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局
红线引:那些沙沙作响的古言小甜饼
我是皇帝的空降的继后,有一个忌惮我的太婆婆,一个八岁的继子,还有几个妄图取代我皇后之位的妃嫔对我虎视眈眈。
但她们都不知道,我其实磕的是皇帝和丞相的 CP。
太皇太后六十大寿那天,我跟母亲进宫吃席,坐小孩儿那桌。
席间,各大世家的贵女们都在卖力地表现自己,企图被太皇太后和皇帝多看一眼。
只有我,卖力地和小孩儿们抢东西吃。
三公主抢不过我,很是生气。
「温夫子,皇后娘娘三年丧期已满,宫里都说要给我父皇选秀女,热闹热闹。」
「其实,重头戏是要给父皇选继后。」
「各大世家的小姐们都想在我父皇和太皇祖母面前表现,你怎么不去,在这跟我们抢鸡腿吃?」
我看了她一眼,夹走了她面前的一根鸡翅膀:「你觉得,我这样的,你父皇和太皇祖母能看上我?」
三公主童言无忌:「怎么看不上?你下棋这么厉害,我父皇喜欢有内涵的女人!」
「他不是三天两头找你下棋吗?」
「要不然,你以为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为什么老是跟我们这些小丫头们一块儿学棋?」
三公主今年才五岁,是高贤妃之女,生的粉雕玉琢,口齿伶俐,说话也头头是道。
我没搭理她,顺走了她面前的一颗红烧狮子头。
三公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温夫子!有你这样的吗?你这是以大欺小!」
我捏着筷子,嘴里嚼着狮子头,作高深莫测状:「这叫手快有,手慢无。」
「吃饭这种事情,各凭本事,没有老幼之分。」
「夫子今天,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什么叫食不言寝不语……」
我叫温言,是当朝太傅温谨仁之女,母亲冯韵是名满天下的才女。
身为他们的女儿,我学问不是很好,但在棋道上颇有天分。
十四岁就下遍大康无敌手,摘得了国手的称号。
太皇太后给我派了个差事:棋待诏,教宫里的公主娘娘们下围棋。
让她们要斗,就在棋盘上斗,不要窝里斗。
这份差事十分清闲,下下棋,就有钱拿。
那些公主、娘娘们在棋道上没什么天赋,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故而我日常都是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假装看棋谱,由着她们浑水摸鱼。
唯有皇帝谢云清和太皇太后偶尔召我手谈几局,才有点挑战性。
具体表现为:我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看不出来,我赢得轻轻松松。
皇帝谢清云和我有些交情,但不多。
我父亲是他的授业恩师,从辈分上论,我得喊他一声师兄。
但从棋道上论,他又得喊我一声夫子。
所以他干脆称呼我为:「喂!那个胖丫头!」
我恭恭敬敬喊他:「陛下!」
人人都说,谢云清待我有些不同。
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后宫妃嫔也不多。
唯有对我,一直是胖丫头长胖丫头短的。
我不过是因为年岁小,脸生得圆了些,和胖是不沾边的。
他定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下棋下不过我,就攻击我的身材和长相。
哼!我才不在乎呢!
母亲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不与他一个臭棋篓子计较!
谢清云其实挺惨的,二十三岁就死了老婆,虽然他老婆不止一个。
他和孝敬成皇后十六岁成婚,少年夫妻,相伴七载,恩爱非常。
皇后还为他生下嫡长子谢成昊,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
没想到一场急病,先皇后就撒手人寰了。
我应召进宫那年,先皇后已经去世一年了。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不认路,误入先皇后的故居,被人抓住了要问罪。
是谢清云路过拦下了侍卫,还问了我许多话。
我以为谢清云这是要找我麻烦,很是忐忑。
毕竟宫里早有传言,陛下对先皇后一往情深,封了她生前居住的寝宫,不许任何人靠近。
没想到他盘问了一圈,倒是没有治罪。
只道:「原来是温太傅之女,算是朕的师妹。」
「既是太皇太后召进宫来的,自然不可怠慢。」
「来人,送她回棋宫。」
原本以为要倒大霉的我,非但没事,还得了许多点心。
别说,这御膳房专供皇帝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
我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看那种不太正经的话本子,磕谢清云和他的宠臣萧轻尘的 CP 的。
主角之一就在我身边,不磕白不磕不是?
什么今天陛下赏赐萧大人一同沐浴了,明日陛下给萧大人升官啦,后天萧大人与人政见不合,陛下偏帮萧大人,被御史参了十几本……
就很刺激。
因为我磕的 CP 太香了,我每次看到谢清云的眼神都放光。
用我们圈子里的话来说,谢云清这种就是温柔深情帝王攻!
当然,我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不过是在下棋的时候,多让他几步,以示敬意罢了。
毕竟,写话本子的太太曾告诫我们,磕 CP 请勿上升真人。
要是让谢云清知道我的心思,恐怕是要小命不保的。
但我的这种行为,让谢云清十分不爽。
「温言,你是不是看不起朕?」
我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没有啊,陛下政务繁忙,于下棋一道不甚精通也是有的。」
「下棋嘛,放松即可,让一个子和让十个子,区别不大。」
谢云清冷哼一声:「那赢了,赏赐一两和一百两,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还是有区别的,毕竟话本子很贵,一两买不到,但一百两可以。
我立刻跪地认错:「小臣惶恐!」
谢云清趁我不注意,偷偷藏了我两颗棋子。
我:「……」
我看到了啊喂!!!
当然,谢云清也有不耍赖皮的时候。
比如比试投壶,他就从来不耍赖。
因为我总是熬夜看话本子,得了怯远之症,三尺之外,压根儿看不清楚。
他耳聪目明,自然赢我。
赢了还不忘自己夸自己。
「不愧是朕!」
呵!
以大欺小,以强欺弱,我岂能惯着他?
我扭头就走。
「小臣技艺不佳,恐扫了陛下的雅兴,先告退了。」
我不玩了!
谢云清赶忙来拉我:「这就恼了?你下棋赢了朕这么多次,朕投壶才赢了你几次?」
我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我让着他,他一次也赢不了。
为了不让他看见我不屑的表情,我把头压得很低。
「小臣惶恐!」
谁知谢云清叹了口气,用宠溺地语气道:「真是小孩子心性,一点亏也不肯吃。」
然后忽然挨近了我:「朕让着你总行了吧?」
我:「???」
我要他让?我压根儿就不喜欢玩投壶!
「陛下,小臣有怯远之症,看不清……」
谢云清一愣:「怎么不早说?」
随即站在我身后捉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走得近了许多。
他身量极高,虽是皇帝,却并不文弱,身上有股子龙涎香的味道。
捉着我的手,极烫,瞧着眼前不过二三尺壶口朝我道:「这会儿看清了吗?」
我突然觉得心口怦怦直跳,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谢云清低头,将脑袋贴在我的脸颊边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壶口,朝我道:「投壶要注意力道和角度,根据距离的不同,调整状态……」
他握住我的手,调整了角度和力道,然后「嗖」的一下将箭投了出去。
果然分毫不差的,正中壶口。
他松开我,开心地笑起来:「你瞧!就是这样。」
「你赢了!」
我因为怯远症,看人其实一向不大清楚,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
突然发现,我这位师兄,长得还挺好看的,比话本子上杜撰的形象还要好看一些。
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瞬间有了脸。
我低着,胡乱地应了几声,转身跑开了。
「小臣还有事,先……先走了。」
夜里做梦的时候,我竟然梦到谢云清说,我投壶赢了,要立我为妃。
那可不行,温氏女绝不为妾!
我爹娘知道了,肯定会气得一头抢地的。
然后我就吓醒了。
拍了拍还有些滚烫的脸蛋,我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就这样在宫里待了两年,到了年满十五岁及笄了,该说亲了,有人开始撺掇我爹娘给我张罗着嫁人的事情。
爹娘问我的意思,我脑子里闪过谢云清的脸,立刻正色道:「要娶我可以,需得破了我的十个珍珑棋局。」
我爹娘都是真名士,很是喜欢这种风雅和有逼格之事。
「没错,不愧是我温家的女儿!」
然后找人将我设的棋局打造成十个棋盘,放在父亲任教的学宫外面,等人破局。
结果,整整一年过去了,一个破局的人都没有。
谢云清打趣我:「小胖丫头,你这棋局无人能解,不如换个简单点的,要不然,朕怕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不敢瞧他,装出十分傲娇的样子,梗了梗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道:「我乃大康第一女棋手,怎么能嫁给臭棋篓子?」
「解不出来,谁都别想娶我!」
谢云清斜睨了我一眼,仿佛想打我。
「臭棋篓子你说谁?」
我一脸无辜:「陛下息怒,小臣说的是那解不开棋局,还妄想娶小臣的人,绝对没有隐射陛下的意思啊!」
谢云清瞪着我,半晌才磨着后槽牙走了。
这人,臭棋篓子还不让说。
我们的陛下,虽然英明神武,但还是有那么点小气在里头的。
有一天日,我去学宫晃悠,在门口遇上一个人。
那人生得清俊儒雅,眉目如画,一身书卷气息,瞧着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却已经是紫袍加身,贵不可言。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大人可是解开了这珍珑棋局?」
那人悠悠地道:「能解,但不敢解。」
我有些困惑:「为什么?能就能,不能就不能,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了:「温待诏?」
我挠了挠头:「你认得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萧轻尘,谢清云的宠臣本宠!
年纪轻轻就位居三品,京城之中,世家子弟们的噩梦。
男子们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中,便是我这个女子,年幼之时也曾被骂过。
「你看看那萧家的萧轻尘……」
后来,就没人这么说了。
因为他十六岁就中了头名状元,世人称他为文曲星下凡。
那时候先帝还在位,人人都说他要尚公主,做先帝的东床快婿。
谁知他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少年得意。
后来先帝过世,太子谢清云继位。
人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萧轻尘怕是要完。
没想到,谢清云对他宠幸更甚,青云直上,青年更得意了……
人人都说,下一任内阁首辅非他莫属。
我也不知道「人人」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人人还说,萧轻尘惊才绝艳、貌若谪仙,谢清云勤政爱民、英武不凡,两人一个贤臣一个明君……
嗯,懂的都懂。
我一直觉得,谢清云和萧轻尘指定是有点什么的。
清云,轻尘。
你看多配?
我愿称之为,云尘 CP。
我们大康朝政通人和,诸业繁华,好看话本子层出不穷。
看得多了,我学会了许多新鲜的词汇。
那些话本子,多是些痴男怨女的戏码,我不大爱看。
但有位泽泽太太产的粮,却格外新奇,世所罕见。
因为其隐蔽性,限量发售,一本就要卖到一百两!
好在我俸禄多,赏赐多,在书外头加一层书封,写上「棋谱」二字,没人知道我在看什么。
直到有天一阵风吹过来,把我的书封给吹掉了。
我慌忙遮掩。
谢清云和萧轻尘的 CP 可不兴磕的啊,要是被人知道了,要杀头的!
却见一只青葱素白的手捡起了我的书封,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哦!~小丫头,被发现了哦!」
那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瞧着二十岁上下,一袭红衣精美华丽,穿戴很是不凡。
我这里是棋宫,平日里来的,都是些公主、女官、妃嫔娘娘们。
总共也就十来个人,这人我倒是不曾见过。
孝敬成皇后去世三年,宫里没人敢穿颜色这么鲜艳的衣裳的。
我恭恭敬敬地问:「不知是哪位娘娘?小臣多有冒犯……」
她身旁一个宫女叉着腰道:「什么娘娘,我家主子是婉宁郡主!」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位是已故淮安王之女,太皇太后的养女。
从辈分上来论,谢清云得叫她一声姑姑。
听说这位婉宁郡主很是低调谦和,平日子见不着的,不知道今日怎么跑到我这棋宫来了。
小公主们高兴地喊着:「姑奶奶!」
那些妃嫔们不敢喊「姑姑」的,只恭恭敬敬地喊「婉宁郡主。」
婉宁郡主大概是路过,让她的宫女给小公主们分点心去了。
「揽月,把太皇太后赏赐的点心分给她们。」
我捏了话本子,转头想跑。
却被她逮住了。
「等等!」
我回头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看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没想到婉宁郡主一伸手,就把我话本子抢了。
一边翻,一边咋舌。
「嚯!插图版?」
「这么邪门 CP 你也敢磕,胆子不小啊!」
啊,这……
我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婉宁郡主说什么?小臣听不懂。」
婉宁郡主睨了我一眼:「听不懂?那我去给皇上瞧瞧……」
我一听,瞬间慌了,死死抱住了她的手。
「别!」
婉宁郡主笑了,拿着我的话本子,坐在了我的位置上,捧起来细看。
我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胆战心惊。
没想到婉宁郡主看得还挺高兴,末了还对我说。
「这书先借本郡主看两天,两日后你到长宁宫来取。」
说着,还朝我眨了眨眼睛:「往后你就是本郡主的闺中密友,你的话本子都要借给本郡主看,本郡主的也借给你看!」
我不想答应的,可她是郡主诶!
可怜我花了一百两俸禄买的,限量版带插图版云尘 CP 话本子,自己还没看完,就被婉宁郡主借去了。
后来,我和婉宁郡主成了好朋友,我发现她偏爱那些生离死别,爱而不得的悲剧收场。
每每看完,都要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对此,我很不理解。
「话本子罢了,当不得真的。」
她抢走我的桂花糕,一口一个。
「你还小,你不懂的……」
后来,我听人说,她喜欢的人,在她十七岁那年战死了。
咳咳,扯远了。
我跟三公主抢吃的枪的正起劲,远远看见婉宁郡主来了,赶紧把一盘红烧肉拢到自己面前,往碗里扒拉了几块。
婉宁郡主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是姑姑辈的,但极为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
经常欺负我,抢我的话本子和东西吃。
红烧肉是她最爱吃的东西,她一个人,就能吃一大盆。
让我没想到的是,婉宁郡主一过来,并没有抢我的红烧肉,而是抓起我的手,跟我说:「温言你完了!」
我一愣:「我……我怎么了?」
婉宁郡主捂了把额头,作悲痛状,朝她的贴身宫女揽月做了个动作。
揽月在一旁开始替她说:「郡主在看温待诏您买的话本子的时候,被陛下瞧见了。」
「郡主……迫不得已,把您给供出来了。」
「现在,陛下和萧大人都知道,您背地里在看那种书,还带坏我家郡主了!」
我:「???」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看我一脸震惊,婉宁郡主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我那皇帝侄儿说,要治你的大不敬之罪,还要把你的泽泽太太揪出来,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我闻言立刻抱住了她的手:「不要!」
「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的太太!」
婉宁郡主悲伤地看着我:「这情你要自己去求。」
「虽然我那侄儿为人古板严肃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你生得这般可爱,求求他,叫一声好师兄,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
我斜眼看她:「你是陛下的姑姑,你说一句话本子是你的,怎么了?」
「他难道还敢怎么样你吗?」
婉宁郡主:「那不行,本郡主可是功臣之后,完美的形象不能被破坏,不能辱没了祖宗……」
我:「???」
那一年,杏花微雨,她说要和我做闺中密友。
没想到,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终究是我错付了。
因为婉宁郡主不负责任的行为,我被迫去找谢清云认罪。
太皇太后的六十大寿,宫里四处摆满了酒席。
女眷们在御花园里围着太皇太后,我母亲正被一些命妇贵女们按着写词给太皇太后贺寿。
男宾们在大殿里饮宴,我爹跟他那些当御史的门生们在暗戳戳的挑刺。
估计在盘算着明天上朝怎么上折子参谢清云一本,说太皇太后寿宴,铺张浪费什么的。
谢清云和萧轻尘两人却早已退场,在皇极殿偏殿的议事厅待着,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被婉宁郡主的宫女领着进了议事厅,进去,就瞧见谢清云一手支着脑子坐在那,萧轻尘立在他身后,用手给他揉着太阳穴。
这……这是可以看的吗!!!
我脸上毫无波动,内心却激动万分。
斯哈斯哈。
这两人站一起,真是美不胜收。
简直是颜狗天堂。
谢云清指着我,朝萧轻尘道:「你看,你还不信!」
「她瞧着咱俩的样子,眼神都在发光,这会儿,指不定在琢磨什么龌龊之事。」
呃……
萧轻尘松了手,在谢清云旁边坐下了。
我跪在他们脚边,像是被三堂会审的。
萧轻尘低头看我:「那些话本子,真是你带进宫里的?真是你拿给婉宁郡主看的?」
我有些语塞,想解释:「是,可是……」
可萧轻尘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是不是你父亲让你带来的,恶意传播本官和陛下的关系,想妨碍本官晋升之路?」
我愣住:「啊?」
还有这种说法?
萧轻尘见我呆愣愣的,轻哼一声,解释道:「本官中状元那年,你父亲有位弟子跟本官同科。」
「最后先帝选了本官,他得了个榜眼,你父亲和他的弟子们耿耿于怀,在背后说三道四。」
「本官看他是陛下的授业恩师,德高望重,给他三分薄面,没想到他不知好歹,每每让人在朝上参本官!」
啊,这……
我有些紧张地看他:「然后呢?」
萧轻尘轻哼道:「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
「打那之后,但凡有考试,本官都申请去当主考官,查出来跟你父亲一脉有关的,本官皆不给通过!」
「你父亲就说本官搞针对,玩不起。」
「本官就是搞针对,他才玩不起!」
我听到萧轻尘的话,直呼要完。
这可不兴搞连坐的啊!
我立刻求饶。
「陛下息怒,萧大人息怒。」
「这话本子只是消遣之物,上头只是人名相似,和陛下还有萧大人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那话本子,小臣本来没想给旁人看的,是婉宁郡主非得抢了去。」
「小臣真的知错了……」
谢清云到底是当皇帝的,格局是要大一点的。
他转头看了萧轻尘一眼:「在你眼里,朕和萧卿是一对?」
我能不回答吗?
我紧抿嘴唇,表情紧绷,不泄露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谢清云那厮,竟然把手按在了萧轻尘的肩头。
这谁受得了啊!
我眼睛忍不住瞪大,嘴角疯狂上扬。
谢清云嗤笑了一声,把手从萧轻尘的肩头收回来,露出了竟然是这样的表情。
我知道我暴露了,抱着脑袋在地上怂成一团。
「陛下,小臣知道错了。」
萧轻尘对我意见很大:「这种小姑娘,看着老实,没想到内心如此龌龊,还带坏婉宁郡主,简直有辱斯文!」
「陛下一定将她治罪,连带她爹温太傅,也一并连坐!」
我:「萧大人,你又搞针对。」
萧轻尘想来找我理论,被谢清云安抚住了。
「萧卿息怒,你先回去吧,朕来跟她说。」
萧轻尘看谢清云开口了,有些不情愿地摔了袖子。
「那陛下慢慢教训,臣先告退。」
哦!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
我磕的云尘 CP 是真的!
萧轻尘走了,议事厅里一时只剩下我和谢清云两人。
谢清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朝我道:「坐。」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他不是要教训我,治我的罪,怎么让我坐?
我疯狂摇头:「小臣不敢。」
谢清云指了指他和萧轻尘没下完的棋局。
「你是朕的棋待诏,拿朕俸禄,还坏朕的名声,让你下盘棋还推三阻四?」
这样说来,好像是我错了。
我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萧轻尘刚才坐的位置上。
看了眼棋局:「该、该谁了?」
谢清云道:「该你了。」
萧轻尘执的是黑子,虽然看似谢清云的白棋占了上风,但黑子暗藏杀机,只需要补上一颗,便可以绝地翻盘。
我这样想着,落下一枚黑子。
谢清云顿时脸色大变:「温言!」
我茫然地抬起头:「啊?」
谢清云怒冲冲地道:「你敢斩朕的大龙???」
我又要哭了,这是不能斩的吗?
难怪萧轻尘整局棋都布好了,却不下那最关键的一颗。
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为官之道的终极奥义吗?
谢清云很是生气,把我赶回去了。
说要不是我,他这局棋本来可以赢的。
我心说,你想得有点多,没看出来萧轻尘一直让着你吗?
哦!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
我战战兢兢地问谢清云:「陛下,那对小臣的处置?」
谢清云没正面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回去听信吧。」
回到家,我一直心怀忐忑。
总觉得,距离满门抄斩不远了。
但心中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
毕竟谢清云对外是个明君,因为这点事情就斩了臣子满门,不太至于。
爹娘不知道我的心情,还问我陛下单独召见我说了什么。
我不敢说实话,只回了两个字:「下棋。」
没想到一觉睡醒,宫里的传旨太监就来了。
我看着谢清云身边的太监总管德子公公,顿时眼泪哗哗的。
「陛下真的要杀我?」
德子公公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温待诏说的什么孩子话,陛下喜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杀您呢?」
「喏,这是陛下亲手写的诏书,要立您为后呢!」
「往后,咱家就得尊您一声皇后娘娘了!」
然后特别和蔼可亲地对我道:「娘娘,跪下接旨吧?」
「皇后……娘娘?」
我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德子公公。
我爹娘也愣住了。
我爹大为不解:「德总管,你没传错旨吧?小女才十六岁,无才无德无貌,岂能入陛下的法眼?」
德子公公笑了:「立后诏书乃是陛下亲自手书,岂会有假?」
我娘大为困惑:「陛下看上我家言儿什么了?」
德子公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咱家就不知道了,陛下的心思,岂是咱家一个当奴才的可以揣测的呀?」
爹娘见从德子公公那问不出什么了,都拿严厉的眼神望向我。
我哇地一声哭了。
「报复!这是报复!」
「他……他肯定是因为我昨天斩了他的大龙!」
我去太皇太后的寿宴吃了顿席,回来就被封了皇后的事情,在清流之中传开了。
母亲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女,直接气哭。
「欺负人啊!没这么欺负人的!」
「我冯韵的女儿,竟然给人做继室!」
父亲做了一辈子太傅,向来斯文有礼的他头一次骂骂咧咧。
「我们温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愧对祖宗啊!」
我啃着桂花糕,瑟瑟发抖。
我们温家是书香门第,累世清流。
从太祖皇帝那辈儿,我们家就是纯臣,不参与党争,不拉帮结派,不站队。
反正就是,高风亮节!
我们这种文官清流,是很不屑攀附权贵的。
我们不仅不攀附,还愤世嫉俗,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
说白了,就是天天挑皇帝的刺儿,上折子参别人,气得不行了,还得拿脑袋撞柱子,的那么一群人。
现在,我这个清流之首的女儿,竟然要去给皇帝当老婆。
虽然是继室不是妾,但也是很严重的事情。
往后,人家骂皇帝的时候,我爹骂不骂?人家递交折子打抱不平的时候他递不递?人家撞柱子的时候他撞不撞?
就很难办。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比他们更难办。
我总觉得,谢清云要娶我,是因为下棋没有我厉害,打击报复。
之所以选我做继后,就是因为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敢把他是个臭棋篓子的事情说出去。
太皇太后对于谢清云选我做继后,并且没有同她商量,直接下了圣旨的事情,耿耿于怀。
直接召了我进宫。
「哀家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有这等本事?」
「往日看着憨厚老实,竟全是装出来的?」
「你说,你是何时勾引的陛下,让他不管不顾的,直接立了你为后!」
婉宁郡主在一旁伺候着,问题立刻给太皇太后拍胸口。
「娘娘,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特别无辜:「启禀太皇太后,小臣……小臣不知道啊!」
「小臣自入宫以来,只和陛下手谈过几局,单独说话不超过十句。」
「连小臣的爹娘,都说小臣无才德无貌。」
「难道……难道陛下他,喜欢长得不好看的?」
太皇太后听到我的话,更生气了。
就好像,自己养了很久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那种感觉。
天地良心,我真没想拱她的白菜啊!
分明是她的白菜自己来拱我!
婉宁郡主一边给太皇太后顺气,一边凑在我耳边道:「辛苦你了,本郡主不会忘了你的牺牲的。」
因为谢清云的不按套路出牌,原本计划好的选秀女是泡汤了。
全京城的贵女们怨声载道。
而后宫的那些妃嫔们,更是视我为仇敌。
毕竟她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想着皇后之位,没想到被我这个从天而降的棋待诏给截胡了。
但君无戏言,她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让自家孩子离我远些,不同我说话。
虽是继后,这大婚却也没马虎。
我爹娘虽然骂骂咧咧,但临到出嫁,还是细心叮嘱我,嫁人之后和谢云清好好过。
只是往后在朝堂上,我爹和我那些师兄们,是不大好骂皇帝了,毕竟是自家女婿。
谢云清在女色方面不大热衷,但后宫的妃嫔加起来也有几个的,有小家碧玉的、国色天香的、温婉可人的、佛系摆烂的……
我属于,长得不大好看的。
人都说,年少之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我觉得,谢清云认识了萧轻尘这样的,再看我们这些庸脂俗粉,大抵是不感兴趣的。
更何况,大家都说,谢云清娶我是为了拿捏文官清流们,不是因为喜欢我。
所以大婚那天,我被送进洞房之后,就自己睡了。
并且已经做好了,往后几十年独守空闺的准备。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叫陛下。
我没在意。
但下一秒,就被人从床上薅了起来。
「梓童,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怎么自己一个人睡了?」
我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谢云清,以为自己在做梦。
「臭棋篓子,你怎么又来了。」
眨了眨眼睛,又睡了下去。
谢云清盯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然后一把又将我薅了起来。
几个宫女嬷嬷押着我,又是拆头发,又是洗脸,又是换衣裳。
我有些懵:「陛下?」
谢云清虎着脸看我:「还知道是朕?洗漱了再睡。」
我一下就清醒了,这才意识到,我是真的跟谢云清成婚了。
立时吓得一动不敢动,被宫女嬷嬷们脱了婚服,拆了首饰,又洗了脸,换上寝衣重新躺在了床上。
我到底是困的,躺在那没一会儿,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再次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突然有人从身后拥住了我。
我自小睡觉喜欢卷被子,没人愿意跟我一个床。
这会儿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身后传来一身闷哼,却是没有松开。
谢清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胖丫头,你要行刺朕吗?」
小胖丫头?朕?
这世上会这么叫我,还这么自称的人,只有谢清云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
谢清云穿着寝衣躺在我边上,手圈在我腰上。
我:「啊啊啊!」
谢清云拧了拧眉:「别喊了。」
然后道:「本也不想吓唬你,实在是太冷了。」
说着,一把掀开了被我卷成团的被子,钻了进来,然后再次把手圈在了我的腰上。
我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寒气,冷的一哆嗦。
谢清云把我的表现看在眼里,轻哼了一声:「知道多冷了吧?」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连连道歉:「陛下息怒!」
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抱得更紧了。
「皇后,没人告诉过你,不能拒绝朕吗?」
我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皇后是什么人。
「哦哦……」
谢清云看了我一眼,揶揄道:「怎么这个反应,出嫁之前,你母亲没有教你看避火图吗?」
还真教了,但我没细看。
这会儿那避火图,就在我脑袋底下的百子千孙瓷枕里。
我直起身来,要去将枕头打开。
「陛下息怒,臣妾现在就看。」
手一伸出去,就被谢清云给捉住了,他忍俊不禁地看着我,一副笑不活了的样子。
「你还真是有意思,看来朕没有娶错你。」
我觉得谢清云太奇怪了,问我看没看的是他,这会儿不叫我看的也是他。
「那臣妾,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啊?」
谢清云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贴近了我的嘴唇道:「你插图版都看过了,还看什么避火图……」
我觉得耳根子发烫,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嘴唇落我的脸上,心跳的比擂鼓还快,就听见一声「父皇」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谢清云浑身一怔,随即猛地掀开了床帘,就看见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儿委屈巴巴地站在我们的床前。
「父皇,打雷了,昊儿害怕,想跟父皇一块儿睡。」
后头的宫女嬷嬷跪了一地,皆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陛下息怒,是……太子殿下被打雷声吓醒了,吵着要找陛下。」
「奴才说了,今天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可是太子殿下他……」
眼前这男孩该是谢清云跟孝敬成皇后的儿子,也是他的嫡长子谢成昊了。
谢成昊生地跟谢清云很像,完全是缩小版的他。
不过才八九岁,便已经出落得很是俊俏。
谢清云沉重脸道:「回去!今日是父皇和你母后的大喜之日,岂容你胡闹?」
谢成昊泪眼婆娑地看了我一眼,包子脸皱成一团:「这就是父皇新娶的母后吗?父皇娶了新的母后,就不要昊儿了是不是?」
我其实不大想跟谢清云一起睡的,毕竟他一靠近我,我就心跳加速,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这是一种病,得治!
话本子上都说了,为帝王者,断情绝爱。
谁喜欢皇帝,谁倒霉一辈子!
这会儿看谢成昊在这,哭得怪伤心的,我立刻道:「陛下是太子殿下的父亲,怎么会不要殿下呢?」
「既然殿下害怕打雷,那就一块儿睡吧?」
我的话,让谢成昊眼睛一亮:「真的吗?」
谢清云的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男女七岁不同席,昊儿马上就九岁了,跟咱们一块儿睡,成何体统?」
「朕自打出生,便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从未和父皇母后同榻……」
我不顾谢云清懊恼的眼神,捏着谢成昊有些冰冷的手,把他拉到了床上。
「男女七岁不同席,那陛下都二十七了,跟臣妾睡一个床也不合适吧?」
将谢成昊放在我们俩中间,给他盖上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
谢成昊软乎乎地看着我,含着泪花子点了点头,抱着被子睡了。
我看他睡得很是可爱,越过他看了看他的父皇。
谢清云气呼呼地看了看我。
我迅速地打了个哈欠,表示我也困了。
然后揽着谢成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睡醒的时候,谢清云和谢成昊父子俩已经不见了。
一个女官模样的人道:「娘娘醒了?」
「陛下和太子殿下四更天就起身了,要上早朝和早课。」
「娘娘是要先用早膳,还是现在就洗漱?」
我打量了她一下:「你是?」
她恭恭敬敬地答道:「奴婢锦绣,是这正阳殿的掌事女官,从前是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往后专供皇后娘娘您差遣。」
然后指了指满屋子十几个宫女。
「这些,都是正阳殿的宫女,外头还有些太监和洒扫的粗使仆婢,奴婢看娘娘还没洗漱,没叫他们进来请安。」
「娘娘若是有自己用着顺手的人,也可交给奴婢训练调教。」
我皱了皱眉:「这么多呢?」
我家是清流人家,爹娘又是名士,所以家中很是简朴,奴仆很少。
幼年时我由一个嬷嬷照顾,后来嬷嬷说她儿媳妇生孩子要回去照顾,就再没回来。
直到我出嫁,院子里只有一个丫头伺候起居,进宫的时候我没带她,故而一个陪嫁丫头都没有。
我这个人,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
看见这么多人,脑瓜子嗡嗡的。
朝锦绣道:「用不着这么多人,先叫他们下去吧。」
锦绣微微一笑,挥手把人都撤了下去,亲自动手来给我洗脸梳头。
「娘娘,您年纪小,不懂这宫里的规矩。」
「往后可不能再这么着了。」
「昨晚是您和陛下的大婚之日,怎么能带着太子殿下一块儿睡,叫人知道了,也不成体统啊!」
我十四岁就进宫当差,要说这宫里的规矩,学得挺好的啊!
但锦绣是谢清云的人,看着又比我大,所以我也没反驳她。
「锦绣姑姑说的是,本宫下次不带他一块儿睡了。」
锦绣立刻道:「锦绣可担不起娘娘这一声姑姑,娘娘往后还是叫奴婢锦绣即可。」
「昨儿的事情,奴婢瞧着陛下不大高兴,奴婢一早叫人熬了陛下最爱喝的八宝粥,等会儿下朝了,娘娘亲自给陛下送去,给陛下赔个不是。」
我心说,谢清云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儿子计较。
但一听到锦绣熬了八宝粥,就把吐槽的话咽了下去。
「锦绣姑姑熬得可有多些?先给本宫来两碗吧?」
锦绣:「……」
锦绣熬的八宝粥,香甜软糯,十分好喝。
原本是整整一锅的,叫我喝的就剩一碗。
就那一碗,还是锦绣一力保下,说是给谢清云留的,我才忍住没喝完。
喝完粥,该我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我还没出门,锦绣就已经开始慌了。
「太皇太后似乎对于陛下娶了您当皇后,有些不大高兴,等会儿见了太皇太后,娘娘您好歹收敛些,不可太过放纵了。」
「太皇太后不大爱和人说话,咱们快去快回,晚些时候,宫里的娘娘们还要带着公主和皇子们来向您请安的。」
我满口答应:「好嘞!」
没想到我一到太皇太后那,就吃了个下马威。
往日早就起来晨练了的太皇太后,竟然推说没起身,叫我跪着等。
我虽然贪吃贪睡,但礼数还是周到的。
因为从小跪坐下棋,功底了得。
不仅可以跪得很久,还能跪得很直。
我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脑子里棋局过了几十把,隐隐约约才听见太皇太后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来。
「跪一个时辰腰都不榻,身子骨倒是硬朗,比起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好些。」
一个声音附和:「皇后娘娘年纪虽小,但有大家风范,仪态端方,斯文儒雅,有股子书卷气。」
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谭嬷嬷。
太皇太后嫌弃的道:「长得呆头呆脑的,不知道皇帝看上她哪点了,早怎么没看出来她是个有心思的!」
谭嬷嬷笑起来:「皇后娘娘的爹娘都是名士,十四岁便是围棋国手,聪明着呢,哪里呆头呆脑了?」
就听太皇太后吐槽道:「若论家世出身,也是够的,但哀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乖乖地跪在那,满头问号。
现在说人坏话,都不背人的吗?
看出了我的眼底的困惑,锦绣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事情,跟她想得不大一样呢。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得跪到午饭点的时候,婉宁郡主来了。
到底是姑姑辈的,又是功臣之后,面子是有的。
「太皇太后,听闻陛下新娶的小皇后头次拜见太婆婆,您这一定备下了许多好吃的吧?快拿出来叫婉宁也尝尝!」
太皇太后听见婉宁郡主的声音,就气恼得出来了。
她原也就在屏风后头站着,当别人不知道罢了。
「你还有脸吃?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往日就这丫头走的就近,她和皇帝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婉宁郡主十分无辜,转头问我:「你和陛下什么事情?本郡主怎么不知道?」
我也很无辜:「不知道啊,臣妾也不知道自己跟陛下有什么事啊!」
这皇后我自己当的也是莫名其妙。
太皇太后以为我和婉宁郡主一起诓骗她,更生气了。
「皇帝那个人的性子,哀家怎么会不知道?最是敦厚庄重的,若不是你教唆勾引,他怎会做出这般忤逆哀家的事情?」
她这话一出口,四周围有点安静。
我看了看她,她看了看我,我又看了看她。
婉宁郡主迟疑着开口:「这……不能吧?」
我没说话,但跪地端正笔直。
心里暗暗地想:就是!
我家可是清流名士,怎么可能会做那种降低自己逼格和档次的事情呢?
就听婉宁郡主说道:「那陛下也太没眼光了。」
我:「???」
这是人说的话?
要不是她不仗义,偷看话本子被逮到,还将我供出去,我会莫名其妙成为皇后,莫名其妙在这跪着?
太皇太后寻思了半天,愣没看出来我有哪点过人之处,但又挑不出我什么刺儿来。
用她的话来说,我应该是那种,她瞧着喜欢,逼着谢清云娶,谢云清不得不娶的那种。
谢云清主动娶我,就很不合理。
不过好在太皇太后虽然嫌弃我,但还算是一个人不错的老太太。
叮嘱了我几句,就让我走了。
不过末了还是又嘱咐了我几句。
「太子五岁了就没了娘,是个可怜孩子。」
「你年纪轻,想来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孩子,往后太子那你就不用费心了。」
「昨日那样的事情,不可再发生。」
我满头雾水的出了慈宁宫,锦绣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娘娘,累坏了吧?」
「昨夜里,太子睡在了您和陛下那,今早宫里就传开了,说您为了讨好陛下,想拉拢太子殿下。」
「现在宫里的人都说,您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和手腕却很是厉害呢……」
「太皇太后估计是听了那些话,才让您跪这么久,想敲打敲打您……」
哦,原来是这样。
难怪得知我被封为皇后的时候,母亲哭得那样伤心。
这继室,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朝锦绣道:「什么时辰了?」
锦绣道:「启禀娘娘,已过巳时了。」
我心中一喜:「那是不是该吃午饭了?走走走!回正阳殿吃饭去!」
锦绣:「……」
我这个人,脑子动得多,饿得也快。
又在太皇太后那跪了这么久,早上喝的那一锅八宝粥早消化完了。
正准备回正阳殿弄些好吃的,就看到一群人蔫了吧唧地在花厅里站着。
一眼看去,全是熟人。
还有林贵妃、高贤妃、张婕妤、周才人、徐美人。
以上,就是谢清云的后宫全部人员了。
最大的林贵妃和谢清云同岁的,最小的徐美人也二十了。
对比下来,我反倒是成了谢云清的女人里年纪最小的。
三公主跟我最为熟稔,垮起个包子脸,朝我抱怨:「皇后娘娘,您怎么才回来!湘儿肚子都快饿扁了!」
高贤妃见状,一脸惶恐地捂住了她的嘴。
「娘娘息怒!湘儿年纪小,口无遮拦的,绝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她身后的林贵妃顿时开口了。
「贤妃妹妹这话说的,皇后娘娘可是这六宫之主,别说是有事耽搁了,便是故意让我们等上几个时辰,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也不该有怨怼之心。」
「不过我等虽然身份卑微,但二皇子可是陛下的亲骨肉,这么大点的孩子,等了这么久,都饿懵了,希望皇后娘娘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差人过来说一声。」
「我们大人是没什么,皇子和公主们可还小呢……」
二皇子是林贵妃的儿子,比三公主大一岁,这会儿站在林贵妃身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他身后,依次站着三公主和四公主、五公主。
我睨着眼前这些熟人,心情十分复杂。
宫斗什么的,这就开始了吗?
我:「上个月教的棋谱,都背熟了吗?」
林贵妃闻言一愣:「什么?」
我看着她道:「别以为本宫当了皇后,月底的考核就会取消。」
「不合格的,可是要受罚的。」
林贵妃闻言,瞬间傻眼了。
因为在众妃嫔里面,她是悟性最差,最不用功的。
连五岁的三公主都下得比她好。
其实我本来不想为难她的。
先皇后薨逝之后,这宫里上下的事务都是林贵妃在打理,人人都以为她会是继任的皇后人选,没想到被我截胡了,她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
但我爹他们,连皇帝都敢骂,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
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挤兑,我高低得挤兑回去。
看到嫔妃们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语重心长地道:「下棋能陶冶情操,增长智慧,锻炼意志,修身养性……」
「陛下为什么立我为后,而不是你们?」
「还不是因为我棋下得好?」
「行了,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月底考核照旧,这半个月,就不用来请安了。」
「可是……」
林贵妃还想再说什么,高贤妃已经在拽她了。
「贵妃姐姐,走吧,皇后娘娘都发话了……」
我和善地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今年也入学宫了吧?执掌学宫的温太傅是本宫的父亲,从前陛下就是跟他学习的。」
「要不要本宫跟父亲说一声,让他多关照关照你?」
二皇子立刻被我的话吓得脸色大变,摇头如拨浪鼓。
「多谢皇后娘娘,不……不用了……」
我拉住他:「要的嘛!陛下的孩子,也都是本宫的孩子,从辈分上论,二殿下还得叫我父亲一声外祖父呢,都是自家人,多费点心思是应该的……」
这下,屋子里的大人小孩儿都惊讶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生物。
不等我留他们吃饭,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锦绣佩服地看着我:「怪不得陛下会喜欢娘娘,三言两语就把林贵妃她们拿捏的死死地。」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陛下?喜欢我?」
因为太皇太后那给我的下马威,耽搁了不少事情。
打发走了谢清云的妃嫔和孩子们,我原本打算吃个饭,再小憩一会儿,没想到谢清云竟然差了人来,让我去他那一起用膳。
我无奈,只能跟着去了他批阅奏章的崇文殿,带上了早上没喝完的那碗八宝粥。
进去的时候,谢清云正在低头写写画画。
看见我,屏退了左右,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他伸手将食盒接过去,放在一旁,长臂一捞,便将我抱在了腿上。
我侧坐在他腿上,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有些懵。
「陛下……」
「嗯。」
他答应一声,抬手理着我鬓角的碎发。
「早上去慈宁宫,皇祖母为难你了?」
我坐在他腿上,如坐针毡,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开始了。
听到谢云清的话,耳根子发烫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让臣妾跪着多等了两个时辰。」
谢清云闻言往我腿上看了一眼,宽大炽热的手掌贴在了我的膝盖上。
「皇祖母那是故意给你立规矩呢,可跪疼了?」
我感觉膝盖上一阵发烫,将头埋了更低了:「不疼的,往日下棋也是这么跪着。」
「臣妾只是不明白,陛下为何要立我为后?」
谢清云睨着我,低头凑近了我的脸,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扁了扁嘴,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总不会是因为臣妾貌美如花,让陛下一见倾心,情难自禁。」
我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谢清云后宫里的五个妃嫔,任何一个都比我长得好看。
「家世,也算不上顶好,成不了陛下的什么助力。」
不仅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还能给他捣乱。
「会下棋,就更谈不上什么优势了……」
谢清云认真地看着我:「所以,你觉得呢?」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道:「难不成……陛下和萧大人的事情是真的,无意中被臣妾知道了真相,您又不忍杀臣妾灭口,所以才将臣妾立为皇后,想胁迫控制臣妾。」
谢清云盯着我,好半晌才道:「你那个泽泽太太在哪儿?朕把她找出来杀吧?」
我立刻抱住了谢清云的手:「别别别,别动我的泽泽太太,一切好商量。」
谢云清轻松将我拿捏,成功地让我不敢再问。
他见我安分了,忍不住提出了一个困惑他已久的问题:「你们为何管那个写话本子的叫太太。」
我:「我们一般管圈子里厉害的叫大大,太太比大大厉害两点。」
谢清云:「……」
谢清云没收了我所有的话本子,让锦绣给我找了一堆账本子。
这三年来,宫里的事务都是林贵妃在管,一下让她交出管理后宫的职权,让她颇为不高兴。
故意把账本打乱了送过来。
我自小下棋,诗词歌赋学的一般,但在数术一道上很有天赋。
算账查账对我来说,委实简单了些。
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将各宫账目清对得一清二楚,还查出不少错漏。
我去找林贵妃要钱的时候,林贵妃还砌词狡辩,企图抵赖。
我说:「你要是不把错漏的钱补上,我就让我父亲去朝上参你父亲一本,说他教女无方,说你在协理后宫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还有,你宫里许多陈设,还有开支用度,皆超出贵妃的位分规格了,念你之前执掌凤印,位同副后,本宫就暂且不与你计较了。」
「早日将东西盘点清算了,交还给库房,要不然,本宫去太皇太后那去告你一状,说你铺张浪费,无礼僭越,比她这个太皇太后还尊贵奢靡。」
林贵妃说我搞针对,欺负她。
到底是生了宫里唯二皇子的女人,面子还是有的。
谢清云把我叫去,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跟她掰扯,把账本子递上去,谢清云看完之后,把林贵妃骂了一顿。
从此,宫里再也没人敢跟我对着干了,只是我的名声更差了。
他们说我心胸狭隘,霸道恶毒,还专宠。
自打娶了我,谢清云再没踏入后官半步,不给宫里其他女人活路。
对此,我表示很无辜。
因为谢清云也不怎么来我这。
记得我们第一次同房那会儿,谢清云押着我折腾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锦绣姑姑端过来一碗汤,让我趁热喝了。
我瞬间悟了。
「陛下不必多说,臣妾都懂,避子汤是吧?拿来吧。」
谢清云瞪着我:「你说什么?」
我道:「陛下已有太子,我是继室,若诞下子嗣,恐对太子殿下的地位有所威胁,对朝政的稳固不利。」
「这些臣妾都明白,陛下不用为难。」
谢清云气地起身就走。
我抓住他的衣摆:「陛下,天还没亮呢。」
谢清云瞪了我一眼:「上朝!」
锦绣一脸怨念地将一碗褐色的汤水递给了我。
我喝了一口,咂巴着嘴:「甜甜的,有些像红糖水。」
锦绣笑得特别尴尬:「呵呵……怕娘娘觉得苦,多放了些红糖。」
我:「咕嘟咕嘟咕嘟,甚好。」
谢清云似乎生我的气了,半个月没来找我,饭点也不叫我一起吃饭了。
锦绣让我给他认个错,送一盘点心过去。
我心说,我哪有什么错?
我这么懂事,我要是娶了像我这么省心的媳妇儿,我半夜都要笑醒的。
但锦绣这么说了,我便叫人送了盘桂花糕过去。
当天晚上,谢清云就来了。
找我云雨了一番。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
又找我云雨了一番。
第三天,他又来了……
我天天云雨,有些累了,抱着被子皱眉看着他:「怎么老是我?」
「人家说,皇帝都初一十五才去皇后那,你天天来。」
他老这么着,我可要爱上他了。
比较我原本就对他有点不可描述的心思,虽然我藏的极深,没人知道我喜欢他,连我自己都骗过去了。
然后,谢清云又气得半个月没来。
外头都传,我和谢清云吵架了。
谢成昊还特地跑来问我。
「母后,人家说你跟父皇吵架了,他都半个月没去你宫里了,要不你哄哄父皇吧?」
我:「才半个月?下个月再哄吧。」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谢清云耳朵里了,当天晚上他就又来把我折腾了一顿。
我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但他老这么折腾我,让我很是惶恐。
完了,我不会真的要爱上他了吧?
婉宁郡主的话本子里可写了,皇后喜欢皇帝,倒霉一辈子!
婉宁郡主来找我聊天的时候,我把心里的困惑和她说了。
「陛下总不会是真喜欢我的……」
她很认真地给我分析。
「我那皇帝侄儿,对于女色并不太热衷的,后宫的女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子嗣也只有两个皇子,三个公主。」
「让他这么上心的女人,除了已故的孝敬皇后,便是你了。」
我低头做沉思状:「难道是……」
婉宁郡主看着我:「是什么?」
我打了个响指:「必定是因为我与孝敬皇后有许多相似之处,陛下望我思她,故而宠幸于我!」
婉宁郡主有些激动:「啊这……替身文学?阿言你命好苦!」
我忧桑落泪:「说的是呢!」
我知道了真相,很是伤怀。
我真惨,真的,当了皇后,喜欢皇帝,皇帝还拿我当个替身。
谢清云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了我的想法,捧着我的脸,盯着看了很久,然后问我:「你觉得,昊儿长得怎么样?」
我由衷地夸赞:「剑眉星目,芝兰玉树,唇红齿白,貌若潘安……」
谢清云点了点头:「他生得像他母后多些。」
我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哦……」
意思是,先皇后生得非常好看,我给她当替身,不大相配的意思吗?
更惨了,连替身都当不上。
然后,我脑子一抽,问了一个让我三天下不来床的问题。
「我和萧大人要是同时掉进水里,陛下会先救谁?」
谢清云捏起我的下巴,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温言,你皮又痒了?」
我觉得大事不妙,慌忙求饶,起身想跑。
「陛下息怒,臣妾,臣妾不敢了!」
谢清云单手将我从地上捞起来,扛在肩头往回走。
我伸长了手想让锦绣救我,可锦绣却只抿嘴笑,然后带人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后来,谢清云跟我说。
「阿言,朕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也不因为你像谁,你是什么样的,朕喜欢的就是什么样的。」
「还有……少看些话本子!!!」
[呜……]
我听着谢清云有些霸道强势的话,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可是……你也没问我喜不喜欢你啊!」
「你一句话都没问过我,就娶了我!」
谢清云冲我翻了个白眼。
「你那时候,每次见到朕都双眼发光,悄悄抿嘴笑,满脸羞红,娇憨可爱……」
「让朕十分心动。」
「谁知,你竟是因为……」
我还想挣扎一下:「那……那些避子汤呢?你若喜欢我,为何让我喝避子汤!」
话本子里写了,皇帝给不喜欢的人才喝避子汤,那玩意儿喝多了伤身。
谢云清扣住我的下巴,猛地亲了一口,用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道:「朕何时说过是避子汤?」
「那是温补身子的方子……」
我捂了把脸,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原来喜欢皇帝,也不都会倒霉的嘛。
话本子欺我年幼无知!
(全文完)
作者:给泽泽打钱
备案号:YXX1EmmaDrpTRRRJ1ZrTQR1B
帝王业
红线引:那些沙沙作响的古言小甜饼
朱鲤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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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女主反虐男主的小说? 我爱了他七年,但我们只在一起了两年。 现在,我要和他分手。 因为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没有我。 分手后所有人都在叫我复合,但是晚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不如。 1我想和池默分手了。 跟闺蜜坐在宵夜摊上,喝了几口啤酒之后,夜风一吹,我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