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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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有成竹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高攀的人是穆王府,而非是李时裕。

倒是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眉眼微挑,好似在沉思,而后她看着李时裕,一瞬不瞬。

李时裕并不急躁,耐心的等着穆澜的答案。

这个选择太诱人。

起码在任何人眼中,李时裕抛出的橄榄枝足够让穆澜心动,与其待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穆王府,不如找一个更稳定的靠山。

但是穆澜却不这么想。

谁能知道进入裕王府不是另外一个深渊呢?

万一这一世李时裕还是败了,那穆澜注定还是陪葬,只是和上一世的死法不一样而已。

她何必拿自己冒这个风险。

很久,穆澜这才淡定的开口,看着李时裕并没回避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却说的清楚:「四皇子,我只是一个麻烦,我的存在对四皇子没任何用处。」

言下之意,也是拒绝了。

李时裕倒是有些意外,看着穆澜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的深沉,穆澜却始终面不改色。

最终是李时裕笑出声。

穆澜却始终面无表情的。

「穆澜,本王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李时裕看着穆澜,淡淡开口。

「好奇心能杀死猫,四皇子。」穆澜皮笑肉不笑的回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却又显得波涛汹涌的,这样的处境,让穆澜不免新生了阵阵的烦躁。

就在穆澜不想装的时候,忽然,李时裕就松开了穆澜。

穆澜得到了自由。

她才渐渐的敛下了一触即发的暴躁感。

李时裕站起身,深紫色的锦缎把这人称的越发的修长挺拔,穆澜定了定心神,不想被这人蛊惑。

「四皇子,慢走不送。」穆澜第三次下了逐客令。

这一次李时裕倒是没多停留,声线有些冷淡:「穆战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你的存在对于侧妃一房来说就是一个威胁。在穆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虽然侧妃没拿到全部的实权,但是穆王府也算是在她的掌控里。」

穆澜拧眉。

「在穆王府,不会比在裕王府好多少。」李时裕是在提醒穆澜,「穆战天的为人,大概会最快速度处理掉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这点就不劳四皇子担心了。」穆澜冷淡应声。

李时裕看着穆澜,表情有些讳莫如深:「言下之意,你是胸有成竹?」

穆澜笑的有些敷衍,也没回答的意思。

李时裕原本要离开的身形忽然折返,捏住了穆澜的下颌骨,穆澜拧眉:「四皇子,你……」

偏偏李时裕不动声色,常年练武,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穆澜细腻的肌肤。

肌肤之处,隐约还可见到伤痕。

穆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这样的闪躲,反而让李时裕沉了沉,捏着下颌骨的手收紧,下一瞬就已经俯身,直接吻住了穆澜的唇瓣。

穆澜错愕了。

想也不想的,穆澜反抗了起来,但就算是反抗,穆澜却仍然还记得伪装,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采花贼欺负的无辜少女。

猫瞳氤氲着雾气,楚楚可怜,好似下一瞬眼泪就会这么掉落下来,那手也不客气的直接挡在了李时裕的伤口上。

李时裕的动作更快,下一秒就已经牢牢的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惊呼一声,最终溃败在李时裕的强势下,被这人寸寸逼近的夺取了自己的吻,穆澜又羞又恼,但是却又拿眼前的人没办法。

而李时裕却忽然松开了穆澜,手却仍然拽着穆澜:「还真的是不会武功啊。」

穆澜心中一惊。

这人果然是在试探。

她表面却委屈至极::「四皇子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喊人了。我喊人的话,四皇子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时裕淡笑:「你倒是喊给本王看看。」

穆澜真要喊。

「喊了无非两种结局,一是你深夜和本王幽会,不守妇道。二是,事发之后,你随本王入府,只要本王一句话,你还是本王的裕王妃,本王弱不愿意,你也不过就是本王的侍妾。」李时裕的话不咸不淡的。

穆澜:「……」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穆澜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好似一点一寸的都在这人的掌握之中。

而她却没任何反手的余地。

李时裕,你给我记住。

穆澜在心中冷笑,表面却显得臣服而委屈的多。

李时裕似乎逗够了穆澜,再看着外面的天色,而后他起身:「穆澜,好好给本王活下去。你是本王看上的人,本王又岂会罢手呢?」

话音落下,李时裕已经一跃起身,快速的从穆澜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穆澜气的差点脱口而出的咒骂出声。

但很快,穆澜冷静了下来。

在完全平复了情绪后,穆澜才走到屋外,直接去了荷香的方向。

荷香看见穆澜出来,这才真的松了口气:「小姐,奴婢真怕您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或者,荷香向后探了探。

屋内已经全然没了李时裕的身影。

穆澜知道荷香担心什么,她没多解释自己和李时裕之间发生的事情,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办好了。」荷香点头,「陈管家一会就把东西送来了。就是那蛇,让人瘆得慌。」

是真的瘆得慌。

荷香是硬着头皮,闭着眼睛把那蛇处理好丢进药酒罐里的。

而后,荷香指了指自己屋内的一角,那蛇酒还在那摆着,就算是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辛苦了。」穆澜点点头,赞赏的说着。

荷香拍了拍胸口,这才小声又好奇的问着:「小姐,您要这可怖的东西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穆澜但笑不语,「自然有用处。」

荷香一脸莫名的看着穆澜。

「想不想离开这里?」穆澜淡淡的问着荷香。

荷香想也不想的点头:「当然想。别说小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我们这些奴才,都想着有朝一日能从西楼离开到东楼伺候主子呢。」

说着,荷香好像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捂住嘴,跪了下来:「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穆澜弹了下荷香的脑门,「我没多想。倒是你这张嘴,要敛着点,祸从口出。说话的时候先过脑子,不着急蹦出来,明白了吗?」

「奴婢知道了。」荷香低着头,恭敬的应着。

再看着穆澜那张含笑的绝美容颜,荷香真的觉得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

穆王府里的这些主子,都有些阴晴不定的。

那些在东楼伺候的上等奴才,也是胆战心惊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人头落地了,和他们这些在西楼的奴才比起来,反而还不如他们来的舒坦。

荷香一直都很知足。

今儿这事,要换别的人手里,荷香这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不死也残。

倒是穆澜看着荷香受教的样子,低低的笑出声,越发的喜欢眼前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

荷香倒是一会就忘了之前的事,忍不住又问:「我们离开这里,和弄个这个蛇酒有什么关系?」

「回去睡觉,明儿就知道了。」穆澜倒是卖了个关子。

荷香点点头,倒是也没多问,而后就乖巧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穆澜这才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已经变得静悄悄的,但是那人离开的时候,似乎还是留下了淡淡的麝香味。

很独特。

只要这样的味道靠近,几乎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这人的身份。

就好似被眼镜王蛇袭击的瞬间,这人出现的时候,穆澜就已经知晓了。

她安静了下,想着之前和李时裕的话,最终穆澜没开口多言什么,而后她脱了衣服,靠在床榻上,快速的入睡。

只是在梦境中,穆澜也随时保持了警惕之心。

……

翌日。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穆澜就已经醒了。

荷香打了水给穆澜洗脸,穆澜让荷香准备一件稍微艳色的襦裙,和昨日的素雅不一样,今日的穆澜看起来就显得明艳动人。

水粉色泛着金边的襦裙,让穆澜走起路来都好似带着波光粼粼。

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挪不开眼。

荷香忍不住开口:「小姐,您真好看。」

穆澜笑了笑,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知道这张脸自然绝美无比。不然的话,上一世太子在看见自己后,也不会惊天为人的想据为己有,甚至不顾穆知画的想法。

只是穆澜太过于无趣,和穆知画的七巧玲珑心比起来,自然就显得逊色的多,在兴趣过后,就已经被冷落了。

若不是自己的异能,恐怕李时元还没登基,自己就命丧黄泉了。

这些过往,轻易的让穆澜的眉眼染上血色,但也是瞬间,这样的血色就已经悉数褪去,穆澜变成了那个无害的穆王府嫡女。

荷香也没多说什么,快速的给穆澜梳妆打扮。

这一次的穆澜,发饰上也多了一些珠宝首饰,不夸张,但是却恰到好处的点缀其中,越发衬的穆澜熠熠生辉的好看。

荷香梳完头,身为一个女子,她都看穆澜看的有些入神了。

穆澜倒是淡定的站起身:「好了,现在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是。」荷香应声。

穆澜点点头:「去把昨儿弄好的蛇酒给带上。」

荷香啊了声,脸色都跟着变了变:「小姐,你要拿这个给老夫人吗?老夫人看见怕是要恼的。老夫人速来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穆澜但笑不语:「到了你就知道了。」

荷香似懂非懂的跟着穆澜朝着西楼外走去。

穆澜走在前,甚至不用想,都可以精准的找到路,荷香看的有些称奇:「小姐,你才回来,但是王府的小径多,您却可以这么清楚的记得,太厉害了。」

怎么能不记得。

这段路她走了几年的光景。

每一步都是踩着血走过的。

但是这些话,穆澜并没解释,只是笑着说:「可能我记性比较好。」

荷香点点头,安静的跟在穆澜的身后。

很快,两人抵达了祠堂。

王雪霜上了年纪,不喜睡觉,每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会醒来,醒来后王雪霜就会去祠堂诵经礼佛,而后才会用膳。

用膳的时候侧妃和两个侍妾都会来陪着王雪霜用早膳,顺便请安。

这也是穆王府的习惯。

所以李嬷嬷看见这么早就到的穆澜,倒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面不改色的开口:「小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老夫人在诵经。不喜被人打扰。」

「李嬷嬷好。」穆澜和李嬷嬷打了招呼,

李嬷嬷是王雪霜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在王府里有几分地位,就如同陈管家一样,大家看见李嬷嬷总是带了几分的尊重。

穆澜自然也不例外。

李嬷嬷倒是满意穆澜的知书达理,这样的穆澜和自己想的穆澜好上太多了。

她和王雪霜一样,都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没什么规矩的穆澜。

这样的发现,是有些意外。

也因为王雪霜对穆澜的印象不错,李嬷嬷倒是也没为难穆澜:「小姐在这稍等片刻,等奴才进去询问过老夫人。」

「李嬷嬷,不用麻烦了。」穆澜平静开口,「祖母诵经不宜打扰,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正好听着祖母诵经,也可以学一点,让自己心平气和。」

穆澜说的头头是道。

李嬷嬷越发显得喜欢,连声点头。

像穆澜这个年纪,会安安静静礼佛的人已经很少了。

李嬷嬷倒也没说什么,和穆澜颔首示意后,就走进祠堂,而穆澜安静的站在祠堂内,脸色没一丝的不耐烦。

偶尔,穆澜的眸光落在了祠堂内,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等太久,就能顺利的见到王雪霜。而侧妃的人,也会很快就会出现。

毕竟上一世,穆澜就曾经火急火燎的打断了王雪霜的诵经,更加让王雪霜震怒。

那时候穆澜才知道,王雪霜不喜诵经的时候被人打断,而她能出现在这里,也是穆知画软言软语的哄骗。

而她一次次的被王雪霜罚,穆知画也一次次的出现在柴房里好声安抚,楚楚可怜,甚至把这样的罪怪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澜哪里想的到,都是这一切都是穆知画的安排,自然直觉得穆知画是再好不过的人,一心为自己,从来不生任何的怀疑,才会一步步的掉入穆知画的陷阱里,再没翻身的余地。

而现在,王雪霜是在考验自己。

就如同李嬷嬷说的,诚心礼佛的人不多了。

是真心陪着王雪霜,还是佯装乖巧,就为了博得王雪霜的欢心。

所以穆澜不动声色。

果不其然,穆澜也就只站了不到半个小时,李嬷嬷就已经走了出来:「小姐,老夫人让您进去。」

「多谢李嬷嬷。」穆澜温婉的笑了笑,完全没任何架子。

而后,在穆澜跟进李嬷嬷的时候,很自然的把准备好的一个小荷包放到了李嬷嬷的手中:「嬷嬷,一点心意,还请你笑纳。」

李嬷嬷安静了下,看着穆澜。

倒是穆澜淡定的笑了笑,没说什么,颔首示意后,就越过李嬷嬷朝着祠堂内走去。

李嬷嬷不动声色的收了下来。

那个小荷包,李嬷嬷当然认得,那是老夫人让陈管家拿给穆澜的饰品,穆澜初来乍到,自然不可能比穆王府别的人多,但是穆澜出手的却是那些饰品里面最为珍贵的一枚珍珠。

看的出穆澜的诚意。

李嬷嬷跟在王雪霜身边几十年,早就是人精,哪里能不明白穆澜的意思。

这穆府上下,穆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点好,这意味着什么,李嬷嬷怎么会看不出来。

穆王府恐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只是李嬷嬷并没说出来,安静的跟在穆澜的边上。

……

王雪霜在祠堂里诵经礼佛,并没开口和穆澜说话的意思,穆澜也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也不曾打断王雪霜。

一直到王雪霜念完一段经文,这才放下木鱼看向了穆澜:「澜儿,你怎么这么早来我这?」

「在顾府的时候,养母也有诵经的习惯,所以我养成了陪着养母诵经,想到祖母也在诵经,为穆家的人祈福,自然就想陪着祖母,尽点孝心。」穆澜说的沉稳,安静的应着王雪霜的话。

王雪霜听着穆澜的话,倒是一脸喜欢,忍不住点点头:「好好,你有这份心,真是不错。」

她再打量着穆澜。

今日的穆澜和昨日比起来,又添了几分的艳丽,但是却不张扬,内敛而讨人喜欢,沐浴在晨曦中,整个人都显得流光溢彩。

一个普普通通的顾府,怎么可能调教的出这样的人。

王雪霜是刮目相看。

穆澜听着王雪霜的话,倒是一脸谦卑:「穆澜还有很多地方要学习,如果有不小心做不对的地方,还请祖母见谅。」

「你这孩子,不仅仅是和你母妃像,就连这气度,都和你母妃一样。等你父亲回来看见你,必然也会欣喜的。」王雪霜忍不住点头。

想到过世的王妃,王雪霜不免也有些感伤。

穆澜安静的站着,没说话。

在王雪霜站起身的时候,穆澜很自然的上前扶住王雪霜,这样的小动作,又让王雪霜满意了几分。

两人朝着祠堂外走去。

荷香仍然还在祠堂外站着,手里捧着药酒的瓶子,明明很重,但是荷香愣是没说一句话。

穆澜出来的时候,和荷香交换了一个眼神。

但是穆澜却没主动开口。

也几乎就在王雪霜出祠堂的时候,穆澜就看见侧妃带着穆知画从不远处走来,显然两人看见穆澜,脸色也跟着微微变了变。

她们没想到,穆澜能捷足先登。

而显然,王雪霜的表情,对穆澜甚是满意,这和陈之蓉的想法大有出路。

倒是穆知画看见穆澜的时候,脸色是惊变,她以为今天早上会得到穆澜出事的消息,结果穆知画却一直没等到。

但是穆知画却又不敢去打探。

在她看来,穆澜就算没死在眼镜王蛇手里,也一样会死在穆战天的剑下,而现在,穆澜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穆知画怎么可能心安,那种不安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甚至她的身形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但这件事,穆知画却不敢声张,就连陈之蓉她都没说过。

她下意识的看着穆澜,穆澜的表情却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平静不过,穆知画也没主动开口。

倒是穆澜和陈之蓉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

陈之蓉这才看向穆澜,也只是点点头,看似温柔却眸光带着利刃,扫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的警告:「你就是穆澜?」

「是。」穆澜应声,「昨天回来的匆忙,听闻娘娘进了宫,所以就没去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直接堵住了陈之蓉要给穆澜下马威的话,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好的坏的,错的对的,都让穆澜说了,陈之蓉没有撒气的地,硬生生的吃了一个暗亏。

陈之蓉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这样的场面不至于把陈之蓉气到脸色骤变,她倒是淡定:「无妨。你有这个心就可以了。」

「谢娘娘不怪之恩。」穆澜福了福身,而后她才看向了穆知画,但仅仅是颔首示意。

只是看着穆知画的眼神,多了一分的深意。

穆知画忍不住抖了一下。

陈之蓉拧眉看着穆知画,穆知画这才回过神,她福了福身,跟在陈之蓉后,和王雪霜请了安:「祖母好。」

「好好好。」王雪霜还是很疼爱穆知画的,看见穆知画自然心情很不错。

她主动牵起穆知画的手:「我的小知画是越来越好看了,这穆王府的门槛都快被求亲说媒的人踏破了。」

「祖母」穆知画娇嗔的应了声。

陈之蓉倒是无奈的开口:「娘,知画哪里有您说的这么乖巧,每天就气我呢。」

王雪霜倒是笑出声。

三人显得其乐融融的,就好似完全忘记了穆澜的存在。穆澜也不急不恼,安静的跟在最后,并没着急夺取所有人的注意。

反倒是荷香有些看不下去,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穆澜,明明之前得到王雪霜注意的人,是穆澜,现在却瞬间变了样。

「小姐」荷香小声的叫着,替穆澜鸣不平,「您倒是也上去和老夫人说句话啊。」

「不急。」穆澜倒是心安理得的。

荷香见状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但最终荷香也没说什么,毕竟经过这翌日,荷香也看的出穆澜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软弱的人。

她没吭声,仍然抱着蛇酒,跟在穆澜的身后。

一行人步入了膳房。

在膳房内,穆王府的两名侍妾也已经亲自准备好了早膳端了出来,讨好的和王雪霜和陈之蓉请了安。

陈之蓉看起来大度,但是表面的暗潮汹涌却始终没断过。

在上一世,穆澜的记忆里对这两位侍妾也是淡的不能再淡,几乎不曾来往过,以至于现在,穆澜面对这样的两人,只能保持沉默。

穆王府的两位侍妾,一位滑过胎,就再没有子嗣。

自然在穆王府也是最没地位的,住的院落也是最靠近西楼的。

而另外一位侍妾为穆洪远生下了穆战骁和穆绵,倒是得穆洪远喜欢,加上这一房的人都相对低调,从来不争不抢,所以陈之蓉也容的下。

而显然,穆战骁并不简单。

能和李时裕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只是上一世,穆澜完全被穆知画蒙蔽了,完全没能了解过这一支的人。

才会错过了这么多。

而两位侍妾显然也已经看见穆澜,只是礼貌的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什么,在现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一不小心站错了边,都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一行人逐渐入座。

穆澜自然是坐在最偏远的位置,但是她始终不急躁。

一直到李嬷嬷忽然开口:「老夫人,穆澜小姐这是给带了什么东西来,我看荷香倒是抱着这个瓶瓶罐罐很长的时间了。」

「噢?」王雪霜这才注意的看向荷香,「澜儿,你这带的是什么东西?也没听你说起。」

「我看祖母正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急说了。」穆澜进退得宜,温婉的开口。

王雪霜是来了兴趣。

因为王雪霜的身份摆在那,攀炎附势的人多的是,哪一个不是到了自己面前,就恨不得能把讨好自己的东西给送上来。

所以,王雪霜见多了奇珍异宝和稀有的东西,已经极少有什么东西能讨的王雪霜开心了。

现在冷不丁的看着穆澜拿了东西来,王雪霜倒是有几分好奇。

好奇穆澜能用什么样的方式讨好自己。

而王雪霜从来都精明,穆澜想讨好自己的目的,表露的清楚,只是穆澜的做法不会让人觉得目的性强,反倒就好似水到渠成一样自然。

「说来听听。」王雪霜不咸不淡的开口。

就连在场的人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荷香手里的瓶子是被布帘盖着,让人端倪不到其中的内容,大家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穆澜倒是淡定自若的笑了笑,也不着急揭开幕帘,冲着王雪霜解释了起来:「祖母,里面是一瓶眼镜王蛇的药酒,加了上等的人参和各类珍贵的药材,不说别的,但是起码对祖母的身体很好,所以穆澜准备了,就给祖母送来了。」

除此之外,穆澜没提及任何事情。

王雪霜的眉头拧了起来,猜不透她此刻的情绪,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连陈之蓉都被穆澜这一招弄的有些不明就里。

两名侍妾也是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眼镜王蛇虽然毒性强烈,被它咬后不可能活命,但是这并不影响眼镜王蛇作为药酒的滋补性。所以穆澜才准备了给祖母送来。」穆澜继续说着。

而后她冲着荷香颔首示意。

荷香不敢怠慢,立刻把药瓶送了上来,布帘仍然遮着。

「噢,这我倒是听说过。」王雪霜点点头,「澜儿倒是有心了。」

穆澜笑了笑:「祖母可要过目一下?这条眼镜王蛇恐怕也是要成了精的,京都里是见不到的。」

话音才落下,一旁的穆知画却忽然开口,有些埋怨的意思:「姐姐,那么渗人的东西,你是真想送给祖母,还是想吓唬我们这些人呢?这里都是女眷,别说眼镜王蛇了,就算是普通的蛇类,我都吓的慌的。」

说着,穆知画瑟瑟发抖的靠近了陈之蓉,眼中的恐慌和嫌弃表达的清清楚楚的。

好似在说穆澜的不识大体。

穆澜却安静的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被穆澜看的有些心虚,但是表面却始终委屈的模样:「姐姐,难道我说错吗?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穆澜轻笑一声,不咸不淡的,但是眉眼里的嘲讽却显而易见。看着穆知画的眼神冷了下来,带着几分的挑衅,丝毫没任何惧怕的意思。

穆知画的心跳很快,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陈之蓉是人精,第一时间看向了穆知画,穆知画越发显得心虚,忽然之间,陈之蓉就明白了什么,她的脑子转的飞快。

眼镜王蛇这件事是穆知画所为。

而她猜不透穆澜要做什么,自然就要先下手为强。

王雪霜虽然不管这后院的事,但是她也速来不喜欢穆王府内的人内斗,她要的是家和万事兴。

陈之蓉也显然没想到,刚刚回来的穆澜,就可以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结果,还没等陈之蓉开口,穆澜却已经冲着穆知画笑了笑:「怡小姐多心了,我倒是没想吓唬众人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穆王府速来干净,花草树木就算茂盛也裁剪的清楚,怎么会忽然生了这么一个东西,所以才觉得稀奇。」

这话轻而易举的回了穆知画的话,又把这事给带了出来。

王雪霜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脸色变了变:「澜儿,你这话的意思是,这蛇是在王府内发现的?」

「是的。」穆澜没否认,「昨儿夜里,我入睡后,被这眼镜王蛇惊醒,若不是荷香和陈管家反应的快,恐怕今儿我就不能给祖母请安,而是命丧在这蛇毒之下了。」

明明血腥无比的画面,穆澜却说的再淡定不过。

「王府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王雪霜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看向了李嬷嬷,「李嬷嬷,去把荷香手里的药酒拿来,我这一把骨头了,还没见过眼镜王蛇长什么样!」

「是。」李嬷嬷立刻朝着荷香的方向走去。

荷香急忙把东西递给了李嬷嬷,李嬷嬷接了过来,转身回到了王雪霜的面前,当着所有的人揭开了布帘。

一条巨大的眼镜王蛇睁着眼,虽然死去了,但是芯子却仍然还在外面,被浸泡再药酒里面,看的渗人的慌。

屋内其他的女眷忍不住尖叫出声,但是下一秒又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唇,脸色都煞白煞白的。

就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雪霜,都忍不住皱眉。

「穆澜,你可知道在王府内胡说八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王雪霜冷声质问穆澜。

穆澜倒是淡定的应着:「穆澜知道。」

王雪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而一旁的穆知画早就吓得冷汗涔涔的,想也不想的就开口:「祖母,知画看的瘆得慌,有些难受。」

「怡小姐这是怕了吗?」穆澜似笑非笑的看向了穆知画,又好似在安抚穆知画,「不过呢,怡小姐是住在东边,那边速来阳光充足,花草都有专人修剪过,自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东西,所以怡小姐无需害怕。」

说着穆澜又轻笑一声:「人只要光明磊落,就不会心虚害怕,怡小姐,我所言可对?」

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的应着:「是,姐姐说的是。」

王雪霜的眸光落在穆澜和穆知画的身上,眼神微眯,多了几分的凌厉,穆知画低头不敢吭声,好似害怕,但却是十足十的心虚。

「说清楚。」王雪霜冷声质问穆澜。

穆澜不急不躁的看向了王雪霜,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仔细,王雪霜的眉头越拧越紧。

穆澜的口才极好,说出来的画面,让人毛骨悚然。

但穆澜的目的却不是形容这个过程,在王雪霜的反应里,穆澜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澜儿的意思是,这眼镜王蛇是在西楼发现的,而你住的地方就在西楼?」王雪霜抓着重点问着穆澜。

「正是。」穆澜应声,「穆澜来的时候,就发现西楼相对阴冷,终年不怎么见到阳光,虽然不至于杂草重生,但是我想,阴暗之地可能就比较吸引这些东西。」

说着穆澜轻笑一声:「我也就顺水推舟,既然这么稀奇少见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正好就借花献佛给祖母弄了蛇酒,让祖母强身健体。」

明明就是一桩说不清的事,但是在穆澜的话里,却很好的把这样紧张的气氛给化解了。

她徐徐从医理的角度解释了药酒的好处,王雪霜的脸色明显的缓和了下来。

看着穆澜的眼神是赞赏的。

穆澜却没再提及任何话题,膳房内也是一片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开口。

「你怎么会这些的?」王雪霜的口气都跟着放软了。

穆澜笑着解释:「以前养父喜欢这些,所以我跟着学了点。」

王雪霜点头,很是赞赏,倒是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对穆澜的喜欢更多了几分,而后,王雪霜忽然看向了陈之蓉。

陈之蓉僵了下,但是却很快回过神,立刻应声:「娘,您有事尽管吩咐。」

「穆澜是我穆王府的堂堂嫡女,为何却居住在西楼?我记得这事是你安排的,这事要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穆王府的闲言碎语,你这侧妃,又如何自出。外面的人只会说你容不下已故正妃之女,这样的话,我百年之后,怎么敢把穆王府交给你。」

王雪霜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看着陈之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凌厉。

正妃还在的时候,陈之蓉已经生下穆战天,就连三房都生下了穆战骁,唯独正妃肚子没任何的消息,陈之蓉那时候就在蠢蠢欲动。

王雪霜不管,不代表不知道。

陈之蓉想取而代之,人人皆知,只是碍于穆洪远对正妃的宠爱,陈之蓉才不可能被扶正,就算正妃去世多年,陈之蓉如愿掌管了穆王府,但却仍然还是侧妃之名,而未曾被扶正。

现在穆澜回来,不管穆澜回来是出于什么原因,陈之蓉自然觉得威胁,安排院落这样的事,陈之蓉就动了手脚。

只是穆澜没提及,奴才们不敢说,王雪霜也不会过问,才让这件事不断的发酵。

而穆王府速来干净,别说穆王府,就算是京都都见不到眼镜王蛇,而这东西却出现在穆王府,还偏偏这么凑巧,是在穆澜居住的西楼。

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做什么,就真的一目了然了。

这分明想要穆澜的命。

而穆澜却用了最为聪明的方式,告了一状,却不会让人生厌,反而让人更加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没有哭哭啼啼,甚至冷静沉稳。

这才是王雪霜眼中一个当家主母才应该有的样子。

不枉费穆澜是穆王府的嫡女。

而这样的气度,竟然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出现的,若不是知道穆澜的年纪,王雪霜真的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久经风浪的女子才会有的沉稳淡定。

而陈之蓉被王雪霜的话吓的不轻,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跪在了王雪霜的面前:「请娘责罚,是我不曾安排好,没注意到这些事情,才让穆澜受了惊吓,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王雪霜没吱声,就只是看着陈之蓉。

陈之蓉冷汗涔涔的,手心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而一旁的穆知画也吓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陈之蓉嫁入穆王府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如此丢人过。

而现在,这一切却是穆澜给予的,但他们却没任何的反抗能力。

陈之蓉怎么会甘心。

倒是两位小妾安静的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有四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穆澜,显然穆澜也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个正妃之女,绝非等闲之辈。

陈之蓉见王雪霜没吱声,继续说:「我会马上给穆澜安排新的院落,这次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府出现眼镜王蛇这件事,我也会让人彻查下去,必定会找到因果。」

这些话说完,王雪霜才缓和了下脸色。

她挥挥手:「李嬷嬷,把蛇酒拿回去,毕竟这澜儿的一片孝心,喝着也好。回头我倒是要看看,这王府内,怎么能藏污纳垢,留下这么一个东西,今儿能在澜儿那出现,指不定明天就在我这老太婆的屋内出现,要了我老太婆的命了。」

王雪霜的话,让屋内的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陈之蓉跪着,没干起来。

李嬷嬷则恭敬的应声:「奴才知晓了。」

王雪霜点点头,而后才漫不经心的看着陈之蓉:「你也起来吧,也别费心思找院落给澜儿了,之前正妃的院落让澜儿搬过去就行。毕竟那是她母妃生前住的地方,没人比澜儿更合适了。」

一句话,让陈之蓉的脸色变了,但是碍于王雪霜,陈之蓉却不敢多说什么。

谁都知道,穆王府最好的位置就是正妃的院落,自从十六年前正妃难产死了以后,这院落就空了出来。这里也是离穆洪远最近的地方。

多少次陈之蓉吹着枕边风,想让穆洪远把这个院落给了自己,但是穆洪远却从来没松口过。

她也不是没求过往王雪霜,王雪霜却以自己不适宜做这个主为由拒绝了陈之蓉。

而如今,王雪霜却把这个院落给了穆澜,这无形就是告诉府内所有的人,她是承认了穆澜的身份,任何人也不得怠慢穆澜。

就算是她这个侧妃,现在掌握了整个王府的内务,也一样要对穆澜恭敬有礼。

因为穆澜才是王府的嫡女,才是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这和陈之蓉想的截然不同,怎么能不让陈之蓉恨得咬牙切齿的。

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却这么轻易的被穆澜拿走了,穆澜还是她最恨的女人生的,当年她除去了正妃,就不应该让穆澜留下。

谁知道,一个婴儿会在十六年后,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切。

但陈之蓉却把这样的阴狠藏的极好,在王雪霜面前毕恭毕敬的:「是,娘,一会我就让陈管家安排下去。」

「该有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先前我让陈管家准备了一些衣服,这天气渐渐凉了,该准备的也不能拉下,有什么缺的,就问库房拿,听见了吗?」王雪霜吩咐着,「这件事给我彻查下去,必须找到原因,我活了大半辈子,倒是想知道,这眼镜王蛇是怎么到穆王府来的。」

「是。」陈之蓉点头。

而后,王雪霜才满意的不再提及,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行了,用膳吧。」

在王雪霜动了筷子后,剩下的人才动了筷子,之前的暗潮汹涌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直到用完膳,王雪霜有些乏了,这才打发了众人离开。

众人鱼贯走了出去。

……

一出门,荷香就忍不住贴着穆澜说着:「小姐,您太厉害了,您要搬到了正妃的院落,能把侧妃娘娘气死了。」

穆澜倒是笑了笑:「我只是拿回我应该得的东西而已。不属于我的,我不会惦记。」

荷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妃过世这么多年,王府内不是没谣传,当年正妃怀孕,陈之蓉就多次想陷害正妃,只是穆洪远宠着正妃,加上正妃身边的侍卫众多,这才让陈之蓉没能得手。

但正妃难产一事,据说并不是这么简单,而是被人害的。

这个人不言而喻。

只是没有证据,这话在王府内没人敢说。

荷香想了想,才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陈之蓉和穆知画忽然折返走了回来,荷香到嘴边的话立刻收了回去。

她请了安:「奴婢见过侧妃娘娘,怡小姐。」

陈之蓉没理会荷香,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穆澜倒是淡定,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娘娘。」

陈之蓉的眼神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

穆澜也不曾回避陈之蓉的眼神,淡定的站着,眼皮都没眨一下。

「穆澜,是我小看你了。」陈之蓉说的直接,那声音带着几分的阴沉。

穆澜掀了掀眼皮倒是淡定:「娘娘谬赞了,穆澜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罢了。若没人招惹穆澜,穆澜自然也能安分守己。」

陈之蓉面不改色的站着。

「若有人招惹穆澜,那穆澜必定眦睚必报,毕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是吗?」这话,穆澜甚至说的有几分的慵懒和散漫,「我这人速来不喜欢有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你……」在宽袖里,陈之蓉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穆澜显然没打算和陈之蓉多聊的意思,福了福身:「娘娘,如果没事的话,穆澜要回西楼收拾东西了。」

说完,穆澜没再理会陈之蓉,转身就走。

陈之蓉气的怒火攻心,她纵然手段阴毒,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在口舌之快上,陈之蓉就显然不是穆澜的对手。

而穆知画眼见陈之蓉吃亏,直接拦下了穆澜:「站住,谁准你这么无礼。」

话音落下,穆知画的手也已经扬了起来,顺势就要给穆澜一个耳光子,但是穆澜的动作却更快,直接扣住了穆知画的手。

昨日遇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是要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所以凡事都在隐忍。

在穆知画这里,穆澜则完全不需要隐藏。

因为穆知画根本不懂功夫这件事,只会觉得你力气大。

所以,穆澜毫不客气的用了力,几乎在下一瞬就会把穆知画的手腕给掰断,穆知画尖叫出声。

陈之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怡小姐,我这人不太喜欢有人对我大呼小叫的。」穆澜冷淡开口,看着穆知画的眼神都跟着阴沉了几分,「难道怡小姐不怕,这么大呼小叫的,指不定今夜那眼镜王蛇就去找你了。」

穆知画的脸色瞬间白了:「穆澜,你……」

「毕竟王府内出了一条眼镜王蛇,谁知道有没有第二条呢?」穆澜皮笑肉不笑的威胁着。

而后,穆澜松开了穆知画的手,穆知画的手腕险些被穆澜捏到脱臼,她的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穆澜却没再理会这里的混乱,转身就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这一幕也自然看在府内的奴才们眼中,奴才们也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开口。

今儿的事,摆明了王雪霜是站在穆澜这边。

而穆澜的手段和态度也已经警告了王府内的人,和穆澜作对,并没多好的下场。

这些奴才们早就成了精,自然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意思。

最初对穆澜不敬,觉得穆澜就是一个弃女的奴才们,也瞬间见风使舵的改变了态度,对穆澜恭恭敬敬起来。

在穆澜走后,陈之蓉的脸色却始终没缓和过来。

穆知画委屈的看着陈之蓉,哭哭啼啼的:「娘,你要给知画做主,你看看这穆澜都得意成什么样了。这的人留着,回头指不定就是祸害了。」

「你少给我惹事。」陈之蓉没理会穆知画的哭哭啼啼,低声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没经过我允许,这么大的事也是你能做的出来的!」

穆知画被训了一顿倒是老实了下来,但是又有些不甘心:「哥能摆平的。本来早就得手了。」

「你哥也太不消息你了。」陈之蓉拧眉,「这样的事,以后要和我商量过。现在局势变了,穆澜有你祖母的撑腰,只要出任何风吹草动,就太容易惹祸上身了,先静观其变,除去她的机会很多,稍安勿躁。」

「是。」穆知画应声,倒是也不敢再造次。

陈之蓉低敛下眉眼沉了沉:「战天回来后,你让他来找我。」

穆知画嗯了声。

陈之蓉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带着穆知画匆匆离开。

而眼镜王蛇这件事,势必要找一个替死鬼出来,不然的话,这件事就不能善终,早晚会引火自焚。

倒是被穆澜摆了这一道,陈之蓉是记恨在心,她不会让穆澜得意下去。

她能除去正妃,又岂容穆澜在自己面前放肆。

在这样的阴沉里,陈之蓉匆匆离开。

……

「小姐」荷香跟着穆澜,看着之前的那一幕,忍不住开口,「您这是把侧妃娘娘得罪了,这下恐怕……」

「怕了?」穆澜看着荷香,倒是笑了起来。

荷香摇头:「不怕,有小姐在就不怕。」

「这样?」穆澜挑眉,「指不定我可能哪天就把你卖了。」

「那也是荷香的命。」荷香倒是说的直接,不是讨好,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穆澜噗嗤一声笑出声,戳着荷香的脑门:「你哟,放心,你小姐我在的一天,我有肉吃,你也会有,别担心这些的,一个侧妃,我还不放在眼中。」

荷香听着穆澜的话,有些崇拜的看着穆澜。

穆澜眉眼里的自信和沉稳,是经久历练而来,不自觉的就让人信服。

主仆俩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

在走出长廊的时候,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迎面看向了穆战天,荷香倒是有些紧张,立刻跪了下来请了安:「奴才见过懿郡王。」

陈之蓉起码是表面和顺的人,看起来还好说话。

而穆战天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沉的人,稍微得罪,他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王府内的人见到穆战天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特别荷香这样处于西楼的下等奴才,更是怕的不能再怕了。

和荷香的恭顺比起来,穆澜就显得散漫的多,她倒是直接吩咐荷香:「你先起来,回去收拾下,陈管家在等着了。」

荷香楞了下,最终还是听着穆澜的命令起了身。

穆战天的神色更冷:「本王让你这个奴才起来了吗?」

荷香吓的又跪了下来,但是还没来得及跪到地上,就已经被穆澜直接带了起来,穆澜面不改色的看着穆战天。

那话却是对荷香说的:「回去收拾。认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我没让你跪,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荷香应着,但是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穆澜。

在穆澜坚定的眼神里,荷香鼓起勇气,快速的离开。

穆战天看着荷香离开,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穆澜,你就是这么教你的奴才,看见本王不下跪请安的。」

「懿郡王,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穆澜倒是淡定,「荷香是我的人,在外你是懿郡王,在穆王府内,排资论辈,我也在你之前,我得势的时候,懿郡王如果不懂得谦让,那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不是吗?」

「好个尖牙利齿。」穆战天冷笑一声,「昨夜是你命大,本王倒是想看看,你有几条命,可以一次次的逃过去。」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悦耳的笑声在风中却好似风铃拂过,丝毫不惧怕穆战天的危险。

再抬头看着穆战天的时候,那眉眼里却已经染了冷意:「懿郡王,我从小被送出穆王府,就因为命硬,我倒也想知道,是我先要了别人的命,还是我的命先交代出去了。」

穆战天的手按在剑鞘上,好似利剑随时会拔鞘而出。

而穆澜却很淡定的走进了一步,和穆战天贴的很近,猫瞳里风情辗转,只是这样的风情里带着血腥。

葱白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了穆战天的手掌上,一个运气,剑落剑鞘的声音传来,而穆澜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那声音带着几分不屑,传入穆战天的耳中:「懿郡王能走到今天,成了太子的心腹,必然是有几分手段的。我这人速来喜欢挑战,懿郡王莫让我失望,嗯?」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而后,穆澜没再理会穆战天,头也不回的朝着西楼的方向走去。

穆战天看着穆澜的身影,眼神越来越沉,眼中的狠戾也显而易见。

而后,穆战天才快速的转身离开,不再此地多加停留。

在穆战天走后,从假山后走出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的眉眼带着几分的深意,若有所思的看着穆澜离开的方向,倒是有些意外。

在王府之内,几乎没人敢和侧妃一房的人作对,就算心有不满也是藏的极好,像穆澜这样,刚回来两天就让侧妃一房接二连三的吃亏。

加上昨晚之事

穆战骁负手而立,手心的拳头紧了紧。

这个穆澜,已经让人看不明白了。

是敌,亦或是友?

穆战骁沉了沉,没说什么,倒是安静的朝着西楼的方向从容的跟了上去。

……

西楼

等穆澜抵达的时候,陈管家已经命人在收拾了,穆澜的东西并没太多,三两个人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好了。

倒是荷香紧张的在西楼的门口张望,一直见到穆澜,荷香才松了口气。

「小姐,您可回来了,吓死荷香了。」荷香有些吓得不轻。

穆澜只是笑了笑,迎面朝着陈管家走去:「有劳陈管家了。」

陈管家的态度更讨好了几分:「小姐,您的东西,奴才都收拾好了,一会就让人给您送到落雪楼里去。」

「多谢。」穆澜含笑示意。

「奴才另外找了两个侍女伺候小姐,给小姐安排了四个侍卫,避免出现昨儿的意外。这些都是自己人,奴才悉心调教过的,还请小姐放心。」陈管家的衷心表的极为的明显。

穆澜笑。

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

在进入穆王府的时候,陈管家就已经对自己服服帖帖的,但是碍于陈之蓉,陈管家不可能多做什么。

现在王雪霜放了话,自然陈管家就无需顾忌了。

这调教过的意思,就代表这些是陈管家的心腹,和陈之蓉没任何关系,安插在自己这里是绝对安全,也是可以用的人。

穆澜倒是没说什么。

陈管家继续说:「再几日,给小姐准备的衣裳也可以裁好了,回头奴才就让人送到落雪楼去给小姐。再让裁缝亲自给小姐做几件冬装,这些裁缝,都是当年天下第一绣房出来的,绣工了得,小姐必然会喜欢的。」

听见这话,穆澜才看向陈管家:「陈管家,你说这些裁缝是哪里出来的?」

「李家。当年的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绣房,只是没落了很久,这些秀女和裁缝都出来了,这李家没没落的时候,就算是宫里的娘娘都不一定能求的一件衣服呢。」陈管家倒是有些唏嘘。

李家的没落也不过这三十年的光景,一夜落败。

李家一夜落败,传闻太多,有人说是得罪了太皇太后,才被满门抄斩,有人说,李家曾经在宫内出了娘娘,最终殃及了整个绣房,也有人说李家绣了前朝的遗物,惹怒了皇上。

但却没人知道。

只知道在三十年前,李家被满门抄斩,无一幸免,而这些绣女也纷纷出逃,隐姓埋名不敢再说自己出自哪里。

只是李家的绣法得天独厚,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李家辉煌不再,这些绣女倒是也可以谋得一线生机。

而世人还是喜欢给她们贴上李家的标签。

「这样?」穆澜沉了沉,若有所思,而后才开口吩咐:「回头让他们来见见我。」

「是。」陈管家并没多想,只当是穆澜有要求要和这些绣女提及。

而穆澜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穆澜就领着荷香,从西楼去了落雪楼,这一路而去,风光无限。

遇见的奴才,远远见到奴才都卑躬屈膝的请了安。

穆澜倒是不骄纵,好似一阵春风拂过,越发的让奴才们心服口服。

在出西楼没多久,穆澜忽然停了一下脚步,荷香愣住,看着穆澜:「小姐,您怎么了?」

「你先过去。」穆澜倒是淡定的开口。

荷香没敢多想,超前走去,陈管家聪明的没多问,颔首示意后,就带着奴才们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进去前行。

而穆澜在一行人走出西楼的范围抵达长廊的时候,才转身朝着西南角的位置走去。

「二哥。」穆澜清淡的开口,叫着暗处的穆战骁。

穆战骁倒是没避讳,从容不破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温润的冲着穆澜笑了笑。

穆战骁和穆战天比起来,就显得低调的多,是宫内的御前侍卫,虽然不像穆战天那般深的皇帝宠爱,但也混的如鱼得水。

大部分时间,穆战骁是在宫中居住。

也因此穆战骁认识了李时裕。

这是后来穆澜捋顺的前因后果。

但穆澜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虽然她上一世不曾和穆战骁接触,却也清楚的知道,穆战骁绝非是御前侍卫这么简单,在帝都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和商铺。

帝都最大的钱庄和布纺,还有出名的古玩店都属于穆战骁的。

而现在,穆澜却毫不怀疑,这一切不仅仅是穆战骁,还有李时裕的。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上一世,在太子李时元还未曾登基之时,侧妃陈之蓉为何久久不曾对三房下手,也无非就是顾忌穆战骁的存在。

在李时裕战败后,穆战骁自然也被连根拔起。

那时候王雪霜早已过世,穆洪远无暇顾及这些,三房彻底消失。

但这一世,穆澜却很清楚,穆战骁手中的这些东西,才是自己最为有利的跳板,不需要再费神费力,只要穆战骁愿意出手相助,那么光复绣房指日可待,至于李家满门抄斩的仇,她可以来时再报。

「这声二哥倒是不敢当。」穆战骁笑了笑,四两拨千金的说着,「不过我倒是佩服你,能轻易的拿到侧妃想了多年的落雪楼。」

穆澜挑眉,有些漫不经心的,甚至带了几分慵懒:「二哥这是跟着四皇子久了,所以也喜欢没事试探人?」

穆战骁被将乐一军,默了默,一时答不上来。

他并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也显然没想到穆澜能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最终,穆战骁被说乐了,眉眼带着几分的笑意看着穆澜:「试探有时候是自保的手段。」

「倒也是。」穆澜不否认,「所以二哥是专程到西楼探个究竟?」

穆战骁但笑不语。

穆澜的眸光落在了穆战骁的身上,倒是显得淡定的多:「既然二哥来了,我不妨和二哥谈笔生意?」

穆战骁沉了沉,面不改色的说着:「我只是御前侍卫,何来生意可谈?」

穆澜听闻穆战骁的话,低头轻笑一声,再抬眼看着穆战骁的眼神就显得锐利的多:「朝中现在局势不明,几波势力各自为据。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天子,但多股势力在齐头并进,太子又岂能轻易得逞?」

穆澜却忽然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

这话却让穆战骁的神色微变,再看着穆澜的眼神,就变得凌厉的多。

而穆澜却丝毫不介意,倒是淡淡的继续说着:「我穆澜不过一个弱女子,这些朝中之事,我不想看,我也看不透,二哥,我要的不过就是借二哥的底盘做点事,给自己留点防身的钱财。」

穆战骁没说话,站着,也不曾离开,更不曾否认。

「毕竟,人拿钱财好办事,真有个万一,我也有个退路。」穆澜也毫不避讳自己的要求,「我从何而来,在府中是什么样的局面,我想二哥这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

「……」

「所以,我和二哥做一个买卖,看看二哥愿意不愿意。」穆澜抛出了诱饵。

穆战骁并没上钩,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听他淡淡开口:「倒是说来听听。我这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兴师动众的。」

穆澜笑:「有。帝都最繁华的地方,我要两间商铺,一个靠谱的掌柜,还有两个信得过的人。」

一句话,让穆战骁的眼神微眯。

在李时裕和自己说穆澜不简单的时候,穆战骁还只认为是李时裕草木皆兵,而现在,穆战骁却不认为李时裕草木皆兵,而是自己低看了穆澜。

这些事,就算是穆战天和太子都不知道的事,为何穆澜会知道?

这下,穆战骁的眼神里,也已经藏了几分的杀机。

李时裕的话并没错。

穆澜恐怕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人在分不清敌友之前,留不得。

而穆战骁的反应,穆澜岂会看不出来,她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二哥要担心的不仅仅是太子明面上看见的人,太子暗处还培植了很多势力,朝中有兵部侍郎成吉,二哥能在帝都埋下商线,太子亦然,第二大钱庄的幕后当家就是太子。」

穆澜的话点到为止,她看着穆战骁:「二哥大可不信,只要二哥助我,我自然会给二哥找出穆战天的罪名,还有一份和太子往来的花名册,我想,二哥需要这些。」

这个条件极为诱人。

这几次的刺杀,都是因为这个花名册和穆战天手中太子的罪证而来。

有了这些罪证,扳倒太子就指日可待。

而这些事,穆澜竟然知道。

穆战骁沉了沉,并没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也没回答穆澜的任何问题。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开口:「二哥想好后给我答案就可。」

说完,穆澜颔首示意,就朝着落雪楼的方向走去,就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穆战骁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微眯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深意,很久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穆澜的身影彻底的从自己的视线中小时,穆战骁才悄然无声的离开。

……

等穆澜走到落雪楼的时候,陈管家和带来的几个奴才已经忙了起来,看见穆澜的时候,奴才们齐声跪地:「奴才见过大小姐。」

穆澜嗯了声:「起来吧。」

奴才们这才恭敬的起身。

「小姐。」陈管家的声音传来,「这是这两人是明月清风,负责小姐的衣食起居,随时任小姐调遣,外面的两位是小五小七,功夫深厚,可以很好的负责小姐的安危。」

「有劳陈管家。」穆澜颔首示意。

陈管家这才没多说什么,福了福身:「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不再打扰小姐休息。」

穆澜淡淡开口:「去吧。」

陈管家走到门口后,忽然折返,穆澜看着陈管家,陈管家这才开口继续说着:「王爷今儿会回府,还请小姐准备好。今儿的事,侧妃娘娘会先行一步和王爷会知。老夫人虽然把落雪楼给了小姐,但并不一定是好事,王爷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陈管家是在提点穆澜。

穆澜了然的点点头:「多谢陈管家提点。」

这步棋,穆澜倒是明白。住在落雪楼里,看似是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王雪霜宠着自己,但是越是得宠,越是步履薄冰。

穆洪远对已故王妃爱的深沉,落雪楼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穆澜进入无疑也是在挑战穆洪远的权威,王雪霜这么做的目的,是一石二鸟,除去警告陈之蓉外,也在警告穆澜。

是福是祸,就看穆澜的造化了。

而后,陈管家就没在落雪楼多停留,颔首示意后就离开了。

在陈管家离开后,穆澜站在窗前沉思着。

上一世,她第一次见到穆洪远是在回来后的几天,被折磨的疯疯癫癫的,穆洪远就算见到自己和已故王妃相似的脸,也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疯癫的自己。

几乎就是在看一眼后,穆洪远眼中是嫌弃的,而后很自然的把自己交给了陈之蓉调教,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折磨,一直到当年的选秀,陈之蓉想让穆知画嫁给太子,而把穆澜给推了出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选秀当日,穆澜发了高烧,面色苍白的吓人,两眼涣散无神,当今天子自然看不上,加上陈之蓉使了手段,穆澜变成了宫女。

后来穆澜意外被太子李时元看上,这才翻身。

而后陈之蓉和穆澜热络了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步步陷阱的后话。

而现在穆澜要想的是怎么在穆洪远心里占据地位,让穆洪远对自己记忆深刻,并不会因为落雪楼的事情而牵连到自己。

这样一来,在穆王府,她才是站稳脚跟。

起码不可能四面楚歌,单独收拾侧妃这一房的人才会变得简单。但穆澜也有所顾忌,一旦她的动作改变了历史,那么之前历史的轨迹是否会发生变化?

穆澜不知道,在情势不明,自己没任何靠山之前,她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更不能赌。

安静了下,穆澜想了想,把离去的陈管家重新叫了回来,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些关于自己母妃的事情。

陈管家倒是如实的和穆澜说了已故王妃的喜好,还有和穆洪远之间相处的点滴,穆澜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而后道了谢。

陈管家这才离开。

询问这些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穆澜想用母妃来唤起穆洪远的注意,这是最保稳的办法,不然任何的讨巧都会弄巧成拙。

因为穆洪远的阴晴不定也是出了名的。

唯独对已故王妃,穆洪远会敛下所有的脾气。

穆澜当年被送走,除去生不逢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已故王妃是因为生穆澜难产而死的,穆洪远对穆澜是厌恶的。

甚至是恨的。

穆澜在穆洪远的心中一无是处,加上陈之蓉已经率先挑拨离间过,穆洪远对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心软,她能用的就是这张和洛雪几乎是翻版的脸,盈盈出现在穆洪远的面前。

穆洪远才会无能为力。

而后,穆澜沉沉吩咐:「荷香,帮我找一套水蓝色的襦裙,从祖母的首饰里找出陈管家说的我母妃喜欢的配饰,按照我母妃的模样,帮我梳妆打扮。」

荷香经过两天,早就对穆澜心悦诚服,完全不质疑穆澜的做法,她连声应着:「奴婢这就去。」

穆澜耐心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

铜镜里出现的人,让荷香都忍不住惊叹出声:「小姐,你生来就好看,再打扮后,这个京都大概都没有比您更好看的人了。」

是真的好看。

略带成熟的妆容,不会让穆澜显得老气,反而让穆澜越发变得端庄稳重起来,水蓝色的衣服称的穆澜的肌肤吹弹可破。每走一步,都好似仙子,款款而来。

荷香有些回不过神。

倒是穆澜走到荷香的面前,敲了下她的脑门:「这些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出了这门,你要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先不说给不给我带来麻烦,起码你这小命在王府内就不安宁了。」

荷香连声点头:「奴婢知道了。」

毕竟穆澜就算是嫡女,但是常年在王府内行走的人是穆知画,整个京都知道的穆王府千金是穆知画。

穆知画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也是一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比自己好。

所以,让荷香禁声,只是自保的手段。

见荷香乖巧,穆澜这才放下心,点点头:「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总不能比爹爹来的更晚。早去总是没坏处的。」

说完,穆澜款款朝着落雪楼外走去。

如果穆澜的记忆没错的话,穆洪远在回到府内后,从陈之蓉那离开,必定要到落雪楼来,这已经是穆洪远的习惯了。

更不用说,现在的落雪楼还住着自己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穆澜沉了沉,倒是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果不其然,在荷香推开门,她才走出去,还没来得及走出落雪楼的小院,就看见穆洪远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眉头拧着,那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显而易见。

他是带着怒气来的。

荷香明显惧怕了一下,下意识的看着穆澜。

穆澜用眼神安抚了下荷香,而后倒是淡定的走到了穆洪远的面前:「穆澜见过父亲。」

穆澜低着头,没抬头,在等着穆洪远开口。

穆洪远的视线内是穆澜的脑袋,他的怒意一阵阵的卷了上来,在回府的第一时间,陈之蓉就已经见过自己,把这件事的始末都如实的说了。

在字里行间里,陈之蓉好似是完整的陈述了事实。

但是这字面下的意思就是穆澜刻意讨好了王雪霜,还给她们不少的难堪,短短的几日时间内,在王府兴风作浪,无非就是为了要夺回落雪楼。

夺回落雪楼的目的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嫡女的身份。

陈之蓉是哭哭啼啼的,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外人会认为王府的人不合,这不是给穆洪远添了难堪吗?

再说,王府内人人都知道落雪楼是个忌讳,穆澜能这么名正言顺的要回来,就只能是拿自己是冲喜能给王雪霜保命这个事,来要挟王雪霜了。

毕竟谁不怕死。

而在王府内,落雪楼是穆洪远的禁忌,但穆洪远是一个孝子,绝对不允许有人对王雪霜大不敬。

这一条条的罪名加起来,在陈之蓉看来,穆澜是逃不过这一次的。

「好大的胆子。」穆洪远冷哼一声,「你可知道擅自住在落雪楼是什么罪?」

跟在穆洪远身后的陈管家拧眉,倒是小声的说了句:「王爷,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在帮着穆澜说话。

但是穆洪远却没理会:「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

「奴才知罪。」陈管家立刻应声。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了穆澜,有些爱莫能助,穆澜倒是淡定的笑了笑,缓缓抬起头看着穆洪远。

在穆澜抬起头的瞬间,不仅仅是穆洪远就连陈管家都愣住了。

陈管家在见到穆澜的第一眼,就知道穆澜是已故王妃的翻版,但是在这样刻意的打扮下,只要是见过已故王妃的人,都会认为洛雪复活了。

穆洪远震惊的看着,很久都没说一句话,之前的怒意滔天瞬间也在这样的容颜里,彻底的收敛了起来。

「父亲,穆澜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老夫人也只是可怜穆澜在西楼险些丧命,加上东楼的院落都有人,一时半会腾不出来,这才想着把落雪楼给了穆澜。」

穆澜全程不卑不亢,顺便还把西楼的事给提了一下,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却又不曾仔细的说清。

穆澜很清楚,陈之蓉是绝对不可能提起西楼发生了什么。

穆洪远听见的也不过就是断章取义。

能住到落雪楼里,穆澜也有些意外,但是对于穆澜而言,这是既来之则安之,王雪霜一石二鸟的震慑之计,穆澜知道,也不能忤逆。

在逆境中求生存,才是上上之策。

在自己的羽翼没丰满之前,以卵击石也才是最不正确的举动。

示弱才是最明确的做法。

穆洪远眼神里的震惊久久不曾散去,就连穆澜的声音他都觉得是他的爱妃回来了,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若不是极为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的神似。

他的手心攥撑了拳头,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也不曾回避穆洪远的眼神,安静的任穆洪远看着。

「你……」穆洪远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你叫什么?」

「穆澜。」穆澜淡定应声。

穆澜。

穆洪远的记忆忽然变得恍惚了起来,他当然记得穆澜这个名字。是他的爱妃在怀孕的时候,他亲自取的,那时候他对穆澜的出生带着绝对的期待,他想过要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给穆澜。

结果,事实却是这样的阴差阳错的发生了。

最终一场生育,洛雪的性命没能保住,穆澜也被送到了王府之外,十六年来,不闻不问。

甚至穆洪远到现在还记得,穆澜在临终的时候抓着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的交代自己要照顾好穆澜,不要让穆澜没了娘亲,再没了爹。

而结果

现在看着盈盈而落在自己面前的穆澜,穆洪远的情绪也有些起伏不定了。

「如果爹爹觉得穆澜住在落雪楼不合适的话,穆澜即刻就会搬离。如果有得罪爹爹的地方,还请爹爹恕罪。」穆澜不卑不亢的说着。

她没起身,仍然跪着,但是脊梁骨却挺的很直。

看着穆洪远的眼神不是惧怕,竟然还带了一丝的淡漠和责怪,好似这一声爹爹只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讨好。

两人明明靠的很近,但是却也带了距离感。

这样的距离感,不但没激怒穆洪远,反而让穆洪远压抑了多年的愧疚,瞬间即一阵阵的涌了上来。

在大周,婚后无子是一宗大罪,是可以被夫家休离的。

洛雪嫁入穆王府多年无子,京都的人也是议论纷纷,穆洪远是在王雪霜的压力下,这才接二连三的娶了侧妃和侍妾,缓和了这样的紧张冲突。

但是这并不影响穆洪远对洛雪的宠爱。

只是洛雪一点点的陷入了无法抗拒的悲凉了,也是在这样的悲凉里,洛雪的身体一天天的被拖垮。

最终怀孕的时候,也没能挺过去,却又坚持要生下穆澜。

而现在的穆澜就好似那时候带着忧愁的眼神,责怪的看着自己的洛雪,一下子就让穆洪远的心口软了下来。

那是对洛雪的愧疚,也是对穆澜的愧疚。

最终他没能照顾到穆澜,甚至连抱都没抱过一眼,穆澜就已经被送走了,不是不曾想起,而是诸多的事情,最终就把穆澜彻底的抛之脑后了。

加上所有的人都明白的告诉自己,穆澜是一个扫把星,不能久留,久了,穆洪远自然也先入为主的认为了。

穆洪远的反应,穆澜仔仔细细的看在眼中。

她倒是淡定。

穆洪远回过神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沉了沉,冷静了下来,负手而立的站在穆澜的面前:「你先起来。」

「谢谢爹爹。」穆澜倒是不矫情,很快站了起来。

但是穆澜也没主动靠近穆洪远,更没开口说话,而就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空气中透着一丝淡漠的气息。

一直到穆洪远开口:「你刚才说你在西楼险些丧命?」

「是。」穆澜没否认。

穆洪远看着穆澜的眼神从温和又变成锐利:「堂堂穆王府,怎么能让你险些丧命?何况,穆王府哪个人不知道你是为何回来的,又怎么会让你出事?」

穆澜并没当即开口,好似在思考怎么说。

她知道穆洪远是在质问自己,自己就算现在的样貌让穆洪远有了愧疚之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轻易的取代陈之蓉一房在王府内多年根植的势力。

所以,有些话,并不适合穆澜主动说出口。

而上一世,穆澜从来没机会到穆洪远的跟前和他说话,又岂有这样拨乱反正的时候,所以穆澜也显得小心的多。

她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的猜测和揣度。

很快她的眼神却很不经意的扫过了陈管家。

陈管家了然,立刻恭敬的应声:「回王爷的话,事情是这样的。西楼晚上忽然出现了眼镜王蛇,惊扰了小姐,险些让小姐丧命,所以老夫人这才震怒了,让小姐即刻搬到了落雪楼。」

陈管家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的清楚。

「一派胡言。」穆洪远的声音凌厉了起来,怒斥着陈管家,「你现在是越老越糊涂了吗?王府之内怎么可能会有眼镜王蛇,就算是京都都不可能存在。」

「王爷恕罪。」陈管家倒是淡定,「这这件事老夫人也是知晓的,所以才命奴才把小姐送到了落雪楼,奴才也是亲眼见到了那条眼镜王蛇。至于这蛇是怎么来,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在陈管家话音落下的时候,穆澜这才惶恐的开口:「爹爹,穆澜也不知道这蛇从何而来,若不是穆澜知道蛇打七寸,恐怕今日见到的就是穆澜的尸体而非是活生生的人了。」

她看着穆洪远没回避的意思:「退一万步说,穆澜就算再不惜命,也不会用这么惨烈的死法和自己过不去。」

说着,穆澜红了眼眶:「何况,穆澜也没这么胆。看见那蛇的时候,穆澜早就吓坏了,若不是求生的本能,可能当场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话说的楚楚可怜的,再看着穆洪远的时候,就好似劫后余生的惊恐,纤细的身体还跟着瑟瑟发抖了起来。

越发看的就让人觉得怜悯。

更不用说穆澜眼眶含泪的模样,就和当年控诉自己的洛雪一模一样。

穆洪远沉了沉:「这件事,本王自然会查清。」

「那穆澜即可就从落雪楼搬出。」穆澜好似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吩咐荷香收拾形状。

穆洪远见状,大手一挥:「不用了,你就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奴才们去弄。」

这话也没让穆澜喜出望外,仍然挺直脊梁骨:「穆澜谢过爹爹。」

「起来吧。」穆洪远这才让穆澜起身。

穆澜颔首示意后,才站了起身,也不着急离开,荷香早就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而陈管家适时的开口:「回王爷的话,这件事娘娘已经查过了,是王府的内厨没看好,眼镜蛇王虽毒性强烈,但是放了毒后却是冬季滋补的上品,也是极好的药材,是打算给老夫人食用的,没想到惊扰了小姐。」

穆澜为不可见的挑眉。

这理由倒是天衣无缝。

「闹出这事的奴才已经被重打五十大板后赶出王府了。」陈管家面不改色的说着,「而小姐也有心了,把这眼镜王蛇弄了蛇酒给老夫人调理,老夫人也很是开心。」

穆洪远点点头,而后才看向穆澜:「澜儿有心了。」

「回爹爹的话,是养父养母教导的好。」穆澜倒是淡淡开口。

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却在瞬间缓和了下来。穆洪远对穆澜的不满也变成了温和。

陈管家是看着暗自称奇。

这也是除已故王妃外,第一个可以让穆洪远完全改变态度的人,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当年被穆洪远驱逐出王府的穆澜。

穆王府是要变天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传来:「本王就说着穆王爷去哪里,原来是在这。」

穆洪远听见声音,这才转过身,请了安:「微臣见过四皇子。」

「穆王爷客气了。」李时裕淡笑,示意穆洪远起身,「穆王府的宴会,本应该父皇亲自前来,只是父皇这段时间身体抱恙,加上太子有政务在身,这才让本王和三哥一同前来。」

穆洪远笑着应对:「四皇子和三皇子前来,让穆王府蓬荜生辉。」

李时裕笑了笑,那眸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穆澜,穆澜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穆王府的家宴竟然看见了李时裕。

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李时裕不曾这般频繁的出现在穆王府。

毕竟李时裕和穆战骁交好,一直都是外人所不得而知的。

倒是李时逸出现,在穆澜的记忆之中。

因为李时逸从来都是太子党的人,和李时元站在一条线上,李时元若是没空,必然李时逸就会代替李时元出现。

而这李时裕和李时逸同时出现,就让人觉得费解的多。

但是穆澜并没多想。

她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四皇子。」

「起来吧。」李时裕的口气倒是淡定,好似从来不认识穆澜一般。

穆澜起身。

也在穆澜起身的瞬间,李时逸也出现在落雪楼的边上,看见这里的热闹,李时逸倒是走了进来,看见穆澜的第一眼,有些惊天为人。

「穆王爷,您这倒是把人藏的紧,本王可从来没见过这位小姐。」李时逸的口吻有些轻佻。

穆澜为不可见的拧眉,眉底闪过一丝的不耐。

李时逸和李时元是一类型的人,都贪恋美色,若被惦记上了,并不一定是好事,只是今天这画面也有些出乎了穆澜的预料,不然穆澜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候做这种事。

可是现在穆澜也无路可退。

「这是本王的嫡女穆澜。」穆洪远没隐瞒,解释了一下,「自幼不在府中,自然三殿下不可能见到。」

「这样?」李时逸的表情越发显得暧昧起来,「这穆王府美女如云,果然名不虚传,恐怕穆王府的门槛是真的要被提亲的人踏平了。」

穆洪远也有些得意:「三殿谬赞了。」

穆澜始终没说话,安静的站在角落。

在夺嫡之战里,穆洪远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的,一直到上一世穆澜顺利嫁入太子妃,穆洪远的态度才变得鲜明起来,站在了李时裕的边上,助李时裕登基为王,却也亲手断葬了穆澜的性命。

穆澜不是没求过穆洪远,但是穆洪远却把穆澜残忍的推开。

凤清宫的人命就这一条条的交代了出去。

穆澜自然也不会因为穆洪远现在放缓的态度,而对穆洪远有任何的改观,现在的穆洪远对于穆澜而言,也不过就是站稳脚跟的棋子而已。

穆澜在心里冷笑一阵,对面前这样官场里的虚伪,越发显得厌烦起来。

忽然,李时逸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穆澜瞬间警惕了起来。

而穆洪远却没阻止,反倒是顺水推舟的说着:「澜儿,你带着四殿下到用膳的地方。」

穆澜不屑,但是表面却不动声色:「是。」

她知道那些踏破王府求亲的人,穆洪远没答应很大的原因是穆洪远看不上,穆洪远的野心一直在公众。

而大周的例律,五品以上官员,但凡有女儿,还未曾婚配的,每三年就必须送入宫中选秀一次。

运气好的话,被当今圣上看上了,全家跟着飞黄腾达。

就算没被圣上看上,也会被只认一门婚事,这样的婚事自然非富即贵。

而穆洪远的背景,自然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更稳固自己的地位,不管这个人是当今圣上也好,是皇子也好,都是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就算穆王府的门槛被踏破,穆洪远都没松过口。

而如今李时逸表达出了对穆澜的兴趣,穆洪远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而李时逸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朝中也是人尽皆知。

李时逸倒是不客气的直接走到了穆澜的身边。

随着李时逸的动作,李时裕的眼神很淡的扫了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穆澜安静了下,忽然很淡的笑了。

这笑不是冲着李时逸,而是冲着李时裕来的。

她的眸光抬起,安静的看着李时裕,李时裕倒是没开口,就好似在等着穆澜继续说下去。

「四殿下可要一同前往。穆澜正好一并带着两位殿下前去。」穆澜眉眼里带了几分的挑衅。

说不上为什么,明知这样做可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但是穆澜就不想看见李时裕独善其身的模样。

她讨厌李时裕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似在看自己的笑话一般。

所以,穆澜在拖李时裕下水。

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倒是淡定:「那就有劳穆小姐了。」

「不敢当。」穆澜颔首示意,而后就转身看向了李时逸:「三殿下,四殿下,这边请。」

反倒是李时逸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李时裕竟然也真的跟了上来,但是碍于脸面,李时逸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朝着前方走去。

穆王府李时逸并不陌生,哪里需要带。

穆洪远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偏偏穆澜不识好歹,还杀出了李时裕这么一个程咬金。

宫内谁不知道,李时裕虽然贵为四殿下,但是却早早的被分配了王府,从宫中搬了出去,李时裕在朝中一直就是一个无所事事之人,却偏偏喜欢在王府内圈养女眷。

当今圣上对李时裕是格外不满。

而李时裕从小丧母,是过继在皇后名下长大的,当今太子是皇后的亲子,皇后自然要为太子谋路,李时裕这样的性格倒是让皇后的戒心少了不少。

所以,李时裕虽然没任何的母妃背景可靠,但是也在宫内相安无事。

自然,这样的相安无事,也让这些皇子对李时裕不冷不热的,大家不过表面和谐而已,因为李时裕从来不在朝中的纷争之中站队。

就好似对权势完全无所谓。

久了,大家也真的忽略了李时裕这么一个人,只是在李时裕的府中,李时元仍然安插了眼线,以防万一。

只是这么多年来,李时裕就如同表现出来的一样,对朝政漠不关心,虽然不至于夜夜笙歌,但也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和李时逸的不满比起来,李时裕倒是显得淡定的多,从容不迫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李时逸不时的和穆澜套近乎。

说的无非都是男人之间炫耀的话题,足可以让女人俯首称臣,更不用说是李时逸这样尊贵的身份。

临近中元节,穆王府自然也在受邀范围,穆洪远会带着女眷出入宫中,不仅仅是联络感情,也是联姻最好的时机。

而李时逸问的就是穆澜这样的问题。

在李时逸看来,穆澜从小不在穆王府长大,而是被发配在外,现在冷不丁的回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必然是兴奋不已的。

只要他能放点诱饵,穆澜就会轻易的上钩。

而之前穆洪远对穆澜的态度,李时逸也判断的出并不赖,加上穆澜本身的容颜,李时逸倒是动了心思。

穆澜的态度虽然并不冷淡,但是不时的就会把问题抛打了李时裕的面前:「四殿下,三殿下说的这个问题,您怎么看呢?」

李时裕表面淡定,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面对穆澜的踢皮球,李时裕不咸不淡的接话:「本王倒是觉得三哥的提议甚好。」

「那不如劳烦四殿下和穆澜说说,这宫内的事?穆澜确实好奇,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穆澜倒是自然的和李时裕聊着天。

李时逸有些不满。

但是碍于面子,李时逸又不好开口。

穆澜就好似无辜的人,不像是左右逢源,甚至是不知所措,好像两边不照顾好,就会把人得罪了一样。

李时裕不咸不淡的开口:「宫内的情况三哥会比本王更为清楚。」

李时裕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又岂会真的被穆澜拖下水。

穆澜挑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李时裕,倒是也没立即开口,而是顺势又走了一段,硬生生的把李时逸的面子驳的干干净净的,只是又不给李时逸任何爆发的机会。

最终,这种怒意只能吞了下去。

但是面对穆澜的不知好歹,李时逸的征服欲却变得越发的明显起来。但穆澜却始终淡定。

因为李时逸,穆澜从来都不看在眼中。

一直到前厅的入口,穆澜悦耳的声音才平静的传来:「三殿下,四殿下,前厅已经到了。」忽然穆澜想到了什么,略带几分歉意的看着李时逸,「三殿下,有机会的话,穆澜再和三殿下讨教下宫中的规矩,今儿是穆澜怠慢了,毕竟穆澜初来乍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请点下海涵。」

字里行间,进退得宜,这罪也承了下来,道歉的话也说了,在无视了李时逸后,还是给了李时逸几分薄面。

李时逸这才缓和了脸色,嗯了声。

而后,李时逸甩手走入前厅。

穆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倒是跟在身后的李时裕不动声色,不急不躁的,在李时逸走进前厅后,他这才看向了穆澜。

穆澜在李时裕看过来的瞬间,也只是面不改色的微微颔首示意。

在这个场合,穆澜想李时裕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毕竟这是前厅的位置,就算有屏风挡着,来来回回都是奴才,一不小心就会落人眼实。

李时裕又速来隐藏自己的实力,更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里,和李时逸公然叫板,毕竟自己是李时逸看上的人。

而上一世,李时裕和自己素来没任何往来。

加上李时裕府中从来不缺美女,又何必惦记她这样的人,无形之中只会给李时裕制造麻烦而已。

结果,穆澜有些出乎预料。

李时裕忽然走近一步,直接逼近了穆澜,穆澜警惕了一下。

但是穆澜还是不动声色的站着。

毕竟在李时裕的面前,穆澜并没暴露太多,现在不管是惊慌失措还是睿智冷静都不合时宜。

保持沉默,才是上上之策。

李时裕已经贴近了穆澜,两人靠的很近,穆澜可以清晰的闻见这人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她的眸光落在是要的胸口,忽然有些坏心。

「四殿下。」穆澜意外的主动公开口,「如果四殿下的胸口今儿再被刺上一刀,就不知道四殿下是否还能像之前几次那样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之前几次?」李时裕不急不躁的抓到了重点。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有些懊恼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她表露身份的帮过李时裕不过就是在西楼的那一夜,何来几次之说。

但是被李时裕问的时候,穆澜倒是不急不躁:「我见到四殿下的时候,四殿下的胸口不就已经有伤了,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这,证明四殿下之前就已经逃过一次了。」

无懈可击的答案。

李时裕挑眉,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穆澜,想拖本王下水?」

「那倒不是。」穆澜也一样皮笑肉不笑,「和不相熟的三殿下比起来,那我可能更愿意接近略有了解的四殿下,起码彼此握着点对方的秘密,不太容易被算计,毕竟我这人比较不喜欢被人算计。」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

穆澜也不急不躁的。

李时裕不退,穆澜也不躲。

两人在屏风后站着。李时裕看着穆澜,穆澜也不曾回避李时裕的眸光。

忽然,李时裕的手捏上了穆澜的下巴,穆澜警惕了一下,声音压低,略带了一丝警告:「四殿下,起码现在我是三殿下看上的人,您对我动手动脚,不怕三殿下迁怒于你?」

「你说本王在穆王府内说是你勾引本王有人信呢?还是本王调戏你有人信呢?」李时裕不咸不淡的反问。

穆澜默了默,没说话。

因为必然结果是前者。

真闹出事,陈之蓉会不遗余力的让自己难堪,绝不会出手帮自己,现在的陈之蓉早就把自己记恨上了。

而李时裕这人,穆澜摸不透,不知道李时裕到底要做什么。

很快,穆澜软了下来,说不上谄媚,但是那软绵绵的话语却格外的撩动人心:「穆澜知错了,还请四殿下见谅。」

虽然没几分真诚,甚至有些敷衍,但是礼貌体统却又做的格外的好。

李时裕看了穆澜一阵,而后他才淡淡开口:「穆澜,本王真想知道,你到底有几张脸。一个常年在外长大的人,举止分寸却丝毫不输给一个在深宫出身的人。」

后面的话,李时裕没说。

穆澜不傻,听得出李时裕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倒是不惧怕,笑了笑,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几分:「我也很好奇,四殿下这张脸,宫内几个人知晓?」

李时裕眉眼一挑。

穆澜淡定自若的站着。

两人已经拉开了距离,外围不少奴才走来走去,偶尔会好奇的看上一眼,再看清两人的身份后,奴才们立刻低头,匆匆而过,谁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在两人之间,流淌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一直到穆澜打破沉默:「四殿下请进,在这里待久了,若被人误会,对四殿下不利。」

「不是折损你的名声?」李时裕倒是直接的反问,「担心三哥知道,你的目的达不成?」

「呵呵」穆澜皮笑肉不笑,「三殿下,我还看不上。」

穆澜的口气几乎是狂妄的,但是在这样的狂妄却带着自信,丝毫没任何玩笑的意思。

李时裕的眼神跟着沉了沉,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倒是别有深意。

穆澜倒是很淡定的敛下了心思:「怎么,还是说四殿下对我也有兴趣?我在穆王府情况不明,着实不是一个好选择的对象。」

李时裕并没开口。

而穆洪远邀请的人也已经陆续而来了,大家朝着前厅的方向走来,这里也却不是多适宜待的地方了。

穆澜看着陆续而来的人,并没打算和李时裕继续纠缠下去,她福了福身:「四殿下,臣女已经把您送到,臣女先行告退。」

这时候的穆澜又变成了那个生分冷漠的穆澜,在李时裕和自己之间拉开了距离。

在穆澜转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开口:「三哥看上的人,就势必会得到。」

这是李时裕在提醒穆澜。

穆澜倒是淡定,她并没回身:「多谢四殿下提醒,穆澜知晓。」

而后,穆澜就从容的离开,并没多加停留,李时裕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而后才把自己的眸光收回,淡定自若的和一旁的人打了招呼,这才从容的朝着前厅走去。

就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曾引起李时逸的任何注意。

……

穆澜离开后,并没着急会到前厅,带着荷香耐心的等着,等着王雪霜走来,再随着王雪霜进入前厅。

她一来没娘亲,二来没任何靠山,贸然进去不会引起轰动,只会引来麻烦,跟着王雪霜,反而就显得稳妥的多,也能明白的告诉众人,她穆澜在穆王府里,起码还有一个可傍身的人。

倒是荷香见穆澜回来,忍不住开口:「小姐,三殿下看上您了。如果您能成为三王妃的话,那么在府内,就算是王爷看见您都要请安了,更不用说侧妃娘娘了。」

这个道理,穆澜自然知道。

荷香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能找到靠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穆澜听着荷香的话,倒是淡定的问了句:「为什么不是四殿下,而非是三殿下。」

「三殿下和四殿下虽然王府内都没正妃,但是四殿下这人速来风流,府内女眷众多,小姐进去了难免争风吃醋,不一定讨得到好,再说,四殿下更不得皇上喜欢,反倒是三殿下和太子站一线,也一样深的皇上宠幸,自然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三殿下。」荷香分析着。

这些也速来都不是秘密。

大周国,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很清楚,就算不了解宫内的情况,但是对于李时裕的花名在外,大家还是有所耳闻的。

荷香看不到本质,自然就只能给了一个最浅显的判断。

穆澜挑眉看着荷香:「荷香,你知道那片宫墙之后的世界,并不是你看见的这么简单,不管是哪个殿下,你能站到最后,也必然是踩着人血的。」

「小姐」荷香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您说的太瘆得慌了。」

「行了,祖母来了。」穆澜没再继续。

她看着王雪霜在李嬷嬷和桂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福了福身,请了安:「孙女见过祖母大人。」

「起来吧。」王雪霜换了衣服,上了妆,虽然带着病,整个人起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只是仍然显得虚弱。

穆澜很自然的走近王雪霜,这才盈盈说道:「李嬷嬷,我来扶祖母就行。」

李嬷嬷点点头,很自然的让了位,王雪霜倒是也没拒绝,忍不住多看了穆澜几眼。

这丫头是真的生的好看,甚至比当年的洛雪还美艳几分。

或者说,是穆澜的这一双眉眼,比洛雪来的灵动的多,藏的深,不急不躁,一个小丫头能有这样的气度,将来前途无量。

王雪霜打量片刻,这才敛下心思:「澜儿怎么在这等着,不进去?」

「回祖母的话,澜儿一来没娘亲引来,二来对王府不熟,这么贸然进去,怕是给爹爹和祖母惹来麻烦,所以澜儿想了想,还是在这等着祖母一起进去,比较稳妥。」穆澜不卑不亢的应声。

这话就显得一语双关。

她不愿意贸然进去,被人无端询问,毕竟今晚来府里的人都是一些权贵,一不小心,确实会得罪不少人。

在穆澜没绝对把握以前,她不会轻易的把自己送入风险之中。

二来,跟着王雪霜进去,由王雪霜介绍自己的身份,远远比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更有说服力,也占据制高点,不给陈之蓉找自己麻烦的机会。

每一步,穆澜都计算过,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出错。

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这进退得宜,也让王雪霜满意的点点头,她隔了一阵,才继续开口:「你父亲去了落雪楼了?」

「父亲来了。」穆澜没否认。

「你们父女十六年没见,都说了些什么?」王雪霜任穆澜搀扶着,问的话题也显得随意的多。

但这样的话题里却带着试探。

穆澜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应着:「可能是澜儿这张和娘相似的脸,让爹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和澜儿聊了几句之前的事,而后爹爹就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穆洪远并没怪罪自己在落雪楼的事。

王雪霜有些意外。

在这里看见穆澜的第一时间,王雪霜下意识的认为穆澜是被穆洪远训斥后,来找自己申诉的,毕竟落雪楼是她给穆澜的。

结果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而王雪霜自然也猜的到陈之蓉已经吹过枕边风了,显然,这一次陈之蓉的枕边风并没用。

不知道是穆澜的模样起了作用,还是穆澜这个人深藏不漏,起码在这一次的较量里,稳居上风的人是穆澜。

王雪霜点点头:「那以后就好好在落雪楼住着。」

「澜儿谢过祖母。」穆澜始终不卑不亢。

她扶着王雪霜一路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快到前厅的时候,穆澜看见了陈之蓉和穆知画,两人也已经款款而来,后面还跟着王府其他的女眷。

穆澜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

陈之蓉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看见的会是这样一个落落大方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穆澜,但是表面她却没什么,淡淡开口:「起来吧。」

「谢娘娘。」穆澜起身。

穆知画看见穆澜的模样,越发显得不甘心。

她就算一身艳红的水袖衫,刺绣精工都显得格外的精美,就连妆容都是精心收拾过的,明明在人群里,她是最闪耀的那颗星,但是在穆澜的面前,就算穆澜穿的是淡色系的衣服,却仍然轻易的盖过了自己的风采。

穆知画恨得咬牙切齿的。

甚至面部表情都有些狰狞了起来。

只是碍于场合,穆知画不敢发作。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在陈之蓉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穆知画这才跟着消停了下来。

而后,一行人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内的客人早就已经落座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在举杯交谈,穆洪远在中间在主人的位置上。

穆王府有一个京都第一美人穆知画,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的。

但是看着跟着王雪霜走进来,穿着素雅衣服的女子,倒是第一时间就夺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穆澜始终落落大方的颔首示意,在王雪霜的介绍下,一一和在场的人请了安。

而后,王雪霜才说:「老身倒是要和各位介绍下,这是我们穆王府的嫡女穆澜,前不久才回到王府之中,所以有些规矩可能不太清楚,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王雪霜都开口了,在场的人倒是笑着,很给面子。

倒是穆澜安静的伺候王雪霜坐了下来,这才在王雪霜的边上坐了下来,荷香站在穆澜的身后。

这一前一后的安排里,穆澜的位置反而在陈之蓉之上了,这让陈之蓉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却碍于场面,只能把这样的哑巴亏给吞了下去。

王雪霜身边的位置一直都是给正妃留着的。

所以自从正妃过世后,这个位置就始终空着,就算是现在几乎掌控了穆王府事务的陈之蓉也没这个权利。

而现在,却在王雪霜和穆洪远的默许下,穆澜坐在了这个位子上。

言下之意就再明显不过了。

穆王府的嫡女回来了。

而穆王府的格局也会彻底的发生变化。

在场的人倒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在穆洪远的权势下,不少人已经讨好的和穆澜攀谈了起来。

穆澜倒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温润有礼。

不管是什么问题,就算是绵里藏针的,穆澜也一样应对自如,不给穆洪远和王雪霜找任何的麻烦,也不会把自己深陷其中。

这一幕,王雪霜都看在眼中,忍不住点头,也跟着越发显得满意起来。

陈之蓉恨的牙痒痒,不断压抑这自己的情绪,才没当众爆发。

但是穆澜留不得这个想法,陈之蓉却从来都没这么明显过。

可穆澜注意到的却不是王雪霜和其他人的视线,而是坐在自己对面,贵宾席上的李时裕。

这人看来的眼神,却始终带着几分的轻佻,似笑非笑的,好似总能看穿穆澜的伪装,让穆澜格外的不舒服。

但是穆澜却强制让自己不看向李时裕。

一直到李时裕和周围的人交谈,这样灼热的视线才跟着渐渐的暗淡下来。

一场宴会,穆澜要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对外的身份,并不想多高调,所以穆澜在随着王雪霜进前厅后,倒是低调了起来,和陈之蓉的迎来送往,还有穆知画的高调比起来,穆澜几乎要把自己低调到尘埃里做人。

陈之蓉身为穆王府的女主人,款款随着穆洪远和来客举杯畅谈,把一个王妃的形象展示的淋漓尽致的。

这也是陈之蓉为可以为自己正名的方式。

若不然的话,在穆澜的刻意下,在场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穆王府的主权要换位了。

全程,穆澜吃的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尽心的伺候王雪霜。

上一世,穆澜几乎是拼了命的讨好当今皇后,皇后有多难伺候,那才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直接把自己的命都交代了出去,所以那几年的光景里,穆澜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察言观色。

能把皇后安抚的好,自然王雪霜不在话下。

甚至不用问,不用说,穆澜都可以精准的知道王雪霜喜欢什么,菜色喜欢什么样火候的,所以送到王雪霜面前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出错。

王雪霜倒是越发显得满意:「澜儿这真是蕙质兰心。」

「祖母谬赞了。」穆澜谦逊的应声,「只是澜儿多看了几眼,运气好的猜对了而已。」

王雪霜倒是笑了笑:「李嬷嬷,以我看,这是要好好的赏。」

「是。」李嬷嬷应声,「小姐这么聪慧的人,是一个可塑之才。老夫人也很久不曾找到这样贴心的人了。就算是奴才都赶不上小姐的贴心。」

李嬷嬷收了穆澜的好处,加上见识过穆澜的手段,自然是帮着穆澜说话的。

「回头把我的那对玉如意给澜儿送去。」王雪霜倒是大方。

穆澜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拒绝:「澜儿谢祖母赏赐。」

王雪霜点点头。

这对玉如意是王雪霜的心爱之物,也是穆王府的传家之宝,从来都只给嫡女或者长媳。这对玉如意其中的一只就已经给了已故王妃,在洛雪死后,就随着洛雪一起下葬了,这也是穆洪远的意思。

而另外一只玉如意还留在王雪霜的手中。

陈之蓉这些年,也在等着王雪霜赐予自己,结果,陈之蓉却久久没等来,反而是王雪霜转手就给了穆澜。

这也间接给了穆澜身份,也明白的告诉自己,穆王府的一切,终究是要回到正房的手中,而不是陈之蓉这个侧妃。

所以在陈之蓉转身的时候,正好听见这样的话,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穆澜的眼神也变得阴毒了起来,就连口气都跟着冷了下来,但是表面却又显得温柔如水。

「穆澜这真是厉害,才回来几天,就能哄得老夫人这么开心,把最喜欢的玉如意都给了你。」陈之蓉看起来是羡慕,但是话里却带着刺。

穆澜听着,倒是笑了笑:「娘娘,您要喜欢的话,不如我和祖母说一声,让祖母给您?」

「你……」陈之蓉的脸色变了。

见陈之蓉变脸,穆澜却仍然淡定的冲着陈之蓉挑衅的笑了笑。

陈之蓉更是想撕烂穆澜的这张脸。

忽然

陈之蓉警惕的后仰了一下,但穆澜却主动靠近了陈之蓉,两人看起来就好似亲密的母女,在低声交谈。

但是陈之蓉知道,事情绝非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穆澜的声音压的很低,贴着陈之蓉的耳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但是态度看起来却显得格外的散漫和慵懒。

「娘娘,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会一件件的拿走。毕竟夺人所好一直都是挺刺激的事情,嗯?」穆澜说着,嘲讽的笑了笑。

陈之蓉手心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甚至连指甲掐入肌肤里,也全然不觉得。

看着穆澜的眼神,阴狠的可怕:「穆澜,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

穆澜挑眉,倒是耐心的等着陈之蓉继续说下去。

「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点上风,有老夫人和王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在我手里不过就是一只蝼蚁,我容不下你的时候,你会消失的轻而易举。」陈之蓉的声音压着,几乎是从喉间深处蹦出,好似下一秒就能彻底的把穆澜给撕裂。

穆澜倒是淡定,眉眼里尽是讥讽,全然不把陈之蓉的威胁放在心上:「拭目以待,娘娘千万不要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穆澜已经和陈之蓉拉开距离。

对于厌恶的人,穆澜就算是靠近都觉得恶心。

更不用说长时间和陈之蓉贴近。

而后,穆澜就若无其事的坐回到了原位,淡定自若的伺候着王雪霜,加上不时有人前来攀谈,穆澜进退得宜的应对,自然在王雪霜的心中又加了几分。

和穆知画的小姑娘娇气比起来,在王雪霜看来,王府更要穆澜这样落落大方的人。

这个从小被送出去的穆澜,着实的让人觉得意外和惊艳。

在这样的杯光酒影里,屋内的人谈笑风生,一盘盘美酒佳肴也不断的送了上来,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就算是在这样的热闹里,穆澜也不曾放松,始终警惕。

陈之蓉也不是省油的灯,并没因为穆澜的挑衅而把自己的情绪外露,倒是从容的应对不同的人群。

反而是穆知画看不下去,有些不甘心的压低声音和陈之蓉说着:「娘,您怎么能就这样放过这个小贱人呢!指不定这个小贱人还在算计什么!」

陈之蓉的脸色沉了沉:「稍安勿躁,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哥哥说的对,穆澜这个小贱人就不应该回来。回来就是一个祸害,王府都被她弄的鸡犬不宁,再这么下去,指不定有一天穆澜就要对我们下手了。您看看她这一步步安排的。」穆知画说的咬牙切齿的。

和陈之蓉的淡定比起来,穆知画就显得急躁的多。

穆知画的淡定只在于情况都在自己可以控的范围内,而不是现在这样。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彻底的失控了。

穆澜的存在成了穆知画最大的威胁。

这也是穆知画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在穆王府被被人夺去光彩,今晚流连在穆王府里的宾客,眼中就只剩下穆澜,而她穆知画早就成为过去了,无人问津。

就连平日跟在李时元身边的李时逸,都对穆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要知道在这之前,因为太子李时元和穆知画的关系,李时逸没少拍穆知画的马屁,而到现在,李时逸甚至没看过穆知画一眼,满眼都是穆澜。

穆知画是陈之蓉生的,陈之蓉怎么可能看不出穆知画的想法,她冷眼警告:「别意气用事,穆澜等着你我主动送上门,你要再蠢的做出什么事,惹祸上身,别怪我不帮你。」

「娘!」穆知画气的直跺脚。

陈之蓉没理会穆知画,就只是警告的看着穆知画,穆知画也知道自己之前弄出的那些事,已经让王雪霜极为的不满,就算没指名道姓的说自己,但是王雪霜的睿智,怎么可能猜不出眼镜王蛇这件事的缘由。

所以,穆知画就算不甘心,倒是也安静了下来。

「小姐,您准备好了吗?乐师随时在等你的吩咐了。」穆知画的侍女茴香压低声音问着。

「行了,你让那些乐师准备好,我准备准备就可以了。」穆知画回过神,眉眼里的阴晦倒是一扫而空,多了一丝的得意。

茴香恭敬的领命而去。

而穆知画也悄然起身。

穆澜看向了穆知画离开的方向,安静了下,倒是也没说什么,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

穆知画的舞技出神入化,陈之蓉在培养穆知画上用尽了心思,全大周最好的舞娘被陈之蓉带入府中来调教穆知画。

在穆知画十二岁第一次初入宫的时候,一曲《霓裳》就惊艳四座。让整个京都的达官贵人都记住了穆知画的舞姿。

就算是宫内的舞娘,都无法超越。

就算舞技在你之上,你也没穆知画的地位和气质。

所以每次穆王府宴客,穆知画的舞技就成了在场所有人最为期待的一幕。

而在上一世,穆知画也一样是用自己的舞技狠狠的羞辱了穆澜,让穆澜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让穆洪远和王雪霜更是没了脸面,自然对穆澜的态度也跟着越发的恶劣起来。

上一世的穆澜根本无法撼动穆知画的地位。

甚至穆知画做的这么清晰明白,穆澜却仍然蠢的相信穆知画的花言巧语,觉得穆知画无辜,甚至潜心和穆知画学习舞蹈。

而到这一世,穆澜却忽然觉得,穆知画唯一做过一件对的事情,就是教自己舞蹈。

穆澜并不愚钝。

对于所有的技巧掌握的很好。

甚至穆澜是天资聪颖的,只要稍微有人提点,就很快能超越穆知画。

穆知画也不是看不出,只是她会用绵里藏针的方式,一点点的打击你的自信心,让穆澜最终只要是面对人群,就再也跳不出一曲完整的舞,不过就是落人笑话而已。

穆知画也不会给穆澜超越自己的机会。

但穆知画永远不会知道的是,上一世的穆澜,为了能讨好太子李时元,纵然每一次的失败,但是却从来不曾放弃过。

那种刻骨铭心的学艺,到这一世,却是最好的风华绽放的时候。

她默不作声的坐着,听着乐师弹奏乐器,那音乐声缓缓的传来,原本热闹的屋内瞬间就跟着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期待,看着入口的方向。

很快,穆知画踩着乐感的节拍,款款而入。

跳的仍然是她一战成名的曲目《霓裳》,在场的人也是百看不厌,穆知画天生是个美人,加上刻意的打扮,一回眼,一投足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穆洪远也忍不住跟着节拍在拍着拍子。

王雪霜面露赞赏之色,不时的点头。

在场的人看着穆知画妖娆的身段,也不免想入非非。

在乐声落下的时候,周围响起的是雷鸣般的掌声,阵阵叫好,穆知画倒是福了福身,这才娇嗔的站到了陈之蓉的身后。

面对这样的赞美,穆知画仍然显得谦逊的多,自然博得了诸多的好感。

屋内注意的眸光再一次的回到了穆知画的身上。

穆知画眉眼里不免闪过一丝的得意之色。

穆澜始终淡定,纹丝不动的坐着,只是偶尔落在穆知画身上的眼神,带了一丝的虚伪和敷衍。

忽然,穆知画看向了穆澜:「姐姐,你要不要也跳一曲给父亲助兴呢?」

穆知画轻轻松松的把橄榄枝抛到了穆澜的面前,强迫穆澜接过。

在场的人也跟着不免起哄:「穆王爷,知画小姐的舞技出神入化,我想,穆王府的嫡女更是不差才对,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是。我看穆小姐进来的时候,身段优雅,步伐款款,就算比不过知画小姐,也不应该差。」

……

而穆知画听着这些起哄声,不免挑眉,看着穆澜的眼神越发显得得意和挑衅起来。

倒是穆澜始终淡定。

而王雪霜和穆洪远的视线也落在了穆澜的身上,最终是穆洪远开口:「澜儿可会跳舞?」

这在表面是给了穆澜面子,但是穆澜很清楚,自己若不能去,那么在穆洪远这才刚刚在站稳的脚跟,很快就会摇摇欲坠起来。

毕竟这也是让穆洪远没了脸面。

王雪霜也看向了穆澜,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穆澜是跟着自己进来,也是自己亲口介绍的穆澜的身份,如果穆澜丢人,最终对的还是穆王府的脸。

顾府虽然不缺穆澜吃喝,但是顾府并没教过穆澜这些技艺。

陈之蓉见状倒是淡笑着开口:「王爷,这澜儿才刚回来,可能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如等下一次再让澜儿跳舞?」

这好似在缓和穆澜的难堪。

但是实质却是把穆澜硬生生的推了出去,摆明了告诉在场的人,穆澜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人。

穆澜随着陈之蓉的话,眸光很淡定的落在了陈之蓉的身上,似笑非笑的。

这样的笑容,看的陈之蓉心头一紧,那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

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可是这样的气势却压的穿不过去。

陈之蓉的画风一转:「还是其实澜儿藏了一手,若是这样的话,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免得让在场的人等着。」

穆澜在等陈之蓉说完后,这才优雅的站起身,面不改色的冲着在场的人福了福身:「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如果跳的不好,还在在座的各位见谅。」

说完,穆澜倒是落落大方的从自己的位置走出。

陈之蓉的脸色里闪过一丝的惊讶,穆知画原本还显得得意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她们相视一眼,竟然猜不透穆澜的做法。

而穆澜已经站在了舞池的中央,看向了不远处的乐师:「可会弹奏《雪女》?」

话一出,在场哗然。

《雪女》迄今为止,不仅仅是乐师最难弹奏的乐曲,而舞娘不是没尝试过,但是想想把《雪女》跳到出神入化的,大周仅有一人,那就是已故的容妃。也是当今四殿下的母妃。

容妃当年就是一曲《雪女》征服了当今圣上,从民间被带入宫中直接册封了贵妃,只是红颜薄命,在生下李时裕不久,就撒手人寰。

这一曲《雪女》也成了大周的绝唱。

而那些企图尝试的舞娘,跳出《雪女》的时候,看似惊艳,但是缺了几分的味道,让人觉得有些鸡肋。

而穆澜却口出狂言的要跳《雪女》。

这下,在场的恶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就连穆洪远的眼神都变得惊讶了起来,王雪霜更是带着几分的震惊看着穆澜。

唯独穆澜脸色不变。

在主客位上坐着的李时裕也在进入屋内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穆澜,那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一点遮挡都没有,赤裸裸的。

而穆澜注意到了,轻佻的看了一眼李时裕,但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好似自己看的那一眼不着痕迹一样。

她在耐心的等着乐师的答复。

而穆知画回过神,冷哼一声:「娘,穆澜这的粗野女人怎么会跳《雪女》,估计也知《雪女》难弹奏,所以才故意刁难乐师。但是她不会想到,穆王府的乐师最拿手的也便是《雪女》。」

这口气带着幸灾乐祸,摆明了等着看好戏。

和穆知画的幸灾乐祸比起来,陈之蓉倒是安静了下来,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穆澜不会做没准备的事,但是这么多年来,确确实实没人可以跳的出《雪女》,所以这是……

而乐师也已经恭敬的回复:「回小姐的话,奴才不巧,正会弹奏。」

「那就有劳了。」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

而后,她看向了在场的人:「各位,因为临时起意,所以穆澜来不及准备的仔细,如果跳的不好,还请大家见谅,给穆澜留几分薄面。」

话音落下,穆澜点点头,乐师的音乐响起。

穆澜一个踩点,随着音乐的扬起,明明没水袖,但是却硬生生的让宽袖舞出了灵动的感觉。

精致的五官就只上着淡淡的妆,但是却有了雪女妖娆而蛊惑的模样。

屋内变成了宽广的雪地,一望无垠。

一身淡粉的蓝,更显得别出心裁。

不看盈盈一握的腰肢,旋转跳动,轻盈的步伐好似猜在雪地上飞奔的小鹿,明眸皓齿,一个回眸,落下的是怦然心动。

若说之前屋内的人还在等着看笑话,而现在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和穆知画跳《霓裳》时比起来,现场的人完全变得目不转睛了,随着穆澜的舞姿好似陷入了雪女一生的悲欢离合里。

就连李时裕的眼神都随着穆澜,一瞬不瞬的。

穆洪远和王雪霜也显得惊讶不已,显然没想到穆澜在这样的事情上还能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反倒是陈之蓉拧眉,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而穆知画那种嫉妒已经毫不遮掩的表露在脸上。

她想让穆澜出丑,结果穆澜却彻底的占尽了风头。

穆知画的舞姿再出神入化,常年跳的都是《霓裳》,也会让人生厌,自然效果远远不如穆澜来的好。

原本的风头硬生生的被穆澜抢了回去,还没任何反手的余地。

穆知画怎么能不恨。

乐师的音乐落下,穆澜精准的回到了最初落下的一个节拍点的位置,微微喘息,她很快调整好气息,福了福身:「穆澜献丑了。」

而屋内仍然鸦雀无声,久久不能从这样的舞姿里回过神,一直到李时裕带头拍了拍手:「穆小姐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掌声经久不衰。

就连穆洪远都忍不住赞叹:「澜儿真的是让本王惊喜啊。」

穆澜盈盈而笑:「爹爹夸奖了。」

「要重重的赏。」穆洪远连声点头,立刻转身命令陈管家,「小姐要什么,你就给小姐准备什么,这是本王的意思,澜儿是本王的嫡女,自然可以越过一切,不需要再行汇报。」

「是。」陈管家也刚回过神恭敬的应声。

听闻这话,陈之蓉的脸色惊变,这意味着穆澜已经从自己的手中逐渐开始夺权。这王府内的出入,最初都必须经过陈之蓉之手。

而穆澜却不需要了。

穆知画哪里能容穆澜这么得意,想也不想的就要脱口而出,却第一时间被陈之蓉阻止了。

穆知画看着陈之蓉,最终在陈之蓉的眼神里,她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穆澜成了众人目光所聚集所在。

陈之蓉很是淡定的拿起桌面上的酒杯,走到了穆澜的面前:「澜儿这真是让我惊艳无比,这杯酒,就算是我庆祝澜儿旗开得胜。」

这话,听着无异常。

穆澜掀了掀眼皮看着陈之蓉,福了福身:「穆澜不敢当。」

而陈之蓉已经举杯看向了穆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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