人,而是等皇上的人找上门,你可以顺利的入宫。」
「这些天的消息应该传入宫内了。大小姐您不在的时候,宫内来过几拨人,好像在试探什么。」风长阳如实的汇报了情况。
「在试探鬼手是不是在这。」穆澜倒是没隐瞒。
风长阳的眉头一拧:「但是鬼手确实不在,就连老爷当年都没能找到鬼手呢。」
「鬼手爷爷找不到并不是关键。这个消息是我散出去的,把人引来,顺利的把你送入宫中就好。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一个月内的事情了。宫内如果来了,你装着就好,不要点破,但是也不要说明。」
穆澜仔细交代。
风长阳点点头:「奴才知道了。可奴才顺利进宫,皇上的病症,加上宫内的御医,奴才怕……」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找机会入宫。也会把每天要开的药方让人交给你。至于那些御医,你挑着生涩的词说就可以了,他们听不懂的,你胡乱解释,主要底气不乱,就不会出现问题,毕竟你的出现就是旁门左道,不是这些传统医馆出来的人。」
穆澜说的直接。
以乱制正。
虽然铤而走险,但是在段时间内是有效的。
皇上这一次不会撑多久,在选秀后不到半年,就会驾崩了。
风长阳不会长时间在宫中,自然也不可能露任何的马甲。
「是,奴才知道了。」风长阳恭敬的应声。
穆澜这才走到帘子后,风长阳跟着穆澜一起走了进去,外面等着看病的人看见帘子后有了动静,立刻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声音此起彼伏的。
穆澜则在隔着帘子诊脉,用唇语和风长阳说着病症和要开的处方,风长阳代替穆澜把话说出去。
一直到了入夜,医馆内的人才陆续的离开,渐渐的,医馆恢复了平日的安宁。
最后一个人感激涕零的走后,风长阳才关了医馆的门。
穆澜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坐了两个时辰,她的腰有些酸疼,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而风长阳已经快速的把一包包好碾成粉末的药交到了穆澜的手中:「小姐,这是这七日的用量。」
穆澜嗯了声,淡淡的接了过来,塞在了自己的腰间。
而后,风长阳才把另外一包药递给穆澜:「这是您要的安神的药。」
「谢谢风伯伯。」穆澜道谢。
「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要做的。」风长阳摆摆手,再看着医馆外,「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穆澜颔首示意。
风长阳并没送穆澜离开,穆澜推开医馆的门,带上面纱,安静的走出医馆。
医馆在北巷的深处,夜深人静的时候,北巷空无一人,风声和雨声交杂在一起,不免让人有些瘆得慌。
荷香撑着伞,小心的跟在穆澜的身后。
穆澜不动声色的走着,一步步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一直到走出北巷口,穆澜的心口才跟着放松了下来,之前在北巷,分明有人跟着自己,但是这人却始终不出声。
穆澜也没啃声。
她猜不透这人是谁。
潜意识里,穆澜认为这是李时裕,但是穆澜对李时裕的了解,李时裕没必要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的。
他大可大方的走出来,就好比今日白天在茶馆的时候,面对医馆的问题,李时裕也问的直接。
所以穆澜才面不改色,就好似完全不知道身边发生了合适。
显然,一直到穆澜离开北巷,这个暗处的人都没出现过。
敌人在暗的时候,那种紧张,不言而喻。
只是穆澜表面不显。
在走到集市,穆澜的脚步快了起来,安静的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走去,忽然
一匹马车在穆澜的面前停了下来,直接拦住了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在看见驱车的人后,穆澜就已经淡淡开口:「穆澜见过太子殿下。」
荷香听见穆澜的话错愕了一声,立刻就跪了下来,手中的药包若不是穆澜眼疾手快,就直接掉落在淋湿的青瓦地上。
「起来吧。」李时元的声音淡淡传来。
马车的帘子也已经被打开,李时元的容颜出现在穆澜的面前,穆澜这才款款的站起身,而荷香倒是有些吓的不轻。
「上来。」李时元的口气倒算是温柔。
甚至很主动的伸出手,穆澜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手,安静了下:「穆澜自己可以上来。」
李时元安静的看着穆澜,也没说什么。
而后,穆澜主动上了车。
荷香在原地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穆澜倒是冷静的对着荷香说:「坐前面去。」而后,她才看向李时元,「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同意。」
「你都开口了,现在问本王是不是同意?」李时元不冷不热的说着,看着穆澜的眼神带着一丝的探究。
穆澜笑了笑:「那穆澜谢过太子殿下。」
荷香这才急忙上了车,马车在细雨中不疾不徐的走着。
显然,马车内的温度和外面比起来,暖上了很多。就算是中元节大雪纷飞的时候都不如此刻让人来的觉得阴冷。
李时元看着穆澜,倒是没开口的意思。
穆澜也没主动说话的意思。
在这样暗潮涌动的较量里,谁先开口,谁就陷入了被动。
而现在穆澜却很清楚的知道,在北巷里面那一股盯着自己的势力,不是别人,而是来自李时元。
她是应该想到,今天早上李时裕就已经警告过自己。
她把所有的火都引到了北巷,李时裕和李时元奉命找鬼手,怎么可能会不出现在北巷。
只是穆澜没想到,李时元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她始终安静的在马车内坐着,不动声色。
李时元慵懒的依靠在软塌上,好似在打量穆澜,又好似在试探穆澜的底线。
穆澜任李时元看着,面不改色。
一直到李时元主动开口:「这么晚了,为何还在北巷?」
「给祖母寻药。」穆澜淡淡开口,「这段时间祖母的药方一直都是这家医馆开的,中元节前,穆澜来过,现在药喝完了,所以穆澜又来了一次。」
「这样?」李时元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穆澜淡定的嗯了声,没再多解释一个字,坦荡荡的。
李时元忽然逼近了穆澜。
穆澜变得变得有些警惕,但是表面却好似服软,就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撑着软垫,而李时元很快就贴近了穆澜,手指勾住了穆澜的下巴。
穆澜微微拧眉:「太子殿下,您这么做好像并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本王说了算。」李时元说的直接,「本王既然已经向父皇开口要立你为太子妃,在选秀之后,你就是本王的太子妃,本王提前要你,并没任何区别。」
穆澜没应声,眸底闪过一丝不耐,只是这样的不耐,穆澜遮掩的很好。
「还是你觉得你可以抗旨。」李时元锐利的看着穆澜,手心的力道也紧了紧。
穆澜冷静的应着:「皇上如果下了旨意,穆澜不会抗旨。但皇上没下旨之前,穆澜也不会妥协。」
李时元轻笑一声,说不出意味深长。
穆澜也没闪躲。
但是穆澜很清楚,李时元自然不是来问自己这些的,不然的话,李时元不需要大费周章在这里让自己上马车。
但是穆澜也没主动捅破,而是等着李时元开口。
又等了一阵,李时元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御医开的药方不行?还需要堂堂穆王府的千金亲自到医馆拿药?」
穆澜笑了笑:「御医的药方并没不行。但也不能否认高手在民间。不然的话,殿下又岂会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馆里?」
李时元的眼神锐利了几分。
「殿下,穆澜的爹爹怎么说也是一品大臣,皇上的情况,穆澜或多或少也知道的。」穆澜的解释合情合理,而后她看着李时元,「殿下在中元节这么直接的要立穆澜为太子妃,难道殿下不知道穆澜回了穆王府会是什么境地吗?」
李时元微眯起眼:「这和你出门取药有关系?」
「当然有。」穆澜说的直接,「药方这么敏感的东西,如果穆澜让别人来取,万一出了事,第一个倒霉的还是穆澜。穆澜做事又何不小心点。」
这些不需要穆澜躲解释,李时元自然明白。
但是他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没任何的松懈:「行,既然就是取药,又何须在医馆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
「医馆的人那么多,穆澜难道要用权势把人赶走吗?穆澜自认做不来。」穆澜仍然镇定,「何况,就像殿下说的,穆澜就只是取药,而非是看病,自然有先来后到,有轻重缓急。不着急的,不如让让着急的,这样也是给自己以后寻条方便的路,不是吗?」
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李时元轻笑一声,捏着穆澜下巴的手松开,这才看着穆澜:「你倒是让本王越来越喜欢了。」
穆澜淡淡一笑。
马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穆澜没再看向李时元,而是安静的泡茶,倒是不紧不慢的。
和李时裕的马车比起来,李时元的规格更高几分,也更是应有尽有。穆澜倒也没让自己尴尬的坐在马车上,而是安静的泡着茶。
只是李时元的眼神并不曾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穆澜好似不在意,低敛下眉眼,认真的泡着茶。
似乎也没介意对面坐的是李时元,泡好茶后,仍然是按照李时元的习惯递了一杯过去,李时元也没说话,接了过来,细细品尝。
回穆王府的途中,两人没再交谈过。
一直到马车稳稳的停靠在穆王府的正门,门口的奴才已经看见了李时元的车,齐齐跪地:「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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