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从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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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拒绝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皇太后的眼神再一次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您看,今儿穆澜走来,不也没耽误事。再说,多走动走动,对宫内的环境才会熟悉。以后太后找穆澜,穆澜也不至于迷路了。」穆澜的声音很好听,软言软语的。

她没怪罪任何人,倒是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皇太后止不住的点点头,而后才看向曲华裳:「行了,皇后说的是,这大过节的,也不用找内务府的晦气了。哀家看,这穆澜就搬到凤翔宫来,正好,哀家每天也可以看见她,方便的多。」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哗然了。

就连李时裕都有些意外的挑眉,眸光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带了几分的探究。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曲华裳和陈之蓉的脸色更是难看,要知道,就算是梅姬也没能住在凤翔宫内,而是在一旁的偏殿,这已经是最靠近皇太后的位置了。

而现在太后竟然让穆澜住到了凤翔宫内,这是何等的荣耀。

她们这些嫔妃来给太后请安,也只是在外殿。

一个穆澜,就值得太后这么喜欢?就因为穆澜泡了一手的好茶?如果不是的话,这个穆澜的城府就太深了。

曲华裳沉了沉,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有些阴鸷起来。

陈之蓉有些傻眼,就连穆知画都因为这的转变而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穆澜倒是没说话,淡定自若的站着。

「穆澜,哀家的这个意思,你觉得可好?」太后话音落下,又看向穆澜,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梅姬听着太后的话,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然后梅姬就不再看穆澜。

穆澜瞬间就明白了梅姬的意思。

这也原本就是穆澜的意思。

太后的心思,你猜不透。

表面看起来你风光无比,但是却暗藏玄机,穆澜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同意住到凤翔宫内,反而不是一个知趣的人,而是一个急于攀炎附势的人,对穆澜并没任何好处。

现在对穆澜而言,哪里都不去,就在西偏殿,才是最安全的上上之策。

不争不抢,就如同最初的梅姬。

这是太后对穆澜的考验。

而梅姬是在提醒穆澜。

穆澜看着太后,很淡定的笑了笑,这才开口:「穆澜谢太后隆恩。但是穆澜知道轻重,穆澜太多规矩没学会,贸贸然的去了凤翔宫,只会不断的让自己出丑和生厌。」

太后喝了口茶,好似在听穆澜说什么。

「何况,养母也素来教诲穆澜,低调到尘埃里做人。为人处世要平和。穆澜感激太后为穆澜鸣不平。但是穆澜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公平的地方。这哪里对穆澜而言也并不重要,那只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穆澜笑脸盈盈的看着太后,是真的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再说,条件不好的地方,可能更能让人意志坚定。习惯了锦衣玉食,偶尔换个地方,才可以让自己随时保持冷静。」

太后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点点头。

梅姬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穆澜十六岁的年纪,既然可以说出这番大道理。不管怎么说,顾府就算是一个小商贩,但是起码也没亏待穆澜,穆澜从小也是不愁吃穿,奴才们伺候着,到了穆王府更是。

而现在在宫内,面对这样的情况却仍然可以宠辱不惊。

这却是是一个大将之才。

而穆澜说着,已经走到了太后面前,声音和之前的淡定比起来,倒是带了一丝的撒娇:「所以太后娘娘,您就别担心穆澜了,穆澜会好好的。每天也会准时到凤翔宫给您请安的。」

「好好好」太后终于开口了,看着穆澜的眉眼更是带着几分的笑意,「你这孩子啊,真是讨哀家的喜欢。行吧,你喜欢在西偏殿,那就在西偏殿,缺什么东西,哀家都让奴才们给你准备好了。总不能亏待了你。」

「穆澜谢太后隆恩。」穆澜福了福身。

太后笑呵呵的点点头,越发觉得喜欢。

这个穆澜,太知进退。

要知道今天这话她说出口,别的人早就迫不及待了,甚至仗着自己喜欢,作威作福的也不再少数,反倒是像穆澜这么淡薄的,是真不多见了。

太后没在继续绕着穆澜的话题,而是看向了曲华裳:「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但是这内务府现在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回头要找个时间好好说说。」

「是,臣妾记住了。」曲华裳恭敬的应声。

太后这才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凤翔宫内的气氛,悄然无声的发生了转变,曲华裳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缓和了气氛。

陈之蓉和穆知画倒是被这么一吓,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也少了最初的活络,生怕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倒是曲华裳看向了陈之蓉,陈之蓉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什么。

而后,是曲华裳开口温柔的说着:「母后,还有一件事啊,臣妾倒是忘记说了。这次知画倒是给臣妾送了些香氛,效果很不错。知画也给母后带了。」

「噢?」太后看向了穆知画,倒是看不出情绪变化,「什么东西这么稀奇,让哀家看看。」

曲华裳冲着穆知画点点头,穆知画这才站起身,朝着太后走去:「太后娘娘,就是一些小玩意。知画知道您见多了奇珍异宝,这些东西您可能看不上,但是也是知画费了心思弄来的,还是希望您喜欢呢。」

穆知画声音甜甜的,仔仔细细的解释:「这是大哥从西域带回来的。知画见好,就记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所以趁着这次入宫,就带了进来了。」

穆知画把东西放在锦缎上,给了太后。

梅姬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看了看,没说什么。

就是一些女人喜欢的香氛,从西域来的,确确实实是稀奇,和大周的这些香氛也截然不同。

装在精巧的水晶瓶里,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你倒是有心了。」太后把玩了一下,就交给了梅姬。

穆知画仍然笑脸盈盈的站着:「太后喜欢,知画就放心了。」

太后笑了起来,但是对穆知画送的东西,倒是不咸不淡的,穆澜在一旁看着,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

这大概是没人知道的一点,太后最不喜欢的就是玫瑰香。

而穆知画送的香氛就是玫瑰香。

至于为什么穆澜会知道,因为穆澜进入凤翔宫前经过的小花园是太后最常去的,但是那个小花园里却从来不曾种植玫瑰,而是成片的蔷薇花。

这件事在上一世也发生了。

送的确确实实也是玫瑰香,只不过穆知画才恍然大悟后,倒是淡定自若的把这件事直接怪在了穆澜的身上,说是穆澜私下偷换了自己送给太后的东西,加上天后那时候对穆澜的不喜欢,自然也信了这样的说辞。

上一世的穆知画可是有梅姬的加持,更是有恃无恐。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就这样颠倒了过来。

「太后娘娘,您要不要试试看?」穆知画讨好的开口。

这些香氛自然不可能只给了太后和皇后,宫中的嫔妃们也是人手一份,陈之蓉的关系一直都做的很好,所以宫内的人才对穆王府的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而太后听见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

「怡小姐。」李时裕忽然开口,「您送给太后的可是玫瑰香的?」

穆澜挑眉。

她倒是还没来得及给穆知画下套,这个李时裕却又添乱了。这是帮自己呢?还是别的?

不过穆澜没开口。

她看着李时裕,李时裕的眼神微微落在穆澜的身上,很快就收了回来,而后就耐心的等着穆知画的回答。

「正是。」穆知画应声。

李时裕又笑:「太后不喜玫瑰,因为对玫瑰过敏。先前西域的人送来玫瑰的种子,最终都种在御花园内,而非是在凤翔宫前面的小花园。所以怡小姐送了玫瑰香氛给太后,是不知情吗?」

这话没说死,看着穆知画,表情里的戏谑多了几分。

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又变。

从来都如鱼得水的事情,现在到了这里,好像变得尴尬的不知所以然了。

太后对玫瑰过敏,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宫内不会有人把玫瑰送到太后的面前,能当面给太后东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穆知画能提前知道,打死穆知画也不会做这么自掘坟墓的事情。

偏偏太后没当面戳穿,反倒是李时裕当面戳穿了。

陈之蓉的脸色也变了变,是没想到穆知画选的竟然是一个玫瑰香氛,想开口替穆知画辩解的时候,穆澜倒是冲着太后笑了笑。

「太后娘娘,穆澜想怡小姐不是故意的。毕竟怡小姐一心思都在太后的身上,才没能注意到这些细节,若是注意到了,怡小姐定会泛这样的错误的。」

穆澜笑着说着,好似在替穆知画辩解。

李时裕奇很轻的笑了笑,好像没人注意到,但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

在凤翔宫,李时裕就说了这么两句。

但是每一句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表面看起来和穆澜没任何关系,但是事实上,却在无形中给穆澜铺好路了,就好比现在。

穆澜沉了沉,眼皮微掀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太后倒是因为先前穆澜的举动,对穆澜的话也有了几分的信任,点点头:「穆澜这话的意思是,穆澜知道?」

「也只是观察。」穆澜笑,「穆澜一路走来,都没见到玫瑰之物。虽然穆澜和太后娘娘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对于他人赠与的东西,太后也定时会收着,以示尊重。但这一次,太后就只是看了看,就让姬姑姑拿走了,所以穆澜才斗胆猜测,而四殿下的话,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你这丫头倒是观察甚远。」太后是真笑了,「从梅姬的事,到现在,哀家不得不佩服你啊。」

「太后谬赞了。」穆澜仍然是不卑不亢的,「穆王府的任何一个人都代表穆王府,所以穆澜还希望太后不要怪罪,怡小姐是无心的。毕竟怡小姐也只是想讨太后欢心,就像穆澜这样。」

「噢,你还怎么讨哀家欢心。哀家让你住到凤翔宫来,你都不乐意了,和哀家头头是道的说着。」这话,太后倒是没任何生气的意思,就只是在调侃穆澜。

穆澜轻轻一笑。

而凤翔宫内的气氛倒是轻易地被穆澜控制在了手中,所有的节奏都被穆澜带着走。

曲华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看着陈之蓉的眼神越发显得不赞同起来。

陈之蓉也吓的不轻。

穆知画就算不甘心,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穆知画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好似走错一步,步步皆错、

起码在这之前,穆知画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岂能不让穆知画对穆澜恨之入骨。

所有的风头都已经被穆澜抢尽了,就连平日宠着自己的太后和皇后都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这并不是好事。

穆知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再看着穆澜的眼神倒是显得恶毒的多,穆澜注意到了,挑眉,面不改色的冲着穆知画笑了笑。

忽然她看向了太后和皇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见了怡小姐的东西,忽然穆澜不好意思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了,好像有点寒碜了。」

「你准备了什么?」太后倒是稀奇了起来。

就连曲华裳都看向了穆澜。

今天不是太后的生辰,穆澜送了东西,如果太后喜欢的话,那么在明天的生辰,穆澜就要送出更让太后觉得稀奇的东西。

这么多年,曲华裳也在讨好太后,就没真的见太后对什么格外感兴趣。

而今天穆澜太引人注意了,这才让曲华裳不得不变的好奇起来。

就连一旁安静喝茶的戴芷嫆都忍不住问:「穆澜也给我们准备了东西?」

「正是。」穆澜含笑,「只是一点小心意,不知道能不能讨各位娘娘的欢心。」

「拿来看看。」太后开口了。

穆澜示意荷香,荷香立刻把一个木盒子递了过来。

穆澜拿起木盒子,太后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木盒子不小,打开后,里面都摆着精致的小手袋,上面的刺绣让人忍不住惊艳,但是在此的嫔妃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手袋就有任何反应。

穆澜倒是也不介意,率先走到皇太后的面前,拿出了一枚绣着蔷薇花的手袋,递到了太后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每一分都不让人生厌。

「太后喜欢蔷薇,穆澜特意准备了蔷薇,当然,穆澜不是未卜先知,而是事先询问了一下,这也多亏了四殿下,四殿下来过穆王府,所以穆澜顺嘴问了几句。」穆澜冷不丁的带上了李时裕。

李时裕不动声色的挑眉,冲着穆澜似笑非笑的。

穆澜倒是淡定的承了下来,才继续说着:「所以穆澜送太后的东西,都是专门让人调的蔷薇香。这是京都一家新开的胭脂水粉铺,东西不好买。虽然不出名,但是很好用,穆澜有幸得到一些,就想着借花献佛送给太后了。」

她的话语不带任何谄媚之意,但是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是舒服。

太后倒是笑呵呵的接了过来。

梅姬给太后打开,里面的胭脂水粉露了出来,包装精美,对应的也是一朵蔷薇花,煞似让人心动。

「好好好。」太后倒是欢喜,「这种东西,哀家从来不缺,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新意的,哀家甚是喜欢啊。」

穆澜温婉的笑了笑:「太后喜欢就好。」

而后,她一一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把自己准备的东西,送给了在场的嫔妃。

「皇后娘娘,皇后乃一国之母,牡丹才是最为匹配的,雍容华贵,就如同皇后一般,让人敬仰。」穆澜的讨好之词也恰到好处。

明明都是每个人会说的奉承话,但是说到穆澜的口中,都让人不由自主的身心愉悦。

曲华裳都忍不住笑出声:「本宫这才发现,穆王府的人,是一个个嘴巴都和抹了蜜似的。」

穆澜淡淡的笑了笑。

再看着戴芷嫆的时候,大家也不免多了一丝好奇,毕竟穆澜把这样的话多夸给了曲华裳,戴芷嫆虽然并不是多得宠的妃子,但是戴芷嫆生性淡薄,娘家的势力足够遮天,皇上对戴芷嫆也是尊重。

何况,戴芷嫆还生了一个皇子李时厉。

这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戴妃娘娘,这是给您的茉莉。茉莉清香沁鼻,就像您,淡泊明志,不管是何时何地,都让人觉得舒服。」穆澜轻轻说着。

不拿妖娆的花束来比喻戴芷嫆,反倒是用清淡的茉莉。

就连生性冷淡的戴芷嫆都忍不住轻笑出声:「穆澜,本宫是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会喜欢你了。」

「戴妃娘娘过奖了,穆澜很多事做的不好。」穆澜的谦逊始终贯穿其中。

戴芷嫆点点头。

穆澜颔首示意后,一个个把准备好的礼物都送完,拿到礼物的嫔妃都笑的合不拢嘴。

她们虽然在深宫之中,但是这家胭脂水粉铺的东西,她们还是或多或少的拿到了一些。

好用不说,最关键的是,再也拿不到了。

而现在,穆澜就和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整份,而不是她们当时费尽心思拿到的那点点的东西。

穆澜面对这样的讨论,镇定的不能再镇定。

李时裕全程没说话,就只是看着穆澜,若是能仔细观察,李时裕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双手交叠,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的兴味。

一直到穆澜在穆知画的面前站定。

穆知画的眼神带着怨恨,而穆澜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微微挡住了外人的视线,淡淡开口:「放松点,怡小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和我有深仇大恨呢。」

「你……」穆知画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个呢,算是我送你的,毕竟之前人家送上门的时候,偏偏就记住了穆王府的嫡女穆澜,而没记得穆王府还有一个怡小姐,所以,怡小姐没拿到,现在补上,正好。」穆澜在戳着穆知画的痛处。

穆澜本来就是故意的。

在用穆战骁和李时裕的资源时,京都叫得上明的千金小姐,名门权贵穆澜都亲自让人送了一份试用。

只是到了穆王府,唯独不给穆知画。

穆知画在这个圈子里少了谈资,是极为没面子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京都谁不知道穆王府的怡小姐是京都第一美人,结果这一家小店铺却硬生生的忽略了这一点,直给了穆澜这个程咬金。

「你以为我稀罕吗?」穆知画咬牙切齿。

「你可以扔了试试看。」穆澜似笑非笑的,「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扔了,你这是驳了我的面子,还是不给太后面子呢?不过我想,今儿你闹的事也够多了,再多点,把自己的形象败光,可能也挺好?」

一句话,穆知画偃旗息鼓。

而陈之蓉和曲华裳都看了过来,穆知画这才愤恨的接过,假意猩猩的笑着:「知画谢过姐姐。」

「怡小姐客气了。」穆澜敷衍的笑了笑。

而后,穆澜才拿着空掉的木盒,重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荷香很自然的接过木盒,恭敬的站在身后。

凤翔宫内,热热闹闹的。

女眷们都在低头聊着穆澜送的东西,和之前的气氛比起来,欢乐了不少。

穆澜倒是淡定的像没事的人,认真的在一旁给太后沏茶。

太后越发看的觉得欢喜。

就连梅姬都忍不住多看了穆澜两眼。

在宫内浸染多年,梅姬太清楚,这个吃人不吐骨的深宫,只有穆澜这种性格的人,才能走到最后,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

但偏偏能到这个能力上的,都是踩着人血上来的。

倒是这个穆澜

梅姬敛下情绪,也没再说什么,殿外的小太监已经小跑进来,恭敬的在太后勉强跪下:「启禀太后娘娘,晚膳已经备好。」

太后点点头,梅姬已经开口:「各位娘娘,烦请移驾用膳。」

这殿内的人陆续起身,朝着用膳的地方走去。

太后自然走在最前,穆澜倒是没抢风头,仍然就如同来时一般,安安静静的跟在最后,不争不抢,并没因为先前的出尽风头,而显得得意自满。

甚至,穆澜还刻意和前面的嫔妃拉开了距离。

她好似在等人。

一直到李时裕的身影跟了上来,穆澜的脚步就彻底的停了下来。

荷香虽然不知道李时裕和穆澜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她也聪明的走在前,不敢再打扰身后的两人。

「等本王?」李时裕负手而立,问着穆澜。

穆澜淡定的看着李时裕:「今日之事,多谢四殿下出口相助。」

李时裕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以为意,还是觉得穆澜自作多情,穆澜倒是也没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毕竟这宫内,处处皆是隔墙有耳。

小心谨慎,才是上上之策。

而后,穆澜颔首示意,就转身准备跟上前面的人。

反倒是在穆澜转身的瞬间,李时裕却忽然开口叫住穆澜:「穆澜,你不是早就知道你会入宫,为何还要用穆战天的资源,帮你把东西提前送出去。」

穆澜听闻转身,看着李时裕,而后才说着:「东西没用过,谁能知道好坏?用过了,知道好,还得不到,才是稀奇。这宫内的娘娘们,什么没有,至于对一个民间的东西那么稀奇吗?所以,要物以稀为贵。」

李时裕挑眉。

「既然物以稀为贵了,我再送来,才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人会帮我宣传,还愁没生意?」穆澜倒是淡定,「这个问题我以为我已经和四殿下解释过了。」

「穆澜,你倒是连皇太后和皇后都敢利用?」李时裕轻笑,朝着穆澜走近。

穆澜并不闪躲。

她很清楚,李时裕是一个知分寸的人,特别是在深宫之中,更不用说前面都是后宫的嫔妃,李时裕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她自然不用逃。

何况,她凭什么惧怕李时裕。

果不其然,李时裕就在穆澜面前半人款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倒是出乎本王的预料,姬姑姑你也能哄的好好的。」李时裕平静的说着,看着穆澜的眼神却跟着越发的锐利了起来。

穆澜笑了笑:「可能我做人好?」

「你做人好?」李时裕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穆澜,你说这话的时候,你不觉得心虚?」

「心虚是什么?」穆澜面不改色的反问,「我这人从来不心虚,只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下,李时裕忽然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有些不顾场合的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安静了下,不动声色的提醒:「四殿下,这里是凤翔宫。」

「那又如何?」李时裕反问。

穆澜:「……」

她安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她和李时裕是一类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哄着太后开心,你这太子妃之位又近一步,本王是不是提前说一声恭喜?」李时裕佯装不经意的问着。

穆澜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只要四殿下不做手脚,这太子妃之位只可能是穆澜的。」

「噢?」李时裕好奇,「本王能做什么手脚?」

「那就要问问四殿下。」穆澜面不改色,「四殿下,凤翔宫是个好地方,但是绝对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穆澜赌,不出一会的功夫,只要穆澜还没回到应该到的地方,太后一定会转身来寻人。如果四殿下豁出去什么也不担心的话,穆澜倒也不介意奉陪。」

这话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你威胁我?」李时裕反问。

穆澜无辜的一摊手:「有吗?」

李时裕松开了穆澜,穆澜看了一眼李时裕倒是也没说什么,而后就转身跟上了前面的一众女眷,就好似从来不曾从这个队伍里消失一般。

李时裕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

容九倒是压低了声音:「殿下,太子爷也到了。」

李时裕原本想离开,忽然听见容九的话,眼神微眯,好似若有所思。但很快,李时裕回过神,淡淡开口:「那就走吧。」

容九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在宫内其实素来不喜欢这类的事情,更不用说,这是太后的晚宴,都是宫中的女眷,虽然往年皇上和皇子们也会来过,但也就只是匆匆而来就走。

李时裕更是低调,几乎不出声。

像今儿这样,已经实属意外了。

而现在李时裕竟然还会留下来用膳?

容九看着李时裕的身影,默了默最终没说话,快速的跟上了李时裕的步伐。他隔着李时裕多年,从来就没见李时裕情绪不定过,而这段时间,能影响李时裕的,倒真的是有一人。

穆澜。

但是自古红颜多祸水。

更不用说穆澜的想法昭然皆知。

这……

容九不敢多猜,渐渐的他让自己镇定下来,而李时裕也已经抵达了用膳的地方,李时元的身影早李时裕一步出现,看见李时裕的时候,李时元显然也显得意外的多。

「四弟也在这?」李时元主动开口问着。

李时裕笑了笑:「正好听见二哥来了,所以就斗胆留下来了。」

李时元看了一眼李时裕倒是也没多想。

这在凤翔宫内的女眷,可不止穆王府一家,还有别的朝中重臣,每年来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让皇子们选一个合适的对象,提前可以绘知一声。

而李时裕今年已经 27,但是却始终没立正妃。

自然宫内的人也是惦记着。

不管李时裕是否受宠,终究也是皇后名下的皇子,所以李时裕的婚事在李时元被指婚之后,也自然会提上议程。

不然的话,皇后也唯恐落下骂名。

所以李时裕出现在这里,在李时元看来,并没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更何况,今日让李时裕过来,原本就是皇后授意李时元这么做的。

这些皇亲国戚里,总归可以找的出裕王妃的人选。

何况,这人选,曲华裳也是心中有数。

李时裕再漠不关心,终究不是自己人,曲华裳还是留了心眼的,避免出现任何的意外。

「坐,你我兄弟倒是很久不曾这样把酒言欢了。」李时元倒是笑出声,而后看着太后,「这可是老佛爷给的机会。」

太后对李时元也是历来宠爱的多:「行了,就你贫嘴。」

李时元很快就活络了气氛。

而自从李时元坐下来开始,穆知画的眼神就没从李时元的身上挪开过分毫,那种小女人的娇态显而易见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知情的人,都忍不住掩嘴窃笑。

反倒是李时元几乎不曾看过穆知画,那眼神反倒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偏偏穆澜坐在太后的边上,李时元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而穆澜也好似注意到李时元的眸光,安静的看了过来,而后礼貌的颔首示意,但也仅仅是如此,除去最初的请安之外,穆澜并没和李时元多说一句话。

反倒是全程李时裕都不曾看穆澜一眼,就好似穆澜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在用膳后,太后的习惯素来喜欢喝杯清茶。

自然,这泡茶的事就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梅姬给穆澜准备好东西,轻声交代:「穆小姐,这是饭后的清茶,是去除油腻的,所以和之前的泡法也会略有不同,茶种也不一样。」

梅姬在细细解释。

穆澜认真的听着,而后颔首示意看向了梅姬:「穆澜多谢姬姑姑教导。」

「不敢当。是穆小姐天资聪颖。」梅姬颔首示意,而后就退到了一旁。

穆澜仔仔细细的按照梅姬的意思,给太后泡了茶,周围的人轻声聊着天,也没太刻意关注穆澜这边的一举一动。

穆知画的心思都已经被李时元吸引走了,只想讨好李时元,自然不会在意穆澜做了什么。

倒是李时元微微拧眉,看着穆澜:「穆小姐还会泡茶?」

「可不是吗?」穆知画冷不丁的开口,「姐姐的茶艺让太后都赞不绝口了,别说多厉害了。」

这话里的嘲讽,是一个正常人都听的出来。

李时元看向了穆知画:「那就要好好像你姐姐学学,毕竟太后喜什么,在宫中还是很重要的,嗯?」

穆知画被李时元说的扁了扁嘴,说不出的委屈。

以前李时元绝对不会这样当众说穆知画的不是,而是会哄着穆知画,谁都知道穆知画是被李时元捧在手心的,但是好似短短的时间内,风向变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却聪明的没开口。

虽然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人尽皆知,但是圣旨没下来之前,一切都会有变数,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没人戳破而已。

倒是李时元在训完了穆知画后,毫不避讳的看向了穆澜:「穆小姐还会茶艺?能得到太后的喜欢,证明穆小姐的茶艺了得,不知道本王今天是否有幸可以尝到?」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穆澜。

穆澜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淡定的看着李时元:「穆澜为太子殿下泡茶,自然是三生有幸,只是穆澜怕摸不到太子殿下的喜好,不小心得罪了殿下。」

「就算得罪了,本王自然也不会责怪。」李时元倒是说的大方。

穆澜已经斟好八分碗的茶,而后恭敬的递给了太后:「娘娘,您试试这个清茶如何?不好的话,穆澜回头再问姬姑姑细细讨教过。」

太点点头,看茶的成色就足够满意,她笑着接了过来,细细的喝了一口,而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穆澜谦逊的站着,并没邀功。

「这手艺是了得啊。」太后赞许的说道,「梅姬也是很多年才做到了现在这样,而你这小小年纪就让人不容小觑。」

「承蒙太后夸奖。」穆澜福了福身,而后接过太后喝完的茶杯。

太后这才慢慢说道:「这皇宫之内,除了哀家喜茶,太子对茶艺也是颇有研究。既然太子开口了,不放穆澜你就试试看。」

穆澜笑:「穆澜遵命。」

而后,穆澜看向李时元:「不知道太子喜欢什么茶类,穆澜好有一个目标。」

「穆小姐。」李时元叫着穆澜,「你能猜得到太后的喜好,难道猜不到本王的喜好?猜对了本王有赏,猜错了,本王也不会责罚。」

「那穆澜就恭敬不如从命。」穆澜颔首示意,眼光并没在李时元身上多待一秒。

上一世,她李时元多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李时元的喜好。

她的一生都在讨好这个宫内的每个人,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得善终。

而如今这个仇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穆澜以为自己会冲动,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这一刻的自己能冷静到这样的地步。

再重活一次,没脑子的事情,穆澜自然不会做。

对于敌人,让他一刀毙命未免太过于可惜,哪里能偿还她所承受过的痛苦。

前一世的机会,就如同尖锐的刀锋,一点点的刺穿了穆澜的心脏,任鲜血直流。

但是表面,她却纹丝不动。

唯独泡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也只是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在重新泡好茶后,穆澜端到了李时元的面前,福了福身:「请太子殿下品尝。」

李时元的眼神就不曾离开过穆澜,赤裸裸的落在她的身上,李时元很清楚为何今日自己会出现在这,无非就是因为知道穆澜在这。

从穆王府一别,李时元就没办法把穆澜的容颜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让人躁动不已。

在结果茶杯的瞬间,李时元的手指碰触到了穆澜,两人肌肤相贴的瞬间,李时元在调戏穆澜,而穆澜却再冷静不过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里不带一丝的感情,淡定的站在原地。

李时元倒也没多说什么,安静的端起茶杯,细细的喝了一口。

而后,李时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

穆澜能讨好太后,在李时元看来并不奇怪。

穆澜已经占据了先机,得到了梅姬的支持,有梅姬的支持,穆澜自然会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

但是李时元可以肯定的是,穆澜之前绝对没接触过他,为何穆澜随意选的茶,却可以轻易的让李时元觉得满足。

甚至这个泡法也是李时元所喜欢的火候和温度才能冲出来的茶。

除去李时元外,极少有人知道,李时元爱的就是第一道的茶,清淡却不会过分的浓郁。

而穆澜却可以恰到好处的掌握。

是巧合吗?

还是穆澜早就熟知于心?

如果是后者的话?

李时元沉了沉,默不作声的把茶一饮而尽,而后他放下茶杯:「太后娘娘,穆小姐是应该重重的赏。」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不断的点头。

穆澜淡淡说着;「穆澜谢太子殿下夸赞。」

李时元倒是大方:「把东宫那对南海的珍珠赏给穆小姐。」

一旁的奴才立刻领命去办。

穆知画的脸色更是惊变。

那对南海的珍珠,几百年才有一次,穆知画不知道求了多久,李时元都不曾给过,说是要留给太后生辰用的。

结果现在李时元却大方的给了穆澜,穆知画岂能甘心。

就连穆澜都有些意外。

这对珍珠的珍贵,穆澜不是不知道,李时元一直都是心头好,就算穆澜后来嫁入东宫,这对珍珠也仍然是李时元的收藏,而非给了任何人。

穆知画就没少闹过,而现在?

穆澜低头轻笑了一声,外人看来是开心,穆澜却显得格外的嘲讽。

要知道,上一世她只不过不小心碰触到了这对珍珠,就险些被李时元要了性命,而现在,李时元却大方的把珍珠给了自己。

这个举动,穆澜并不傻,自然明白李时元在这样的举动之下的意思。

李时元在明白的告诉穆澜,他对自己志在必得。

「太子对穆小姐倒是另眼相看?」曲华裳忽然开口问着李时元。

李时元转身看向曲华裳:「母后,珍珠配美人,不是吗?正巧穆小姐讨了本王的欢心,本王顺手就送了,这不是挺好的?」

曲华裳轻笑一声,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穆小姐,你真让本宫刮目相看。」

太后点点头,也显得若有所思。

唯独穆澜面不改色,端着茶杯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位置,在经过李时裕身边的时候,穆澜却明显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手勾住了自己的指尖。

就只是一下,这人就松开。

穆澜很淡的看了过去。

李时裕却好似没看见,只是那余光却始终显得若有所思。

而后,穆澜淡定的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之前的一切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反倒是陈之蓉看见这样的画面,越发的着急了起来,再听着曲华裳的话,已经不敢那么笃定事情是否还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

她看着曲华裳,好似在询问什么。

这其实本来就是陈之蓉和曲华裳商量好的,在太后面前提及指婚的事情,说不出为什么,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陈之蓉总觉得会发生变数,所以一直让陈之蓉到现在都有些忐忑不安。

更不用说今天进入凤翔宫开始,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对穆知画疼爱有加的太后,现在所有的眼光几乎都放在了穆澜的身上,就连皇后,都变得有些让陈之蓉摸不清了。

甚至是李时元全程都没注意过穆知画。

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的时候,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陈之蓉,坐立难安。

更不用说穆知画了。

那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的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男人,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别的女人身上。

这也意味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会变成幻影,彻底的被人代替。

穆知画更是着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她却不能表现出什么,除了冷静,再没其他的办法。

穆知画看着李时元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的埋怨。

只是这样的埋怨,李时元也浑然不觉。

他的严重就只剩下穆澜了。

一直坐着的曲华裳并不是没看见陈之蓉的眼神,沉了沉,她用眼神安抚陈之蓉,好似告诉她不要着急。

陈之蓉也不敢催促。

一桌的人倒是交谈甚欢。

曲华裳一直寻了一个好机会,才笑眯眯的开口:「母后,您看着时间过的多块,一眨眼啊,时元和时裕都这么大了。」

太后点点头,倒是不反对曲华裳的说辞:「是啊,都这么大了。」

「但是臣妾这心愁的很,偏偏这两人都不立正妃。你看,时元是兄长,时元不立妃,这时裕也就有样学样了。」曲华裳的话题很不经意的提及到了这些,「母后,您倒是帮臣妾劝劝时元,臣妾和皇上都着急的狠呢。」

「长幼有序。」太后点点头,而后看向了李时元,「太子,你这不立正妃,可是在兄弟之间起了一个极不好的头。」

李时元但笑不语,低头安静的喝着茶,没回应太后和皇后的问题。

太后也不着急,看着李时元,眼神不时的落在了穆知画的身上,穆知画有些羞涩,低着头,脸颊红红的,一路红到了耳根子。

见太后这样的反应,陈之蓉才跟着微微心安了点。

她在桌下碰了下穆知画,是在提醒穆知画。

穆知画始终低着头。

穆澜笑的虚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没太大的反应,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倒是一旁的李时裕偶尔会把视线落在穆澜的身上,只是很快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穆澜知道李时裕在看自己。

穆澜更清楚,所有的人在等李时元开口,偏偏李时元一动不动的坐着。

曲华裳见状,这才笑着说:「依本宫看,太子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给自己寻个正妃?免得皇上每天和本宫念叨这件事。」

李时元看向了曲华裳,也仍然没任何表态的意思。

太后和曲华裳一唱一和的:「太子啊,哀家看呢,知画就很不错,她打小就认识你,哀家也是看着知画长大的,你觉得如何呢?」

这话就已经是明示了。

曲华裳和嫔妃们的视线也落在了李时元的身上。

穆澜听着,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

前一世,她称不上李时元的红颜知己,但是绝对称得上是最了解李时元的人,因为穆澜拼了命的在了解这个人的点滴,从脾气到性格再到平日喜欢的一切。

从吃的到穿到用的,能注意到的,穆澜都注意到了。

甚至到了最后,李时元的一个眼神,穆澜就能明白他的意思,甚至不需要李时元多说一句。

现在想来,穆澜就觉得上一世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但是也因为这样的了解,穆澜才很清楚的知道,李时元最憎恨的就是有人压着他,被迫他做任何决定。

因为穆澜受过这样的罪。

是在穆知画的怂恿下,穆澜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大事缠着李时元,执意的要到一个答案,这样的结果,就是让李时元毫不客气的打了穆澜一个耳光,而后彻底的让穆澜在东宫内面壁思过,不允许离开东宫一步。

那时候的李时元还在眷恋穆澜的美貌。

所以穆知画担心,担心穆澜分走了李时元的宠爱,才会想尽办法的给穆澜找麻烦。

后来穆澜就牢牢的记住了,李时元从来不喜欢被逼迫。

这是身为大周太子的骄傲和体统。

只有李时元可以逼迫人,而非有人可以逼迫李时元。

但穆澜显然也没想到,到了这一世,这个画风是彻底的转变了,逼迫的人变成穆知画,而非是自己。

她倒是那个看戏的人。

似笑非笑,淡薄的很。

穆澜并不是好人,在重生后,她的手里染着一条有一条的人命,踩着鲜血一步步的往上走,又岂能对任何事,任何人心慈手软。

更不用说,面前坐着的,却仍然是她的宿仇。

果不其然,就如同穆澜想的,李时元的眉头拧了起来,看着太后和曲华裳的时候虽然显得恭敬,但是口气却有些阴沉。

「回太后娘娘和母后的话,儿臣暂时没立正妃的想法。」李时元直接拒绝了,「若有立正妃的想法,儿臣自然会和父皇禀告,让父皇下旨。」

这话一出,太后只是微微拧眉,最终也没说什么。

曲华裳也有些意外。

陈之蓉和穆知画的脸色则彻底的变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认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结果

而李时元说完,倒是没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李时裕安静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也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似笑非笑的,那茶杯在手中轻轻的举起,好似隔空和李时裕碰了个杯,又这么若无其事的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时裕有一种错觉。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穆澜的掌控之中。

李时裕沉了沉,低敛下眉眼,并没说什么。

他也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

倒是太后听着李时元的话,很久才舒展开眉眼,看着李时元:「那太子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时元倒是安静了下,拇指转动着扳指,而后才不怎么认真的回答:「暂时还没有。」

这话又好似一盆冷水,彻底的浇灭了穆知画所有的幻想。

她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若不是陈之蓉在一旁控制住穆知画,穆知画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多失态,但是那种恍惚劲,陈之蓉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压低了声音:「知画,你冷静点,越是失态,越是让人看了笑话。」

「娘」穆知画的声音都有些抖。

「我会和皇后娘娘再合计,娘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陈之蓉在安抚穆知画。

穆知画被动的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太后和曲华裳也显然知道李时元的脾气,没再继续多问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当众被质问了这样的事情,李时元有些不耐烦,还是别的原因,最终大家也没在凤翔宫多待,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太后也有些乏了,梅姬扶着太后回去休息。

穆澜倒是安静的站着,看着梅姬送太后离开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面对原本热闹的凤翔宫,穆澜环视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脚步也不曾聪明,再淡定从容不过。

……

凤翔宫外

李时元的脚步很快,穆知画在身后追的很辛苦,在拐角处,穆知画才追上了李时元:「太子殿下。」

李时元倒是停了下来,眼神落在了穆知画的身上,但是却越发变得凌厉了起来。

穆知画的这张脸是李时元很喜欢的。

娇媚动人,说起话的时候软绵温柔,就算是在床上讨好你的时候,都把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让人有任何的不痛快。

眉眼里的风情,五官的精致,不看盈盈一握的腰身,不管是哪一处都让男人怦然心动。

但是现在的李时元却开始逐渐厌烦这张脸。

相较于穆知画的温柔,他更贪恋穆澜眉眼里的那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姿态,倨傲,但偶尔放软了态度,却又让你酥麻入骨。

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每一夜,李时元入眠的时候,不管身边侍寝的是谁,但是脑海里出现的却都是穆知画的身影。

一点点的把李时元逼疯。

那是一种急欲得到这个女人的冲动。

在这样的想法里,越是看见穆知画,就越是让李时元觉得不耐烦,在穆知画的手搭上李时元的手臂时,他的眉眼也跟着越发的冰冷无情。

「殿下」穆知画有些怕,但是声音还是软绵绵的。

「穆小姐,这是凤翔宫外,凡事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举止和体统。」李时元冷着声音在提醒穆知画。

而穆知画搭在李时元手臂上的手,很自然的就被李时元不客气的抽了下来,没丝毫怜惜。

穆知画几乎是错愕的看着李时元,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眼眶很红,楚楚可怜的说着:「太子,您……您不可以这样对知画,您说过的,您一定会立知画为正妃的。」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逼迫了,逼着李时元要一个答案。

曾经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李时元无数次的允诺了穆知画,结果现在却忽然翻脸不认人了。

穆知画承受不起。

这样的话,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就只会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穆知画,你不要逼着本王把最后对你的一点情分都磨灭了。」李时元眼中的不耐烦已经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穆知画忽然用了力,死死的抓着,怎么都不肯松开:「殿下,你是不是看上了穆澜,觉得穆澜新鲜,所以才想把我丢下,要立穆澜为妃,穆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穆澜入了东宫,只会给殿下带来麻烦的。」

穆知画问的直接,就差没吼出声。

李时元的心思被穆知画戳穿的时候,他冷笑一声,伸手就捏住了穆知画的下巴:「穆知画,本王要立谁为正妃,是本王的事,你不再得罪本王,你兴许还有一个侧妃之位,得罪本王了,你就只能一辈子孤老在穆王府。」

穆知画的脸色大变。

事实也确是如此。

穆澜也曾这么威胁过穆知画。

就算穆知画和李时元的事不曾浮上水面,但是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穆知画是李时元的女人,太子的女人,谁还敢娶?

自然,太子不要的人,就只能孤老终生了。

穆澜拼命的摇头,仍然在拽着李时元的手,说不出的委屈和恐慌。李时元的眼神里却没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穆澜却忽然出现,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澜却好似什么都没见到,安静而从容的点点头,甚至连眼神都没多分给两人。

也几乎是在穆澜出现的第一时间,李时元的视线就已经看了过去,注意力全然都在穆澜的身上。

但很快,李时元的眼神微眯。

因为他看见了李时裕走了出来,而穆澜却再自然不过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就好似两人格外的熟稔。

穆知画见状,忍不住说着:「殿下,你看下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穆澜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就算我说的话殿下不相信,那现在殿下总要信了吧。」

穆知画自然没少说穆澜的不是。

只是好似不管她对李时元说什么,所有的话都好像被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没任何的用处。

李时元不痛不痒的,就笃定了要和穆澜在一起一般。

这才让穆知画越发觉得不甘心起来。

而现在好不容易人赃俱获,穆知画怎么可能放弃。

李时元冷笑的看着穆知画,忽然直接把穆知画的手重重的抽了出来,命令一旁的侍卫:「送穆小姐回东殿。」

「是。」侍卫不敢怠慢。

他立刻上前,把穆知画带走了,穆知画不甘心,但是却也很清楚,这么闹下去,对自己并没任何好处,最终,她压着脾气,被动的跟着侍卫走了。

但是她的眼神再看向不远处的穆澜时,那种恨,一阵阵的翻滚上来,几乎要在瞬间就把穆澜给彻底的吞噬了。

她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而同一时间

李时裕看着主动朝着自己走来的穆澜,脚步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内心的警惕却丝毫没少。

穆澜款款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见过四殿下。」

「现在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见到本王行礼,本王还要斟酌一下。」李时裕不冷不热的说着。

穆澜倒是也不在意李时裕的嘲讽,而后淡定的站了起身,两人靠的很近。

或者说,这是穆澜在外面的时候,第一次和李时裕靠的这般近,好像丝毫不避讳什么。

李时裕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时元。

他低头,压低了声音:「穆澜,你现在是打算利用本王?」

「利用?」穆澜抬头,似笑非笑的,「给穆澜十个胆,穆澜也不敢利用四殿下,利用了四殿下,指不定哪天穆澜就死在四殿下的剑下了。」

李时裕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取消穆澜的话,还是别有深意。

倒是穆澜也不介意,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忽然压低声音:「穆澜,知道利用本王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穆澜挑眉:「殿下难道没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吗?」

李时裕安静了下,彻底失笑:「本王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了?」

穆澜面不改色:「殿下心知肚明。」

这话,穆澜说的有些阴沉,但是李时裕却好似不介意,看着穆澜,声线都没发生任何变化:「澜儿,你知道本王要什么。」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

那眼神看着李时裕,都没任何的情绪起伏。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两人仍然贴的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那淡淡的檀香味传来的时候,穆澜的眉头微微一拧,但却意外的不算那么排斥。

可能是习惯了?

习惯了在每一个深夜的时候,李时裕出现在落雪楼内,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谁都不曾打扰谁,偶尔开口聊上几句,也都是商铺的事情。

但是,流窜在屋内的檀香气息,却可以很久都不曾散去。

或者说,从来都没消失过。

「想什么?」李时裕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回过神:「没什么。」

「你利用本王刺激太子,你不怕把本王拉下水,你别忘记了,你和本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本王要下水了,对你并没任何好处。」

李时裕说的不太正经。

穆澜噢了声。

李时裕却忽然拉开了距离,压低的声音却只有两人听得清,清楚的从耳边传来:「太子来了。」

穆澜当然知道。

她没说话,就只是淡漠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眸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时元,淡定的叫了声:「臣弟见过二哥。」

李时元看着李时裕,很久才点点头,不经意的问责:「本王看,四弟这是和穆小姐很熟稔?」

「不曾。」李时裕直接否认了。

反倒是穆澜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看见李时元的时候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倒是温柔的扶起了穆澜:「穆小姐不必客气。」

扶着穆澜的手却怎么都好似不想松开一般。

穆澜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而后就很自然的和李时元保持了距离。

很安全的距离。

和之前贴着李时裕的时候截然不同,就好似对李时元这个人截然不感兴趣一般,就连李时裕都不免侧目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却好似没注意到李时裕的眼神:「太子殿下,如果没事的话,穆澜先行告退。」

李时裕始终不动声色的站着。

就在这个时候,容九匆匆跑来,看见李时元的时候也微微一愣,立刻面不改色的请了安:「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李时元有些不耐烦:「起来吧。」

容九立刻起身,转身看向李时裕:「四殿下,皇上找您。」

李时裕点点头。

容九并没回避什么,当着李时元的面说的。而穆澜无意在这里偷听什么,很淡定的转身要走。

反倒是李时元忽然伸手扣住了穆澜的手:「站住。」

穆澜安静了下,也没说什么,停了下来。

但是李时元牵着穆澜的手没松开,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隐隐有些不耐烦,只是这样的不耐烦,穆澜又藏的极好。

倒是李时裕注意到了。

穆澜又一次很成功的推翻了李时裕的假设,他以为穆澜会顺势而上,结果穆澜却在面对李时元的时候异常的冷淡,眉眼里的厌恶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这是欲拒还迎吗?

李时裕沉了沉,也敛下了自己的情绪。

倒是李时元问了一句:「父皇让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李时裕淡淡的应着:「还在找。鬼手失踪了十年,不时一时半会可以找到的。如果有消息的话,鬼手绝对无处藏身。」

「不管什么代价,务必要找到人。」李时元低声命令。

「臣弟知道。」李时裕应着。

李时元点点头,这才没说什么,李时裕也没再原地继续多停留,带着容九匆匆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穆澜全程一言不发。

但是李时元和李时裕的对话,穆澜还是听在心中。

当今圣上已经在寻找鬼手,差不多在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这就证明皇上的身体在每况愈下。半年后,皇上就会驾崩了。

她和风长阳的计划也可以顺利的进行。

让风长阳入宫的目的不是为了救皇上,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帮手,仅此而已。

当今升上的命运,穆澜没想更改,也不想逆天而行。

何况,当年李家被满门抄斩,这个旨意就是当今升上所为,穆澜何须救一个仇人?

而李时元低下头,就看见穆澜不发一言的样子,表面寡淡,但是却跟着越发的喜欢起来。

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安安静静的在宫内待着,这才是李时元喜欢的模样。

「你住在西偏殿?」李时元忽然开口。

穆澜嗯了声。

李时元这才又道:「正好,本王送你回去。」

穆澜这才抬头看向了李时元,似笑非笑的,而后才冷淡的拒绝了:「不敢劳烦殿下亲自送穆澜回去。西偏殿距离远不说,更是经过冷宫所在之地,和殿下的命格不符,穆澜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说着,穆澜也已经把自己的手从李时元的手中抽了出来,安静的看着李时元,眉眼里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更不用说娇嗔了。

这些话就好似在单纯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李时元的眉眼微眯了起来,看着穆澜,就好似眼前的女人有些不识好歹,但是却又舍不得放手。

「穆澜,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谁。」李时元脸色沉了下来,问着穆澜。

穆澜倒是淡定:「当今太子殿下。」

「你倒是敢说。」李时元冷笑一声,伸手已经勾住了穆澜的下巴,「和本王是在欲拒还迎吗?」

穆澜一脸无辜:「殿下此话,穆澜不解。」

「不解是吗?」李时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掠夺之意变得再明显不过,「穆澜,你可以和四弟聊得热火朝天,面对本王的时候又一脸冷淡。但是对本王的喜好却又掌握的一清二楚,你倒是和本王说说,这不是欲拒还迎是什么?」

穆澜安静的听着,忽然轻笑出声,看着李时元。

这样的笑意,虽然不达眼底,但是却在轻易之间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好像在黑夜这种,所有的星辰都没了光芒,只剩下穆澜一人,惊艳了时光。

李时元也看的有些恍惚。

他忽然低头,鼻尖碰到了穆澜的鼻尖。

两人的气息很近。

穆澜冷静了下,很自然的把李时元推开了:「太子殿下,请自重。」

这字里行间更是拒绝。

其实穆澜不能否认的是,李家的每个男人都生的好看,高大挺拔,容颜俊朗,更不用说李时元今时今日的地位,攀炎附势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

何止一个穆知画。

只是李时元知道该怎么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倒是松开了穆澜的手,看着穆澜的眼神却越发的势在必得:「穆澜,本王说过,本王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穆澜可能也没和殿下说过,穆澜并没想过和自己的姐妹共事一夫。」穆澜很平静的开口。

这话好像是在预示什么。

但是话音落下,穆澜的脸色上却又看不出什么痕迹,就好似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个想法而已。

李时元沉了沉:「穆澜,你是在暗示本王什么?」

「穆澜不敢。」穆澜福了福身,「如果没事的话,穆澜先行离开了。」

而后,穆澜就不再看向李时元。

李时元的声音却不冷不热的传来:「本王就好似,你和本王冷冷淡淡的,倒是和四弟的关系不错?」

穆澜没转过身,只是平静的开口:「穆澜和四殿下不过就是数面之交,若真的要比起来,那大概也是比太子殿下熟悉点。」

说完,穆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但是在这样的话语里,穆澜已经把自己和李时裕的关系表达的清清楚楚。

她虽然利用了李时裕,无非就是为了刺激李时元。

可利用归利用,不代表穆澜想把李时裕真的拖下水,从这一世和李时裕见面开始,穆澜就没这么想过。

如果她真的改变了历史轨迹,李时裕就也势必要能留下来。

沉了沉,穆澜的步伐仍然很稳,安静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李时元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看着穆澜。

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李时元才看向了一旁的影卫:「穆澜是什么意思?」

影卫恭敬的开口:「奴才不敢猜。」

李时元就在这个时候,李时逸找了过来:「二哥,原来你在这里,臣弟找了你半天了。」

李时元敛下情绪,看着李时逸:「找本王有事?」

「听说今天在凤翔宫,太后问二哥和穆小姐的事情,倒是被二哥给回绝了?」李时逸听闻消息就来询问了,「这件事也传到了父皇的耳中,父皇要二哥过去一趟。」

李时元没说话。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只是李时逸有些摸不透李时元的想法:「二哥,你和穆知画从小就认识,加上她是穆王爷的掌上明珠,你们之间……」说着,李时逸安静了下,就把这个话题带过了,「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臣弟都觉得二哥不应该拒绝穆知画。」

「对穆澜什么看法?」李时元忽然开口,完全没回应李时逸关于穆知画的问题。

李时元一愣,倒是很快笑出声:「臣弟倒是对穆澜很有兴趣。虽然从小不在穆王府长大,穆洪远也不曾捧着穆澜,但是穆澜站在那,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舒服的多。」

「你想立穆澜为妃?」李时元的声音沉了下来。

李时逸和李时元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李时元口气中的怒意,这下,李时逸的心跳快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时元:「二哥,你……」

「今日在凤翔宫,穆澜的一言一行,把太后哄的稳稳妥妥的,就连梅姬都让穆澜收的服服帖帖的。」李时元冷笑一声,「太后是多难缠的人,你我不清楚吗?梅姬在宫内,你见过她对谁和颜悦色了?」

李时逸咂舌,有些不敢相信。

「就算是母后,母后偏袒着穆知画,众所皆知,但是今日母后对穆澜也一样是刮目相看。不仅仅是这样包括这后宫的嫔妃,就连戴妃都主动和穆澜说上几句,你什么时候见过戴妃和人亲近过?就算是父皇,戴妃都是不冷不热的。」

李时元把今儿的事说给了李时逸:「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穆澜是太子妃的人选合适呢?还是穆知画是太子妃的人选合适?」

言下之意就再明白不过了。

李时元虽然没再太后和曲华裳面前说的明白,但是在这里,却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李时元他的想法。

李时元这下把到嘴边的话都吞了下去。

穆澜再引人注意,李时逸也没蠢到因为一个女人和李时元撕破嘴脸,这皇家皆是无情,要知道,李时元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现在皇上的身体不好,一旦退位,李时元就是当今圣上。

那些皇子势必都是要被分配到边疆,避免有谋反之心的。

给李时元十个胆,他也不敢和李时元抢人。

他有些讨好的开口:「二哥所言甚是,但是父皇那边……」

毕竟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轻易的改变,恐怕对穆王府的人也不好交代。

「本王自然会去找父皇。」李时元没在继续多说,「女人,可以拿来宠,但是在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就必须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才可以周转全局。」

这是事实。

穆澜没出现之前,李时元娶穆知画,除了穆知画床上让自己满意外,还有的就是穆知画的身份。

穆洪远把穆知画哄着,那么娶穆知画,就是得到整个穆王府的支持。

再加上穆知画是穆战天的妹妹。

多重的关系下,李时元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现在

这个想法自然被推翻了。

穆知画好看,也有脑子,但是和穆澜比起来,就显得太不淡定了,在穆澜的面前,穆知画就好像一个嫉妒的小女人,完全没了分寸。

李时逸听着李时元的话,嗯了声:「二哥说的是。」

「走,去父皇那边。」

「是。」

「望香楼的事还是没任何结果?」

「没有。那个舞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我们掘地三尺在京都都没找到那个舞娘,甚至没人认识那个舞娘。」

「再给本王彻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同一时间

穆澜不急不躁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入夜的深宫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除去巡视的侍卫外,再没任何的人烟。

各个宫殿都亮着灯。

越是靠近西偏殿,就越是显得冷清的多,自然,没了人烟,也就没了灯火。

再加上风起的时候,硬生生多了一丝阴冷的感觉。

「小姐,这地方真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荷香忍不住抖了抖。

穆澜倒是淡定:「西偏殿靠近冷宫,自然阴寒。加上宫内死了人,几乎都是在西偏殿出事的,而后才被拉倒永定门外处理的。」

被鲜血浸染过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会阴森森的。

但是和荷香比起来,穆澜却好似丝毫不在意。

这样的阴冷,穆澜习惯了。

和冷宫的天牢比起来,西偏殿外简直就是天堂所在的地方了。

荷香被穆澜说的更是打了一个寒颤:「小姐,您这样说的奴婢瘆得慌。」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穆澜取笑了一番。

荷香紧紧的跟着穆澜,忍不住又问:「小姐,奴婢总觉得你对宫内很熟悉呢,不管是去哪里。您看,奴婢和您同时进来的,但是奴婢一路问到的西偏殿,您却很自然的找到。这白天和黑夜也截然不同,您好像完全没任何困难。」

「因为我记性好。」穆澜找了一个理由。

荷香点点头:「这样啊。」

「明儿给太后祝寿的贺礼准备好了吗?」穆澜低头问着。

「都收拾好了。」荷香应声,「只是小姐,奴婢用脚指头都猜得出大家的东西肯定都是奇珍异宝,您就准备了这个一件绣品,不合适吧。」

「礼轻情意重。太后要的是情,而非是物件。」穆澜很是淡定的应了声。

荷香也没多想,就只是皱了皱眉,反正这么多日子来,穆澜做的事总是没错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显得胸有成竹。

就好像今儿。

想到今儿的事,荷香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大小姐,您这是得到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喜欢,以后就不怕了。而且奴婢看啊,太子殿下对您也是喜欢的,你没看见怡小姐今儿的脸都气成什么样了。」

穆澜但笑不语,并没回答荷香的问题。

荷香仍然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忽然,穆澜的脚步停了下。

荷香被穆澜吓到:「小姐,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你听我说,荷香。」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现在开始,你最快速的速度朝着东殿跑去,不要回头,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准回头,听见没有。」

穆澜的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在黑夜之中,这样的锐利好似带着一丝的阴沉和狠戾。

荷香被吓的不轻:「小姐。」

「听话。」穆澜一个用力,就把荷香快速的推了出去。

荷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力量,被动的推着自己往前走,她不敢回头,牢牢记住了穆澜的话,拼命的朝着东殿的方向跑去。

穆澜看着荷香离开的身影,眼中的血腥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让荷香去东殿,是因为东殿人多。

而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会为难荷香,毕竟他们还要留着一个活口来通风报信。

报信说自己已经意外死了。

这些人是何人,穆澜怎么会不知道。

陈之蓉一房恐怕是被今天的事情逼急了,才会让穆战天在宫内也贸然就对自己下手。

这是赌。

一旦她安然无恙,第二日就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她死了,一切就会无声无息的回归到原点。

毕竟宫内出个意外,太容易了。

穆澜看着荷香离开,手中始终捏着的绣花针也第一时间朝着暗处射去,接着,一声闷哼,有人倒下。

几个黑衣人快速的出现在穆澜的周围。

悄无声息,就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压着穆澜,想在最快的速度让穆澜彻底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人都是大内高手。

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穆澜就已经刻意清楚的觉察的到。

穆澜的眸光锐利,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这里已经是西偏殿的位置,这些大内高手能出现在这里势必就是安排好的,穆澜很清楚,任凭自己怎么求救,都不会有人出现。

在这里,她只能坐以待毙。

并没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她如果反抗,要么杀了全部的人,只要但凡留一个活口,穆澜清楚,她恐怕想活着走出这座深宫都不可能。

穆澜的眸光低敛了下来,藏起了深意。

穆战天,你还真的是迫不及待。真的以为我穆澜会在这里和你束手就擒吗?

在再抬眼的瞬间,一枚枚绣花针就如同细密的雨,快准狠的射入了眼前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显然也无比错愕,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那是种猝不及防。

在最前面的人已经悉数的倒下,每一根针从对方的喉间穿过,残忍又无情的掐断了所有的可以呼吸的渠道。

倒下的瞬间,黑衣人的瞳孔不断的放大,鲜血直流直流。

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毫发无损的穆澜,眼中的恐惧已经怎么都遮挡不住了。

唯独穆澜面不改色:「穆战天让你们来的?」

黑衣人面面相觑,没说话。

「大内高手用来对付我这样的弱女子,不觉得大材小用了?」穆澜似笑非笑的,「不过很可惜,各位大概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话音落下,最前面的两位黑衣人又跟着倒了下来。

这一次,绣花针直接射入了对方的眉心。

穆澜仍然面无表情的站着,眉眼里的狠戾却怎么都藏不住,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瞬间变得汗涔涔的,这样的情况太出乎他们预料。

谁都认为对付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杀手就足够了。

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八个人,在这,却已经横尸躺下了几乎大半的人。

而他们更清楚,穆澜活着,意味着他们会死。

穆澜却一步步在黑暗中朝他们走来,淡蓝色的襦裙却在黑夜中显得妖娆无比,甚至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那种骇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杀。」为首的黑衣人阴沉的下了命令。

穆澜站着,淡淡看着利剑朝着自己面前飞来,口气却仍然波澜不惊:「西偏殿的枯井里,流的不是泉水,而是人的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在剑锋对到穆澜面前的瞬间,穆澜却也仍然没挪动分毫:「多你们也不嫌多,总比这枯井断了血来的好。」

「啊……」黑衣人在深宫之中发出了惨叫声。

原本对着穆澜的剑锋却忽然一转,直接插入了黑衣人的喉间。

剩下的两人已经不能再镇定,面色惊恐万分,穆澜的动作快的他们看不见,就好似鬼魅一般。

就如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穆澜,看起来平静无比,却面无血色,好似从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王。

「想跑?」穆澜冷笑,「你们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话音落下,黑衣人的脚就好似硬生生的被定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一阵凌厉的风传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利剑出鞘,下一瞬间,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

穆澜看着这一幕,也敛下了气息。

在对方落地的瞬间,穆澜开口:「龙将军。」

「先把这里处理好。」龙邵云说的直接。

他拧眉看着遍地的尸体,倒是显得淡定的多,和战场上的凶残血腥比起来,眼前的画面就是小巫见大巫。

反倒是穆澜有些安静的看向了龙邵云。

龙邵云好似对自己会武功这件事显得格外的冷静,就像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在望香楼的时候,龙邵云也没任何的怀疑,。

穆澜沉了沉,看着龙邵云准备清理地面的尸体,她才淡淡开口:「不用了,留着就好。」

龙邵云看了过来。

「天亮就是中元节,今晚这些人没回去的话,自然他们的主子会让人来找,就会自己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不需要我们动手。」穆澜说的冷静,「我们动手了,反而牵扯不清了。」

龙邵云不动声色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转身朝着西偏殿走去,龙邵云淡定的跟了上去,穆澜知道龙邵云跟着,但是最终也没阻止。

「为什么?」龙邵云很久才淡淡开口问着。

穆澜已经站在西偏殿的门口:「这些人是谁的人,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能明目张胆的来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明日是中元节,他不可能毫不顾忌,皇上还在,在中元节闹出血腥,他恐怕难逃罪责,所以,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他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穆澜分析的很冷静。

龙邵云看着穆澜倒是多了一份的好奇:「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的人实属不多。」

穆澜看向龙邵云:「龙将军,我也只是自保。还有,我不是一个太安全的人,龙将军没事的话不要靠近我,以免惹祸上身。」

穆澜的态度不差,但是字里行间都在提醒龙邵云。

龙邵云却没任何的胆怯,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近,穆澜深呼吸,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情绪。

穆澜也没后退,站着,再看着龙邵云的脸,穆澜叹了口气:「先把荷香找回来,别的事情再谈。」

「我的人很快就会把荷香送回来。」龙邵云淡淡开口。

穆澜微眯起眼看着龙邵云,忽然就明白了龙邵云为什么会这么刚好的出现在这里。

因为龙邵云已经先遇见荷香了。

荷香在那样的情况下,肯定第一时间就向龙邵云求救了。所以龙邵云才会折返到西偏殿,而荷香已经被龙邵云的人带走了。

穆澜扶额,但是心里也是真的跟着松了口气。

起码荷香没事。

穆澜虽然让荷香走了,但是在当下,穆澜并不敢肯定荷香真的没事,穆战天被逼急的时候,也可能在事后出手杀了荷香。

她是应该庆幸,荷香见到的人是龙邵云。

「这样你放心了吗?」龙邵云问看着穆澜,开口问着。

穆澜嗯了声,深呼吸后看向龙邵云:「在这里说话不合适,这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先回西偏殿,到西偏殿起码还要一点时间。那边比较安全。」

就和在西偏殿附近杀人是最不容易让人起疑的一个道理。

他们在西偏殿里说话也是最安全的,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西偏殿的情况。

龙邵云倒是没反对,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西偏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途中谁都没开口说话,但是穆澜却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龙邵云贴着自己很近,那样的姿态更像是在护着自己。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人已经站在西偏殿的门口,荷香显然已经被人送了回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

看见穆澜的时候,荷香软了脚:「大小姐,您没事太好了。」

「荷香,受惊了。」穆澜扶起荷香,「先回去休息,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管谁问你,都不能透露半句,不然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听见没有。」

「奴婢知道。」荷香连声点头,就算恐惧,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很清楚的。

而后,荷香脸色惨白的退出了西偏殿,再仔细的帮穆澜锁好门。

在静谧的小院里,荷香甚至都可以闻到血腥味。

她一刻都不敢停留,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屋内跑去,一直到关上屋门,她仍然气喘吁吁的。

……

反倒是穆澜的屋内,她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西偏殿什么都没有,但是在今天太后发话后,内务府的人倒是把西偏殿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除去天生的位置和西偏殿本身的常年失修带来的阴冷外,其余的东西也和别的院落没太大的区别了。

穆澜坐下来,并没看向龙邵云,而是认真的泡茶。

一直到泡好茶,她在茶杯里斟满茶,而后递给了龙邵云。

龙邵云接过茶杯坐了下来,安静的喝了一口,就好像先前的那些杀戮也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两人安静了很久。

一直龙邵云放下茶杯,穆澜才看了过去:「龙将军,我能知道为什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也不曾见过。」

这件事已经缠着穆澜很长的时间。

从龙邵云出现在望香楼开始到现在,穆澜根本不知道龙邵云为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屡次出手相助。

就好比今晚。

穆澜问过,但是龙邵云就和一个闷葫芦一样,什么答案都不曾给过。穆澜拿龙邵云一点办法都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远之。

似乎用这样的避而远之,把龙邵云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承受不起。

但偏偏,龙邵云就好似无所畏惧一样。

这样的龙邵云让穆澜也已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再看着龙邵云淡定自若的模样,穆澜沉了沉,眸光最终落在了龙邵云的身上。

「龙」

穆澜才开口,就已经被龙邵云打断了:「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穆澜难道哑口无言。

举起的手瞬间又跟着放下,情绪也跟着不自在的暴躁了起来,但是表面穆澜并没显露出来。

为什么?

她能和龙邵云说,自己重生了吗?现在龙邵云看见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已经历尽沧桑,洞悉一切的自己吗?

穆澜知道,她要真的这么说了,龙邵云能当自己是疯子吧。

但是不说的话,这事又要怎么解释?

好像这件事重新绕尽了死胡同,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穆澜就只能这么看着龙邵云,最终无奈的低头继续专注的泡着手中的茶,一言不发,西偏殿内更是静谧的可怕。

龙邵云一杯茶接着一杯茶喝着,一直到他彻底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穆澜这才掀眼皮看向了他。

「穆澜。」龙邵云很轻的叫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没应声,就只是这么看着,龙邵云的口气没发生任何变化,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答应我,不要把自己搅到宫里来。这里不适合你,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都比这深宫和宫内的人适合你。」

「所以龙将军要告诉我,适合我的人是龙将军吗?」穆澜不客气的反问。

龙邵云安静了下:「只要不是这个宫内的人,那么是谁都可以。」

穆澜觉得自己和龙邵云在这个问题上,就好似陷入了死胡同,谁都没办法从这个死胡同里挣扎出来。

她不明白龙邵云的想法。

她也无法和龙邵云解释现在的情况。

但是两人却偏偏纠缠较量着。

一步步的把对方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最终,是穆澜仰头,看着龙邵云:「不可能。」

龙邵云的眸光沉了沉,穆澜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这人身上紧绷的气息,似乎一触即发,穆澜拧眉。

但是她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的格外的清晰:「龙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决定也从来不可能发生更改。不管这深宫之内是如何的凶险,就算有朝一日我会把自己的命交代在宫内,我也只能这么走下去,我并没任何退路。」

龙邵云看着穆澜:「穆澜,你冥顽不灵吗?」

「是。」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

而后穆澜站起身,并没再多留龙邵云的意思:「龙将军,也已深,你在我这里出现并不合适。虽然这是西偏殿,不会有人来,但是今晚也发生了这样的事,难免再出什么意外。」

这已经是逐客令了。

龙邵云不可能不知道,他看着穆澜,也跟着站起身。

两人靠的很近。

龙邵云很高,穆澜只到龙邵云的肩膀的高度,这人甚至比李时裕还高点,这样的高度下,被龙邵云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莫名的觉得阵阵压力。

说不上来。

但是她却怎么都不想退让。

「我说什么都没用是吗?」龙邵云沉声问着。

穆澜的眼神凝视着龙邵云,瞬间就明白了龙邵云的想法,她的眉头拧了一下,而纤细的手就已经被龙邵云牵住了。

穆澜闭了闭眼,先发制人:「龙邵云。我和你素不相识,我敬你是一个汉子,所以不要做出任何让我反感的事情,我说过,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你没必要为我赔上你自己。」

龙邵云没说话。

穆澜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龙邵云却忽然紧了紧,穆澜的手落在龙邵云的掌心,怎么都动弹不得。

「你如果去皇上面前,让皇上指婚,就算圣旨下,我也会抗旨。」穆澜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龙邵云的固执,穆澜见识过了。

所以这些话,穆澜不得不说。

果不其然,因为穆澜的话,龙邵云的眉头已经跟着拧了起来。

「你阻止我入宫,我想是因为你不想看见我在这个宫内出事,是吗?」穆澜看着龙邵云,冷静的问着。

龙邵云嗯了声,算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你要知道,我抗旨,那么可能我还没入宫就已经出事了。这难道就是你想见到的吗?」穆澜反问,「龙将军,穆澜谢谢你的在意,但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也请龙将军不要担心。」

这话,穆澜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龙邵云微微闭眼。

穆澜也安静了下来,看着龙邵云。

「真的这么想的?」龙邵云问。

「是。」穆澜应声。

龙邵云很久才叹了口气:「我是怎么样都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了?」

「是。」穆澜的答案没变。

龙邵云点点头,他松开了穆澜,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抚上穆澜的脸颊,穆澜一怔,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感觉到龙邵云好似轻轻拂去了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但却没任何亵渎的意思。

而后,龙邵云的手放了下来。

穆澜可以感觉的到脸颊上仍然还有龙邵云手心的温度。

「还是一样倔强。」龙邵云忽然轻笑出声,「我是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你了是吗?」

穆澜没应声。

「穆澜,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起码我还站在你身后。」龙邵云允诺穆澜。

穆澜深呼吸,是真的拿龙邵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看着,龙邵云也没回避穆澜的眼神。

「我通敌叛国,龙将军也要和我同流合污吗?」穆澜开口问着。

「只要是你做的,那我就会义无反顾。」龙邵云的答案很干脆。

穆澜无话可说了。

西偏殿内安安静静的。

龙邵云已经退开了一步,和穆澜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很晚了,我先回去,你自己在宫内注意安全。今晚这件事过去,不管对方是谁,我想都不可能再来了。所以不要胡思乱想,睡一个好觉。」

穆澜嗯了声,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龙邵云忽然回头。

穆澜差点撞上,龙邵云已经扶住了穆澜:「我让人在外面守着,这样我放心点。」

穆澜也没说什么,干脆嗯了声。

龙邵云见穆澜应允,这才放心的走出了西偏殿,穆澜倒是送龙邵云走了出去,两人没再交谈。

屋内的门是龙邵云开的:「行了,别出去了,外面风大,在里面待着,不然你的老毛病要犯了。」

这下,穆澜微眯起眼:「龙邵云,你到底是谁?」

穆澜的毛病是从小带来的,所以顾远之一直都在给穆澜调理,包括习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好像怎么都没办法改过来。

只要是穆澜吹风多了,头疼必然会出现,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时候穆澜头疼就会发烧,一直脑热,好像怎么都醒不过来,一直到烧退了才会渐渐清醒,然后又像没事的人一样。

渐渐长大后,就算脑热,也不会昏迷了。

所以顾府的人,包括穆澜自己,都尽量避免吹风,但是这件事,除去穆澜和顾府的人外,没人知道。

而顾府惨遭灭门,所以这件事就只有穆澜自己知道了。

但是现在龙邵云分明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样的话导致穆澜微眯起眼看着龙邵云:「你到底是谁?」

这话已经让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压低的声调里带着一丝的警告,而龙邵云好似没被穆澜影响到,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穆澜没应声。

她生来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格外的警觉,这样的龙邵云,穆澜只觉得这人在算计什么,在猜不透龙邵云想法的时候,穆澜不会主动开口给自己挖坑。

龙邵云眉眼里的笑意淡淡的。

这人在穆澜看来,就是一个极为正经的人。

但是现在,穆澜却发现,在龙邵云正经的外表下,好似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龙邵云倒是没介意穆澜没开口,很平静的说着,可却不是穆澜这样的条件:「不入宫,我就告诉你原因。」

穆澜淡定的看着龙邵云:「我说了,这个问题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龙邵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为不可见的失落,还有担忧,在看着穆澜的时候,微微的叹息。

他的手再一次的扬起,贴着穆澜。

穆澜很淡定的站着:「如果龙将军真的了解我的一切,那么应该很清楚,我做的决定不可能发生任何的改变。」

「你变了很多。」龙邵云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而后,龙邵云也真的没在为难穆澜,那眼神从穆澜身上收了回来,穆澜也没说什么,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结果,在出西偏殿的瞬间,穆澜和龙邵云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西偏殿的入口,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倚靠在柱子边,眼皮微掀,看向了穆澜和龙邵云。

穆澜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李时裕。

龙邵云也只是微微拧眉,眼神很淡的扫过穆澜,这才看向了李时裕:「臣龙邵云见过四殿下。」

李时裕好似这才有了反应:「龙将军倒是好兴致,这深更半夜的在西偏殿出现?」

这话好似在戏谑,但是李时裕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的寒意。

龙邵云不动声色的站着,而后才淡定的回答:「刚好路过。」别的话,龙邵云没多解释,反问了一句,「四殿下又为何出现在西偏殿?」

李时裕就只是看着龙邵云,没开口多说一句。

穆澜的眉头也始终拧着。

这样的气氛诡异的不能再诡异了。

甚至她没觉察到李时裕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的时间,是否听见屋内的对外,又或者看见了什么。

龙邵云是因为撞见荷香才知道西偏殿出事了,所以匆匆赶来。

那么李时裕呢?

穆澜逼着自己冷静,而后才反应过来,李时裕出现在这里,必然是穆战天已经知道出了事,处理好了现场,自然在宫内,这样的事也不可能瞒得过李时裕,所以这人才会在这里出现。

但是这人在这里出现就给穆澜一种感觉。

好像自己被李时裕捉奸在床一样。

她做了什么吗?

何况,她凭什么不能和龙邵云来往,最多是被让知道,落一个不守女德的罪名而已,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穆澜站直了身板,面色不露一丝一毫的心虚。

她淡定的看向了李时裕:「四殿下大晚上的好兴致,竟然也到西偏殿来了。这西偏殿几十年可能都没这么热闹过。」

李时裕没说话,忽然站直了身形一步步的朝着穆澜的反向走去。

甚至李时裕没看龙邵云一眼。

龙邵云一怔,回过神,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理会龙邵云一直到穆澜的面前站定,忽然,他就在和么当着龙邵云的面,直接拽起了穆澜的手。

穆澜错愕了一下:「李时裕。」

李时裕的面色很冷淡,手心一个用力,穆澜微微有些吃痛:「进去。」

就连话语都是凉薄的,不带一丝感情,看着穆澜的眼神冷到了极点。穆澜被李时裕拽着,想挣脱却发现这人的内力根本深不可测,就算拼尽了全力,好似也被这人牢牢的禁锢着,一点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穆澜忍不住深呼吸。

「穆澜,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次。」李时裕压低了声音,是在警告穆澜。

而龙邵云见状也已经跟了上来:「四殿下,你……」

「龙将军。」李时裕的话音落下,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本王不想让西偏殿再见血。」

这话是警告。

穆澜的脸色微变。

她知道李时裕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言出必行,说出的话,就必然会做到,就算入宫的人不能佩剑,李时裕想杀了龙邵云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更不用说,现在的穆澜根本摸不透李时裕的底线在哪里。

「你先回去。」穆澜看着龙邵云,「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龙邵云显然不放心。

和李时裕并不曾太多的深交,但是那是本能的直觉,李时裕和穆澜之间不简单,那样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龙邵云的心口好似吞下了一块巨石,怎么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堵得慌的感觉。

「穆澜……」龙邵云念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冲着龙邵云摇头,眼中的坚定不容龙邵云的任何拒绝:「回去。」

龙邵云走近一步。

李时裕阴沉的看向了龙邵云,穆澜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掌风在凝聚,这一掌下去,非死即伤。

「我跟你进去。」穆澜说的直接,而后她不再看向龙邵云。

李时裕几乎是一个用力,把穆澜直接拽到了屋内,下一脚,屋门就重重的关了上去,在静谧的深夜里,这样的声响阴沉的让人觉得可怖。

龙邵云站在西偏殿门口,一动不动。

他的眸光看着西偏殿内。

很快,容九走到了龙邵云的面前:「龙将军请,这里并不适合龙将军。」

龙邵云自然认得容九,他是李时裕身边的亲信,但是龙邵云并没离开的意思。

容九也不曾动粗,只是淡定的开口:「如果龙将军担心穆小姐的安危的话,这点请龙将军尽可放心。四殿下和穆小姐的关系,不会对穆小姐下手。」

「他们的关系?」龙邵云微眯起眼。

容九却不曾解释,但是那种胁迫之意却格外明白:「龙将军,您在这里,奴才才不敢保证穆小姐是否会出事。」

言下之意就是明白的告诉龙邵云,穆澜是否有事,是取决于龙邵云,而非是取决于现在的情况。

龙邵云沉了沉,很深的看了一眼西偏殿,而后才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开。

容九的表情没发生任何变化,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在西偏殿门口,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龙邵云一路上的脸色都显得阴沉无比。

而经过之前事发的地方,就如同穆澜的猜测,一切都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地面上的血腥都不见了,更不用说之前侍卫的尸体。

穆澜确确实实是变了。

变得和自己知道的穆澜截然不同。

但是这样的穆澜却让龙邵云越发的喜欢。

只是在穆澜的话语里,龙邵云也知道,这样的穆澜早就已经不可能是他可以拥有的,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彻底的从自己的掌心飞了出去。

所以,终究还是晚了吗?

是龙邵云没想到顾府会遭受如此的灭门之灾。

原本龙邵云是计划今年的中元节回京都就和顾远之提亲,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些就好似安排好了一样,一件事接一件事,完全不给龙邵云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沉了沉,没说什么,这才快速的离开了西偏殿。

但是高悬的心,龙邵云却怎么都不曾放下。

而西偏殿内

穆澜几乎是被李时裕推进屋内的。

这人没任何的怜香惜玉,过大的力道让穆澜的手腕变得通红,甚至穆澜都错觉自己是不是被李时裕弄脱臼了。

她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穆澜回过神,冷笑一声:「四殿下,您管的事是不是太宽了?」

「本王管的太宽?」李时裕冷笑一声,「穆澜,你这颗心倒是惦记着多少人,嗯?」

说着,李时裕指着穆澜心脏的位置。

穆澜安静了下:「穆澜最惦记的人就只有穆澜自己。」

李时裕冷笑一声,朝着穆澜走去,穆澜没后退,这人却好似一路相逼,几乎要把穆澜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穆澜被迫后退。

一直到整个人靠在床榻之上,穆澜踉跄了一下,逼着自己站稳身形。

「穆澜。」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口气却带着警告,「本王和你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是吗?」

穆澜没说话。

「怎么,你一心想着嫁给太子,转身就和龙邵云继续勾搭,嗯?」李时裕咄咄逼人的看着穆澜,「本王说过,你想拖龙邵云下水,本王大可第一时间就成全你。」

「你……」穆澜变了脸色。

李时裕脸上的笑意更冷了。

穆澜遇见李时元的问题,不咸不淡,李时元不过就是穆澜手中一颗可以用的棋子,李时裕现在摸不透穆澜的想法,但是却很清楚的知道穆澜对李时元并没任何兴趣。

可是一旦提及龙邵云的时候,穆澜的那种紧张却显而易见。

那是对龙邵云的在乎。

分辨不出是否有男女之情,但是对龙邵云的在乎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的冲动下,李时裕竟然有了一种无法控制的错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甚至他却不知道龙邵云是怎么和穆澜对上眼的。

明明从来都不曾联系过的人。

「紧张?」李时裕压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着,「说,龙邵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穆澜说的直接,「我说过,我和龙将军不可能有任何事情,也请四殿下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李时裕显然不信穆澜的话。

穆澜也没退缩,就是这样冷静的看着李时裕。

这样的穆澜,让李时裕忽然冷笑了起来,穆澜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时裕直接咬住了穆澜的唇。

穆澜惊了一跳。

这一次的李时裕不似之前那般在调戏自己。

他们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仿佛在夏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会轻易的脱离控制。

「李时裕」穆澜压着声音。

烛光仍然在闪烁,两人纠缠的倒影出现在窗纸上,若隐若现的。

肌肤被粗粝的触感抚上,穆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再看着李时裕,这人的身上渗着薄薄的汗珠。

床榻上有些混乱。

穆澜的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软垫,李时裕却完全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眸光里的阴沉已经越发的不可控制起来。

「龙邵云这么碰过你?」李时裕的口气冰冷无情,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的阴鸷。

穆澜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女人。

再想到穆澜和龙邵云之间的一举一动,还有穆澜此刻的态度,李时裕最后的怜香惜玉都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穆澜看着李时裕,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一句话都不说。

面色也有些清冷,看着李时裕却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彻底的把李时裕激怒了。

场面彻底的失控了。

原本的惩罚,似乎在这样的推搡里,渐渐的变得有些不可控制起来,穆澜的眸光也随着李时裕的动作越来越冷。

忽然

李时裕顿了一下。

一把利刃不知道何时对准了李时裕的胸口。

只要穆澜用力,锋利的刀刃就可以直接刺入李时裕的胸口,李时裕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表情没任何的变化。

「唔……」穆澜闷哼一声。

李时裕仍然在我行我素。

而穆澜手中的匕首也没松软下来。

李时裕带给她的疼,她悉数还给了这人,匕首已经刺穿了李时裕的胸口,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这人月牙白的长衫,瞬间,血腥味就跟着弥漫。

不可能不疼。

但是李时裕却没任何的退缩,看着穆澜的眼神带了一丝的冷意,但是这样的冷意里,却又夹杂着一丝怜惜。

他变得轻柔了起来。

只是李时裕并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穆澜的呼吸也逐渐的急促了起来,但气氛却没因为这样而有任何的缓和。

匕首一寸寸的抵靠在李时裕的胸口。

李时裕却也一寸寸的在逼近。

「为什么不说。」李时裕声音低沉的问着。

穆澜只是看着:「四殿下一意孤行,是穆澜说了有用的吗?」

「说了本王起码会温柔点。」李时裕也不隐瞒自己的举动。

甚至就算是这一刻,李时裕也没任何后悔之意。

「四殿下是打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穆澜冷笑一声。

李时裕:「想要本王的命?」

穆澜:「匕首再深一分,殿下就回天乏术了。」

「试试看。」李时裕淡淡的笑着,动作温柔了起来,眸光里的犀利也已经变成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缱绻。

听着李时裕的话,穆澜的面色却仍然没发生变化。

「穆澜。」李时裕忽然开口叫着穆澜,「本王做的每一件事,从来都不会后悔,本王说的话,也必然是言出必行,所以不要轻易的挑战本王的底线,这样的代价,你付不起。」

穆澜凝视着李时裕:「所以四殿下这是对穆澜的惩罚?」

「那倒不是。」李时裕似笑非笑的,「本王只是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让你送还时刻刻记住,你是谁的女人。」

穆澜冷笑一声。

李时裕仍然不曾停止。

反倒是穆澜手中的匕首推近一分,最终停了下来。

一道掌风拂过,最后一丝烛光就彻底的熄灭了,窗外的月色透着窗纸,漏了进来。

……

穆澜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时裕松开了自己,穆澜的手也从匕首上抽离,匕首刺入了李时裕的胸口,这人的脸色变得发白,但是似乎这样也无法影响李时裕。

他淡定的坐了起身。

穆澜微微拧眉,也没主动上前,快速的把自己的衣衫套了上去。

还没等穆澜反应过来,李时裕已经直接把匕首拔了出来,之前被压住的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穆澜闪躲不及,白色的内衫已经被彻底浸染了点点腥红。

她是医者,太清楚这样的情况下,若不是绝对的把握,把匕首这么贸然的拔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而李时裕却这么做了。

穆澜忍不住深呼吸。

李时裕却很淡定的看着穆澜:「去拿药,给本王止血。」

「你……」穆澜忍了忍,「四殿下不怕我给你下毒?」

「你多得是机会可以杀了本王,在床上的时候。但是你却没下手,匕首虽然刺的深,但是还是留了几分的余地,不是吗?」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的脸色里微微闪过一丝的不自在。

确确实实那个匕首虽然刺的深,但是并没涉及到要害的位置,对于李时裕而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问题。

甚至,她还避开李时裕之前的伤口。

这些对于李时裕而言就算是皮肉伤。

穆澜沉了沉,直接起身,冷着脸看着李时裕:「四殿下既然死不了,穆澜想,也可以安然无恙的从这里离开,不需要穆澜替你止血。」

说着,穆澜是真的没想理会李时裕的意思。

在穆澜站起身的瞬间,李时裕的手就这扣住了穆澜,抬头看着她。

穆澜没理会的意思。

「真不管本王死活?」李时裕淡笑问着。

穆澜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裕:「四殿下,对于一个夺我贞洁的人,我为何要管?我没杀了四殿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说完,穆澜用力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李时裕倒是坐着,看着穆澜。

穆澜就穿了一件单衣,妖娆的身材在单衣下若隐若现,李时裕看的有些出神,而后他低敛下眉眼,眸光落在了床榻上。

床垫上的那一抹鲜血,再醒目不过。

穆澜不管多冷静,李时裕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在那一瞬间,李时裕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起码现在的穆澜,是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而非是任何一个男人的。

而穆澜似乎也注意到了李时裕的眸光,她忍了忍,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四殿下今夜是打算留宿在西偏殿吗?」

「你要本王留下来?」李时裕抬头看着穆澜,眼神带了一丝的戏谑。

穆澜被李时裕问的,猛然看了过去。

李时裕莞尔,而后李时裕站了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穆澜的面前,穆澜没后退。

李时裕的手捏着穆澜的下巴:「穆澜,记住本王的话,你是本王的女人,你做什么,本王可以纵着你,但是你被人染指了,本王会杀了染指你的人,而后再杀了你。」

穆澜深呼吸,她知道李时裕并没任何玩笑的意思。

而李时裕说完话后,就松开了穆澜。

他没在看穆澜,收拾好自己,从容的走出了西偏殿,穆澜没说话,看着这人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之中离开,而屋内的地面,滴落的鲜血是这人的。

一直到屋内的门重新被关上,穆澜才渐渐的回过神。

先前的画面闯入穆澜的脑海。

穆澜闭眼。

她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李时裕变成这样的关系。

她闭了闭眼,再看着床榻上的罪证,她回过神,利落的处理干净,不留一丝的痕迹。

就连地面上的血,穆澜都仔仔细细的消除殆尽。

而后,她揉着酸疼的腰身,重新会了床榻上,但这一夜,穆澜却怎么都不能入睡。

脑海里闪现的都是李时裕和自己纠缠的画面。

血腥却又带着一丝的缱绻。

复杂而又让人捉摸不透。

……

而在李时裕走出西偏殿时,容九立刻跟了上来,看见李时裕胸口的血色,脸色大惊:「殿下,您……」

「无妨。」李时裕淡淡开口。

在李时裕的眼神下,容九立刻把李时裕的披风递了过去,宽大的披风挡去了胸口的鲜血,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李时裕的脚步沉稳,低声问着:「穆战天那边什么情况?」

「今儿这事,穆战天怕是不敢声张。人死了,就是白死。」容九解释,「但是穆小姐这么一来,穆战天恐怕也是会怀疑的。毕竟穆战天今夜派去的都是大内高手。八个大内高手没能拿下一个穆小姐,任凭怎么说,都没办法解释。」

容九冷静的分析。

李时裕得到消息带着容九来的时候,容九从来没见过李时裕这么的步履匆匆,就好似生怕下一秒,穆澜就会出事。

而穆战天养的那些影子,不仅仅是大内高手,也李时元养着的杀手,下手绝不留情。

所以当他们看见穆澜安然无恙的时候,容九也不免吃惊。

李时裕自然也想得到:「把这件事抹过去,不要让太子和穆战天怀疑到穆澜的身上。」

「这……」容九安静了下。

这无疑就是把风险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

要知道,这一来,就是告诉太子和穆战天,他们要找的人一直在宫内,宫内的人数来数去多,谁都可能成为怀疑对象。

也会导致李时裕的行动变得不方便起来。

太子原本就是再警惕不过的人。

加上之前望香楼的事情。

而现在

「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李时裕淡淡开口。

「四殿下,请您三思。」容九拧眉开口。

李时裕看向容九,容九跟着李时裕多年,自然知道李时裕不会轻易的改变主意,最终,容九妥协:「属下知道了。」

「找个替死鬼出来。」李时裕交代。

「是。」容九没多说。

很快,两人匆匆在夜色这种消失。

在两人离开后,西偏殿也跟着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但是却在这样的静谧却,带着一阵阵的不安定的气息。

直至天明。

……

中元节当日。

宫内变得格外的热闹,大臣悉数进宫,参加晚上的中元节。中元节不仅仅是大周最盛大的节日,也是当今太后的生辰,自然意义更不一般。

在晚宴开始之前,凤翔宫才是宫内最热闹的地方。

穆澜起了一个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穆澜就已经从西偏殿离开。

荷香紧紧的跟在穆澜的身后,显然还没从昨夜的惊魂里回过神,眸光都有些恍惚,那种恐慌怎么都藏不住。

穆澜倒是淡定的安抚了几句:「荷香,冷静点。」

荷香打了一个寒颤,特别是在经过昨日事发的地方时,荷香根本脚步不敢停。几乎是闭着眼睛走了过去。

穆澜倒是显得镇定的多,只是很淡的看了一眼处理的干干净净的地面。

任谁都想不到昨夜发生了如此血腥的事情。

她一步步的踩着青瓦地,朝着凤翔宫的方向走去。

但穆澜在离开西偏殿还没多久,就已经看见了站在前方的穆战天,穆澜低敛眉眼,都是不闪躲,看着穆战天。

而后,穆澜不咸不淡的叫了声:「懿郡王,真是意外,这是专程在等我。」说着,穆澜倒是轻笑一声,「懿郡王专程等穆澜,穆澜可不敢当。不过大哥就不怕等到的不是穆澜的人,而是冤魂?」

这字里行间就是在讽刺。

荷香因为穆澜的话,越发紧张,看着穆澜,穆澜倒是淡定:「见到人不请安,不怕懿郡王一个不痛快,就给你安个罪?」

一句话就把荷香的腿给吓软了,立刻跪了下来:「奴婢给懿郡王请安。」

穆战天全程没说一句话。

倒是穆澜也不介意,淡淡的看着荷香:「行了,起来吧,到前面等我。」

「小姐……」荷香是又怕又担心。

穆澜看着荷香,荷香恭敬的点点头,而后站起身,快速的朝着前方走去,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是却又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在荷香站远后,穆澜这才看向了穆战天,眸光里的冷意却越来越甚,最终落在穆战天的身上,她的口气变得有些戏谑:「懿郡王昨夜又让您失望了。」

「穆澜,你很得意?」穆战天的脸色阴沉又可怕。

「得意?」穆澜扬眉,倒是似笑非笑的,「死里逃生,确确实实应该得意。毕竟人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才可以把仇人一个个的抽筋剥皮,不是吗?」

穆战天微眯起眼,看着穆澜:「穆澜,你到底是谁?」

「穆澜,穆王府的嫡女。」穆澜面不改色,「懿郡王,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放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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