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被侮辱的感觉是怎样的?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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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商被侮辱的感觉是怎样的?

丈夫带回了一个养女,我总觉得有点古怪。

趁丈夫熟睡,我偷看了他的消息记录,才知道真相。

原来我一直照顾的孩子,是他的私生女。

原来我真心对待的孩子竟然是他和别人的女儿?

!(虚构故事,反映百态人生)01我越来越讨厌我的养女珊珊,这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常常让我不寒而栗。

珊珊只比我女儿朵朵小三个月,是我老公吴建文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吴建文说,珊珊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我们不领养,她就只能去孤儿院。

平心而论,珊珊长得挺可爱的,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甜甜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

当初领养她的时候,我就是被她漂亮机灵的小模样给打动的。

刚开始我很喜欢珊珊,对她也非常好。

新衣服新玩具就不用说了,各种烧钱的兴趣班,只要珊珊说想学,我从来没有犹豫过。

五六百一节的钢琴课,我眼睛都不眨一下,马上缴费报名。

我第一次对珊珊感到有些失望,就是因为学钢琴。

朵朵也在学钢琴,每天练琴,朵朵能老老实实在琴凳上坐一个小时,珊珊却连10分钟都坚持不了。

她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练几分钟就开始喊累,手指累,坐着累,全身哪儿哪儿都累。

钢琴课上了一个月,老师来劝退了,说珊珊明显对钢琴没兴趣,让我看看她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乐器。

好吧,既然钢琴学不下去,那咱们试试其他的乐器吧。

我跟珊珊商量,准备带她试听一下小提琴课或者古筝课。

可是,珊珊不同意。

她跟我说她就想学钢琴,不想学别的乐器。

咦,这是什么道理?

她明明对钢琴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好说歹说,我说得嘴巴都干了,才从珊珊那里套出实情:她其实不喜欢钢琴,但是她想跟朵朵一样。

朵朵在学钢琴,那她也要学。

朵朵有的,她也都想要。

我啼笑皆非。

好吧,原来是姐妹之间的攀比。

五岁的小孩,好胜心居然这么强。

好容易说服珊珊放弃钢琴课,征求她的意见之后,我给她报了个舞蹈班,挑了附近最好的机构,希望她这次能坚持好好学下去。

让人郁闷的是,珊珊的舞蹈课完全复刻了她的钢琴之路。

第一节课,兴趣满满,第二节课,能坚持上完,到了第五节课,老师又来找我谈心了。

这孩子上课不太配合。

老师长长地叹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珊珊可能有多动症之类的毛病,让我好好关注一下她的心理健康

我还真带到医院去看了,医生说珊珊什么毛病都没有,做事注意力不集中,就是习惯没培养好。

好吧,那就好好培养习惯吧。

这孩子得严加管教,不然就废了。

我让保姆王姐跟着珊珊一起上课,盯着她。

上了几节课,王姐跟我告状,让我别在珊珊身上花钱了。

「这孩子学不成的,她上课眼珠子乱瞟,根本不看老师。

又娇气,压腿的时候别的孩子都不吭声,就她哼哼唧唧的哭。

」我没听王姐的,觉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学什么都半途而废,只会让珊珊的意志力变得更薄弱。

一个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做什么事都无法坚持的人,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舞蹈老师要求每天在家练功半小时,我每天亲自盯着珊珊练功,老师要求的动作必须严格完成,功课不完成不许睡觉。

我本以为这种严格的管教会遭到珊珊的强烈反抗,没想到她竟然意外的乖巧,虽然她经常眼泪汪汪的,但那些规定的动作她还是坚持完成了。

我非常欣慰。

觉得王姐和老师们都夸大其词了。

珊珊其实挺乖的,只要方法用对了,这个孩子是能踏踏实实学东西的。

我太天真了。

没过几天,现实就狠狠抽了我一耳光,直接让我开始怀疑人性。

不到六岁的孩子,居然会做出那种事,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不敢想象。

02我们家的小区不大,邻里关系很和谐。

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到阿姨们在楼下扎堆聊天,就笑着准备跟她们打招呼。

我刚要开口,发现她们都把头扭过去了,假装没看到我。

住我家楼下的黄阿姨虽然朝我笑了一下,眼神却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是怎么了?

我在心里暗暗嘀咕,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帮阿姨。

几天后,在我帮黄阿姨拎了一个十斤重的西瓜回家之后,她欲言又止地叫住我,说:「朵朵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一般来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

不过,此刻我却真诚地希望她赶紧说。

「我们都知道你也是为珊珊好,老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小孩子嘛,肯定要管教的。

」黄阿姨含蓄地说:「不过呢,管教得有点分寸,五六岁的孩子,上手怎么能那么重呢?

传出去,你这养母名声也不好听呀。

」我懵了。

上手怎么能那么重?

黄阿姨以为我虐待珊珊了?

这天大的黑锅把我扣懵了。

黄阿姨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其沉重。

我打珊珊的事,是珊珊亲口说的。

有一次阿姨们在楼下碰见珊珊,看到她手臂上有淤青和擦伤,就问她是不是摔跤了。

珊珊说,不是摔的,是妈妈打的。

她说我经常打她。

我!!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气得满脸通红,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让我的解释听上去像是在狡辩。

黄阿姨拍拍我的肩膀:「珊珊挺可怜的,没爹没妈的孩子,你们收养她本来是积德的好事,别弄得最后里外不是人。

」我气得心口疼。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在我面前乖巧得不得了,却在背后胡说八道!说难听点,她这就是在造我的谣。

五岁七个月,还不到六岁的孩子啊!谁能想得到?

一回到家,我马上把珊珊叫到书房,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珊珊嚎啕大哭,说她没说过那种话。

是黄奶奶在说谎。

我心力交瘁。

看着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女孩,我能说什么呢?

拉着她去跟黄阿姨对质吗?

我狠狠批评了珊珊一通,罚她在房间思过十五分钟。

见我要关卧室的门,珊珊扑过来拦我,一边抓我的胳膊一边大声哭喊,「你凭什么管我?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妈妈!我要爸爸!爸爸回来了,我要爸爸打你!」我气了个倒仰。

吴建文什么都不管,我天天管她吃管她喝,还管她的学习,她不认我这个妈,却真情实感把吴建文当亲爹?

这孩子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看到珊珊跟我闹,朵朵气坏了,马上站到我这边,伸手去打珊珊的胳膊:「不许欺负妈妈!你就是爱欺负人,你是个坏妹妹!」吴建文正好回来了,看到朵朵打珊珊,怒吼一声,「朵朵!干什么呢!你为什么打妹妹?

」我赶快把朵朵和珊珊拉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吴建文听。

本以为吴建文会批评珊珊,结果他轻描淡写地说:「多大点事啊,小孩子懂什么,你天天管她管的那么严,她怕你,所以才会在邻居面前那么说。

」我无语之极。

这明明是珊珊撒谎污蔑,怎么反而变成了我的错?

我和朵朵眼睁睁看着吴建文一边哄珊珊,一边把她抱进卧室,关上房门。

「妈妈,爸爸喜欢妹妹。

不喜欢我了。

」朵朵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百思不得其解,吴建文这莫名其妙的偏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天天早出晚归,跟珊珊都见不到几次面,怎么会疼珊珊超过疼自己的亲生女儿?

尽管想不通,我还是很努力地想要纠正珊珊的坏毛病。

孩子才五岁多,坏毛病还来得及纠正。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慢慢我发现,珊珊的坏毛病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这孩子非常记仇。

那天朵朵打了两下她的胳膊,她就记住了。

以前她只是在朵朵练琴的时候偶尔过去凑凑热闹,现在只要朵朵在家练琴,她就开始捣乱。

我和王姐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就跑过去打扰朵朵,还有一次,她把一满杯果汁洒到了朵朵的钢琴上。

珊珊可怜巴巴地道歉,说她不是故意的,可王姐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她亲眼看见珊珊是怎么把果汁倒上去的,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这丫头养不熟的。

真的。

」王姐说,「除了朵朵爸,她谁都不喜欢。

」确实,我也看出来了,我们家里,她只对吴建文还有点亲情和敬畏。

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

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来我们家时,她乖巧懂事,跟朵朵相处得特别好,再加上她模样漂亮嘴巴甜,全家人没有不喜欢她的。

我也是真心拿她当女儿看的。

谁能想得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有好几副面孔?

在朵朵和王姐面前,她嚣张霸道;在我面前,她喜欢装可怜;在吴建文面前,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把吴建文哄得团团转。

吴建文对她非常满意,总说她聪明机灵,将来肯定有出息。

有一次,我因为这件事跟吴建文吵起来,吴建文却说:「朵朵是我们亲生的,她在家里有底气。

珊珊这孩子比较敏感,多疼她一点她才会跟我们亲。

」珊珊确实跟吴建文很亲。

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她长得也跟吴建文越来越像了。

那天珊珊和朵朵在客厅玩积木,珊珊低着头玩得正起劲,一缕头发滑落到她的脸颊上了,珊珊皱眉甩头,把那缕头发甩到耳朵旁边去。

她皱眉甩头的那一瞬间,我彻底呆住了——那表情跟吴建文一模一样!吴建文皱眉甩头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两人的神态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是小孩子天生爱模仿吗?

可这种并不常见的动作表情,又怎么可能在不经意之间模仿得这么像呢?

这孩子太奇怪了。

里里外外透着股邪门。

我仔细观察,又发现了珊珊和吴建文更多的相似之处。

两人吃东西的口味相似,手指的形状相似,大笑的时候,两人的鼻子都会皱起来……都说外甥像舅舅,可珊珊是吴建文的远房亲戚啊!远得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吴建文还有这门亲戚。

我心中的疑虑一天天加深,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吴建文的微信聊天记录。

那是一个深夜,吴建文已经睡了,我起床去上厕所,刚在马桶上坐下,就听见旁边搁物架上「嗡嗡」震动了两下。

我扭头一看,吴建文的手机忘在搁物架上了,一条弹出来的微信新消息正好映入我的眼帘。

「会不会是你疑神疑鬼了?

珊珊的事你瞒得天衣无缝的,赵濛怎么可能猜得到?

」消息是吴建文的发小陈永刚发过来的。

吴建文和陈永刚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珊珊的事。

这四个字一下子击中了我,我赶快拿起手机,试图解锁吴建文的手机屏幕。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珊珊身上的秘密,马上就要揭晓了。

我和吴建文从来不看对方的手机,我发现我居然猜不出他的锁屏密码。

朵朵的生日,他的生日,我的生日,包括他父母的生日都试了,都不对。

我不敢再试,怕手机被锁定。

我知道吴建文还有指纹密码。

我拿着手机,做贼一般走回卧室。

吴建文睡得很死,轻轻打着鼾,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轻把他的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握着他的手,把他的食指往指纹锁上按。

第二章失去的女儿01鼾声一起一伏,我的心跳得几乎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手指按上去的瞬间,手机轻轻震了一下,解锁了。

屏幕的光透过衣服照在天花板上。

我的心砰砰砰狂跳。

庆幸自己聪明,拿衣服挡住了手机,否则,这么亮的光,很可能会把吴建文惊醒。

我反锁上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开始看微信聊天记录。

先是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

吴建文:我现在有点后悔把珊珊接回家了。

珊珊跟赵濛合不来,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烦得很。

陈永刚:当初就劝过你。

私生女带回家让老婆养,你这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我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闷棍,心脏一阵阵紧缩抽痛,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吸得到氧气。

果然,果然如此!我之前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并不是我疑心病太重!珊珊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的孩子!一模一样的微表情!一模一样的口味!一模一样的手指形状!难怪珊珊只喜欢吴建文,只跟他亲近,吴建文本来就是人家的亲爹!我闭着眼睛想让自己缓一缓,怒火却从心口烧到了头顶,吴建文瞒着我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把孽种带回家让我给他养!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渣男,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泪水不听控制地倾泻而出,我强忍着眼泪继续往下看。

吴建文:那我怎么办?

宋菲说她要结婚了,不可能带个拖油瓶嫁人。

她老公还不知道她生过孩子。

陈永刚:送到亲戚家养啊,每个月给点钱,养到18岁就算你尽完义务了。

吴建文:说实话有点舍不得,珊珊这丫头不仅漂亮,还特别聪明机灵,我跟她说,让她别在赵濛面前说漏了嘴,把我跟她的关系抖落出来。

结果她真的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乱说过。

才五岁的孩子呀!比成年人都强!这孩子长大了不得了,说不定我还能享她的福。

陈永刚:敢情你是在做长效投资?

吴建文: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怕宋菲跟我闹。

孩子送人了,她知道了肯定要闹。

赵濛嘛,相对好糊弄一点。

陈永刚:赵濛只是单纯,不是傻。

你这样迟早会出事。

吴建文:到时候再说吧。

赵濛还是很在乎我的,万一发现了,跟她道个歉认个错,再拿朵朵说事,她会妥协的。

然后是当天的聊天记录。

吴建文:总觉得赵濛最近不对劲。

她还跑去套我爸妈的话,问珊珊家里的情况。

陈永刚:你爸妈没说漏嘴吧?

吴建文:那倒没有。

我就怕赵濛去套珊珊的话,珊珊再聪明,也才五岁,赵濛要是存了心去套她的话,早晚能套出来。

陈永刚:……吴建文:我怀疑赵濛猜出来了。

之所以没提离婚,估计是在咨询律师,看看怎么分割财产才对她更有利。

陈永刚:会不会是你疑神疑鬼了?

珊珊的事你瞒得天衣无缝的,赵濛怎么可能猜得到?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

我手指尖发麻,脑子里嗡嗡直响,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宋菲,吴珊珊,私生女。

这些词像一把钢锥一寸一寸往我心里钉,我从来没这么疼过。

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词: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吴建文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珊珊发烧我整夜整夜地守着她,原来我这么辛苦是在帮小三养女儿?

相识八年,夫妻六年,吴建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龌龊无耻的男人?

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要狗血,比地摊文学写的名人隐私还要龌龊,超越了人类想象力极限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攥起的指甲抠破了我的掌心,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愤怒如熊熊烈火灼烧着我的心,所有的血液都涌到头顶,都在沸腾,都在尖啸。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一定要冲过去敲碎吴建文的天灵盖!把手机放回搁物架,我回到卧室站在床边,死死盯着吴建文的脸。

这个人渣睡得真香啊,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他在嘲笑我吗?

嘲笑我被蒙蔽了大半年,嘲笑我替小三养孩子,嘲笑我曾经掏心掏肺,像疼亲生女儿一样疼爱那个孽种?

多么可笑,他出轨践踏我的尊严,我还替他们养孩子!天底下最蠢的人就是我啊!我真是一头蠢猪!我伸手紧紧抓住一只枕头,想狠狠把枕头捂到吴建文的脸上。

他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爱着他,他却这样糟践我!辗转反侧了一夜,我决定暂时先不跟吴建文撕破脸。

他说的对,离婚的时候,我得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财产分割方案,吴建文的小公司到底有多少钱,我是真的不清楚,我得先把这个搞清楚,防止他转移财产。

当时我以为,老公出轨,还骗我替小三养孩子,这就是最痛的事了。

我没有想到,还有更痛的事在等着我。

那是一个周末,我正在超市买东西,手机忽然响了,王姐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小赵!快回来!朵朵摔下来了!就在楼下!你快回来吧!我刚叫了救护车,现在还没到!」王姐的声音惊慌失措,带着哭腔,一下子把我炸懵了。

「怎么回事?

朵朵怎么了?

在楼下摔跤了吗?

严重吗?

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脑门上开始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摔跤,是掉下来了!从储藏间的窗户那儿摔下来了!摔到一楼了!」什么?

坠楼?

我脚一软,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坠楼,王姐的意思是朵朵坠楼了,从窗户上掉下去了!12层的楼房,我家在8楼!「救护车还有多久能到?

朵朵现在怎么样了?

」我嘴唇颤抖,每个字都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地上好多血,你快回来吧!」王姐哭出了声。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车子开到医院的。

在路上,我接到了王姐的电话,说救护车过来一看就说人已经不行了,直接把朵朵拉到医院太平间去了。

太平间发生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哭,直到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天已经快黑了,窗户半开着,吴建文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我无声地流泪,脑子里全是各种记忆的碎片。

一会儿是朵朵牙牙学语的画面,圆圆的小脸蛋,一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一会儿是朵朵蒙着白布的身体,我被王姐和吴建文死死拉着,不让我掀开那块白布……我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攥住被单。

床的响声把吴建文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瞪着我。

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也刚哭过。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朵朵没了!我的朵朵没了!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活到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

原来人在痛到极点的时候,是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的。

「啪!」脸上突然重重挨了一耳光,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头一歪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

吴建文?他居然打我?

「你到底怎么带的孩子!两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

赵濛,你还活着干什么?

你配生孩子吗!配当母亲吗!」吴建文恶狠狠地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我生气吗?

不,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因为挨了耳光而绷起来的劲全泄了,我闭上眼睛尽情地流泪,我觉得吴建文说的很对。

我还活着干吗?

朵朵没了,我不配当妈妈!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我还活着干什么!我哽咽着,一口气气憋在胸腔怎么也出不来,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我不想活了。

32岁生朵朵,我羊水栓塞差点丢了命。

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突然就这么没了。

我哭不出声,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夜,看着窗外天色慢慢变亮。

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反反复复想一件事,朵朵为什么会去爬储藏室的窗户?

家里有孩子,我家每扇窗户都有栏杆,除了储藏室。

可是,储藏室没有任何孩子感兴趣的东西,窗户又那么高,朵朵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为什么?

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02我没有在医院多住,跟着吴建文一起回家了。

我要回家弄明白,为什么朵朵要去爬那个窗户。

面对我的盘问,王姐也一问三不知,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去做饭去了,朵朵和珊珊一起玩,过了一会儿,珊珊突然哭着跑来找我,说姐姐从窗户里掉下去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户旁边看,看到楼下绿地躺了个人,就赶快跑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朵朵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我又问珊珊,「你跟朵朵为什么会到储藏室里玩?

朵朵为什么去爬窗户?

」那个屋子,平时我们都不会进去的。

只有王姐放东西找东西的时候才会进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珊珊用力地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似乎被我严厉的语气吓到了。

「哎呀,你问她有什么用,她才五岁,能知道什么?

」吴建文心疼了,抱着珊珊朝旁边的儿童室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安慰她。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的眼神冰冷尖锐,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的朵朵躺在太平间,身上蒙着白布,他们却父慈子孝,团结一致来对付我这个外人。

我调了家里的监控看,发现王姐确实一直在厨房,直到珊珊跑到厨房去喊她,她才往储藏室那边跑。

可惜的是,储藏室没有摄像头。

朵朵到底怎么坠楼的,还是查不出来。

储藏室不大,里面放的都是平时很少用到的东西,朵朵到储藏室去找什么呢?

为什么会去爬那个窗户?

我走进储藏室,抬头看向那扇窗户,窗户离地面一米二三左右,单扇窗门,可以往上推拉。

窗户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我找不出朵朵爬窗户的理由。

我盯着窗外看,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窗户右上角的一抹嫣红,侧着头往上一看,我发现那是一朵玫瑰花。

它从别人家的窗台上攀爬过来,在我家的储藏室上方吐露芬芳。

我心中一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朵朵爬窗户,是不是为了摘这朵花?

不,不会。

朵朵从来不乱动别人的东西,不是我们家的花,她不会去摘的。

我了解我的女儿。

可是除了这朵花,我实在找不出任何能吸引一个五岁孩子爬上窗户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有一次,我收拾玩具发现家里多了个水晶天鹅,就问两个孩子天鹅是哪儿来的,朵朵告诉我,是她们去亲戚家玩的时候拿回来的。

我很生气,批评了朵朵。

朵朵却说,是珊珊喜欢,让她去找亲戚要的。

我的女儿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了。

而且,这种事不止发生过一次。

我旋风一般冲出储藏室,冲到儿童房一脚踹开房门,把吴珊珊从吴建文怀里拽出来。

「是不是你?

你让朵朵去摘那朵花?

对不对?

」我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说话!别给我装傻!」五岁的小孩,也许还很天真懵懂,可五岁七个月的吴珊珊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孩。

撒谎,甩锅,自己不敢做的事怂恿别人去做,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吴珊珊哇哇大哭,拼命挣扎着喊爸爸。

吴建文狠狠推开我,把珊珊从我手里夺走。

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我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吴建文。

是吴建文!是他背叛了我,生下了这个私生女!是他把私生女带回家里,把我的家闹得乌烟瘴气!是这个撒谎成性的私生女,让我失去了我的朵朵!我恨他们!我爬起来跟吴建文撕打,我用力抓他的脸,踹他的关键部位,我恨不得杀了他!吴建文的脸被我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可男人的力气终究比我大,他把我制服了,冲着我怒吼,「赵濛你他妈发什么疯!朵朵没了就是没了,你再想不通也不能把气往珊珊身上撒啊!」我没有力气再挣扎,痛苦,愤怒仇恨烧焦了我的心,除了仇恨,我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我看着吴建文,只说了一句话:「马上把吴珊珊送走。

我不想再见到她。

」吴建文张嘴想说话,我抬手阻止了他:「如果不把她送走,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对她做什么事。

」大概是怕出事,吴建文把吴珊珊送到了他父母家。

吴珊珊走了,我的伤痛却无法愈合。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的朵朵。

我快要疯了,再不做点什么,我真的要疯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这天天气很好,我让吴建文休息一天,带我去湖里划船,吹吹风。

吴建文听了很高兴,连连说好,说出门散散心挺好的,我也该振作起来了。

吴建文不会游泳,而我水性很好。

那个湖,湖面又大水又深,不是周末,游客应该不多。

吴建文一边观察我的脸色一边跟我商量,「要不把珊珊也带上?

那天你太激动了,把珊珊吓得够呛。

趁这个机会带她一起玩玩,以后还是一家人……」以后还是一家人。

算准了我身体不好生不了孩子了,过段时间再把吴珊珊接回家里,让我继续帮小三养孩子是吗?

我淡淡一笑:「好啊。

」带上就带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今天都得死。

第三章应得的报应01湖面确实很大,游客也的确不多。

我们要了一艘四座的小船,慢悠悠踩着往湖心划去。

湖心有好几个小岛,岛上没有建筑物,只有各色杂树和乱开的野花。

这些小岛是不许游人上去的,岸边没有码头。

我故意把船朝小岛的方向蹬,我已经看清楚了,岸边长了很多水生植物,还有一片开得娇艳的野花。

我要让吴建文给我摘花。

等他探身摘花的时候,我就把他推下去,干掉他之后我再拉着吴珊珊跳湖。

三人一起落水,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下来。

我已经丧心病狂,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只想让他赶快死,死得透透的,带着他的孽种一起给我的朵朵陪葬。

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他,他不死,我这辈子都不开心。

靠近小岛的地方,水面上漂浮着很多野菱角的叶子。

吴建文扯了一根芦苇挑起野菱角的叶子,把上面结着的菱角摘下来拿给吴珊珊玩。

「爸爸,我也想捞菱角,让我捞。

」吴珊珊开心地笑着,想拿芦苇自己捞菱角玩。

「不行,这样危险。

爸爸给你捞就行了。

你好好坐着。

」吴建文笑眯眯的,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骨灰。

我移开视线,不想再看到这父女俩。

他们让我觉得愤怒、恶心。

船突然晃动了一下,「珊珊,别乱动!」吴建文突然大吼一声,伴随着他吼声的,是噗通的沉闷落水声。

我扭头一看,吴建文还好端端地呆在船上,吴珊珊却不见了!「快!快救救珊珊!珊珊掉下去了!」吴建文不会游泳,只能拼命朝我求助。

救生衣对吴珊珊来说太大了,她在水里浮浮沉沉,开始呛水。

我盯着她的脸看。

那是一张痛苦的脸,脸皱在一起,尖俏精明的下颌线消失了,脸蛋圆圆的,是一张纯粹的、五岁孩子的脸。

五岁零八个月。

这个孩子,还不到六岁。

在水里,她显得又弱小又可怜,一点也不可恨。

甚至因为同父异母的关系,我还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了几分朵朵的影子。

我犹豫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犹豫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脑子还没做出决定,手已经把鞋子脱下来了。

我飞快扔掉外套跳进水里,冰冷的湖水漫过身体,当吴建文从我手里接过吴珊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救了吴珊珊,救了吴建文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吴珊珊呛了水,咳嗽得厉害。

吴建文把她的双脚倒提起来给她控水,她咳嗽了一会儿,呼吸终于平稳了。

吴建文脱下自己的外套包着吴珊珊,一边用我的外套擦她湿透的头发,一边庆幸不已地对我说:「幸好你在。

你水性好,跟你一起划船太有安全感了。

」上船没多久,吴建文就把救生衣扔到了一边。

因为我嘲笑他肚子大,穿着救生衣看上去像头狗熊。

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吴建文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也知道他被救生衣勒得很难受。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然我不会提议来划船。

只是我没想到,掉下去的是吴珊珊,不是吴建文。

这边动静已经引来了湖面上的巡管员,暂时没办法再对吴建文做什么了。

我缩着肩膀坐在座位上,心中充满了沮丧和对自己的憎恨。

如果我聪明一点,我就应该趁乱把吴建文推下去,等我把吴珊珊救上船,吴建文也死得差不多了。

谁会责怪我救了小孩没救大人呢?

为什么我这么蠢,为什么我要跳下水去救吴珊珊?

吴珊珊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却跳下水去救她了的命?

我痛悔,沮丧,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杀死吴建文。

怎样才能制造一场意外,让吴建文死得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呢?

吴建文对头孢过敏,我可以把头孢的药片放进吴建文常吃的维生素药瓶里,造成他误服药物的假象……为了让家里顺理成章出现头孢,我假装感冒头疼,让王姐去药房买了点头孢回来。

药买回来了我才发现,头孢的药片跟吴建文每天都吃的维生素药片完全不一样。

维生素的药片大得多,清醒状态下,吴建文是不可能把头孢药片当维生素吃掉的。

什么时候吴建文才脑子不清醒?

醉酒的时候。

我必须让吴建文在醉酒的情况下「误服」头孢。

好在这种机会并不难找,吴建文常年在外面应酬,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我只要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他喂一颗药就行了。

头孢+酒+过敏反应,吴建文准能死得透透的。

这天,吴建文又醉酒回来了,司机把他扶进屋的时候,他路都走不稳了。

我把吴建文扶进卧室,王姐张罗着要煮醒酒汤,我让她别忙活了,说我刚买了一种保肝护肝的解酒药,一会儿让他吃点解酒药就行了。

解酒药是智商税,我当然知道,但是除了解酒药,谁会在醉酒的情况下服用药物呢?

不服用药物,又怎么会出现误服的情况呢?

王姐离开卧室了,吴建文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硕大的肚腩一起一伏,看得我一阵恶心。

以前觉得他白白胖胖像个弥勒佛,让人很有安全感,现在我看他就像一堆垃圾,不,垃圾都比他可爱。

「水……」吴建文费劲地睁开眼皮看了我一眼,「渴。

」「我去给你倒杯水,喏,你先吃一颗解酒药,明天醒了不会头痛。

」我把头孢从药瓶里倒出来,放在盖子上,又把盖子递到他嘴边。

奇怪,我完全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或者害怕,我的手把小盖子拿得稳稳的,手指没有丝毫的颤抖。

我等着吴建文暴毙,等着所有的愤恨和委屈得到洗刷。

我想,如果朵朵在天上看着,她也一定会觉得妈妈做得对。

吴建文试着抬起身子却没能成功,他嘟囔道:「你喂我。

」「好。

」我微微一笑,「你张嘴。

」吴建文张开嘴,我将药丸轻轻放入他的嘴巴,温柔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看着他咽下去,我转身离开房间。

王姐在外面收拾屋子,见我出来,忙问:「小吴还好吧?

」「嗯,我让他先吃点解酒药,他有点口渴,我给他倒杯水送进去。

」我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特别清楚。

我让吴建文自己吃解酒药,他吃错了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吃药的时候,我出来倒水了。

王姐就是我的证人。

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救护车呜啦呜啦开进小区的情景了,不行,我得控制好表情,我不能笑。

吴建文终于要死了,我真的好开心。

02想象是美好的,可是,等我端着水杯走进卧室的时候,卧室里的景象让我恶心、生气又失望。

吴建文居然吐了一地!床前的地毯上全都是他的呕吐物!整个卧室都散发着浓浓的臭气!「王姐!王姐!」我也差点吐了。

我捂着鼻子一边高声喊王姐,一边试图在一堆呕吐物里寻找那片药丸。

地上一片狼藉,再加上地毯上的花纹,实在看不出有没有那片药丸。

等王姐把床上地上收拾干净,我看着睡如死猪的吴建文,心里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如果药丸还在他胃里,他早该发作了。

看来,药丸被他吐出来了。

这个王八蛋,命怎么就这么大呢!难怪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哎呀,这两瓶药怎么能放在一起呢?

」王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一扭头,就看见她手里拿着醒酒药和头孢的瓶子,一脸的惊恐。

「啊!」我也马上装出惊恐的样子,「我今天昏了头了,忘了把头孢收起来了。

」「可不是嘛!幸好小吴没有吃错药,不然就太吓人了!」王姐尽职尽责地把头孢药瓶拿走,「小赵,我把这药单独放到厨房去,你要吃就去厨房拿吧。

」厨房,吴建文的禁地,他从来不进厨房。

很好,醉酒吃错药的招数也不能用了,王姐会起疑心的。

我的路又被堵死了一条。

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杀死吴建文?

我魔怔了。

我借口家里没孩子不需要保姆,把王姐解雇了。

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风险能减少一分是一分。

中午看本市新闻,一男子在温泉浴室滑到,后脑勺着地引发脑干出血摔死了。

这样也能死人?

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我再次看到了希望。

真正策划起来我才发现,这事其实并不容易。

想让吴建文在浴室摔倒很简单,在地上洒一些洗洁精或者沐浴露就可以了。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毫无防备地去踩湿滑的地板呢?

清醒状态下不行,他会喊我把地面弄干净。

喝得太醉不行,他回家倒头就睡了,根本不会去浴室洗漱。

挑一个他有点醉又醉得不那么厉害的日子,并不容易。

我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

这天,看到他走路不太稳,说话也有点大舌头,回家却没有倒头就睡,还缠着我想跟我亲热,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我强忍着恶心假意应付他,娇滴滴地让他先去洗个澡。

「我去准备一下浴巾和浴袍。

」我朝他抛个媚眼,「你先把脏衣服换下来扔到洗衣篮里。

」浴室和洗衣区是分开的,估摸着吴建文去脱衣服了,我把准备好的稀释过的沐浴露倒在浴缸和花洒前面——无论他先淋浴还是先泡澡,都能摔死他。

他的拖鞋我已经换掉了,借口那双防滑拖鞋有点旧了,给他换了一双不防滑的拖鞋。

看到我出现在洗衣机前,吴建文伸手想搂我,「走,一起洗。

好久没洗过鸳鸯浴了。

」「才不要呢,你身材都走样了,谁要跟你洗鸳鸯浴?

」我故意刺激他。

吴建文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偏偏身材发福,整个人都奔着油腻大叔的方向发展。

吴建文不高兴了:「这还不是累出来的?

我要像你那么清闲,我天天去健身,八块腹肌分分钟的事。

」累出来的,明明是他喜欢胡吃海塞,喜欢在外面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自以为自己是风云人物,还说得好像他多么劳苦功高一样。

真恶心。

我在心里冷笑。

再说了,我也就这两个月才清闲下来,以前又上班又养两个孩子,虽然有王姐,每天也是忙得团团转。

他吴建文以为我在家里当阔太太吗?

他的小破公司总共不到50个人,赚的钱只够维持公司正常运转,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

他有什么脸说我清闲?

「好了,我错啦,老公天天在外面应酬辛苦了,快去洗个澡放松放松吧!」我赶快认错,把他朝浴室推。

快去死吧。

别用你的肥肉来恶心我了。

吴建文进浴室了,我等在外面,等着那意料之中的一声重击。

「砰……」果然有摔倒声传出来,可是,这声音拖泥带水,不如我想象中的干脆和沉重。

浴室里传来吴建文的咒骂声,他气急败坏,大声喊我:「赵濛!赵濛!」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失望得无以复加。

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

吴建文居然没摔死!他居然还不死!等了几秒钟,我才假装脚步匆匆地朝浴室跑,「哎,怎么了?

热水器坏了?

」吴建文半躺在地上,正抓着浴缸试图站起来,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可笑极了。

见我进来,他大发雷霆,「地上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滑?

你做卫生怎么做的?

肥皂泡都清理不干净,连个保姆都不如!」我灰心失望,难过得想哭,却只能强忍着跟他道歉认错,说他回家前我刚洗过澡,地上忘记清理了。

老天爷确实没有长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庇佑这样的垃圾。

我的女儿尸骨未寒,他天天在外面跟人把酒言欢。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朵朵,不是他!为什么!摔了一跤,吴建文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连骨折都没发生,不得不说,长一身肥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三次,我试了三次了,失败三次了。

夜里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冲到厨房拿把刀,直接把吴建文砍了算了。

不行,我还有父母,朵朵的死讯我还瞒着他们。

如果我也死了,两个噩耗同时传入他们耳中,他们会崩溃的。

我不能冲动,我必须制造意外,用意外来杀死吴建文。

还有什么更加保险的死法呢?

摔死,溺水,中毒,还有什么看似意外的自然死法?

我绞尽脑汁,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灵感是楼下的阿姨们提供的。

那天我出门买菜,正好听见阿姨们在闲聊,说谁谁家的小孙子太调皮,用网上买的弩弓把我们小区的摄像头全弄坏了。

「那弩弓劲儿可大了,箭头嗖的飞过去,砖头都能弄裂。

」一位大妈摇头叹气,「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能在网上给小孩买这么危险的东西呢?

万一要是射到人,对吧?

那可是人命官司!」小区的摄像头全坏了?

我抬头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看。

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我们小区比较小,当初买这里的房子是看中了它的学区价值。

因为小,小区里没有地下车库,只在绿化带旁边隔出几个L形的车位。

我们家的车位,就在「L」形的「_」里。

房子买的晚,只剩最里面这个车位了。

这个车位附近的上空,有一根电线横穿而过。

触电,是多么自然的意外,触电而亡,多么的顺理成章。

关键是,这个偏僻的位置,除了吴建文会过来停车,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经过。

要死也只死吴建文一个,不会误伤别人。

我等。

等下雨天。

第三章01小区外面就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人放风筝。

我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真希望它们快点掉下来一个,掉到那根电线上。

当然,老天爷不会对我那么好的,它不会让我省哪怕一点点心的。

风筝们在天上飞着,没有掉下来。

半夜一点,吴建文应酬还没回来,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今天要晚点,大概两点左右才能到家。

很好,该我上场了。

我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戴上黑色鸭舌帽,把帽檐拉得低低的,我背着黑色的大包,里面放着一把简易折叠梯和一个风筝。

小区里空无一人,路灯的光线很黯淡。

我走到我家车位旁边,拉开折叠梯,把风筝挂到了电线上。

老天爷还是帮我了我一点小忙的,绿化带附近种着树,伸出的树枝将风筝挡住了一半。

挂在电线上的风筝,并不显眼。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从傍晚一直下到半夜。

明天正好是我跟吴建文的结婚纪念日。

我对他说,我会在家里做几个他爱吃的家常菜,两人在家里纪念。

他答应了,说他会早点回家。

我把风筝线拨到旁边的树枝上勾着防止它垂下来。

收好折叠梯回到了家里。

一路上我都没有碰见任何人。

摄像头坏了,谁都不知道那个风筝是我放上去的。

第二天的雨如期而至,傍晚时分,天开始下雨,雨越来越大。

天黑之后,我撑着伞走出家门,朝我家的停车位走。

我包里装了一根伸缩橡胶棍。

我要用这根棍子把风筝线勾下来,让它垂到停车位的旁边。

我计算过,吴建文停好车推门出来,站直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正好能碰到这根风筝线。

触电,多么自然的意外。

广场上的风筝掉到了我们小区,下雨天,归家的业主不小心碰到了带电的风筝线。

停车位太偏,他倒在地上无人发现,电流静静夺走了他的生命。

完美啊。

菜品我早准备好了,番茄炖牛腩,干烧小黄鱼,爆炒大虾,糖醋排骨,清炖乌鸡汤,香煎豆腐,粉丝娃娃菜,丝瓜鸡蛋汤……每道菜,都是我的朵朵爱吃的。

朵朵走后,这是我第一次用心做饭,所有菜都洗好切好,准备下锅烹制。

砂锅里的鸡汤已经开始飘出香味了,想起朵朵香甜吃饭的样子,我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起来……看看时间,我调整好情绪,给吴建文打了个电话:「老公,你到哪儿了?

」「已经在路上了,雨太大了,路上很堵,可能要晚点到家了。

」吴建文的语气有些烦躁,「对了,一会儿你下来接我一下,我后备箱放的雨伞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雨伞不见了?

」我表示惊讶,「是不是后备箱太乱,你没找到?

」「可能哪次用完忘记放回去了吧。

」吴建文说,「这鬼天气,连着几个月不下雨,一下就下这么大。

」我跟他聊了几句,微笑着挂了电话。

雨伞是我拿走的,我担心他下车的时候撑着伞,雨伞会把风筝线挡住。

过了半个小时,吴建文打电话过来说我可以开始做饭了,一会儿他进小区了再给我打电话,我撑着伞去接他。

「好啊。

老公你快点哦。

我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让你去死了。

锅热油,菜下锅,「呲啦」一声,腾起的油烟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虚幻。

我想,终于要结束了。

这个日子,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计划周密,万无一失,吴建文不可能不死。

二十分钟后,吴建文打电话说他进小区了。

我脱下围裙,拢拢头发,还去梳妆台前补了补粉底,重新涂了一遍口红。

这种喜庆的日子,我当然要打扮得漂亮点。

我穿着高跟鞋,带着伞出了门。

电梯里,我碰见了黄阿姨,她问我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出门,我告诉她,老公忘记带伞,我出去接他。

「你们感情越来越好了。

」黄阿姨笑着说:「我看比以前还要好呢。

」我低头一笑。

当然好啊。

我这种温柔体贴的老婆,当然不可能杀死自己深爱的老公。

毕竟我们那么相爱。

远远的,我看见吴建文的车已经停在停车位上了,车灯亮着,在等我过去。

我咬咬牙,脚下一个用力,把自己狠狠摔到在地。

脚踝一阵剧痛,我都有点担心我把自己给弄骨折了。

我可怜巴巴地给吴建文打电话,「老公,我在2号楼旁边呢,刚才不小心把脚给扭了,好痛啊。

要不你自己跑过来?

我看雨好像小点了。

」「哎呀,你说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呢?

算了算了,我马上过来。

」「嗯,那你快点啊,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等吴建文挂了电话,我就开始数数。

1,吴建文熄火2,吴建文打开车门3,吴建文左腿迈出车子4,吴建文走出车外5,吴建文站直身体,准备关车门。

第四秒钟,或者第五秒钟,风筝线碰到了他的身体。

电流像一根大棒狠狠砸在他身上,他抽搐着倒在地上……他倒在矮冬青和车子中间,没有人会看到他,只有风筝线紧紧攫住他,持续释放威力。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我只要站在雨中等二十分钟就够了。

二十分钟,电流绝对能送走他。

为什么你会等二十分钟而不去联系吴建文?

哦,警察同志,我的手机当时没电了,脚又扭了,所以我只能等着。

我的行为非常合理。

没人能挑出毛病。

手机的电量是我精心算计过的。

这关键的二十分钟,我必须和吴建文失去联系。

脚踝很痛,我的心情却格外美好,我要把吴建文的骨灰扔到垃圾场。

他这样的垃圾,只配跟垃圾待在一起。

他不配葬在朵朵身边。

「赵濛!」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声音还这么熟悉?

我难以置信地扭头朝身侧看去。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吴建文!雨中朝我跑过来,喊着我名字的人,居然是吴建文!他没死!他竟然还没死!电流都弄不死他!我精心筹划,天衣无缝的意外,居然弄不死他!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艹你妈的老天爷,你不止是瞎了眼,你他妈根本就是个畜生啊!!我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吴建文没死,我的脚踝却扭伤了,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吴建文又把王姐叫回来照顾我。

我生无可恋,每天躺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老天爷都在帮吴建文,我还有什么指望?

雨夜后的第二天,我瘸着腿杵着登山杖去查看过,弄清了吴建文为什么可以逃过一劫:吴建文回来的时候起了风,风把风筝线吹起来卷到树上去了。

那根风筝线,根本就没碰到吴建文。

可能真是他命不该绝吧。

这世界没有天理良心可言,我心灰意冷,犹如行尸走肉。

心气散了,什么都没有了,单单是活着,就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跟吴建文提出离婚。

他同意了。

等我的脚伤好了,我们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吴建文不关心我为什么突然提离婚,朵朵离开以后,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现在我每天病恹恹躺在床上,想必更碍他的眼了。

这天,王姐做完晚饭,有点为难地问我:「小赵,我能不能把轩轩带过来住一晚上?

」之前被我辞退后,王姐帮女儿带孙子去了,轩轩就是王姐的小外孙,今年才一岁多。

很可爱的一个孩子,王姐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我思维迟钝,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看着王姐。

王姐以为我不愿意,忙解释说:「你知道的,轩轩爸在外地打工,我女儿一个人带着孩子。

今天她要去外地拿货,轩轩实在没人照顾。

轩轩很乖,晚上我带他睡,不会吵到你们的。

」「好。

」我当然不会拒绝。

又不是什么大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吴建文每天只回来睡个觉,等他回来,轩轩只怕早就睡着了。

王姐的女儿拖着大箱子把儿子送了过来,看着她一手抱儿子,一手拖箱子,脑门上全是汗珠的样子,我麻木了许久的心有些触动,有些心疼她。

我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在家里走几步没太大问题。

看到王姐忙着做晚饭,我自告奋勇提出帮她照顾轩轩。

不知道是不是纸尿裤不舒服,轩轩一直在抓自己的小屁股。

我问王姐是怎么回事,王姐说天气热,轩轩在家都是光着屁股不穿纸尿裤的,来我家才穿上,可能有点不习惯。

「那给他脱了吧。

看他怪不舒服的。

」我把纸尿裤脱了下来。

「哎呀,万一他乱尿怎么办?

」王姐很不好意思。

「算着点时间给他把把尿,小孩子吃喝拉撒都有规律的。

」我并不在意,「万一尿地上了,收拾一下就行了。

」我一手把朵朵带大,带孩子难不倒我。

轩轩的到来让我阴郁的心情明媚了一些。

胖嘟嘟的小宝宝真是可爱啊。

怎么都看不够。

王姐在做饭,我正逗着轩轩玩,吴建文居然回来了,他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把晚上酒局取消了。

我看他一眼,懒得搭理。

杀不了他,我也懒得再装温柔体贴讨好他了。

见吴建文回来,王姐赔笑说明轩轩的情况,担心吴建文会不高兴。

还好吴建文并不反感,大概是觉得轩轩可爱,他居然还主动逗起轩轩来了。

「来来来,让叔叔抱一下。

」吴建文从我怀里接过轩轩,一把把他举高。

玩了一会儿,吴建文累了,就在他准备把轩轩递给我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轩轩尿在他身上了!吴建文傻眼了,尿液喷泉一样,他躲都没地方躲,活生生的胖娃娃,扔又不敢扔。

他只好僵硬地站着,迎接了这波洗礼。

「哈哈……」我开怀大笑,吴建文的表情真是太搞笑了。

轩轩来的太对了。

听见动静,王姐忙跑出来,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把轩轩接过去,让吴建文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吴建文去浴室了,没一会儿,我似乎听见吴建文在浴室喊我,声音很奇怪,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我想着肯定是我的错觉。

吴建文的声音向来洪亮得很。

我没搭理,也没过去查看,王姐在厨房做饭,我在客厅看着轩轩玩玩具。

03王姐饭做好了,仍然不见吴建文出来。

见我无动于衷,王姐决定过去敲门问问。

「小赵!出事了!」半分钟后,我听见王姐在浴室门口尖叫,声音充满了惊恐,跟朵朵坠楼那天一模一样。

浴室的地板上,吴建文四肢蜷缩表情狰狞。

他伸着脖子,没有了呼吸。

我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高兴。

这是真正的意外。

老天爷的奖励,总是出人意料。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轩轩去我家那天有些感冒,去之前他刚去诊所打过青霉素,吴建文对青霉素和头孢类的药物过敏,轩轩一泡尿,直接送走了他。

过敏导致喉头水肿,死亡也就几分钟的事。

轻巧、迅速。

我在客厅听见的奇怪声音,不是我的错觉,是吴建文在向我呼救。

在我的女儿离世半年之后,吴建文终于死于一场意外,一场真正的意外。

上天有好生之德,古之人不余欺也。

一听到吴建文的死讯,他爸妈就慌忙剪了他的指甲拿去跟吴珊珊做亲子鉴定。

我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多抢一份财产。

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

对我来说,吴建文的死讯就是老天爷给的最大恩赐,最大财富。

我如愿以偿,心胸无比宽广。

我看着他们忙忙碌碌为吴珊珊奔走,忙忙碌碌去公司变更股权,心里只觉得好笑。

更搞笑的是,他们竟然还想跟我抢房子,想用三十万就把我打发掉。

吴建文的爸妈说,这房子是婚内财产,但是他们准备抚养珊珊,所以这房子不能给我,要用来当做珊珊的抚养经费。

我听得目瞪口呆,大开眼界。

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懒得跟他们撕,花钱请了律师给他们上了一堂普法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第一顺序继承人。

律师是金牌律师,打离婚官司的一把好手,他是怎么跟吴建文爸妈说的我不知道,反正他们闹了几天就消停了。

我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可是几天之后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

首先是我爸妈打电话过来把我臭骂了一通,问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丑事,为了跟情人约会竟然把朵朵扔在家里不管。

我妈哭着说她没我这个女儿,将来她死了也不要我去给她烧纸,就当从来没生过我。

我爸说我把老赵家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现在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都知道老赵家的独生女是破鞋,为了跟男人鬼混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彻底懵了,问了半天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吴建文爸妈给我爸妈和亲戚们打电话了,说朵朵坠楼是因为我急着跟情人约会,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导致的。

还说我已经出轨好几年了,朵朵是不是吴建文的孩子都不好说。

我气得两眼发黑,拿起电话跟两个老东西大吵了一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死者为大,吴建文的脏事我还给他藏着掖着,亲戚间都没说呢,他爸妈竟然颠倒黑白,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是,事情还没完,周一我去上班的时候,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时不时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再冲我撇撇嘴。

我心里一沉。

难道吴建文的爸妈还跑到我们单位来造谣了?

我正要打电话问他们,平时跟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女同事吴冰过来找我了。

「赵濛,你快想想办法吧,看看怎么控制一下舆论,」吴冰把我拉到外面,一脸的焦急,「现在全单位都传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也急,手心一直冒汗。

「你公公婆婆给单位办公室写信了!说你道德败坏,在外面有情人,朵朵是你跟情人生的,根本不是吴建文的孩子,建议单位把你开除!」我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人心险恶,却没想到人心会险恶至此。

我承认我跟吴建文的父母之间并不亲热,可逢年过节我从来没少他们一份礼物,换季的时候买新衣新鞋没有犹豫过,每年还给2-3万的赡养费。

有时间也会带他们一起旅游。

虽然比不上对自己爸妈那么上心,可该做的我一样没落下。

而他们,居然这样对我!因为抢不到房子,他们居然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我心里最后一丝善念消失了。

人死为大,吴建文死了,我放过了他,我对珊珊的身世守口如瓶,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

可我的朵朵也死了,为什么这些垃圾还不肯放过她,还要消费她?

为什么他们吃起人血馒头来这么坦然!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量?

是因为我看上去好欺负吗?

吴建文的追悼仪式是他爸妈一手操办的,我根本没管。

追悼仪式那天,我特意化了全妆,穿了一条大红的长裙。

我一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就唰的集中到我身上,我看见他们满脸惊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笑吟吟地站在遗像前,用带来的剪子开始剪结婚证书。

众人哗然。

「赵濛!你疯了吗!」吴建文的妈妈冲过来,试图阻止我,「你什么意思!到底想干什么!」吴建文的爸爸也挣脱拦着他的人,想扇我的耳光。

我早有准备,闪身避开他,把剪子尖对准他,「来啊,想打我你就过来!」会场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我的疯劲儿震住了。

一片寂静中,我听见了一个清脆的童音:「你欺负爷爷,你是坏蛋!」吴珊珊缩在吴建文妈妈的后面,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我。

啧啧,这孩子,我好歹也疼爱了她大半年呢。

怎么能当众骂我是坏蛋?

太不懂事了。

不过,我是不会跟小孩一般见识的,我潇潇洒洒地把结婚证书剪得粉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吴建文的遗像上。

然后,我拍了拍手,声音又清脆又愉快:「大家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穿一身红来奔丧,为什么要把结婚证剪得粉碎?

」听我这么说,吴建文的爸爸又想过来打我,被其他人死死拦住了。

我想,群众肯定也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也想痛痛快快吃一次现场瓜。

我自然不能让群众失望。

我抬手指着吴建文的遗像,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根本不配当我的丈夫!他根本不配当人!我为什么要剪结婚证?

因为他不仅在婚内出轨别的女人,还把跟那个女人生的私生女带回家,谎称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让我帮他和小三养女儿!」我的话像重磅炸弹,差点把会场炸飞了。

吴建文的同事,下属,亲戚,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刚才说话的吴珊珊。

吴建文的妈妈气得直翻白眼,手指着我说不出话,一副马上就要脑梗的样子。

吴建文的爸爸力竭声嘶地吼叫,「赵濛你这个疯子!人都不在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怎么没意思?

」我冲他嫣然一笑,「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走过去把花圈一个一个推到,把挽联扯下来剪得稀烂。

我经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庄严肃穆的气氛荡然无存。

我哈哈大笑。

大杀四方的感觉可真爽啊。

吴建文,你以为你死了就完了吗?

对不起,死了我也要鞭你的尸!把你牢牢钉在耻辱柱上,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没人敢来拦我,在他们眼里,我可能真的疯了。

「如果不是吴建文在外面乱搞,我的朵朵不会死。

」我敲碎玻璃,用剪子狠狠戳烂吴建文的遗像,「他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开追悼会!」「赵濛!老子跟你拼了!」吴建文的爸爸拼命要想冲过来,又被其他人死死按住。

「我没有推朵朵!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只是想要那朵花,是她自己要帮我摘的!」珊珊尖叫,嚎啕大哭起来。

我隔着人群看着她,点了点头,「我猜就是你。

那天我真不该救你。

」「赵濛!你不是人!你连小孩都要诅咒,你个黑心烂肺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吴建文的妈妈指着我破口大骂。

看着她愤怒的老脸,我心里一阵舒坦快意。

当初她嫌弃朵朵是女儿,一天孩子都不肯帮我带,小三生的孽种,她倒是接受得挺快,吴建文让她养她就养,半点都不带推辞的。

现在好了,唯一的儿子没了。

一把年纪了还要自己带孩子,真是报应啊。

我冲着她笑,「可惜啊,不得好死我也好端端的活着,没变成黑白遗像让人给我开追悼会。

」扔掉剪子走出会场的时候,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爱与恨,生与死,都被我留在身后了。

我会开始新的生活,好好活下去。

朵朵听不到的风声,我替她听,朵朵闻不到的花香,我替她闻。

我的女儿永远不会死,她永远贴着我的心脏,亲昵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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