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归来
爆裂出击:燃烧吧!少女力
原来我不是爹妈亲生的,我是他们从有钱人家的产房里偷换出来的。
他们让自己的亲女儿取代我成了富家千金,
而我呢,成了黄家全家的出气包黄盼娣。
要不是瞎了一只眼,我可能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01
我的右眼,是被弟弟黄小虎戳瞎的。
那天他又不知道抽什么风,把我写完的作业撕了,我就只是气不过吼了他一句,他就张牙舞爪拿着圆规来划我的脸。
我躲了,可没躲过去。
尖锐的圆规脚一下就扎到我眼球,血光在眼前绽开。
太疼了……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了那只眼睛尖锐的不断叠加的痛感。
我蜷在床边缓了好久,一直到夏桂芬打完牌回来。
本来以为她又会因为我和弟弟打架揍我,但是那天没有,她直接没理我。
周末去上学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发炎溃烂了,时时刻刻像在被一窝火蚂蚁蛰咬。
还是老师看不下去打电话叫了家长,夏桂芬才骂骂咧咧地领着我去看病。
在医院一听到医生说清创手术要两万,她直接就把我领回了家。
「讨债鬼,谁让你没事儿招他的?这点伤拿生理盐水洗洗得了。」她不耐烦地说。
我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更严重,疼痛难忍,红肿充血,看上去跟怪物一样。
「不要害怕,会治好的。我们在学校募捐凑医药费。」沈度安慰我,他那会儿刚熬夜帮我制作完募捐材料,晨光从窗户斜斜照到他好看的侧脸上,他看起来比晨光还明亮。那道温柔的目光落在我眼睛上的时候,疼痛像是被短暂地治愈了。
沈度一向说到做到,学校师生被他动员着捐款,我们真的凑够了两万。
我的眼睛,本来有机会治好的。
当时明明把钱都交到医院了。
我满怀希望地等着医生安排手术,却没想到希望会以那样难堪的方式破灭。
「你们这群庸医,你们骗钱呢,眼睛发个炎要两万,我要举报你们!」不知道夏桂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跑到医院撒泼打滚地闹。
她往医院大堂一坐,死活都要退钱。「没有家长同意,我看你们谁敢给她做手术!」
最后医院被她闹得没办法,遂她愿把钱退了。
转头她就大方地去琴行给她的宝贝儿子黄小虎买了一套架子鼓。
每一天!
黄小虎得意地坐在那里敲个没完制造噪音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抓起他的头,一下一下!把他的脑袋在那鼓上磕破,磕烂!
那时候我才确认我不是她亲生的。
晚上眼睛疼得睡不着,我想去冰箱偷偷拿冰块敷一下,刚路过她卧室门口,就听到姐姐黄娇娇好像在跟她说我。
「还是我告诉你学校给她捐了钱呢,你才能白拿两万块呢,你怎么单给黄小虎买东西?」黄娇娇向她抱怨。
一听这话我就气得牙痒痒,她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
「你是姐姐,好歹让着点儿弟弟。再说平时你要啥我没给你买?」
「我不管,你不给我买那条裙子我就去告诉黄盼娣她不是你亲生的,你把自己亲闺女儿送到她父母家享福去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你和大姨说的」
「以后不许再提了,把嘴闭紧点知道不,裙子给你买,给我滚回去睡觉。」
我在她出来前迅速回了屋,蒙头躲在被子里,手里还攥着冰块,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我就说呢……
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新衣服,都是捡的姐姐的旧,没吃过一顿饱饭,哪天多夹了一块肉夏桂芬就阴阳怪气地骂我饿死鬼投胎,如果不是学校拿着奖学金和补助来家里谈,她甚至连高中都不会让我上。家里也不是没钱,她老公黄大荣在工地出事后她领了一大笔赔偿金,黄小虎随便买双鞋的钱都够我交学费了。
无数次我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夏桂芬对我那么刻薄,这家人又蠢又丑,我和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只是从没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我蜷缩在被冰水洇湿的床单上,为他们的阴毒无耻感到一阵阵地恶心。
02
说真的,要不是沈度,我能不能活到这么大都是未知数。
刚上小学的时候,班里人都订了奶,就我没有,只能干看着其他人喝,其实我不觉得多尴尬,反正在家也是这样,总是只能看着那两姐弟吃好吃的。
可是同桌沈度说他喝不完,要和我分一杯。
从那以后,他就开启了对我的投喂生涯。在夏桂芬懒得给我生活费的日子里,我都是蹭的沈度的饭,一路从小学蹭到高中。
他手头也不宽裕,我们两个大部分时候只能吃萝卜白菜,偶尔开个荤,一勺土豆焖鸡块里统共就三四块肉,他都择出来给我吃,他说他不爱吃肉。
骗子。明明班里其他男生都是无肉不欢的。
初中时女同学陆陆续续的有来生理期的,他有一次红着脸问我有没有来。
「干嘛问这个?没有!」我又羞又气。
「真的?不会是来了不好意思说吧?」
我瞪了他一眼,整个下午都没有同他说话。
隔天他就阔气地拎了差不多可用半年那么多的一大袋卫生棉给我,「我看别的女生都有,你应该也需要。」
可真有你的。
沈度一直都温和体贴,从没见他跟谁红过眼,直到有天他撞见黄小虎带着混子在学校外找我的茬。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架,一打五,特别凶。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他浑身是伤,狼狈得不行,嘴里还放狠话。
我眼睛伤了那会儿,沈度猜出来是黄小虎动的手,下课就把他堵在厕所里。
那天的厕所里杀猪般的嚎叫经久不息。
我过去的时候黄小虎已经满脸是血地瘫在地上了。
「够了!」我抱住打红了眼他,为了这种垃圾妨碍他的前途不值得。
他额角挂着微汗回头看我,狠戾暴怒,心疼痛惜。
那种眼神,只看上一眼我就想跟他远走高飞。
在我糟糕透顶的人生里,沈度像是一处透过罅隙照进来的阳光,我不敢追索太多,害怕光会消失,徒留我在黑暗里。
可惜,最后我还是一个人被留在了黑暗里。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03
在我找到亲生父母的信息后,第一时间就给生父陆青江发了封匿名邮件,告诉他他他养了十九年的女儿陆文瑄并非他亲生。
以陆家的财力,要在一个小县城里找到自己刚出生就被抱错的亲生女儿易如反掌。
他们来我家接我的时候,夏桂芬自然是好一顿扯皮。
亲女儿假千金的身份被拆穿了,这个任劳任怨被一直欺压的养女就要飞上枝头了,这让她怎么甘心。
「可怜我一个寡妇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你休想带走她!」夏桂芬鬼哭狼嚎,丝毫没有提让把亲女儿还回来的话。
陆青江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把鉴定报告甩在他们脸上,一次性付了一大笔抚养费就带着我走了。
如果他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抚养」我的,估计不会这么爽快给钱。
拘谨地坐在陆青江的豪车里,一路无话,快到的时候他温和地说:「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虽然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到底也舍不得送走。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生疏,指节局促地敲击着方向盘。
「好的,父亲。」我乖巧一笑,敲击声停止了。
车缓缓驶入这座我曾远远观望过很多次的、种满蓝绣球和粉蔷薇的庭院。
陆文瑄一身优雅的白色连衣裙,站在我生母杨兰汀身边,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
而我一身不合体的旧衣服,和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混进天鹅群的野鸭子。
真难为陆文瑄能笑得这么亲昵。
「盼娣姐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我感觉特别对不起你。」她拉着我的手,说着就要掉眼泪。
「你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母亲揽了一下她的肩,她顺势倒在她怀里哭起来「我不想离开你们,可姐姐回来了,我好怕你们会讨厌我,不要我。」
「傻孩子,」父亲忙上前安抚她,「你们都是我女儿,怎么会不要你呢。」看来这么多年疼习惯了,一点见不得她哭。
我站在玄关淡淡地看着他们仨。这时杨兰汀才注意到我。
「盼娣。」叫了一声她声音里就带了丝不满,「怎么起这个名字。」
其实我也很讨厌这个名字,它昭示了这是怎样一条惨淡的不受欢迎的生命。
「迁户口的时候会给她改名的。」陆青江安慰她道。
「快进屋吧。」杨兰汀招呼我,她是一个直性子,对我尚且陌生,也做不来太热情的样子。
「我和你妹妹给你挑了些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妈妈。」我怯怯地说。
摆在我面前的是两三架的衣服,全新的,我的尺码。而且,都是我见都没见过的高奢品牌。
只不过,一水儿浅粉、浅蓝,全是陆文瑄这朵小白莲会喜欢的颜色款式。
「我很喜欢。」我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这些衣服很好看。」
「喜欢就好,你喜欢什么都可以给妈妈说,妈妈给你买。」杨兰汀语气里多了些宽慰。
「嗯。」我朝她感激一笑。
陆文瑄在母亲身后翻了个白眼。
正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等我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出来,陆文瑄脸色果然很尴尬。
以黄家那家子的尊容,她五官要是出众就是基因奇迹了。现在看着顺眼,不过是富养的结果。
我穿和她差不多的衣服,确实比她好看多了。
杨兰汀看到和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的我,面上又多了几分温度。
饭桌上陆青江看到我也一时愣住了,声音里夹杂了丝动容。「真没想到啊…」他感慨道,「回家就好了。」
「姐姐,知道你回来,我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大餐呢。」我才不信她这么好心。
果然,桌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西餐。她坐在桌前,就差把我看你怎么出洋相写在脸上了。
不是吧不是吧,她不会真的觉得我不懂怎么吃吧。
算了,配合她表演一下吧。
我笨拙地用左手拿刀切着牛排,把餐盘切得咯吱作响。
「姐姐,你刀叉拿反了。」陆文瑄体贴提醒。
「是吗?我没有吃过西餐,不好意思。过去他们一家吃大餐从来不会带我。」我垂着脑袋窘迫地解释。
「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不带你?」陆青江皱眉追问。
「那对父母很不喜欢我,常常骂我野种,我都习惯了。」轻描淡写地抛下炸弹。
一瞬间,桌上三人面色齐变。父母是惊怒,陆文瑄则是心虚。
陆文瑄,这块砸脚的石头可是你自己搬的。
杨兰汀:「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们当初是故意……?」她转头看了陆文瑄一眼,眼里带着迁怒和审视。
陆文瑄马上又梨花带雨开始哭:「他们怎么这么坏!姐姐,我们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
我淡淡地看着她表演,心知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吓跑了,就不好玩儿了。
「别难过,都过去了。」我安慰了她一句,她马上顺杆下地抱住我,「以后我来保护姐姐。」
陆青江闻言欣慰不已。
04
饭后母亲带我回房,我才发现这间屋子是特意设计过的。
因为右眼失明,在我的右侧方会有一部分视野盲区,这个屋子家具和常用物品都尽量放在了左侧。门框,比较硬的木质边角还贴了软垫,灯光也足够明亮。
像我这种单眼承担视力功能的,大部分情况下眼睛都会很疲劳,在昏暗的环境中视力也会变差,但在这个房屋里我看什么都很清楚,也不觉得累。
第一次有自己的卧室,高床软枕,我反而失眠了。
「叮咚。」前金主周南山的消息。
「今天回家,感觉如何?」
「托您的福,挺好的。」我客气道。
周南山是个奇葩。我一直这么觉得。
第一次见他是在夜场,我下完夜班蹲在夜总会门口吃一碗蛋炒细面。那是我这一天的唯一一顿饭,我吃出来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你叫什么名字?」
一双锃亮的皮鞋走到我面前。我太饿了,懒得理他。
「不识抬举,周少问你话呢?」旁边的经理 K 姐训了一声。
我抬头,晚上我眼神真的不好,就只看到一张很苍白的脸。
他弯下腰,那张脸靠近了,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凉凉的指节擦掉了我嘴边沾的葱末。
周南山慢条斯理地说:「我一看到你就很有食欲。」还咽了口口水。
我汗毛一奓,这是什么当代汉尼拔。
「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他又问。
我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也没勉强。
直到后来我遇到难处求到他名下,跟了他一阵子,才明白原来他说的跟是这么个跟法。
我成为了他的专属吃播,下饭神器。
他有轻微厌食症,据他说看着我吃东西会比较有胃口。
我从没见过在吃上面讲究成他样的,就为了吃个法餐,他请专门的贵族礼仪培训师教我用餐规矩。还有一次吃日本拉面,因为吸溜面条声音不够响亮,我被他逼着炫了三大碗,炫到他满意为止。所以今天陆文瑄整那出实属小儿科。
有些他感兴趣又不想吃的东西,就单让我吃,比如豆汁儿、鲱鱼罐头。
不行,一想到鲱鱼罐头我又有点想 yue。
第二天陆文瑄一大早就跑来我的房间,「姐姐,起床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呀。」
她猛地一下掀开我的被子,热意消失让我一激灵醒了过来,心中一凛,条件反射地用枕头捂住头部。
等我意识到已经不是在黄家了,才放松下来。不会再有人趁我睡觉泼冷水,恶作剧地往我被子里扔老鼠了。
「麻烦你出去。」我看着面前故作天真的面孔说。她脸马上垮下来,情绪低落地走出去。
「怎么了?瑄瑄。」母亲在外面问。
「没事,姐姐不喜欢我进她房间。」
「每个人的习性不一样的呀,姐姐刚回来,可能还不习惯,我们以后不去她房间就行了。」母亲在外面宽慰她。
矫情。
今天的计划是我们一家去农庄玩,陆文瑄的提议,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启程的时候陆文瑄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副驾,「姐姐,我坐这个位置习惯了的,你不介意吧?」
我抬头,看见中控台上摆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 Q 版手办,轻声说,「不介意」。
不知道陆文瑄平时是不是屁话这么多,一路上她一直在说,讲过去和父母一起出去玩儿的事儿,他们有很多开心的回忆,我坐在车里,插不上什么话,只能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无所谓,已经很好了。
手背一暖,手被握住了,我错愕转头,杨兰汀温和地说:「以后妈妈经常陪你出来玩。」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到了农场,陆文瑄一下车就去找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玩。我不理解,兔子都长一个样,她是怎么确认那只叫 lucky 的兔子一直是同一只的。
也许她那只早就被炖了,农场一直在补充新的兔子。
我对和小动物亲密互动没有什么兴趣,吃完饭就去河边散步,等我悠哉地散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陆文瑄抱着一团红乎乎的东西哭得凄凄惨惨。
我走近了去瞅,等血腥味儿都冲我脑门上了才看清那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
眼神不好就是吃亏。太恶心了。
「就是这个姐姐弄死了兔兔。」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躲在农场主的裤腿后指认我。
陆青江夫妇五官震惊,看我像看什么奇行种。
「姐姐,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伤害 lucky。」她一边哭一边控诉地望着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冷静解释,「我下午一直在河边。」
但没人为我作证,而农场主的小儿子又言之凿凿,显然他们都信了是我干的。
这群人但凡有一个人看过《甄嬛传》我也不至于这么冤枉。
嗐……
回去的路上,我婉拒了父亲劝我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建议。在记仇的小本本上又给陆文瑄记了一笔。
05
我拥有了新的名字——陆文灿。
而且马上就要进 A 大上学。
当初本来是和沈度约好了一起考进这所本省最好的学校的。
但是我并没有机会参加高考。
「你就是考上了爸妈也不会让你读,何必费这个事儿呢。」高考当天黄小虎一边在房间外撕我的准考证一边叫嚣。
「姐姐,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扒着门哭着向同样在外面的大姐黄娇娇求助。
她一直没有吭声。黄娇娇脑子笨,初中毕业就上了卫校,自从我考上重点高中她就对我没有好脸色。那个家里没有人真的希望我有出息。
他们巴不得我比他们更烂,烂成一摊只能被他们踩踏的泥。
我把门撬开的时候已经赶不上考试了。
沈度是考上了 A 大的,可他没机会上。
「我已经攒了不少钱,等再打半个月工就可以供你复读了,唉,本来我们可以当同学,现在你只能做我小学妹了。」他前一天下班后还请我吃雪糕,满面笑容地规划我们的未来,后一天就躺在了医院的急救室。
是在做完兼职回家路上遇到车祸,车主肇事逃逸。
有人把线索抹掉了,但是我神通广大的前金主周南生帮我追查到了一张肇事车辆的模糊照片,车主和陆文瑄关系匪浅,而且据说出事那天陆文瑄就坐在车上。
陆文瑄于我,真可以说是命里的煞星。
回陆家后我没有选择复读,而是走的特招渠道考进 A 大计算机系。陆文瑄和我同届同校,在艺术系学芭蕾。
大清早拖着行李箱去学校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大坨人挡在路上。
我从边边绕一下走过去,就听到陆文瑄叫我。
「姐姐。」我转头去看,是陆文瑄和她的那群富二代朋友。
本来不想理会的。
「喂,你就是刚进陆家门的那个,瑄瑄叫你呢,装没听见?」一个栗发潮男过来拦住我,上下打量,「这么寒碜,不会是私生子吧。」
我好脾气地问:「陆文瑄没有告诉你们吗?」
「什么?」他不明所以。
「刘绪,你们别说了,姐姐,我送你去宿舍吧。」陆文瑄试图拉我离开现场。
我听到这个名字深深看栗毛男一眼,拨开她扬声说道:「就是陆文瑄是被她亲生父母偷偷换到陆家的呀。哪里来什么私生子,陆家就我这么一个亲女儿。」
「哼,亲生的又怎么样,被下等人养大,一副山鸡变凤凰的下贱样。」刘绪替她出头。
「你怎么能这么骂陆文瑄的父母呢,她父母是下等人那她算什么?装凤凰的野山鸡吗?」
陆文瑄抽泣一声,听起来很是委屈,刘绪恨恨地朝我指了一下,看我的样子简直要喷火。
陆文瑄有男朋友,只不过人在国外,刘绪这个舔狗当得真是尽心尽力。
拖着行李箱找到宿舍,里面已经有人先到了,她穿着一身绿白 lo 裙坐在靠窗的桌前用一台彩灯闪烁的电脑打着游戏,看起来又萌又野。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行李箱轱辘声转头看了我一眼。
「这不是我嫂子嘛!」周洛洛激动得一拍键盘。
我痛苦地闭眼,是周洛洛,周南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上一次和她见面的场景可以说得上是诡异。
那天,周南山说他看了一部很感人的电影,想和我试一下角色扮演。
那部电影叫《翡翠森林狼与羊》。
当时我顶着小羊角穿着羊咩套装歪在沙发边吃青菜沙拉,周南山戴着一双狼耳朵,穿着灰色法兰绒睡袍霸气侧漏地斜躺在沙发上按着我抢我碗里的菜,还把沙拉酱抹在我脸上。
然后周洛洛就推门进来了。
「你们,玩儿的真野……」震惊的她留下一句话又匆匆逃离。
这种,就,解释不清楚啊……
「嫂子,你怎么陆文瑄了?今天他们那个小团伙放话说要整你呢。」
「他们打算怎么整我?」我提起了点精神。
「我瞅瞅啊。」她翻着他们那个富二代群聊。
「刘绪扬言今晚在他家宴会上让你丢脸丢上热搜。」洛洛皱着眉,「他们开小群私聊去了,淦。」
我坐在桌前摆弄手机,「没事儿,兵来将挡,到时候见机行事。」
「不行,嫂子,我陪你一起去,不然你得被他们欺负死。」
我失笑,我又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花,我是在吃人的沼泽里长出来的黑心食人花。
下午果然收到了母亲的微信,让我回家一趟。
「姐姐,再不喜欢妈妈买的衣服也不能全扔了呀,多浪费?」我一回家陆文瑄就开始上眼药。
母亲望着我空空如也的衣柜,问:「给你买的衣服呢?」
「挂二手卖掉了。」
「你很缺钱?」
「是的。」我大方承认。
陆文瑄眼中精光一闪,又打什么歪主意了。
「是我疏忽了。」叹了口气,母亲没有问为什么缺钱,直接递给我一张卡,「每个月二十万零花,不用太俭省。」
「是啊,姐姐,你现在走出去代表的是陆家,言行举止还是要多注意一点。」陆文瑄言语间暗含几分轻蔑。
我飞了她一眼,没有多理睬。
06
晚上,我们一家人去赴刘家的宴。
「柳阿姨,您越来越漂亮了。」陆文瑄亲昵地挽着陆青江的胳膊和东道主夫人打招呼。
「就你嘴甜,绪子他们在那边,刚还问你来了没呢。」刘太太客气地笑笑,给她指了个方向。
那里聚着几个年轻男女,都是经常和陆文瑄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有些眼熟,我看到她拿着直播云台才想起来,是本地的一个小网红。
在场的除了周洛洛,我一个都不认识,锯嘴葫芦似的站在一边,母亲陪我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也找其他太太聊天去了。
头顶灯光渐熄,浪漫旖旎的音乐响起,大厅内的人开始捉对跳起舞来,我撤出舞池站到边角处,往外走的过程中与一个人擦身而过,自从眼睛不好后其他感官变得敏锐,我心里一动,一把薅住他。
「兄弟,借一步说话。」
几曲舞毕,厅内又恢复了亮堂。
这时刘绪走到乐队那里拿着话筒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大家,我前几天拍下的天使之泪钻石不见了,现在需要各位配合寻找一下。」
柳夫人看这架势愣住了,赶紧过去询问。
「有人说跳舞的时候看到陆文灿鬼鬼祟祟一个人,我想请陆小姐配合检查一下。」刘绪嚣张地看着我,其他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我看到那个小网红也把摄像头对准这头,估计在直播。
「你什么意思?不跳舞的就要被你冤枉是小偷?来你家做客门槛还真高!」周洛洛仗义执言。
「我只是提出怀疑,陆小姐若果真行的端坐的正那检查一下也没什么?」
这时母亲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询问:「文灿,怎么回事?你……」
「你东西丢了,不报警吗?」我没理会她,直接问刘绪。
「什么?」他愣了一下。
「法治社会,遇到问题找警察。」我说着拨打了 110,在众目睽睽之下报警说明了情况。
「她还敢报警,装得倒是挺镇定的。」
「到底是穷地方养出来的,改不了手脚不干净。」
眯着眼,听着别人窃窃私语,父母脸上神色有些难看,陆文瑄在我身边挽着我说:「我相信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拿了钻石,一定也是出于好奇想看看,绝不是故意要偷的。」
我翻了个白眼,周洛洛直接把她从我身边撅开:「你是亲眼看见她拿了还是咋地,你这姐妹情比玻璃渣子还扎人呢。」
现场直播到豪门撕逼现场,估计直播间人数非常可观,小网红兴奋得脸都红了。
警察出警效率很高,很快就到了现场,开始询问失主失窃物品的情况了。
「那个钻石放的盒子为了防盗,内外都涂有荧光粉。」刘绪说。
「那事儿好办。」警察一听就直接把楼里的灯关了,拿了个紫光电筒在全场扫来扫去。
现场很快就锁定一个身影,她的双手和头顶的发髻里闪烁着荧光。
警察迅速围拢过去抓人。
「陆文灿,我看你还怎么狡辩?」刘绪嘚瑟。
与此同时,那处响起陆文瑄的惊呼:「你们干什么抓我?抓错人了!」
灯再次被打开,众人看到陆文瑄已经被警察扣住,柔弱且无辜,警察直接从她的法式公主发髻里扒拉出那颗鸽子蛋大的粉色钻石。
「这个就是你丢的物品吗?」警察询问惊呆了的刘绪。
「怎么在你身上?不是应该……」看着警察犀利的眼光刘绪咽下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看在陆文瑄刚刚帮我说话的分上,我决定也声援一下她,「就算文瑄偷偷拿了钻石,她一定只是想独自欣赏一下,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的事儿能算偷吗?」
陆文瑄转过头,愤怒地看着我。
我转头问一个看起来又帅又正气的警察,「唉,警察哥哥,盗窃数额特别巨大的,比如几百万这种的,得判多久呀?」
「少说也得十年了。」警察回答。
如果刚刚父母的脸色还是发青,那么现在就直接发黑了。
「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瑄瑄从小品行端正,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杨兰汀斩钉截铁地说。
刘绪赶紧出来解救陆文瑄,「都是误会,钻石本来就是我买来准备送给瑄瑄当生日礼物的。」
「报假警是要承担责任的,」帅警察严肃地说,「你们谁报的警?」
「是我,当时刘绪非说我偷了他钻石,我只能报警以证清白了。」我无奈地跟警察说。
警察吸了口气,似乎对这种富二代之间勾心斗角的戏码感到头疼。
这件事最终以警察对刘绪和陆文瑄进行长达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告终。
发生这样的乌龙,大家都没心思继续参宴,陆陆续续地离开,我和周洛洛绕到侧门堵住正准备离开的网红。
「嘿,那个谁,等一下。」周洛洛叫住她。
「你是刘绪找的人?你们应该一早就把黑我的通稿写好了吧?」我笑着问她。
她站在那警惕地看着我没吱声。
「你可以继续发,就叫《豪门假千金宴会偷钻石,痴情富二代为爱包庇》,」我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不敢发,那这个热门我就送给你对家做独家了。」
想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来,把微信加一下,以后合作机会多着呢。」我热情地招呼她加好友。
回程路上,周洛洛异常兴奋。
「没想到啊嫂子,这个反转真是大快人心,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会变魔术?」
「我只是当场逮住了把钻石藏我身上的侍应,又拿两万块钱说服他把准备对我干的事儿换个人下手而已。」
还好这群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自己懒得动手,只知道指使下面的人干。
我是穷过的,所以最懂得财帛动人心。
07
回到陆家,家里的气氛有点像雷雨到来前那样窒闷。
「文灿,受了委屈可以跟父母说,为什么要把事情搅得这样大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呢?」陆青江痛心地说。
「还有文瑄你也是,刘绪一向喜欢你,他为什么要欺负文灿,是不是你说什么了?你和文灿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在我们心里是一样的呀,怎么可以拉着外人欺负姐姐?」
「爸爸,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姐姐在学校对我太冷淡,可能这样让刘绪误会了。」陆文瑄簌簌地掉着眼泪。
一样的吗?我思量着父亲这句话。如果我今天被栽赃成功,他们可能会觉得我本性劣质,需要好好教育。盗窃的人换成陆文瑄就千万个不相信。
还是不一样的。
母亲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严肃道:「文瑄,我是真的拿你当亲女儿看的,我希望你也能拿你姐姐当亲姐姐。」
似乎没想到母亲会为我说话,陆文瑄惊讶地抬起头,委屈地叫了声:「妈妈!」
「如果你们相处不来,文瑄你就去外婆家里住一阵吧。」母亲打量她片刻后淡淡地说。
陆文瑄不敢置信地盯着母亲,连父亲也是一脸错愕:「老婆你怎么?」
我看向母亲,女人一向比较敏感,她应该是对我和陆文瑄之间的暗潮涌动早有察觉,看我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心疼与愧疚。
长久暗沉的心里如同被突然的一小股清风吹拂,我马上垂下头压下了这股感受。
半夜刷抖音,果然这件事小火了一把,大家都在骂陆文瑄那个绿茶。
我心里高兴,给好几个发相关视频的账号投了流量。只可惜,热度没持续多久就掉下来了,一个小时再去刷已经找不到视频了。应该是刘绪出的手。
恐怕这件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第二天下午,我被几个小混混堵在了学校旁边的巷子里。
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实在有点惨。
右腰挨了一记闷棍,那孙子刚好站在我右边盲区里,没躲过去,脱力倒在地上。
我生平最恨利用我的缺陷攻击我,他还要扑上来扯我裙子,我气得一嘴巴咬上他的胳膊,直咬得满嘴血腥味,就是被打死我也要扯下这孙子一块肉来。
争斗间隙我看见巷子口影影绰绰地晃了个人过去。
「救命!」我马上高声呼救。
那人充耳不闻地走了。我心里一凉,暗道今天要糟。
没成想,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还带了同样高大的几个男生。
总算得救了。
「这位同学,我好像站不起来了,能送我去医院吗?」我抽着气说。
「你在想什么好事儿呢,」他不屑道,「我是看不惯打女人才帮你的,少得寸进尺了。」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真晦气,我说怎么眼熟呢,原来也是陆文瑄的朋友。他把混混赶跑就带着其他人走了。
我瘫在巷子里疼得的直抽气。
喂,来接我一下,在……」我给我的前金主周南山打了个电话。
「怎么回事?」周南山透过后视镜打量我这满身的脚印和瘀青。
「刘绪那个孙子叫的人,给他女神出气呗。」我淡淡地答,回想起刘绪嚣张地停在巷口的跑车。
那串车牌号啊,我真是化成灰都记得!歪在座椅上打电话叫人去把那辆车给划了。
「你划他车有啥意思,气不过我帮你叫人也打他一顿呗。」周南山说。
「划了好让他送去修理厂啊,我想从他车里找点东西。」
看见周南山往熟悉的路上拐,我赶紧提醒:「别去圣济医院。」
「你呀……」他轻声叹了口气。
沈度在圣济医院,我不能这么狼狈地出现在他身边。
08
在医院处理完伤输完液已经很晚了,周南山送我回陆家。
「就到这儿吧,别再往前走了,让他们看到说不清。」我让他把车停在外面自己走进去。
结果万万没想到,刘绪那小子还给我准备了双重惊喜。
我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明晃晃地摊着一沓我之前和周南山出入各种声色场所被偷拍的照片。周南山,A 市以玩得野驰名的纨绔子弟,这照片要是放到八卦杂志上,小编能红着脸码出几万字的包养文学。
陆青江和杨兰汀都是斯文人。
他们坐在沙发上,目光都在努力回避那堆照片,好像它们能跳起来咬人一样。
我垂下头仔细瞅瞅,照片里的周南山邪魅狷狂,我活色生香,狗仔是有点摄影水平在身上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一看见我,陆青江蓄了许久的怒气值终于开闸,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这事儿传出去我们陆家不是成了个笑话?」
「文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给爸妈说说好吗?妈妈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浮随便的女孩子。」母亲眼里尽是难以置信和忧虑,注意到我身上的瘀青时惊了,「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这是被谁打了?」她着急地走到我旁边,检视我身上的伤痕。
「我没事儿,都是皮外伤。」我轻声安抚。
「爸爸,别生气了,姐姐以前不懂事,现在来咱们家不差钱了也不会再去做这些勾当了。」陆文瑄好整以暇地陪他们坐在沙发上,想来是特地回来等着看我的笑话,看话题被扯偏了又迫不及待地往回扯。
「我承认,在被你们接回来之前的确跟过周南山一阵,后来就断了。」我坦率直言,心里已经做好了应对风暴雷霆的准备,也不打算多解释,反正事实太离谱说了也没人信。
「你!」父亲扬起手朝我脸上招呼过来,看到我下巴上的伤后又顿住,颓然垂下来。「你为什么呀?」
「我想攒钱治好我的眼睛。」不想把沈度牵扯出来,我便拿这个理由搪塞。
当初回陆家的时候父母就给我找了非常有名的眼科专家,专家组的结论是耽误时间太长,恢复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父亲的怒火就像被一场骤雨浇熄了,只留下怅然的叹气。
他捂住脸,声音携着水汽闷在手掌里:「要是早些找到你就好了。」
母亲满眼痛惜,找来药箱给我上药。
我看了眼刚刚脸色迅速从得意鄙夷变为不甘心的陆文瑄,心中并没有逃过责难的轻松。
突然迟钝地感到有些难受。
我好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
捏着父母的软肋,笃定了他们会心疼。
第一次见他们时,他们陌生、优雅,和我天差地别。
此刻他们只是一对因为我的伤痛而感到沉痛挫败的普通父母。
这种情绪让我不知所措。
09
周一去学校的时候我才知道关于我曾经被包养的流言蜚语传得满校都是。校园网 YY 我的留言不堪入目,看完简直想洗眼睛。
我从大门走到寝室的那一路都有人指指点点,偷偷拍照。
甚至,我快进寝室大门的时候有个面貌长得猥琐的男生跳出来高声问:「陆文灿听说你活儿不错,多少钱一晚啊?」旁边传来刺耳的口哨声和笑声。
我走进宿舍大楼里回头打量他,从扁塌的鼻子扫到他扁塌的裤裆,鄙夷道:「就你这样的就别出来约好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到 5cm 吗?」
「你!」那个男生气急败坏,想冲过来打我。
「有种你进来啊。」A 大男生进女生宿舍会挨很重的处分。
他站在门外骂了几句脏话,我马上双倍输出,把他灰溜溜地骂走了。
笑话。我当年在夜场地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地痞流氓没见过,会怕这种小杂毛。
「嫂子,我相信你和我哥是真爱,你们俊男靓女,天生一对,不要管那些八婆瞎说。」我人一到寝室就得到了周洛洛的声援安慰。
我扶额:「周洛洛你是不是一直在嗑我和你哥的 cp。」
「嗯呐?」她眨眨卡姿兰大眼睛。
「我和他真的只有单纯的包养关系,你们家已经给你哥物色未婚妻了你不知道吗?」
她嘤咛一声,仿佛被刀傻了一样瘫在椅子上。
「到时候你哥结婚我会给份子钱的,毕竟老主顾了。」我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刀。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周洛洛夸张地捂住胸口嚎叫。
下午周洛洛出去参加漫展,我征用了她那台顶配台式来恢复数据。
硬盘里是我特意去 4S 店贿赂修车小弟拷贝的刘绪那辆车里的行车记录。
不愧是豪车,几个月前的数据都能找回来。
马上我就能看到我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同时也要直面人生最惨痛、最不愿接受的场景。
2021 年 8 月 5 日晚 10 点过 4 分。
刘绪的车开到东临路十字附近,前面是红灯,他没有注意,车继续高速行驶,撞飞了骑着共享单车过马路的男生。
车内两人被碰撞的巨响惊动回神,发现撞了人,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刘绪直接驱车离开了现场,他们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男生就那样倒在血泊里,被逃逸的跑车远远抛下。
我死死盯着录像画面,心里压抑不住刻骨的恨意。
那是沈度!
是我前面十几年光阴里,唯一关怀我、照顾我、帮助我的沈度。
是我阴暗绝望的人生里仅有的救赎。
痛苦的记忆呼啸而来,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急诊室。
「病人伤势太严重,生存几率已经很低了。」主治医生无奈地对他的父母说。「就算醒过来,大概率也是植物人,后续维持费用非常高昂。」
他的父母哭了很久,反复问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
医生只是摇头叹息:「送医的时间太迟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他们说那条路上车很少,刘绪他们逃逸后,过了很久沈度才被发现。
他父母再如何撕心裂肺,最后还是在放弃治疗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家里还有一个孩子,他们不能为了沈度倾尽所有去博一个微弱的可能性。
我求过他们不要放弃,可是没有用,她妈妈抽了我一耳光,含泪怒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不是你这个灾星害了他!」
我知道他们有难处,家里还有小儿子要养。
可是沈度怎么办呢?
我怎么办呢。
绝望之下,我想到了在夜场上班时给我塞名片的周南山。我在包里着急翻找,像是找最后一根点燃希望的火柴,才想起来名片当时就被我扔了。
怎么办?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还有一个人可以联系到他!脑中一个闪念。
我求着 K 姐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哭着给他打电话:「周公子,我遇上难处了,只要您能帮我……」
我是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沈度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然后沈度就被转到了周家的医院圣济。
我们把沈度带走前他妈妈拉着我:「我们都放弃治疗了,你把他带走抢救,救过来之后的医药费怎么办?我们没有钱再往外掏了。」
我扯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救他,不管他以后要花多少钱都算我的,你们既然放弃他,不想管他,就当他今天死在这儿了。」
那天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救过来。只有我和周南山知道,他就躺在圣济的某间病房里,一直沉眠。
周南山的确帮了我很多,沈度,我的身世,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有他的支持,我才挣扎着从沼泽里爬出来,精心酝酿复仇的陷阱。
10
寝室一片安静,只有录像的声音伴着我的耳鸣在脑内嘈杂。
我把视频推到事故前一分钟。
陆文瑄在副驾驶打了几个电话之后突然扔了手机,往刘绪肩上靠去。
刘绪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单手揽住自己的女神,轻唤,「瑄瑄?」
「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陆文瑄眯着眼睛做出一副醉态,更往刘绪怀里钻去。
刘绪这个舔狗激动坏了,完全看不出来陆文瑄装醉。
陆文瑄嘴里喊着她男朋友的名字攀着刘绪的肩膀去亲他,刘绪马上激动地抱住她,他们两个吻得难舍难分,刘绪根本顾不上看前面的路况。
在沈度的单车即将出现在路口的时候我用力按下了暂停。
趴在桌前哭得几欲晕厥。
这对贱人,我一定要让他们遭报应。
本来想直接去报警的,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妥。
这个录像是我偷录的,到时候极有可能会因为非法取证判定为无效证据,如果打草惊蛇了还会让刘家人做点什么手脚来逃避刑罚。
还是得想办法搜集更多证据,最好一击致命,不要给他们脱罪的机会。
脑中突然回忆起那天我被打后周南山在车上和我说的刘家的八卦。
「刘家早年去泰国请了东西帮他们发财,最近好像出事儿了,他们吓得不轻,平时亏心事儿做多了吧,居然信这个。」他嘲笑。
「他们家都很信鬼神吗?」
「对啊,前几天还托人找大师帮他们驱邪呢。」
我打电话给周南山,要到了那个大师的联系方式。
只能说大师就是大师,价格高得离谱。我花了很多钱,就为了借他的金口给刘绪送句话「你印堂发黑,身背业孽,如不悔改,需当心冤魂缠身」,作为增值服务,他还给了刘绪辟一枚辟邪香囊,妙处就是用久了会疑神疑鬼,出现幻觉。他平时就是靠这种东西巩固客源,效果相当好。
11
刘绪这边放完长线,黄家的那两姐弟又迫不及待地自己找上来。
自我回陆家,他俩就不时给我发信息套近乎,好像我们之前是多么亲密的家人一样,明明陆文瑄才是他们真正的亲人。
我在富二代群的卧底周洛洛给我透露刘绪在水一程会所包场给陆文瑄庆祝生日。
正好,早就想给她送份亲情大礼包了。
「文瑄,祝你生日快乐。看看谁来了。」我出现在 party 现场的时候陆文瑄和她的好朋友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看着我。刘绪这段时间应该精神压力很大,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焉巴颓败。
我大大方方地走进去,让出了身后的黄小虎和黄娇娇。
「小虎,这是你亲姐姐,快叫人呀。」黄小虎满脸横肉,染了一头红黄杂毛,穿着件印满了香奈儿纹样却在胸口写了大大的 Amani 英文的黑 T 恤,正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此刻听到我说话,马上叫开了。
「姐姐!」
陆文瑄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刘绪走过来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她面前,问:「瑄瑄,怎么回事?」
我嗤笑一声:「我好心带她的亲姐弟来和她团聚,你用得着这样么?」
刘绪的舔狗素养非常好,一听是亲人,马上换上温和的笑容,捉上黄小虎的手,「是弟弟啊,幸会幸会。」
又看到后面站着的黄娇娇,招呼道:「姐姐好,快进来玩儿呀。」
黄娇娇早在看到这一屋子帅气精致的富二代时就已经十分激动,此刻见刘绪这样亲和地跟她说话,更是害羞得憋红了脸。
进去以后,黄小虎把桌上那些红酒香槟都尝了个遍,黄娇娇则斯文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偷眼瞥刘绪。
我心里暗笑,刘绪虽然智商不怎么样,但是确实皮相不错,又有富贵堆里养出来的贵气,也难怪一照面就迷得黄娇娇神魂颠倒。
今天这个会场应该是按陆文瑄的喜好精心布置的,绣球花造型的水晶灯高低垂落,地上铺着柔软的浅粉羊羔毛垫子,吧台对面还有一座精致的独角兽旋转木马。
可惜这样梦幻的场景她恐怕无心欣赏了。
也是,生日 Party,来了个讨厌的姐姐外加两个让她丢脸的血亲,怎么想怎么憋屈吧。
我悠哉地吃着小点心,看那群富二代用鄙夷的眼光打量黄家姐弟,有时候暗暗比较的目光移到陆文瑄身上,都令她如芒在背。
没过多久她就坐不住了,跟刘绪撒娇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回家。
刘绪马上扶住她往外走。
我看着黄娇娇说:「不如顺便把他们一起送回去呀。」
黄娇娇马上站起身,还拽过来闷头嘬香槟的黄小虎。
「不顺路。」陆文瑄冷淡地说。
「唉怎么不顺路呢,我给他们订的酒店就在家附近呀。」我笑嘻嘻地解释。
「那就一起吧,我车坐不下,陆文灿你自己打车回。」刘绪靠着他的玛莎拉蒂毫不掩饰对我的敌意。
「行,回见了。」我在门口礼貌道别。
黄娇娇看着陆文瑄一身华丽公主裙被刘绪殷勤地让上副驾,难以掩饰眼底的嫉妒。我瞧见了,打量了黄娇娇和陆文瑄几眼说:「仔细瞧瞧,你们两姐妹长得可真像呢。」
黄娇娇闻言脸上笑得可得劲儿了。
12
相处十几年,我对这两姐弟的劣根真的很了解,黄娇娇嫉妒心强,黄小虎轻狂骄奢。
所以我安排小网红去接近黄小虎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点怀疑和防备,也是,他养姐和亲姐都是陆家千金,他自认为算得上是半个陆家的少爷了。有小网红爱慕也是理所应当,所以被哄得找不着北,白天蹲在直播间给人刷礼物,晚上牵着她的小手陪她逛街刷卡,日子别提多滋润。
他当然没有钱,钱是我借给他的,有时候会去网贷,反正他坚信总有人给他还。
这不,我正在请黄娇娇喝下午茶就接到他的电话了。
「姐,我的贷款到期了你帮我还一下吧。」
我把咖啡放下,状似无奈地说:「唉,说到底我才刚进陆家,能有多少钱呢,你问你亲姐姐陆文瑄要吧,她可是在陆家当了二十年千金大小姐,手里随便漏点也够你花了。」
「可是陆文瑄她不理我啊。」
「这样,我知道她跟刘绪今晚要去茶花山庄玩儿,你试试问刘绪要呗,他那么喜欢你姐,这点儿小钱肯定就帮你还了。」
我一早打听好了刘绪的行程,他去那个山庄一定会路过东临路。瞧着他最近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是时候给他整个刺激的。我想复刻当时的场景,这样刘绪在惊慌恐惧下说不定会吐露什么线索,方便我搜集更多证据。黄小虎就是我挑选的替身演员。
「好主意,谢谢你了。」黄小虎说。
「不客气。」我唇畔挂着笑,看了看从听到刘绪名字就神思不属的黄娇娇。
「说起来,你和陆文瑄是亲姐妹,长得也这么像,刘绪与其喜欢有男朋友的陆文瑄,还不如喜欢你呢。」
「说什么呢,人家富家公子怎么看得上我。」她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开始荡漾。在我的怂恿之下她约刘绪见了几面,刘绪爱屋及乌,对陆文瑄的亲姐姐殷勤周到,又是陪玩又是买东西,无意之中把黄娇娇撩得坠入爱河了都。
「陆文瑄比你又好在哪里呢,不过是运气好从小被换到陆家。」我叹了口气说。
「是啊,她命可真好。」黄娇娇附和着,语气难掩不甘和嫉妒。
晚上,我在街头找到无头苍蝇似瞎逛的黄小虎,带他去商场买了身衣服。
「穿精神点去找他们。」我盯着换好衣服出来的黄小虎,他穿淡蓝色衬衫,配深蓝牛仔裤,说实话,这么干净的配色穿在他身上真是糟蹋,可我还是给他刷了卡。
因为这身衣服,看起来和当初沈度被撞时穿的那一身一模一样。
「谢谢姐,又让你破费了。」黄小虎觍着脸说。
没什么破费,毕竟今天你要扮演一个重要戏份,当然要给你准备个演出服。我暗嘲。
行车到东临路十字附近,夜色已浓,城郊车少,打开窗户感受带着凉意的晚风。
突然手机响了。
「喂,什么?好,我马上回来。」
我故作着急地让司机停下车对黄小虎说:「我有点事儿,把你放在这儿,陆文瑄她们一会儿会开车经过这里,你看到了上去拦一下。」
「啧。」他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到我家司机,又收敛下来,识趣地说,「好,你先忙去吧。」说着下车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13
回了家里,打开电脑,显示屏里正播放着刘绪车内实时录像。
当时拷视频的时候多留了心,装了个远程监控的程序在刘绪那台车的中控台。
轻点鼠标,打开一段音频。
「救救我……」「你害得我好惨啊……」幽怨诡异的泣音响起。隔着屏幕都觉得瘆得慌,更何况是车里立体环绕的效果。
陆文瑄听到动静,开始紧张起来,紧紧扒着刘绪的肩膀,颤抖着说:「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刘绪颤声说。
「会不会是……」
「别瞎想,世界上没有那个……」虽然这样说,但是刘绪发白的脸色证明他吓得不轻。
「当初你撞的那个人,」陆文瑄小心翼翼地说着,「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提到了!我赶紧放大声音,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是庄叔去处理的,他说人好像死了吧。」
庄叔?记下这个线索。
监控里,陆文瑄吓得面色发白,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车渐渐开到东临路十字,熟悉的场景让刘绪明显紧张不安起来。
突然,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他的瞳孔。
蓝色衬衣,深蓝牛仔裤。
「啊!」陆文瑄一声尖叫。
「是不是……他?」陆文瑄带着哭腔。
「别管,不要看他。」刘绪竭力镇静,只是死抓方向盘的手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他!他扑过来了!啊!!!」陆文瑄再也承受不住地发出尖叫。
路边的黄小虎看到刘绪的车,小跑几步过来打招呼。
看来今天监听不到更多信息了,我正准备把电脑合上,没料到这时刘绪做出了惊人之举。
「我敢撞你一次就敢撞第二次,你别想吓到我。」他面露凶相,狠狠踩下了油门。
砰!」车子撞到黄小虎,但没有及时停下来。
「砰!」第二次更大的撞击,车径直撞上一辆横向行驶的大货车,由于冲力太大,发生侧翻。
我张大眼看着屏幕里的天旋地转,发现刘绪在危急时刻还用身体护住了身旁的陆文瑄。
无暇感慨,事情太出乎意料了,我没想到刘绪居然会直接撞过去,更没料到这段路上还有其他车,震惊过后赶紧去查看那辆无辜的大货车的情况。
万幸,司机师傅从驾驶座下来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他坐在路牙子上打电话报警。
这时,陆文瑄也缓缓从车里爬了出来。
没一会儿工夫,刘绪的车开始自燃,刘绪昏在驾驶座上被火舌包围,生死不知。
隔着屏幕看着这一切,直到听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驶近,画面一黑,应该是行车记录仪烧坏了。
啪嗒,合上电脑,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消化情绪。
今天的车祸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是刘绪撞上去的那一瞬间我心里畅快极了。还有什么场面比仇人自相残杀狗咬狗更令人开心呢,就好像之前倒霉太久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出手给我一个大惊喜。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将刘绪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把录到的内容剪辑了一下,发到网上。
「富二代载女伴嚣张撞人,报应来得太快」。
买足了流量后我又找了水军去引导大家深扒内情。
「什么叫敢撞第一次就敢撞第二次?」
「这俩人怎么这么紧张,干啥亏心事儿了吧。」
「那个女的说男的撞了人,那个男的说人死了,还有人给他处理,啧啧啧,里面水很深呐。」
群众的吃瓜热情果然没让我失望,看着网上争当柯南试图推导真相的大众,我又放出了更多内幕。
「被撞的人是副驾驶上那个女的的亲弟弟,这个女的就是前段时间偷钻石的那个假千金。」
「什么假千金?前排吃瓜」不明真相的网友嗅到瓜田的气息,纷纷留言,我联系小网红把那时候的素材又放出来,这回刘绪可没工夫再压热度删视频了。
14
我这边正忙着在网上各种操作,母亲就焦急地敲响了我的房门。
「文灿,快和我去医院,你妹妹出车祸了。」
「什么?」我的惊讶表现得很到位,「您别着急,我这就陪您过去。」
收拾好陪心急如焚的母亲上了车,一到医院,她马上去找陆文瑄的病房。
「您是陆文瑄的家属?」
「是的,我女儿怎么样了?」母亲着急地的询问。
「她腿骨骨折,轻微脑震荡,没有太大危险。」护士安慰她。
在手术室门口,刘家人也等在那里,刘太太妆都哭花了。
「病人重度烧伤,脑内出血,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给家属签字。
刘父抓住医生的肩膀,「请您一定要救活我的儿子,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看见我和母亲来了,刘太太怨恨地瞪了我们一眼。
这时陆文瑄坐在轮椅上被护士从急诊室推出。
刘太太像一头母豹子一样冲了过来,一巴掌把陆文瑄的头扇偏。「贱人,要不是你非要去郊区玩儿我儿子能出事?!」
旁边护士赶紧阻拦,我也挡在母亲前面以防误伤。
「你自己倒是爬出来了,把我儿子一个人留在车里。平时你一个劲儿吊着他,一出事,跑得可真快,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婊子。」刘太太被丈夫拉住,还在红着眼持续输出。
陆文瑄跟个受惊吓的兔子似的红了眼眶。母亲走过去护住她,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妈妈,我害怕。」
母亲推着陆文瑄就要回病房。这时,夏桂芬散着头发嚎啕着跑了过来,「是哪个天杀的撞了我儿子。」
一看到我站在急诊室外,当即就要扑过来打我,「是你?你存心报复我们!」
我一下子闪过去,「关我什么事儿,人是他们儿子撞的,你亲闺女也在车上,你问她啊。」
我一把抓过陆文瑄的轮椅,挡在我和夏桂芬之间,夏桂芬一看到陆文瑄,愣住了,片刻后又奓了毛,冲向刘太太他们,「你们撞了人得给个说法,我儿子现在还在抢救,我闺女腿也瘸了,你们得负责到底!」
她像个泼妇一样要和刘太太干仗,被刘家的司机和助理拦住了。
手术室灯熄,医生走出来,刘太太赶紧询问:「大夫,我儿子怎么样?」
「还没有脱离危险,后续还要大面积植皮。」
刘太太一下子瘫坐在长椅上。
「活该,谁让你儿子车开那么快撞人,」夏桂芬快嘴说道,「我儿子好不了你儿子也别想好。」
刘太太奓毛了,「你儿子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儿子比?!」
母亲看着眼前的闹剧,无法忍受,推着陆文瑄拉着我离开了现场。
病房里,我冷眼看着母亲为陆文瑄忙前忙后,躲在楼梯间里看舆论发酵情况。
网上现在都在求真相,求把肇事者绳之以法,也有不少人艾特警方调查。
为了能给他们再添一把火,我忍着心痛把沈度出事那天的行车记录仪录像放出来「富二代半年前就曾撞人逃逸,肇事原因是和假千金车内亲密」。
吃瓜群众闻风而动,甚至有人整理素材自发做思维导图和 PPT 给大家解释连环瓜的始末。
「你这次做得不错。」周南山打来电话。
「网上舆论势头发展比我想的还要猛,是不是有你在推波助澜?」
「灿灿,天凉了,该让刘氏破产了。」他轻笑一声。
「说人话。」
「怎么着刘家也算我们家对手,他们摊上事我不落井下石怎么说得过去呢。」
「这回刘绪应该不能脱罪了吧?」我淡淡地问。
「放心,跑不了了,警察已经根据你放在网上的那些线索去搜证了,刘家暂时腾不出手阻碍调查。」
我心里终于有了点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快意。
打完电话顺道拐去一楼看了一下黄小虎,他醒了,但是人好像傻了。不管夏桂芬跟他说什么,只知道流着口水喃喃:「姐姐,借钱。」
夏桂芬一见到我就眼露凶光,「他一直叫姐,是不是你害的他?」
「他叫的又不是我,是陆文瑄啊。」我看了眼坐在病床边的黄娇娇,说,「你问娇娇,那天他是想去找陆文瑄借钱的,可是陆文瑄懒得理他。」
黄娇娇忙不迭地点头。
夏桂芬一拍大腿,哭道:「造孽啊!」
说着冲上去找陆文瑄的病房,我怕她找不到,还贴心地带了个路。
「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夏桂芬斗鸡似的抢进房里,指着陆文瑄的鼻子骂,「把你换进有钱人家让你享福过好日子,你弟找你借点钱能怎么着,你就看着你弟弟被人撞,丧良心的。」
母亲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夏女士,请你出去。」
「我凭什么出去,这是我亲生闺女,我还骂不得了。你弟要是傻了你得管他一辈子我跟你说。」她指着陆文瑄道。
我靠在门边看着陆文瑄狼狈地缩在床里,心里真想给她递部手机让她感受一下正义的网友的骂人水平,这样她就不该只是缩在床里了,应该会羞愧到挖个地缝钻进去。
目光转到她打着石膏的腿,心里微微感到一些遗憾,只是骨折太便宜她了。
15
车祸过去两个月,车祸中受伤最严重的刘绪也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先前网上舆论沸沸扬扬,警方紧锣密鼓地调查,目前这两起交通肇事案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并案进入庭审阶段。
开庭当天,我和周南山坐在旁听席上,由于这个案子广受关注,现场还来了很多媒体。
黄小虎被撞案物证人证俱全,倒是很好审理。关于半年前沈度被撞案却很有争议,重点在于陆文瑄究竟要不要因为干扰驾驶承担连带责任。
只能说刘绪真不愧是舔狗界的标杆,刘家股份跌得跟跳崖似的,他本人更是顶着遍身疤痕,这都没影响他站在法庭上维护白莲花。
「那次是我对瑄瑄图谋不轨,趁她喝醉酒亲她的。她意识不清,什么都不知道。」
刘太太本来在法庭眼泪汪汪的,一听他把罪责全都替陆文瑄揽了过去,气得急火攻心,站起来「你!」话还未说完就晕厥过去。
陆文瑄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垂泪,问什么都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
我抽空瞥了眼黄娇娇,她看刘绪的眼光满含心疼痛惜。听到刘绪拼命维护陆文瑄,看向陆文瑄的眼光里更是带上了刻骨的恨意。
看来她对刘绪真的是情根深种啊。
众人心思各异,等来了最终判决。
刘绪肇事逃逸,故意伤人,情节恶劣被判七年有期徒刑。陆文瑄免于刑事处罚,只需承担民事赔偿。
我叹了口气,陆文瑄怎么每次运气都这么好,凭什么她这个给别人带来灾难伤害的始作俑者一直都是无辜的姿态呢。
16
比起白莲花亲女儿,夏桂芬的日子要不好过得多。
为了给黄小虎治病她连房子都卖了,结果催债的上门来才发现黄小虎林林总总给网红花了几百万,欠了一屁股债,利滚利已经是他们无法偿还的巨款。
她目前带着黄家姐弟在 A 市租了个地下室,去刘家要钱被保安打出去好几次,又转战陆家来打亲情牌,不是找我就是找陆文瑄。
夏桂芬出现在陆家附近的次数越多,父母看陆文瑄的目光就越发不耐。
他们一遍一遍地提醒着陆文瑄鸠占鹊巢的事实,陆文瑄敏感地察觉了这种转变,为了摆脱就给了他们一笔钱。
这笔钱对黄家的债务不痛不痒,却无异于让鲨鱼闻到血腥味儿,夏桂芬更加无法松口。
这段时间父母要去外地参加一个交流会,家里只有我和陆文瑄,我心头一喜,觉得整治白莲花的机会来了,立刻邀请黄娇娇来家里小住几天。
「这是文瑄的衣帽间。」我带着黄娇娇参观家里,当她看到这个挂满了高奢衣裙足足有她家客厅那样大的衣帽间时眼里写满了羡慕。
打开一个首饰小格子,一条鸽子蛋那样大的粉钻项链亮闪闪地躺在绒布上,「刘绪送给瑄瑄的天使之泪,全球只有一颗哦。」她拿起那颗钻石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这时陆文瑄听到动静开着轮椅过来了。
「你们干什么?把我的项链放下!」陆文瑄生气地叫道。
「别这么小气,她可是你亲姐姐,借她戴戴怎么了嘛,平时也没见你多宝贝啊。」
「我才没有这么穷酸的姐姐,这东西我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们戴。」陆文瑄用嫌弃憎恶的眼光看着我们。家里只有我们三个,她也懒得再装天真善良。
「算了。我们出去吧。瑄瑄被家里惯坏了。」我拉着黄娇娇走出衣帽间,在陆文瑄的隔壁给她找了个房间。
「陆文瑄也就是命好,从小就被换到陆家,你和她是亲姐妹,哪点不如她了,她居然敢这样瞧不起你。」我感慨着对黄娇娇说。
黄娇娇虽不说话,脸上却全是对陆文瑄的不满。
「刘绪也是瞎了眼,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么个绿茶,都有男朋友了还一个劲吊着他,把人害得这么惨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我接着吐槽。
眼看黄娇娇脸色沉下来,我见好就收,道了晚安后留她自己在房间酝酿情绪。
经过陆文瑄房间的时候听到她撒着娇在跟父母打电话,「爸爸,姐姐把黄娇娇接到家里来了,还乱翻我东西,你叫人把她赶出去吧。」
回自己房里果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你把黄娇娇接到家里来是什么意思,你妹妹不喜欢她,让她走吧。」
「爸,娇娇姐家里出了事她心情不好,我就把她接过来住两天,家里这么大,影响不到瑄瑄的。」
「文灿。」
「爸,」我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这个家里只有文瑄的意愿重要吗?」
「文灿,别理你爸,」妈妈抢过电话对我说,「你愿意留就留吧,这个家你还是做得了主的。」
这才是亲妈嘛,我满意地笑了。
如果想要把一个鸡蛋打碎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捉一只猫和鸡蛋放在一起。
第一天猫能忍住不打蛋,第二天,第三天呢。
黄娇娇就是那只嫉妒心强的野猫。
早晨我喊黄娇娇下来吃早饭,快走下来的时候脚下一打滑,从阶梯上摔到地上,「唉,地板太滑,走着走着就摔了,你也小心点儿啊。」
我忍着尾椎骨传来的钝痛朝她说道。
我看到黄娇娇一下子变得若有所思。我猜她和我想起了同一件事。
我在刚接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当晚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瘸了一个多月。那会儿其实知道是黄娇娇在背后推的我,不过揭穿了也没有意义,最多又在夏桂芬那里讨顿骂,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我猜黄娇娇很难忍住不去做第二次。
第二天我给她买了些衣服,把她打扮好带到陆文瑄的房间。
「瑄瑄,你看娇娇和你长得多像,穿同款衣服简直像是一个人呢。」我对陆文瑄说。
陆文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十分激动,「一点儿都不像,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穿和我一样的衣服?!」
「文瑄,大家都是姐妹,你能不能和气一点。」我教育她。
「谁跟她是姐妹?她这种穷鬼也配?!」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黄娇娇忍无可忍冲上去要打她被我一把拉住。
「别动手呀,她腿还没好呢。」
「她还想好?」黄娇娇冷笑,眼神阴沉地看着她,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已经藏不住了。
陆文瑄有点被吓到了,她拿起手机要给父亲打电话,我一把夺过手机,「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又没怎么着你,怎么动不动就告状?」
「下午我们带文瑄一起去看看刘绪吧?」我转头问黄娇娇。
「我不去!」陆文瑄抗议。
「刘绪好歹也是为了护着你受的伤,在法庭上又替你把罪全担下来,陆文瑄,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可是他自己撞的!我都被他连累得骨折了!」
我朝旁边瞥了一眼,发现黄娇娇已经怒气 MAX 了。遂道:「娇娇姐,你好好劝劝她。我下去收拾东西。」
不知道黄娇娇怎么劝的,反正我在房里磨蹭了半天,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一声陆文瑄的尖叫,接着是重物滚落的声音。
我坐在房里,静静等了 50 分钟才出去。
50 分钟,是当初他们逃逸后沈度独自躺在公路上直到被路过的车辆发现的时间。
我走到楼梯口,看见陆文瑄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她绝望又憎恨地看着我和黄娇娇。
17
冷静地拨打了 120,顺便通知了父母。
他们听说陆文瑄摔下来了,连忙乘最近一班飞机赶回来。
等赶到医院手术已经做完了。医生遗憾地宣告结果,陆文瑄腿没有保住,以后都只能坐轮椅了。
得知这个消息父母沉默了很久。
陆文瑄一醒过来就拉着父亲的手流泪控诉「是陆文灿和黄娇娇推的我,帮我报警,爸爸」。
父亲转过头用失望和质询的目光盯着我,我可不能受这个冤枉,立即调出了客厅的监控回放证明了我的清白。
视频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是黄娇娇推的她,而我一直在房间里,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家里什么时候装的监控?」父亲狐疑地看着我。
「哦。夏桂芬老是偷摸来这边,我怕丢东西所以网购了几个摄像头。」我解释。
父亲没再说话,叹了口气。母亲一直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文灿,当初我们找回你后是不是不该继续把文瑄留在家里,你是不是很恨她?」
看着母亲难过了然的眼神,我突然明白我的那些手段压根就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是因为这个。」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
那天我和他们坐在病房外讲了很多,包括那些孤独绝望的岁月,和一个我喜欢的叫沈度的少年。
像一个放学后给父母讲在学校一天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孩子一样。
「你做事情太偏激,心思太重了。」听完后母亲长长叹了口气,「当时就察觉到一些,只当你是性格不好。」
「我性格确实不好,睚眦必报,心机深沉。」我客观评价。
「不是的,」母亲握住我的手「你是因为受太多苦了,不是你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她一把抱住我,身体颤抖,泪水淋湿我的肩头。
「早知道我女儿过得这样苦,当初生下来就该一刻不停地看着,一秒都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我感觉到了。
可能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她在因为我的遭遇而痛苦,因为缺席了我的成长而遗憾,对那个没有在她身边的年幼的我产生了巨大的牵挂和思念。
她抱着我失声痛哭,像抱着那个刚出生就被迫远离自己亲生父母的婴儿。
父亲也坐过来,眼眶湿红:「你以后什么事情要和父母说,我们一起承担,不要再冲动了,爸爸怕你有一天做错事会后悔。」
父母还是报了警,警察根据监控逮捕了黄娇娇。她被抓的时候脖子上还戴着那条天使之泪,粉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成一块光怪陆离的光网,网住一个虚荣嫉妒的年轻灵魂。
她越过警察看见我,有些愣怔,好像突然才想明白什么,张嘴想说话。
我朝她眨了眨瞎掉的右眼,凑到她身边轻声说:「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
她闻言沉默下来,僵着身体着被警察押进车里。
其实,比起跟着夏桂芬没日没夜地打工赚钱还债,还要照顾失智以后更加暴躁的黄小虎,去牢里蹲几年算得上是轻松了。
担心我再做什么极端的事情,父母把陆文瑄移出了陆家户口,远远送到国外一个康养机构。
他们是一对好父母。这几年我过得十分平和,学会了有事和他们商量,像正常家庭那样和他们相处,不再充满戾气。
就好像我是从小就在这个健康美满的家庭里被精心呵护着长大一样,未曾染过雪与霜。我甚至在 A 大交到了周洛洛以外的朋友。
只是,尽管精心治疗,我的右眼依然只能看见一点模糊微弱的光。
每次闭上左眼,看着一片昏暗模糊的世界,过去种种便如涨潮般吞没我,提醒着我是怎样顽强、卑劣、固执地走到现在。
后来在街上又遇到了夏桂芬一次,她看起来老态尽显,拖着一个大袋子在拾垃圾,旁边跟着黄小虎,人好像没那么傻了,知道帮夏桂芬一起从垃圾箱里掏瓶子,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时他们瑟缩地低着头没认出我。
折磨我十几年,让我惧怕憎恨的阴霾好像被一双巨手从天空扯下,摔在地上烂成一摊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的垃圾。
雾散天清,谁有闲工夫再去理会一堆垃圾呢。
18
周末我又去了圣济医院。
「又来看你男朋友啊?你们感情真深。」病房护士小王看我来就热络地打起招呼。
把病房里花瓣稍微有些焉巴的月季取下换了几枝新鲜的,橙粉米黄的颜色衬得沈度脸色好一些了,就像只是在睡觉一般。
我坐在床头看着他,目光从浓密的卷睫流连过高挺的鼻梁,落在淡薄的唇上。
「沈度。」我叫了他一声,无人回应。
我絮絮叨叨地跟他说学校的事情,有一只流浪猫生了一窝小猫,什么花色的都有。学校里有个教授为了摘枇杷从树上跌下来扭到腰了,A 大的枇杷真好吃。
我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枇杷,笑着说:「我也摘了,剥给你吃啊。」
枇杷汁打湿了我的指尖,我抽出纸巾擦干,又按住眼尾,拭去流下的泪。
沈度说过我们要一起上 A 大的,他从来不食言。
所以从 A 大毕业后我选择了留校任教,我会一直在 A 大等着他。
这是我等他的第七年。
窗外的阳光这样好,我把枇杷轻轻放在他嘴边,用果汁给他润一润干燥的唇。
蝉鸣声声,我看到他嘴唇好像翕动了一下。
我疑心这是我的错觉,我出现过很多次这样的幻觉,幻觉里沈度醒来了,英俊的面孔望着我笑,如同此刻一般。
我眨眨眼,视线被水淹没,不断的期待又失望的感觉像溺水,我擦干眼泪,深呼吸。
面前的沈度面上挂上了担忧。
「呀!他醒啦!陆小姐!」护士小王摇着我。
溺水的人终于可以从水底上岸了。
番外:
沈度进了 A 大医学院,主修眼视光医学。
「沈度,你选专业是为了……」
一袋牛肉卷被递到我面前,「晚上煮火锅好不好?」他在我身后推着购物车问。车里堆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好。」我咽下没出口的话。
我的同居室友沈度,休养期间迷上了跟着视频号学做饭,还挺好吃的。
有几次我带着便当去学校被学生看到了,他们都起哄说我家里藏了个忠犬男友。
男友么?我看着厨房里认真烹饪的沈度,应该,还不算吧。
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了,他愣是半点逾越都没有,我洗完澡穿着他的衬衣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红着脸躲避。我咬牙切齿地想,难道是因为他的记忆停留在 19 岁,这是嫌我老了?
我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我有些伤感。
周二满课,下班有点晚了,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心理系的林教授朝我招手。
「陆教授,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了,家里有人等。」我一口回绝。
「难道真的在家里藏了一个田螺先生?」林教授眨眼打趣。
「嗯。」我笑着回应。
陆教授看到我的神情呆了一下,「唉,看来我真的没机会了。」他摇头轻叹着走了。
「灿灿老师。」刚准备抄近路到车库,一听称呼就知道是某人,我站着等了一会儿。
沈度从暖黄的一队路灯下向我走来。我晃了下神,好像我们还在读高中,一起下晚自习。
半步的距离,他就走在我左侧,若即若离的体温。
「林教授还挺帅的哈。」他随意说。
「没有你帅。」我老实答。
七年的时间除了让他样貌多了几分成熟俊朗,不减他半分少年意气。
「那倒是。」他声音里带着笑意,一会儿又认真说,「我也会学心理学,大二就去辅修。」
「啊?」我抬头看他。
「不会比那个林教授差的。」他又说。
又吃醋了?
见我没回应,他绕到我身前,在灯光下回头看我,眼神亮亮的。
学校的路灯温度也太高了,照得人快化了。
一回到家他就又扎进厨房,我想进去搭把手,他把我推出来,「今天炒的菜多,会熏。」
好叭,我先打会游戏。
「嘀——」邮件弹窗出现在屏幕中,点技能的手错点成打开。
「我姐姐就是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儿,别哪天被她害死都不知道!」
心里一咯噔,邮箱是我的邮箱,但看她这话可不像是对我说的。
陆文瑄在那边日子不好过,天天给我发垃圾邮件,有时候歇斯底里地骂我,有时候又求我原谅她,神经病一样。我后来没再看过了。
我点进邮箱,面沉如水地看着今天和她的往来邮件。
「你是谁?为什么要骂灿灿?」
「你不是陆文灿?你和她什么关系?」
……
她在邮件里不遗余力地向沈度揭我老底,扒开我的黑暗面。把我描述成一个心思歹毒残酷狡诈的坏女人。
看来还是太闲了,我联系了康养机构给她断网,又让她们每天给她多找点儿活儿干。
「灿灿?」沈度从厨房出来了。
我望着他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怎么了?我感觉你像在哭。」他过来抱住我,身上还带着厨房的热气,接着低头看到了邮箱。
他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看你邮件的,这个人她说你坏话,我只想弄明白……」
「有些话她没说错,甚至我比她想的可能还要坏那么一点。」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时间就像凝固成一块巨大的玻璃把我们隔开,我有些透不过气。
「那就好,」他轻声说,「你坏一点,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啪,玻璃碎了,空气涌进来。
「你从来不说这些年的事,我一直都很害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过得不好。」他接着道。
「那要是我欺负别人呢?」
「那肯定是他们活该。」他毫无底线地说。
我真心实意地笑了。
他俯下身圈住我,「当时你不是问我是不是为你选的专业。」
「是的。」他坚定地说。
「我想治好你的伤,这里。」他吻我的右眼,我的心里有一只蝴蝶扇动翅膀。
「还有这里。」他吻我的心脏上方。唰啦啦,我的心里有一群蝴蝶扑扇着起飞。
「你愿意给我机会吗?」他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又补充道,「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你不用追,」我看到他脸色一下子白了,赶紧回抱住他,用急促跳动的心脏证明,「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现在,我拥有一个叫沈度的忠犬男友了。
作者:果皮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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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恐怖的故事? 我怀疑正在打麻将的哥们儿,其中有一个不是人。 周六,约了三个哥们儿来我家打麻将。 凌晨十二点,张军突然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不断,眼中满是慌乱的神色,问他怎么了,说是肚子有点儿疼,直接跑厕所去了。 趁着这个时间,我打开手机刷新闻,刚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