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末世农村桃花源
苟住!末日生还者
「滚出去。」
「好的老板,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老板办公室,这种公司真是早一天离开早一天解脱。
我叫吴悠,今年三十二岁,无儿无女无老公,甚至没有男朋友。
大学毕业后我就来到北京打工,从月薪六千到月薪一万八,从地下室到四环的出租屋,我用了十年,但失去这一切我只了用一天。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我得罪了总经理的小情人,她背地里搞鬼导致我被扣了年终奖,于是我将此事告诉了总经理老婆也就是董事长的女儿。
总经理发觉是我告的状,随后发生开头的一幕。
其实没有白越这件事,我也干不了多久。在北京的这十年,我夜以继日,常常工作到凌晨,我想休息休息。
父母在我八岁那年意外过世,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们没留下什么财产,只有一栋老房子。
前些年身体第一次出现问题时,我就做好了回老家的准备。
老宅位于某沿海城市的农村,村落附近有许多小商小贩,但距离最近的大型超市却有四五十里的路。
我将老家的房子拆掉重新改造。旁边的邻居不同意,说挡了他家的阳光,我直接把他的房子买了,改成牛棚和猪圈,虽然我不养。
老宅坐落于半山腰,这里只有三家住户,除我和邻居外,还有一户搬到外地一直未归。
不得不说,农村的房子和土地就是便宜,北京买不到一室一厅的钱,却能在这里盖一栋带有牧场的小城堡。
我的小城堡共计五层,每层建筑面积大约一百平。一楼和二楼打通,做成客厅、厨房和餐厅。三楼是超大的储物室,要知道这里出一趟门太费劲了,所以要贮存的东西很多。四楼是我的设计室、卧室以及三间客房。除这些外,还有地下一楼,大概三十平,用来存放一些需要低温保存的食物,比如大白菜萝卜之类的。地下一楼可以从厨房直接进入,方便拿菜。
我承认,这个小城堡有太多用不上的空间,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有钱,我愿意,我再也不想住在狭窄黑暗的地下室,一米五的单人床旁就是马桶。
收拾好行李后已是傍晚,打开手机发现离这里最近的外卖竟然有二十多公里,配送费也要十八块,我有钱但不是冤大头,思索半天我决定背上包下山去找吃的。
半山腰人迹罕至,但是山下却很热闹。这里民风淳朴,听说我要买东西,大妈们热情地给我指路。七扭八歪后找到了一家小卖铺,但是东西少得可怜,买了包方便面和火腿我就回家了。
蜿蜒的小路并不难走,可饥饿的我真是寸步难行。回家之后又发现停电了,打给供电局,对方回复老村的山上时常会出现电压不稳的情况。
黑暗中干嚼方便面,喝井水,老家的第一夜对我来说一点也不美好,伴随着嗡嗡的蚊声,我昏昏沉沉地睡下,这鬼地方我不想呆了。
但当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电话预约太阳能。望着空荡荡的冰箱,我决定出去采购。
虽然称为超市,但这里也并没有很大,只有一些常用物品。
但我还是很满意,这些也比昨天晚上吃的扛老师红烧牛肉面要好。
浩浩荡荡地对超市进行洗劫,除了食物和日常用品外,我还买了一些水,因为井水我喝不习惯,哪怕烧开后,我还是感觉有些异味。
超市老板热心地帮我把东西搬上车,此时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我回家一点点往四楼搬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很快我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除了饮食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的花销。我在网上会接一些设计单,虽然远比不上北京的价格,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春去秋来,夏天很快过去。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丰收,地里的白菜萝卜土豆仿佛不要钱,一车一车地从地里拉出。
「张大妈,我帮你拉吧。」张大妈的老伴张大爷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儿子又不在家,我路过开车把他送去了医院,一来二去就熟识了。眼看着地里的菜都熟了,张叔还在儿子家养病,附近乡亲都来帮她收菜。
「哎呦,小吴啊,不用不用,你城里娃哪里干得了这种苦力活。」
抵不过我的坚持,张大妈最终还是同意了。
从清晨到傍晚,除了中间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我都是在地里度过的,手被磨得通红。
「你看这丫头,我都说不用了,走走走,到大妈家吃顿晚饭再走。」
「好嘞大妈。」相比于北京的一家一户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更喜欢这里的日子,充满人情味。
今年第一场雪,我骑着新买的小电驴从小路下山,耳边呼啸的北风中,我听见了几声呜咽。
停下车,我在路边的草丛中找到两只小奶狗,一只长毛土黄色,一只短毛黑白相间。两只小狗躺在草丛里呜咽,看起来刚会爬。我将它们揣进怀里带下山。
听张大妈说最近村里狗贩子猖獗,见路上有溜达的狗就射杀带走,估计他们妈妈就是被带走了。张大妈摸摸狗头,说狗崽太小够呛能活,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装了些羊奶让我带走。
回家百度喂养狗崽的方法,我又顺锋买了些奶粉,总算将狗崽救活,取名新望和新生。两个月后,他们已经活蹦乱跳,打打闹闹到处乱跑,陪我在小山村度过了第一个新年。
年后雪渐渐融化,地皮露出绿色,勃勃生机。村里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他们是附近城镇的学生,来这里采风绘画。
据说每一届新生都会来这里画画,去年有两名学生考上阳美,一时间名声大噪,今年机构接收的学生格外多,连老师都多了十几人,负责学生的各种工作。
他们在村子的东边包了一片地,建造了七层楼,三楼以下是教室,往上是寝室。楼旁边有一栋三层建筑,是他们的食堂,前面还有一个小型操场。因为今年人数增多,教学楼的另一侧是新建的老师的宿舍。学生们给村子带来了许多欢乐和生机。
没想到三天后,这个小小的村子又迎来了第二批客人。过世老村支书家的小儿子郭恩柱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这次回家是将刚离世的母亲送回来与父亲合葬。
郭恩柱声称除此事外,他还准备建设家乡,招商引资,将这里打造成旅游景点。一时间各路记者,各地投资商都纷纷前来,挤满了小村落。
每天形形色色的人出入村子,村民喜上眉梢,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去听过他们的演讲,慷慨激昂,说得我都热血沸腾,骗你的。
大学四年,工作十年我听过各种各样的演讲,有的比这还令人振奋。说实话真没什么意思,除了郭恩柱脖子上的蝴蝶,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虽然在当地很常见,但在主持人的渲染下,成为了吉祥的象征。
风水师父算过,三天后是合坟的好日子。这天村落的人空前之多,大家人挤人地围观。
在风水师的「吉时到,开棺」中,众人将老支书的棺材迁出,在右边挖掘准备并置棺椁,因为人多,不知道谁推了谁,谁撞了谁,场面越发不可控制。推搡间撞到村支书的棺柩,棺材倒地,棺盖打开里面不是村支书的遗骸,竟是一个个白色虫茧。
好在郭恩柱见识多,立即组织人手保护现场随后打电话报警。
有什么比有名企业家回乡造福乡亲,父母合葬发现亲爹尸骸丢失还有吸引力的呢,两个小时后闻讯赶来的记者挤满了村子。
勘验现场的警察捡起虫茧小心地查看,发现虫茧上有裂纹,随后当着他的面,里面的蝴蝶破茧而出,是一只蓝色带白点的蝴蝶,看起来妖艳诡异。
就像乌龟破壳,地上的虫茧纷纷开裂,飞出蝴蝶冲向人群。
好不容易将蝴蝶驱散,有些人身上出现了小小的伤痕,但并没有人在意。只以为是在人群推搡中无意间划伤的。
直至傍晚,事情也没有眉目。现场留下几名警察看守,其余人回警局。记者回报社整理素材,附近的居民也回家做饭,人群一哄而散,暂时结束了这场闹剧。
后半夜我被新望的叫声吵醒,我翻身对新望做了个「嘘」的手势,没想到一旁的新生也开始吠叫。
十年的独居经历让我这大龄女青年时刻保持着一份警惕,我披了件衣服点灯查看。
新望和新生站在玻璃前朝外吼叫,我顺着他们叫嚷的方向看去,发现山下的村庄灯火通明,仔细听还能听见吵嚷的人声。
这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打开手机相机对准村落,放大,放大再放大,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轮廓可以看到。
大家聚集在小广场上,说是小广场也只是四五棵大树半环出的空地,平时农务闲暇时大家聚集在这里休息,久而久之就开拓出一个小型广场。
三个小时前:
村长宋大叔被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竟是邻居王婶的小孙子。
「宋伯伯,你快去看看我奶奶,她很不舒服。」
王婶的儿子儿媳都在外打工,王婶的老伴去世得早,平日里就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家里大事小事宋大叔没事都会帮一把。
听孩子这么说,村长赶紧套件衣服跟他走。
「婶,感觉怎么样啊?」
「疼,钻心得疼。我感觉脖子后面特别疼,好像有虫子咬一样,麻麻刺刺的。」
村长赶紧查看王婶的脖子,只见她脖子后面起了一个巨大的包,里面似乎有液体,触摸的手感像是在摸水球,「呀!这里是脓吧,没事啊王婶,我这就给老李打电话让他送你去医院。」
老李家的座机没人接,院子里又传来了声响,「村长,村长。你快来看看我儿这是咋了嘛!」
是王婶的邻居,宋大叔心想:这事情怎么还赶到一起了。
村长出了东家进西家,没想到邻居家儿子的状况和王婶一模一样。又有村民陆陆续续赶来,人越聚越多,有人提出要不打 120 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一个小时后,医生从救护车上下来,查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眉头紧锁,村长见状连忙询问情况:「医生,这是咋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今晚有很多相同病状的病人送进医院,挤满了所有病房,医院人手严重不足。」
「那咋整,我们这一村人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啊。」
「没说不管,但你们村人数有些多,这样吧,我打电话请示一下领导。」
医护人员走到一边和领导请示,其余人焦急地等待着。
「啊!!!」一声稚嫩的嘶喊声响彻云霄,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进王婶家里,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王婶双手死死地抓住小孙子的手,将他按在炕上。小孙子的脖颈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
「王婶,你疯了啊!」村长身后年轻的小伙子伸手去拽王婶,没想到不仅没拽动,反而被王婶反手一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还瞅啥,大家一起帮忙。」三五个大汉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王婶拽开,村长眼疾手快将小孙子抱起。
「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呜啊。」王婶一声声嘶吼,在这深夜令众人毛骨悚然。
「村长,这咋办,王婶像疯了一样。」
「把她先锁屋里,我带小栓子先去找医生包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家才把王婶锁在屋里。
「医生,你快看看这孩子。」
医生刚和领导请示完,医院确实一点位置都没有了,他让医生先在村里设置一个临时医院。医院的病患已经转送到各个医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缓解当前的医疗压力。
村长抱着小栓子,轻声安慰着,医生拿出药物对伤口进行消毒,「小朋友,会有些疼,但你是最坚强了,不会哭是不是~」医生轻声安慰。
刚碰到伤口,一条白色带点粉嫩的条状异物「嗖——」一下从棉签旁钻进小孩的身体里,医生刚想仔细看看,小栓子就因为消毒水的刺激而疼得哇哇大哭,在村长怀里不安地扭动着。
村长安慰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太累了,小栓子在他怀里抽噎着,但也不再挣扎。
医生并没有把刚刚的一幕放在心里,以他的专业知识,根本不可能有虫子从体外钻进体内生存,更何况速度那么快,他全当是今晚太累了产生的幻觉。
除王婶之外,其余人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站在小楼上,望着村子吵吵嚷嚷的从深夜到天蒙蒙亮都没有停歇,不知怎的,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一种无由来的恐惧似乎要将我拉进深渊。
「汪。」一声狗叫,将我拉回现实,是新望提醒我该添粮了。
给新望新生添过粮后,又陪它们玩了一会儿。他俩很聪明,简单的口令训练起来十分顺利。
两只狗子的性格不同,新生老实懂事,新望调皮捣蛋。
智力方面,新望比新生聪明,它能听懂更多的口令,甚至有时候会选择假装听不懂来逃避一些它不喜欢做的事情。
中午我收到了路遥的短信,她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
「悠悠,你在北京么?」
「没有,我回老家了。」我看见对话框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都没有下文,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你不说我不问。
当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时,路遥发来了下文,「悠悠,你能借我两万块钱么?」
我和路遥在孤儿院也算是最好的朋友,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她是我唯一的温暖,两万块放在以前也只是一个多月的工资,但在这个小村庄却够我用很久很久。
挣扎了一会我还是把钱打过去,「谢谢悠悠!下个月我就把钱还给你。」
「不客气。」
「对了,这个月我就辞职了,在找下一份工作前也打算回老家看看,你在哪,我顺路去看看你吧。」
「好。」然后给她发了一个附近的定位。
关闭和路遥的对话框,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其实工作之后我和路遥也联系了五六年,直到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这个男人比路遥大八岁,无房无车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不懂一个月工资一万多工作十几年的人,为什么没有存款还欠钱。
「哎呀~他就是很喜欢电子产品,你也知道现在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多快,新款到手没多久又出新款,再出售就是二手,卖不了多少钱。」
「他说,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会再这样,欠款用不了多久就能还清,我们也能好好地生活。」
「那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花你的钱?」
「没事啦,以后会好的。」
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我从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后的尊重祝福,已经没有别的话想说,时间一长我们的关系也就逐渐冷淡,只是在朋友圈点赞或偶尔聊几句。
我很明白路遥的感情,我们是孤儿,内心深处渴望被爱,当有人披着爱的外皮出现时,渴望就会蒙蔽双眼,使我们跳进伪爱的无底洞。
「喂,喂,大家能听见么?」
我打开窗,外边的喇叭传来村长的声音。感谢以前的邻居,本来山上是没有村广播,他跑到村长家死乞白赖地磨了很久,最后村长抵不过自掏腰包在半山腰也装上了一个喇叭。
「喂,喂,能听见哈。那我说两句,现在医生在小广场旁的王福贵家设置了临时医院哈,大家有不舒服的都到这里。当然啦,要是简单的头疼脑热咱就别来凑热闹,吃点感冒药休息休息,咱们这人多医生少。主要还是什么呢,主要还是有这个,这个脖子后面起鼓包的,啊,起鼓包的来这里。」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嗯,鼓包了,富贵包,以后少玩手机。
听过广播后,我就把窗户重新关上,初春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山里。
吃过午饭后,村子里又吵吵闹闹起来,原来是家长们听说这里的事情,纷纷驱车赶来,要接走孩子。有事来不了的家长,也打电话要求老师带队领学生回来。没办法,老师只好安排来接孩子的家长把孩子带走,其余当天傍晚返回。
事态却越来越严重。
起初是几名上年纪的老人像王婶一样啃咬旁边的人,不过很快就陷入沉睡。没多久,越来越多的人也发生同样的病状,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病的速度越来越快。
夜里,小栓子出现和奶奶一样的症状,第二日白天被咬的人也出现了同样症状,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村长,这样大家都很害怕,你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不知所措时,医生走过来,「领导刚才来电话了,明天会派车将病人都接走,大家都坚持坚持。」
「呐,大家都听见医生说的了吧,再坚持坚持哈。一家派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点,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其余人都回家吧,折腾挺久了。」说完村长腿脚一软,坐到地上。
「村长。」
「村长。」大家将村长扶起,「村长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跟着连轴转了两天,身体也吃不消啊。」
「对啊对啊。」在村民的坚持下,村长回家休息。
到了深夜,事情再次发生变化。
老话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明亮的月光洒满了人间。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村民的休息,这两天的劳累让他们睡得很沉。与前两夜不同,夜幕降临之后所有的病人都出乎意料地安静,众人都没有把这一现象放在心上。病人们已经闹了两天,这两天里也没有进食,身体虚弱吃不消也属于正常,正好给大家一个休息的时间。
暗夜里,临时医院内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起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身影站起,他们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
月光下他们发出一阵阵嘶吼声,惊醒了熟睡的村庄。值班医生率先走出来查看情况,却见他们一个个瞳孔泛白,脖子后的包肿得很大,仔细看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涌动,下一秒脓包破裂,从里面伸出类似触手样的东西,在触手的最前端是一根约五厘米长针管形尖嘴,像极了医院最大号的针头。
其中一人见到医生在他们身后,朝其飞奔而去。
在尖叫声中,他将医生压倒在地,脖颈后的触手环绕过来将尖嘴扎进医生身体,一股鲜血经由触手流进此人体内,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尖嘴扎进医生体内。
没有找到下口处的人扑向其余人类,惨叫声响彻小村庄。
很快就没了动静。
我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这几天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让我恐惧不安。好在被窝外隐约能听见新望和新生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让我惊恐不安的心稍稍放下,直到天亮我才从被窝里钻出。
除了山上的吴悠,山下的村民也在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第二日天已大亮,但是每家每户都紧闭房门。昨夜除了最开始出去的几人,临时医院的家属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声。
昨晚他们先是听见病人在外面的嘶吼声,紧接着值班医生和几个胆大的家属出去后发出尖锐的惨叫声。还好有人眼疾手快地将房门锁上,或许是这一行为救了他们。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有人壮着胆子偷偷从窗户往外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他们的死相极其恐怖,就像让人吸干了血,原本富有弹性的皮肤现在却像一百多岁的老妪般褶皱干瘪。
小广场上游荡着病人,他们像是被挖了脑干,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吐出白色虫茧。乳白色的虫茧很快裂开,一只只妖艳诡异的蓝色蝴蝶破茧而出,旋飞在半空中。
不远处传来了 120 鸣笛的声音,是接病人的救护车到达。
大批量的蝴蝶朝他们飞去,挡住车窗。车上的人开门查看,蝴蝶借机飞进车内。
如果有研究昆虫的人在,一定会惊呼这种蝴蝶的诡异。正常来讲蝴蝶的口器呈现虹吸式,其特点是具有一条能弯曲和能伸展的喙,适用于吸食花管底部的花蜜。但这些蓝色蝴蝶却呈现刺吸式口器,像蚊子一样能轻易刺破人类皮肤。
不同于最初被刺伤的人类,这一批人脖子后很快开始发病。
侥幸没有被蝴蝶刺伤的,也被身旁的人扑倒啃食。
三十多人的医疗队顷刻间化身炼狱,惨不忍睹。
蝴蝶群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继续朝远处飞去。
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驱散了昨夜的恐惧,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的困意。等我再次苏醒,外面的天已是暗沉沉的,看了眼闹钟,我竟然睡了近十个小时。
新望和新生乖巧地等在一旁,见到我起身呜咽几声,似乎在埋怨我没有给他们添粮。我并不担心他们上厕所的问题,我在侧门开了一个只能狗狗通过的小门。但经过我的观察,他们两个会在下水道旁上厕所。起初只有新望这么做,没多久新生也这样干,我推测是因为懒。
给他俩添完粮后,我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起。
冰箱里还有刚买的虾,煮了些配着方便面简单地吃了一口。
吃过后我躺在沙发上消食,由于日夜颠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想干。转头看见了茶几上的手机,伸长了胳膊才一点点移过来。
刚打开手机就弹出来好几条信息,随手点开一个上面显示:【xx 省突发事件温馨提示】由于突发状况,我省将启动城市Ⅱ级应急响应,请广大市民非必要不出门,在家关好门窗避免昆虫进入,注意做好自我防范。
这又是怎么回事,微播热搜第一名:丧尸来了!点进词条,第一个就是一段视频,看视角应该是某店铺的监控。视频中显示街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乍一看和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仔细看他们的眼仁泛白,脖颈后都有一个脓包。他们见人就冲上去啃咬,将人啃咬得鲜血淋淋后也不肯松口,直到他们的脖颈后也肿起了同样的脓包。
这群人似乎不知道疼痛,开车将其撞飞后也能第一时间爬起来。
底下的评论区更是精彩,有人说这不就是丧尸来临么?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被咬了。还有点人说要注意一种蓝色带白点的蝴蝶,被它叮咬后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直到我看到一条评论:大家还记得二十几年前的某个疫情么?有这个时间讨论,不如去采购一些食物,做好长期在家的准备。底下有人追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此人只留下一句:屯粮,赶快。
「这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啊?」
「快出来快出来。」
但无论底下人怎么询问,这个人都没有再回复,点进去发现此人已经销号。
看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事件爆发的中心点,这件事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真的应该清点一下家里的存粮。
二十几年前的疫情我也经历过,那时候我才上小学,大家都不能外出。像我们福利院人多,存粮很快就吃光了。每个孩子每天每顿只能分到一点东西,大家饿得哇哇大哭,直到一个多月后收到各地捐献的物资才恢复,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屯食物。
储物间堆满各种各样的东西,单卫生用品就有十几大箱。翻找了一下,里面有一箱洗发水,沐浴露,七箱卫生纸,两箱卫生巾,至于洗衣液香皂牙膏牙刷零零总总也是有两箱。这都是去年双十一抢的,因为这些东西快递站直接给我派了辆卡车。
至于食物更是成小山般堆积。不同于在北京要买化妆品和衣服,在这里我的钱大部分都用于吃。我热衷于尝试各种美食,虽然不断踩雷但是生命在于折腾。每样东西都不多,但架不住种类多,单速热食物就堆了一个小角落,更别提零食之类的东西。
相比于这些,粮油米面就不太多,一袋半大米,半袋小米,一袋面在成山的零食面前显得势单力薄。冰箱里的肉吃个三四个月绝对没问题,这是去年过年村里杀猪时我买的溜达猪,味道比一般猪肉好。
清点完这些后我总觉得像是落下了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忽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是地下的食物!
地下室有几箱苹果,四十多棵白菜,三袋子土豆,这些都是张大妈的老伴张大爷开车送过来的,说是为了感谢之前的帮忙。
再次清点完后我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考虑到保质期的问题,这些食物吃一年左右绰绰有余。再说了,多大的事啊,能把人困在家里这么久。想到这里,我又放下心来,继续刷着手机。
微博上关于这件事议论纷纷,但是很明显没有太多人将其放在心上。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第二天的工还要打,第二天的学还要上。
可是事情往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生改变;原本只是某省局部爆发丧尸,可接下来的几天全国各省市接连出现丧尸。以点爆发,以面扩散,爆发的时间地点突然,扩散速度极快,甚至根本无法溯源,一时之间全国陷入恐慌。
【xx 省突发事件温馨提示】事发突然,政府已经展开调查,请大家不要恐慌,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从噩梦中惊醒,起身才发现头顶全是冷汗。床头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才早上五点半,打开手机就发现新发来的短信。坐在床边,我逐渐冷静下来。
刚刚的梦太过于真实,我梦见小院被丧尸包围,坚固的外墙抵御了丧尸,但一只丧尸蝴蝶从新望新生进出的小门里飞进来,落在我的肩头,细长的口器扎进我的身体……太可怕了,我必须给小门堵死。
说干就干,在储物间找到水泥混合,这是装修时师傅剩下的,我这个人有些囤物癖,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根据说明兑水,然后将小门严严实实地封死。想了想我又把侧门彻底封死,只留下正门。
我检查整个楼的所有房间,确保窗户都锁好,没有缝隙。
做完这一切肚子也咕咕叫,我准备弄些东西吃。
因为在半山腰,没有通天燃气,只能扛煤气罐做饭,但那样我觉得又麻烦又危险,所以我用的是小电锅,就是宿舍用的那种,蒸煮煎炒都可以。
开水下锅一袋螺蛳粉,因为懒得刷碗所以直接抱着锅吃,当倒进酸笋的一瞬间新望就跑得远远的,只剩下新生在我脚边,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我。
哼,你不跑我也不给你吃。在新生的注视下,我从容不迫地吃完了整锅螺蛳粉。
「汪!汪呜!」新生不满地发出声音,指责我吃独食。
将锅刷干净后,才倒了些狗粮给它俩,当然有偷偷给新生开小灶。
我站在窗边眺望,村子里没有人影,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冒头。
不知道还有多少幸存者,作为事件发生的源头,这里的村民更是措手不及。好在家家户户都有屯粮的习惯,食物方面暂时不会有问题。
村间小路上有几只丧尸晃晃悠悠地走,看起来真的好像被挖了脑干。有的丧尸脖子后还是凸起,但是有的丧尸脖子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触手,看起来十分恐怖。
我看网上说,第一批被感染的人在月圆那天,都从脖子后的脓包里伸出一条触手,见人就扎进其身体中,吸食血液。
网上很热闹,每天都有人发关于丧尸的新闻,虽然没多久就会被和谐,但大家乐此不疲,消息层出不穷,各式各样,没办法辨别真伪,我也只当一个乐呵看。
转眼间两个多月就过去了,现在网上发表言论的人越来越少。其实也能猜出个大概,没有多少城市住家储备的粮食可以熬过这么久,他们很多都在搜寻食物的过程中被感染。
即使有很多食物的人也不敢多言,在这两个月中抢夺食物的事件层出不穷。
政府也有投放食物,但是僧多粥少,根本不够分。还有些人仗着身体或者武器的优势,抢夺大部分的食物,让其余人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严峻。
和腥风血雨的城市不同,小山村依旧是风平浪静。
午后,我坐在窗边,贪婪地享受阳光。根据近两个月得到的消息,丧尸和蓝色蝴蝶都有趋光性,为此我专门把冬天的窗帘拿出来挂上。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日光,只有卧室的窗帘在白天才会拉开。
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原本我以为这样的变动会使新望和新生躁动不安,可事实恰恰相反。
自从丧尸爆发后,新望和新生每天都在房间里安静地躺尸,两只狗打闹也不会闹出太大声,偶尔汪几声分贝也不高。
困意袭来,我在椅子上睡着。
「啪。」清脆的声音把我惊醒。睁开眼,发现是雨滴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雨季。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下雨天时常伴随着大雾。
雾浓的时候能见度不足十米,我院子外的情况都看不清,更别提村子里的情况。
虽然入夏,但是下雨天还是会从窗户缝中透出丝丝凉意。
下雨天和火锅最配。
冰箱里的羊肉卷只剩下两盒,今天就先吃一盒吧。
吃火锅我最喜欢涮的菜是生菜和茼蒿,还有金针菇。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切棵白菜,煮点土豆片。
吃过饭后,我洗了一个苹果,甜滋滋的汁液在浸润了我的舌尖。哇,苹果原来这么好吃么?
一边啃苹果一边看手机。新闻播报着最新消息,原本丧尸只在中国爆发,但随后各个国家乃至全世界都爆发了丧尸危机。
各国家政府都采取紧急行动,呼吁大家减少出门,关好门窗。
但部分国家倡导人身自由,大部分国民坚持外出,导致死伤惨重。
情况同样不乐观的还有张大妈一家。
去年冬天,因为房子年久失修被积雪压倒了外屋,在村民的帮助下用五根柱子顶住房梁,勉强支撑。
在儿子的劝说下,他们终于同意搬到城里,刚准备离开却被丧尸困在家里。
张大妈给儿子儿媳打过电话,对面一直无人接听。不祥的预感在张大妈心中蔓延,没几天座机就打不出去电话,她只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灾难接二连三地发生。
因为连下好几天的雨,屋子从最开始渗水,到漏雨再到隐隐有倒塌的迹象。
几次想要将柱子推回去,但仅凭他们两个的力量实属困难。
房子倒塌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在这之前转移。不然没被丧尸咬死,也要被危房压死。
张大妈和张大爷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上山。
山上搬走的那户人家是张大爷的亲戚,家里人定居外地,临行前将钥匙交给张大爷保管。张大爷家位于村子的最外边,只要开出院子左转就是上山的路。
他读过几年书,年轻时也曾当过几年兵,见识广,胆子大。
幸运女神难得偏向他们一次。
因为害怕心爱的三轮车放在院子里被偷,所以去城里之前张大爷特意把家门扩大,把车开进屋里。
两人将家中大部分的食物和衣物都装进三轮车里。
张大爷常去县里卖菜,为了节省时间他对小三轮进行了改造,行进速度大大加快,只要加足马力,就能把丧尸甩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又等了几天,终于等到天气放晴,烈日当头。
由于几天的阴雨天,小孙子林林有些感冒,所以临行前张大妈裹了层棉被,将小孙子抱入怀里。
吐出最后一口烟,张大爷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随后上车启动。
车辆发动的声音在宁静的村庄里轰然出现,张大爷骑着它心爱的小三轮冲出家门。
门外的丧尸犹如疯了一般朝车子这边奔来,老头将马力加到最大,将丧尸甩在身后。
等到山上时,早就没有丧尸的踪影。
张大爷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将车子开了进去。
张大妈刚想要探头但被张大爷呵斥住:「别出来!我不让你露头你不许露头。」
只听见屋子的门吱呀吱呀地响,张大爷将东西快速地扔进屋里。
张大妈被老伴用被子裹着带下车送进屋子,「爷爷……」小孙子奶里奶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闭嘴。」
随后房门「咔」的一声关上,再之后就听见张大爷在屋外上锁的声音。
「好了。」
张大妈赶紧将被子掀开,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张大爷面色惨白,站在门外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干啥啊,建军!建军你干啥去啊。」张大妈的所有不理解,都在张大爷转身的那一瞬间明白——他,被感染了。
虽然具体情况他们不清楚,但每一个人在变丧尸之前,脖子后面都会有凸起,而此时张大爷脖子后也有一个。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院子,将大门锁好,回头再看了一眼屋内的祖孙,随即不舍地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建军!建军呀!呜呜呜呜。」张大妈望着老伴远去的身影,泪水止不住地流。
年轻时她美丽大方,收到了村里很多小伙子的追求。那时的她心高气傲,只想找一个各方面都优越的另一半。
就这样挑挑捡捡,她错过了最好的年纪。曾经追求她的小伙子一个个都成了家,村里适龄的人除了王二傻,再就是村口那些无赖。
正是这个时候,张建军出现。
那天她路过村口,被无赖们围住,「这不芬儿么,这怎么还害羞了。说吧,你看上我们哪个了,跟你回去做老公,好不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无赖的讥笑声就被呵斥住:「你们怎么在欺负女人。」
从部队回来比较刚,张建军几下就把无赖们放倒,同时被放倒的还有张芬的心。
两个人很快结婚生子,本以为会顺心如意地过完一生,没想到现在……现在她也想随老头子而去。
「奶奶,爷爷去哪里啊?」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奶奶,你怎么哭了?」
张大妈强忍悲伤,擦干眼泪,「爷爷回家拿点东西。奶奶刚刚不小心撞到脚了,疼哭了。」
「林林呼呼就不疼了,呼呼~」
张大妈摸了摸孙儿的头,是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她还有孙儿要照顾。
我当时对张大妈一家的事情毫不知晓,因为我迎来了姨妈期。
最近一个月我每天都生活在孤独彷徨中,独自面对未知世界使我惴惴不安。睡眠和饮食也变得不规律,好几次因为害怕吃了大量冷饮。
现在我躺在床上,盛夏时节却浑身发冷,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小腹犹如被拳击手猛锤,又像被无数只蚂蚁啃食。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烧些开水缓解,可我刚下床就因为手脚发软摔倒在地上。新望新生闻声赶来,可他们只是小狗狗啊,能有什么解决办法,这是我昏倒前最后的念头。
满天的战斗机,朝着地面的丧尸发射炮弹。飞机的轰鸣声,炸弹的爆破声,人群的尖叫声甚至犬吠声充斥着我的双耳,我在街上疯狂逃窜,但似乎找不到落脚点,下一秒炮弹在我身边炸裂,啊,我裂开了……
死后的我并没有进入地狱,而是来到了雪山,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的手脚都被冻得发白,为了取暖我蜷缩在地上。洁白的雪花从天空落下,将我埋葬在积雪中。
一丝丝暖意从腹部和脚尖处传来,没多久就传满全身。听说人在冻死之前会出现反热的现象。我这是不是要被冻死了,算了,冻死就冻死吧。我又没有亲人,又没有什么朋友,独自活在这丧尸横乱的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我就放松了身子,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从睡梦中苏醒,伸了一个懒腰。小腹的胀痛减轻不少,新望和新生睡在我的被子上,不时地发出呼噜声,原来刚刚的都是梦呀。
不对,我昏迷之前明明在地上,现在怎么在床上,还盖着被子?
隐隐约约之间我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我抄起新望的木制玩具,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探查情况。
五楼,四楼,三楼,一层层地往楼下走去,但都没有发现异常。我半蹲着身子,借助楼梯遮住身体,但同时我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我如履薄冰,生怕惊动不速之客。
「林林,小点声,阿姨在楼上睡觉呢,我们不要打扰她。」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惊愕地站起身,「张大妈?」
客厅里的张大妈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哎呦,你醒了啊。」
「嗯嗯,张大妈你怎么在这啊?」我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祖孙。
张大妈拉我坐下,讲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在张大爷离开之后,她强忍悲伤收拾东西。这个屋子太久没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挂满蜘蛛网,可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张大妈收拾了很久,直到小孙子喊饿才停下。
她一进厨房才发现大事不好,这里没有通天燃气,也没有燃气罐。因为久无人居住,所以早就断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张大妈也犯难。
眼瞅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小孙子饿得眼泪汪汪,张大妈决定赌一下。
她先是在墙这边喊我,期盼我的回应,但喊了许久都没有声响。她不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又怕是我没听见,找了把小锤子敲墙,依旧没有回应。思量再三,张大妈用大锤砸墙,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砸开。
砸墙时新望和新生在这头不停吠叫,看清是张大妈后便咬着张大妈的裤脚将她拉上楼,一进屋就看见昏倒在地上的我。
张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娃儿,不好意思啊,给你家墙砸坏了。」
看着一向豪爽的张大妈涨红脸,我轻声安慰:「没事没事,砸就砸了。」
我看到张大妈欲言又止,「还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啥,小吴啊,我能不能借用你家的厨房啊,那边的屋子没有电。」像是想起什么,张大妈继续补充「食物我们自己有,不用你给我们。」
望着窘迫的张大妈,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安慰和暖意。混乱时代,各自为营,抢夺物资比比皆是,甚至忘记了文明社会的法纪法规,烧杀抢掠层出不穷,信任、责任、善意等美好的品德在特殊时期一文不值。
「张大妈我这边还有地方,你和小孙子搬过来住吧。那边也没有电,到了晚上太黑了。」
「真的么?这,这,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张大妈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也是从贫苦日子走过来的,小时候闹过饥荒,大家都把食物藏得死死地,哪怕街边有人饿死也不会伸手救助,丑陋的人性在这时被扒得衣不蔽体,赤裸裸地站在大众面前。所以她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拒绝还邀请她同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嗯嗯,反正也是我自己住,正好也是个伴。」
「那我们把东西搬过来吧。」
「我帮您。」
张大妈的物资和我形成巨大的反差,基本没有零食,全是粮油米面还有一箱鸡蛋。
「三轮车小,也装不下多少东西,只能紧着扛饿的东西来。」
我和张大妈前前后后搬了三四趟才将东西转运完。除了一箱鸡蛋,还有三袋二十斤装大米,两袋面粉,两桶油,一袋玉米以及一些种子。
「这米啊面啊都是村里发的,去年修路你大爷去帮忙给的。」提及老伴张大妈哽噎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我想着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把家里的菜种都带过来了。」
这倒打开新思路,虽然我总安慰自己物资很多,在吃完之前肯定能等到救援。然而实际上这场灾难到底会持续多久没人知道,如果真到食物吃尽那天,我只能饿死,还好张大妈来了。
忙完肚子也咕噜地响起,张大妈笑着说:「我刚才用你家锅煮了些粥,我热一下,你来吃点吧。」
一口热粥下腹,通体舒畅。虽然是白粥,但很绵稠,不加任何佐料就十分美味。
张大妈在一旁边喝粥边说:
「现在播种还不算晚。」
「咱俩可以把旁边废弃宅子的地面撬开,底下都是土,用来种东西很合适。」
「就是透进阳光的地方不多,能种的地方有点小。」
「但也没事,二楼还有能进阳光的地方,移些土上去也能种。」
「我还带了加热毯,咱家的鸡蛋都是能孵出小鸡的,只要孵出鸡崽,鸡生蛋蛋生鸡,咱们也不怕没有蛋和肉吃。」
「在种不了菜的地方,弄个鸡窝,他们的粪还可以给菜地施肥。」
张大妈喋喋不休,有些聒噪,但我却很享受这种感觉,果然人是群居动物。
当然,如果她没有一大早喊我起床就更好了。
「小吴啊,小吴。醒醒,都这个时间,起床啦。饭都做好了,你起来吃点呀。」早上六点多张大妈就在门口叫我起床,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她也没有了担忧,自来熟的特点再次出现。
「嗯,我还想再睡会。」
「别睡了,那饭都是热乎的,你吃完再睡。」
看来我不吃张大妈是不会罢休,没办法我只好晃晃悠悠地从床上起来。
其实我并不反感这样的张大妈,相反很是享受。念书的时候就听同学抱怨每天妈妈都喊她起来吃饭,每晚都盯着她睡觉,不让吃冷饮,督促多喝热水……
张大妈的到来为这座冰冷的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气,她就像同学所说的那般喋喋不休,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生活。
梦寐以求的琐碎日子竟出现在动荡的末日之下,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玩笑。
早上的饭菜很简单,米粥,水煮蛋和饺子。
饺子都是张大妈包的。昨天下午我们一起动手,但我包的饺子都在煮的时候碎掉了。我的自信心受到打击,尤其是林林的小饺子都成功时,我更加无地自容。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我第一次包饺子时,你张大爷喝了两天面皮汤。」张大妈如是安慰。
吃过早饭,我的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的砖都撬得差不多,今天把地锄一下就能播种。」
说干就干,张大妈在前面锄地我在后面播种,林林在一旁加油。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望着种好的地,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忙了一上午,中午我给你俩弄好吃的!」
掏出了自热火锅,放在他们面前,「吃吧!」
「这是什么呀?」
「自热火锅。」
前几天张大妈看我天天吃方便面很是不满,要求我吃她做的饭。
「我也没看你开火啊,哪来的火锅。」张大妈将信将疑地打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饭香味随之而来。
哼,哄骗你们一老一小还不容易。
吃过午饭,我们三个躺在沙发上休息。
「今天之后就没有鸡蛋吃了,我把鸡蛋都孵上了,也不知道能出几个。」
「没事,肯定能出一窝。」张大妈十分乐观。
邻居家的房子和我家相邻,虽每家各有一面墙,但实际上两堵墙之间没有缝隙。我并不担心会有人或者昆虫从这里进来,可这被砸得七零八落,不太好看。
张大妈也是这个想法,她觉得虽然地方的砖头和灰尘都清理,但总是落灰,前几天忙着种菜也没时间管它,现在闲下来看它越发不顺眼。
在张大妈的指挥下,我们利用撬下来的地砖以及水泥重新砌了个门框。
「哇,张大妈你还会这个活计呢?」
张大妈用胳膊擦了擦脸色的汗,「这都容易,你看着我家房子没,那都是我和你大爷一砖一瓦自己盖的。」
脸上的灰尘被张大妈和着汗水一擦,成了花脸。忍住,我绝对不能笑。
「奶奶,你成小花脸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背后的林林毫不留面地嘲笑张大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悠悠你还笑我,你自己也是。」
「啊?」我茫然地回头,林林看见我的脸后笑得更欢。
「哼,臭小子。」我跳下凳子,将林林搂在怀里,用脏脸蹭他的脸。
「奶奶,奶奶救我。」林林从我怀里挣扎逃出,扑进张大妈怀里。不曾想张大妈用脏手将他的脸彻底抹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嘘,嘘,嘘。」我小声提醒。
「嘘,嘘。」林林和张大妈学着我样子,停止大笑。但下一秒三个人又小声地笑了起来。
家里的用水都是井水,有一根埋于地下的管子,只要我打开开关,就有源源不断的井水输送至家里,因此我们不担心无水可用。
洗过澡后,我躺在沙发上休息,林林在和新望新生玩,张大妈则在厨房忙碌。
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似乎就像一场梦,说不出是美梦还是噩梦……
种下的蔬菜没几天就长出嫩芽,望着生机勃勃的菜芽,我不禁感慨生命的奇妙,毕竟我是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
吃晚饭时我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等睡下的时候外面的小雨已经转为大雨。手机传来了新信息:为应对突发的病情,做好防控工作,切实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请广大市民朋友主动配合落实疾病防控指挥部的各项要求,熟知以下内容:遵守疾病法规、执行管控措施是全体市民的义务和责任;不造谣不信谣不造谣。
紧接着收到了第二条信息:据气象预报,受台风「嘉德」的影响,22 日凌晨至 24 日白天省市大到暴雨,部分地区有大暴雨,请公众密切关注天气变化,注意做好自我防范。
怎么说呢,虽然这些短信并没有什么实在性的帮助,但却是我的定心丸:我们没有被抛弃,国家还在努力,我们还有希望。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已经两天了,感觉就没有停下来过。村长宋为民心事重重,在家里来回踱步。
「老头子,你别走来走去,看得我头晕。」
宋为民闻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住地叹气。
「我说,你这咋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这雨一直下,我怕给咱们村淹了。」村落地势低洼,前些年风调雨顺,谁也没在意,之前挖的排水沟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消失。
「咱家不还有三楼么?那再大的水还能淹到三楼?」
「你懂啥,咱们村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层,那不得给淹咯。」
「现在是啥时候?这外面全是怪物,你是能出去挖沟还是怎么的?你是村长又不是他们爹,都这种情况,管好咱自己得了。」
村长气呼呼地别过脸,不愿搭理媳妇。
见他这样,村长媳妇只好安慰:「没准明天雨就停了。」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村长家一楼的水已经有一米高,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坐在楼梯上,村长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吃饭啦。」村长媳妇走过来,用手使劲推了一下他,「我说吃饭了,你没听见啊。」
村长赌气将身子转到一侧,低头不语。
「我真是命不好嫁给你,你赶紧过来吃饭,吃饱不做饿死鬼。」
听见媳妇这么说宋为民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别瞅我,我不会出去的。你要安全回来咱俩还接着过,回不来我给你守寡。」
村长宋为民站起身将媳妇拥入怀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吃过饭后宋为民利用村喇叭喊话:喂,喂,能听见么?我是宋为民,大家听我说。现在雨一直下,再这么下雨咱们村被淹没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知道村里还有几家几户有人,但活着的人听好,今天中午十二点,在张建军家门口集合,咱们把排水沟挖开,再重复一下,中午十二点,张建军家门口集合,挖排水沟。
关上喇叭后,村长心里忐忑不安,他害怕到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去,也害怕不止他一个人去。
时间滴答滴答地划过,十二点马上到了。
宋为民穿上雨衣,带上铁锹准备出门。媳妇站在身旁泪眼婆娑,万千言语都汇成四个字:安全回家。
宋为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外面的雨很大,看不清附近的情况,视野中并没有怪物的出现。他带上帽子,朝张建军家出发。
这一路并未见到怪物的身影,安全到达后,宋为民发现只有他自己了。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一方面他害怕有村民听他的话出来被怪物袭击,另一方面他也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现在的情形,心中更多的是悲凉。也顾不得太多,村长抄起铁锹挖排水沟,一下两下三下,一个人的力气实在太小,沟内的石头他铲不动,要不,回家吧……
一把铲子伸进石头下,村长抬起头发现身旁站着村民老李,在老李身后一个又一个人影从浓雾中走出,他们都穿着雨衣带着工具,从四面八方赶来。
「大家都来了啊。」
「我们在家都看到了,不能让你一个人挖。」
「这不出来都叫家里的娘们瞧不起。」
「对啊,今天不出来今晚我媳妇都不能让我上炕。」
说笑声缓解了大家的恐惧。除了几人站岗观察周围情况,其余人都投身到挖沟中,大家都很激动,那是一种做英雄的感觉。
挖沟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不到两个小时沟就被挖开,大家低声欢呼,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家中,就连王福贵家里那些病人家属也借机窜回自己家中,喜悦在这个小村庄无声地蔓延。
雨还在下,如果没有挖开排水沟,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半山腰的我们听到村广播,并没有担心山下的村民,因为丧尸都在山上,我们更担心的是自己。
那是一个傍晚,林林忽然凑到我的身旁,神秘兮兮地说:「姨姨,我发现外面有人影。」
听到林林的话我惊出一身冷汗。
林林和张大妈住在我隔壁,由于屋子视角的原因,我只能看见村庄而看不见旁边上山的小路。
林林拉着我的手进屋,指着窗外,「姨姨,你看。」
顺着林林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见几道身影,但不真切。
为了看得更清楚,我直接贴在窗户上,可依旧看不清。此时各种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是人类还是丧尸?为什么毫无征兆地上山?目的是什么?抢夺食物抢夺地盘?甚至杀人灭口?
「林林你在这看着,我去喊你奶奶。」
「噔噔噔。」由于太着急,我脚下一滑直接滚了下来。
「悠悠,这怎么了?」张大妈本来在厨房准备晚饭,看我摔下来急忙走来查看。
我不顾疼痛起身,拉着张大妈上楼,「您来看一下。」
张大妈和我一样贴在窗户上眺望,「哎呦,不太行,我这上岁数眼神也不好使。我只能看到石头附近,再远就看不清了。」
我们坐在椅子上,压抑的气氛在中间弥漫。
「他们一直徘徊在小路附近,没有上山也没有下山,不知道想要干些什么。」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人影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轮廓,更别提看清是谁,「要不然这样吧,您今晚带林林去我房间睡,我留下来守夜。万一他们有什么行动,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着手应对。」
「一晚上太长,咱俩一人一半吧。」见我想要开口拒绝,张大妈继续说:「人上了岁数,觉也少了,要不然每天早上天不亮也醒了。」
见张大妈这么说,我便不好坚持。
吃过晚饭后,张大妈就带着林林到我房间睡觉,我将窗帘拉开一角,紧盯着外面的身影。直到凌晨两点,张大妈来换班这群人也没有其他活动。
「悠悠,我来了,你快去睡吧。」贴心的张大妈害怕林林打扰我休息,还把熟睡的孙儿抱过来了。
「那有事您喊我。」
「行了,快去睡吧。」
许是上半夜太过于紧张,当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袭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被敲门声吵醒,「姨姨,你醒了吗,奶奶让我来叫你。」
「醒啦醒啦,我马上过去。」
「张大妈,怎么样?」
「你看,他们好像不是人。」
此时的雨小逐渐变小,太阳透过乌云将丝丝阳光洒向大地,这些人影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在小路徘徊的人影是丧尸,我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相比丧尸我觉得人类更加可怕,因为他们充满智慧,善于心计,精于谋略,不是所以人都像张大妈这般善良。
根据张大妈在村子里的经验,只要我们不发出声响,不漏光,基本就没有问题。
吃过早饭后,雨又变大了。我们关掉家里所有的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
「奶奶我怕。」林林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心思细腻。对于爷爷的消失他从奶奶的反应中早已猜到,所以才会问我:姨姨,爷爷是不是被怪物杀死了?
张大妈将孙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事哦,我们之前在家里不也是这样嘛?」
「嗯。」林林奶声奶气地回应。
「也不用太紧张,外面还有那么高的院墙,他们想进来也进不来。」我出声安慰着林林,也安慰着自己。
接下来的两三天,雨依旧下着,丧尸也还在小路口徘徊,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山上走的意图。时间久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中午张大妈炖了酸菜鱼,真的太美味。
林林则在旁边唱着:「酸菜鱼,酸菜鱼,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惹得我和张大妈笑出声,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一声尖锐的电杂音从窗外响起,紧接着就传来村长的声音,号召村民们挖沟排水。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丧尸的注意,嘶吼声逐渐清晰。
我赶紧放下碗筷,快步上楼,拉开窗帘一角往下望去。果然,丧尸被村喇叭的声音吸引,顺着小路来到半山腰,此时他们正围着村喇叭晃悠。
哎呦我的村长大叔诶,你真是害惨我们了。
张大妈开门进来,小声问道:「怎么样?」
「都在下面呢。」
「也好也好,这样他们就能安安全全地挖沟,大家都有得救,咱们只有注意点就行。」善良的张大妈此时还想着村民们。
外面的丧尸已经嘶吼了两天两夜,我早就麻木了,甚至觉得有些吵闹。
能不能给他们抓去拉磨,我瞅他们也不知道累啊。好想开窗大喊一句闭嘴。
张大妈最近心情也不太好,菜芽因为长时间照不到阳光开始发蔫,「这再不出太阳,菜都得烂在地里。」
好在雨终于停了,太阳也拨开乌云露出来了,将光芒洒满大地。
「悠悠,你有没有觉得丧尸的声音变小了。」
「啊?」经过张大妈的提醒,我才发现这件事,「确实,我上去看看。」
果然,外面的丧尸正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此时我一头雾水,他们好奇怪,下雨上山我能理解,这雨停了下山又是什么操作?不喜欢山间清新空气?哼,没有品味。
我哼着小曲下楼告诉张大妈这一消息,「不懂享受。」林林人小鬼大地学着我的语气,随后看向张大妈,「奶奶,我还想吃酸菜鱼。」
「不行,鱼吃光了。」张大妈表示拒绝。
「要不我们晚上吃火锅吧。」我提出建议。
「好哦~~」林林表示接受。
生活又恢复往日的平静,直到两辆改装吉普车闯进村子。
今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谁也没有心情欣赏,我们围在一个竹篮周围,大气都不敢喘。
「快看快看。」林林激动地用手指了指。
「嘘,别吓到他们。」张大妈提醒林林压低声音。
只见竹篮内铺放着被子,下面是加热毯,被子上放着许多鸡蛋。
小鸡仔们将蛋壳啄碎,把嘴伸到外面,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出壳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每啄一下都在消耗体力。
张大妈说在这个阶段不能帮助他们,需要依靠它们自己。自己破壳而出的小鸡,身体会更加结实。
「出来了出来了。」我止不住地兴奋。
小鸡头一顶,脚一蹬,蛋破了。拇指大的脑袋伸出壳外,此时它还没有睁眼。头靠在被子上,屁股还在鸡蛋内,就这样休息一会儿。
忽的,小鸡扬起脖子,睁开眼睛奋力挣扎,把屁股从鸡蛋内拽出。
完全脱壳的小鸡还没办法站稳,洪亮的嗓音表示它很健康。
「奶奶,小鸡好丑啊。」
刚刚破壳的它们像一只只落汤鸡,绒毛黏在一起,一绺一绺的糊在身上。
「刚出生都不好看,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挺丑的。」张大妈无情地吐槽,「养养就好看了。」
林林伸出小手想要拿那只最先出壳的小鸡,「我把它拿出来擦一擦吧。」
「林林,把小鸡放回去。」张大妈从林林手中拿过小鸡,放回篮子里,「一会儿他们就自己干了。」
望着林林不太高兴的表情,我安慰着:「它们刚出生,就像人类的小婴儿,特别的脆弱,很容易就死掉。等它们再长几天,林林再摸,好不好?」
「好吧,姨姨。」
张大妈看了看时间,「饭估计好了,先吃饭吧。等吃完饭再过来看。」
「好耶,吃饭啦~」小孩子的情绪如同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晚张大妈又包了饺子。
「哇,张大妈这回是什么馅的饺子,好好吃。」由于我实在没有做饭的天分,每次都整得一团乱,被张大妈撵出厨房,并放话:你不进来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好吃就多吃点。今天的馅是萝卜缨。」
「什么是萝卜缨?」
「姨姨好笨哦,萝卜缨就是萝卜的叶子。」
「可它们还没长成萝卜,为什么拔了呀?」今天早上我就看到张大妈在地里拔东西,我原以为是拔草,结果却是萝卜苗。
「这叫间苗,地里的苗太多,养分不够分,就会影响生长。」张大妈解释道。
「哦哦,活到老,学到老。」
吃过晚饭后,我们又聚到竹篮旁边,大部分的小鸡都已经破壳而出。
「剩下的这些估计不能出了。」张大妈数了数,「十六个,挺不错的。」
「张大妈你能分清这些小鸡是公是母嘛?」
「现在还太小,看不出来。」
没多一会儿我就和林林回到客厅,小鸡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
「吵死了,都出现幻听了。」我不住地抱怨。
「对呀,我也出现幻听了。」林林人小鬼大的样子逗得我哈哈大笑,「你出现什么幻听?」
「我听见汽车的声音。」
「臭小子,哪有什么汽车,洗手去。」
小孩子的耳朵格外好使,山脚下确实路过两台改装过的吉普车。
「老大,前面就是村子。」前面开车的是个黄毛,一边开车一边对副驾驶的人说。
「嗯,注意点,小心丧尸。」
「他们才撵不上我。」说完便一脚油门地闯进村子。
山脚下的丧尸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嘶吼着往村子奔来,但却连吉普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把车停在学校门口,下来一个身穿铁皮盔甲的人,麻利地将学校大门的锁撬开,汽车进入。
铁皮盔甲伸手抓住车门,脚踩在踏板上,直到车再次停在教学楼门前,才下车,依旧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大门。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敲敲车子。
从第一辆吉普车上下来两男一女,第二辆吉普车上下来两男两女,他们飞速窜进教学楼内,最后由铁皮盔甲将大门关闭。
「辛苦啦,旭东哥。」马尾辫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铁皮盔甲旁,兴奋地举起小手挥舞着。
旭东将头盔摘下,露出一张粗犷却羞涩的脸,「不辛苦不辛苦。」
「苗苗,我开了这么久的车,你怎么不跟我说辛苦。」黄毛不满地说着。
「略。」苗苗伸手做了个鬼脸。
「好了别闹了。旭东与马黎搜寻一楼,黄毛,岳松和雯婷,你们去二楼三楼搜寻,其他人跟我去上面,四十分钟后大厅集合。」林毅勇安排着。
「收到!」「收到!」「收到!」
他们几个是好友,共同创建公司,做成一笔大单后相约自驾游,没想到旅游途中丧尸爆发。
好在平时爱好广泛,实操能力也强。岳松将自驾游的吉普车改装,林毅勇根据雯婷的设计图和旭东一起焊装了一副铁皮盔甲。
他们一路向东行驶,期望能回到家里。可这一路上危机四伏,损失两名伙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后备箱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他们只能边收集物资边东行。
途中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遇到一对情侣,男的叫马黎,女的叫路遥。
两个人准备回老家,途中遇到丧尸躲进便利店内,就在食物即将耗尽时,这几人出现。
善良的苗苗分了一些食物给他们,就在离开时,路遥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食物绝对充足,但前提是你们要带上我们。」
就这样,他们带着这对情侣出发。
路遥所说的地方就是我所在的小村庄,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粮食,只不过她知道如果不跟这群人走,那么他们迟早会被饿死。
进入村庄后,路遥指了指最高的建筑,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物资,但她知道我就在这附近。哪怕这群人把自己扔下,她也不害怕。
四十分钟后众人在一楼大厅集合。
「老大,楼里确实有一些食物,但大部分都是零食,不顶饿。」岳松清点着食物说道。
「我们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这些东西?」黄毛气冲冲地指着路遥质问,「你是不是骗我们?」
「没有,真的没有。」路遥辩解着。
「还说没有,老大把这两个吃白食的扔在这吧!」
「我刚刚看到旁边的楼里有很多食物。」雯婷开口。
教学楼旁边的楼就是学生们的食堂。在学生来之前,采购人员在村子里订购了一大批蔬菜米面等食物。
东西还没有吃多少,学生们就被送回去,再之后丧尸爆发,这里的东西也就没人再理会。
「哼。」黄毛不满地扭过头,他一直觉得这对情侣不是善茬。
原因很简单,汽车加油站存活下来的人只有这两个。丧尸爆发时如果说这两个人恰好在便利店内也可以解释,但加油站内的其他人呢?至少营业员得在店内吧……
这件事越想越可疑,他私下和老大商量过。虽然林毅勇也觉得事有蹊跷,但一路上两人帮了不少忙,苗苗和路遥也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不好开口扔下两人。
林毅勇是苗苗的表哥,他父母工作忙,将他寄养在姨妈家。两个人从小关系就好,苗苗天真烂漫,林毅勇就一直保护她不被世间污秽玷污。
「好啦,黄毛哥~有吃的不就好了,有吃的我们就能回家啦。」苗苗拉着黄毛的手左晃右晃,虽然她很单纯,但并不是傻,她能看得出黄毛一直对路遥两人心怀芥蒂,只是不知道原因。「你看,这是什么?」苗苗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应该是某个学生落下的。
黄毛是一个电脑高手,他的电脑在逃亡路上摔坏了,看到电脑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
「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怎么去旁边楼拿食物吧。」
理论上丧尸力大无比且速度快于常人,可并无其他超能力,应该很好解决才对。
问题就出在蝴蝶身上。丧尸吸血后突出虫茧,蝴蝶破茧而出,成群结队,数量庞大并且还能不通过丧尸自我繁衍。
之前出动过军队,很快就将城内丧尸清理干净,人们回到街头,可突然飞回的蝴蝶再次将此处变为人间炼狱。
蝴蝶群的飞行轨迹没有规律,没有特点。想要去旁边的食堂拿食物,还需要商量一下。
「这事不用商量。」旭东率先开口,「就和来的时候一样,黄毛开车,我穿着铁皮铠甲去开门,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
「我们为什么非要把食物拿过来?直接过去不是更好?那边是食堂,还有做饭的地方。」雯婷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雯婷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听……」林毅勇指着楼外。
「听什么啊,这外面能有什么?」憨憨的旭东被苗苗捂住嘴,楼外丧尸的嘶吼声逐渐清晰。丧尸被他们引回了村子。
「这也没啥事,那不是还有大门……」讲到一半,旭东终于意识到自己上车之前没有锁外面的大门,「这,这,这事我的问题,我忘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对不起。」粗犷的汉子意识到是自己的疏忽给大家造成困扰,一遍遍地道歉。
「哎呀,没事啦。」苗苗踮脚拍了拍旭东的肩膀,「人都有疏忽嘛,要怪就怪你下车前我哥没提醒,是不是?」
「对对对,就怪老大。明知道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不提醒。」黄毛一边摆弄电脑,一边附和着。这电脑真不错,还是全新的,充电器鼠标配置齐全。
「对呀,旭东,别往心里去。」岳松和雯婷也安慰着。
「嗯,这件事大家都有疏忽,当下我们应该想想怎么解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让旭东不再那么愧疚。
「这里的食物我们能吃上半个多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避免被丧尸发现。」眼尖的岳松看到外面隐约可见的丧尸身影,发表意见。
「对,我们先去顶楼吧。」
原本大厅集合是想着搜寻物资后就开车离开,没想到却被困在这里。
三楼以上是学生们的宿舍,他们在七楼选了两个屋子,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大家把其他房间的窗帘摘下来一层层地挂到宿舍中,形成一个不透光的空间。
每个房间内都有独立卫浴,让奔波许久的众人都能梳洗干净。
「哎,可算能洗个澡了,我觉得我都要脏死了,雯婷姐,你帮我搓一下后背。」
男生那边岳松翻到了学生藏在床下的香烟和打火机,给其他人分发,除了不抽烟的旭东其余人都拿着廉价香烟,贪婪地吞吐云雾。
「哎,这种便宜货,放在以前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竟然也成了香饽饽。」黄毛吐出一口烟,感慨着。
「别说,这烟虽然呛,但还挺上头。」
就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马黎也不住地点头。
马黎就是路遥的男朋友,这次是陪女朋友回老家散心,却不想遭遇丧尸爆发。
他知道这些人一直提防他和路遥,所以一路上两人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多做事少说话。
「一路上大家也都挺累的,就趁机多休息几天。但我们毕竟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为了以防万一大家晚上就轮流守夜。」林毅勇安排着,「就让女孩子们好好休息,咱们男的多辛苦辛苦。马黎和岳松一组,黄毛和旭东一组,我自己一组,三组轮流守夜。」
「好嘞!」
大部分小鸡们都已经出壳,张大妈说没出壳的也不会再出,让我把剩下的敲碎了给新望和新生吃。
「给狗吃吧,要不然放久就臭了。」张大妈嘴上说着,手里的活计也没有停下来。她正在给小鸡做窝,刚出生的小鸡十分脆弱,正是需要精心喂养的时期。张大妈拿了一个废旧的纸壳箱,最底下铺上旧衣服,上面放了一些干草。张大妈把小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然后在纸盒箱上挂上一个灯泡,既能提高温度又能照明。
「哇,张大妈你也太厉害了。你真的是什么都会呀。」我真的是太庆幸张大妈的到来,让我不用再吃速食,马上又能过上鸡蛋和鸡肉自由的日子。
「小丫头就会说好听的,快去喂狗。」张大妈已经习惯了我日常的夸夸。
我朝张大妈敬个礼,「遵命长官。」然后拿了四个鸡蛋去找新望和新生。
「新望,新生~」我朝楼上喊话,很快楼上就传来狗爪踩在地上的吧嗒吧嗒声。新望和新生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见我站在它们的饭碗前,高兴得都要把尾巴摇断。我把鸡蛋打进碗里,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鸡蛋却又比鸡蛋腥臭十倍的味道,有一只蛋里隐约可见小鸡的雏形,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胎死蛋中。「吃吧吃吧。」我把碗端到它们面前。
我发誓,我真的在新望的脸上看到嫌弃的表情。它抬头望了望我,又扭头看了看低头猛吃的新生,小黑脸上的五官都纠到一起,随后像下决心般尝了一口。估计味道不错,也低头猛吃起来。
小样,现在跟我装起挑食,小时候没少吃粑粑。新生三两下就把鸡蛋吃光,连狗碗都舔得干干净净。看着新生渴望的小眼神,我又拿了四个分给他俩,「就这些,那好东西不能一顿吃了。」
雨季过后就迎来了酷暑,地里的菜苗都耷拉着脑袋,张大妈说应该浇点水,然后施肥。
「哪有肥料啊。」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询问。
「姨姨你真笨,弄点粑粑呗。」
闻言,我手下的动作一顿,「啊?哪有粑粑?」家里有马桶,粪便都随水冲走。
「这是个好问题。」张大妈沉思了一会。「我看你储物室还有两个特别大的缸,我下午在菜地旁挖个坑把缸埋进去,以后上厕所都去那边。」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此时我的表情就像面对臭鸡蛋的新望,充满绝望。
「纯绿色蔬菜更有营养。」
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张大妈就开始挖坑,我蹲在菜缸旁,心里无限悔恨,我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菜缸?看着张大妈费力地挖坑,终究良心难安。我拿起铁锹加入挖坑队伍。
两个多小时后,菜缸已经深埋进地里。张大妈在菜缸口整齐地摆放几节木板,上面铺放一层塑料布,最上面用土掩埋,只留下二十厘米左右的洞口,避免缸口太大不小心掉进去。
张大妈还贴心地做了一个盖子,「不上厕所的时候就把盖子放下,这样就没有太大味道。」
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回望屋子,张大妈的出现使冷冰冰的屋子充满烟火气。
锅碗瓢盆整齐地罗列在一起,常用饭锅吃饭的我,现在有专属的碗筷;盆中快要枯萎的鲜花被张大妈救活,现在竟长出两个花骨朵;茶几上的果盘里,总是有着水果,哪怕被吃掉第二天也会有新的苹果出现。张大妈似乎很喜欢在各种物件上盖布料,冰箱上、洗衣机上、空调上甚至小小的饭锅上也盖着一块小手巾,并且年近六十的张大妈还有一颗少女心,所以布料上都有她绣的小花。
我当初之所以邀请张大妈进来同住,不仅是因为孤独,还因为她的勤劳、善良与真诚。
林毅勇一行人已经在教学楼里呆了一周,这几天他们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在床上躺着。长时间的奔波,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
这天林毅勇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商量办法,「我们在这呆了一周,也放松了一周,是时候动起来,想想怎么去隔壁楼拿食物。」
黄毛开口:「老大,咱们也不是没想过。可实在想不到呀,你看两栋楼离得虽然不远,可这出去就是给丧尸送外卖。」
「勇哥,要不我们走天路?」岳松提议。
「天路?岳松哥你要上天啊?」苗苗一脸天真地询问。
「臭丫头,我看你要上天。」岳松举起手作势要打,苗苗赶紧躲到雯婷身后,岳松见状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在两栋楼之间连接一条绳子,然后通过绳子荡过去。两栋楼最近的地方不过十米,相信以旭东和老大的体力完全可以通过。到达对面楼顶后,通过天台出口就能进楼里。」
「可剩下的人怎么办,我肯定过不去呀。」这里体力最弱的当属几名女生。
「等他们过去后,将食物绑在绳子上,我们这边拽过来就可以。」
「聪明啊!」旭东激动地一拳打在岳松后背,猝不及防的一击差点将他打倒,「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嘿嘿。」旭东不好意思地挠头痴笑。几人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嘲笑他又黑又胖,看起来也不太聪明,是孩子里的出气筒。是小苗苗挡在他身前,小林毅勇带着小黄毛和小岳松将欺负他的孩子们赶跑。
他确实不太聪明,几个人合开公司,林毅勇负责全局,岳松负责考察,雯婷负责设计,黄毛负责网络问题,苗苗是大家的开心果,只有他什么都不会,只能做些打杂的工作。这次丧尸爆发,他才贡献出一些力量。
「我觉得岳松的办法不错,一会吃完饭后我们就实施。」
林毅勇喜欢攀岩,所以这次出游带了些攀岩道具,没想到在末日下派上了大用处。
绳子固定好后,林毅勇先出发。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对面,雯婷却看到了远处飞来的蝴蝶群。
「是蝴蝶群!!!」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见到蝴蝶群,偏偏在这个时候。
「哥,你快回来!」苗苗大喊,引起林毅勇的注意,同样也吸引了丧尸群的注意。丧尸们嘶吼着朝这边奔来,在两栋楼之间抓挠着。
林毅勇此时的处境相当危险:虽然离旁边楼很近,但他不会开锁,过去也没用。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可蝴蝶群越飞越近,楼下还全是丧尸,稍有不慎恐怕就……
也来不及多想,林毅勇努力地往回爬。但不间断的飞快攀爬终究出现问题:在还有不到一米的地方,林毅勇由于体力不支,脚下一滑。好在两只手还紧紧抓住绳子,就这样吊在绳子上,远处的蝴蝶群不出半分钟就要飞来,可林毅勇已经没了力气,马上就要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马黎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体,死死抓住林毅勇的手,其他人见状纷纷拽住马黎的脚,将两个人拖回屋内。雯婷眼疾手快地将窗户关上,下一秒大批的蝴蝶扑在玻璃上。
众人喘着粗气,庆幸死里逃生。
「兄弟,你真勇呀!」旭东朝马黎竖起大拇指。
马黎身边的路遥终于缓过神扑在他的怀里哇哇大哭,「吓死我了,呜呜呜你要吓死我了,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谢了兄弟,刚才多亏有你。」林毅勇站起身朝马黎鞠了一躬。
「没事没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经过这件事后,大家对马黎和路遥的态度好了很多。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晚饭后岳松说道。
「你小子不要再出一些馊主意了,老大今天差点都被你害死。」黄毛边说边摆弄电脑。
「那你出个主意。没主意就闭嘴,玩你电脑。」
黄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岳松继续说:「我在储物间发现两把铁锨,还有几把小铁铲,我们可以挖过去。」
「你怎么不是上天就是入地呢?」苗苗从门外走进来,坐在了旭东和林毅勇中间,「但是哥,我觉得这个主意比爬过去靠谱。」
「对,其实也就十几米。快的话也就两三天。」
众人经过商议后认可岳松的新计划。
第二天几人分成四组,一组在楼上放风,其他三组在楼下挖地道,轮流进行。这次林毅勇贴心地把路遥和马黎分到一组,让这对小情侣有了独处时间。
地道比他们想象的要困难,几个人满头大汗。
苗苗喝掉最后一口水,「还有水么,我想喝水。」
「我去帮你拿。」黄毛殷勤地起身。
「我也要!」其余几人纷纷举手。
此时路遥正依靠在马黎肩膀上,两人并排坐在窗边。
「昨天你真的吓死我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呀。」路遥有些后怕,埋怨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没事宝贝,你别难过呀。我都是计划好的,就算没有意外我也会让他出现意外。」马黎露出阴森的笑容。
路遥听见男朋友说这话,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即使没有昨天的意外,我也会让林毅勇出事,然后救下他。」
「为什么啊?」
马黎侧过身,面对着路遥,「这些天咱俩都能感受到,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信任我们两个。如果拿到食物他们会怎么做?分我们一些,然后弃我们而去?还是根本就不会分东西给我们。带他们来到这里,找到食物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可苗苗对我很好,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做。万一你的计划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算他命不好。」
「你疯了么?那算谋杀!」路遥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虽然她自私但是从没想过杀人。
马黎一把将路遥拉过来捂住她的嘴,「小点声,让他们听见就麻烦了。我告诉你,别破坏老子计划,不然……」马黎的表情变得阴沉。
路遥无力地坐在地上,马黎继续恐吓道:「你别忘了加油站里咱们做的事,现在是什么时候?末日!有今天没明天,你还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那是你干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路遥抱着脑袋缩到一起,拒绝回忆。
「呵,咱俩谁也逃不掉。」
过了一会,马黎蹲下身环抱住路遥,温柔地安慰道:「这不是没事么?这次上天都在帮我们,没等我动手,就让林毅勇出了意外。」
「你别哭,我那天听黄毛说现在一些大城市的丧尸都清除干净了,政府还给居民发放粮食。等我们回北京,就没事了。」
「可是苗苗他们要去上海,我们不顺路啊。」
马黎低头沉思了一会,「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黄毛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要渴死啦!你再不下来我可就让旭东哥去找你嘞。」苗苗见黄毛才回来,不满地叫嚷着。
「给你给你,别渴死了。」黄毛将手里的水分发给大家。
「谢谢。」岳松接过水,「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我就是突然肚子不舒服,上了个厕所。让大家久等了。」
林毅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黄毛,但很快把视线移开,「喝过水大家就继续吧。」
「张大妈张大妈~」我拿着手机,激动地跑下楼,「我看到有新闻说已经有城市安全了。」
张大妈高兴地放下手中的大白菜,将手上的水蹭到围裙上,接过电话仔细地研究,「这手机的小字我看不太清。不过这是不是代表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啊。」
「嗯……也不是,就是有几个城市的丧尸都被清除干净,政府会每天定时投放大量的食物。」
「你不是说之前也这么做过,但结果可不太好。」
「这次不一样,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
「没事,不用解释,是好消息就行。」张大妈慈爱地望着我,「今晚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好诶!!!」刚走过来的林林就听见今晚有好吃的,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馋猫。」
我刷着手机,看到了好几个北京的朋友发文,说终于度过了最黑暗的几个月。现在街上已经没有丧尸,大家还是不敢出门。
经过各社区的统计,每周会有遥控飞机运送食物。一些大型社区建有地下停车场,清理丧尸后居民们甚至可以在里面进行物品交易和其他活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四天三夜后,两栋楼之间的地道终于挖通。
苗苗用袖子擦了擦脸,「我的天哪,终于通了,累死我了。」
岳松的准确计算,给他们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先上去。」林毅勇将手里的铁铲交给苗苗,手扒住洞口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四处张望。为了减少工程量,他们的地洞只有一米多深。
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问题后,林毅勇爬出地洞,「上来吧,看来没啥事」。他伸手将几人一一拉上来,「大家先去检查一下各处的门窗,小心点。」
一圈下来后,确认这里没有丧尸,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食物堆放在厨房,粮油米面很多,蔬菜水果大部分都烂掉了,好在有满满两大冰柜的肉。
「速食不太多,这我们走在半路也得坏吧?」岳松有些担心。
此时苗苗手里拿着苹果,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管他呢,让雯婷姐做一顿大餐,我们先吃再说。」
路遥举起手,「我也可以帮忙。」
「行,我们就先吃些东西。黄毛你去把雯婷换过来。」
「哦了老大。」
雯婷从地道钻过来看到这些食物有些傻眼,「好多食物啊,这能吃好久吧?」
随后简单清洗身上的灰尘,挽起袖子和路遥准备做饭。
晚上几个人终于吃上了可口的饭菜。
「苗苗,你怎么哭了?」细心的雯婷发现一旁吃饭的苗苗在掉眼泪。
苗苗使劲地吸了一下鼻涕,「我就是很感慨,丧尸爆发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小的暴乱,很快就会好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后来琦琦姐和王哥也变成丧尸,我以为我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能安全到今天,甚至还能吃上一口正常的饭菜。」
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岳松故作轻松地安慰苗苗,「没事,等我们回家就好了。我联系到我爸,他说现在那边很安全,等我们回去就好了。」
「嗯嗯。」
「别哭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丑死了。」黄毛一脸嫌弃,但还是递给苗苗几张手纸,眼里满是疼惜。
苗苗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是几人捧在手里的宝贝。以前是手划个口子都会哭唧唧的小公主,但是末日之下她的成长出乎大家意料,多少次腿摔出血,脚磨出水泡,手被割出大口子都不哼一声,这让大家更加心疼。
晚饭过后,三个女生收拾碗筷,而林毅勇和岳松则站在三楼观察。
「你想到办法了么?」
岳松摇摇头,「虽然一楼有一个大门能把车开进来,但问题就在于怎么把车开进来?」
林毅勇皱紧眉头,「那如果让旭东穿盔甲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上车呢?」
「理论上能做到,但是太危险。这么多丧尸就围在附近……」
「或者我们可以制造噪音把他们都引走?」
「遥控飞机上次坏掉了。用投掷的方式,声源很快就会被破坏,以咱们的能力没办到把丧尸引走太远,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林毅勇用手使劲地摸了摸下巴,「如果用那个呢?」
岳松随着林毅勇的眼神方向望去,是村喇叭,「这个距离肯定够了。但问题是它怎么响?」
「给他打电话!」林毅勇指了下远处的墙画,在墙的最下面喷有:宋村长:1348792xxxx。
说来真是上天帮了他们,之前村长要招商引资所以在墙上做了墙画,还在下面喷上了村长的电话。
他们也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通,但还是要尝试一下。
「灿烂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差点把宋为民吓到起飞。自从丧尸爆发后,他都几个月没接到电话,此时电话铃声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也格外瘆人。
他赶紧爬下炕,拿起电话小声地说了句:「喂?」
另一头的人听到电话接通,激动极了,向宋为民讲了一下自己的请求。
「啊,这样啊?嗯……」宋为民很为难,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他终于答应。
挂断电话后,媳妇询问:「谁啊?」
「我也不认识,说要我明天八点把村喇叭打开,他们现在在学校那边,需要我们的帮助。」
「啊?」媳妇翻身坐起,「那你就答应了?不能有啥事吧?」
「应该不能,上次不都用了。主要听声音,那边还有个小丫头,声音很像咱家芸芸,唉~希望咱家芸芸也好好的。」
宋为民的女儿宋芸在国外读书,丧尸爆发后他们就再也联系不到女儿,听见女孩的声音他就想起自己的女儿。
村长媳妇也沉默了,没有说话。躺在炕上,眼泪无声地滴落。
第二天一早,宋为民便端正地坐在设备前,看了眼时间他就把设备打开,「喂,大家好,我是村长宋为民。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害怕,每天都在思考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生活,我和大家一样,我也很害怕。」
宋为民的声音从村广播里传出,丧尸们被吸引往村头村尾的村喇叭走去。村喇叭的声音不仅吸引了丧尸,还吸引了各家各户,他们趴在玻璃前仔细地听着。
「我害怕有一天也会像我们的亲人朋友那样变成外面的怪物。」紧接着话音一转,「但是,越到这种时候,我们越要镇定,我们要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想想我们的革命前辈,对待入侵者时的无畏勇敢,那时候的环境多么艰苦,但是依旧能克服一个又一个难关,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所以,大家不要怕,终有一天我们能战胜困难,迎来曙光,获得胜利。」
宋为民的一番话鼓舞着大家,虽然他们平时很不喜欢开大会时宋为民讲的那些大道理,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话却格外动听。
宋为民此时也心潮澎湃,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受过政治教育的人,简单的几句话是他一整晚没睡觉想出来的,他看着媳妇一天天萎靡,也猜到了大家的状态应该差不多。村里的年轻人不多,绝大数是老人和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更低,他一直想为大家做些什么。
另一边学校众人看到丧尸被吸引走出学校,旭东和黄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车附近,开门上车启动,一气呵成。有几只丧尸听到汽车的声音转身回来,但为时已晚,两台车一前一后地从食堂后门进入。
这个大门起初就是为了卸货方便设置的,小型货车都能轻松进入,更别提两台吉普。
「耶~~~~~~~~」苗苗低声欢呼,一路小跑到吉普车旁,「太棒啦~」
「那是当然,我是谁。」黄毛下车甩了甩一头的黄毛,「丫头,不要迷恋哥。」说完朝苗苗抛了个媚眼。
「呕。」苗苗假装作呕,「黄毛哥你好油腻。」
其他几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出发了。」看到手机上一个个好消息,大家归心似箭。
当天晚上他们就把能长时间贮存的粮油米面放到车里,还带走了食堂的一口铁锅。
为了明天能有充足的精神出发,几人早早地就睡下了。
深夜两道人影从房间里走出,其中一个人影朝另一人摆了摆手,示意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从地道钻进食堂。
「一定要这么做么?」路遥有些不忍,「他们对我们很好。」
马黎有些不耐烦,「说这么多干嘛,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路遥回头望了一眼,心一横直接钻进车里。
马黎打开车门,走到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将大门打开,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窜上车,一脚油门驶出学校。
汽车的轰鸣声吸引了丧尸,嘶吼声吵醒熟睡中的众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黄毛还有些茫然,岳松反应较快跑到床边,「有人开走了我们的车!」
隔壁房间的苗苗和雯婷赶来,「路遥不见了。」
这时男生寝室的大家才发现马黎也不见了,「,这两人撇下我们跑了!」
「我去食堂那边看看情况。」旭东穿上鞋就要出门,却被岳松叫住。
「等等,你们看。」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才发现食堂的大门没有关,丧尸已经进入。
「没事没事,我们还可以打电话给村长,让他利用村广播把丧尸引走。」
林毅勇摇摇头,「不行,手机被拿走了。」一路上由于各种原因几人只有一部手机,眼下没办法再联系村长。
几人颓废地坐到床上,不言不语。一切都很顺利,明天早上就能回家,就差一点……
「这件事怪我,是我非要带着他们。」苗苗掩面哭泣,此时她无比自责,如果不是她的任性,他们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黄毛握紧拳头,站起身,「这事不怪苗苗,都怪我。是我没把事实告诉你们。」
几人望向黄毛,眼里满是不解。
「我,我其实前几天就侵入加油站的后台,看到了之前的视频。」
根据黄毛口述,他之前就觉得这对情侣很奇怪,在加油站时瞥到角落的监控被损坏,所以他特意记下加油站的 IP 地址,在找到电脑后就一直尝试破解侵入。前几天他终于成功。监控视频只能保存一个月,可由于人为损坏,几个月前的视频没有被覆盖。
从监控里可以看出那时候世界还很正常,路遥和马黎在超市内选购,那天来加油的人很多,店员都在外面忙碌,超市内除了两人外只有一个老清洁工和收银员。
突然外面发生吵嚷,大家都聚到一起查看情况:人群中间一名黑衣男子变成丧尸啃咬他人,大家不明所以上前去拉架,结果也被感染。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驾车逃离,加油工人们想要返回商店,却眼睁睁地看着马黎将大门关上锁死,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身后的丧尸扑倒啃食。
视频中可以看见年轻的女收银员和老清洁工对于他们这种行为很不满,大声地指责二人,四人爆发争吵。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还算相安无事,直到一个深夜监控被破坏,视频资料戛然而止。
黄毛根据之前在门口听到的谈话推测这两人应该被马黎杀害,但又想到他不顾危险救下老大,苗苗几人又对他们信任有加,思量再三就没有说,毕竟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想破坏大家的关系。
「这件事怪我,如果我早点说,大家就能提防。」
林毅勇长叹一口气,「如果真要怪就怪我这个大哥想得不够多,黄毛几次三番提醒我都没有发觉。」随后话锋一转,「可现在不是讨论怪谁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想想怎么把丧尸引走。」
留给几人的时间不多,教学楼这边的食物最多只能支撑四天。
网上一条帖子引发热议。
「现实版农夫与蛇,救了他们的我们被推入深渊。」
帖子中讲述了几人是如何救下情侣却被逼入绝境,随后还贴上一段视频,楼主说:这是他们之前在加油站的视频,真相究竟如何由大家评判。
真的好绝望,一路走来,马上,马上就可以一起回家了啊。
因为政府出动军队,所以安全区以北上广等城市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很多居民除了被困在家里不能出门外,性命生活都有了保障,网络也被修复。
帖子一经发出就引起大家的广泛关注,很多人都有共鸣,说自己也看到这种救人反而自己被害的事情,心寒。
一些人发表反对的看法,说自己救下其他人,但都相安无事还彼此打气。
甚至有网友特意找到贴主询问村长的电话,声称愿意打电话帮忙沟通。
网友们的热心帮助,给了一行人新的希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另一辆吉普车总算有惊无险地驶出村子。
离开学校,贴主因为没有网线彻底失联,但是大家都相信他们会在某一天安全到家。
我没有发表讨论,手机屏幕停留在情侣二人的脸上,是路遥和她男朋友马黎……
我瘫坐在床上,心里说不上来喜怒哀乐,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张大妈进门才把我拉回现实。
「吃饭了。」察觉到我情绪不太对,张大妈有些担忧,「悠悠,你咋了?」
我抬头看着张大妈,随后围住她的腰,「张大妈,谢谢你。」
「你说啥呀?」张大妈上了年纪耳朵不好,没有听见我的喃喃自语。
「嘿嘿,没有事!吃饭去。」我站起身环住张大妈往楼下走去。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秋季。
我和张大妈收完地里的白菜,心中有无限的感慨,「去年这个时候还一切正常,没想到现在却变成这样。」
「但我们还活着。」张大妈一直都是这样的乐观,「今晚吃点好的。」
「家里哪还有什么好的?」
「你的自热小火锅。」
「……」张大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想做饭!
一边吃饭我一边刷着手机,现在一二线城市都被收复,可国土庞大且维系不易,进程变慢。
与此同时政府开始建造地下城市,争取最快恢复医疗等必要民生项目。
突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微信,这个时候谁会给我发微信?
我点进去,发现竟然是路遥!
[救救我,悠悠。]
我没有回复,紧接着第二条微信消息弹出,[我知道你在家,我看到你屋内有亮光。]
什么!!!!我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
「怎么了?」
「嘘。」我朝张大妈比了个手势,屋内的窗帘我都拉好,可屋外还是能看到微弱的光亮,我走到窗边,发现吉普车就停在上山的小路上,离我家大概就十几米,该死,怎么会没听见!
我冷静地回复,[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你曾经说过父母在半山腰留了一处房产给你,现在山上就你这一栋亮灯。]
[你想干什么?]
[悠悠你救救我,我们快要断粮了。]他们开车一路向北,可由于丧尸在各地横行,北上的路并不好走,甚至某地发生泥石流彻底阻断了他们的路,不得已只能回来。
我盯着对话框,几次打字又删掉,最终发出一句话:[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为什么!!!!悠悠,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看到了那个帖子……]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出口。
那边许久才发来消息,[悠悠,相信我,我不会那样对你。]
关闭手机没有继续回复,我……不敢赌。
见我一直不回复,路遥如同炸了毛的猫,一条条消息发过来,从最开始的乞求到发誓到歇斯底里的咒骂,我都没有回复。
我让张大妈他们先上楼睡觉,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一条条信息。
凌晨一点半,路遥不再给我发消息,但我总觉得心里毛愣愣的,似乎要发生什么。
凌晨两点半,侧门传来砸门的声音。
看来他们想要硬闯!此时我心里无比的庆幸,他们砸的是侧门。
虽然在外面看侧门只是一个木门,但里面我早就用水泥糊了厚厚的一层。如果他们选择砸的是玻璃……
我立刻给路遥发消息,[别白费力气,我家都是特制的,连一个木门都砸不开其他的更是砸不开。]
没想到这句话真的唬住了路遥,外面砸门声停止。
[悠悠,你快让我们进去,不然我们早晚会把门砸开,咱们都活不了。]
我快步走到三楼厕所,利用空调井的盲区放飞遥控飞机,利用遥控飞机的传声功能喊话:「要不比比是我引丧尸快还是你们砸门快?」
「吴悠,你别吓唬我们,丧尸不会翻墙根本进不来。」马黎恶狠狠地说。
「别傻了。我家大门是遥控的!」说完我就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大铁门缓缓打开。路遥和马黎飞快翻墙钻回车里,跳下围墙时马黎扭伤了脚。
说来真是凑巧,因为我经常开车,又是独居,所以拜托装修师傅把大门换成遥控的。
路遥他们真的以为我家是铜墙铁壁,充满科技感,其实是老天都不帮他们。
他们两个一直坐在车里不肯离开,而我又不能真的把丧尸引来,以防他们和我鱼死网破。
凌晨四点张大妈下楼问我怎么还没睡,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没想到一向善良的张大妈十分赞同我的举动,「这种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随后让我先去睡觉她值夜,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躺在沙发上,这样既能休息又能第一时间应对。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两天一夜,路遥再次给我发来消息,[悠悠,我怀孕了。]
[你说过,绝不会让咱俩的孩子受一点苦。]
别误会,她的孩子肯定不是我的。
我们两个都是孤儿,所以发誓要给孩子双倍的爱,这句话贯穿了我们的前半生,也让我回忆起许多曾经的美好。
路遥在和马黎在一起前对我很好,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想吃榴莲酥,她就顶着大雨跑了半个城市给我买榴莲酥。
我们躲在狭窄阴暗的地下室,吃着早就被雨水浸湿的榴莲酥,深夜依偎在单人床上,畅想着未来。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站起身到储物室拿了很多速食,足够他们吃上许久,我将他们绑在一起,用绳子吊下楼,然后把绳子一扔阻断他们借机爬上来的可能。
[我放了些食物,拿上他们快滚。]
[谢谢!谢谢悠悠!]
路遥带着食物驾车离开,我看向他们行驶的方向,是村子的方向。
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一清早林林就敲门,「姨姨,下雪啦下雪啦。」
我揉着眼睛,起身开门,「下雪有什么好看的?」
「除了雪还有这个!」林林从身后拿出一颗鸡蛋。
「下蛋了!!!!!」我拿起那颗鸡蛋,上面还带有一丝余温,喜悦之情直冲大脑。
早饭我们就用这颗鸡蛋做了一碗紫菜蛋花汤,一人一口。
暖流经过喉咙直达胃底,太好了小鸡长大能下蛋了。
当天上午,我就见证了什么叫鸡飞狗跳。
一窝小鸡中有七只公鸡,为了抢夺后宫他们剑拔弩张,鸡头下面的羽毛竖起,挺直的腰背似乎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很快其中两只公鸡就打了起来,他们现在能轻易地飞出笼子。新望见状咬住其中一只鸡的屁股,想要将它们分开。可管得了一只管不了另一只,不一会新望就累得直喘气。
新生在旁边看着,对新望的行为有些不理解。
很快旁边两只鸡也开始斗争,新生学着新望的动作拉架,没多久也在新望身旁喘气。
看着家里闹作一团,张大妈决定:杀鸡。
我和林林对视一眼,朝着其中一只公鸡扑去,它灵活的走位让我们几次扑空,张大妈实在看不下去,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一只,用绳子把它绑起来。
「交给你了。」说完就把鸡扔给我。
「啊?」
「啊啥啊,杀鸡啊。」
就这样我被赶鸭子上架,手拿着菜刀深呼一口气,直接一刀砍下公鸡的头。
「不错,就是弄得到处都是血。」张大妈满意地将鸡扔进热水里,熟练地拔鸡毛。
我瘫坐在一旁,脑袋轰鸣,我杀了只鸡。
「做人有时候就要心狠一点。」
我听出了张大妈的画外音,虽然我赶走了路遥,但这段时间情绪低迷,一直解不开心结。
坐了一会我站起身,「好!那就把另外几只都杀了吧!」
「留两只哈!」
屋外大雪纷飞,我们缩在屋子里大口吃着饺子,今晚是大年三十,伴随着三人的倒数声,窗外竟出现烟花。
烟花离我们很远,可在漆黑的深夜又那般耀眼。
后记:
丧尸爆发第二年夏,大部分的城市被收复,人类开始建造地下城市。
丧尸爆发第二年冬,某国制药公司推出血清疫苗,声称能够防止变异,结果却造成一大批人感染。
丧尸爆发第三年春,有记者发现丧尸蝴蝶就是这家制药公司投放到世界各地,目的就是为了售卖血清。随后,制药公司幕后老板被抓,据他交代,实验时他们的丧尸蝴蝶只会让人生病,但不知道为什么投放后却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同年,在各国的努力下终于找到实验室负责人,经过审问后交代是他改变了蝴蝶的基因,使人类变成丧尸,但到死他也没有说出这么做的目的。
丧尸爆发第三年秋,中国各农科高校研究的无土栽培成功,大大地缓解了粮食压力。
丧尸爆发第四年春,研究人员发现某沿海城市的山上从不会出现丧尸,即使被吸引也很快离开。根据研究他们发现了一种当地特有的植物,其味道可以驱赶丧尸和丧尸蝴蝶,随后世界各地纷纷种植。
丧尸爆发第四年夏,丧尸蝴蝶多次进化,形成分支,研究员向世界各地收集初代丧尸蝴蝶的样本。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有人称自己曾在丧尸最初爆发地见到过一只丧尸蝴蝶并将它做成了标本,现在标本还在学校。
政府立即派人手去寻找,在寻找过程中他们在教学楼旁边的教师宿舍解救了一名快要被饿死的男人,同时还在三楼发现一具尸体,死因为后脑钝物击打,经尸检发现其为女性,令人作呕的是她身上的肉都被剃除,只剩下白骨。
丧尸爆发第五年秋,丧尸疫苗终于在各国的努力下问世,世界逐渐回到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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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住!丧尸不敌鬼鬼
苟住!末日生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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