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苟住!末世平安夜

知乎盐选5个月前发布 spo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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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住!末世平安夜

苟住!末日生还者

如果你比其他人提前两天知道了末日将到的消息,你会怎么办?

囤物资、回农村、修旱厕、搞家庭版基建、修建防御工程、发展天台农业生产。

真正做到自给自足,足不出户。

实现末日版躺平!

「平安,快逃!」

「不对!你不要出门!千万要等到我回家!」

凌晨一点钟,我收到了男朋友江深发来的两条微信。

我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江深学医出身,现在是本市著名三甲医院的医生,最近一周都在 A 市参加研讨会。他年轻有为,一向办事沉稳,平时绝不会发送这样两条没头没尾的短信。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立马给江深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此时我睡意全无,索性坐在沙发上等他到天亮。

果然,凌晨五点,江深一脸疲惫地赶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坏消息。

A 市发现了丧尸病毒的零号病例。

更糟糕的是,参加研讨会的大部分医院都沦陷了。虽然院方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专业人员封控,但是情况依然十分不妙。

「怎么会这样?」我惊魂未定,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江深一把攥住我的手,仿佛想要给瘫软的我注入一丝力量。

「平安,如果情况真的像我预料的那么糟的话,那群」江深似乎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他们,「那群怪物,只要三天,他们就能从 A 市来到这里。」

「平安,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江深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有三天,平安,世界末日就要来了。」

多年的专业素养让江深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立马冷静了下来。

我们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捋了一下事件可能的发生走向,立马确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囤货!

如果丧尸灾难无法避免,那么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这末世活下去。

而物资是活下去的根本。

江深的父母在三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他除了一些关系较远的叔伯之外,没有什么亲戚了。我的父母还健在,只是二老从研究院退休之后,已经搬到农村老家养老去了,现在已经不在本市。

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接父母过来。或者我们带着物资去农村。

「去农村!」

我与江深不谋而合。

在物资极端缺乏的条件下,农村有田有地,生存的希望总归要比这钢铁森林高上几分。

况且农村相对来讲地广人稀,遭到丧尸攻击的概率也会更低。

此时我与江深的头脑像两颗陀螺一样高速运转着。他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将我们要做的事情、要囤的物资全都列了下来。

清晨,天边已经开始泛起微光。

我将家里必要的行李全部打包好,运到车上。

江深则第一时间联系车行,租了一辆货车专门用来装物资。

路上已经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各大商超还没有开门。我与江深决定先去蔬菜批发市场进货。

蔬菜的储存时间太短,所以我们尽量挑耐储存的。

将各大摊位洗劫一空后,我们大致清点了一下货物:土豆 3 袋,红薯 5 袋,包菜 3 袋,玉米 5 袋,山药 3 袋,萝卜 3 袋。

这些根茎类蔬菜耐放不易坏,不耐放的蔬菜我们只是各样简单装了一点。

主食是我们的重点采购对象。

为了节省时间,我与江深分头行动。

他去囤米面粮油、鸡蛋、冰冻的猪肉、牛肉、羊肉、鸡腿、鸡爪、鸡翅和各类海鲜。

而我则直奔 24 小时营业的药房,在短时间内将常见疾病用药都配齐。我买了感冒药、退烧药、维生素、消毒酒精、碘伏、绷带、棉签、体温计、消炎药、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

我从药店回来时,江深已经在往车上搬东西了。

虽然买的东西体量巨大,但是这在批发市场也算是常态了,因此我们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别人怀疑。

趁他装货的间隙,我又回到了批发市场,直奔卖蔬菜种子的店铺。

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包装我犯了难。

从小生长在城市的我,对种菜实在是没什么天分。为了赶时间,我将货架上所有的种子每样拿了三包,一个不落,全都打包带走。

这场灾难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时刻保持再生产的能力是相当重要的。

路过买鸡蛋的店铺时,我又跟老板订了五箱鸡蛋。我粗略数了一下,每箱大概有六盒,每盒三十个鸡蛋。这些鸡蛋估计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

碳水和蛋白质都有保证了,还需要天然维生素!

江深一看我的眼色立马就反应过来,于是我们又返回去搬了三箱苹果、两箱柠檬和三箱石榴。葡萄、桃子之类的水果坏得太快了,于是我们都没买。

所有货物装上车,差不多占据了二分之一的空间。

我们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早上八点钟,天已经大亮了。

我掏出手机上网看了一圈,各大新闻平台都安静如鸡,关于末世的事情只字未提。我点开几个常用的社交网站,搜索关键词「丧尸」「病毒」,跳出了零星几个视频。

但是这些信息的浏览量很小,仅有的几个评论还在戏谑博主的丧尸妆画得相当逼真。

他们根本不信。没有人意识到灾难即将来临。

「也许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政府不会允许这类消息流出来的。我们说出去有没有人信先不说,一旦造成全国性的恐慌,事态只会发展得更糟糕。」江深皱着眉头对我说。

我没有否认,经过疫情的洗礼,这些基本的道理我相信不管是谁都能看透的。

「平安,末日来临时,比丧尸更加可怕的,是人心。我们何其渺小,拯救不了世界,只能拼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你能明白吗?」

我点头,回握住江深的手。

「我们都会好好的,会平安地活下去!」

短暂地伤感之后,我与江深给各自家里的长辈都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提前囤货,之后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外出了。

此外,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提前通知父亲在当地找了一支专门盖房子的泥瓦匠班子,并将江深列好的清单拍照发送过去,让他提前准备材料,等我们回家就开工。

从蔬菜批发市场出来之后,我们又直奔各大商超。

我们买了面包、方便面、螺蛳粉、自热火锅、罐头、酱菜、薯片、饼干、坚果炒货、肉类零食、干果蜜饯,以及风干的各种菇菌。

但凡是货架上出现的、保质期按年算的食物,都被我们一扫而空。

结账时,收银员差点以为碰见了两个精神病人。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注视探究的目光,一巴掌甩在了江深的胳膊上。

「你真是的!我都说了捐了钱和文具给希望工程的孩子们就行了,你还非要给他们寄零食!好麻烦啊!」

收银员听到这些东西都是捐出去的,面上的表情秒变。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也是做善事嘛。」收银员说完开始一件一件地替我们结账。

我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希望工程的孩子们。如果将来我们都能平安渡过这场灾难,我一定会把我三年的工资都捐给你们。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车后,车厢基本被装满了。

正准备出发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水!」

如果供水系统瘫痪,或者水源被污染的话,没有储存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江深当机立断,我们自己的私家车不要了,再租一辆货车。我们在回村的路上沿途扫荡,基本上将各个超市的矿泉水一扫而空。

江深载着一车食物,我载着一车的水,回到了农村老家。

从本市回老家不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们中午出发,下午三四点钟下高速之后,江深却把车停在国道边不动了。

「怎么了?」

「我们等到天黑再进村。」他示意我从车上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突然想起他说的,末日来临时,比丧尸更可怕的是人心。

这两车的物资就像是乱世的财宝,盛世的美人。它们的主人会变成人人都想诛杀的对象。

我们趁着这段时间睡了几个小时,等到天黑透之后才悄悄进了村子。

我父亲农村出身,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

爷爷奶奶早就离世了,虽然祖屋空荡荡的,但是父亲看中这里环境清幽,退休后毅然决定带着母亲一起回乡养老。

两年前,他将祖屋推倒,重新建了一栋五层的小别墅。

我还曾笑他奢侈浪费,没想到这房子竟然成了我们在末世安身立命的保护所。

他一向喜欢江深,所以就算丧尸病毒这事怎么听怎么玄幻,父母对江深的话也没有怀疑,心甘情愿地按照我们的安排办事。

晚上睡觉前,我又上各大社交平台看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相关报道。

如此看来,我们至少要比其他人领先了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父亲约好的泥瓦匠和装修师傅都来了。

我简单说了一下要求:将现有的院墙加高、加固。

农村院子的围墙一般都是由红砖和水泥垒起的。为了增强防御系数,我让师傅全部换成内部钢筋构造的,这样一辆小型轻型卡车都不能轻易撞穿。

墙头全部装上锋利的尖头金属栅栏,门也换成质量最好的,顺便在后院墙角再修一个旱厕。

若供水系统瘫痪,抽水马桶肯定用不上了。况且水资源那么珍贵,用来刷马桶也有些浪费。

「可以,工期估计要三天吧。」师傅接过我们递过去的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三天,黄花菜都凉了。

「今天天黑前完工,你可以再多叫一些人,给你们三倍工资。」

「可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了不暴露物资,老妈还特意将东西全都锁在三楼主卧。

除了三楼主卧的防盗窗明天另装之外,其他所有的窗户今天全都要改装完毕。玻璃窗户全都换成防弹级别的,并且每扇窗户上全都贴上单向膜。

我和老妈在家监工。江深则带着老爸在天不亮时就再次进城采购了。

时间宝贵,我们趁着工人砌墙的时候,从后门运了三十担土上五楼,将整个天台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里原本被父亲布置成露天阳台,以后就变成我们的小菜园了。

院墙修筑工程在天黑前完成了,江深和父亲还是故意选择在半夜回家。

这次他们带回来的两大卡车物资里,其中一辆卡车装的是生活物资。

我们昨天只囤了必备的食物,今天他们又补充了一些衣服、床品、沐浴露、洗发水、卫生巾、卫生纸、牙刷、牙膏,还有一些油盐酱醋、葱、姜、蒜等厨房配料。

另一卡车则装满了五金硬件和电器,包括两个大冰柜、水源净化器、充电宝、电锅、照明设备、手摇发电机、收音机、无人机、望远镜、太阳能电板、蜡烛、防身刀具,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我不认识的东西。

最后,江深和老爸合力将一个黑色的包装箱搬进屋里,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又十分小心。

「这里面是什么?」我说着就要上手去扒。

「小心点!」

我掀开盖子,里面躺着的居然是五把双刃矛头和三把长刀。

这是他们去铁匠铺里定制的。

银色的刀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起来锋利非常。

「这个给你,」江深另外扔给我一把匕首,「你贴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趁着夜色,父亲将太阳能板架在五楼天台。

如果供电系统瘫痪的话,这些东西能有效保障我们的基本生存需求,让我们至少不用吃生食。

「情况发展得比我预料的要糟。城市居民已经听到风声,开始大面积抢购物资了,城市交通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江深嘴上跟我讲着最新的情况,手上还在不断地忙活着。

A 市、我们工作的城市和老家城市,三点连线后在地图上大致呈等边三角形。

也就是说,病毒以 A 市为圆心向外扩散,到老家的时间大概也是三天。

可是这才过了两天。

第三日凌晨,我与江深还是趁着天黑去了镇上的菜市场。

这是我们第三次采购物资,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城市里的人昨天半夜已经有反应了,就算村里的人信息接收速度落后,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他们应该也有所察觉了。

这次,我们的目的是采购活物,活的鱼、鸡、鸭、鸽子和兔子

还是一句话,可持续发展才是硬道理。

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噪音,我们买鸡的时候只要母鸡,会打鸣的公鸡不要。

等到我们走出菜市场的大门时,正好碰到人群疯了一样地涌进来。

这已经不是买东西了,而是明抢。

我跟江深交换眼色,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马护好手上的东西,上了车。

果然车子才开到村口,村口的喇叭已经开始循环播放通知。

「今日我市周边城市已经出现感染病毒的变异人群,为了保障广大村民的安全,全国即将实行全方位封闭。请各位村民提前储存好生存物资,紧闭门窗,禁止出门!」

恐慌,是现在所有人的情绪。

我们将货车开进院子后,便紧锁门窗。

昨天时间匆忙,院墙只加高到两层楼的高度。这样防丧尸可以,要是防人估计还有些困难。

幸亏房屋够高。我们将所有物资全都搬到四层,封好窗户,并拉上了遮光窗帘。

做完这一切,我们四人早已经精疲力尽,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躺在地板上休息。

明明一天才开始,却给人一种疲于奔命的劳累感。

我打开手机,网上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

显然,政府想捂也捂不住了,没办法解释病毒的由来和变异情况,只能呼吁市民自觉在家隔离。

视频直播中,成千上万的「人」堆在一起,与装备齐全的特种兵搏斗。

奈何怪物像洪水一样,数量太过庞大,穿着厚甲的特种兵们很快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画面中所有的「人」全身都沾满了鲜血。

镜头扫过时,几乎所有「人」的脸与脖子上全是被撕咬过的痕迹。

血肉翻飞,白骨森森,内脏肠子都挂在体外,往下滴着粘稠的血。

直升机在头顶轰鸣,无数的燃烧弹从天空降落,让这座城市瞬间变成火海地狱。

突然视频中传来一声尖叫,还处在战斗状态的几只丧尸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全都调转枪头朝镜头的方向奔来。

那代入感太强,就好像尸群在朝着我狂奔。仿佛空气中有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吓得将手机扔出三尺远。

我再拿起手机时,屏幕已经黑了,里面传来的是不绝于耳的猛兽啃食的声音。

丧尸爆发的第一天。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掀起窗帘的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正好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从楼下狂奔而过,怀中刚抢的物资一路走一路掉。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跟疯了一样追在后面。

我以为她在追物资,可她却对掉在地上的东西恍若未见,只一心想追上前面的男人。

快要追到时,她一个飞身向前,直接将中年男子扑倒在地。

下一秒,中年男子的脖颈处喷出殷红的血柱。

他死了。

「1001。」

「1002。」

「1003。」

……

「1011。」

「1012。」

从那人倒地的瞬间我开始掐着表数数。

十二秒之后,那死人开始变得面目狰狞,张着嘴巴,喉咙中发出低吼声。整个人如同触电一样痛苦地在原地翻滚。

他以头和脚撑地,腹部隆起,整个人犹如一只被烤焦的大虾一下怪异地拱着,从地上站起。

他的瞳孔变成浓雾一样浑浊的白色,脸上青筋暴凸。

被咬断的大动脉还在汩汩往外喷着鲜血,在身下汇聚成一条血河。

他又「活了」。

「啊!!!」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间吓得尖叫出声。

楼下的两个丧尸被叫声吸引,转身朝我家的方向奔来,不知疲倦地拿肉身疯狂撞着院子大门,撞得脑浆四溅,血肉横飞。

普通人这么折腾早就受不了了,他们却一点痛觉都没有,一往直前,不计代价。

我看着地上的一摊白色脑浆,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想吐。

「嘘。」江深从背后捂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惊魂未定,被捂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趁此机会,家里的四人总结了一下各大丧尸片中末日生存需要注意的事项。

1.不要发出噪音。丧尸对声音极其敏感。

2.不要让自己受伤。病毒是靠血液传播的,但只有表皮接触到血液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3.丧尸不是人,对付他们的时候不要有怜悯心,照着头打才有效果。

「啊!救命!救命!」

江深还想往下说,却被一阵求救声打断。

老爸急忙起身,掀开窗帘一角,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堆东西坐在树杈上,树下七七八八围了一圈丧尸,个个面目狰狞,浑身血气。

「救……救命!」

是李叔。

「这个呆子!居然还敢呼救!」老爸看着这情形,恨铁不成钢。

李叔住在我家斜对门,平日里跟老爸关系不错,二人也算情谊深厚的钓友了。

我们往他家望去,果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头躲在窗帘后探望,满脸焦急。

看这样子李叔应该是出门买物资没来得及赶回去。

「能不能救救你李叔?」老爸一脸焦急地望向我与江深。

沉吟片刻,我点了点头。

我翻箱倒柜,把老妈跳广场舞用的小音响拿了出来,音量调到最低,打开开关。

小音响有电,很好。

接着,我又将需要李叔配合做的事全都写在了纸上,打开窗户展示给他看。

为了保证他能看清,一张 A4 纸上只写一个字。

虽然李叔坐在树上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朝我们点头。

我将音响的音量调大最大,打开开关的一瞬间,把音响尽全力扔到李叔相反的方向。

果然这群没有脑子的怪物被音乐声吸引,全都一窝蜂围了过去。

李叔吓得腿都抖了,颤颤巍巍地从树上爬了下来。

「快点啊!快点!」老爸看他那个磨叽样,捏着拳头,恨不得上前替他逃命。

就在李叔从树下跳下的一瞬间,怀里的一袋子物资全都砸到了地上。

「坏了!」江深小声惊呼。

那群丧尸立马调转枪头直接往李叔身上扑来。

他吓得惊惶失色,东西也顾不上了,连跑带爬往家的方向奔去。

「快!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我着急忙慌地解锁手机,打开网易云音乐将音量调到最大,把手机扔了出去。

结果却并不管用。

死物哪有会跑会叫还有温度的活物诱惑力大?

李叔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的身影自我们眼前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李叔与尸群的中间。

咕咕咕。

那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鸡,是江深从五楼露天阳台上扔下去的。

全力冲刺的尸群被一只鸡拦住了去路。

李叔就这么连滚带爬,有惊无险地逃回了家中。

老爸着实捏了一把汗,一口气呼出,浑身脱力地瘫软在地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尸群越来越多,竟比中午见到的时候多了一倍不止。

没有目标的时候,他们全都在小路上游荡。

在一众农村人打扮的尸群中,夹杂着不少白领装扮的丧尸,应该都是从城市跑出来的。

「那个是村口开小超市的,那个是菜市场里卖猪肉的,昨天还在跟我炫耀他孙子上次考试考了 100 分。」

老妈看着游荡的尸群,仔细辨认里面的熟人。

「大家前几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没想到今天就阴阳两隔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讲理。

第一天,环境太过复杂,有的人甚至没抢到物资。

我们决定还是不要生火做饭了,有烟和香味可能会招来麻烦。

简单吃了面包和牛奶之后,我们就去五楼开工。

我们将楼上的三十多担土全都归成一块一块的土畦。

老妈又挑了些生长周期短的小青菜种子撒了下去。

「一车矿泉水用来喝应该能撑很久,生活用水应该要提前想办法解决。」老妈爱干净,对水的需求比较大。

幸好五楼是露天的。

我提议:「我们可以建蓄水池收集雨水。雨水虽然不能喝,但是日常用应该没有问题。」

修院墙的时候,还剩了不少水泥和红砖留在院子里没来得及处理。

江深和老爸将它们都搬了上来,沿着阳台的边缘砌了两个蓄水池,用来接雨水和露水。

他们还修了一个小池子,用来养鱼。

「要不要把鸡鸭都养在阳台上?天天看它们在屋里跑,真的受不了,太臭了。」

老妈爱干净了大半辈子,对鸡鸭身上的臭味实在是没办法忍受。

「不行。」我果断拒绝,「母鸡虽然不会像公鸡那样打鸣,但也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把它们养在阳台上,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而且会引来丧尸。」

左思右想后,我们决定单独辟出一间房来养鸡、鸭、兔子,窗户封死,四面墙全都挂上厚厚的棉被,希望能减少噪音。

「这么冒险,要不我们不养了?不管引来人还是丧尸都很危险。」老妈对这群会叫的活物还是很担心。

「就算我们囤了再多的东西,有一天还是会吃完的。但是有了这些活物,我们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蛋白质供应呀。而且,动物粪便可以用来种菜,一举两得不好吗?」

老妈见我们这么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当天晚上,我们排了个简单的值班表后,就筋疲力竭地睡去了。

丧尸爆发的第二天。

水电网的供应依然正常。

我因为昨天损失了手机,今天就只能用 iPad 看新闻。

一脸青黑的男记者正举着话筒站在政府大楼前直播。他身后是游荡的尸群。

「请各位居民暂时待在家中,紧闭门窗,等待政府发放物资和救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相信祖国,相信政府!」

也许是声音激昂了些,一个满脸白蛆的丧尸被他吸引,从背后直冲过来。

下一秒,主持人就在全国观众的注视下被撕成了碎片。

「你说政府会来救我们吗?」我害怕地握住江深的手。

「放心,只要军队还在,不出一周就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事实证明,江深的预想太乐观了。

我们在家里已经躺了不止一周,并没有等到任何的物资或者是救援。

丧尸爆发第三天,最先瘫痪的就是供水系统。

不是水龙头流不出水了,而是流出的水全都是褐红色的,且带着腥臭味,根本没法用。

丧尸爆发的第五天,电和网络断了。

至此,我们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丧尸爆发的第十四天,今夜轮到我值班。

父母和江深都已经熟睡,我托着蜡烛楼上楼下地巡视。

当时为了藏物资,三楼的主卧还没来得及装防盗窗,现在只能靠窗户锁扣保护,安全系数不高,因此每天巡视时都需要特别注意一下。

巡视完之后,我坐在五楼天台上发呆。

不过八月的天气,周围却薄雾弥漫,凉意瘆人。虽然已经是半夜,但不是想象中那么伸手不见五指。天空泛着血色,把乡间小路微微照亮。

成群的丧尸依然不知疲倦地四处游荡,偶尔被野鸟或者黄鼠狼惊到,疯了一样地引起一阵骚乱。

最开始的两天我还有些害怕,如今再看竟然有些麻木了。

突然,院墙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院墙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缓慢移动。

难道丧尸已经进化到会爬墙了?

我心下一惊,赶忙抄起长矛蹑手蹑脚地下到二楼,想要看得更仔细一点。

我贴着墙壁掀开二楼主卧厚重的遮光帘,一张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眼前,惊得我汗毛乍起。

那脸一片惨白,两颊凹陷,双目圆睁,向外凸起,眼下青黑。破烂的衣服上是斑驳的血迹。

CNM!你还敢来吓你姑奶奶?!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拉开玻璃窗,举起长矛从防盗窗的间隙朝那怪物的脖颈插去。

「哎!等一下!等一下!我是人啊!」

那怪物突然出声,双脚扭曲地在墙头上的尖头金属栅栏之间寻找落脚点,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他不是丧尸!是贼!

「你是干什么的?」我压低声音,语气相当不善。

「求求您了,能稍微匀点吃的给我们救救命吗?家里还有一个奶娃娃,再没有吃的,我们怕是明天都撑不过去了。求求你了,求求了……」

那人双手合十,做哀求状,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滚下几滴热泪。

我手上的长矛未收,依然抵在那人的脖颈间,眼底一片杀意。

两周过去了,没有囤够物资的家庭确实到了需要出门找食物的地步。

只是这人怎么会知道我家里还有物资?是碰巧还是有图谋地寻到了我家里来?

如果今天我给了他物资,明天他还来讨怎么办?或者明天他不来讨,直接带着人过来抢怎么办?

我看着面前瘦骨嶙峋、颤颤巍巍的身体,只要我手中的长矛稍一用力,他就会被顶下墙头。不用我杀他,底下的丧尸听见声响也会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平安!」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唤回了我游离的理智。我回头看见父母和江深都站在门口。

「不要杀他。」老妈走上前来,隔着防盗窗,将一罐奶粉并三个土豆、三个红薯递给了那人。

「我家也没吃的,如果你明天还敢来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了。」

那人接过东西,千恩万谢地鞠躬,顺着墙角蹑手蹑脚地走了。

此时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老妈今日无意的善举,会在将来我们走投无路时救大家一命。

自丧尸爆发后,我们已经在家里躺了三十多天了,好好的一个人都躺出脊椎病了。

iPad 里下载的《甄嬛传》,老妈已经从头到尾刷了好几遍,对里面的台词熟悉到能倒背如流的程度。

为了隐藏物资,我们主要还是以吃零食为主。土豆、红薯、山药这类食物水煮就能直接吃,因此消耗得比较快。

肉类的烹煮比较麻烦,煮的时候会有烟、有香味,因此吃的频率较低。我们偶尔煮一次补充营养,也要挑夜深人静的时候,紧闭窗门,防止香味飘出去。

我们吃了三十多天的清水白菜,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就算没被丧尸咬死,也要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这天晚上,我们四人不知死活地决定奢侈一把,涮个火锅。吃到一半,老妈提出上五楼扯一把小青菜。

她刚上楼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一声尖叫。

我们相互交换眼色,知道大事不妙,扔了筷子直奔五楼。

楼顶天台上,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虽然他们已经饿得面颊凹陷,但那体格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我们能轻易对付的。

其中一人的面上有骇人的刀疤,他将一把匕首抵在老妈的脖颈间,那里已见血痕。

我扫了一眼四周,天台墙边还挂着两只粗壮的鹰爪钩和两架无人机。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我们涮火锅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我嘴里不禁蹦出一句脏话,心里有些后悔。

那两人见我们赶来,立马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我给你们物资,你放了我妈妈。」

那人听见「物资」二字,眼睛都亮了。手上的力道加重,老妈脖间原本淡淡的血痕加深了,鲜血流了出来。

「只要杀了你们,物资不都是我们的吗?」刀疤男眼里闪过凶光,极具侵略性地打量着对面的我们,衡量着双方实力。

我方只有四人,老妈的战斗力基本为零。就算江深勉强能与对面一人打成平手,我跟老爸合伙,能不能打过另外一个还真不好讲。

况且,他们手上有刀,我们上来得匆忙,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拿。若真打起来,我们还要顾及着老妈的性命还被人家捏在手中。

不管怎么算,这场仗都是我方胜率低。

如果是我,估计也会选择杀了对方以绝后患。

我心里一凉,背上不自觉地渗出密密的薄汗。

「东西都给你们,房子也给你们。」江深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不卑不亢地与对面的二人对峙。

「江深!你在胡说什么?!」老妈一声怒喝,「没了房子和物资,你让平安和老头子怎么活下去?!」

江深没有理会,继续对刀疤男说:「你算一算,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你非要来硬的,我们三个人把你们赶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拼个鱼死网破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刀疤男眯起眼睛,似乎真的在思考。

半晌,刀疤男看着江深,露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说:「小伙子,你真有胆量。」

我心里一松,这下老妈应该是得救了。

刀疤男把匕首架在老妈的脖子上,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后面,看着我们下了楼后站到了院门外。

他手上用力,像扔垃圾一样将老妈扔出了门外。

老爸眼疾手快,立马上前将人接住。

经过这么一折腾,老妈的腿脚早就软了。

院门哐当一声上了锁。一个男声自院墙内响起:「你们放心,这房子我会替你们好好保管的!」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双手攥拳,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冲进去将他们撕碎。

「我们快走!他们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是想引来丧尸。」江深与老爸架起老妈,转身就要离开现场。

可是我们才迈开脚,就看见一大群丧尸朝这边奔来,连带着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恶心得能教人呕出隔夜饭来。

你大爷的!

我气得爆粗口,拉着几人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江深见情况不妙,一把将老妈背在背上,死命狂奔起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丧尸的战斗力早就不如刚刚变异的时候,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玩意儿跑得是真快。

我们原本还领先一段距离,不一会儿就快要被他们追上了。

江深负重,跑在最后,跑了一会儿就被领头的丧尸赶上了。

「啊!平安!他抓住我了!」

我回头,看见一只布满白蛆的黑手抓住了老妈的衣角。稍一用力,弯曲的指缝间不少白色的蠕虫掉落,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爸眼疾手快,直接使出全力朝丧尸的胸口踹去。那怪物突然受力,整个往后倒去,顺带压倒了后面紧跟上来的一批丧尸。

「快跑!快跑!」

老爸在后面掩护,江深腾不出手来战斗,只能背着人拼了命一样地奔跑。

眼见那群怪物倒下去后又像不倒翁一样站起来,我急得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急中生智,从怀里掏出匕首,一把劈下路边二指粗的树枝。

新树枝的枝头尖而锋利,我瞅准时机,往紧追在身后的丧尸眼中戳去。腐肉被捅出来,流了一地。

见这招有效,我将树枝抽了出来,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三只距离我们最近的丧尸。

老爸见状,配合我的进攻又是一个窝心脚,为我们争取了几秒钟的逃跑时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杀丧尸可是个体力活,这一会儿我们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等到新一批的丧尸涌上来,我可没那个力气再去跟他们拼命。

江深也是脸色涨红,体力不支的样子。

「去工厂!」

我顺着老爸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我们左前方有一栋白色建筑物。

那里我知道,原先是个制鞋厂,如今已经荒废好久了,应该不会有人的。

「快走!」

我在前面开路,老爸垫后,顺带半托着老妈以减轻江深的负担。

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真正走起来却如千山万水。我们拼着一口气边打边退,跑进了空荡荡的工厂里。

江深将老妈放在楼梯上,顾不上喘气,马上找了根铁丝,将两扇铁门的把手从里面绑起来锁死。

这边才绑好,外面就传来哐哐哐的撞门声。

细细的铁丝应声而断。

眼见这门就快要被撞开了,江深低声咒骂一声,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门堵住。

老爸见状,立马抄起地上的铁棍子,一头抵在门上,一头抵在地面,防止门被撞开。

「快去找东西来锁门!」

我胡乱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汗水,跌跌撞撞地跑去翻垃圾。

「快点!」

江深脸上一片阴沉,薄薄的 T 恤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一条尚且结实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将两边的门把手再次绑在一起。

那麻绳足有拇指粗,应该能维持一会儿。

江深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看着这门,还是觉得不太安全,又将不远处废弃的桌椅板凳全都挪了过来,抵在门后。我又搬了两张办公桌来,竖起桌子,挡住门两边的窗户。

外面撞门的声音不停,夹杂着丧尸的低吼,就像一只巨大的手,锁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咽喉,让我们一刻也不敢放松。

「上楼去!一楼不安全。」

刚从外面看这厂房的高度,至少应该有四层。

楼顶是平的,应该还有一个天台。

我攥着匕首,非常谨慎地在前头探路,老爸扶着老妈走中间,江深断后。

这楼梯是铁制的,每走一步就发出沉闷的响声,直听得人心惊胆颤。

我竖着耳朵,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二楼和三楼都是空荡荡的,很好。

我们来到四楼的天台。

楼梯尽头有一扇门,我轻轻拉了一下,门被锁上了。

「那我们就在原地休整一下吧。现在不宜弄出太大的动静,等底下那群怪物散了,我们再想办法。」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江深这才顾得上去检查老妈的伤势。

「还好,妈没有被伤到要害,不过也流了不少血,再加上受惊过度,脸色看起来不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别担心了。」

「那你呢?」我看着脸色同样煞白的江深,心里十分担忧。

「我能有什么事?年轻人,身体好,胆子大,再杀他十个八个丧尸也不在话下呀!」

江深咧着嘴冲着我笑,那笑里的难过和疲惫掩不住,真是比哭还难看。

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扑倒在江深的怀里。

「谢谢你,江深。」

如果不是被我们一家拖累,他一个人估计会生活得很好。

江深没有说话,用宽大的手掌帮我擦掉眼泪,末了拍了拍我毛茸茸的脑袋。

「休息好了,就开工吧。」

「嗯!」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们在二、三楼尽可能地搜寻物资。

我们发现了一些纸壳子、饮料瓶、一卷胶带、几根木头、铁棍子,几张废弃的工作台。

这些东西没一个有用的。

「把你的匕首拿来。」

我将匕首递给江深。他用胶带将匕首缠在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子前端。

「这样会比单用匕首好用,可以跟丧尸拉开距离,减少接触。」他一边缠一遍解释。

之后,他又将饮料瓶弄开,做成护腕的样式,往我们每个人的左手臂上都绑了一个。

「可以在饮料瓶外再缠一层纸壳子,用胶布捆好。近战的时候用来格挡,可以有效防止被咬到。」老爸在一旁提醒道。

「为什么不连右手一起绑?」我有些疑惑。

「因为右手要用武器。我们平日都没有练过刀枪,再绑个束缚估计会更不趁手,得不偿失,不划算。」

有点道理。

江深又将棍子集中在一起,一共两根木棍,一根铁棍。

棍子没有腐烂,硬度尚可。

他将木头棍子的一头削尖,做成矛的样子,递给我和老妈一人一把。

老爸则拿了铁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妈拿着木棍,一脸惊恐茫然。

「等……」

轰!

我原本想说「等丧尸散去」,可是楼下却传来一阵轰鸣。

那是大门被撞开,桌椅轰然倒地的声音。

我朝江深苦笑一下,说:「这下我们真的只能等死了。」

他将棍子捡起塞到我手里,说:「没事,要死也是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

熟悉的腥臭味传来,丧尸涌了进来,伴随着恐怖的低吼。

但他们没脑子,只会在一楼晃荡。

我们四人手拿简陋的武器,缩在三楼楼梯口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屏住呼吸,恨不得全身都长满耳朵,以便关注楼下的动静。

我的脑袋里像有一根弦,已经绷到不能再紧了。只要身体动一下,那根弦就断了。

咚——

这个声音我熟,是脚踏在铁制楼梯上的声音。

完了!丧尸上楼了!

我侧头去看江深和老爸,二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然他们也明白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二、三楼是直通的,中间没有门,没有任何遮挡物。

我们一但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不能再等了!」

江深一个转身,三步上楼,直冲到通往天台的那扇门前。

他想破门!

我赶紧拉着老爸,抬了两张三楼的废弃工作台过来,挡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处,又在三楼楼梯的拐角处放了两张工作台。

这两道屏障,希望可以为江深争取一些时间。

哐!

江深见我们准备就绪,一脚踹上了那门。

门纹丝不动。

他抬脚又是几下,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终于踹开了一道缝。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大喜过望。

但踹门的声音过大,引得楼下的丧尸像苍蝇逐肉一般往楼上涌来。

他们在拐角处被工作台挡住了去路,第一批丧尸跨不过去,只好愤怒地拿自己的身体去撞。

后来的丧尸因为惯性刹不住车,被绊倒在地上。再后来的丧尸就踩着前面的丧尸往上爬,像叠罗汉一样,一层叠一层,有不少丧尸跨过障碍过来了。

「江深,快点!」我朝着江深大声吼道。

我们三人拿着武器,站在第二道屏障的后面,利用高度优势,朝着冒头的丧尸扎去。

但是很快,两道屏障都挡不住了。

江深一个箭步跃下,一把将我扯到了身后。

「你去撬门,这里我来挡着!」说完他就跟着老爸老妈一起加入战斗。

我拿着棍子站在天台门前,这里的门锁已经被江深撬掉了,但门还是打不开,就好像背后有股劲在抵着,阻止我们进入。

我将棍子插入缝隙,鼓足了气,一脚踹到门上,直接踹出了一个大豁口。

我喜出望外,正打算推门而入,却见一张骷髅头一样惨白的人脸出现在门后。

门后居然有人!

我脑中有如惊雷闪过,一只脚抵在了门边,阻止他们将门关上。

那骷髅头虽瘦,但力气不小,双手抵在门后,其他人则用力想将我的脚踹出去。

双方僵持不下,就在我筋疲力竭之时,看见门后站着一位抱小孩子的女人。

我拼命将手伸进去,指向那对母女,声嘶力竭喊道:「要不是我妈妈,那孩子早就死了!饿死了!」

门后的人愣了一下,随后阻挡的力气突然变小。我上前,直接将门踹开。

与丧尸搏斗的三人看见门已打开,心中燃起希望。

江深一把将我父母推到门口,再把铁棍插在丧尸胸口上,堵住狭窄的楼道,给自己争取进门的时间。

我将爸妈一把拉上天台,正想回头去拉江深,却见一只独臂丧尸疯了一般冲来,跟身前的那只丧尸一起,串在了同一根铁棍上。

江深没料到冲击力突然加大,被两个丧尸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我头皮一紧,来不及多想,直接拿着老妈手中的木棍冲了上去,朝丧尸的脑门刺去,发了狠劲将其从江深身上挑开。

江深借机从丧尸身下爬出,一把将我拉上了天台。

门轰然一声关了,然后响起大铁链上锁的声音。

「江深!」我急忙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

「离我远一点!」

江深疾步跑到天台边站定,身子几乎有一半悬在了半空中,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1006。」

「1007。」

……

「1011。」

「1012。」

……

他还是不放心,数了三遍时间,才转身下来抱住了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我的脖间。

「有血滴进我的嘴里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用手掌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自病毒爆发以来,江深一直像守护神一样,冷静睿智地守护着我们一家。但是我忘了,他也是人,也会感到恐惧和脆弱。

末日之下,只有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我没有认错,门后的人就是那天晚上来我家讨食的骷髅头一家。除了他们夫妻,还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大儿子,以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兴许是良心发现,见我们一个个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两个红薯来给我们充饥。

这红薯我认得,还是那天晚上老妈给他的,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进了我们的肚子。

「你是怎么挑中我家的?要说凑巧我可不信。」我拿着红薯,也不着急咬下去。

「从你们半夜开着卡车回家,我就开始注意你们了。丧尸爆发之后,我就一直用望远镜观察你们,知道你们有物资。」

一想到这么些天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个中年老男人监视着,我不禁背上汗毛竖起。

「要不要跟我们合作,物资分你们一半?」江深意味深长地看着骷髅头和他壮得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大儿子。

这多少有点违背遗传规律了。

又休息了三天之后,江深和老爸便带着武器,和骷髅头父子二人悄悄返回了我们家中。我们几个老弱妇孺则被留在了这里。

丧尸爆发后的第三十八天,深夜。

熟睡中的我被一阵强烈的腥臭味惊醒,我几乎下意识地就操起枕边的匕首向臭味源头刺去,手却被江深握住。

黑夜中,他的眸子亮晶晶的。

「我们回家了。」

就这样,在经历了四天的心惊胆战之后,我们又回到了那让人倍感安全的五层小别墅中。

江深也履行了诺言,答应分骷髅头一半的物资。为了降低风险,除了第一批物资是他们人肉背走的,其他的都是在深夜用无人机一点一点给他们送过去的。

「你说无人机的机翼会不会因为摩擦过度起火啊?」我有些担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反悔,不给他们物资了。」江深在一边吃吃地笑。

「那天晚上你们是怎么杀回来的?五楼不是那么好爬的吧?」

刀疤男他们就是钻了五楼的空子,才能进到这间房子。他们占据这里之后,肯定会着重巡查五楼的,江深他们必然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我是从三楼杀进去的」

三楼?我差点忘了三楼主卧没有装防盗窗。

「刀疤男来的那天,我是先去三楼解开了窗户锁扣,再上五楼的。也怪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都没有仔细地检查每一个窗户,就在这里大大咧咧地住下了。」

江深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我好厉害,快夸我」的骄傲得意。

「你真的挺厉害的,不愧是我挑中的人!」

我将头靠在江深的肩上,看见楼下晃荡的丧尸群中赫然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脸上有骇人的刀疤。

丧尸爆发后的第 387 天,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火雨。

「快看!流星!」

「燃烧弹!」江深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一辆重型卡车将一只巨大的笼子卸在了路中间。

笼中是无数堆在一起的鸡、鸭,叽叽呱呱地吵得人脑仁疼。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周边所有的丧尸全都出现在这笼子周围。紧接着,又是一个燃烧弹从天空中落下,火星像流星一样往四周散去,带来铺天盖地的焦煳味。

丧尸爆发的第 400 天,开始有重型机甲排队开进村子里。

穿着迷彩服的人从里面钻出来,挨家挨户地发物资。另外一部分人就顺着大路小路、犄角旮旯一遍遍地搜寻丧尸,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早饭你想吃什么?」江深拿着锅铲站在我身后。

「火锅!」自从上次遇险后,我们为了安全,已经一年都没有吃过火锅了,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这次我们开着窗户吃。」江深微笑着点头。

第一次,我肆无忌惮地将窗户全都打开,自由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清晨的阳光透过防盗窗照进屋内。

一切又都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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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8-08 15:41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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